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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猜到他要推拒,薛妤皱眉,道:“我打隋瑾瑜用不着这个。”

    溯侑忍不住笑了下,他低头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低得不能再低地嗯了一声。他太知道怎么去勾她,没多久,就引得她毫无章法地在他唇上重重地磕了两下。

    他抓着自己衣领往下微扯,露出锁骨上一截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任何微小的动作都成了引人沉沦的前奏:“咬这里,殿下。”

    “明天,我带它去见个贼心不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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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比试台前人满为患,裁判也由原有三位增加到五位,薛妤到的时候,隋瑾瑜也到了,此刻正承受着音灵,九凤,善殊等人一个接一个的目光安慰。

    比赛还没开始,他就有种自己已经输了的错觉。

    时间一到,两人跃上比试台,隋瑾瑜头皮发麻:“薛妤姑娘,十九的事,实在是多亏了你,那这……”

    薛妤打断他:“不用说这些,好好打。”

    隋瑾瑜想,自己好歹是和九凤拼得平手的天攰,即使不纯粹,那也是天攰,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如薛妤,也绝对不至于输得多难看。

    至少两败俱伤打成平手不成问题。

    但很快,隋瑾瑜就知道为什么那几个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为什么自家弟弟会提前说让他速战速决,又为什么,世上灵修最怕对战的,不是大块头体修和杀疯了不要命的剑修,而是彻底长成的灵阵师。

    他一步踏进了薛妤的阵法中。

    真的就毫无察觉,等脑子里咯噔一下的时候,已经在阵中了。

    这可怕的结阵速度!

    比试台上下起了鹅毛大雪,片片轻柔,在接触到人体肌肤时却转化为了足以切断骨骼的刃片,横着,竖着,斜着,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毫无规律。

    除此之外,最难缠的还是阵法本身。

    他前脚才打碎一个,后脚就又踩了进去,一次两次,八次十次。

    “够了。”隋瑾瑜忍无可忍,一拳蓄力,猛的轰到比试台地面上,遍布了层层禁制的地面应声而裂,碎成了蛛网状的交叉缝隙,阵法内布置的留影石炸裂了一半。

    两人尚未分出胜负,但一个灰头土脸,一个光鲜亮丽。

    妖族骨子里喜爱战斗,只会越挫越勇,隋瑾瑜此刻就是这样的状态,他凝神看着站在鹅毛大雪中的薛妤,手掌慢慢往半空中微握,一杆纯然漆黑的长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接下来的战斗,不再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隋瑾瑜长矛一掷,阵法应声而碎,两人的身影快到难以捉摸。

    两人过手五十招的时候,隋瑾瑜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战斗节奏几乎被薛妤牵着鼻子走,这人在谜团分析时那种可怕的能力,在战斗中不减反增,他甚至觉得自己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三地中有一句话传播极广,如果你在与一名灵阵师对战时觉得不对劲,那就是真的不对劲了,但你没有办法,因为停不下来了。

    确实停不下来。

    两人过到一百五十招,这个时候,比试台上的保护光罩已经完全被打碎了,裁判们齐齐起身出手维持灵罩,九凤看得啧了一声,对溯侑道:“隋瑾瑜确实很厉害,战斗力不是瞎说着玩玩的,但就算这样,薛妤还是轻微放了水。虽然现在没了留影石,但我能猜出她会跟你哥哥说什么。”

    “想不想知道?”

    “我能猜出来。”溯侑靠在树干上,声线微低:“她会说,我答应过溯侑对你手下留情,你现在认输,这个阵法,我可以不开。”

    九凤笑倒在风商羽身上。

    破碎的比试台中心,隋瑾瑜看着一步步由自己的行动规矩勾勒出来的巨大阵法,脚下被束缚着,胸膛微微起伏,急促喘息,脸色十分难看。

    那不是之前小打小闹一拳碎一个的阵法,而是属于真正大成期灵阵师精心构造出的完美阵法,拥有难以预测的浩大力量,就连外围荡出的灵气波动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天品、灵阵师。”隋瑾瑜随手捞了一把绷碎的雪线,感受着浮光在眼皮前划过,嗓音干涩:“你已经到这一步了?”

    薛妤慢慢蹲下身,纯白的裙摆微微拂过碎裂得不成样子的地面,并不避讳地道:“是。”

    天品灵阵师,是她前世千年后达到的境界。

    但这一世,经过飞云端中的积淀,加之天资绝然,有前世一步步稳扎稳打的坚实基础打底,又得到了远古巨阵苍生图,实力水涨船高,她恢复原有的境界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时间到了。

    “这段时间,溯侑很开心,我看得出来,隋家对他不错。”说话时,薛妤修长的手指摁在地面上,灵泽涌动,“你是他的亲兄长,你现在认输,这个阵法,我不开。”

    这话说得,他要是认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溯侑还在身后看着呢!

    隋瑾瑜额上爆出细小的青筋,他大刀阔斧地用手中长矛将方圆寸许的灵丝搅碎,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见薛妤手指重重地摁了下去。

    这一下,他连人带矛,翻滚着跌进灵阵中。

    片刻后,由裁判们出手布置的灵气光罩猛然炸裂,碎成成千上万的灵力气浪,掀飞了不少伸长了脖子等待结果的人。

    尘土散尽。

    隋瑾瑜踉跄着跌出比试界限,捂着胸膛重重咽了一口血沫,察觉到诸位熟人投过来的视线,他胡乱地抹了把脸,颇为悲怆地闭了下眼。

    第104章

    隋瑾瑜下场后,迎来了诸多人的慰问,其中以九凤的话语最为扎心:“给你认输机会,你偏不,这下好,都看着你呢,风头出大了。”

    “别找了。”这种时候,沈惊时和九凤一唱一和的功夫跟提前演练过一样,他看着嘴角青紫,很快肿起一块的隋瑾瑜,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颇为同情地开口:“你被轰下台的时候,隋遇账都不跟沉泷之对了,掉头就招走了溯侑,两人谈事情呢。”

    “幸灾乐祸是吧。”隋瑾瑜嘶地摁着嘴角,看着一步下台的薛妤,不太自然地别了下眼:“楚遥想,别忘了,你最后也得跟人过招。”

    “恰巧不巧,我这段时间小有突破。诶,你到时候认真帮我看看,等我和你弟比完,告诉我最后那招有什么漏洞,我好完善调整一下。”九凤说着说着正色起来。

    隋瑾瑜忍无可忍,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脑门,满脸“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顶着八个大字,左边没有脑子,右边很好糊弄?”

    “你和十九比试,希望我帮你?我不坐在下面边笑边坐着嗑瓜子都算念着你从前帮过我的旧情了。”

    九凤笑起来,风商羽才比完一场,微微喘息着,见到这一幕,伸手去揉她闹得热烘烘的耳朵,九凤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炫耀地晃了晃手指:“外面不是一直还挺好奇九凤和梧桐一族的融合绝技嘛,这次让你们好好看看。”

    一句话,让隋瑾瑜才丢完人,就开始担心溯侑接下来的那两场比试。

    蓬莱岛周围遍布着零星的小岛屿,像沙滩上的鹅卵石,大的都被人占了,只剩些几乎与海面齐平,露出点只够两三人站立位置的小土丘。

    隋遇和溯侑就找了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谈话。

    “先祖的力量,你没有吸收。”隋遇眺望浩瀚的海平面,笃定地道。

    说起来,隋遇也是真的够操心,现在偌大一个隋家,长辈们全没人影,溯侑的父母闭死关,另外几个都在外面争夺灵脉,得知溯侑回来的消息,个个高兴得要命,但就是没一个能抽得开身。

    一抽身这百年来靠打架多争取来的十几条灵脉就都拱手让人,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道接一道灵符跟催命似的亮起,让他别喝酒,别睡觉,靠谱点,多管点事。

    隋遇烦得要命,对隋瑾瑜这些压根没比自己小多少的侄子们一向是眼不见心不烦,但溯侑确实不一样。

    他心里觉得亏欠。

    这个孩子当年是从他手里走丢的。还吃了那么多的苦。

    “嗯。”溯侑道:“只是用身体做了个存储的容器,这些力量不急于一时,太快吸收只是图一时便利,没什么用处。”

    “等再进一次祖地后看。”他脊骨挺直,脸上没有笑意时,瞳仁中一片惊心动魄的潮澜阴翳:“暂时没什么两全之法。”

    “你能有这种自制力,十分难得。”隋遇颔首,顿了顿,又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楚遥想最后的杀招会是绝对默契的融合技能,九凤族和梧桐族的契合度不可小觑,但是照你目前这种情况,用囚天之笼恐怕有风险。”

    囚天之笼是天攰族的成名绝作,在远古时就拥有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震慑力,是名副其实的夺命之招。

    但囚天之笼一旦放出,会瞬间抽干施法者体内的所有妖力,这样,即便溯侑赢了楚遥想,也绝对没法在短时间内再去和另一人血拼。

    所以,囚天之笼只能留到后面用,而前面和楚遥想对战的这局,他也不能输。

    “我让人去查了,这样的排位顺次,根本没按常理来。”隋遇皱眉,踢开了脚下拦路的碎石,道:“那个松珩,等着你和楚遥想两败俱伤呢。”

    “没事。”溯侑道:“我有分寸。”

    “你……”隋遇眼皮跳了跳,道:“量力而为即可,你年龄还小,没必要争一时之气。”

    “六叔。”溯侑看向隋遇,他长得高,清隽挺拔,言语中却满是不容置喙的沉静之意:“囚天之笼并非天攰高居天兽榜第二的倚仗,它对天攰而言,不是荣耀,是明知必死而赴死的决心。我是比试,不是求死,用不着这个。”

    宽慰的话,说得隋遇哑口无言,半晌,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问:“你这脸和声音,多久能变回来?”

    溯侑狠狠皱眉,他抚着绷直的眼尾线条,颇为敏感地垂了下眼:“很难看?”

    “怎么会难看。”隋遇见他真心要问,眼睛扫了几下,话含蓄了再含蓄:“只是看上去情绪总不高,不太愉悦的样子。”

    其实何止。

    他现在说得每一句话,不是像命令,就是像一种刀悬在脖子上的审判词,从前桃花眼中的笑色,那更是消失得彻底,零星半点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隋遇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心态应战,没多久就离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海风舒缓,溯侑垂着眼站了半晌,而后倏而抬眼,颇为暴躁地卷了卷袖边,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腕骨。

    从来蓬莱岛到今天,十二天了,他先前信誓旦旦说的几天就好,结果并没有。

    声音没有,脸没有,瞳仁的颜色更是想都不用想,甚至还有逐渐描深的迹象。

    三地盛会马上就结束了,他和薛妤又要分开,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妖都有妖都的事要管,薛妤呢,忙起来脑子里根本没有谈情说爱这回事。

    他们的以后……

    溯侑慢慢将衣袖放下,紧蹙的眉峰拉成平直的一条线,转身回了比试台。

    高高的看台上,薛妤正侧首和陆秦说话,因为裘桐的那次四星半任务,后者在面对她的时候,心虚使然,气势总是下意识矮半截:“……不是,我是昆仑的掌门首徒没错,但蓬莱岛比赛制度的事,我真没插过手,那都是裁判们商量后定下的安排。”

    “隋家也在闹这件事呢,隋遇昨晚差点把我师尊的屋顶掀飞了。”对上薛妤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陆秦吸气再吸气:“是这样,签呢,是不是大家一起抽的?上万双眼睛看着,我师尊都亲自盯着呢,这肯定没法作假,而且最后几天都这样,不是第三和第四打,就是第一和第二打,强强对撞,早晚要碰上的。”

    “这不是正常人能排出的东西。”薛妤眼睫往上掀了掀,话语并不算客气:“我看着这张表,只能看出一行字,就是‘他要么直接输给九凤,再输给松珩,要么险胜九凤,最后再因为筋疲力竭输给松珩’,你自己也有脑子,你看着这东西,能看出‘公平’两个字?”

    “不用查了。”路承沢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纸张丢到陆秦座椅边,扯着嘴角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问出来了。”

    “什么东西。”陆秦抓过其中几张,一眼扫了下去。

    这种寂然无声的氛围中,溯侑恍若未觉,他走到薛妤身侧,捏了捏她的腕骨,又将上面水头颇足的玉镯转了两圈,声音压得低,透出点磁性来:“受伤了没?”

    薛妤抬眼看他,瞳孔中好似还燃着两簇冰冷的怒焰,闪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水光,她压了下唇,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地道:“我没事,但隋瑾瑜受伤了,应该流了点血。”

    “我去看过。”他道:“没大事,恢复的丹药都不用吃。”

    “你们好歹也收敛点。”路承沢脸色并不好看,他朝两人摇了下头,道:“一个要上去打两场的人都没什么动作,反倒我们累死累活地来回折腾。”

    “说吧。”薛妤视线扫过陆秦手里的东西,又看向路承沢:“那是什么,都怎么回事。”

    “溯侑的事没什么,一点控制排名的小手段,他手气不行,倒霉了点。”路承沢道:“你应该也听说过,这是历届盛会的惯用方法。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前三名大多是妖都一个,圣地一个,人族一个。这次热闹,含金量也高,但一看排名,人族那边除了陆尘,江雪娇等两三人一骑绝尘外,中间几乎断层。”

    “松珩第一的位置有水分,未必能坐稳,陆尘第三肯定会掉下去,但九凤稳在前三,你和苍琚差不多也是这个位置,后面还有个溯侑和隋瑾瑜。这样一来,妖族占大头,圣地居第二,人族搞不好这次前三一个名额都没。”路承沢补充道:“你去看看单子就能发现,前二十到四十的排名里,人族仅仅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