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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eq小说网 >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230章
    白银斟酌着回答:“二哥,那是因为将军在乎你。”

    “在乎我?”祁禛之霍然起身,“他哪里是在乎我?他是不在乎他自己!”

    众人被威远侯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就连已惯常处变不惊的封绛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他拉了一把呼延格,两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转身走窗,慌不择路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白银却不长眼色地要劝:“二哥,将军神机妙算,肯定算到自己绝不会死在‘鬼将军’手里,所以……”

    “他神机妙算个屁!”祁禛之怒极,“他就是想抛下我一死了之,就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慕容啸的命,和他同归于尽!傅召元,他压根就不在乎我,他在乎的是如果我死了,这偌大一个四象营又该谁来管!他心里何时有过我?”

    “好了!”祁敬明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用还沾着傅徵血的手指向祁禛之,“你再叫大声些,就能让全天下都听听你多有出息了。”

    祁禛之终于闭上了嘴,他抬脚一踹方才祁敬明坐过的矮凳,又扬手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祁敬明沉着脸:“给我扶起来。”

    祁禛之磨蹭了半天,到底还是听话照办了。

    这时,方才走窗离开的封绛又走窗回来了,他一笑,说道:“对了,祁二公子,刚刚忘记告诉你了,我手上的那副蛊图还依旧亮着呢。”

    祁禛之目光微动,终于意识到了傅徵为何要与慕容啸缠斗那么久了。

    他是为了子虫。

    倘若母虫一死,蛊图就会暗下,随之,由这母虫所生的子虫也会跟着死去。

    可是,中了蛊的人终身无解,将与那条潜埋于身体中的虫子相伴而生,除非身死,子虫才会现身,而子虫一旦死亡,那中了蛊的人自然也无法活命。

    慕容啸的母虫有天下之子,那么,倘若这有天下之子的母虫与“鬼将军”一起焚于大火呢?

    ——所有被种了子虫的金央族人、滦镇百姓、天奎城民,都会跟着一起死去。

    所以,傅徵的心中的的确确没有祁禛之,因为他的心中也没有他自己,这是一个早就不想活的人。

    他大概,只爱这个天下和天下的黎民苍生。

    “二郎,”祁敬明拉了拉逐渐平息了怒火的祁禛之,轻声说,“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祁禛之强行平心静气地问道。

    祁敬明刚要开口,却忽然被床上本在昏迷的人拉住了手,二人就见傅徵慢慢睁开了眼睛。

    “祁二公子。”他开口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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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啸:想疯就疯何尝不是一种不疯~

    第91章 无能狂怒的祁二郎

    祁禛之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可今日,当他坐在傅徵床边,看着这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秧子时,祁禛之就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

    他一言不发,惜字如金,好似在修什么闭口禅,哪怕傅徵去拉他的袖口,他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你怎么了?”傅徵倚在靠枕上,轻声问道。

    祁禛之虽然不说话,但却死死拽着傅徵的袖口不撒手。

    “毒都解了吗?”傅徵接着问道。

    祁禛之把视线投向了别处。

    “以后再行军打仗,断不可那样轻敌了,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四象营可怎么办?更何况,现在陛下还年幼,正是……”

    “他年幼和我有什么关系?”祁禛之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看向傅徵,忍不住质问道,“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傅徵先是一顿,随后理所当然地回答:“慕容子吟想要通过这样的法子把我带去金央,好让我替代他成为真正的天命之人,而我……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这样做能救你,我为何不去?”

    祁禛之叫道:“什么叫做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若你无亲无友,那我又算什么?傅召元你告诉我,我算什么?”

    傅徵不说话。

    祁禛之再问:“在你的心里,除了四象营和皇帝,还装着什么?除了那些被卷入其中的百姓,还装着什么?可有半分是给我的?”

    傅徵目光一闪,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

    祁禛之却不依不饶:“傅大将军,你可真是无私,可真是慈悲为怀,可真是悲天悯人。你在乎四象营,在乎皇帝陛下,所以我不能死。你在乎那些被种了子虫的百姓,所以你可以死。傅大将军,你心里到底有没有……”

    “我心里有你,”傅徵打断了祁禛之,“你是威远侯,是四象营的主将,也是……我心里当然有你。”

    祁禛之怔了怔,凝望着傅徵半晌没说出话来。

    傅徵也那样看着他,神色坦坦荡荡,仿佛问心无愧。

    “他在敷衍我。”祁禛之在心底默默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把话藏在最深处不敢讲出口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自己。”

    傅徵一愣,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坐了许久,祁禛之忽然替傅徵拉了拉被子,他松开了傅徵的袖口,并在其中发现了一截线头。

    “长姐说你呛到了烟尘,要少讲话。”祁禛之边理线头,边说道。

    等理完了线头,这人立刻站起身,仿佛是逃命一般地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帐子。

    他一路走向总塞,对迎面而来向自己问好的将士们置若罔闻,随后,忽然觉得鼻酸眼涩的威远侯匆匆步入了那座刚刚修缮完好的烽火燧,又闷着头上了最高处的墙垛,这才在深冬呼啸的烈风中寻得了一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