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迈下进门处的台阶,脸上的表情阴晴莫测。
阎珂踏上滑板,准备去门口迎接。刚刚滑出两三米远,周咿忽然大喊:「停下!」
「怎么了?」阎珂吓了一跳。
「你带院长妈妈到厨房里去。」周咿指着唯一亮灯的屋子,「反锁房门,窗子从里面插上插销——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出来!」
「周咿姐?」
「没时间解释了!」
说话间,周咿把舒颖和阎珂推进厨房,弯腰拾起地上的竹竿,护在身前。
江予海领悟了周咿的用意。他低头一瞧,王徇被铐在背后的两只手确实没闲着,十根指头来来回回地比划,像是在给穿警服的男人髮指令。
「周咿,你盯紧王徇,新来的交给我!」
说着,江予海抄起搁在脚边的工具箱,迎向鬼魅一样的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双手揣兜,似乎要出阴招。
周咿察觉异样,随手抓了一把酱缸里发酵中的黄豆,直朝揣兜的男人扬了过去。布满菌丝的黄豆落到那人脸上身上,引发了鬼哭狼嚎的叫声。
「这有什么好怕的?」王徇挣扎着半坐起来,横眉立目骂道,「黄豆能要了你的命?」
「您不懂。我小时候被惩罚过,最怕长白毛的东西……」
被黄豆击中的男人使劲拍打衣服,仿如有千万条虫子在他身上爬,吓得面色惨白。
「没出息的玩意儿!」王徇怒吼,眼睛瞪着走在后面的男人,「你呢?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来救我!」
「师父,我……」男人骤然停下,不敢多走一步。
「你也怕发酵的黄豆?」王徇气急败坏,「我养你们七八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关键时刻给我来这一套!」
话音未落,两个男人齐刷刷后退到大门口。
怕黄豆的男人支支吾吾:「师父,您瞅瞅他俩,一个大块头,一个不要命,手里都抄着傢伙,我们干不过人家。」
胆小的男人说:「是啊,师父,您让我们来虚张声势,没提打架的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王徇哀嘆,「丢的是师父的老脸!滚吧,快滚——」
「晚了,没人能滚出这扇大门!」
清朗的男声惊起屋檐落脚歇息的麻雀,翅膀掠过夜空投下黑影的一剎那,覃野和曹征出现在了台阶上方。
两个冒牌货一眼就瞧见了曹征警服上熠熠闪亮的胸徽,他们胆被吓破,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地连声告饶。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随后赶到,将王徇和他两个徒弟押上警车带回审讯。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江予海拍拍覃野肩膀,「阎珂又群发消息了,对吧?」
覃野轻轻颔首:「谁离得近谁来支援,换成别人也会出手的。」
周咿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你不是去槿阳办事吗?」
覃野说:「天气原因,航班取消。我看到群里的消息,和曹征一起就近赶了过来。」
机场距离儿童福利院三十公里,这段长度,绝不可能用「近」形容。
周咿收起满腹疑问,转身叩响厨房门:「院长妈妈,阎珂,危险解除了,你们出来吧?」
屋里没有声音。
「啪嗒」,厨房天花板上的灯熄灭了。
「院长妈妈!阎珂!」透过门缝,周咿闻到了血腥味,霎时间,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你们在里面吗?回答我一声!」
「外面的人,听好了——」
是马钧才在讲话!
周咿屏住唿吸,集中精神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手上有两名人质,其中一人的手腕已经被我划开口子。她的血一会儿就流光了。我不管你们这些人里有没有警察,今天我跟你们玩到底!」
「怎么办?」江予海如热锅上的蚂蚁,「院长妈妈和阎珂……」
周咿说不出话来。
如坠冰河的寒意已将她层层包围。
马钧才仍在旁若无人地咆哮:「我限你们十分钟之内准备一台加满油的汽车,最好是四驱越野!现在开始倒计时!」
「我们答应你的条件。」曹征喊道,「但是你要先给人质止血。」
马钧才胡乱骂了一句脏话,突然间狂笑不止。
「骗小孩呢?我帮她止血,一走神,你们该找机会闯进来了。」
「人民警察说话算话。」曹征站在厨房门口,隔着玻璃大声说,「我以身上这套警服向你保证,菜馆门外停的那辆车你可以开走,但前提是人质没有生命危险。」
厨房里安静了十几秒钟。
马钧才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知道吗?我最不相信的,就是穿这身皮的人。」
「我以我个人的名义,保证让你开车逃走——」
事不宜迟,曹征一边喊话,一边将左手背到身后,比了个只有他和覃野能看懂的手势。
覃野会意地点下头,锐利的目光投向厨房门东边遮着半片窗帘的窗户。四格窗棂的窗子,左下角那一格的玻璃有道明显的裂痕。
他脱下深卡其色外套,缠裹十几圈在紧握的右拳上。稍一侧身,他躲在了马钧才的视线盲区。
曹征左手举到身体正前方,大拇指蜷进掌心,竖起四指勾了三下。
「个人名义?臭警察,你的个人名义值几个钱?我看连半条人命都抵消不了。哈哈,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