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其实是个很宽泛的词。
它可以是在山林间诱捕野兽,也可以是在名利场上设套攻讦。
但无论是哪种,都离不开布局。
而布局的关键就离不开一个道理——你得提前去办这件事。
冯绣虎回头看向祠庙大门,心中有了明悟。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迷雾。”
话音落下,浓郁的雾气从冯绣虎身后涌出,朝祠庙大门席卷而去。
顺子和方有六不知冯绣虎又要搞什么名堂,但也并未阻止。
随着迷雾涌入祠庙,冯绣虎提步走上前来,定睛看去——只见在迷雾的衬托下,前方的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丝线,它们全都由法力凝聚而成,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时而反射出一缕微光。
“好嘛,原来是盘丝洞。”
冯绣虎自嘲一笑。
顺子一脚踹折了司礼的小腿,揪起他的领子大骂:“你他娘玩阴的?”
司礼吃痛惨叫:“祭长救我!”
顺子将其掼在地上,一脚踢断了司礼的脖子,还不忘补上一口唾沫:“啐!”
冯绣虎犹感到不解:“彩衣庙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提前布置了陷阱?”
蚀在脑海中反问:“蜘蛛结网的时候,会知道下一个扑上来的是蝴蝶还是飞蛾吗?”
冯绣虎恍然大悟——这些所谓的“陷阱”,只是彩衣庙惯用的一种手段,并不是为了针对某一个特定的敌人。
说白了就是,不管冯绣虎来不来,丝线都一直在这儿。
这么说来,当时郑阿娟和她男人之所以被发现,也是因为这个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陷阱被发现的时候,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就逆转了。
冯绣虎将法力汇聚,指尖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光晕。
他伸出食指轻轻触碰面前的丝线。
红光一闪,众人眼前一直延伸到祠庙深处的丝线瞬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在雾气中格外显眼。
祠庙里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冯绣虎轻轻挥手,所有红线在顷刻间溃散消失。
他率先提步跨入门槛:“走吧,我知道正主在哪儿了。”
……
沿途走来庙内竟然没有再见到哪怕一名司礼,看来他们对抓回郑阿娟这件事非常重视——程度甚至超出了冯绣虎的预料,所以才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
如果只是假扮山匪劫杀路人这件事,显然还没到这种程度,冯绣虎料定这里面还有别的秘密。
一路来到后院。
冯绣虎推开静室的合板门,一名身穿祭长长衫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蒲团上打坐,调动法力压制身上的锈迹蔓延。
冯绣虎笑道:“你居然没跑?”
他为了留活口,出手时本就没奔着杀人去,但这位祭长居然还能这么镇定是他没想到的。
祭长抬起眼皮,冷眼打量了一遍三人:“阁下何不报上姓名?”
冯绣虎走到他面前蹲下,先指自己:“马二。”
再指顺子:“叶三。”
最后指车夫:“方六。”
他冲祭长扬了扬下巴:“你呢?”
祭长颔首回道:“卓肃守。”
顺子把黄包车放在院子里,方有六四处寻摸了一圈后,从案台上扯下红布,一时香炉供盘打碎一地。
看着这一幕卓肃守眼皮微跳,但识趣地没有说话。
方有六把红布垫在地上,再小心翼翼地扶着郑阿娟平躺上去。
冯绣虎指了指郑阿娟:“认识她么?”
卓肃守面无表情点头:“认得,被巡捕房通缉的逃犯。”
啪!
冯绣虎一耳光把他嘴角抽出血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卓肃守抿着嘴一言不发,用眼睛死死瞪着冯绣虎。
冯绣虎打了个响指起身,点起一支烟冲门外喊:“叶三。”
“哎!”
顺子跑进来,冯绣虎指了指身后:“他眼睛出问题了,替他治治。”
“好嘞。”
顺子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把手,扑上去将卓肃守死死按住。
卓肃守有心想要反抗,可法力却好似失去了感应,无论如何都调动不起来,更绝望的是——论力量他也远不是顺子的对手。
顺子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瓷器碎片,贴着眼眶的边缝插了进去。
身后惨叫凄厉,冯绣虎只当做没听见。
不多时,顺子在后面喊他:“哥,还剩一只,要接着治吗?”
冯绣虎回头看去,卓肃守蜷缩在地上颤抖,嘴里哀嚎不断。
他捂着半张脸,殷红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冯绣虎点头:“我看他应该好多了,再观察观察。”
重新蹲下来,冯绣虎揪住卓肃守的头发把他拎起来:“还是那个问题,认得她吗?”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卓肃守冲冯绣虎大吼:“她看了不该看的!”
“具体是什么?”
冯绣虎问:“她知道的也不多,除了看到巡捕假扮匪寇杀人,再将尸体运到这里来,就没别的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因为她不该把事情捅出去……”
卓肃守咬紧了牙关,声音变得沙哑:“这是浆罗溪的秘密,跟这比起来,她的命不值一提。”
“我爱听秘密,我也不怕死。”
见卓肃守态度良好,冯绣虎趁热打铁:“来,说给我听听。”
“你想知道?”
卓肃守惨然一笑:“也罢,反正你们也活不了,你想听我便说给你听。”
此话一出,顺子和方有六都看了过来。
顺子怒道:“什么叫我们活不了?”
冯绣虎抬手制止——相比起活不活得了这个问题,他更想先听秘密。
他是真的爱听秘密。
冯绣虎示意:“你继续。”
卓肃守冷笑:“你知道血光槐吗?”
冯绣虎点头:“知道,你在用尸体养树,问题是为什么要养血光槐?”
“为了朱鳞锦。”
卓肃守答道。
这个答案倒是没超出冯绣虎的意料,但里面的逻辑关系还得听卓肃守讲明白。
卓肃守长叹一口气,将原委道来。
“事情还得从那年大疫说起……”
“当时死了太多人,又恰逢夏季,天气炎热异常,为防止疫病扩散,县内下令将死尸运去城外统一掩埋。”
他指了指脚下:“就是现在这里——祠庙后面有一处被竹林围起来的地方,就是以前埋死尸的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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