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满庭箓》 一社畜重生啦 一 李朝朝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些喘不过气,眼睁不开。 有意识的时候,耳朵只听见:“赵姨娘用力啊,孩子头要出来了!” 一道白光,李朝朝张嘴,就是哭声。 啊,她这是死了后又投胎了。 看这屋里的陈设,她边哭边打量,抱着她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年龄了,笑得睁不开眼,头上戴着布花,屋内的陈设也是古色古香的,她这是投胎到了古代啊。 但是为啥还有前世记忆啊? 算了…… “赵姨娘,是个女娃娃。”戴着布花的中年女人说道。 床上刚生产完的妇女,连要看她的意思都没有,无力地挥手让人把她抱下去了。 李朝朝被洗了洗,又裹在了襁褓中。 她被抱了下去,有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将她接了过去,抱去了隔壁厢房中,给她喂奶。 看着猩红的奶头,李朝朝无语了一刻,下一秒那只奶头就塞进了嘴里。 经历了喂奶,需要被人擦屁股换尿布等一系列行为后。 她终于平复了下来。 不再每天气得嗷嗷哭,被赵姨娘骂小蹄子。 赵姨娘有时候涨奶的时候,会让她去吃奶。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听到赵姨娘愤愤的声音:“为什么不是个儿子!生出来个没把的,老爷肯定是嫌弃我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我。” 赵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秋萍,问道:“姨娘,还没给姐儿取名字呢。” “起什么起?她一个丫头片子,还要什么名字?”赵姨娘气气道。 话落,秋萍劝了她几句,“好歹也是您亲生的,王姨娘家的,前两个月,不也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吗?她还特地请了老爷给孩子取名呢。” 赵姨娘眼珠子一转,“正好,你明天让水儿去朝晖堂请老爷过来看看孩子,说是请他取个名字。” 秋萍连连答应。 李朝朝想,能取什么好的名字?还特意去叫。 她抱着幻想,会不会给她取个贼好听的名字,什么婉君,雯月这样美好的女孩名字。 结果,那个留着山羊胡的大叔,也就是她的便宜爹,来了后,动了动嘴皮子。 “阖家如意讲究圆满,便给她取名满,江满。”他连抱一下孩子都没有,站在那里,颇是有些冷漠无情的样子。 赵姨娘陪着笑脸,“好,好听。老爷,您要留下来用饭吗?刚好……” “不必了,渊儿今日从宫里回来,我问问他功课如何。” “渊哥儿学业自是好的,老爷辛苦。”赵姨娘讪讪一笑,看着江百慈带着下人走了。 秋萍安慰着她,赵姨娘哭了,“她姓王的何德何能?让老爷给她女儿取名江双虞,说什么她女儿眉毛中间有颗红痣,日后必然出落成大美人。让老爷高兴下,给她取名双虞,什么红虞片雪多美人,虞美人,虞美人……这是看我没学问,给我的女儿随便……” 秋萍忙捂着她的嘴,“我的好姨娘啊!可要慎言,莫被有心人听了去。” 李朝朝心想,我的娘诶,你气,我也气啊。 嘤嘤嘤,气死了,好难听的名字啊!!!气鼠了气鼠了! 夏日多雨季。 雨水泼天而下,屋檐上往下垂落着流苏一样的雨水。 李朝朝躺在摇篮里,听着雨水,睡得正香甜。 耳边奶娘跟小丫鬟正理着线,说要给她做一件小肚兜。 她百天的那天,紫怡园热闹的很,放了震天响的鞭炮,来往络绎不绝的丫鬟,数不完的吃食,如流水般往屋里端。 这还只是一个庶女的百天,可想而知江家的权势滔天。 李朝朝穿着红色肚兜,戴着银色如意项圈,头上戴着虎头帽,江百慈不仅来了,还破天荒地抱了她。 “满姐儿笑了,老爷一抱她就笑了!”旁儿丫鬟说着讨人欢心的话,江百慈抱着她笑得合不拢嘴。 赵姨娘戴着兔毛红宝石抹额,身上穿得有些厚,她坐月子坐得很好,面色红光。 “是啊,我们满姐儿最喜欢老爷了,一见爹爹就笑。”赵姨娘心中头次觉得生个女儿还算有些用。 院儿里还请了梨园戏班子的人唱曲,唱的是《小儿抱寿桃》,江百慈用饭的时候看戏看得很是欢喜,赏了她们紫怡园不少东西。 李朝朝被江百慈抱,之所以笑,是觉得他这么三十来岁的年纪,胡子跟山羊似的,怪搞笑的,忍不住笑了。 她这时候下边刚冒了两颗小牙,笑得时候很可爱。 “小满,你可真是爹的乖女儿,爹的心肝儿,爹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夜里,江百慈抱着她,柔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还是李朝朝头次在江百慈这个父亲口中,听到的有些温暖的话。 赵姨娘穿着水红色中衣,半靠在床上,“老爷,将满儿给奶娘带下去吃奶,我们快睡吧。”她说话向来粗鲁直白,江百慈习惯了。 将李朝朝交给奶娘,由丫鬟伺候着脱下衣衫,上了床榻。 李朝朝幼儿时期,见得最多次数是奶娘,其次是赵姨娘,秋萍,还有其她丫鬟,偶尔露一两次面的江百慈。 她口中牙齿渐渐生长得多了,院里的柳树绿了枯,枯了绿。 转眼到了她三岁抓周礼的时候。 又是很热闹地庆祝,这时候赵姨娘怀了二胎,听大夫说,怀的是个男娃儿。 这次抓周礼,来了好多人。 不仅江百慈来了,他的正房、小妾、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们也都来了。 宁朝对小儿抓周习俗很看重,不管是嫡出或是庶出,但凡抓周,必定是热热闹闹的。 大堂里,人围了一圈。 地上铺了很大的一块儿红布,上面摆满了东西,小儿玩儿的拨浪鼓,算盘,剑,香囊,还有书,珍珠项链,宝石簪子,翡翠手镯等。 李朝朝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社恐。 不过她现在是个三岁小孩儿,自然不知道害羞了。 她上辈子当了好几年社畜,好不容易攒了钱付了房子首付,就嘎嘣脆了,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要成为一个有钱人。 于是,她眼尖地看到一堆东西当中的闪闪发光的金子,快速地爬过去。 将金子抱在手里,放在嘴里就是啃,磕得牙疼。 赵姨娘本来站在女儿家学习的《女则》那里,拼命暗示,结果眼睁睁看着她抱了一块儿金子,还放在嘴里啃。 牙好像磕疼了,眼冒泪花地边哭边将珍珠项链往脖子上戴,小短腿站起来找到翡翠手镯往手上戴,正要离开,被脚下的东西绊倒,脸刚好埋在了胭脂盒里。 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红艳艳的,嘴巴更是被胭脂渗透了。 众人被她的举动逗得纷纷大笑,尤其是她那便宜爹,笑得更厉害。 李朝朝眼泪豆儿掉个不停,被江百慈抱在怀里,夸道:“我女儿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李朝朝哭得脸都花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爹,妹妹真可爱。”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夸她。 “渊儿喜欢妹妹吗?”大夫人问。 “喜欢。”他答。 大夫人眸光闪了闪,看向大着肚子的赵姨娘,不动声色地别过眼。 晚上的时候,紫怡园里,赵姨娘抬手在她手心上轻轻打了几下。 “知道错了吗?” 李朝朝捂着手心,假哭,“错、错了。” 赵姨娘见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有些心软。 她这个女儿,随了她的长相,年纪小小就可以看出长大后必是个美人坯子,且从小就生得冰雪聪明,跟个玉娃娃似的。 这样好吗? 赵姨娘虽是农家女,没什么见地,却也知道,深宅后院,女子不好活。 她能生下满姐儿,已经是上天赐福,如今那位…… 府里的孩子太多了,能生下来的,哪个不是做母亲的千防万防,废了多少心机打点? 赵姨娘捂着七月份大的肚子,将李朝朝抱在怀里,心中叹了又叹。 这几年,她恨极了自己生了个女儿,对满姐儿千不喜万不喜,可若是满姐儿真的是儿子,还真的能活得过三岁吗? 柳姨娘的孩子,前两个月才不小心落了,她生她二女儿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还是她母家阿姐,从外面带了产婆,才将她们母女二人保下。 只可惜,那孩子从生下来就不会哭,现在六岁了,还是张嘴不能言。 赵姨娘心中有预感,时间早晚罢了。 二快要饿死啦 二 宁朝小儿三岁启蒙,李朝朝跟着夫女学识字的时候,挨了不少手板。 她跟着府上的庶姐们一起在明学堂学习,每天天不亮,便要早早起来,洗漱好,收拾好书本,跟她的小丫头一玉,还有比她们大十来岁的丫鬟春景,牵着她俩到离她们院子很远的明学堂学习。 他们这里学的字是用得篆书,篆书难懂,难写,李朝朝刚学的时候,毛笔都拿不好。 夫女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学字。 晦涩难懂。 李朝朝在心里流泪,还是现代的字儿好些,简单好认。 明学堂夫女教的是她们这些庶女,隔壁屋里夫子教的是庶子,分得很清楚。 嫡子嫡女则是在宫中做皇子公主的伴读。 下学后,李朝朝迈着小短腿,将赵姨娘给她包的糕点,分给了一玉还有春景。 她们仨吃完,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 这几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夫女交待她们穿得厚些,不要得了风寒。 刚出学堂,便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娃正面无表情地抹泪,旁边站了两个女娃娃,正是柳姨娘的两个女儿,江窈窈,江媌衣,江媌衣不会讲话,说话的是江窈窈。 “赞哥儿,你怎么这般没出息?不就是被夫子说了几句吗?就这样哭哭啼啼地,让人看了笑话。”江窈窈年纪最大,她今年十岁,懂得比妹妹弟弟们多些,管教起人来,有模有样的。 江赞绷着小脸,泪水稀里哗啦地,他太可爱了,李朝朝在心里忍不住笑。 “窈窈姐姐,媌衣姐姐,江赞哥,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呐。”李朝朝明知故问。 耳边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江窈窈她们回头,看到小团子一样的李朝朝,“是小满啊,我们在这儿说你六哥哥呢。” 江窈窈性格豪爽,跟她的名字颇不相符。 江媌衣在旁点了点头。 “姐姐,别生六哥哥的气好不好,小满给你们糖吃。”别的小孩儿说的话没她利索,那是因为他们的灵魂是小孩儿,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人。 她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糖,分别给了她们仨一人一个。 “谢谢小妹。”江窈窈接过,旁儿的江媌衣打了个手语:‘谢谢’。 江赞擦了擦眼泪,他自幼就是个闷葫芦,虽然不是哑巴,却胜似哑巴。 江窈窈没好气道:“六弟,你不会说谢谢。” 江赞憋的脸都红了,手里拿着糖,张着嘴好半天,呆呆的特别可爱。 “不用啦,窈窈姐姐,媌衣姐姐,还有江赞哥,我要回去啦,你们也快回去吧。”她对他们摇了摇手,跟一玉还有春景回去了。 江窈窈叹了口气,将糖含在嘴里,“我们也走吧。” 江赞舍不得吃,被江媌衣戳了戳,‘可以给我吃吗?姨娘总不让我吃糖,我看你好像不喜欢……’ 江赞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的糖到了五姐嘴里,抿着嘴,跟在她们后面走。 江窈窈揣着江媌衣胳膊,讨论着下次绣什么样式的手帕。 紫怡园。 “姨娘安。”李朝朝福礼,赵姨娘让她起来,“快吃饭吧,都凉了。秋萍,将这鱼汤拿下去再热一热。” “是。” 秋萍将鱼汤端下去,李朝朝坐在赵姨娘身边吃饭,她筷子用的已经很好了,就是小孩儿手小,夹不稳,老是掉。 “今儿在学堂夫女都教了什么啊?”赵姨娘给她夹了一块肉,笑着问。 “夫女教了我们,‘为女者,心力,身坚,意智,可平天下焉!’。”李朝朝将话说完,才开始动筷子将肉夹到嘴里。 赵姨娘听不懂,不过听着怪厉害的。 她道:“过几天天又热了,你别贪凉,晚上蹬被子生病就不好了。” 李朝朝回答:“知道啦,姨娘。” 怪怪的,古代不能叫自己亲娘妈妈,只能喊姨娘。 搞不懂啊。 晚上她洗澡的时候,热水氤氲,上面撒了玫瑰花瓣。 一玉跟她一样大,年纪小,就被卖到了丞相府当丫鬟,跟她一样被卖的,还有好几个,听管家说,都是家里养不起,要么就是孩子太多了,就把女儿给卖了。 真是无语,怎么不卖儿子,女儿就不是命了吗? 李朝朝吐槽,她也想起来,自己也是生下来就被赵姨娘嫌弃。 她时常怨老天爷,怎么让她投胎到了古代封建社会。 然而,现实生活给了她狠狠一击,让她知道,老天已经对她已经很好了。 虽是庶女,却也有人侍候,每天都有饭吃,三岁启蒙识字,在这封建社会,已经胜过多少人?她有什么资格去怨? 更何况,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她说不要让人伺候,那些丫鬟是被卖来丞相府的,不是伺候她们,也是伺候别的姨娘,到时候她跟赵姨娘立场不止尴尬那么简单。 不仅底下人嘲笑她们,给脸不要,还会被上面的人责罚,她们是靠着丞相府生活的,银钱也是丞相府给的,她们有什么资格说“要”或“不”? 李朝朝需要人伺候吗?她现在是几岁的奶娃娃是需要受到照顾的,若她还是成年人,便不需要。 不过,为了维持现状,她决定闭嘴。 试想。 如果,她说不需要人伺候。 赵姨娘就真的不让人伺候她了吗?到时候不仅会骂她不知好歹,还会问她:“你一个小孩儿能干吗?” 好,假如说,她长到十五岁的时候说,不要人伺候,那不止赵姨娘说她了,旁人也会说她,小姐不像小姐,脑袋被驴踢了。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 因为。 赵姨娘早产了。 她在院儿溜达的时候,突然胎动,当时便发作了。 产婆为她接生的时候胎位不正,血流不止。 李朝朝急得不行,问:“能不能用剪刀将姨娘的肚皮割开,将孩子取出来,再由针线将姨娘肚子缝起来?” 产婆道:“是个好法子!快拿剪刀!烧酒!” 情况紧急,秋萍找了剪刀,将白酒拿来。 产婆正要拿着剪刀动作,就听另一个产婆说道:“姨娘没气了。” 李朝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嗡鸣,脸色发白。 她颤巍巍地跑到床边,勾着手去探赵姨娘的鼻息,确实。 没了气。 她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不是学医的,要是学医的,她就能帮忙接生了。 李朝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倒,醒来的时候,她身边围满了人。 坐在床边的是衣着华贵的大夫人,她满眼慈爱,“好孩子,你受惊了。以后,你就记在我名下了。” 这下好了,李朝朝也不用纠结被人伺候不伺候的问题了。 现在她身边只剩下一玉。 紫怡园的人,因为赵姨娘的死,都被发卖了出去。 就连秋萍、春景,都没有留下。 触了跟她一样大的一玉。 夜晚,一玉抱着她一直哭。 偏僻的小院儿里,只有她跟一玉。 每日有嬷嬷来给她们送饭,简单的白馒头,几盘青菜。 赵姨娘的丧事被大夫人风光大葬,还将赵姨娘家里的人拿钱打发走了。 从此,这个世界的李朝朝没了亲娘。 嬷嬷记性不好,有时会忘了给她们送饭。 李朝朝想起来自己过好日子的时候,还纠结着要不要人伺候,如今倒好,饭都吃不上了。 心想自己矫情啥呢,真是在现代当社畜贱骨头惯了,有好吃好喝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好了,吃不上饭,偏偏又屋逢连夜雨,床榻都被雨水浸湿了。 自赵姨娘难产去世,她自始至终没有见过自己名义上的爹。 至于大夫人,也只有她昏倒后,醒来看到的那一面。 大夫人看起来面善菩萨心肠,实际上呢…… 而且,她现在连明学堂都去不了,大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便不让她出门。 夜里一玉饿的睡不着,天真地抱着李朝朝,“小姐,你说,老爷知道你在受苦,会不会把我们救出去啊。” 李朝朝抱着她,“会吧。”答案当然是不会啦。 她在这个小院儿呆了两年,有时候也会哭。 她想,是不是自己太不识好歹,所以老天才惩罚她。 为什么她是庶女时过得那么好呢?是因为赵姨娘怀了她,生下她,院儿丫鬟才多了,两三岁的时候,赵姨娘怀了二胎,又是儿子,自然院儿里东西赏赐更不少。 她觉得自己过得好,觉得丫鬟们伺候她,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可是她没想过,丫鬟伺候她,也领着工资,跟她是谁没关系。 李朝朝当社畜惯了,在现代没自己把自己当人看就算了,来到封建社会,想把别人当人看,结果先被这个世界给了当头一棒。 现在,没了赵姨娘的庇护,她连怎么生存都是问题。 还清高吗?还怜惜别人吗? 先管好自己吧。 命运给了她致命一击,也是封建社会给她的见面礼。 赵姨娘的死,是必然。 她无权无势,娘家又是农户,时不时还要接济他们,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别人除了袖手旁观,什么都不会做。 这个后宅,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李朝朝把下人们当人,那些个可没把她当人。 赵姨娘死了,有些捧高踩低的丫鬟下人们,甚至会时不时讽刺她几句,也不管她年纪小,总之,连只蚂蚁看到她都要欺负一下。 一玉每日都要跟着她挨饿,李朝朝狠了狠心,“一玉,你去伺候别人吧,这样起码还能填饱肚子。” 她对一玉很是愧疚,甚至是懊悔,觉得自己太没有本事了。 一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你不要我了吗?我可以不吃饭的。” 李朝朝听了这话有些想笑,又想哭。 “人怎么可以不吃饭呢?傻孩子,你跟着我,除了要忍饥挨饿,可能会有很长时间,都走不出这个院子里了。”说不定,她们还会被饿死。 三不用被饿死啦 三 一玉哭的时候很小声,她没那么大的力气去哭,只能靠在李朝朝怀里,小猫儿似的,泪水流个不停,抽噎着祈求:“小姐,别不要我。” 李朝朝也想哭。 她们饿了三天后,只剩下一口气了。 嬷嬷才终于“想”起了她们,来给她们送饭。 这次更简单,馊了的馒头,还有两碗咸菜。 李朝朝她们这几天,饿得吃草,啃树皮。 “嬷嬷,你是我亲人,你对我有大恩,您要是不嫌弃,就把我认成干女儿吧。”李朝朝嘴唇干涩到不行,都要溃烂的程度,她闭了闭眼,用尽力气跪在地上,冲着嬷嬷磕头。 这嬷嬷姓杨,也有自己的孩子,看到丞相府的庶女小姐给她下跪,认她当干娘,心下觉得新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的快感。 她假惺惺地说道:“哎呀,满姐儿!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呢?老奴怎配做您的干娘!你这孩子,快起来啊,让人看到多不好。” 李朝朝看了眼饿昏过去的一玉,跪爬着朝杨嬷嬷过去,抱着她的腿,两眼发昏:“您就当是可怜一只小猫小狗,我虽是庶女,却也是丞相的女儿,以后,如果嫁给了哪家高官还是小官的做媳妇,您说出去不仅体面,我还会报答您!” 杨嬷嬷这时才将她扶起来,笑着道:“好好好,以后我就是你干娘了。”说罢,她将地上的馊馒头丢掉,又给她们拿来一些干净的吃食,虽然简朴,却能下肚。 “谢谢干娘,您真是我再生父母。”李朝朝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您就是我亲娘。”她说。 杨嬷嬷心满意足地笑了。 然而。 李朝朝七岁的时候,杨嬷嬷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大夫人下令乱棒打死。 她们要再次尝到了忍饥挨饿的滋味。 新来的嬷嬷是个心肠极硬的,她告诉李朝朝她俩,“杨嬷嬷妄想登高门,居然说府里小姐是她干女儿,如此以下犯上的话是对丞相不敬,乱棍打死已是恩赐。还请满姐儿以后莫要胡言了。” 李朝朝心如死灰,她们只是想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 这个嬷嬷虽然面冷,却也不再短她们吃食了。 李朝朝不再是面黄肌瘦,七岁还跟五六岁的个头了。 她开始长身体,吃得饱了,脸也慢慢红润了。 她穿的是跟下人一样的布料,粗布做成的衣裙,头上随意挽了个髻,没有装饰。 院儿里种了些黄瓜,还有些青菜,管家差人给她院儿打了一口井,还养了一些鸡,有时候她们可以自己做饭吃。 她十岁的时候,丞相过三十八岁的生辰。 阖府欢乐。 满天的烟火,很漂亮。 李朝朝做了两个菜,熬了粥,跟一玉吃晚饭。 院门被叩响。 李朝朝去开门,是出落成大美人的江窈窈。 她道:“我姨娘怕你过不好,前几年想接济你,奈何大夫人盯得紧,这包袱里装的是冬衣,有两套。”她将背上背的包袱取下,又将手里盒子给了她。 “这是……这是媌衣做的糕点,或许有些不好吃,她怕你吃不饱饭,让我给你送来。还有这盒子上面纸包着的是我姨娘亲手做的包子,今天是做给父亲吃的,她多做了些。趁着府里热闹,让我来给你送。”江窈窈说道。 李朝朝眼里滚烫,泪水流了出来。 “谢谢柳姨娘,谢谢媌衣姐,谢谢你,窈窈姐,我真的,不知怎么报答你们……”她哭得鼻涕流了出来。 江窈窈也不嫌弃,给她擦了擦鼻涕,结果越擦越多。 忍不住笑,“好啦,小花猫,你是我妹妹啊,怎么会不管你呢。” 江窈窈看了看天色,道:“我得赶紧走了,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李朝朝知道,自己本就是要被弄死掉的人,谁帮她,谁就要被连累。 一玉吃着盒子里的糕点,被甜得张不开眼睛。 “好甜呀。”她说。 李朝朝拿起来一块儿,尝了一口,咸的赶紧咽下去,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她也给一玉倒了一杯,一玉拿起来就喝完了。 “尝尝柳姨娘做的包子吧。”李朝朝给了她一个,两人坐在门槛上,看着满天的烟火,说说笑笑。 冬天最是寒冷。 她俩躲在被窝里,互相取暖。 屋里所有被子都盖上了,还是冷。 窗户糊了好几层,冷风吹来还是凛冽得不行。 一玉靠在她怀中,“小姐,你说,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吗?” 李朝朝道:“有的受苦,有的享福,就看自己知不知好歹吧。”她就是不知好歹的那个。 她连给赵姨娘烧纸的机会都没有,没有纸钱,没有香,甚至没有赵姨娘的牌位。 “我们,要被磋磨在这里一辈子吗?”一玉问。 “不会的,一玉,我会带你走出去的。”迟早有一天。 春去秋来,李朝朝十三岁这年。 终于有了机会。 那天,府里大公子,江渊,从宫里回来,不知怎的,就从她这门前路过。 当时,李朝朝在院儿里洗头发。 江渊看到了她,问她是谁。 李朝朝有些尴尬,用方巾包住头发,回答:“我叫江满。” 江渊听罢,便要将她从小院儿里带走,李朝朝道:“还有一个人,可不可以也带走她?” 是躲在门后的一玉。 江渊点头,将她俩都带走。 李朝朝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只是一玉不再跟她一个房间睡了。 她的房间,在江渊隔壁。 江渊被大夫人罚了,可他还是执意将李朝朝留了下来。 她穿着小姐该穿的锦缎做成衣裙,带着朱翠宝簪,指甲被描成水粉色。 额间画了花钿,梳着云鬓,戴着展翅红眼蜻蜓簪子,烟紫色大衫,水蓝色齐胸襦裙,上面用珍珠点缀着栩栩如生的蝴蝶,胳膊上搭着胭色披帛, “是我不好,我常年呆在宫里,不曾知道你在家中受苦。”江渊道。 李朝朝不知道江渊有什么错,他们共同的父亲都不管她,江渊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而已。 “以后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江渊道。 李朝朝没有说话,江渊让她好好休息,便要离开。 “谢谢……大哥。”李朝朝开口便是道谢。 江渊回身垂目看她,“快睡吧。” 他是好人。 不过,江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利用吗? 要用她来联姻?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江渊向宫中告假,他在家中教李朝朝写字。 李朝朝学得很勤恳,她要相信,不管在哪个时代,知识永远改变命运。 实在不行,以后她女扮男装,去乡下教学也是好的啊。 江渊教她学字的时候很严格,不过却不打她手板。 她每天大概学习五十个字,后来每天迭加,不到一个月,就认全了。 而李朝朝回去后,还会教一玉。 江渊还给她讲四书五经,给她讲《六韬》《三十六计》等。 不过,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学成的,学习是很漫长的过程,要消化,融合。 李朝朝学的无比认真与虔诚。 年根的时候,江渊带她进了宫。 太子见到她的时候,对江渊道:“你这小妹,长得真真儿是好看,用倾国倾城形容,也不为过。” 江渊点头,也承认。 倒是李朝朝汗颜,她的颜值是随了赵姨娘。 “听你兄长说,你吃了不少苦。他求我,让你做七公主的伴读,你愿意吗?”太子温文尔雅,笑起来如沐春风。 李朝朝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臣女多谢太子殿下大恩,臣女愿意。” 公主伴读,多少贵女挤破脑袋也要争的身份。 她是丞相庶女,也有这样的机会做伴读么?一切好像一场美梦。 一玉得知她要进宫,连忙问:“小姐,那我呢?” “你想跟我去吗?”她在现代看过不少宫斗剧,知道宫里很危险,她将利弊同一玉讲清楚了。 一玉坚决地点头,“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李朝朝眼热了一片,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她怕自己从虎窝又跳进了狼窝里。 “我喜欢小姐,小姐是我的一切,我与小姐,生死相随。”一玉抱着她哭了。 李朝朝也哭了。 江渊看到两人抱着痛哭的场景,忍不住浅笑。 得知李朝朝被选为七公主伴读,江百慈才终于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女儿。 不仅问起她最近在夫女那里学习的如何,还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她被关在偏僻的小院子里好几年,哪来的夫女教她? 李朝朝忍着情绪,耐心回答:“女儿已将《女经》全记下了,吃得好,睡得也好,父亲不必忧心。” “那便好,你是我最小的女儿,如今被选为公主伴读,为父要教你两点。”江百慈背着手,缓缓道。 “一,谨言慎行,少听少言,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不听,不该问的,别问。二,宫里的都是主子,行差踏错是掉脑袋的大罪,严重些还会连累到家里,一定要万事小心。” 李朝朝跪在地上,恭敬地道:“谨遵父亲教诲,女儿都听明白了。” 大雪纷飞的日子。 李朝朝穿得很厚,裹着狐裘,同一玉抱在一起,烤着炭火,坐在马车里,进了宫。 七公主安乐今年才八岁,是皇后生的第二个女儿,太子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四七公主 四 李朝朝住在了七公主的朝阳殿的偏殿,她来的第一天,安乐公主便告诉她,以后她们二人要一起尚书房学习。 安乐公主被教养得很好,还带着她见了皇后。 李朝朝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心中打着哆嗦,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好在,人家是皇后。 母仪天下,气度不凡。 不仅没对她发难,反而同她说了许多话,“安乐是我最疼的孩子,她被疼惯了。听你哥哥说,你在家学了不少书,识了不少字。以后,我们安乐,可要靠你多多照顾了。” 李朝朝跪在地上惶恐道:“岂敢岂敢!皇后娘娘是大善人,将我夸得脸红,安乐公主聪慧已是常人不能及,自然也会在学业上有所建树。”她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就说,以后上社会上,没啥本事,就记住一句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朝朝工作那么多年,深谙此道。 果然,皇后娘娘被她的话取悦到,恩赐了她两只宫造御坊的蝴蝶钗,首饰被打造得栩栩如生,光照下,那翅膀颤颤,似是活的。 “母后,孩儿很喜欢江满姐姐。”安乐公主靠在皇后怀里,笑得天真可爱。 “好好好,喜欢就好。”皇后宠溺地抱着她。 当晚,安乐公主让她同自己一起睡。 后来,李朝朝在宫里的每一天,都是同安乐公主一起睡的。 宫里的一切都是繁华,李朝朝每次经过御花园,都要感叹那盛花美景。 在尚书房,她见到了大公主,以及她的嫡姐江姣姝。 在尚书房不仅有皇子,还有公主。 尚书房很大,七公主与她一同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太傅很严格,不会因为对方是皇亲贵胄就心慈手软,该打板子就打板子。 不过挨打的一般是伴读。 大公主最聪慧,从未挨过手心打。 春雪融化。 太傅提出要以“春天”为题,让他们各出一首诗。 七公主绞尽脑汁,在笔下写: 大雪纷飞多不尽,枯树败枝难生长。 早是飞燕停不住,回看遍地绿无涯。 李朝朝上学背的诗,踏入社会后,早就还给老师了。 让她背春天的诗,她想不起来,但是她一直牢记这首春天的歌: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儿小朋友的风车里。 是这样唱的吧?她不大的脑容量,只记得这些了。 李朝朝想得头发都炸起来了,于是在纸上写下: 一片两片雪,瓦上如棉花。 何时雪消融,浅草带春风。 太傅先点名太子:“太子,你来读一下你作的诗。” 太子站起身,端正着身姿,拱手行礼,便两手拿起宣纸,读道: 一岁炮竹迎新来,良田万际白花开。 小道湿泥牛轮轧,农庄苗尖春风吹。 太傅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坐吧。江渊,你起来读。” 他站起身,恭敬行礼,吟诗: 堂前落花春似锦,一片桃雨惊满园。 寒月斜去苍暮山,归君如今还相识? 太傅眼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好,你坐。大公主,你的。” 大公主起身读道: 庭满霜雪落,此时静待君。 只求今春日,与君长相好。 太傅听罢,咳嗽几声,“坐下吧,江姣姝,你的呢?” 江姣姝有礼地站起身,读道: 归燕衔草来,春雨与夜回。 屋前观落花,梦中只影晚。 “坐下吧,二皇子,你的。”太傅闭着眼,正思索着江姣姝诗中含义。 “禀告太傅,我没有做出来,不过我画了一幅春天的画。”二皇子在对书上的兴趣不大,不过却喜欢画画。 并且,画得画极好。 “不错不错。不过,二皇子,我要的是诗,不是画。”太傅拿着二皇子画的画,上面画的是百姓农耕,且画得惟妙惟肖,逼真得很。 二皇子笑嘻嘻道:“太傅,您也知道,我不喜欢读书,我只喜欢作画。” 太傅面不改色,“伸出手来。” 二皇子大惊,捂着自己的手,可怜兮兮地,“能不能饶我一次?” “快点。”太傅冷声道。 二皇子伸手,太傅拿着戒尺用力打了三下。 他没有伴读,没人做他的伴读。 他的前伴读,因为天天被太傅打,上个月求皇帝,打马参军去了。 二皇子捂着手心,蜷缩在角落里,哭唧唧。 “三皇子,你的呢?”太傅睁了一只眼,问道。 三皇子两股战战,“回,回太傅,还没做好,我正在想第三句。”他以为自己要挨打了,结果太傅居然让他坐下来好好想,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他没做好,他的伴读自然也没做好,太傅让他也好好想想如何做事。 四皇子五皇子是双胞胎,他俩做的诗也是一样的。 气得太傅让他俩滚出去罚站,他们的伴读也跟着滚出去了。 六皇子不等他说,直接站起来读自己的诗: 花前蝴蝶飞,燕燕永相随。 原是春天到,小狗汪汪叫。 太傅被气笑了。 “我让你作春天的诗,不是打油诗。六皇子,你今天回去,将四书各抄一遍,十天后交给我。”太傅额头起着青筋,怒道。 “十天?!十天肯定写不完啊太傅,求你了,多宽限几天吧。”六皇子直接抱着太傅大腿求饶,他的伴读在旁边捂着脸实在没眼看。 “七天。”太傅冷声道。 六皇子立马起身,笑着道:“十天,十天正好,刚好能写完哈哈哈。” 太傅冷哼,到了安乐公主这里,声音放缓,“七公主,听听你的,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 七公主将自己的诗读了出来,得到了太傅的夸赞,“不错不错,很有画面,坐下吧。你呢,你叫什么?读读你的。” “学生江满,请太傅听我的诗。”李朝朝将自己的诗念了出来,太傅笑了。 “很有意思的诗。”他道。 六皇子不乐意了,“太傅,她的也很像打油诗啊,你怎么不罚她?” 太傅平稳道:“请问江满的诗里,有狗在汪汪叫吗?” 六皇子无言以对,偷偷瞪了江满一眼。 李朝朝看到了,有些惊讶,这小男孩儿,怎么这样小心眼子啊。 五天气阴 五 下学后,安乐公主牵着她的手,准备回朝阳殿。 六皇子拦下了她们,“喂,叫江满的,听说你是江家庶女,你有什么资格做我七妹的伴读?” 李朝朝见安乐公主想为她出头,连忙拦下来,她对六皇子福礼,轻声道:“能做七公主的伴读,是臣女的荣幸。六殿下关心妹妹自是应该,兄友则弟恭,六殿下拳拳之心,臣女感动。”已读乱回,废话文学。 六皇子:…… 见他半晌说不出话,她们等了等,静待下文。 估计六哥哥实在是没话说了,于是安乐公主道:“六皇兄我们走啦。” 她们回到朝阳殿,一玉她们已经在等了。 “公主、小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玉行了礼后,忙问道。 “有事耽搁啦,别担心。”李朝朝拍了拍一玉的手,一玉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夜色朦胧。 李朝朝穿着白色中衣,正在梳头发,准备入睡。 安乐从她后面抱着她的背,“满满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有吗?”李朝朝只闻到了自己身上皂角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果香。 “你知道吗,我十岁的时候,就要到国安寺去了。”安乐幽幽地说道。 二人躺在偌大的床榻上,金色幔帐下,外面烛火映照着,李朝朝看到安乐脸上不符她年龄的淡然。 “去那里做什么,拜佛吗,多久啊?”李朝朝问。 “为国祈福。皇祖母也在那里。为大宁祈福,是皇家人的使命。”安乐叹了口气。 “我陪你一起去,好吗?”李朝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安乐眼神平和,“不知道要去那里多久呢。满满姐姐,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国安寺,能去里面为国祈福的,除了帝后,也只有太后,以及皇子公主了。 她一个臣女,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要照顾好自己。”李朝朝在她额头亲了亲。 安乐微微睁大了双眼,她漂亮的,猫儿似得眼睛,瞪得圆圆的,“做什么亲我?” “因为喜欢你啊,你很可爱。”在她眼里,安乐就是个小孩儿,特别可爱的小孩儿。 安乐有些害羞,靠在她怀里。 “你有亲过别的妹妹吗?”安乐问。 李朝朝想了想,“没有,你是第一个。” 安乐小小的脸红透了,长长的睫羽急促的眨了几下,便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她们便被宫女们侍候着去尚书房了。 一玉送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香囊,很别致。 安乐公主放在了腰间,夸她手巧。 李朝朝揉了揉她的脑袋,“谢谢一玉。” 天未亮,还有些冷,安乐挎着她。 身后跟了一帮子宫人,前面还有提灯的宫女。 走了大概半柱香,终于到了尚书房。 太子与江渊已经到了,摇曳的烛火下,他们正在背《国策》。 “太子哥哥安。”安乐福礼。 “妹妹安。”太子笑着道。 “公主殿下安。”江渊行礼。 “起来吧。满满姐姐,你过来。”安乐冲正在跟太子行礼的江满道。 太子对她摆摆手,李朝朝走到安乐身旁,被她拽着坐到书案旁。 “给你。”她将手帕里包着的糕点掰成两块儿,两人一人吃了一半。 李朝朝有些困,想揉眼睛,忍住了。 “你俩感情真好。”太子笑着道。 安乐公主吃完糕点,拍了拍手,“那是啦,太子哥哥亲自帮妹妹选的伴读,妹妹当然喜欢。”这话奉承了太子,太子听了笑意更浓。 李朝朝糕点吃完,用手帕先擦了安乐的手,再擦了自己的手。 上课的时候,太傅正在上面讲新晋状元郎写的《策论》,李朝朝听得有些困,便开始偷偷摸鱼。 “百姓安居乐业,何以安居?如何乐业?江满,你起来回答。”太傅眼睛半眯,看着脑袋都要掉在桌子上的某人。 李朝朝连忙起身,擦了擦口水。 她刚刚听得囫囵吞枣似得,回答啥? 安乐公主偷偷给她提示:百姓,怎么安居乐业。 她想了想,很诚恳:“百姓有地方住,国家有补贴,男人有力气种田,女人可以桑麻,每年过年还有余粮,家家户户过得美滋滋,不就安居乐业了吗。” 太傅点头,“可以,坐。太子,你起来回答。” 太子起身,恭敬道:“学生以为,老子《道德经》所讲: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而百姓向往和乐,君主向往天下太平,二者则相辅相成。” “坐。” 上了一个时辰的早课,各宫的宫人来尚书房送吃食。 一玉她们来送饭的时候,安乐正在同李朝朝一起写字。 “公主殿下,江小姐,快别写了,来用早膳吧。”夏莲她们将吃食摆在桌上,用清水湿过的帕子为安乐擦拭了双手。 一玉在一旁也帮李朝朝擦手,李朝朝想自己擦,一玉握着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冲她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阴雨袭来。 凉风习习,雨丝落在树枝上,土壤上,潮湿的味道,经过雨水的冲刷,也有些好闻了。 李朝朝同安乐说说笑笑,一同用着早膳,宫中的吃食精致且味美,李朝朝吃得脸都长了肉。 看起来更水灵了。 不过,其他皇子公主的伴读,则是吃食不同,也不同桌而食,李朝朝与安乐每天在一起用膳,难免召来有心人的怨怼。 宫中连下了几天阴雨,对百姓来说,是好兆头。 天没那么冷了,李朝朝穿着青绿色纱裙,胸前系着同色大大的蝴蝶结,青丝散着,头上挽着双元宝发髻,戴着两只流苏发簪,看起来俏皮可爱。 她撑着橙色的油纸伞,在尚书房后面湖边玩水。 安乐去更衣(如厕)了,她在这里等她。 柳树抽了枝,生了芽。 李朝朝正要起身,到亭下躲雨去,谁知后面传来一股很大的力,她掉进了湖里。 油纸伞被风雨吹在了岸边。 李朝朝没有挣扎,湖水将她的衣服漂浮起来,她自己游到了岸边。 岸边除了她的伞,没有其他人。 她有些冷,从内而外的,骨子里散出来的冷。 安乐回来的时候,看到李朝朝身上湿漉漉的,头发嘀嗒着水珠。 “你这是去沐浴了么?”安乐开了个玩笑。 李朝朝红着眼,“殿下,臣女要告假,臣女可能病了。”她没有说自己被人踹下水的事。 安乐有些担忧,“我送你回去吧。” “课业要紧,臣女认得回去的路。”李朝朝艰难地笑了笑。 安乐点头,“我让小核桃跟你一起回去。” 小核桃是安乐的贴身宫女之一,跟安乐几乎可以说,形影不离。 李朝朝这次没有拒绝,她跟小核桃回了朝阳殿,让宫人帮忙打了些热水,她要沐浴。 小核桃帮忙给她请了太医。 李朝朝洗完澡后,躺在床上。 太医已在殿外等候,随着宫人引路,来到殿内,为她悉心把脉。 张太医道:“小姐体内有寒气,没有大碍,让人到太医院,抓些治风寒的药就好了。” 李朝朝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她回了自己的住处,她怕自己的风寒传染给公主。 一玉随他去太医院抓了药。 晚上,她用完饭后,药也熬好了。 看着热腾腾,散发着苦味的药,李朝朝觉得有些不想喝。 一玉哄着她,“小姐,你喝了吧,我做了糕点呢。” 李朝朝苦的泪水都要掉出来了。 她躺在床上快睡着的时候,安乐偷偷溜了进来,钻进她的床榻。 “满满,你身上好香啊。”安乐抱着她,很紧。 李朝朝有些喘不上气,她浑身无力,虚弱地摸了摸安乐的头发,“公主,你怎么来了,我的风寒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安乐笑了笑,“没事的,我身体康健的很,不怕传染。” 第二日,李朝朝本想告假,却怕丞相府的人叫她回去养病。 于是撑着身子,换了浅蓝色的衣裙。齐胸锦缎水莲花襦裙,外面披着粉色兔毛溜边斗篷,衬得她脸白的厉害,头发随意挽了起来,一双潋滟上挑的桃花目,真真儿是病若西子胜三分。 安乐穿着金丝缕衣牡丹襦裙,袖子宽大,裙边是玛瑙宝石串成珠子做成的禁步,脚上穿着苏锦做成的绣鞋,用的是金玉做成的鞋底,头上戴着金钗,凤簪,额间是艳色花钿,笑起来夺目极了。 尚书房。 李朝朝苍白的面颊被风寒烧的脸色滚烫,眼里好似带着水光。 课间休憩的时候,大公主怒气冲冲过来,身后跟着江姣姝。 她艳红的指甲用力掐着李朝朝的脸,怒道:“本宫还当是哪来的狐媚子,倒不是来这里学识的,是来勾引人来的!” 李朝朝脸被掐出痕极了,安乐去掰大公主的手,她气愤地道:“满满姐姐什么都没做,她在安心听太傅的课,你说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 大公主甩开李朝朝,气笑了,“当我瞎了不成?太傅讲课的时候,她那眼睛,跟狐媚子似得,可把男人的心都勾走了。” 安乐气得站起来同她理论,“我们找太傅说去,你在这里欺负满满姐姐做什么!” 大公主推了她一下,“你喊谁姐姐呢?安乐,本宫才是你的亲姐姐,她江满不过是丞相家的庶女,也配你喊她姐姐?” 李朝朝跪在地上,头疼欲裂。 她声音有些沙哑,“臣女身份低贱,自然不配七公主喊姐姐,臣女有错。请大公主责罚。” 她知道,今儿个,自己不被责罚,是肯定不行的了。 太子想为她说话,江渊拉了他一下。 “大公主,请您莫生舍妹的气。”江渊跪在地上,抱拳行礼,语气平缓:“她这几日风寒,难免有些冲撞贵人,还望,大公主海涵。” 为李朝朝说话的人越多,只会召来更多的责罚。 江渊身为江家长子,理当出来为妹妹求情。 江姣姝收到江渊眼神暗示,连忙道:“是啊,大公主,您这几日新研究的妆容,臣女可喜欢了。您可得跟臣女好好说说,这眼妆后面怎么勾,才好看……” 大公主听到自己喜欢的玩意儿,便不再搭理李朝朝,同江姣姝回到自己的书案那里,低声讨论这眼妆那里如何画好。 安乐眼睛红的像个小兔子,她小声道:“满满,你病了,还要来听学,真是让我好心疼。” 不过是生病,便被误会成狐媚子。 安乐亲了亲她的脸,“别难过。” 李朝朝头发蒙,嘴里苦就算了,还有些酸,胃里总是想吐。 她靠在桌旁的墙壁上,眼神温柔,“没事的,殿下莫担心。” 江渊在太子殿下旁,看到李朝朝病怏怏的模样,小小的脸上潮红一片,粉色的唇起了干皮,眼神里很是虚弱。 “江渊,你来看,本宫的眼妆如何。”耳边传来大公主的声音,江渊回神,看向大公主,恭敬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自然什么都好看。” 大公主被取悦到,明媚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的笑。 安乐忍不住在李朝朝脸上摸了又摸,她觉得,眼前这个比她大了几岁的女孩儿,真是越看越好看。 身上也总是带着沁人馨香,是她自带的体香,好闻极了。 两年后,她去为国祈福,不知要在那里呆多久。 到时候,是否还能再见江满呢? 安乐的手有些凉,李朝朝忍不住用自己的脸,在她手心蹭了蹭。 好像被烫到了,安乐心里有些乱。 看李朝朝的脸,也有些不自然。 六 六 这里是架空朝代,或许是平行世界,她那个世界古代的知识,这里也有。 甚至这些聪明的古人,发明了皂荚,可以洗衣服,也可以洗澡。 还有吃火锅用的锅,辣椒还有花椒调配出来的料。 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智慧,古人有古人的智慧。 她发烧烧的脸、鼻子都是红彤彤的。 太傅讲课的时候,她支棱着脑袋,拼命听着太傅授学的声音。 下学后,太傅得知她撑着病体还来上课,心中感动,道:“江满有孔子学生颜回之风啊。” 李朝朝想说,老师,我没有一箪食一瓢饮的勇气啊。 她同安乐回去的路上,偶遇了二皇子。 “七妹,这是我昨日画的春日柳树图,送你。”二皇子手上拿着黄线系着的画卷,安乐接过。 “谢谢二哥哥了。”安乐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二皇子送她的礼物呢。 回到朝阳殿,安乐拆开画卷。 看到一棵生了许多枝蔓发芽的柳树,枝叶郁郁葱葱。 柳树下是一片碧绿湖水,岸边是穿着青绿色打着橙色油纸伞的小人。 旁边写了一首小诗。 青柳腰,江南绕。 思君念君无人说, 为盼与君好。 安乐捏着画卷的指尖紧了紧,李朝朝被她好说歹说,才在她宫里的床榻上睡觉。 李朝朝喝了药,不想用饭,早早便睡下了。 安乐将画卷收起来,眼底流光莫测。 二皇子,周居安。 好。 好啊。 她趴在床边,看着入睡的李朝朝,托着小小的脑袋。 想到,李朝朝还有两年便及笄了,到时候,会有数不清的好儿郎求娶。 安乐去了皇后宫里,同皇后说了许多知心话。 皇后抱着她垂泪,“你父皇真狠心,他舍不得淑妃的女儿去国安寺,倒是舍得你去受苦。我的小公主,都说你最受宠,这何尝不是一种捧杀?” 安乐小手在皇后脸上擦了擦泪,“母后别哭,安乐心疼。” 风云变幻。 入了夏,热气重,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 李朝朝穿着粉色襦裙,背后面系着大大的蝴蝶结,白纱做成的披帛,梳着云鬓,头上戴着安乐送她的金步摇,青丝散在背后,走起路来,颇有些摇曳生姿感。 她撑着下巴,粉唇带着笑。 黛眉桃花目,脸上未施脂粉,如诗经里所说,‘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安乐穿着繁琐的宫装,浅紫色的绸缎,杏色蚕丝边,齐胸处绣着点翠凤凰,华贵的禁步,襦裙是用天蚕丝做成的,上面绣着白凤,宫鞋顶端各有两只银铃铛。 李朝朝拿着团扇,为安乐扇走热气。 太傅在上面讲课,被底下各自扇扇子的学生扰的心烦,“心静自然凉,心不静自然意乱。今日我们到外面授课,去清凉亭。” 于是宫人们将太傅的课桌,皇子公主们的案桌搬到了清凉亭。 清凉亭周围种满了柳树,遮阳不说,清风徐来,燥热也没了。 就是挨近湖边,蚊子多。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李朝朝跟着一起背《大学》。 课间休憩。 安乐不知去了哪里,李朝朝便趁这个时间,趴在案桌上打瞌睡。 她觉得自己只是眯了一下,安乐便回来了。 手上还拿着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安乐将牡丹花别在李朝朝耳边。 “真好看。名花倾国两相欢,满满,你真真儿是生得人比花娇。”安乐捧着脸,眼冒桃心。 李朝朝总是被她夸,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公主夸赞了,您长得比我更好看。” 安乐噗嗤一笑,“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现在还没张开呢。” “等你跟我一样大的时候,会比我更好看的。”李朝朝道。 她想将牡丹取下,被安乐制止。 “看着你戴着牡丹花,跟画儿似得,别摘,让我养养眼。”此时刮来一阵清风,安乐眯着眼,被风吹去燥热。 李朝朝感觉有谁在看自己,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呢? “满满,你穿粉色真好看。”安乐道。 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夸了,李朝朝没忍住,捧着七公主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好多下,小鸡逐米似的。 安乐被她逗乐了,又听李朝朝说道:“在我心里,您若皎月,如绚烂朝霞,是世间最美的存在。” 不远处的太子,浑身打冷战,他问:“你妹妹这么肉麻?” 江渊穿着青衫锦罗,挺拔的身躯如同松柏。 “七公主同我妹妹,亦不遑相让。” 听到他这话,太子轻笑,“话说,你这小妹,美貌不输江姣姝,我看这尚书房,不少人都盯着她呢,怎么,你不着急?” 江渊面色不显,冷静道:“她及笄后,父亲会为她选个好人家。” 太子看向窗边眼神阴沉的老六,此时他正狠狠盯着江满看呢。 也不知道这老六怎么想的,就因为一首诗,恨上个小姑娘,可真是心眼儿比针小。 太傅好像中暑了,推迟了上课时间。 这清凉亭后面种了许多月季花,花枝有刺。 安乐看到花丛中有许多漂亮蝴蝶,拉着李朝朝去扑蝴蝶。 “公主殿下,那边……”李朝朝手里拿着雪纱团扇,上面绣了双面绣,前面是只绿眼白猫,后面是红眼白兔,握柄是用寒玉做成的,触手生凉。 安宁伸着双手,去捉那花枝上的黄色蝴蝶,结果那蝴蝶在她快碰到的那一刻,展翅飞走了。 宫女们笑得跟银铃似得,引来亭内皇子公子们的注视。 “满满,你帮我捉一只。”安乐总也捉不到。 李朝朝前面飞来一直斑斓的七彩蝴蝶,她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去将它捧在手心里。 蝴蝶也不怕,停在她手心里。 安乐还有宫女们都围了过来,啧啧称奇。 “好漂亮的蝴蝶啊,这是七彩蝶吗?”安乐问。 “应该是吧。”李朝朝将双手举起,两个手掌平放,看着蝴蝶展翅飞向远方。 “怎么把它放走了?”安乐不解。 李朝朝眼里有些落寞,脸上却带着笑,“蝴蝶还是飞起来最好看,对不对?” 安乐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 “是啊。” 被人捉起来,蝴蝶还能活吗? 囚禁在罐子里,密不透风的牢笼,会闷死的。 李朝朝去东司(厕所)出恭,出来后,站在湖边吹身上臭味儿。 这次,她长了个心眼儿,背靠着湖。 看谁还敢推她。 旁边的柳枝长长的,被风吹来吹去,优雅极了。 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影,他将李朝朝推在柳树树干上,后背被树的纹理咯的很疼。 李朝朝的手腕被人狠狠抓着,疼得她直抽气。 “江满,你很得意是不是?”六皇子眼里装满了恶毒,恨不得将她立刻杀死。 李朝朝被他吓到了,挣扎,“你做什么?六殿下,请自重。” 六皇子手上用力,将她纤瘦的手腕牢牢桎梏在手中,“你想引起谁的注意?你每天穿这么好看,是为了勾引太子吗?” 他说的话很离谱,李朝朝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她红了眼,硬逼着自己不掉眼泪。 “你这样想我,我猜,之前肯定是你将我推进了湖吧。”李朝朝声音在发抖,六皇子离她很近,她闻着对方身上的梨花香,有些反胃。 “是又怎样?江满,你该死。”六皇子眼里很得意,他真的很想李朝朝死。 李朝朝不再挣扎,她闭上眼,“那好啊,你杀了我。”她仰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等待着死亡来临。 六皇子看着她白嫩的脖子,细弱不堪,心中一乱,松开她便跑走了。 李朝朝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从地上站起来,将裙摆上的土拍干净,回到清心亭。 “你头上的牡丹花呢?”安乐小声问。 李朝朝伸出青葱玉指,在耳边摸了摸,没摸到花,“许是方才去东司的路上掉了。”她亦小声道。 太傅正在讲《孙子兵法》中的一篇《虚实篇》,“作战中,虚实结合,利用敌人不知己方实力真假的想法,将其毙之。”他正讲的精彩,自然不会注意李朝朝跟七公主在下面说小话。 李朝朝偷偷去看六皇子,六皇子如今不过十三四岁,同她一样大的年纪,心眼却小的很。 周行衍见李朝朝正在那儿偷看自己,翻了白眼,不理她。 李朝朝连忙低下头心想,熊孩子不好惹。 七 七 温柔如水的眼神。 一开始,安乐还不知道,这会是什么样的眼睛里才有的情绪。 直到。 她看到了李朝朝的双眸,看人的时候,两眼弯弯,眸底带着水光,温柔的样子,让她忍不住…… 忍不住喜欢。 她生辰那天,是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阖宫上下欢乐一片,火树银花,满天烟花,还有从民间请来的戏班子,杂耍。 朝臣携家眷进宫为她庆贺生辰。 许是她那太子哥哥喝多了酒,竟在她耳边问道:“安乐,你小小年纪,不会有磨镜之好叭?” 周函章身上聚是酒味儿,安乐笑着道:“哥哥在说什么,安乐听不懂。” 是啊,她今天才过九岁的生辰,她能懂什么? 周函章想,两个小丫头,罢了…… 他转眼,看到李朝朝捧着酒杯,在那儿乖巧的喝酒。 “太子?太子?”上首,皇帝叫了他几声。 “父皇。”周函章回过神,朝着他抱拳行礼。 “来年你便十七,都说丞相嫡女江姣姝貌美无双,不如今日趁着小七生辰,将她赐给你做太子妃吧。”觥筹交错间,皇帝一句话,便定了两个人的姻缘。 “儿臣多谢父皇美意,江家妹妹才貌出众……儿臣愿意。”太子起身,走到大殿中间,皇帝下首,跪下磕头。 江姣姝盈盈走来,在太子身旁,与之一同跪下,磕头,“臣女谢主隆恩。” 江百慈携夫人跪下,“谢主隆恩!” 江满也跟着跪下,她想,江姣姝是京城身份最尊贵的贵女,或许,生来便是当太子妃的么? 整个玉辉宫,喜气洋洋。 安乐笑了,就算是太子又如何? 还不是要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能拒绝。 不过,江姣姝家族势力不可小觑,以后周函章登上皇位,江家势必会助他。 她这个父皇,自始至终,最偏心的,还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周函章。安乐今天穿了红色的宫装,头上戴了一个福字做成的发簪,很是精美。 李朝朝喝得有些晕,她偷溜出去醒酒。 今天天上好多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数不过来了。 她打了个嗝,趴在石栏上。 转眼,到了八月。 将人热死的天气,知了有气无力的叫着。 只求下一场雨。 这月初三,江晏庭率领大军班师回朝。 宁朝最年轻气盛的小将军,手持红缨枪,身着铁甲披风,威风凛凛地骑着铁骑汗血宝马,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整个京城夹道欢迎,都知道江晏庭率领三万骑兵,将北兇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们还赔了宁朝五万金银,三座城池。 皇帝带着后宫站在宫墙上,亲自迎接。 李朝朝跟在安乐后面,看着热闹的京城,人山人海,中间有个骑着马的小将军,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晏庭。 他有些黑,估计是在边疆风吹日晒的。不过,他长得很俊美,这一路好多女郎冲他掷花。 他的头发被扎成了一条条小辫子,一双晶莹剔透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嘴唇下面有一颗黑痣,下巴尖尖的,整个脸阔很有型,是完美的长相。 他的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九五左右,穿着铁甲,披着红色披风,他将头盔拿了下来,跪在地上,“参见陛下!臣等不负陛下所托,将北兇打得那叫一个痛快!”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少年出将才!不愧是江爱卿家的好儿子,你为朕除去心头大患,朕要赐你为镇国大将军,赐你镇国府安住,再赐你良田万亩,三十万黄金!” “多谢陛下,不过,打败北兇,不止是靠得微臣,还有镇守边疆的将士们,请皇上也封赏他们。”江晏庭道。 “好!就依爱卿所言,朕要犒赏三军,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皇帝将这事交给了太子去办,务必大赏特赏。 周函章奖励将士们,那叫一个慷慨,不仅每人赐了钱财,还每人都分了田地,且都是记录在册,做不了假…… 江晏庭立了大功,皇帝在宫中设宴,群臣一同庆祝。 这一日后,在丞相府,又是好一番庆贺。 宴请了许多大臣不说,周边的百姓,还有乞丐,都被管家领着人去送了不少吃食。 那些百姓、乞丐对江家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李朝朝回了丞相府,江百慈特地帮她请了三日假,要她回去。 她坐在宴席上,看着江百慈喝得红光满面,便是大夫人,也是跟着喝了不少酒,更别说江晏庭。 庶子庶女们也都在席面上,跟着庆祝江晏庭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李朝朝喝了几杯,头晕的不行。 江渊将她手中的酒盏换成了茶水,不动声色的同客人喝着酒。 到了后半夜,人才散完。 李朝朝回了紫怡园,丫鬟们伺候着她洗了澡。 换上干净清爽的中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一玉进来,让她先别睡,把醒酒汤喝了。 李朝朝喝了几口,便昏昏沉沉睡下了。 翌日。 她去大夫人那里请安,特意穿着不起眼的浅灰色襦裙,头上戴着银钗,李朝朝以为,自己只要穿成这样,便不会召来大夫人反感。 大夫人是江家主母,住所装饰华贵,点着沉香,西厢屋子供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屋里已有不少人了,李朝朝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给母亲请安,请柳姨娘、王姨娘安。”李朝朝福礼,大夫人没有叫她,她便不能起身。 大夫人看她穿得寒酸,比她的侍女还要不如,面色慈善,“起来吧,满姐儿怎么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江家亏待了你。” 李朝朝心下一紧,若真穿得艳丽,只怕到时候,大夫人又会说:“满姐儿怎么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唉,也是个没娘教的,也罢也罢。” “回母亲,女儿这件衣服是公主所赐,布料是苏州进贡的,二哥哥回来,女儿自然要穿最好的衣服,只是女儿相貌平平,不如嫡姐样貌十分之一,衣服再好看,也穿不出其一二,还请母亲见谅。”贬低自己,捧高别人,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嗯,你这孩子倒是自谦。在宫里这么久,还算是学到了东西,越来越会说话了。也罢,锦衣,去将老太太生前送我的凤头钗拿来。”大夫人坐在主位,品了口茶,缓缓道。 凤头钗,只有民间女子大婚时可带,是太后当年还是皇后时,特下的凤旨。 “是,大夫人。”锦衣恭敬退了下去。 江姣姝不满道:“阿娘,那凤头钗,不是祖母生前在您与阿爹成亲的时候,送您的么?您说过的,会在我跟太子大婚的时候,送我的嘛!”一半撒娇,一半不满,江姣姝烦死这个庶妹了。 “好了,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夫人气势不怒自威,看了眼她,江姣姝便闭上嘴,不再多言。 “母亲厚爱,女儿身份低微,配不上母亲的凤头钗,还是送给嫡姐吧。”裂开了啊,真的这波仇恨拉的,李朝朝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 被抢东西,谁都不爽。 柳姨娘接话:“满姐儿不过是个庶出的,怎配得上老太太送您的凤头钗呢?姐姐还是收回成命吧,姝姐儿喜爱的紧,不如……” “好了。柳姨娘!我的东西要送谁,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大夫人冷声道。 锦衣双手拿着一个锦盒从外面进来,恭敬地递给李朝朝。 李朝朝不敢接,还是大夫人发话:“拿着吧,都说了送你。” 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这时,江渊、江晏庭一同进来,行礼:“请阿娘安。” “都起来吧。庭哥儿,过来认认你弟弟妹妹们。”大夫人淡淡道。 姨娘们的儿女们都在他们后面站着,听到大夫人的话,他们都走到前面,江窈窈率先道:“二哥哥,我是柳姨娘生的,叫江窈窈,这是五妹妹,江媌衣。六弟江赞。” 右边的江天明说道:“二哥哥,我是王姨娘生的,叫江天明,她叫江双虞。”他指了指躲在自己旁儿胆小的女孩儿,说道。 他们都介绍完,李朝朝才上前,低着头福礼:“我是赵姨娘生的,叫江满。” 江晏庭爽朗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弟弟妹妹们好,都饿了吧,回去吃饭吧。” 李朝朝自赵姨娘死后,便记在了大夫人名下,她正要回去。 大夫人叫住了她,“满姐儿,你留下来,同哥哥姐姐们一起吃吃饭,说说话。” 饭桌上,大夫人先走了。 李朝朝坐在江渊身边,食不下咽。 江渊给她夹了个肉丸子,“满满,没有胃口么?”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李朝朝笑靥如花,“没有,大哥哥,我是昨日喝了太多的酒,现下还有些难受罢了。” 江姣姝娇哼道,“谁让你喝酒不知节制?二哥哥回来,就算高兴,也要海量。” “三姐姐说的是,江满下次,再也不贪杯了。”她低着头,小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扭扭捏捏。我看你在七公主那里的时候,不是天天笑得挺开心的么?怎么一回来,就跟别人欠你钱似的。”江姣姝不爽道。 李朝朝忙解释,“三姐姐莫怪,我这是还没睡醒。” 她强打着精神,“早就听闻二哥哥在边疆杀敌,英勇无比,大杀四方!北兇人看了就吓得尿裤子。今日一见,没想到我二哥哥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神勇的很。” 江渊为她盛了碗汤,碧玉汤,这是大补的汤。 江晏庭被她夸的耳朵都红了,“小妹嘴真甜。” 江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姣姝阴阳怪气道:“什么嘴真甜,二哥哥你尝过?” “我、我就是夸小妹会讲话而已,三妹,你说话实在是过分!”江晏庭撕下一只鸡腿,愤愤咬了一口。 八自救 八 回去后,一玉帮忙打听了,大夫人要把她送给安远侯做续弦,那安远侯八十多岁,儿子女儿无数,她嫁过去,只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怪不得,送她凤头钗。 将那锦盒放在梳奁台上,李朝朝心如死灰。 嫁给一个老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绞尽脑汁为自己想出路…… 对了,江晏庭。 如今离镇国将军府建造好,还有几个月。 她可以求江晏庭。 李朝朝趁着夜色,去了月芳斋,也就是江晏庭的住所。 江晏庭院里有间房还亮着,看方向,应是书房。 李朝朝避过巡逻的家丁,偷溜了进去。 打开书房门,江晏庭正赤着膀子在那儿擦拭着手中宝剑。 烛火下,他的身材越来越健美,健康的美感。 不过,身材固然美丽,在李朝朝看来,远远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她进了书房,将房门关上。 江晏庭没有抬头,以为是伺候的丫鬟。 “二哥哥救我!”李朝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江晏庭吓了一跳,“是小妹啊,怎么了这是?” “母亲,母亲她要我嫁给安远侯,那安远侯如今八十多岁,我还不到十四呢,他都能做我爷爷了,我不想嫁给他。”李朝朝哭着道。 江晏庭听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母亲,要将江家女儿嫁给一个老头。 他这小妹,如今及笄还没吧? “你要我怎么做?”江晏庭沉着气,问道。 李朝朝道:“我,我也不知道。” “听大哥说,你现在是七公主伴读,等我的将军府建好了,你便跟着我去将军府住吧。至于母亲那边,我会告诉她,江家的女儿,绝不会嫁给一个老头子。”江晏庭将她扶起来,李朝朝眼睛已经哭肿了。 她将泪水擦干,“我嫁给安远侯做续弦这件事,夫人还未声张开,只说过几个月,将我悄无声息出嫁了。这事儿,也是我偷偷打听出来的,那安远侯在二哥哥的接风宴上,看中了我,要讨了我去。” 她话落,只见白光一闪,江晏庭一怒之下用剑将桌子劈成两半。 李朝朝吓得面色发白,见她如此害怕,江晏庭忍着怒气,安慰道:“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明日,我会送你进宫,以后这丞相府,不回也罢。”江晏庭道。 李朝朝抹着泪,“多谢二哥哥。” 她回去后,心神还未定。 一玉抱着她,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未合眼。 江晏庭亲自送了她进宫,七公主早早的在宫门口等她。 “参见公主殿下。”江晏庭行礼。 “免礼吧。满满,我好想你。”她接到信,说她今日就回,一大早便来等了。 李朝朝抱着她,眼睛发酸。 一玉跟在李朝朝后面,眼眶湿润。 她们进了宫门,江晏庭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才牵着马车离去。 “什么!”安乐气愤地拍着桌子,“江夫人未免欺人太甚,那安远侯年纪都可以做你祖父了!”她气得不行,坐也坐不住。 李朝朝道:“别生气,殿下,不值得的。” “你才多大啊,江夫人就想着把你丢出江家了。满满,你傻不傻。”安乐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二哥哥说,以后我跟着他。”李朝朝觉得,江晏庭是军人,军人重诺,肯定不会骗人。 “要是我是男子就好了,你可以嫁给我。”安乐抱着她,叹息。 世上哪有心想事成的事? 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李朝朝此时此刻,无比的感同身受。 安乐找了皇帝,求他下令,女子未到及笄不得出嫁,违者重罚。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一个时辰,皇帝才同意。 这个召令,救了许多深陷水深火热中的女孩儿。 宁朝一直婚嫁自由,民间男子女子往往十二三岁便可以通婚,因此小儿夭折的很多。 江渊或许可以保护她,但也只是一时,不是一世。 而江晏庭是丞相嫡次子,身份尊贵,又是镇国大将军,皇帝下诏,特许与皇子公主一同学习。 回来后的第一天,安乐她俩就去晚了。 被太傅罚抄《诗经》十遍。 李朝朝穿着雪白襦裙,浅粉色披帛,腰侧两边各系着蝴蝶结,脚上穿着鸳鸯绣花鞋,头上戴着粉色簪花。 脸上未施粉黛,低调的不行。 她皮肤白,穿着白衣,显得更是清水出芙蓉,安乐打趣她:“你就是穿麻衣,再丑的衣服,也掩不住你的美。” 李朝朝知道,好朋友之间总会夸夸,就是自己长得丑死了,也会被安乐夸成一朵花的。 她在安乐脸上亲了好几口,安乐眼神亮晶晶的,蹦哒着,在她嘴巴上亲了一口。 一来二去,两人就迟到了。 六皇子吐槽她们:“女孩子就是麻烦,天天要打扮,看江满穿得,谁家死人了?” 江晏庭道:“臣觉得臣的妹妹穿得很好看。” 眼瞎。六皇子腹诽,眼珠子却往李朝朝那边看,在七妹旁边,她脸上总是带着笑的。 那天,他也去了丞相府,看到她坐在那里,强颜欢笑着。 原来,一个人身上,真笑和假笑,那么明显。 如果让李朝朝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吐槽,这不废话么?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好吧。 李朝朝没有能力,没有背景,她在这个世界无权无势,要如何斗得过大夫人? 大夫人说要将她饿死,真的就把她关起来,饿着她,虽然最后没真饿死。 或许,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有主角光环,所以没死成。 她名义上的大哥救了她,还将她送进了宫,做了七公主的伴读。 如今,她又要被大夫人送给老头子安远侯做续弦,她要怎么斗? 如何斗? 封建礼仪,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上气。 她唯一的幸运,就是遇见了许多善良的人。 可善良的人,如果不再善良了呢? 他们没有理由对她无条件地良善。 现在安乐还小,可她大了呢? 听了旁人的话,觉得她如何如何,她还会被安乐当成好朋友吗? 不,不。 她不配做安乐的好朋友。 安乐是公主,她是庶女,两个人的身份,如同一条大江,无法跨越。 没关系的,李朝朝,既来之,则安之。 不要怕,走一步,看一步。 面子不要紧,尊严不要紧。 实在没办法,就跪下来求人,求人帮忙。 没有求到就多求几个。 夜里,安乐躺在她怀里,轻声细语:“满满,你最近总是做噩梦,是不是还在害怕?” 李朝朝睁着眼睛,盯着床幔,“公主,我很不安。” “你在怕什么?”安乐问。 “我怕我们终有一日分别,怕我们再相见,便不会像如今这样亲密。我还怕,怕你会忘了我,怕你会淡了与我的情谊。”李朝朝心中怕的,不止这些。 安乐道:“或许,满满,你该试着相信我。” “世上男子多薄幸。而我,是最怜惜你的。”安乐如此道。 这样甜的话,即便是毒药,李朝朝也愿意喝下。 九端倪 九 江姣姝绣了一条手帕,送给了太子。 她似乎是喜欢周函章的。 李朝朝将身影隐没,去了远处的湖边,捡了几颗石子,开始用石子打水漂。 “我以为,你那日掉进湖里,便再也不敢去水边了呢。”六皇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朝朝头都未回,“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水中涟漪,她觉得没趣。 转身要走。 “喂。”周行衍拉住她的袖子。 李朝朝停下脚步,抬头,眼神冷淡疏离:“六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周行衍红着脸收回手,“我其实,有些喜欢你,你长得好看,虽然文章有些不咋滴,不过我愿意娶你做我的侧妃。” 李朝朝道:“殿下,怎么办呢,我不为妾。” 周行衍呆愣片刻,见她又要走,忙拦住她,“正妃也不是不可以,我今日就跟父皇说,让你及笄后,嫁给我。” “我不愿意。”李朝朝不喜欢小屁孩儿,“钟声响了,快晚了,还请六殿下让一让。” 六皇子急红了眼,“你为什么不愿意?是嫌弃我诗作的不好?怨我将你踹下湖?我今日就向你赔罪,我跳下去,你是不是就原谅我了?”说罢,他便跑向湖边,飞快地跳了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六皇子落水了!谁来救救他!”李朝朝知道女子名节最重要,要是她跳下去救六皇子,跟他一起在水里,被人看到,保不齐名节就完了,到时候真要嫁给他了。 眼看着六皇子在水里扑通,湖边四面八方有人跳进水里,去救水里的六阿哥。 很快,很多人围了过来,太傅都被惊动了。 六皇子被救了上来,嘴里吐了好几口水,一直咳嗽。 “六殿下怎会落水?”太傅问。 周行衍湿漉漉地站起身,“不小心脚滑了,太傅,我想回宫换身衣裳。” “去吧去吧,以后要小心才是,湖边路滑,大家都要小心啊。”太傅交待。 这件事引来了皇帝的重视,湖边被围起了栅栏,再也不能靠近湖水了。 李朝朝开始不动声色躲着周行衍,不管干什么,身边总有人陪同。 九月的时候,皇家狩猎在城郊展开。 李朝朝跟着安乐一起去了。 首日,太子猎了一只白狐,白狐的皮毛送给江姣姝做成了狐裘。 江晏庭狩到一只小鹿,篝火会上,他将烤好的鹿肉腿撕下来,给了李朝朝,李朝朝给了身旁的安乐。 江晏庭又将另一条鹿腿给她,李朝朝拿了刀,切了三份,她将最大的给了江晏庭,第二大的给了一玉,最小的留给了自己。 江晏庭将调料配好,拌着肉夹起喂给李朝朝吃。 一开始,李朝朝张嘴便吃了,吃着吃着,看到安乐还有一玉一直盯着他们看,李朝朝将嘴里的肉咽下去,对江晏庭说道:“我又不是奶娃娃,还用人喂么?二哥哥我自己吃吧。” 江晏庭没说什么,将李朝朝吃剩下的肉自己吃了。 “庭哥儿对满姐儿是好的。”一玉在安乐旁,说道。 江渊在太子那边,好多人围在一起,唱着宁朝的民歌,很是欢乐。 “二哥哥,你不去找大哥他们吗?”李朝朝将旁边的烧酒倒了一杯,递给他。 江晏庭接下,喝了一口。 “我去凑什么热闹?”他说。 他个子很高大,看起来很瘦,实际上身上都是肌肉,很结实,坐下来跟个小山似得,看起来就很踏实。 “听三姐姐说,母亲在为你相看京城贵女,二哥哥有心悦之人么?”李朝朝在他身边坐,跟个小鸡仔差不多。 “我心里只有打仗,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小妹,你在怕什么?”江晏庭很聪明,一眼便看穿了李朝朝心中不安。 “我想,二哥哥总有一日是要娶妻的,到时候,我有什么立场呆在将军府?”同父异母的庶妹么?哪家正头娘子愿意让一个丈夫的庶妹住在家里? 江晏庭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完,说道:“不娶不就行了。” “母亲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想耽误你。”李朝朝瘦弱的身躯蜷成一团,看起来很可怜。 江晏庭在丞相府这些日子,私下打听过她以往在家中的生活,听到下人说,母亲曾要将她饿死,还是大哥发善心救下了她。 那样的苦日子,李朝朝熬了过来,遇见了他。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辈,遇到他最小的庶妹,一开始只是正义感在作祟,听到她往日里被那样磋磨,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既然是他妹妹,不管嫡庶,亦是要管的。 夜晚,营帐。 “你二哥哥那傻大个,看起来像个呆子,没想到怪讲义气的。”安乐被侍候着脱了戎装,洗漱好,便钻进被窝里。 李朝朝穿着中衣,坐在铜镜前,一玉帮她梳头发。 “我二哥哥,心最软。”她小声道。 一夜好眠,清晨。 太阳还未升起。 周行衍的声音在营帐在响了起来,“七妹妹,还未起吗?” 安乐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好觉,被周行衍打扰,烦的不行。 被子盖着头,耳朵也紧紧捂着。 李朝朝醒来后,便被侍候着洗漱,穿好红色绒毛溜边戎装后,踩着靴子便出了营帐。 她头发被扎成一条条小辫子,看起来很俏皮可爱。 周行衍红着脸,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还会动。 “六殿下安。”李朝朝福礼。 “免礼。”周行衍有些不敢看她。 旁边的架子上火还染着,每个帐篷外都有士兵把守。 李朝朝问:“殿下有什么事儿?” 对方将怀里的东西露出来,是两只小兔子,很小只,看起来才一个多月大。 “我捉到的,想着,送给七妹妹做礼物,也给你一只……”周行衍声音越来越小。 李朝朝内心极其平静,“臣女不喜欢兔子。不过您要是送给公主殿下的,我可以帮忙送进去。” “你、你不喜欢……那你,你,喜欢什么啊?我去猎来送你好不好。”周行衍脸上带着讨好。 李朝朝道:“我没什么喜欢的。六殿下,谢谢你的好意。” 被如此拒绝,周行衍有些难受,不过以往他是做得过分了些,只求着江满,能有朝一日原谅了他吧。 将小兔子抱回营帐,李朝朝差人去找一些青草来,在外面晒一会儿再拿进来喂小兔。 安乐醒来,看到营帐里多了两只小白兔,高兴的没了困劲儿。 看着笼子里的小兔,安乐拿着切好的萝卜,喂它们。 “是六哥哥送来的么?”安乐逗着小兔,问。 “是的,六殿下说,您应该会很喜欢。”李朝朝道。 “我很喜欢,谢谢六哥哥了。”安乐笑得开心极了。 林间树叶变成金色,枫叶被风吹得簌簌落下。 李朝朝带着一玉到树下头踩叶子,咔擦,咔擦,声音美妙极了。 “一玉,我多想带你……”去我的世界看看啊。李朝朝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凝固了下来。 “怎么了小姐?您要带我去哪儿?”一玉问。 “带你去到处看看,看大好河山,江川流水,汪洋大海。”李朝朝说着,自己也带着向往。 “大海?小姐,你见过海吗?我听过传说,东海有鲛珠,还有美丽的鲛人呢。”一玉说着,又笑了笑,“我天天跟小姐在一起,忘了小姐也没看过大海了。” 李朝朝揉了揉她的小脸蛋,“你啊你,总有一天,我们都能看到。” —————————— 喜欢的话请多多收藏吧!你们的喜爱,我的动力(? °Θ°)? 十争渡 十 “二哥哥,二哥哥!”李朝朝看到不远处江晏庭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掂起裙摆跑向他。 一玉跟在她后面跑。 李朝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到了江晏庭身边,她忍着激动,平复了一下气息,道:“二哥哥,你有空吗?” “怎么了?跑得这样急?”江晏庭用自己的袖子为她拭汗。 他穿着红色的骑装,好好的马尾,头上戴着黑色的抹额。 “二哥哥,可不可以教我骑马啊。”她眼里亮晶晶的,笑得很乖巧。 江晏庭喉咙一阵干涩,“嗯,上马吧。” “可不可以也带一玉一起啊?她坐我后面。”李朝朝双手合在一起,一脸的“拜托拜托~”。 脸莫名有些热,江晏庭摸了摸马,“疾风,乖一点,不要乱动。” 他蹲下来,让李朝朝她俩踩着他上马。 “不好吧……”李朝朝心想,他毕竟是镇国大将军。 一玉道:“小姐,我想起来灶上还热着汤呢,我回去看看。” 说罢,她便溜了。 李朝朝来不及拦,江晏庭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动作。 于是起身,将她抱上马,自己坐在李朝朝后面,握着马缰,“驾!” 疾风如它的名字,跑得飞快。 李朝朝吓得大叫,紧紧靠在江晏庭怀里。 “二哥哥,骑慢点,我怕。”风声灌在了她的嘴里。 江晏庭闻到沁人的馨香,是李朝朝身上的香气。 他慢慢勒紧缰绳,疾风慢下脚步,慢悠悠走在山间小路上。 “开心吗?”江晏庭问。 “嗯!”李朝朝用力点头,后背一空,江晏庭从马背上下来,牵着她在小路上走。 “二哥哥,我好开心,我长这么大,或许就是要等着你回来的。”李朝朝低着头,眼里盈着水光。 江晏庭看着她,心有些失控。 这是妹妹。 妹妹受了好多苦,等他回来。 是要救她于水火。 对李朝朝而言,不论什么办法,不管是靠自己,还是靠别人,她都要拯救自己,让自己不要掉入深渊。 “屁股坐的有点疼。”李朝朝皱着眉,动了动身子。 江晏庭将马拴在一棵树下,将李朝朝抱了下来。 “小的时候总在想,骑马是什么滋味,如今坐了才知道,原来是颠屁股被折磨的。”李朝朝笑着道。 江晏庭坐在树下,旁边的马低着头啃草。 李朝朝坐在江晏庭身旁,“二哥哥,你还会回边疆吗?” “需要我打仗,我就回去。”江晏庭道。 “我也想去打仗。”李朝朝有些向往。 江晏庭道:“打仗有什么好的?会受伤,流不完的血,数不清的死人,还有敌方临死的咒骂。”说罢,他哼笑几声。 “笑什么?”李朝朝不解。 “我笑北兇人的无敌大将军死前对我的诅咒。”江晏庭说道。 “什么?”北兇人是巫族吗? 江晏庭道:“他诅咒说,我这样无情的人,会尝受心爱之人嫁给别人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怨恨,憎恶,自裁而死。” 那个什么无敌大将军是恋爱脑吗?这是什么极品言情小说发言。 李朝朝道:“我觉得,不论男女,都不要拘泥于情爱。像二哥哥,你有打仗的才能,所以保家卫国,受人爱戴。何必因为情爱,便将自己局限于小小的一方天地。因为情爱,便思想不是自己的了,行为不是自己的了?就要因为情爱,从此萎靡不振,不保家卫国了?” 她的话很对,恰如江晏庭所想。 “所以我才笑,笑那劳什子的无敌大将军,只想着什么情情爱爱的,还要这样诅咒我,真是可笑极了。”江晏庭嗤之以鼻。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即便他有一日战死沙场,也绝不后悔。 “时间不早了,二哥哥,我们回去吧。”山间有些冷冷的,李朝朝下意识靠近小火炉一样的江晏庭。 江晏庭身体一僵,从地上站起来,解开马缰,李朝朝已经很乖的站起来,等着他把自己抱上去。 动作有些迟缓,江晏庭让她扶着自己,上了马背,自己则是坐在她后面,骑着马回去。 快到营帐前的时候,江晏庭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缰往前走。 “小妹。” “嗯?” “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对我好,能好一辈子那种。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不仅要对我好,也要对孩子好。” “知道了。” 知道?李朝朝心想,江晏庭是不是要帮她找夫君? “二哥哥,你有没有听过春日宴的诗?”李朝朝问。 “你念来听听。”江晏庭道。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李朝朝看宫斗剧的时候,总是听到这首诗,诉说着后妃女子对皇帝的满腔爱意。 她道:“若是以后,二哥哥有了心上人,可以念给她听,她便知道二哥哥的心意了。” “我听这首诗,似是女子念给情郎听的?”江晏庭问。 “哎呦,二哥哥,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吗?你不会改成,一愿卿卿千岁,二愿我自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李朝朝被他抱下来,嘴也没停。 “卿卿是哪位?” “卿卿是爱称,卿卿我我听过没?”李朝朝问他。 江晏庭听她读诗听得不自在,找了个借口,“下午比赛打猎,你想要什么?” 李朝朝道:“越往山里越危险,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求你平安。” 江晏庭没说话,待她下马后,牵着马落荒而逃。 李朝朝以为自己说错话了,陷入了深深地精神内耗中。 一玉端了碗甜汤出来,“小姐,快来喝汤。” “一玉,殿下呢?”她接下,喝了一口。 “公主殿下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后,便睡下了,她让你回来的时候叫醒她。”一玉道。 李朝朝进了帐篷,看公主睡得正香,犹豫不决,这时安乐动了动,睁开眼,打着哈欠:“满满,你回来啦?” “公主,怎么不多睡会儿?”李朝朝问。 “下午有比赛,父皇要考察几位皇兄的骑射,看谁狩到的猎物最多,我想去看热闹。”安乐笑得甜丝丝的,李朝朝点头,“嗯……需要我跟殿下一起吗?” 安乐抱着她,“当然。昨日太子哥哥猎到白狐,送给了江姣姝,今日母后还同我说,太子对江家三小姐很是爱重,要我以后以礼相待,不可冒犯。” 不过,李朝朝到底没去看成,她骑马回来后,喉咙就有些痒,开始咳嗽,身上开始发热。 随行的御医来看诊,告诉她:“江小姐这是得了风寒,吃几副药,不要吹风,很快便好。” 安乐想留在帐篷里陪她,李朝朝让她去看比赛,“一玉会照顾我的,殿下您且安心去看吧。”她的声音哑哑的,脸上红扑扑的。 安乐在她脸上摸了摸,“我看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不过是小风寒罢了,殿下放心……”李朝朝没想到,自己这副身体抵抗力这么弱。 动不动就风寒。 她眼皮子越来越重,安乐又说了什么,她嗯了几声。 安乐走了。 一玉端着药进来,喂她吃药。 很苦。 李朝朝泪水都被苦下来了,嘴里的药一口接着一口。 喝完后,嘴里多了一块儿糖。 一玉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李朝朝做了噩梦,睡不安稳,一玉为她哼着歌,轻轻拍着她的胸口。 十一相随 十一 因为风寒,好几天李朝朝没有出门。 安乐看了一次比赛后就不去了,在帐篷里陪她。 六皇子的声音在营帐外传来,“七妹妹,七妹妹!” 安乐出去,问他:“有事吗,六哥哥?” “听说江小姐病了,我,我拿了些糕点来,怕她吃药苦。”周行衍拿着食盒,递给她。 安乐没接,“糕点我们自己有。” “这不一样!”周行衍急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安乐问。 “这是,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周行衍声若蚊蝇,脸燥得跟猴屁股似得。 “哇,那我得尝尝。”她眼疾手快的接过来,掀开食盒,看到卖相还算可以的糕点,拿起来尝了一口,还怪好吃的, “嗯,好吃。你回去吧六哥哥,我帮你送进去。”安乐道。 周行衍作揖,“哥哥在这儿谢过妹妹了。” 还挺一本正经的。 安乐掂着食盒进了帐篷,李朝朝还在睡。 小核桃进来,福礼:“殿下,皇后娘娘找你。” 安乐让一玉好好照顾她,便出去了。 黄昏的时候,李朝朝睡醒了。 “小姐,二公子在外面等了许久了,您要见他吗?”一玉问。 李朝朝靠在床榻上,青丝尽散,面容苍白,“嗯,请他进来吧。” 江晏庭进来,不说话,也不喝茶,也不看她。 李朝朝躺在床上,等的要睡着了。 耳边听到江晏庭低沉的声音:“是我的错。” ? 李朝朝不懂,他错在哪儿了。 “我杀戮重,你身子弱,才会生病。”江晏庭听闻她生病,又不敢来看他,他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杀了太多的人,以至于她跟着自己出去了一会儿,便生了病。 李朝朝没了困劲儿,声音哑哑的,“胡说,是我吹了风,有些发热罢了。这几天吃了药便好。二哥哥,你莫要怪力乱神。” 江晏庭自责,“对不起,我恨不能代你受过。” 她这二哥哥,心肠忒好些了吧。 李朝朝伸手,“把你的手给我。”江晏庭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她的手中, 一黑一白两只手缓缓相握,李朝朝说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将手松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消失,江晏庭收回自己的手,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手心。 “二哥哥,你是为了守护宁朝,才会上战场杀敌的。你从小在边疆长大,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虽然是庶女,却也不曾在家中受苦。所以,二哥哥,不必自责。”李朝朝轻声道。 江晏庭眼神晦涩,只觉得,他这个妹妹,好会骗人。 李朝朝头很疼,喉咙肿得泡了棉花似的。 她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床边的人看了她许久才走。 主营帐那片。 明黄营帐旁,有一大红营帐,上面绣了许多花纹,还有凤凰。 皇后忧心忡忡,“眼看来年,你便要去国安寺,母后心中,实在是不忍。”她的脸上,看不出年纪,雍容华贵,很是美丽。 “母后不要担心啦,去国安寺也没什么不好的。皇祖母不也在那里吗?就算是在那里待到女儿及笄,女儿也是愿意的。”安乐开解着她,“您总是操心着女儿的事,女儿心中,实在难安。” 皇后眼里含着泪,抱着她,“我的小公主,都是母后的错,当时求观音娘娘赐给我一个女儿,没想到,我的女儿生下来,才十岁便要去受苦。” 安乐小手抚在她娇美的面颊上,“我是宁朝的七公主,享受百姓供奉,自然也要履行职责。母后,女儿不怕受苦的。” 皇后心疼的直落泪,她恨,自己女儿,又不是唯一的公主,为什么不让身为大公主的安宁去? 就因为她母妃淑妃受宠? “母后替你去,你在宫中,好好跟着太傅授业解惑。”皇后将自己的绸缪告诉了安乐。 安乐道:“母后,您是一国之母,成日待在国安寺,那天下黎明百姓怎么办?您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女儿去就行了。” “不过,母后可以带一个人过去吗?”安乐趁机提了一个小要求, “你要带谁去?”皇后的思路被带着走了,顺着安乐的问题问道。 “丞相家的小庶女,我的伴读,江满。”她回答。 “丞相会愿意吗?”皇后觉得有些不妥,“我都不愿意让你去,更何况丞相呢。” “母后,女儿愿意去的。而且江满从小便不受江丞相宠爱,在江家险些没了命。若她跟我去国安寺,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您疼惜我,就让江满随我去吧……为国祈福这样的大事,对丞相来说,只会是荣幸,不会不愿。”安乐握着皇后的手,坚定道。 皇后叹了口气,“你啊,才多大,光为着别家的打算了。” 安乐道:“我喜欢江满,江满可怜,没有我,活不下去的。” “好好好,母后答应你。”皇后疼爱地抱着她,又想起:“那孩子又病了?她这样体弱多病的,去国安寺,能行吗?” “哪里没有会治病的大夫,怕什么。”安乐今日一来,不动声色地挑起国安寺的话题,引起皇后的愧疚之心,让她同意自己带江满一起去。 回去后,天已经很黑了。 宫女们在前面提灯引路,安乐后面跟着贴身侍女。 到了营帐,安乐叫来一玉,问道:“她今日吃药了吗?用饭多吗?” “喝了药,只吃了几口饭,便睡了。”一玉恭敬回答。 “都下去吧。”安乐让她们都下去。 进了营帐,烛火下,江满睡得很沉。 安乐看了她良久,才决意将她叫醒。 李朝朝幽幽转醒,她睡的时候,身上出了不少汗。 “满满,你愿意随我去国安寺吗?你先别慌着回答。且听我同你分析。江家主母不喜你,你小的时候便要杀你,现下你大了,你二哥哥同意让你随他入住镇国将军府,可你那嫡母会同意吗?到时候,只怕又会招来杀身之祸。”安乐为她一一分析。 “且不说,你住在大将军那里,挡了他姻缘不说,只怕你嫡母恨也恨死你了。到时候,她会想方设法的将你从将军府接出来,再想法子将你杀死,到时候你还有命活吗?大将军说他会保护你,可他也有不在的时候啊,他总不会一天到晚都在你身边吧?边疆防的不止北兇,说不准哪年又要打仗,他若说带你去,你的身子骨,能跟着他行军到边疆吗?边疆苦寒,只怕你小命都会留在那里。” 一字字一句句,李朝朝听到了心里,安乐说得这些,她不是没想过。 “殿下,我想随你去国安寺,可陛下会答应吗?”她只是小小的庶女,能去国安寺祈福的,只有皇家贵胄。 安乐为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声音低了下来,“母后会帮我们的。” 即便是为了她,皇后也会,费尽手段。也要让江满随她一起。 是做母亲的自私也好,帮江满活命也罢,一来二去谁又说的清? “快好起来吧,满满,我们去看太子哥哥他们打猎。”安乐道。 李朝朝的病来得汹涌,去得也快。 围猎第六天,李朝朝不再发烧,除了偶尔有些咳嗽。安乐带着她,去了围猎场。 李朝朝穿得厚厚的,里一层外一层的。穿着黄色锦裙,上面绣着一簇簇团花,外面罩了个鹿皮红面斗篷,兜帽溜边用的是狐狸毛,走了几步路她身上便出了细汗。 她们坐在皇后下首,今日皇帝很有兴致,随着皇子大臣一起拿着弓箭到深山狩猎。 李朝朝捧着热茶,听着皇后跟臣子家眷们讲话。 她看到大夫人笑着跟皇后她们讨论着京城如今新开的胭脂铺子,胭斋阁制作的胭脂都很好看,女子最近流行在眼下两边涂上红胭脂,眉间点花黄…… 想到了赵姨娘。 她生前的时候,也很爱美。 对镜涂胭脂的时候,见她在旁边看,指尖在胭脂盒里挖了一点,在她额间画了个小圆。 那天,她还夸李朝朝:“我们家满满,以后也会随我,成一个大美人。” 说来,赵姨娘到底也没看着她长大。 她也不知道,赵姨娘肚子里的,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古代女子,生育是进半道鬼门关。 她也终于知道,有母亲的庇护,和没有母亲的庇护,终究是不一样。 而她,跟浮萍一样,被风吹起来,没有归处。 人流血了才会疼。 如果她真的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是单纯的江满,只怕她早就死了。 在赵姨娘死的那天,便没了。 “满满,在想什么?尝尝这个,御厨新研究的,叫‘荷花鸡’,吃到嘴里,有荷花香气,酥酥脆脆的,还有酸辣味道。”安乐夹了一块儿荷花鸡,递到了她嘴边。 李朝朝被她说得,肚子有些饿了,张嘴吃到嘴里。 果然跟安乐说得一样,很美味。 旁坐着的江姣姝嗤之以鼻,“这宫里,公主不像公主,小姐不像小姐。如今世道变了,公主也要伺候低微庶女了。” 李朝朝抿唇,没有说话。 “未来嫂嫂,需要我太子哥哥也来喂你吃东西吗?”安乐没有生气,她很大度,也很有气量,反而打趣对方。 “臣女不是江满,这般不知礼数。”江姣姝对安乐,还是很有风度的。 李朝朝道:“三姐姐说得是,妹妹会好好改正的。” 她认错很有态度,江姣姝反而不好发作,懒得再搭理,便跟身边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洛琳说起了小话。 —————————— 大家好,请大家多多喜欢吧! 十二涩果 十二 江晏庭跟着皇帝,一起狩到了只庞大的黑纹白毛虎,它被伤了后腿,发怒嘶吼,江晏庭在箭矢上涂了麻散,一箭射到它屁股上。 白虎发出震天虎啸,倒在地上。 侍卫们用粗绳将它捆的密不透风,十几个人抬着它,将它塞进来一个玄铁打造的笼子里。 “爱卿随朕猎到这只白虎,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皇帝爽朗的大笑。 江晏庭抱拳:“皇上英明神武,龙威震慑,臣有机会随您遇见这只白虎,心中感激不已,又怎么敢要赏赐呢?” 皇帝听言,笑意更深。 “好好好,晏庭不愧是我大宁的好儿郎,我决意将大公主许配给你,你说好不好啊?”皇帝勒着马缰,问。 江晏庭从马背上下来,跪在地上。 “大哥未娶妻,做弟弟的,怎么敢越过去?何况,臣立誓一生戎马,为国尽忠,还不想成婚。”江晏庭附身磕头。 “这又何妨,大公主是我心爱的女儿,嫁给你,必不会委屈了你。晏庭,起来吧。”皇帝声音冷了下来。 “是,多谢陛下恩典。”江晏庭从地上起来,骑在马上,跟在皇帝后面。 大公主得知自己被父皇赐婚,还是丞相家的嫡次子,顿时不乐意了。 她本来是在自己营帐里,没有去看热闹,听到赐婚的消息后,顾不得正在看话本, 直奔主营帐,她看到父皇正跟人谈笑风生,心中委屈更甚。 她跑过去,“父皇!女儿不嫁江晏庭,女儿不喜欢他!女儿喜欢的是丞相的大儿子,江渊!就是要嫁,也是嫁给江渊,我才不要嫁给江晏庭这个莽夫呢!”她讨厌江晏庭,就是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皮肤那么黑,身材壮死了,看起来一巴掌都能把她拍死。 江渊就不一样了,他个子也很高,七尺(一米八五)往上,皮肤很白,就跟白玉似得,长相俊美儒雅,笑起来带着水意,气质如竹中君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又怎么能是江晏庭可以比的? 皇帝看着这个被他养的有些娇纵的女儿,“那好吧,你问江渊,是否愿意娶你。倘若他愿意,朕便下旨赐婚。” 他这是料定了,江渊不会娶安宁。 太子同江渊正在清点今日狩到的猎物,八只鹿,三只黄狐,五只野鸡,野兔七只,还有两只金丝猴…… “一会儿都放了。”太子道。 江渊将猎物记录在册,吩咐手下,讲这些猎物都放回山里。 “快过冬了,这些动物也有自己的家人,若是它们再也无法回去,它们的家人该多伤心啊。”太子仁慈,对万物皆有怜悯之心。 “殿下说的是。”江渊点头。 他了解周函章,有时候周函章很善良,有时候狠的让人心里害怕。不过,这位太子殿下,是一位非常有原则性的人。 “江大公子,陛下让您到营帐一趟。”皇帝身边的大公公于津海奉旨道。 太子挑眉,“走吧,我也跟着去看看。” 江渊右眼皮跳了跳,跟着于津海到了皇帝营帐。 偌大的营帐里,文武官们站成两排,中间站着安宁公主。 这位大公主见到他,也顾不得他还未行礼,急忙过来拉着他的手臂,“江渊,你愿意娶本宫吗?” 江渊跪在地上,“臣子此生为黎明百姓,为江山社稷,甘愿一生独身。” 安宁公主被他的话震惊,她红了眼眶,“你是不愿意娶妻,还是不愿意娶本宫?” 太子对皇帝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对江渊是了解的,他一心只有我们周家社稷,如今又无功名,恐怕是不会想娶妻的。至于安宁,她今年不过十六,京城那么多好儿郎,父皇何不精挑细选一番。” “朕要让安宁嫁给镇国将军,她不愿意,非要嫁江渊。”皇帝无可奈何。 安宁公主跪在地上,哭求:“父皇,您给儿臣赐婚,让儿臣嫁给江渊,儿臣只愿嫁给江渊。” 皇后那边听到消息,安宁大闹帝帐,领着安乐还有大臣亲眷们去看热闹。 进了营帐后,众人跪拜,被免礼后,皇后见地上跪着的还有江家的儿子,心中来了兴趣,走到皇帝身旁,问:“陛下,这是怎的了了,安乐怎么哭哭啼啼的?” 皇帝对安宁,始终是不忍。 他良久不语,太子道:“母后有所不知,安宁不愿嫁给镇国大将军,要嫁丞相嫡子江渊。” 江渊?她听太傅说过,江渊是个很有才华的好孩子。 配大公主,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看样子,江渊看不上安宁呢。 皇后心里发笑,得知始末后,她坐在皇帝身边,静静看戏。 安宁自觉,自己就是话本里的苦情女主,对榆木疙瘩的男主爱而不得。 所以才要受这样的苦。 “江渊,你说话啊,你真的不愿意娶我么?”安宁哭红了眼,她本是多么明媚的女孩子啊。 江渊冲着她磕头,“公主,臣下对公主毫无私情,请公主明鉴。” 皇后要拍巴掌了。 “你是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吧?我就知道你喜欢……”安宁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被太子打断:“大妹妹慎言,这是哪里?天子御前,岂容你在此胡言?” “安乐,将你大姐姐扶下去。这孩子,怕是癔症了,快让太医给她看看。”皇后发话,她的小女儿很是机敏,得到皇帝默许后,便带着她离开。 安宁这一闹,跟江晏庭的婚事也黄了。 “爱卿有喜欢的女子再跟朕说,朕会为你赐婚。也罢,朕乏了,都下去吧。”皇帝闭眼,让他们都退下。 众人跪拜后,便退了出去。 不过,没人敢嚼大公主舌根。 都知道,大公主是皇帝陛下的眼珠子,心肝子。 粉色营帐内。 安宁拉着安乐,一直问:“你说江渊他是不是喜欢他的妹妹,所以才不愿意娶我的?我早就看出来了,前年,江满得了风寒,太傅在堂上讲学,江渊的眼神,一直落在江满身上。那样的目光,是那样的目光,我从未见过,江渊那样温柔痛惜的样子。安乐,你说,是我不好吗?明明是他江渊眼瞎。” 安乐听了安宁的话,只觉得天方夜谭,哥哥妹妹? “姣姝曾跟我说,她娘恨极了江满,觉得江满是个狐媚子,要早早打发了好。谁知道,江夫人的大儿子帮了她,二儿子也帮了她。江满身上,是有什么魔力?让他俩都帮江满!”安宁恨恨道。 “只不过是兄妹之情,他们中间还隔着血缘呢。”安乐安慰道。 安宁哭得眼都肿了,泪水流个不停。 “大姐姐别哭了,你那么爱美,眼睛肿了不好看。”安乐为她擦着泪水。 她心中不信这样的事,不过。 即便是真的又怎样。 江满又不会真的喜欢他们,恐怕知道了后,也只会觉得恶心。 安乐很了解自己的伴读,性格软,善良,又爱笑。 对待男女之事,避如蛇蝎。 她不会喜欢江渊两兄弟的。 “安乐,安乐你帮帮我,你让江满去帮我说,让江渊娶了我,好不好?”安宁形容狂乱,眼里带着疯魔与绝望,她这样貌美的女孩子,被情爱折磨的,不再是自己。 安乐不懂,“大姐姐,就算是江渊娶了你,他也不会爱你的。” 安宁崩溃的笑,“那又怎样?我得到他的人,还怕得不到他的心吗?安乐,安乐,你要帮我。”她脸上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好,我帮你。”安乐的手帕被她脸上的泪水浸透了。 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安宁好像疯了的样子。 回了营帐后,李朝朝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殿下,你回来了,快尝尝。里面放了好多糖,又热又甜,很好喝。” 安乐接下,喝了好大一口。 有些烫舌尖。 “殿下,大公主好些了吗?”李朝朝为她捏着肩膀,柔声问。 安乐捧着碗,羊奶氤氲着热气,“嗯,大姐姐生平第一次求我,她求我,让你帮她,去跟江渊说娶她。” 李朝朝裂开,“但是,大哥哥不是拒绝了吗?这样子就是成婚了,大公主以后会幸福吗?”在男女成亲的事上,李朝朝永远站在女性立场。 因为吃亏的,从古至今,都是女性。 “就算爱,随着时间流逝,也会变淡的。大姐姐喜欢他,让她得偿所愿又如何?”安乐虽然年纪小,看的却很开。 有时候,李朝朝会忘了,她只不过是刚过了九岁的小女孩儿。 “我会帮忙问问,不过,跟不爱的人生活,或许,对双方来说,都是煎熬的。”李朝朝没有结过婚,她不知道婚姻是怎样的。 她连恋爱都没谈过。 李朝朝去了太子营帐,那边好多人围着篝火,在唱歌跳舞。 “太子殿下。”李朝朝福礼,太子让她平身,“殿下,我兄长在这里吗?” “他在自己营帐看书呢?”太子正在烤肉,见她来,割了一块儿猪腿肉,好大一块儿猪肉,李朝朝两手拿着。 张嘴咬了一口,吃了一嘴的油。 她嘴里含糊:“怪好吃。” 周函章见她毫不见外,这样豪迈的吃法,忍不住被逗笑。 “太子殿下,臣女要去找兄长啦。”她福了福礼,便往江渊的营帐去。 周函章看着她的背影,收回目光,割了一块儿肉,放在嘴里嚼。 江渊的营帐有些远,她过去的时候,外面巡逻的人很少。 她手里的肉还是温热的,到了江渊的营帐,江渊正在挑灯夜读。 “大哥哥,你好用功啊。”李朝朝感叹,她走过去,将自己没咬的肉递到他嘴边:“太子殿下烤的肉,快尝尝,很好吃的。”来得路上,她都想吃完了。 江渊张嘴咬了一口,他吃相很斯文,点头。 “很好吃。”他将肉咽下后,才说的。 “还吃吗?”李朝朝问。 江渊摇头,就见她将剩下的肉全吃了。 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巴,还有两只油乎乎的手。 “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江渊问。 李朝朝斟酌了一下,“大哥哥,你对安宁公主,真的没有半分喜欢吗?”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很委婉。 江渊抿唇,“小妹有话直说。” “大公主很喜欢你,哥哥真的不考虑考虑?”李朝朝问。 江渊心口涌上一口气,说不出什么气。 他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桌子上,坐在太师椅上,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李朝朝有时候没眼色,“安宁公主脾气是大了一点,不过长得是真的很美,有时候看着她的脸,我都能多吃三碗饭呢。听安乐公主说,安宁公主今日哭得可伤心了,美人垂泪,真是罪过啊。”她说着,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男人,看到安宁公主哭泣的模样,肯定心软到不行。 别说娶她了,命给她都行。 她不小心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引得江渊发出冷笑。 “小妹贯喜欢怜香惜玉,那你去娶安宁公主罢,我去帮你说亲。”江渊说这话的时候,颇是无情。 李朝朝挑眉,有些惊奇,“咱们大宁,还能女子娶女子?那安宁公主愿意嫁给我吗?她会不会嫌弃我个矮?” 她还在这儿想上了。 江渊拎着她的后颈衣服,将她丢了出去。 “敢进来,腿打断。”里面传来江渊冷酷的话语。 李朝朝本想再进去,听到这话,便吓得赶紧溜走。 江渊连着倒了两杯冷茶喝,心口的火更盛了。 李朝朝回去后,洗干净手还有脸。 “是兄长说得啊,他说帮我去说亲,让大公主嫁给我,我就问大宁可以女子娶女子吗?他就气得把我丢出来了。”李朝朝说着,还有些委屈,“我知道自己是庶女,肯定配不上大公主。” 安乐:…… “你还真想娶她啊?” 李朝朝捧着脸,笑得很傻,“也不是不行啊,大公主长得好看,就是每天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而且她还爱打扮,以后我会努力挣钱,给她买脂粉。” 安乐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 “满满啊,别想了,我大姐姐只喜欢江渊,而且大宁的律法不允许女子之间通婚的。”安乐骗她的,根本就没这条律法。 要知道,在这天之前,根本就没有女子提出来要同女子通婚这一说法。 十三禁忌 十三 退公主婚,说出去是大不敬。 他二儿子是被退婚那个,是因为大公主不喜欢。 好。 江百慈忍了。 毕竟是他儿子不争气。 还好,大公主喜欢的是她大儿子。 结果大儿子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就是不同意与大公主的亲事。 当时他在一堆同僚里,头都抬不起来。 江百慈让人叫江渊去了他营帐,命人在他身上痛打十六个板子,江渊后背鲜血淋漓的,看起来骇人的很。 “知道为什么罚你么?”江百慈压着冷目,斥问。 江渊头上都是冷汗,他咬牙,忍痛,“儿子不愿娶大公主,若真要我娶她,儿便一条白绫西去,让儿的尸体去娶吧。” “好你个犟种!来啊,再给我痛打三十大板!”江百慈怒道。 打板子的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再打,大公子就废了!大人三思啊!” “奶奶的,把板子给我,你们不打,他老子我打!”江百慈撩起袖子,将板子夺来,就要打在江渊身上。 江夫人听到江渊正被老爷行家法,连忙赶来。 她扑在江渊身上,哭道:“老爷要打渊儿,就先把我给打死吧!” 江百慈差点打在她身上,还好及时停了手。 “夫人这是做什么?我不教训教训他,他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江百慈气急败坏道。 江夫人泪水涟涟,“老爷你好狠的心,渊儿自小便不在我身边,被你送进宫里做了太子殿下伴读。好容易有了晏庭,你又将他送到边疆,现下,你对我渊儿喊打喊杀,是要做什么?!” “夫人,你别无理取闹,我这是在给渊儿长教训,你起来!”江百慈皱着眉,阴沉着脸道。 “我不!你要打,先把我打死吧!”江夫人哭个不停,听得江百慈心烦。 这时,江姣姝也听到消息赶来了。 “阿爹,且听女儿一言。”江姣姝跪在地上,缓缓道:“陛下恩典,赐下二哥哥与大公主婚事,谁知大公主不喜二哥哥,喜欢的是兄长。而二哥被当着众人面退婚,心中肯定难受。兄长若答应了与大公主的婚事,那二哥哥又该如何想,以后又怎么面对兄长,面对公主?时间一久,难免多生怨怼,到时家宅不宁。” 她见江百慈脸色缓了下来,又道:“兄长是太子殿下伴读,我又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二哥哥又是镇国大将军,若真娶了大公主,外人看我们家如日中天,父亲在官场多年,怎不知‘树大招风’这四个字?兄长为了我们家,宁愿揽下骂名,何尝不是为了咱们江家着想呢?” 江百慈闭眼,“起来吧。乖女,你随你母亲将你兄长带下去,好好找太医医治。这事,是为父不对,不该对你兄长用家法。” “父亲也是为了兄长着想,女儿与母亲还有兄长,便先告退了,父亲好好休息。”江姣姝一番话,滴水不漏,将江家如今形势讲在了明面上。 江渊营帐内。 江夫人垂泪,小心翼翼地为江渊上药。 “你父亲,好狠的心,竟这样打你。”她看着儿子背上皮开肉绽,心痛难忍。 江渊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他嘴里咬着方巾,一声不吭。 太医已经来看过,给他开了方子,还开了金疮药。 “你也是倔,怎么就不跟你父亲服个软呢?你那么聪明,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江夫人手上很轻,她身上气得发抖,却在给儿子上药的时候,手很稳,只是眼里流着泪。 江姣姝在屏风外,虽然是兄妹,却也懂得分寸。 她开口说道:“阿娘,少说些吧。兄长都要痛死了,你还在这怨他。” 江夫人为他上完了药,心中难受,用帕子在他伤上面轻轻扇了几下。 “我想怨他吗?你二哥有了荣耀,他却还未有功名,娶了公主多好,满门荣耀,以后咱们家,也是皇亲国戚,那是要名垂千史的。”江夫人有自己的筹划,她为自己的孩子们都铺好了路,只等着他们平步青云地走呢。 “阿娘,你真是糊涂。兄长以后是要入仕的,娶了公主,他的官路就断了。兄长以后还怎么替百姓做好事?怎么让百姓日子过得更好?他做了驸马,以后只能困囿于小小的一方天地,无法再施展抱负了。阿爹不懂他,阿娘也不懂吗?”江姣姝很气愤,说出的话也咄咄逼人了几分。 “你,你这孩子,娘也是为了你兄长好啊。”江夫人说不出辩解的话,说出这句父母名言。 她同大公主在尚书房听学的这些年,听过大哥哥写得文章,知道他有满腔抱负,只等来日金榜题名,为黎明百姓谋福祉。 江姣姝最佩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哥。 “人不是生来就要拘泥于情爱中的,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方是不悔。”江姣姝道。 江渊也没想到,最懂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三妹。 江家大公子被罚这件事,被瞒得密不透风。 便是李朝朝,也不知道江渊被江百慈施了家法。 安乐这几日总往安宁那里跑,不停地开解她,现下安宁也不再总想着江渊了。 秋狩结束后,李朝朝跟着安乐回了宫里。 而安宁,也不再看她不顺眼了。 至于六皇子嘛,李朝朝跟他说了,她喜欢大她五六岁的,六皇子年纪不符合。 周行衍便放弃了。 小孩儿口里的情爱啊什么的,最做不得真。 镇国将军府已经建造好了,李朝朝去看了,里面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古玩古画,刷白的墙,琉璃瓦,院儿里种了好多漂亮的画,府上很大,看不到头的长廊,还有许多别致的小院子,请了管家,还有无数的奴仆。 “满儿,你什么时候搬来这里住?”江晏庭带着她在后院里喝茶,这个院里,种了一棵从香山移来的银杏树,很漂亮。 “二哥哥,我不搬这里了。”没有犹豫,李朝朝直接说了出来。 “下一年,我会跟着公主去国安寺祈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李朝朝偷瞄了一下江晏庭的脸色,见他并未生气。 “谢谢二哥哥,我想,我就是住在这里,也是耽误你和未来嫂嫂恩爱,还不如跟着公主去国安寺呢。”李朝朝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很明媚的笑容。 江晏庭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他笑得很轻快,“去国安寺祈福,也是很好的打算。” “二哥哥,我到那里后,会日日求佛祖保佑你的。”李朝朝笑着道。 此去,没有归期。 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哥哥,你要照顾好自己啊。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呢,还有近一年光景才去呢。”李朝朝捻起一块儿桌上做得精致的糕点,填在嘴里吃。 初五,天气晴。 尚书房。 “谁来背《氓》?”太傅手里拿着书卷,看了一圈人。 最后点了安宁,“大公主,你来背。” 大公主起身,开始背诵: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好,再背一遍。”太傅闭着眼,说道。 于是大公主又背了一遍。 “坐吧。七公主,你也起来背。”太傅抚须,说道。 安乐起来,同样背了一遍。 “好,坐。”太傅道。 “今日,我们来讲一讲《氓》。”太傅道。 “《诗经》这一篇,是以女子婚前,婚后,婚裂为节点写出来的。自古以来,男女姻缘以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而诗中的男子,自己抱着布,自己充当媒人去说亲,他用他的布,换女方的丝。这桩婚事,也就这样定了。女子送他过河的时候,对男人说,让他去找个好媒人,定个好时间,结果怎样?‘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这男子生气了,女子就让他别生气,以秋天为期,让他来迎娶。” 女子每天等,等啊等,翘首以望。 结果这男人,驾着车来,装上了女子的嫁妆,便去了夫家。 未嫁的女孩儿要擦亮眼睛,男人如果喜欢上你,会想办法将你得到,便不再珍惜。 婚后,女子操持家务,干数不清的农活,男子稍不顺心还会打他。 女子的兄弟还笑话她,她忍受着痛苦,再也无法忍耐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同男子和离。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子嫁的不好,不仅是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也是痛苦。所以,女子要认真选好夫君,这不仅代表着为自己选夫君,更是为将来的孩子选好父亲。”太傅头发花白,一双眼,看的太多。 “江满,你在笑什么?”太傅让她起来回话。 李朝朝站起来,她刚刚被安乐挠了痒痒肉,才会笑的。 “学生想,女子的道路,只有嫁人么?世上道路千万条,女子只有嫁个好人家这一条路可以走吗?嫁人后,是妻子,是儿媳,是母亲,是祖母,究其一生,女人的一生,是为自己活的吗?”李朝朝道,“我在笑,女子未来的道路好黑,嫁人就是手上有了灯笼,这样看不清来路,看不见尽头的道路,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我笑自己像蜉蝣,像浮萍,也笑自己没本事。” 太傅眼里带着小小的震撼,被李朝朝的话给震惊到了。 她今年十三四岁,不过入学才一年多,便有如此觉悟。 “坐吧。”太傅无言,他只是小小的太傅,又怎能撼动律法? 公主可以随皇子入学,还可以挑选伴读。 民间女子,只能在自己家里,找夫女教学,且不许独自抛头露面。 周函章听李朝朝的一番话,心中暗下决心,等他可以掌握大权,一定会下令,让女子可以入学,经商,甚至是入朝为官。 江渊嘴唇苍白,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听李朝朝的话,忍不住莞尔,他这妹妹,自己好似从未看清过。 倒是大公主,还有江姣姝,因她一番话,对她产生了改观。 江晏庭看着李朝朝,垂下眼帘,侧目看向窗外。 阳光很耀眼,来路是否光明璀璨。 十四打雪仗中 十四 江晏庭心里有些泛疼,指尖发白。 课间休憩。 他看到李朝朝趴在窗户边,伸手去够飘落的枫叶,纤细白皙的手,用尽力气要抓到。 李朝朝够到后,忍不住笑,“好漂亮的枫叶,我要把它放在书里,做成书签。” 安乐打个哈欠,“随你吧。” “对了,满满,你要吃酥糖吗?太子哥哥送我的。”说着,安乐拿出来油纸抱着的酥糖,好几种口味,特别好吃。 李朝朝捂着脸,有些苦恼,“最近甜的吃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长虫子了,牙好疼啊。” 安乐将手里的酥糖放下,“你张嘴我看看。” 李朝朝乖乖的张开嘴巴,安乐凑近在她嘴里看看,“没事啊,要不要下学后去找御医看看?” “不用啦,我不想喝那么苦的药。最近少吃点甜的就好了。”李朝朝将枫叶夹到书本里,“殿下,我们去踩叶子玩儿,好不好?” 安乐点头,跟她手牵手去了外面。 枫树下头已经落了好多叶子,安乐在她前面踩,李朝朝跟在后面蹦蹦跳跳。 她觉得,既然重活一次,就要享受当下,该是孩子的时候,就是孩子。 安乐踩着枫叶,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玩儿,只要跟着李朝朝一起做的事情,她都会觉得很有意思。 “殿下,明年,后年,大大后年,我们秋天的时候,都在一起玩儿踩叶子,你说好不好?”李朝朝仰起脸,笑得天真无比。 安乐勉为其难道:“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好吧。” 李朝朝开心地抱着她,“公主万岁!” 安乐轻笑,她今年也长个子了,现在都到李朝朝下巴那里了。 “满满,岁岁年年,我们都在一起。”安乐道。 李朝朝眯着眼,笑得很甜,“那是当然啦,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一辈子。 安乐微微睁大了眼,“那我们拉勾。” 两个人在枫树下,勾着小拇指,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钟声被撞响,她们便赶紧回去了。 太傅已经在等着了,李朝朝坐在位置上后,掀开课本,发现自己夹在书里的枫叶没了。 她左翻右翻,四处看,甚至桌子下都找了。 “江满。”太傅见她。 李朝朝连忙起身,“是!太傅。” “你在找什么?”太傅问。 找什么?找叶子啊。 她也如实回答了。 “一片叶子而已,下学后再去捡就是,好好听学。”太傅拿着书卷,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李朝朝扁着嘴,“下学后捡的,跟我之前捡的,又不是同一个,我只想要那一个。” 太傅说她“朽木”。 便不再理会,认真授课。 李朝朝还有些伤心,怀疑是不是自己去玩儿的时候,不小心把叶子带出去了,风一吹,就跑了? 算了,既然留不住,便留不住吧。 要学会,学会释怀,还有放下。 “看你难受的,诺,擦擦吧。”安乐小声嘀咕,将手中的帕子塞进她的手心里。 李朝朝偷偷抹泪,觉得自己真的没一点本事,一个枫叶都留不住。 你懂吧,其实她说的不止是枫叶。 安乐有些无奈,感叹李朝朝就是个爱哭鬼。 转眼,树上的枝叶一片不留。 天也总是阴沉着,这天,早上的时候还飘了几片雪。 江晏庭在宫外给她带来五六块烤红薯,李朝朝吃不完,便将其中最大的一块儿给了江晏庭,其中一块儿给了江渊和太子,还有两块给了江姣姝与大公主,她俩没要,六皇子还有二皇子举着手说他们吃,便拿过去了。 还有一块儿,李朝朝掰开,一大半给了安乐,剩下一小块儿自己留着吃了。 她开始换牙了,吃甜的牙老疼。 李朝朝穿得厚厚的,手上还拿着汤婆子,她前几天不小心把手给冻了,便天天汤婆子不离手。 还有时不时摸冻伤膏,这个冻伤膏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梨花雪”,有一股带着冰雪味儿的梨花香,清清淡淡的,很好闻。 太傅这天冒着风雪来讲课,中间授课的时候甚至鼻涕都结冰了。 “太傅,学生新绣的帕子送您,请太傅莫要嫌弃。”默写《大学》的时候,李朝朝对走到自己旁边的太傅道。 “你这孩子有心了。”太傅刚要接下,太子便开口道:“老师,这一句,我有不懂得地方。” 太傅收回手,踱步到太子那里。 “哪一句?”太傅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鼻涕,他一个老头儿,中年丧妻,儿子早些年便去了荆州做官,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孤寡老人留守京城。 太子道:“老师若不嫌弃,请收下我的方巾。”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黄帕拿了出来,上面绣着五爪蟒,太傅不敢接。 “您是老师,学生关心您,还请收下吧。”太子有礼地说道。 太傅双手接过,泪眼婆娑,被感动到了。 他将方巾收下,刚到了前面讲案(讲桌,就是那种小矮方桌)前,又想起来还没问太子他要问什么问题呢,再看过去,太子已经俯首默卷了。 下学后,小雪已经将地上铺白了,李朝朝一脚一脚的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讨厌冬天。” 中午的时候雪下的就有些大了,现在到了下午,路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不过。 “嘿!”安乐捏了个雪团,掷在她身上。 李朝朝立马蹲下来,栽进了雪里,吓得安乐要去扶她,结果上当了,被李朝朝迎面糊了一脸冰凉的雪。 安乐笑了,“好好好,江满满,看我不教训你!”说罢,捧了一大团雪,捏得厚实,要去砸李朝朝。 李朝朝吓得吱哇乱叫,跟个猴子似得在雪地里乱跑,后面的雪团跟那喷射机似的,砸着她的后背。 李朝朝的粉色的大氅上,全是雪。 她笑得脸红通通的,见到江渊他们,连忙跑过去,“大哥哥救我!” 太子见她身上还落着雪,还笑得这样明艳,忍不住笑她:“古有落汤鸡,今有什么?被雪堆的江满。” 李朝朝见安乐攻势越来越猛,蹲在江渊后面,“大哥哥做我的盾,我先团几个雪团,再打回去。” 太子笑得直不起腰,下一秒,他的脸上,还有江渊的脸上,都多了一团散开的雪。 “好啊你安乐,敢砸我!”太子弯腰,开始捏雪,砸过去。 安乐本来这边有好几个宫女太监帮忙弄雪球,现在李朝朝那边人多了起来,局势对她很不利。 眼见她打不过,眼尖地看到了大公主还有江姣姝,还有躲在远处看热闹的二皇子、六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他们的伴读,还有刚从书院里出来的周晏庭。 一个计划开始形成。 “停!”安乐道。 “我们分队打雪仗!大姐姐,江三小姐,还有二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加上你们的伴读,还有大将军,你也来!”安乐小手一挥。 “打雪仗?幼稚,我才不玩呢!”大公主不屑地说道。 安乐笑着道:“江渊也玩儿。” 大公主立马变脸,“我玩。”语气之快。 江姣姝:…… 大公主玩儿,她自然也要跟着一起。 众人聚在一起。 因为分队开始产生分歧。 外加上皇子公主们的伴读,除了六皇子没有伴读,一共有,太子(江渊)大公主(江姣姝),二皇子(顾成明),三皇子(宋尹),四皇子(南宫越),五皇子(陈今安),六皇子,七公主(江满),还有江晏庭。 共有十六个人。 那些伴读大多看不上李朝朝一个庶女,他们都是名门贵子,家中显赫,平常都懒得搭理她。 不过对李朝朝来说,不找她麻烦就行。 “怎么分队啊?”大公主含羞带怯地瞥了江渊一眼。 安乐道:“你们玩儿过黑白配没?”黑白配是李朝朝教给她的,两人玩游戏的时候,通常就用这个法子。 “什么是黑白配?”江姣姝问。 “就是手背为黑,手心为白。如果是同样的,比如说有两个人是黑色,有两个人是白色,就按颜色出去等,剩下的则继续黑白配,我说明白了吗?”安乐觉得自己说得很通俗易懂了。 众人都表示听明白后,围成一团,开始黑白配。 安乐是白色,大公主、江渊,江晏庭、顾成明,南宫越他们也是手心。 剩下的全都一样,有三个犯规,有的想出白色,有的相出黑色,就把手给翻面了,被人抓了个正着, 而同样的手背的有,李朝朝,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陈今安。 犯规的是六皇子,宋尹,江姣姝。 六皇子是手心要换成手背,宋尹也是手心要换成手背,江姣姝则是因为要手背换成手心。 他们三人继续黑白配,江姣姝看到大公主一直对她使眼色,要她去太子队伍里。 “我跟小妹一队,六殿下,还有宋小公子,你们去安乐公主队伍里吧。”江姣姝实在不想跟李朝朝一个队,可惜没办法。 六殿下看着李朝朝,有些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分好队伍后,他们开始划地盘,太子的队伍在北边,安乐公主她们的在南边。 李朝朝道:“太子殿下,我们先把雪墙堆起来。” 太子点头,带着队伍里的几位皇子公子们一起砌雪墙,江姣姝很不乐意,还是跟李朝朝一起,在那儿堆雪墙。 比赛还没开始,安乐看她们那边堆雪墙,也指挥着自己这边的人开始砌雪墙。 众人好一顿忙活。 这时候正准备回家的太傅,被拉着留下来当裁判。 “太傅,等下看我们谁投到人的次数最多,小芋头,小核桃,你们去计数,再拿三炷香过来。”安乐吩咐道。 他们在这边决定浩浩荡荡打雪仗,那边的皇帝听到消息,放下手中的折子,从养心殿赶来,路上还碰见了淑妃、洛嫔,便带着她们一起来看孩子们玩儿。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众人跪拜行礼。 “都起来吧,你们都随意玩儿。”皇帝笑道。 大太监为他撑着伞,其他太监们搬了椅子过来,皇上和妃嫔坐下后,太傅也被搬了一把椅子。 还有宫女端了热茶过来,几位便喝茶,便看他们打雪仗。 “一共分为三个回合,每回合约一柱香。可以用任何方法取胜,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太监将规则念好。 待他们准备好后,太监拿了一个红色小旗,抬起,放下,伴随着一声锣响,激烈的打雪仗开始了。 李朝朝已经备好了几十只雪球,双手扔个不停,还是被雪球砸到了头,她毫不气馁,继续砸砸砸。 隔壁太子投的稳准狠,每次都能投到人,而且还能躲雪球,每次躲过的雪球,都被他旁边的二皇子“接”住了。 二皇子偷偷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又被雪球砸到。 一时之间,半空中全是你来我往的雪球。 皇帝被他们逗的笑个不停,淑妃道:“陛下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洛嫔接话,“是啊,臣妾觉着皇上今日,愈发的英明神武了。” 淑妃但笑不语,喝了一口茶。 雪球战场上,各个都激动的红着脸,呀呲的一个比一个白。 安乐专逮着李朝朝投,李朝朝反应慢,每次都被她砸到,真是笑死人,笨得要死啊。 安乐越投笑得越张狂,不过投着投着,她发现有人把她的雪球砸掉了,投雪球的人很多,她也没看清是哪个。 于是,她便掉准矛头,在二皇子身上投了十几个雪球,太子身上投了两三个,四皇子五皇子身上投了十来个,简直把她爽死,对面人笨死了,除了太子,其他几个投也投不准。 哈哈哈哈。 安乐笑得想死。 李朝朝趴在地上,团了一个超大的雪球,有点夸张的说法,也就是一个盘子那样大,她偷偷溜到太子身边,“太子殿下,用这个投,投安乐公主,她的准头最好。” 江姣姝嘴角抽了抽,她反应快,身上没有被人投到,反而对面被她投了几个,不过她不知道是不是投到了大公主身上,因为每次她投大哥哥的时候,大公主总会挡在他前面,真的是够了。 太子弯下腰,眼瞳亮的惊人,“确定投安乐吗?” 李朝朝有些犹豫,想了想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被安乐投的,但是又不忍心投回去,有点纠结。 她想偷偷冒头去看战局,结果刚刚露出一双眼睛,就被迎来的雪球砸到,耳边传来安乐大笑的声音:“江满满大笨蛋!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殿下投,投她!”李朝朝又捏了两个雪团,准备给准头最好的太子备用。 太子拿着那大雪球,在手里紧紧捏了捏,起来后避开投来的雪球,随手将手中的雪球投了出去。 命中。 安乐被投了一脸的雪,不是很疼,但也有一点疼。 她看着笑得很明显的太子,吼:“好啊!周函章你谋杀亲妹!” 说罢,她发动绝招无敌雪球,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太子身影好像虚影,都躲过了。 安乐喊:“禁止使用武功。” “我没有啊。”太子拒不承认。 看到安乐吃瘪,李朝朝躲在太子后面,冲着她扮鬼脸。 结果下一秒,被迎面来的雪球砸到。 安乐又是大笑,下一秒,她便被江姣姝的雪球砸到了。 “可恶啊!我不打女孩子的,看来今天我要为江姣姝破例了!”安乐撸起袖子,她的声音不小,反正离她有些距离的李朝朝还是听到了。 她听罢有些愤愤不平,躲在雪墙下喊:“太可恶了!七公主我不是女孩子嘛?你把我打得身上都是雪好吧!”真的气鼠了。 安乐又开始新一轮攻击:“你不一样,满满。” “有啥不一样?”大公主问。 安乐笑得很恶魔,“当然是因为李朝朝生来就要被我的雪球打啊哈哈哈……”一阵恶魔笑。 大公主:…… 真的好幼稚啊。 下一秒,她捏着雪球,随意朝对面扔,居然打到人了,是二弟。 哈哈哈哈,心里越战越勇。 大公主迅速捏了十来个雪团,让江渊帮忙掩护,开始加入雪球大混战。 十五狡赛 十五 第一个回合,白方胜。 于是,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争辩。 太傅拿着册子,道:“白方投了黑方共二百六十五球,黑方投了白方一百八十九球,白方胜。” “江满,你被投到的次数最多,我提议把她踢出队伍。”四皇子道。 五皇子附和。 李朝朝冻得鼻子红通通的,她头上被砸的好多雪,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四皇子,也不生气。 四皇子被她看的有些脸红,又道:“算了,不踢你也可以,你得保证自己被砸的不超过五十,可以吗?” 不超过五十个雪球,光安乐投她的,都要有一百多了。 太子道:“一会儿开始,你可以躲在我后面。” 江姣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周函章便看着她,温柔地说道:“江三小姐,便跟我一起,并肩作战吧。” 江姣姝莫名有些脸热,不过还是很镇静地点头。 另一边。 “你怎么回事啊?江晏庭,刚才是不是你打我的雪球?本公主命令你,不许破坏我的雪球,再让我发现,就让你一直团雪球!”安乐真的生气了。 “还有你,江渊,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老是不动?不要因为对面有我太子哥哥,还有你两个妹妹你就不动了!你看对面,我那几个哥哥,不会因为我和大姐姐是他们姊妹就心慈手软啊。雪场如战场,要是你再偷懒,我就去告诉你妹妹,说你罔顾私情,羞羞脸!”安乐说罢江晏庭、江渊,看到大公主在那儿偷乐。 “还有你啊大姐姐,你怎么回事啊?不要老是帮江渊去挡球好不好?你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要挡也是她给你挡好不好?真是的。”没救了!光顾着自己的爱情。 安宁不好意思地脸红。 其他没被骂的,见安乐看过来,连忙低下头,有些心虚。 安乐年纪最小,不过最机灵,也很聪明,“我说,男人要是在比赛上,连个小小的雪仗都打不过,只会让自己以后的女人看不起啊。” 这句话,宛如鸡血。 第二个回合开始。 白队势头很猛,一上来就占据优势。 而黑队的李朝朝充当了后勤,给每个人旁边被捏了几十个雪团,供他们投雪球。 她真的欲哭无泪,打雪仗浅玩儿一下真的很好玩儿,但是正式比赛让人累得想死啊。 而黑队,除了太子,几乎溃不成军。 太子道:“局势不利我们,四弟当五弟的肉盾,二弟帮三弟掩护,今安,你与我做先锋,江三小姐,你见机行事。” 简单的做战略调整,黑队很快便开始崛起。 李朝朝在心里大哭,手上却不停,一直在团雪球,她的手都冻红了。 太子蹲了下来,“别捏了。” “四弟,二弟,你们不用挡了,捏雪球。”太子道。 李朝朝愣愣地道:“我不捏雪球,输了怎么办?” 太子道:“没关系,输了也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 李朝朝看着他,被这句话暖到心里。 她以前,总想着把所有事做好,做完美,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没关系,输了也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 就好像,一根针,插进心里最深处。 刚开始没感觉,后来被波动到,便开始有些疼了。 李朝朝想起来规则说可以用任何办法,她趁着自己不用上场,去找了一根树枝,让太监去拿了一把小刀,木碗,还有几根绳子来。 她用这个做了一个简略的投石器,碗用小刀钻开,用一根比较细的绳子穿过去,同木棍用绳子固定好,下面用另一个呢棍子,开始固定,不过她并没有给她定死,只要一拉,就可以将投石车给拉起来。 “呦,江丞相家的小女儿,把打仗用的家伙事都搬上来了。”皇帝被她乐到,淑妃也忍不住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她让二皇子在下面拉绳子,她往碗里放雪球,心里安安祈祷,一定要中啊。 她一次放了五六个,好在棍子长,扔的远,一下子砸到几个人。 李朝朝忍不住拍手,“嘿嘿。” 有了这个投石车,简直如有神助。 不过很快,第二回合便结束了。 “白方投中一百五十九球,黑方投中一百五十九球,持平。”太傅看着手册,眯着眼道。 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周围掌了灯。 “江晏庭,我记得你射箭很准吧,怎么今天投雪球这么没准头?看你怪积极的,每次都投歪,是没吃饱饭吗?”安乐不满,皱着眉问。 周晏庭脸不红气不喘道:“回公主殿下,或许是天太黑,臣看不太清。” 安乐憋回一句脏话,“总之,下一局,我们一定要赢。对面有两个笨蛋,一个是我二哥,一个是江满,看准了他们投,听明白没?”安乐发话。 其余人点头,“知道了。” 有气无力。 “都振作点啊!你们也都快到娶妻的年纪了,难道以后成亲了,跟自己妻子打雪仗,还打不过自己媳妇儿吗!”安乐开始上眼药了。 六皇子眼里“腾”一下亮了起来。 南宫越无语道:“七公主,有没有可能,臣以后成婚,跟妻子不可能打雪仗?”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孩儿一样,那么爱打雪仗好吧?虽然他也才十几岁吧。 安乐懒得搭理他,“本宫命令你们,不管用什么办法,赢了对面!比赛结束后,本宫重重有赏!” 大公主要不是因为江渊,才不在这里玩儿小孩子游戏呢。 江渊眼神落在了对面。 太子伸手,不动声色的将李朝朝头上的雪拨了下来,彼时李朝朝正好弯下腰,手里拿着雪球,在笑着说什么。 耳边传来大公主的声音,“江渊,你是不是不想赢啊?” 江渊回过神,笑了笑,“不过游戏,谁赢又何妨?” “虽然是游戏,也要专心对待,不能因为对面是你妹妹,就放水。”安乐将大公主心里想说的都说了。 江渊道:“臣子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虽不会武功,没有力气,却也会好好对待比赛,专心致志地赢下比赛的。” “是嘛?不过我看对面我二哥就不这样想了,他眼珠子都要掉在满满身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对满满有意,才这样消极比赛,要是他能有江渊哥哥一半的积极心就好了。”安乐叹息道,似真似假的摇头。 好烂的激将法。 不过,有用就是了。 第三回合开始后。 白队凶猛无敌,几乎没什么悬念,赢了。 比赛结束后,二皇子觉得自己要成为人体雪人了。 “比赛结束!白方胜!白方投中五百九十八球,黑方投中二百九十九球。”终于结束了,太傅这把老骨头,都要冻坏了。 “爱卿留下用完膳吧,晚些时候,朕会着人送你回去。”皇帝道。 于是,众人都被留下来用了晚膳。 宫女太监们领着他们去换了衣服,后便让他们去正阳宫用晚膳。 李朝朝打了好几个喷嚏,手上的冻疮又要开始发作了,痒痒的。 她跟安乐一起洗了个热水澡,擦干净身体后,便换上厚厚的衣裙,衣服里还放了好几个汤婆子,裹着狐毛大氅去了正阳宫。 皇后也在,她听说了今日安乐带领众人打雪仗,还赢了。 席间说起了这事,皇帝很是高兴,赐给安乐不少宝贝,跟她一队的其他人,也都被赐了好东西。 李朝朝喝下皇帝御赐的姜汤,每人都有,让他们驱寒喝下的。 “今日,音音这孩子,倒是出乎朕的意料。”皇帝说道。 音音,江姣姝小字。 “多谢陛下夸奖。”江姣姝起身福礼。 “欸,这有什么。快坐坐坐!皇后你今日不在场,没有看到咱们的太子同他未来太子妃,配合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默契的跟什么似得。”皇帝说话有时也很风趣。 江姣姝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喝汤。 “陛下,今日在冷风中吹了那么久,臣妾喂你喝姜汤吧。”皇后有些无奈,将姜汤端起来,用勺子舀了舀。 皇帝便不再说话了,皇后喂一口,他喝一口。 哦,被无形之中,秀了一脸恩爱。 李朝朝吸了吸鼻子,又喝了口姜汤。 她好像感冒了。 真的fuck啊,无语死了啊!怎么老是感冒?!烦烦烦!! 要是能发朋友圈,她肯定天天发疯! 安乐别看人小,但是体格嘎嘎强悍,很少见她生病。 江晏庭坐在她对面的席面上,看到她蔫蔫儿的样子,心想,估计又染了风寒。 李朝朝低着头,眼睛开始打架。 安乐摸了摸她的脸,滚烫。 “父皇,儿臣想起来今日的功课还落下许多,便先带着满满回去了。”安乐道。 “回去吧回去吧,做完课业,便快快休息吧。”皇帝交待。 “知道了!”安乐笑得很明媚,将李朝朝不着痕迹的拉起来,两人身后跟着宫女太监,一路回了朝阳殿。 “小核桃,你带着小芋头一起去太医院,请张太医过来。” “是!”他们俩急匆匆地去了太医院。 很快,张太医跟着过来,为李朝朝把了脉。 “无碍,轻微的风寒,发发热就好了,今晚吃一帖臣开得药,明日不头疼,退了热便好。”张太医道。 “一玉,小核桃,你俩跟着去拿药,拿完药煎好了再过来。”安乐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是。” 众人退下。 李朝朝躺在被窝里,脸上红的像苹果。 “满满,你怎么这么体弱?”安乐软了语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烫。 明明,她们每天都会跑来跑去,风里来雨里去的。 李朝朝喉咙有些肿,听到她的问题,笑了笑,开了个玩笑,“估计是因为,美人多病吧。” 安乐被她逗笑,“是是是,你最美,整个宁朝,你是最美的女孩子。” 李朝朝摇头,“才不是呢,在我心里,殿下才是最好看的。” 两人互相吹捧。 李朝朝快入睡的时候,被叫醒喝药。 特别苦,一入嘴就想吐。 一玉道:“小姐,我想你快些好,听说黄连对风寒很有效,每回都求太医给你多加了些。” 我真的谢谢你啊! 怪不得苦的要人命。 安乐接过,尝了尝,“呸呸呸!难喝死了!”她扭着头,呸了好几口。 “好苦好苦啊!”安乐让人将桌上的甜点拿来,先塞进李朝朝嘴里,又自己吃了一块儿。 李朝朝趁着自己有些噎得慌,连忙将剩下的药一口气喝完。 苦的她要yue出来,不过她胃里没力气,吐不出来。 更痛苦了! 十六春梦 十六 皇帝给太子与江姣姝定下了婚期,过完年后,经过钦天监推算,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风寒好了后,安乐带着她去了东宫,这不是李朝朝第一次来东宫。 她大哥也在东宫住,在东宫的晨晖殿,晨晖殿主殿放着天下藏书,中间还有边疆地势沙盘,那里还住了太子的几位幕僚,住在晨晖殿西偏殿,而江渊不喜被打扰,独自住在东偏殿,偶尔讨论天下局势,自己政策的时候,才会与他们相谈。 “大哥哥,以后太子成婚,你是不是便要回家住啦?”李朝朝仰着头,问他。 江渊低着头,见李朝朝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忍不住点头。 “来年春闱,我要回去准备了。”江渊声音沉静,比之外面雪落般,令人心中平静。 “兄长要参加科举!那我祝你,科科第一。”李朝朝道。 江渊看着她,目光中,仿佛什么融化,“借你吉言。” 他们到了太子住的正殿,安乐正在同太子讲话。 “参见太子!”李朝朝与江渊一同行礼。 “不必多礼,都是同窗,过来坐。”太子轻笑。 案桌上已烹好了茶,“这茶叫雪顶红梅,用梅花雪水,与今年六月钱塘进贡的雨前龙井一同所泡,尝尝。”太子亲自为他们斟茶。 李朝朝表示受宠若惊,“多谢太子殿下。” “多谢太子殿下。”江渊双手接过,感恩。 茶好不好喝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是谁泡的。 李朝朝觉得,自己还能喝上太子,未来皇帝泡的茶,值了。 安乐不用看就知道李朝朝想什么,她之前搁那儿烹茶,让她喝的看来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茶李朝朝喝了,很香,不过没有敢喝太多。 天冷,忍不住尿就多了。 来回如厕超麻烦。 “说来,满满你在宫里这么久,我还未见过你过生辰呢。”太子道。 李朝朝抿了抿唇,随即笑着道,“臣女生辰是在夏天,夏天多雨,臣女便不再喜欢过生辰了。” 她这个借口,烂得可以。 “很讨厌么?”太子问。 讨厌?也不至于。 她每次生辰的时候,就会想起赵姨娘,想起自己刚出生的时候,赵姨娘恨怎么生的不是儿子,会想起赵姨娘的死,死得那样痛苦,说是胎位不正,大出血难产死了。 她想找到当年为赵姨娘接生的人,想找到当时被发卖的奴仆,她攒了银钱,每年都找,结果钱都打了水漂,不过,她也从未放弃。 李朝朝看过宫斗戏,也看过宅斗戏,自然也看过宅斗宫斗的小说,后宅里,让一个没有地位的小妾死,对于有权势的人而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凶手是谁? 在没有结论前,她不会多做置喙。 “臣女想,等臣女以后,说句不知羞的话,若是能嫁个好人家,我会每年,都同我的夫君,一起庆祝我的生辰。”李朝朝笑着道。 太子看着她,缓缓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不过很淡,眼里毫无笑意。 “臣女要恭祝太子殿下与三姐姐喜结良缘,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李朝朝继续道。 安乐想起,自己问起李朝朝生辰时,她总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看来,对有些人而言,生辰是很开心的日子,对某些人来讲,每次生辰会很痛苦。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当是你的生辰好了。”太子笑了笑,让人将自己书房桌上的锦盒拿来。 小太监将锦盒拿来后,交给太子,便躬身退下了。 “这是我前些日子做得新玩意儿,你看看喜不喜欢。”太子笑道。 李朝朝不想看,不想接。 几人都看着她,李朝朝脸上笑着,接下,缓缓打开。 是一块毫无杂质,质地纯粹的暖玉打造成的一对双耳红眼兔,玉是圆形的空心,上下链接着雕刻在中间两只相抱的兔子,兔子嘴对着嘴,下面是红色的流苏。 她觉得自己的手都是抖的,刚要开口拒绝,“太子哥哥,这好像是送心上人的吧?”旁边的安乐笑着开口。 太子道:“小孩子玩意儿罢了。”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李朝朝干笑。 太子面色不变,“不要便扔了吧。”说罢,要拿起来丢在地上。 李朝朝拦了下来,她松开握着太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说扔就扔,实在是可惜了。今日也不是我的生辰,不过太子殿下说送我,那便是我的了。现在你和三姐姐定下了婚期,我也要祝贺你,这个玉佩,当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吧。”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什么啊!!李朝朝在心里咆哮,质问自己。 别人送的礼物我当做自己的礼物再送给他,请问,谁亏了? 我可真是小机灵鬼啊!李朝朝在心里小人磕头砸地。 太子拿着玉佩,看着她,嘴角翘了起来,“你可真聪明啊。”他夸奖。 李朝朝低着头,脸红的滴血。 而江渊,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安乐连忙带着李朝朝告退,她想,以后还是少带李朝朝进东宫吧。 今日她看到太子看李朝朝的眼神,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炙热,阴沉,还有疯狂…… 还好,还好他要与江姣姝成婚了。 回宫后,安乐靠在李朝朝怀里,一阵心惊肉跳。 雪融化,有了暖意。 终于到了到了二月。 宁朝春闱的时间到了。 这次春闱,江渊得了京城第一。 江丞相家里很喜庆,鞭炮放了好久。 便是李朝朝也从宫里回来,参加了家宴。 她在江渊考试前两天,送了他一个小如意挂件,特意在佛前求了开光。 还送了他一对手套。 现在虽说刚开春,却还是冷的。 她同他说了些考试的时候专心些,心态要平和,不受外界干扰。 注意保暖,不要吃凉的。 江渊将她说得都牢牢记下,“谢谢小妹,我都记着了。” 那天,江渊一直都是很好的心情。 回江家参加兄长的庆宴,大夫人心情好极了,看她的时候,也有了几分颜色。 用饭的时候,李朝朝也很少讲话,除非谁问了,才说一两句。 且回答的都是让人听了心生喜悦的话。没想到吧,她在现代的时候,是个讨好人格捏。 江渊为她夹了个鸡腿,“怎么脸瘦这么多?” 不知道怎么坐的位置,本来江渊该坐到大夫人右边的,结果江姣姝坐在了那里,江丞相右边是大夫人,左边被江晏庭坐了。两个长辈坐在主坐,旁儿坐的又是嫡亲的,各有尊贵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江晏庭在自己家里,不怎么注意这些。 而李朝朝本来坐在最后面,被江窈窈叫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江窈窈坐在后面的江媌衣旁。 只剩下一个座位,江渊旁边。 江渊是坐在江姣姝的右边,他的右边,没人敢坐。 “快坐下吃饭啊,你这孩子,傻站着干什么?”江丞相见人齐了,就剩李朝朝一个傻站着。 让她坐下。 于是,就有了江渊给他夹鸡腿的场面。 大夫人看她的眼神几乎淬了毒。 李朝朝装作没看到。 “大哥哥九天没见着我,是每天都想着我吗?”李朝朝故意凑近江渊,同他咬耳朵。 江渊耳朵红的滴血,没再说话。 “要不然,哥哥怎么一出来,就觉得我瘦了。”李朝朝离他远了些,睫毛垂下,遮住眼里冷漠的情绪。 “大哥小妹,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跟我们说说。”江晏庭面色不虞,在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李朝朝与江渊的一举一动。 “二哥哥想听?”李朝朝用筷子挑下来一块鸡腿上的鸡丝,放在了江渊碗里。 继续道:“我与大哥哥说,《战国策》,其中《中山策》——魏文侯欲残中山。” 她随意摘了个典故,正要开始讲。 江丞相咳了一声,“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话。” 李朝朝冲着江晏庭挑了挑眉,落入大夫人眼里,就是勾引,就是狐媚。 忍耐着摔筷子的冲动,大夫人笑着让李朝朝吃完饭去她院里一趟。 结果,饭快吃完的时候。 宫里七公主的贴身侍女小核桃来叫,“江家小小姐,我们公主说让你快回去,她见不到你,吃不下饭。” 李朝朝假装为难,“这……” 江丞相道:“既然公主叫你回去,就快回去嘛。”此话一出,有些不妥,毕竟江府才是江满的家,忍不住变了脸色,假装咳嗽掩饰尴尬。 “七公主年纪小,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是我们江家的女儿,自然要为公主分忧,快去吧。”大夫人这话说得动人,笑成一幅体贴见谅的模样。 而她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风云变化,阳春三月。 转眼便到了太子与江姣姝的大婚。 她俩带着礼物一同去东宫祝贺,前来祝贺的官员以及其家眷数不胜数。 太子拜堂的时候,安乐她们站在人群后面看。 李朝朝跟着一起笑着鼓掌的时候,透过人群,看到了太子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吓了她好大一跳,那种感觉,仿佛是被剧毒的毒蛇盯上,害怕的脊背发冷,动也不敢动。 安乐发现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的带着她去了席面吃席去了。 李朝朝有些腿软,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太子,太子记恨上了她? 新人拜完堂后,太子妃被送进了洞房。 太子留下与重宾客迎酒,他今日喝了好多酒,江渊还有二皇子帮他挡了不少酒了。 李朝朝正在剥虾,剥好后,喂给了安乐。 正抬眼,看到了太子迎面过来。 她缩了缩脖子,有些怕。 安乐回头,见是太子,拿着酒杯道:“太子哥哥,今日你大婚,做妹妹的不说别的,都在酒里了。”桌上的女宾纷纷起来,她们没有疑惑为什么太子过来,毕竟安乐公主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而且还是安乐公主先敬的酒。 女宾们举起来酒杯,同太子一一敬酒。 太子很给面子,每人都喝了。 李朝朝脚趾都翘起来了,她看到太子眼神有些死死地盯着她,觉得这样的太子好陌生,很平常温柔儒雅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江家小姐,我帮你斟酒。”旁边的妇人见她不动,以为她是害怕,不敢敬酒,很暖心地帮忙解围。 李朝朝双手拿着酒杯,嘴唇扯了扯,争取笑得自然,“臣女祝、祝太子殿下与三姐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琴瑟和鸣,子孙满堂。”说罢,便要喝。 谁知,太子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手臂,“还未碰杯。” 李朝朝硬着头皮,与他的酒杯,碰了碰。 她喝酒的时候,正巧看到太子一同而饮。 太子被人叫走,李朝朝终于卸了力,坐了下来。 席面上女宾们神色莫名。 “也不是本宫说你,喝酒的礼仪都忘了。亏你还是太子妃的妹妹呢!”安乐虽是笑着,但眼里却充满了警告,看向席上的妇人们。 “公主哪里话,这江家小姐年纪还小,能懂什么啊,在我家里也是跟我孩子一样大小,看她这样,是很少喝酒了,是不是啊?小小姐?”帮她解围的,还是刚刚的妇人。 李朝朝回过神,有些红了脸,“大家见笑了,在家里我跟几位姐姐,都是不被允许喝酒的。对于酒桌礼仪,难免有些生疏不懂。还好这次丢脸的是在太子姐夫面前,要是在别人家,指不定怎么被笑话了。”她这话说罢,引来她们捂嘴轻笑。 “你还未及笄,懂得自然少。不过也无妨,再过个几年,你及笄后,家里开始给你说亲,到时候肯定会教你的。”说着说着,她们也不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小姑娘不懂酒桌礼仪,未等主人家喝,便自己先喝罢了。 不过是小事儿,再加上她是江丞相的女儿,虽是庶女,但是有的舌根该不该嚼,她们都是人精,自然晓得。 晚上她们在东宫喝了许多酒才走,未免被说什么,安乐带着李朝朝同大公主一起走的。 李朝朝醉醺醺的,她今天在席面上说了许多讨喜的话,让那些女人们很是喜欢,一杯一杯的敬她喝酒。 大公主有些嫌弃,“真是的,怎么喝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成婚的是她呢。” 安乐忙捂着她的嘴,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松了口气。 “大姐姐,慎言,你也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到时候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了。” 到了御花园,安乐先将她带到亭子里,“满满,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要去更衣,实在忍不住了。”喝了太多酒,还好御花园附近就有东司。 “一玉,你在这儿看着她。”安乐带着小核桃还有小芋头就匆忙去找宫厕去了。 李朝朝头晕乎乎的,整个人身上都是酒味儿,她看石桌上有茶壶,拿着杯子倒了倒,没有水。 “一玉,我好渴。”李朝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玉连忙道:“这里离大公主宫里不远,我去借些水来。” 李朝朝点头,趴在石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睡间,她闻到了更浓的酒味,后面的头发被抓了起来,很疼。 她的身子起来,那人凑她很近,李朝朝想睁眼,没有力气。 嘴唇被什么吃进嘴里了,牙齿被打开,她尝到了一股酒味儿,有些冰凉的烈酒味道。 是……谁…… 她闻到了对方淡淡的墨香,很熟悉。 嘴唇被亲的有些发疼,李朝朝哼唧着哭了出来,那人放开了她。 李朝朝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将她抱了起来,去了什么地方。 她觉得自己靠在了树干上,咯的后背很疼。 那人抱着她,要将她揉碎,凶狠地吻着她的嘴唇,还有脖子。 李朝朝下意识挣扎,却是蜉蝣撼大树,毫无力量可言。 耳边传来男人阴沉地低笑,耳朵被狠狠咬了咬,又变成厮磨。 她感觉自己的腿内,被摸了摸。 等她有意识的时候,正趴在石桌上。 估计是御花园风大,让她做了噩梦。 一玉回来后,水也没借到,哭哭啼啼的,“大公主说,你不配喝她宫里的水。不肯借给我。” “没事,不借就不借。”李朝朝声音有些哑。 一玉吸了吸鼻子,眼尖地发现:“小姐嘴巴怎么流血了?” 李朝朝伸手摸了摸,指尖上染了红色。 “嘴巴太干,估计睡得时候,没注意,咬烂嘴皮了。”李朝朝打了个哈欠,说道。 安乐这时也回来了,“排了好久的队伍,才排上我。”虽然她是公主,但她也没有滥用权力插队。 御花园虽然是晚上,却也有许多烛火在石头雕刻成的烛架上,还有白纱隔风。 一盏盏烛火,映得风景很柔美。 回到朝阳殿,李朝朝脱了衣裙,被簇拥着去了后殿温泉。 安乐也一同泡了澡,两人赤裸着身体,汤匙里氤氲着白气,宫女们拿着竹篮,往里面撒花瓣,往水池里倒蔷薇水,一连到了十来瓶。 李朝朝靠在琉璃做成的池壁,包括脚上踩的,是用宝石玛瑙等与琉璃融在一起做成的地砖。 她仰着头,有些难受的闭着眼。 安乐眼尖的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块儿红痕,她暗道,春天虫子这般厉害,咬得满满脖子上都是印子。 宫女们安静地为她俩洗着身子,安乐不动声色看着李朝朝。 又过了会儿,一玉她们拿来皂荚,开始为她们二人洗发。 等全部洗好沐浴完后,身上又是香香软软的。 头发被擦干后,穿着不同颜色同款式的里衣,安乐穿着浅粉色,李朝朝穿着深深地紫红色。 特别丑的里衣,是安乐惩罚李朝朝的时候,故意让她穿上的。 李朝朝觉得她就是小孩子,惩罚人居然是穿丑衣服。 善良的小孩,月色纱幔被放下。 李朝朝靠近安乐,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十七 十七 安乐捂着额头傻乐,随即想到一些事情。 “都下去。小核桃,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让进来不许进来。”安乐道。 “是。” 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一玉也随着出去了。 “我要问你。”安乐坐在那里,颇有那青天大老爷的模样。 李朝朝跪在她前面,“公主请问。” 安乐想了想,换了个问题,“尚书房里,可有你喜欢的人?” 李朝朝认真的想了想,“请问,公主您算吗?” 安乐捂着脸,躺在床上,小脚丫子乱蹬,特别可爱。 她笑起来,眼里带着亮光。 “你喜欢我,有多喜欢?”安乐问。 “这个嘛,我要好好想想。”李朝朝躺在她旁边。 “很多,满天星河那般多,无垠大海那般宽,总之。”李朝朝吸了一口气,缓缓出气后,“把你放在我心里的第一位。” 安乐美滋滋地笑了,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醉鬼的话,最信不得了。” “才不是醉鬼的话,是真心话。”李朝朝靠在她旁边,闭着眼呼呼大睡。 安乐想喊她,忍下了,靠着她也睡了起来。 翌日。 太子妃要去坤宁宫给皇后敬茶,安乐拉着她也去了。 坤宁宫已坐了满宫妃子,也是认了太子妃的脸。 “母后请喝茶。”江姣姝跪在地上,举着茶杯。 皇后没有为难她,将敬茶喝下,“好,你以后便是太子正妃,要有气度,明事理,事事以夫君为先,可都记住?” “儿媳都记下了。” “嗯,起来吧!这是送你的礼物。”皇后抬手,几个太监抬着一尊送子观音菩萨。 江姣姝面色不变,跪下磕头谢恩。 “谢母后恩赏,儿媳一定不负所望!”她的话令皇后展开笑颜。 安乐吃着糕点,躲在屏风后面。 她看到了太子,太子进来后,除了行礼,没别的了。 李朝朝还困着,实在是不懂,敬茶有啥好看的。 不过就是封建婆婆教导新媳妇儿,老公是天,老公是地,老公是一切哦耶。 皇后让妃嫔们都回去,留了太子跟江姣姝在这用早膳。 李朝朝本来想走的,他们一家人在这吃,她搁这儿太碍眼了。 然而,皇后被安乐求着。让她一起,于是开口,让她一同留下用膳。 桌上有清淡的,有重口味的。 她最近嘴里淡出鸟了,想吃桌上那道酸辣鱼,刚要去夹。 “你嘴上有伤口,能吃辣吗?”太子说罢,想到了什么,笑着加了两个字,“小妹。” “是啊满满,这是怎么了,嘴上的伤口这么严重,让太医看了吗?”对于女儿的伴读,皇后也是有一些喜爱的。 实在是这孩子嘴太甜了,让人没法讨厌。 你说她拍马屁吧,她说的还都是对的。 夸张吗?一点不夸张,完全是事实。 “多谢皇后娘娘……”想了下称呼,“太子姐夫的关心,昨日三姐姐跟太子姐夫大婚,我一时高兴,有些喝多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把自己嘴巴咬了。”说罢,她开始了傻笑模式。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笑容,只会觉得,傻呗一个,懒得打理。 然而,李朝朝怎么笑,都是美的。 皇后道:“还是找太医用药抹抹吧,看你,睡着的时候也不注意点,咬的这么严重。” 安乐咬着鱼尾,问:“母后,睡着了怎么注意?” 皇后口误,以笑化解尴尬。 李朝朝避开重口味的,吃了一碗蒸鸡蛋,又吃了几个咸口糕点,不知几筷子的珍馐美馔。 吃罢,她抱着圆滚滚的肚皮,感叹:“娘娘这里的饭真好吃。” 安乐抱着她的肚子揉了揉,“好像怀了宝宝?” 李朝朝嘻嘻一笑,“我天天同你睡,是怀了你的吗?” 皇后被她俩的话给逗笑了,“安乐,你这孩子,嘴上没大没小。再怎么说,满满是姐姐,还没出嫁呢。” 安乐咧着嘴傻笑,“母后,让满满以后做我的新娘,我娶她好嘛。” 李朝朝道:“公主你没醒酒,皇后娘娘你快说她。” 皇后笑得肚疼,她这女儿才九岁多,跟个活宝似的,天天逗她开心。 “你满满姐才不要嫁你呢,你看看你这小个子,跟个豆芽菜似得。”皇后娘娘吐槽起来,也是致命一击。 安乐快要石化了。 “而且,你满满姐这么漂亮,以后是要嫁给一个英俊的好儿郎的。”皇后道。 安宁问:“有多英俊?比我太子哥哥,还有江渊都要英俊吗?”在她见过的人里,她的审美中,她的太子哥哥,以及江渊,绝对是宁朝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都说那个谁,江晏庭很好看,她觉得就是一个大块头,黑的要死,丑丑丑。 男孩子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脸蛋小小的,才算好看嘛。 江姣姝饭桌上一直安静不语,淡然地吃着饭。 好似欢乐与她无关,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样的人,反而是内心极其强大的人。 毕竟俗话说得好,猛狼总独行。 江姣姝就是一头孤狼。 嗷嗷嗷~ 李朝朝在心里配音。 她对江姣姝很欣赏。 用完膳,他们便各自回去。 关于太子的一天,不仅要在尚书房学习书本上的知识,还要熟练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他已经每项都完成的很优异,教导他的老师即便再严厉,也会夸他优秀。 不过,他从未骄傲过。 会的,不算什么。 不会的,全都掌握,那才叫厉害。 江渊考完试后,依然随太子到尚书房学习。 那天,太傅讲到了《战国策——中山策》中的“魏文侯欲残中山”。 “江渊,你来背。”太傅眯眼,道。 熟悉的文章名字,江渊想起来一个月前,饭桌上,她说的。 回去后,他又再次翻阅起《战国策》,这本他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书。 他开口背道: 魏文侯欲残中山。常庄谈谓赵襄子曰:“魏并中山,必无赵矣。公何不请公子倾以为正妻,因封之中山,是中山复立也。 “好,坐下。谁来说一下,这篇的含义?”他看了看在座的诸位,手指转向低头的李朝朝。 “江满,你说说这篇的大意。”太傅道。 “是。魏文侯想灭掉中山国,这时候赵国一个叫常庄谈的臣子对赵襄子说,魏国想要灭掉中山国,一定是对我们的赵国是十分不利的。您为什么不娶魏国的公主还是王子的,也就是公子卿为妻子,让她/他做中山国的国君,这样,中山国就一直存在了。”李朝朝讲完,太傅让她坐下。 “有记载,有时女子也会被称为女公子,有的国君也会把王位传给女人。” 太傅道。 “春秋战国的时候,他们的思想都是非常开明的。”太子道。 “不论是男子治国,或是女子治国,只要对百姓好,让江山社稷繁荣昌盛,性别,不算什么。”太子说道。 安乐打了个哈欠,听见太傅赞叹一句,“君子风气,当有所为。” 江晏庭行军打仗,闲暇之余,也会读书,他看过几页战国策,有的字很难,他还没认全。 他班师回朝后,跟着在尚书房读书,学了不少的字,能看懂不少晦涩古文。 他听过这个故事的名字,第一次是在一个月前,第二次也就是现在。 他不懂,为什么战争要利用女人?虽然娶了她,也是将她困在中山国,就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为什么不去站,不靠着军队守护,要利用女人来维护自己国家的安全。 万一,那魏国的君主,不再认这个女儿了呢? 又万一,那个女儿死后,魏国又开始攻打了呢? 因为一时的安稳,利用一个女子。 江晏庭很是不齿。 “若是打仗,你们主张女子和亲吗?”太傅抛出一个敏感的话题。 “不主张。”率先说话的是六皇子,“我觉得,一个国家要靠女子去维系和平,迟早要完。” “若是不和亲,打来的更快呢?”四皇子不爽,问道。 “自然是率领兵马,拼命对抗,杀敌一个是一个。”六皇子站起身,说道。 四皇子也起身,“万一打不过呢?国灭了,百姓如何?” 五皇子附和,“是啊是啊。” 江晏庭开口:“女子和亲,只会让敌国更加变本加厉,一开始只是女子和亲,再不过久,就是割地赔款,将城池拱手相让,到时候国将不国,家不是家,百姓流离失所,仍要受到战争苦楚,到时候各地势力割据,起兵造反,内忧外患,你去御敌么?”他这番话说得是有生以来最有谈吐,最文雅的话,要知道在边疆,他天天脏话不离口。 四皇子不再讲话,坐了下来。 “太子你说。” 太傅将话题抛给了太子。 “我不认为女子和亲便可以解决两国战事,一时的和平肯定会有,但总会有理由爆发。”太子道。 “若是以我的立场,便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若敌国要打,便借机会将他们整个国家全都灭了,在他们的国家,建立我们的制度,设置宗亲藩王,一点点扩大大宁版图,到时候周边国家,全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太子没有说太多,又继续笑眯眯道:“到时候,哪个国家提出和亲,呵……”他笑了笑,在场的人无不打冷战。 六皇子眼光炽热,他也想上战场杀敌,奈何母妃不许。 到时候太子做了皇帝,他去前方打仗,大杀四方,将周边全都给收复……想着想着,他偷瞄了一下李朝朝,她彼时正在揉眉心。 周函章,不可思议,当代秦始皇转世啊。 把西边大洋全给打了,以后孩子们就不用学英语了,都说中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乐举手,“太子哥哥,到时候我要隔壁波斯国当我的国家,我要天天看他们跳舞耍杂技。” 李朝朝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十八被迫口交 十八 课间休憩,眯着眼休息一下。 李朝朝睡了一会儿,就被不小心撞醒了。 四皇子跟六皇子正搁那儿打闹,拿着书本当成佩剑在那儿打。 李朝朝被吵得睡不着。 她跑出来到清凉亭去睡,而且可以躺在那长长的石凳上。 正睡着,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张开嘴呼吸,有一条灵活的物体钻进了她嘴里。 李朝朝被吓醒,眼前空无一人。 做噩梦了。 她不敢睡觉了,擦了擦嘴巴,回去了。 李朝朝不敢胡思乱想,跟安乐商量,以后去哪儿两人都一起。 安乐自然同意。 春困秋乏,一点不假, 李朝朝上课睡着了。 太傅让她滚出去罚站。 没一会儿,六皇子也滚了出来。 他上课开小差。 李朝朝靠在墙壁上,张着嘴睡。 六皇子看呆了,还能这样睡觉,站着也能睡啊。 他担任着赶虫子的责任,让那些虫子飞不了李朝朝身体一寸。 还注意着李朝朝等下要是倒下了,他就躺下做肉垫。 越想越激动。 笑得或许是有些太亮眼,太傅被召出来。 李朝朝感受到一阵冷风,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太傅怒气冲冲地拿着戒尺,“看你是真困!手伸出来!” 六皇子在一边说道:“太傅!我来替她受罚吧!您打我的手心,打我的!” 好像有一群蚊子再叫,太傅怒火更旺,“你以为没有你的份吗?在一旁等着。” 手上挨戒尺打真的很疼,她上次被打,手心肿了好久呢。 李朝朝假哭,“呜呜呜,太傅,我不敢了,可不可以不要罚我,我以后再也不贪睡了。” “不打不成器!不打你不长记性!手给我伸出来!”假哭对太傅没用,太傅很严格地说道。 李朝朝伸出左手,闭着眼。 “啪!”一下,旁边的六皇子疼得闭上眼睛,随即睁开眼睛道:“老师,她知错了,您就别打她了吧?” “你还真是,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三求情啊。那就先罚你!”太傅又打了他一下,让他滚回屋里听学去。 李朝朝这次二话不说,干净利落,伸出左手,“请罚我吧,太傅,学生知错了。” 太傅将戒尺收起来,咳嗽几声,“回屋上课去吧。”这个孩子,不是她教的最好的学生,却是最懂得拿捏人心的学生,软硬兼施,软磨硬泡,叹息。 以后嫁人了,可不会也这样吧? 不知道哪个幸运的,能将江满娶回家。 太傅忍不住笑。 回去后,安乐学她:“请罚我吧,太傅,学生知错了。”阴阳怪气的语调。 李朝朝微微睁大眼,“你都听到啦。”她瞌睡劲儿过了,就是眼皮还有些困意。 “这里又不隔音。”安乐翻了个白眼,道。 李朝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大家不会,都听到了吧。 她偷偷环顾了四周,看到有人在偷笑。 忍不住低下头,羞耻极了啊啊啊啊啊啊! 三皇子上课看话本,被太傅罚戒尺两下,“请罚我吧,太傅,学生知错了。”语气还特地模仿了李朝朝害怕,颤巍巍,带着哭腔的语调。 安乐笑疯了,不过在太傅的威严下,没敢笑出声。 太傅怒气值达到满点,“戒尺十!” “什么?!十下!!手都废了啊老师!”三皇子声音都破了,被打的时候,还忍不住发出娇滴滴的声音:“学生(娇滴滴)……啊!(粗犷)知道(娇滴滴)……啊啊啊啊(粗犷)……错了(发不出一定点声音)。”他已经疼麻了。 李朝朝捂嘴笑。 下学后,五皇子吐槽太傅偏心,就偏心女学生。 六皇子犀利点评:“你可以明天穿女装来,或者是去找法师把你变成女孩子,让太傅以后也偏心你。” 五皇子回怼:“你咋不去?” 六皇子不屑:“我又不需要太傅对我偏心。” 一场精彩绝伦的对话。 回去的路上,安乐吐槽她,“我发现你除了跟我撒娇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还跟太傅撒娇了?” 啊? 李朝朝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带耳朵出门。 安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李朝朝解释:“宝宝,我最爱的宝宝,我那不是撒娇,我是求情。” 安乐红着脸,抬头眼里带着水光地看她,“宝宝?你喊我宝宝?” “是啊,昵称啊。”她还没十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也可以称呼宝宝。 安乐美滋滋,也不同她计较。 江姣姝做了太子妃后,便不再去尚书房了。 大公主也很少再去了。 四月初四这天,江姣姝举办了赏菊宴。 李朝朝居然也收到了柬贴(请柬),为什么是也,因为安乐已经收到过了,一般不用写第二份,安乐会带她去的。 如果安乐带她,她就去,不带就不去。 参加宴会,说实话真的很无聊。 她愿意多睡一会儿觉。 如此偷懒之人,该罚! 于是安乐用自己的嘴巴打了她的脸颊。 她俩今天穿得一个比一个低调,安乐穿着浅橙色宽袖外衫,里面穿了正橙色里衫,里衣等,披帛是深橙色,外衫下裙都是用薄纱织成的,外衫背后绣了橙白色花团,下裙绣了银色花纹,脚上穿着银铃绣鞋。她头上梳了元宝髻,两边各戴了一直指甲盖长度流苏的长命锁样式的发簪。 而李朝朝穿了桃粉色齐胸襦裙,外面是有一层纱,胸那里系了浅紫色长带,胸口那里的是绣了水粉色的荷花,很是漂亮,纱裙随风飘飘。 头发梳成海螺双低髻,用桃花样式的流苏簪子做发式点缀。 比起穿着打扮更为精致、华贵的京城贵女,安乐毕竟是小孩儿,不过李朝朝穿得是最近京城最普遍的衣裙样式,不到一两银子就能买一整套,不过,她的脸摆在那里,怎么看这衣服怎么好看。 她的美,是善良的,毫无攻击性的。 或许有嫉妒,看到她明媚灿烂的笑容后,便对她毫无感觉了。 李朝朝:发动!傻笑防御! 最多,评价也就是,“美是美,就是太呆了”、“美人呆子”等。 到了赏菊宴上,李朝朝唱着菊花糕,甜的差点尖叫,内心发出尖锐爆鸣声。 她的牙,她的牙! 欧买噶! 遭啦遭啦! 吃了两口后,李朝朝便放下了。 她旁边户部尚书家的千金问:“怎么不吃了?” 李朝朝有些幽怨,但是,表面还是带着笑,装不下去了,一副快死的样子,“我在等主食,好饿好饿好饿,糕点不挡饥啊。” 那位千金用帕子擦了擦汗,笑得尴尬。 怎么会有人跟饿死鬼投胎似得。 “好想哭,好饿啊。”李朝朝小声道,安乐去跟别的贵女聊天了,她在这里等。 “给你吃这个。”户部尚书家的千金,从宽敞的袖子里拿出来用油纸半只鸡腿,递给了她。 李朝朝接下,三两口吃完。 真的活似饿死鬼投胎。 “我叫陈婉,小字文儿。”陈婉道。 “陈今安是你什么人?”李朝朝问。 “他是我哥哥。”陈婉有些害羞,“我知道你的,哥哥在家中,说起过你。” 李朝朝来了兴趣,“说我啥?” 陈婉看她眼里的光快要把她射穿了,硬着头皮道:“家兄说你,天真嘴甜,好吃懒做,不像个女孩子,动不动耍赖爱哭,还爱撒娇求情。” 好啊,好啊,陈今安。 平日里对她正眼都没有,原来,所有的不满都拿家里跟妹妹说去了啊。 李朝朝真的,在生气,也无可奈何啊。 毕竟她也不能拿陈今安怎样,打也打不过,骂?应该可以骂过。 她表面很有风度地继续问:“还有吗?” “有的。他还说,明明安乐公主年纪最小,你还天天粘着她,也跟个小孩儿一样。”陈婉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干笑。 早知道不说了。 这边这位,已经头发都竖起来了。 李朝朝哭唧唧,“我发誓,我一点不贪吃!” “可是兄长说,你总是贪吃甜的,老是牙疼,牙疼了还吃,换牙了也不忌嘴……”陈婉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李朝朝再也听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这个陈今安,他怎么不拿着大喇叭到处宣传宣传?! 怎么就这么了解她?怎么就这么爱吐槽他! 真的够了啊! 她在陈婉面前,毫无隐私,毫无底线可言啊。 可恶啊!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还是在东宫,她觉得还是原路返回,是上上策。 转身往回走,结果越走越偏,离有人声的地方更远了。 有点子怕怕的。 李朝朝心中为自己打气,勇敢朝朝,不怕困难! 她腿有点软,站不直了。 好丢人,幸好没人看到。 “你在这里,做什么?”熟悉的声音。 是太子。 李朝朝心紧绷起来,“臣女迷路了,求殿下带臣女回正殿。”她佯装镇定。 太子走进她,李朝朝感觉到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往后退, “你躲我?”太子轻笑,低声问。 李朝朝两股战战,笑得勉强,“你是太子,又是我姐夫,自然要注意分寸啊。”说罢,她吓得转身就要跑。 结果被人一把揪住后衣领,太子将她禁锢在怀里,“不躲我,跑什么?”耳边是几不可闻的声音。 李朝朝觉得恶心,恶心死了。 “太子殿下,放开我吧,你这样不仅对不起我三姐姐,也会让我看不起你。”她说这话说得,很没底气。 后领被松开,太子将她紧紧搂着,躬下身子,低头亲吻着她后面的脖子。 啊,好讨厌。 想吐。 李朝朝身上禁不住寒战。 “你不是对太傅撒娇么?你把对他说的话,对我说一遍。”太子闻着她的发心,双眼缓缓闭上。 有病吧? “我为什么要说?太子殿下,我的存在,不是满足你恶趣味的,好吗?”胃里翻滚,再帅的男人出轨也很恶心的好吗? 虽然这里是古代,男的想纳妾就纳妾,前提条件别是她啊。 更何况,太子这种情况更是不堪。 她是他名义上的小姨子吧? 刚成婚多久啊,就管不住自己了。 恶心男。 李朝朝在心里大骂特骂。 “你若是不说。”他将自己的手往下移。 李朝朝吓得脸色都白了,挣扎着反抗,不让他摸到隐私部位。 眼看着他的手要摸到了,李朝朝惊恐的不行:“请罚我吧……学生知错了。”妈呀,这是个大变态吧。 李朝朝的手被牵着,来到一个坚挺的地方,她被惊吓到了。 下意识抽回手,奋力挣扎,在太子脸上怒扇一巴掌。 太子上前,笑得很温柔,将她扯到怀里,抱小孩儿一样,将她抱在废弃宫殿中。 这里,是历任太子,关犯错嫔妾的冷宫。 李朝朝心里警铃大作,没有敢再挣扎,怕惹怒这个疯子。 她被扔在了一个破旧的木板床上,有些疼。 李朝朝红着眼眶,变了个脸色,带着委屈:“太子殿下,你不喜欢我了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太子蹲下来,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如水的眸子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你总是用你这张漂亮的嘴,说出骗人的话。”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太子起身,解开五爪蟒腰带,掀开衣袍,掏出硬挺红肿的鸡巴。 “舔射它。” 李朝朝瞳孔缩小,那几把又大又粗,嘴巴都要撑烂了。 她委屈地跪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子,“太大了,嘴里塞不下。”她才不要舔,人该脾气软下来的时候,就该软。 太子的目光愈发幽深,声音有些喑哑,“乖,舔舔它。” 李朝朝靠近他,突然道:“如果,三姐姐带着人来,抓到我们偷情,到时候要怎么办?”突然转变态度,这是李朝朝绝技之一。 她又继续说,指尖抚在太子的阳具上面,“到时候,她们会说我,身为太子的小姨子,不知廉耻,跟姐夫偷情。” 她的手指滑过龟头铃口,双眉微蹙,看起来脆弱可怜,“姐夫,你说说,是我勾引的你吗?” 太子声音都哑了,“不是。” 他看李朝朝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吃得骨头不剩。 她面色天真的,用自己的脸贴在太子的粗壮狰狞的鸡巴旁,少女娇嫩白皙的脸庞,以及猩红硬的发紫的大肉棒,两种不同的颜色,放在一起,是视觉的挑战。 李朝朝用自己的脸,乖巧的蹭了蹭,她感觉到那根东西跳动了一下。 怎么还不射精? “那,姐夫,喜欢我吗。”李朝朝张开樱桃一样红的唇,露出香丁小舌,几乎是循循善诱。 太子眼瞳紧紧盯着她,呼吸急促了几分。 “喜欢的。” “那为什么,你不娶我,而是娶了三姐姐,我好伤心呢。”李朝朝脸上变得伤心无比。 太子忍不住鸡巴在她脸上动了动,抬手,在她另一边脸颊上轻抚。 “我想娶的,自始至终,只有你。”太子道。 真恶心。 呸。 娶到人了说想娶另一个了,怎么着,啥好事都让你占了? 做美梦呢您? 吐了吐了。 李朝朝张嘴,要作呕。 结果太子太狗贼了,将自己的鸡巴塞进了自己嘴里,疯狂地肏她的嘴,呼吸都是困难的,喉咙都要被顶破了…… 李朝朝被迫承受,抬眼看到了太子被欲望折磨的有些疯狂的样子,以及他眼里,毫无遮掩的痴迷与爱恋。 爱恋谁? 我吗? 李朝朝问自己。 她除了长得好看一点,缺点一大堆,优点有吗?很少。 太子眼瞎吧。 李朝朝觉得嘴要撑烂了,无意识翻着白眼,被口爆的双目失神,甚至是要紧紧握着太子的手,才能不倒下去。 太子摁着她的头,没有丝毫的怜惜。 放狗屁的喜欢。 骗骗小女孩儿得了,她灵魂可是很大了好吧? 虽然前世活了二十多年,死了带着记忆投胎。 她是成年人,能做他妈了好吧。 夸张一点。 嘴里被灌满了精液,她想吐,太子捂着她的嘴,迫使她咽了下去。 很浓,腥味儿,难吃的要死,吐了。 恶心恶心。 李朝朝抱着他的腿,故意道:“那你同三姐姐和离,我做你的太子妃。” 她看着天真无邪,说出的话,却直戳太子内心。 他将扯开,又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我不止要你做我的太子妃,还要你做我的皇后。不过,满满,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现下还不能同江姣姝和离,我有苦衷的。” 苦衷?还不是靠着女子母家上位的软饭男?真是渣男啊。 李朝朝将他推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和姐妹同侍一夫的!你又不愿意娶我,还要强迫我与你无媒苟合,你是要让我连做你的妾室都不配吗?你说你喜欢我,这就是你的喜欢?毫无尊重可言,让人可笑。”李朝朝吐了口口水,刚好吐在太子脸上。 结果这个变态竟然用手指在口水上沾了沾,放在嘴里舔,还笑着说:“满满连口水都是香的。” 李朝朝呼吸一滞,被恶心死了。 她要被逼急疯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本来我对你是喜欢的,经过今天的事,我对你很失望。”噗优A,谁不会? 李朝朝整理了头发,衣服,佯装镇定:“我先走,你等会儿再出去。” 太子见她离去,脸色变了又变。 对东宫,她是真不熟,虽然来过,都是有人带路啊。 还好,安乐找来了。 “我迷路了,吹了风不舒服,先回去了。”李朝朝捂着头,有些头晕的样子。 安乐受到她的暗示,“好吧,真是太可惜了,太子嫂嫂的赏菊宴还没正式开始呢。一玉,小核桃,你们先带着她回去吧。” 李朝朝回去后,漱口水漱了五十遍。 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还告假了五天。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太子,真的恶心毁三观,吐了。 想起来,李朝朝又是一阵呕吐, 安乐以为她风寒是假的,结果居然这么严重,呕吐还吃不下饭,夜夜做噩梦,梦里都是尖叫着醒来。 问她发生什么,李朝朝也只是哭。 十九妄念 十九 安乐独自去尚书房,下学后,太子拦着她,“满满怎么没有同你来?” 从太子的话以及语气里,安乐敏锐的发现了奇怪的点。 不过很容易联想。 “你那样对满满姐,她天天哭,还做噩梦了。”安乐将事情联系起来,心中有了答案,这句话,只是试探。 太子沉默,“她同你说了?” 看来,是真的。 安乐点头。 太子松了口气,“你帮我劝劝她,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想,我会好好对她的。” 晴天霹雳! 安乐咬紧了牙,面上毫无波动。 “你喜欢她?”安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费了全身的力气。 太子大方的承认,“我喜欢满满,满满她,她说她也喜欢我。” 估计这人傻话真话都分不清,被骗了吧。 安乐无情地在心里吐槽。 “可你娶了太子妃,和满满永远都不可能了。”安乐庆幸,她俩说话的时候,宫女太监们离得很远,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只要满满等,我给她想要的一切。”太子眼神带着恳切。 安乐藏在袖里的手,在止不住颤抖。 “那江姣姝呢?”安乐听见自己问。 “她跟我只是合作关系,我从未碰过她。我从始至终,有,也且只会有满满一个女人。”太子的声音透过耳膜传来。 安乐隐隐意识到,李朝朝经历了什么。 “你还是人吗?”安乐问。 太子道:“你知道吗,安乐,我被父皇逼婚,是什么滋味?在他正式赐婚前,我拒绝了多少次,我求了他多少次?我说我还想多读书,多为江山社稷做贡献。可父皇,他根本就听不下去,他说,若我不同意娶江姣姝做太子妃,那便不要做太子了,我能怎么办?”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很轻,风没吹,就散了。 安乐听得,如坠冰窟。 “所以你就逼了满满?”安乐嘴唇干涩,问。 太子摇头,“我也不想的。满满太过好看,她还未真正长大,就有那么多人喜欢她,若我下手晚了,以后她便不是我的了。” “这样,满满只会痛苦,只会害怕你。”安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世界轰然崩塌,大厦倾颓的崩溃。 “放了她吧,也放过你自己,好好跟江姣姝过日子。”留下这一句,安乐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了朝阳殿,安乐下令:“此刻开始,封锁朝阳殿一切消息,另外。” 她眼睛转了一圈,“一玉,你偷偷将张太医找来,切记莫要声张。” 床榻上,李朝朝陷入梦魇,冷汗直流。 她眼里不停流着泪,“滚,恶心……”口中的梦话,也是囫囵不清。 安乐心疼的掉泪,她那太子哥哥,真是畜牲。 她撸起来李朝朝右边胳膊的袖子,守宫砂还在。 心里松了口气,想来,为了逃开太子逼迫,李朝朝肯定想了什么让自己恶心的办法。 一柱香后。 一玉带着张太医赶来。 安乐让所有人退下,留下张太医。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人永远消失这几日的记忆?”安乐问。 张太医思索道:“有,不过需要针灸,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完成,中间不能被打扰。” 安乐点头,“那你将她这半个月的记忆,都永久的消除掉吧。” “是。” 张太医打开自己的药箱,掏出针灸包。 安乐在旁边打坐,看着张太医一举一动。 两个时辰后。 张太医将针灸针一一取下,放回针灸包里。 “最近让她少接触刺激的人或事物就行了。”张太医活久了,见得自然多了。 安乐赏给他一箱金子,“听说你小女儿要出嫁了,这些个,就当给她添补添补嫁妆。” 张太医跪在地上,“多谢公主殿下!” 他离开后,安乐目光转移到床上。 见她睡得很平稳,也便放心了。 去国安寺祈福的日子,要提前了。 这事,她越过了皇后,直接跟皇帝面谈的。 “女儿做了个梦,梦里梦见两个小人儿在佛前伺候,佛祖保佑我们宁朝江山安稳,百姓富饶,而父皇您身体也愈发康健。所以,女儿想,佛祖下预示梦,是要我带着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一同去祈福啊。”安乐人小,但是灵精,知道皇帝喜欢听什么话,信什么话。 果不其然,皇帝听了笑开颜,将她抱起来,“好好好,父皇都听你的,你要带谁去?” “梦里有个字,是江满的满,父皇,女儿为了大宁,也得带着江满去。”安乐小脸一脸正色,甚至是严肃。 皇帝听罢,认真对待。 提笔写下圣旨,【天命所昭,朕之小女安乐公主幸得佛缘,佛祖降梦,命其安乐公主携伴读江满,今月二十九前往国安寺,为国祈福,祈佑大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康乐,特此昭告天下!钦哉!】 二十九,也就是,后天。 很快,圣旨奉命,贴在了京城最繁华,人流最多的地段。 太子跟疯了一样,闯入朝阳殿。 昨日起,安乐开始喂李朝朝喝快速入睡的药,很有效。 太子强制自己保持礼数,却仍是忍不住质问:“你去祈福,为什么带着江满?而且祈福时间为何提前?” “周函章,你看圣旨了吗?看过再来。”安乐年纪虽小,气度却不输太子。 太子看着床上睡着的江满,想要过去,被安乐拦下,“我尊称你太子哥哥,是我有涵养。别逼我骂你!” 安乐被推开,见他跪在床前,拿起江满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真的是,厚颜无耻。 安乐看着他,眼里冷光四射。 她猜,太子知道江满要去祈福,肯定会在路上劫持。 不过,安乐自有办法。 去国安寺当天,御驾、凤鸾车,奢华马车,一辆辆,从皇宫鱼贯而出。 满京拜送。 “听闻陛下为了表示对神明重视,特跟皇后娘娘一同将七公主送去呐。” “陛下仁慈!皇后娘娘仁德!公主至善啊!” “还有江丞相家的小女,听说佛祖显灵,特意许她跟着公主一起去的。” “江家小女有佛缘啊!” 满京都是谈论皇帝御驾送公主去国安寺祈福,皇后娘娘陪同,而江丞相小女被佛缘恩泽,也被带了去,为国祈福。 太子想劫持江满,如今皇帝跟随,事情暴露,除非他的太子位置不想做。 虽是自己亲哥哥,却也是孬种一个。 马车里,李朝朝还有些混沌,脑袋不清爽。 陛下御驾跟随,太子留下监国。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砰砰直跳极其不安的内心,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居然也安定了些许。 “你二哥哥统领禁军,为保护父皇安全,也跟着一起来了。”安乐不得不承认,江晏庭长得丑,但是人品好,还善良。 “别怕,我保护你。”安乐见她失神,靠近她。 李朝朝笑了笑,“你个小屁孩,我保护你,还差不多呢。” 安乐看着她,眼神莫名,突然抱着她,嘴里低声道:“对不起。” 二十国安寺 二十 “不要对不起,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些。”李朝朝轻声道。 国安寺在江南水乡,最风灵玉秀的宝地,在柳州往北的一座大山中央。 大山叫钟灵山,寺庙是皇家供奉的,除了皇家之人,外人不能进出。 路上赶了半个月,李朝朝还晕马车。 不过她多半在睡觉,睡觉便不难受了。 终于,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到了柳州地界,凡是所过之地,皆是跪拜欢迎。 到了钟灵山,便不能做马车做轿子,便是皇帝,也为了诚心,下地走。 江晏庭带着禁军,分为上中下三路,保护他们的安全。 又是走了一天路程,终于到了国安寺。 方丈主持等已在佛门前等候多时,“贫僧拜见陛下!皇后娘娘!”众僧行礼欢迎。 “平身。”皇帝沉声道。 “圆落方丈,好久不见。”上次来,还是送他母后。 “陛下请进。”方丈合掌侧身,一手撑开,向后引导。 除了禁军,江晏庭也奉命在外等候。 帝后带着她们进了国安寺,除了安乐江满自己的行礼等物,皇帝带了不少的香火钱供奉佛祖,虽每年朝廷都会拨一万两给国安寺,这次他依然带了十箱黄金,每箱有一万两金子。 一共十万两黄金,由僧人们搬进寺庙。 李朝朝跟着安乐被带到了住所,是一座有着流水的小院儿,叫——菩提小院,院儿里种了一缸水连花,小院收拾的很干净,有两间住房,一间厨房,一个茅房,用来上厕所。 她们将东西都放下后,有僧人来,“女施主,陛下说要带你们去见皇太后。” 安乐拉着李朝朝的手,跟着僧人一起走。 一玉小核桃她们都没跟来,因为是为国祈福,是真真的苦修。 不知道要在这里多久,不过呢,日子安逸些,也是很好的。 到了一个叫“金月小院”的充满禅意的院子里,僧人带着他们经过长廊,来到一间房门前。 “陛下,公主到了。”说罢,僧人合礼离去。 门从里面被打开,安乐同李朝朝一起进去。 “是安乐吗,长这么大了。”皇太后一眼看出了安乐,冲她招手,抱着她落泪。 “皇祖母,孙女一直很想你,希望每天见到你,如今总是如愿了。”安乐忍不住红了眼眶。 煽情的场面,外人总是不合适在场。 一阵哭诉肝肠后,太后问:“你就是丞相家的小女儿?是叫江满吗?” 她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话,臣女江满,江百慈的小女儿。” “好好好,出落的这般水灵,真是美若天仙啊。”太后夸她。 “在臣女心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公主殿下,都是世间上少有的一等一的大美人。”李朝朝低着头道。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起来吧,怪不得皇后说你嘴甜,哄的人心发怒放,果然不嫁。” 李朝朝刚起身,又听:“你与安宁来此为国祈福,可不如在宫中的日子了,若你后悔,那便跟着皇帝他们一同回去吧。”太后如此道。 于是李朝朝再次跪下,恭敬道:“能与公主一同为国祈福,不仅是臣女荣幸,更是江家荣幸,臣女心中对太后娘娘这些年在国安寺祈福一直心存敬佩,今日一见,臣女更加坚定心中决心,与公主共进退。必定虔诚祈福,求佛祖保佑我大宁风调雨顺,海晏升平。” 一番话下来,不仅太后,皇帝都被动容了,“你是个好孩子,等祈福结束,朕会给你丰厚的赏赐。” “陛下心善仁慈,为百姓为大宁,臣女不求回报!”李朝朝一脸坚定。 她这些话,听得安宁要拍手鼓掌了。 皇后擦了擦泪,“好孩子,以后你和安乐,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顾了,” “皇后娘娘放心,在臣女眼里,安乐公主比臣女小五岁,她于臣女而言,是尊贵的公主,是要真心尊敬的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女儿,臣女自当尽心。” 皇后泪水掉的更多了,她是真舍不得安乐受苦。 帝后决定在国安寺住上三天。 每天有空的时候,会做一些简单的吃食给江晏庭送去。 寺庙管饭,不过都是素斋,她怕江晏庭吃不饱,就做了些咸味儿的糕点,还有水煮蛋,蒸的简单的窝窝头。 有一次,他们在国安寺门前,看到了漫天遍野的红霞,特别壮阔。 “你知道吗,其实边疆的落霞更美。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金色的沙,紫色的大葡萄,还有甜瓜,那里的人很豪爽,也很讲义气。”江晏庭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充满了神采。 “我喜欢你说的地方。”李朝朝道。 江晏庭话都说不利索了,挠了挠头,“你以后,想不想随我一起去边疆,做自由自在,不被拘束的鸟儿?” 李朝朝以为他会形容马。 笑着摇头,“我过怕苦日子了,我也害怕随时没命的恐惧感,我不会武功,骑马也不怎么会,笨的要死,去边疆我活不了的。” “我会努力,让你在边疆过上好日子的。”江晏庭急切地保证自己。 “二哥哥,你应该让你未来的妻子随你过好日子,我只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妻子。我不可能永远追随你的脚步。”当然,你未来的妻子,有一点自我想法的话,肯定也有自己的规划。 不敢说一定不会跟着江晏庭去边疆,或许会有那样的奇女子,不过肯定不是她。 江晏庭看着李朝朝,红霞落在她的脸上,似是抹了胭脂,艳丽到了极致。 尤其是她的嘴唇,漂亮且诱人,好像在呼喊着,散发着魅力,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他离得越来越近,李朝朝转身,“我要走了。” 江晏庭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离开国安寺那天,周晏庭也没再看到李朝朝。 有的时候,不能看出的。 她这个小妹,看起来柔弱,那般爱笑,很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比谁的心都狠。 诱导出你内心的肮脏,暴露出来,在阳光下被照射到腐烂,最后,被李朝朝无情地丢弃在泥沼中,真心被吞噬,不见天明。 回京城不久,边疆传来急报,江晏庭再次领兵去了边疆。 这次的仗,要打许久了。 二十一迦兰阿 二十一 安乐与她,可谓是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自己打水洗衣做饭、打扫院落,水是去后山山泉挑的,饭菜里不能用荤腥。 四更的时候,天还未亮便要起来,沐浴焚香,净手后便以跪礼手抄佛经,到了五更的时候,到佛前跪下,点香后,开始诵经,大概半个时辰。 安乐每天诵经祈福后,吃斋饭的时候闭眼睡,喝水的时候闭眼睡,见缝插针的睡。 李朝朝心疼她,只能为她尽心做更多的事情,将饭时做得更可口些,虽然未曾有油腥。 这日,她到后山砍柴,准备晌午的时候蒸大米吃。 她背着大大的背篓,在山里边走边砍,有的枯树枝从树上落下的,能烧火的,没有腐烂的,她都捡进了背篓里。 后面的背娄越来越沉,她到附近石泉那里,将背篓放下,到泉水那里洗了洗脸。 虽说天气愈发的热,可这里是山里,还有有些阴凉的。 李朝朝有些瞌睡,精神没那么集中,不小心脚一个踉跄,没注意踩到睡下休息的小蛇,那条小蛇张嘴在她小腿肚上咬了一口。 林间传来鸟叫,“嘎嘎嘎”的。 李朝朝只觉得一阵晕眩,疼得要死。 她低头撩起裙摆,发现是一只小水蛇,李朝朝吓哭了,“救命啊……”她腿都是软的,声音用气音发出来的。 那小蛇死都不松口,李朝朝疼得翻白眼,她忍着疼,打着胆子想要去抓那只小蛇,小蛇很有灵性,松开她便游走了。 她小腿肚附近清水被血染的浑浊,不敢在这里水里多待,李朝朝忍着巨疼和冷水浸泡的感觉,瘸着腿爬到岸上。 她坐在被泉水洗的很干净的石岸旁,在那里一直哭。 李朝朝知道,山里多的是毒蛇,她被水里的毒蛇咬了,肯定要死掉了。 “谁在哭?”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很好听的声音,她是来自天堂的仙音吗? 呜呜呜。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声音近了,有些温柔,清清泠泠的。 李朝朝吸了吸鼻子,眼里掉着泪水,“我被毒蛇咬了,要死掉了。” “……伤口在哪里?”声音问。 李朝朝擦了擦泪水,觉得自己现在有气无力,肯定是要死了。 她将衣裙撩起来,那水蛇的牙齿很尖利,里裤都被戳烂了。 “贫僧失礼了。”那声音的主人将她抱起来,离河岸更远了一些。 将她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块上。 李朝朝闭着眼,不敢睁开。 她感觉到自己的鞋子被脱了,受伤的那只腿穿着的水袜被脱下来,裤腿也被悉心的卷起来。 她明晰地察觉到,救她的人念了几句佛经,李朝朝没有听过的佛经,她猜是救人用的。 没过多久,她的脚腕被一只温热地手握着,有气息喷洒在她的小腿肚附近。 很快,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人的嘴,含着她的伤口,往外吸血。 持续了几秒后,松开,将血吐出来,再靠近张嘴吸她被蛇咬过的伤口,来回重复吸血,吐血好几次。 直到她的伤口,血开始变得正常。 “没事了,施主可以睁开眼睛了。”那人说道。 李朝朝睁开眼,眼里含着的泪恰时落下,鼻子,嘴巴,脸颊,哭得红通通的,好不可怜。 入目,看见的人,是个少年和尚。 这和尚,长得霎是好看,一身雪白金文袈裟,如冰雪一样的肌肤,眉眼如画,额间一个红色圆印,鼻子高挺,嘴唇上薄下厚,有个极漂亮的唇珠,一张脸很是瘦削,巴掌大的小脸。 此时,他嘴上沾着血迹,染红了唇,衬得他冰清玉洁地面容,纯情近妖。 他头上有戒疤,十二道印。 大宁有召令,凡是与佛深厚、自小有佛缘、对佛经有造诣者,在受过十二戒后,头上点下戒疤,代表着一心向佛,专修正道。 她见过方丈头上,也只有九道戒疤。 有点害怕,怕对方的身份,也怕自己让对方破戒了。 李朝朝掏出自己的手帕,有些小声地说:“谢谢小师父,我是来国安寺,随公主一同祈福的,我叫江满,这个帕子借你。”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小僧迦兰阿。” 迦兰阿(e),“是小师父的法名?好有禅意!”李朝朝开始乐了,动了一下受伤的腿,顿时有些疼得呲牙咧嘴。 迦兰阿道:“施主可以叫小僧南枼。” 南枼(ye,四声),“这是你的法号吗?”李朝朝疼得小腿痉挛了。 迦兰阿点头,他弯腰检查李朝朝的伤势,见伤口开始汩汩冒血,拿过她手中的帕子,到泉水中洗了洗,拧干后过来,将她的小腿包扎好。 “现在起,便不要乱动了。”迦兰阿抿唇,雪山般孤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想起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将她背了起来,“小师父,我的柴火还在这里呢。”李朝朝抱着他的脖子,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背篓,里面还有好多柴。 迦兰阿没说什么,背着她走了过去,将那背篓一只手拎起来,回去的路上走的飞快。 这就是轻功吗? 李朝朝问:“是不是很沉?要不要歇歇?”她用手去擦小和尚的额头,没有汗水。 迦兰阿停下脚步,语气凌厉:“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李朝朝吓了一跳,收回手指,有些红了脸,“对不起,我怕你流汗。” 迦兰阿不再说话,背着她回了国安寺,不过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后门进去,避过师兄弟,到了李朝朝住的院子。 安乐见她终于怀来,赶紧跑过来。 “满满,你怎么了?”被一个和尚背着,和尚那么重视戒律,如此背着江满,肯定是她受了伤。 李朝朝吸了吸鼻子,笑着道:“被一只小蛇咬到了,不碍事的。” 安乐让迦兰阿帮忙将李朝朝放到屋里,对他一番感谢后,迦兰阿放下柴火,双手合十行礼,离开了。 黄昏的时候,一个圆脸小沙弥跑来,“我师叔让我送来的。”他表情很严谨,手里紧紧拿着一瓶药。 安乐接下,听小沙弥又说道:“这是金疮药,”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白色纱布。“咦?药膏去哪里了?”小沙弥拍了拍脑袋,“糟糕了!肯定是落在地上了!”说罢,转身就要跑回去找。 跑了几步,他又跑回来,将纱布给了安乐。 “这个也给你吧,免得一会儿又丢了。”小沙弥很可爱,大眼睛圆溜溜的,跑起来的时候,肉嘟嘟的小脸还在弹动。 不过现在李朝朝受伤,她没心情逗小孩儿。 安乐学着砍柴,生火,给锅里添水,结果弄得一团糟。 晚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将饭弄好。 安乐难受的不行,她那样坚强的孩子,头次在国安寺,被艰苦的生活折磨地落下泪水。 这次小沙弥趁着夜色来的,他眼里还有泪水,不过手里还在费力的掂着一个食盒。 “公主殿下,这是我师叔做得呜呜呜,你们吃吧。”小沙弥将食盒交给安乐,哭了。 “别哭啊,你为什么哭啊?你师叔是谁?他凶你了吗?”安乐蹲下来,摸着他光溜溜的脑袋。 “我哭是因为药膏找不见了……呜呜呜施主疼,药膏止疼……很珍贵……小师叔,小师叔是南枼禅师,是我们国安寺最厉害的和尚,他没有凶我呜呜呜……”小沙弥哭得很伤心。 “你叫什么名字?”安乐问他。 “我,我……小僧法号慧能。”小沙弥擦了擦泪水,介绍了一下自己。 安乐想他师父给他起法号慧能,或许是想让他充满智慧,能干些吧。 “我的法号,是小师叔起的。师父下山讲法,捡到了我,他说我是被狼叼着的,是他英勇无比的把我救下,把我,把我带回了国安寺,不过他很忙的,将还是婴儿的我,交给了小师叔,是小师叔将我养大的。”他如今才四五岁的样子,已经隐隐有话唠的潜质了。 安乐牵着他,“为了让你不再那么愧疚,这几天你跟我一起照顾里面的姐姐,好不好?” 小沙弥用力点头。 李朝朝身上很热,热的不行,她困在梦境里,似乎是在与蛇交缠。 好可怕。 那条颜色昳丽的大蛇缠在她的身上,吐出蛇信子,钻进她的口中。 李朝朝满脸潮红,从梦中惊醒。 她吓得捂着头,好可怕,好恶心。 小沙弥端了一碗汤进来,“姐姐你醒啦?快把汤喝了吧。” 李朝朝小腿那里,被重新包扎好了。打结的地方,还是蝴蝶结呢。 小沙弥小心翼翼的给她端过去,李朝朝道了声谢。 “我的法号是慧能。”小沙弥介绍。 “真好听,很有禅意啊!给你取名的人很用心,我叫江满。”李朝朝道。 慧能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慧能小师父,你能不能帮我找南枼师父过来,我有事找他,但是不要告诉别人。”李朝朝喝了一口汤,说道。 “南枼是我小师叔,你找他做什么?”慧能滴溜着大眼,有些好奇。 “是关于我的伤。”李朝朝对一个孩子,肯定不能说实话。 实在是难以启齿。 “你明日,找机会,帮我找他来,要不然,我会死掉的。”李朝朝忍不住哭。 小沙弥心软,坚定地道:“施主姐姐别哭,你放心,我会带师叔来的。” 深夜,李朝朝再次入了梦魇。 她梦到蛇变成了一个红发美男,笑起来露出獠牙,“你扰我清梦,毁我修炼,如此大胆也就罢了,却还在岸边哭泣,乱我道心?” 李朝朝跪在地上,哭得很可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去洗把脸。我也不是故意哭的,我只是太疼了,咬得太疼了,我怕,怕有毒,死掉了怎么办……” 红发美男轻笑,靠近她,“我又不会真杀了你,怕什么。” 李朝朝正哭的伤心,嘴上传来两片柔软,有些冰凉。 她颤巍巍地,抬手推男人宽阔有力的胸膛,不管用多大力,都纹丝不动。 李朝朝怕极了,这是遇见妖精了啊。 她吓得直哭,蛇妖擦去她的泪,有些无奈,“哭什么,我又不会真吃了你。” 李朝朝听言,吸了吸鼻子,“可我,我为什么总是很热,好像在火里烤,你在惩罚我,要把我烧死吗?” 蛇妖轻笑,“傻孩子,蛇性本淫,那是淫毒,侵入你的体内了。可惜我不能本体与你交欢,只能入你梦境,同你痴缠。” “你我是孽债,李朝朝,这是你欠我的。” 蛇妖声音散去,李朝朝从梦中惊醒。 他知道她现代的名字! 蛇妖神通广大,居然能看到她的前生。 窗外是金色阳光,朝霞如同火烧。 安乐推开门,将洗脸盆放下,方巾在水里清洗了好几遍,拧干,便去床边给李朝朝擦脸。 “又做噩梦了?”安乐见她头上都是冷汗,有些心疼。 “对不起安乐,我连累你照顾我。”李朝朝抱着她,道歉。 “满满,你在说什么呢?来国安寺,就是没有你,我也要学会这些的。更何况,你也是为了让我有胃口吃饭,才每天去打柴,给我烧饭。早知道那天,我同你去了。”安乐越说越后悔。 “幸好你没去,要不然,我被蛇咬了,你怎么把我带回来?”李朝朝笑着打趣她。 小沙弥又来送饭了,安乐去厨房洗碗筷。 “施主姐姐,今天下午,小师叔参禅打坐后,便会过来。”他一板一眼地复述小师叔对他的话,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说错字。 “好,谢谢你,慧能小师父,你帮助了我,佛祖那里,会记下你的恩德。”李朝朝双手合十,对年纪小小的慧能,也很是尊重。 她自受伤那天起,便不让安乐同她睡觉了。 她怕自己发梦,说一些,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安乐还小,只是个孩子。 于是,安乐住在东边的卧房。 再加上,她每日还要起特别早,虔心祈福。 本来安乐就小,觉又多,她不能因为自己,去连累安乐。 吃过饭后,安乐便又去抄经祈福了。 中午小沙弥又来送饭,安乐砍了柴,她学会用这里的东西烧水喝了。 她给小沙弥煮了从宫里带来的茶,没让他多喝,怕他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到了下午,安乐在自己房间诵经祈福。 火烧云的时候,迦兰阿终于来了。 —————————————— 迦兰阿,女主初恋 二十二悸动 二十二 李朝朝同迦兰阿讲述了自己的梦,她现在日夜煎熬着淫毒的折磨,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落泪。 “那蛇妖日日来我梦里,同我纠缠,我怕极了,想让自己不去睡,却忍不住困意睡着了,那蛇妖趁机来我梦里,对我……”李朝朝难以启齿。 “迦兰阿,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办?”李朝朝实在是怕,她腿上伤口开始发炎,又疼又痒。 迦兰阿掏出一个黑色药膏盒子,默不作声地掀开她的被子,将她的腿露出来,拆开她的纱布,打开药膏盒子,指尖挖了一片乳白色的东西,为她擦拭伤口。 力道很轻,李朝朝粉色的脚趾紧绷,雪白的脚背上,隐隐浮起青筋。 迦兰阿动作顿了顿,声音清冷,若冰雪流水消融,“很疼么?” 李朝朝浑身发烫,脚背也变得薄红一片,她有些羞赧,“不、不疼的。” 迦兰阿画了个符咒,贴在她的床头。 “以后,便不用怕了。”他说罢,便要离去。 李朝朝下意识拉着雪白袈裟宽大的袖袍,“可我,我还是怕,你,你明日,也来帮我上药,好不好?”她怯生生问。 迦兰阿将自己脖颈上带着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取下,放在她枕边。 “我佛慈悲,自会佑你。”冰凉的袖袍,从她手中抽去。 迦兰阿离开后,李朝朝将佛珠放在枕头下。 夜里,小沙弥来送饭送的晚了。 “今日不知怎的,小师叔做菜的时候火太大,烧糊了,这是重新做的。”他脸上都是汗,现在天热了,小孩儿火力胜,还得跑来跑去的。 安乐给她擦了擦汗,带他进了屋里。 李朝朝捧着碗,拿着筷子喝汤。 迦兰阿的手艺很好,做得菜,吃进嘴里一股清香。 尤其是他熬的汤,更是好喝。 莲花玉米粥,没有放糖,自然熬出来的甜味。 这晚上,李朝朝再睡的时候,一夜无梦。 第二日下午。 迦兰阿过来,为她涂药。 “这药你自己每日涂上三次,伤口愈合的快,也不会留疤。”迦兰阿道。 “谢谢你,迦兰阿,我要怎么感谢你?”李朝朝眼底带着水意,一瞬不瞬地抬头望着他。 迦兰阿虽年少,个子却很高,每次李朝朝都得仰头看着他。 “不用。”迦兰阿要走,李朝朝拦了他。 下意识的,就牵着了迦兰阿的手。 迦兰阿整个身子顿住,随即用力将手抽了出来,李朝朝一句“对不起”还未说完,房门便被关上,迦兰阿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看着自己的手,“下次在手快就让太傅的戒尺狠狠地抽你!” 看着床上,放着的,盖子已经合上的药膏,李朝朝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脸颊发烫。 一个小和尚而已,年纪这么小,李朝朝你真是不正经啊不正经。 还有,李朝朝你是狐狸精吗?这国安寺和尚多,来这里的异性本来就少之又少,万一让迦兰阿破戒,你还要不要见了? 李朝朝狠起来自己都骂,让自己不要亵渎人家点了十二戒的小和尚,要不然,就自戳双目?不行,太狠了,太疼了。 那就罚自己,暴瘦二十斤。 呵呵哒,什么好事都让她沾了呗。 李朝朝想通后,便将自己对小和尚旖旎的心思全部收敛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贾子曰,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同明相照,同类相求。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岩穴之士,趋舍有时,若此类名湮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在心里默背了篇文章,李朝朝畅快多了。 有些困,她忍不住睡了会儿。 小沙弥晚上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小师叔最近好像病了,他做饭的时候把锅给炒烂了,锅坏了。你们将就一下,吃斋堂的吧。” “哇,你小师叔力气这么大?锅都能炒烂?”安乐问。 “是啊,小师叔以前在罗汉堂修炼了两年,他可是能打过十八位罗汉僧的!而且,我们国安寺最重的那口大钟,平常人要十个人一起扛起来,他能单手拎起,扛在肩膀上。”慧能对这位小师叔很是崇拜。 安乐也忍不住感叹,那个南枼,看起来还年少的很,居然这么厉害。 过了没两天,慧能来为她们送斋饭的时候说了一件事。 “师祖说小师叔犯了大戒,罚他去苦行洞面壁去了,还说他什么时候悔改,什么时候出来。”慧能咬了口芋头,坐在屋里,同她们说道。 “天啊,他是犯了什么戒?”安乐饭都吃不进了,问。 “师祖说他,说他,”小沙弥挠头,“什么丝饶了起来,我没有听懂。不过,小师叔去苦行洞前,还是让我每日为你们送饭。”慧能喝了口汤,咂了咂嘴,没小师叔做得好喝啊喂。 李朝朝安静地吃完饭,小沙弥同安乐去刷了碗,临走前,她将他叫来。 “慧能,苦行洞是什么地方?”李朝朝问。 小沙弥摸了摸脑门,“我也不知道,苦行洞是犯了大错才会被罚进去的,听四师叔说,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被罚进苦行洞的和尚了,不知道小师叔在里面,会不会冷,晚上睡不睡得着,饿不饿。” 说着,他竟然撇起嘴要哭。 李朝朝连忙道:“迦兰阿那样聪明厉害的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慧能瞪大了双眼,他眼珠子很黑,很亮,“你怎么知道我师叔的法名?” 李朝朝有些不解,“怎么了?” “只有跟小师叔关系很近的人才能这样称呼。我师祖,我师父他们,有时候也很少叫小师叔法名的,你怎么唤他法名?”慧能有些着急,“你不可以,不能,这样喊的,你要喊他的,法号。” 李朝朝连忙改口,“是,我记住了,南枼师父。” 慧能这才安下心,“要是被师祖知道你唤小师叔法名,到时候,小师叔,要罚去掌刑院,被打五十板子的。” 李朝朝吓得脸都白了,五十板子,疼都疼死了。 “对不起,我叫习惯了,以后我会唤他的法号,不再叫他法名了。”李朝朝笑着道。 “好吧,我相信你,我们拉勾!”慧能勾起小手指,同她拉钩上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慧能高高兴兴地跟她拉完勾,拿起食盒,同她告别,出了门,又对院里正在给莲花洒水的安乐告别。 “这孩子,一天天傻乐的。”安乐摇头,笑了笑。 屋里,李朝朝心里的小人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 罪过啊,要死啊! 天啊地啊! 九敏啊! 真的很对不起迦兰阿! 嘤嘤嘤怪再次上线。 二十三苦行洞 二十三 苦行洞在钟灵山山顶,那里场年积雪,很冷。 这是李朝朝托小沙弥打听到的。她连夜赶出一件棉衣棉裤,做得很大,她怕做小了迦兰阿穿不上。 还将自己压箱底的纯白色狐毛大氅拿了出来,又做了一幅手套,一双厚实的袜子,拿出来一条厚实的被子用麻绳捆好,放在蛇皮袋里。 “我要上山去,安乐,若有人来,请你替我掩护,说我病未好,不便见人。”夜色蟋蟀叫个不停。 她只能趁夜去,白天让人看到,若是被发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晚上去?你不要命了!”安乐抱着她,怎么也不让她去。 李朝朝的腿不再流血了,结了淡淡的粉色的痂,能正常走路。 “苦行洞那么冷,又是在山顶,迦兰阿晚上会冻死的。”李朝朝清楚,是迦兰阿为了帮助自己,才会被罚的。 “我不许你去!”安乐紧紧抱着她,心里恨死了。 “那个南枼死就死,满满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要你为了别人以身试险。”安乐眼眶湿了,手指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李朝朝有些为难,抚了抚她的脸,擦去她眼角的泪,“殿下,南枼为了救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我腿上的蛇毒吸出来。因这蛇毒,我陷入梦魇,日日噩梦缠身,是他为我画符,将贴身佛珠赠我,压我梦魇。他对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的!”若迦兰阿冻死在那里,她会愧疚一辈子,甚至一辈子活在悔恨与泪水里。 安乐咬牙,笑出了泪,颇有些悲怆,“那我呢?你想过我吗?你去了那里,若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你要我随你一起去了吗?” 李朝朝跪在地上,“殿下,我求您,让我去救他吧,我保证,我只帮他这一次,我报了恩,从此与他两不相欠。俗话说,无债一身轻,您说对不对?”她想说什么缓解气氛。说出的话,却将泪水带了出来。 安乐还小。 却不傻。 她知道李朝朝为什么这样一意孤行。 李朝朝却不明白,安乐亦绝不会点破。 说她自私也好,狠心也罢。 李朝朝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好,我同意你去。但你要保证,活着回来。”安乐擦了擦泪水,笑得勉强。 “好!殿下,等我回来。”李朝朝将佛珠呆在脖子上,将画符拿了下来,放进贴身衣物里。 她准备了好多东西,用的吃得,将东西收拾好,放在背篓里,她背在背上,手里拿着未点燃的灯笼,与安乐告别后,李朝朝摸黑从后门出去。 出了国安寺,李朝朝用打火石将灯笼点亮,她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隐在黑暗里看不到。 她沿着石阶,一阶一阶往上走。 路上,在林子里她遇见了野狼,吓得她爬到了树上,灯笼掉了下来,被风吹灭。 她不知道狼有没有走,她爬得很高,脚踩在粗树枝上,等待天明。 李朝朝很困,困了她就咬自己,就这样熬到了天将破晓。 山里终于有了光亮,狼早就走了。 她从树上往下看,特别高,有些怕,腿都在发抖,但她还是爬下来,手心被树干划破了,有血流出来。 她往上撒了点泥土。捡起来灯笼,背着背篓,开始往山上走。 国安寺在山中间,离山顶尚有一千多米。 李朝朝一路跑,一路走,累了停一停。 渴了喝山泉,吃虫子吃过的果子,到了夜里,天气降温,很冷很冷。 天开始下起小雪,因为离山顶越来越近了。 李朝朝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假装后面有老虎追,一路往山上跑。 夜半三更的时候,她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还有积雪,冷风呼呼。 她裹紧斗篷,依旧冷的发抖。 “迦兰阿!迦兰阿!你在哪里?我好怕啊!”她环顾四周,除了雪,她找不到迦兰阿在的地方。 这时,不远处,亮起了光。 李朝朝跑了过去。 是个入口有两米高的山洞,里面有光亮,她走进去,里面很大,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上面点着香,旁边放着一盏灯。 洞里寒冷无比,不过却被修整的很整洁,地上的土被踩的跟结实平整。 床上没有被子。 迦兰阿正坐在蒲团上打坐,李朝朝看他睫毛都结冰了。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李朝朝打了个喷嚏。 “南枼,你,你刚才是为我点灯吗?”李朝朝脸上带着一抹笑,吸了吸鼻子。 迦兰阿并未回答,也未睁眼。 李朝朝将背篓放下,将蛇皮袋拿出来,掏出来棉被,铺在床上。 将棉衣拿出来,披在迦兰阿淡薄的背上。 她冷的直跺脚,开始絮絮叨叨同安静打坐的迦兰阿说话。 “我来的时候,还好吃了东西,走了这么久的路,你都不知道我好累的。而且虫子多就算了,还盯着我咬,我脸上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山上还有野狼,差点被咬到屁股,还好我福大命大。”李朝朝脱了些,在床上将蛇皮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大氅,还有棉裤,手套,袜子,还有她给迦兰阿准备的干粮,用纸包着呢,还有一纸袋米,他冷的时候可以煮米汤喝。 李朝朝抬头,见迦兰阿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怎么啦?”李朝朝问。 迦兰阿道:“你遇到了狼,身上有没有那里受伤?” 李朝朝笑得很傻,“我逃命一绝好不好!当时看到那头狼的时候,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最近的树上头,还在那上面待了一夜呢。”她觉得这件事说出来真的很自豪,她李朝朝可是狼口逃生的人。 迦兰阿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脸上的情绪让李朝朝看不懂。 “你饿了吗?吃些玉米饼吧。”虽然凉了些,但是能裹腹。 迦兰阿摇头。指了指桌旁的锅灶,里面还剩下些米。 李朝朝见他吃了,又想着饼凉,吃了肚疼,还是明天吃罢。 正想着,被风冻的一个哆嗦。 “这个洞口怎么不按个门?真冷啊!”李朝朝搓了搓手,“南枼,你穿上,这是我做的棉衣,试试。”说罢,她在床上挪了挪屁股,背朝着迦兰阿,“我不看你,你把袈裟脱了,床上还有棉裤,你都试试。” 她按一米九的个子裁的衣服,棉服是红色的,上面绣了金色莲花,袖口黑色是莲花样式。棉裤是用黑色绸布坐的。 还好她们带来的行礼中,有许多布匹,面料是宫里最好的。 她跟七公主来祈福,陛下恩赐不少东西,都是能用得上的。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脱衣服的声音。“怎么啦?为什么不换?是觉得不好看吗?对不起,黑色的布只够做裤子了,剩下的布料都是女儿家的。也就红色,能为你做成棉衣。你不要嫌弃,好不好?南枼。”她低着头,有点自责。 “无碍。”迦兰阿的声音就好像这外面冰冷的雪,凉的人发抖。 他将棉衣先放在床上,脱下袈裟,里面还有中衣,在外面套上棉衣,他中裤还能穿,将棉裤套在外面,大小胖瘦。都很合适。 “谢谢。”迦兰阿道。 “换好了吗?我要回头了。”听到迦兰阿回答后,她才转身。 “咳咳。”李朝朝咳嗽,她今天出了汗,又吹了冷风,不知道会不会得风寒。 外面冷风一直往里灌,李朝朝又咳嗽了几声。 迦兰阿挡在她前面,风被他挡住,“明日你便下山。” “好。”她在这里,实在是不便。 她很累,“南枼,我们怎么睡觉啊?” 迦兰阿呼吸一滞,抿唇,“你睡,我守夜。” “这怎么行?你睡吧,我守夜。”李朝朝不想给他添麻烦。 外面冷风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刮。 “好冷啊,咳咳。”李朝朝被迦兰阿挡的很严实,可山洞里还是寒冷无比。 外面雪停了,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李朝朝道:“早知道带两个被子来了,我以为你在这里,最起码也会有一床被子的。”她叹了口气。 她穿得厚,斗篷被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 “我想尿尿。”她睡觉前,不尿尿不行的。 外面雪下的大了,现在出去如厕冻死了要。 迦兰阿找了个破瓦罐给她。 李朝朝真的特别不好意思,“你捂着耳朵闭上眼背对我。”她飞快地说。 然后看到迦兰阿果真闭上眼睛,听从她话地捂着耳朵,不看不听。甚至是背对着他。 她解开衣裙,放在床上,走到瓦罐那里,蹲下来尿尿。 她尿完后用柔软的萱纸擦了擦屁屁。提上裤子,拍了拍迦兰阿的后背。 迦兰阿没有睁眼,耳朵还是捂着,只是脸、耳根一直很红。“好了么?”他问。 李朝朝拉开他的手,“没好我怎么来拍你?”她开了个玩笑。 “我好困啊。”李朝朝躺在床上,她想了个办法。将自己的狐皮大氅,还有自己的衣裙脱下来当铺背,将迦兰阿的袈裟铺在上面,她敬重的拜了又拜,“佛祖大慈大悲!原谅信女,信女也是为了御寒,不得已如此,来日回到国安寺,我必日日为您供奉长明灯。” “有没有什么东西,将洞口堵住?”她冷的真的受不了了。 迦兰阿在四处找了找,看到床下有一个破旧的床板,想来是以往来苦行洞的前辈冻得受不了,给后来人留了活路。 他将床板放在洞口后面。刚好能挡住洞口。 迦兰阿用桌子、棍子、背篓抵在床板后面,避免被雪夜冷风刮倒。 “两个人睡暖和一点。你把棉服脱了,放在被子上面吧。”在迦兰阿用门封洞口的时候,她就铺好了床,躺在里面暖被窝,露出头。眼睛亮晶晶的。 她头上没有戴首饰,也未梳发髻,她怕耽误时间,就没有打扮自己。 迦兰阿站在床边好一会儿,动了动手指,将棉衣脱下,盖在被子上面。 “快进来,我的脚好冷,你帮我暖暖。”李朝朝怕迦兰阿是个傻子,穿着中衣呆一夜。 迦兰阿脱了棉裤,穿着中衣中裤,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李朝朝身上软软的,很香。 迦兰阿本想与她保持距离,李朝朝伸手拦在他的腰上,凉凉的手插进他的衣服里。 冰凉的脚也踩在他的腿上。“你身上好热啊,南枼,你不怕冷吗?” 迦兰阿没有说话,只是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迦兰阿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朝朝已经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迦兰阿听力很好,他听到雪落的声音。听到山里虫鸣打架的声音,听到狼被毒蛇缠住身体,缓缓窒息的呜咽声,听到山中洞穴里老虎打鼾…… 最后,他听到的是。 李朝朝靠在他怀里,睡着的呼吸声。 “这一劫你过了,便可真正勘破大道。南枼,莫忘了你的来处,记得你的归处,记在心里,永不能忘。”师父的话,历历在目。 他的劫,应验而生。 二十四热 二十四 迦兰阿夜里未怎么睡着,三更的时候才堪堪合眼。 清晨,他被怀里滚烫的触感惊醒。 李朝朝此时发着烧,师父下令他不得离开苦行洞。 迦兰阿没有犹豫。 他穿着中衣下了床,将李朝朝在被子里裹紧,棉衣给她往上拨了拨盖好。 迦兰阿不怕冷,他自小在雪地里训练武功,对于雪地冰冷的气候,他可以调息内力御寒。 外面雪早早停了,太阳冒出山头。 他从洞内出来,将洞门重新封好,便踩着雪到山里为她寻草药。 再次犯戒,亦是为了人命。 迦兰阿不会后悔。 在山里找到几味治疗寒热的草药,采了许多后,路过崎岖山腰的时候,看到悬崖边生长着一棵野梨树,上面长了水灵灵的果梨,迦兰阿双手合十拜了几拜,便摘了几颗。 施展轻功回去后,迦兰阿进了苦行洞,将锅灶搬了出来,他怕在里面熬药,会熏到李朝朝。 用附近的干草做成扫帚,把洞门口的积雪扫干净,将草药放在一个干净石块上,让太阳暴晒,蒸发水分。 后面有一口井,井里可以打水,他打了一桶水,将锅灶刷干净,开始煮粥,将梨切好,一同放了进去。 迦兰阿怕梨放得晚,太硬,李朝朝嚼不动。 将粥熬好,他发现李朝朝还带了一副碗筷,在背篓里。 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迦兰阿盛了一碗粥,打开洞门,将李朝朝叫醒。 李朝朝昏昏沉沉的,眼睛睁不开,头很疼。 “吃了东西再睡。”迦兰阿将她扶起来,靠在怀里,手里的粥被她搅拌。没有勺子,他只能用筷子,一点一点拨在李朝朝嘴里。 李朝朝嘴里发苦,吃不下,都吐了出来。 迦兰阿为她擦拭干净,将她放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粥。 他拿着碗,自己喝了一口。 一手拿着碗,很稳,坐在床上,将她在此用手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凑近李朝朝,将嘴里的粥嚼了嚼,喂进她嘴里,她的舌头下意识往外顶,要吐出来。 迦兰阿含着她的唇,将食物推了进去。 李朝朝没有意识,头要烧傻了。 舌头笨拙的推拒,却没有用,那舌头很霸道,让她不得不咽下。 见她吃了,迦兰阿喝了一口粥,在嘴里嚼碎,再次以口对口的方式,喂她吃下。 李朝朝再次被迫吃下,期间,她感觉对方在惩罚自己不听话,舌头被轻轻咬了一下。 迦兰阿第三次喂她的时候,李朝朝便不再推拒,顺从的咽下。 接下来,那碗粥,包括粥里的梨,都被迦兰阿嚼碎,喂给了她。 他熬药的时候,没有药杵,便用筷子,一点一点将药捣碎,汁水过滤了出来。 他将药材放进锅里,添柴生火,熬了一个时辰。 迦兰阿熬好后,就用灰将火熄了。 山林怕山火,不管是谁,都不要心存侥幸。 要很苦,李朝朝从小就怕苦药,现在没了意识,自然更是很难喝下。 迦兰阿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黑漆漆的药。 确实很苦,他含着李朝朝的唇,将药渡了进去。 苦…… 李朝朝舌头拼命抗拒,挣扎。 迦兰阿被她无力的推拒着,他不为所动。 将药用舌头推着进了她嘴里,逼着他咽了下去。 一口一口,李朝朝昏睡的眼里流出泪水。 要是她醒着,肯定会哭着,软声说他欺负人。 迦兰阿的舌头被咬了,李朝朝没有什么力气,不是很疼,牙齿咬在他舌尖上的时候,有种酥麻,还有其它说不出的感觉。 他觉得,心口莫名发热,酸胀的疼。 听到她抗拒不想喝药,发出的哼唧哭腔,迦兰阿察觉,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欲。 将药喂完。 迦兰阿到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风云变化,天黑了下来。 他身上同这冰天雪地般寒冷,没有一丝人气。 李朝朝醒来不见迦兰阿,头痛喉咙又肿胀,发出的声音很小很小,她哭着落泪,“南枼,你去哪里了,我好怕……”她的声音太小,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可迦兰阿听见了,他迈着腿,要回去,却因为站立太久,腿早已冻僵,一下子跪在了雪地里。 “南枼,我好怕,好难受……”李朝朝的声音特别虚弱,沙哑的不行,她泪水流在嘴里,尝不出味道。 洞门被打开,迦兰阿身上带着冰雪寒气。 李朝朝见到他,紧绷地心放松了下来, “南枼,南枼……”她低声唤着迦兰阿,声音似是魔咒。 迦兰阿将洞门风寒,他问:“饿吗?” 李朝朝摇头,“你穿这么薄出去,肯定很冷,你快躺进来,我身上热,给你暖一暖。” 迦兰阿摇头,坐在床边。 “我冷,南枼,我冷。你进来,陪我睡,好不好?”李朝朝整张脸都是红透了的,她眼里带着病气的水光,看得迦兰阿心口又是一阵发疼。 他躺在被子外面,抱着她。 李朝朝开始哭,“你对我不好,我想着你在山上受苦。一个人走了好久的山路,才到了山顶,找到你。现下我病了,身上冻得发抖,我让你陪我睡,你不愿意……”她说着,越来越委屈。 迦兰阿有些犹豫,他中衣上面有冰。 将李朝朝的眼睛用棉衣盖上,他脱了自己的衣服,赤裸着,躺进被窝里。 李朝朝很乖,迦兰阿没有将她脸上盖着的衣服拿下,她就没有动。 迦兰阿躺好后,伸手将棉衣往下扯了扯。 李朝朝鼻子不透气,下意识靠在他怀里。 “我以为,你……”她的手在他身上摸了摸,很热。 一点也不冷。 李朝朝靠着热源,闭眼要睡觉。 半梦半醒间,她的手在被窝里摸到一个东西,她嘟囔,“好热的大棍子,南枼。你从哪里弄来的?” 迦兰阿的呼吸都停止了,他感觉到,下身阳具被摸得有了反应。 他们在十岁后,每日都会念《清心咒》,因此,他从不曾起过欲念。 李朝朝摸了几下,觉得太粗了。长长的握不住,还会动,便不再碰它,背对着迦兰阿要睡下。 她后背有点凉,便向后靠了靠。 那热棍子居然戳进了她的腿里,在那儿磨来磨去的。 李朝朝困的厉害,小声道:“南枼,我困死了,你把热棍子拿开吧,我不冷了。” 那棍子插在她的腿心,不再动作。 李朝朝睡了过去后,动作开始放肆。 她扭过身子,趴在迦兰阿身上,柔软的胸脯透过小衣贴在他身上。 迦兰阿喉咙干涩。 他极力忍耐自己,默念《清心咒》。 李朝朝用“骑”着的姿势,跨在他身上睡。 这个姿势后,便很老实了。 迦兰阿搂着她,下面的欲望更甚。 李朝朝身上飘来淡淡的甜香,迦兰阿闭上眼,将《清心咒》默背了十遍。 “迦兰阿,那只猫,求求你,养它吧,猫猫好可怜。”李朝朝说起梦话,迦兰阿心中平静下来,欲念还在,只是不再强烈。 二十五 二十五 迦兰阿照顾了她五天,李朝朝终于病好了。 “你可以下山了。”迦兰阿没什么情绪道。 李朝朝心中也有不舍,不过。 “我会下山。只是,我想告诉你。”李朝朝斟酌了一下词语。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我也来为你送了御寒的衣服被子,还有食物。也算是报了你的救命之恩吧?我因为你才感冒的,你照顾我也是应该的,以后,我们就两清了。”李朝朝指甲抠在手心里,疼。 两清。 迦兰阿有种心脏撕裂的痛楚,他不懂,李朝朝只是说了实话,他为什么会难受? 然而,迦兰阿表面冷冷淡淡,“知道了,你走吧。” 见他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李朝朝有一点失落,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她开心其实迦兰阿一点都不在乎她,说不定这两天,他就从苦行洞回去了。 “嗯!再见!”李朝朝笑得很开心,背着背篓,哼着歌下山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有些害怕。 不会是狼吧? 李朝朝不敢回头,裹紧斗篷跑得飞快。 “别吃我别吃我,我肉是柴的不好吃。”她怕得要死。 不会去的时候没被狼吃,回来的时候被狼吃吧? 李朝朝跑的太快了,心里又怕,没看到地上有小石头,一下子被绊到了。 她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 “呜呜呜,不会死翘翘吧?狼先生真的不要吃我啊。”她很苦情女主的在地上爬着逃命,最后没办法了,她才回头。 后面除了路,什么都没有。 李朝朝收回眼泪,擦干净泪水。 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 笑得想死啊! “我怎么这么傻呢?大白天,怎么会有狼?哈哈哈。”她在那儿傻乐,背着背篓一直往山下走。 下山永远比上山快多了。 她在山里砍了柴,从国安寺后门进去了。 这样别人问起来,她就说自己病好了,去砍柴了。 看着她的背影进入国安寺,迦兰阿站了一会儿,便徒步往山上走。 李朝朝徒步上山,遇到那么多危险。 他要重新走李朝朝走过的路,感受她内心的变化。 回到住的小院儿里。 安乐同慧能正在砍柴,当然,慧能在捡柴火。 “施主姐姐!”慧能高兴地扔下柴火,“你回来啦!” 慧能天天来送饭,安乐跟他通了气,告诉他李朝朝去给他那个小师叔送被子吃得去了,让他帮忙掩饰一下。 慧能觉得很有使命感,而且安乐跟他讲,“没有满满去给他送衣服御寒,南枼禅师早就冻死了。” 慧能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施主姐姐大哭特哭。 “呜呜呜!施主姐姐,你没被冻死,实在是太好了。”这几日,慧能觉都没睡好,天天盼着李朝朝回来,他听说钟灵山山顶特冷,万一施主姐姐冻死了,那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没事。你小师叔也好得很,他吃嘛嘛香,身体倍健康!”李朝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幽默感,果然将慧能给逗乐了。 “小师叔什么时候回来,好想他。”还想小师叔做得莲花酥,他吸了吸口水。 安乐道:“今天你满满姐姐回来,让她给你露一手。” 晚上。 看着桌上的糕点,炒的竹笋菜,水煮青菜,上面放了蒜瓣,辣椒切块,还有炸的辣椒,蒜蓉蘑菇,拔丝地瓜,凉拌苦瓜,蜜枣蒸米饭,紫菜蛋花汤。 闻着香气,小沙弥口水直流三千尺,“这是过年了吗?” 简单的菜式,看把孩子馋的。 安乐给他舀了一碗米饭,小沙弥拿着筷子夹菜伴着米饭,吃得很香。 “多吃点。”李朝朝用公筷给他夹菜。 李朝朝病刚好,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汤。 胃口还是很不错的。 夜晚。 安乐她俩睡在一起,“你跟他说清楚了吗?怎么耽误这么久才回来?”安乐问。 “都说清楚啦。你不知道,我去的时候,还被狼追了。”李朝朝有点激动,还是说自己那一点子丰功伟绩。 安乐适时“啊?”了一声。 “嘿!您猜怎么着?那头饿狼眼冒绿光,看着我就要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把我吃了!”李朝朝讲的惊心动魄,听得安乐惊呼出声。 “还好这时候,我有如神助,施展轻功,飞到了树上。”李朝朝趴在床上,托着下巴,两条腿晃悠着。 安乐发出疑问,“你什么时候会武功了?是不是做梦?满满。” 李朝朝鼓着腮帮子,哼了一下,“不信就算了,困死了睡觉。” 安乐见她要躺下睡去,知道再想问就难了,便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我信我信,然后呢?” 李朝朝兴致勃勃地开始继续讲:“然后我就开始了跟饿狼的拉锯战,我瞪着那头恶狼瞪了一夜,那只饿狼被我的眼神吓跑了。” 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给塑造的很牛逼,例如这位李朝朝。 安乐再次发出疑问,“可是,晚上,你们还能互相看到彼此的眼神吗?” 李朝朝真的生气了! “好困啊,哎呀哎呀,不讲了,睡了睡了。”李朝朝躺下来,将被子盖着头。 安乐忍耐了一下脾气,笑着道:“我数到三。” 她还没开始数,李朝朝就从被窝里爬出来。 “唉呀,真是的。讨厌啦,我讲还不行嘛。”李朝朝开始耍无赖,安乐生气超难哄。 “说吧,再有一句夸你自己的,或者骗我的,以后你就去走廊睡。”安乐道。 “我说!我说!”李朝朝投降,“我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里的时候,终于到了山顶,然后看到了在苦行洞里的南枼。” “山上在下雪,特别冷,南枼穿得很单薄。我将棉被棉衣给了他,便留下来住了一晚,因为晚上下山太冷了,山顶还在下雪。结果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热,后来他照顾了好几天。我病好了后,南枼便让我离开了。”李朝朝将事情简略的浓缩了一下。 细节安乐估计也懒得听。 安乐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李朝朝的路线,想象她到了山顶后,在苦行洞里发生的所有事, 心里憋了一股气。 “睡吧。” 烛火熄灭,安乐躺进被窝。 李朝朝靠近她,脸蛋在她小脸上蹭了蹭,“你都不知道,生病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我想你,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安乐心里的火再大,也被这段话给灭掉了。 夜色中,安乐勾着唇角,“你很喜欢我吗?” 她问。 李朝朝猛点头,夜里看不到,她便开口说:“喜欢,我很喜欢你。我喜欢安乐殿下,你是我的小宝宝。” 她说话很肉麻,安乐靠在她的怀里,抱着她。 “我也喜欢你,满满。” 二十六生辰 二十六 六月十五,是她的生辰。 来国安寺也有一个多月了。 安乐好不容易才从她嘴里问出她的生日,她叫了慧能过来。 “今天不是初十吗?五天后是满满生日,你可以来吗?”安乐问。 慧能知道是李朝朝的生日,“那天我可以叫几个朋友来吗?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师弟,可讲义气了。”慧能红着脸,问。 安乐点头,“当然可以了。” 这天,她跟李朝朝在厨房忙活了一天,做了十二道菜,两道糕点,一道竹笋青菜豆腐汤,还蒸了米饭,做成了糍粑。 慧能带着几个小沙弥,抱着礼物跑进了她们院里。 “公主殿下,施主姐姐,这是我们准备的礼物。”是一个多边形的机关盒,按在中间,可以转动,里面还会从不同的字符后面蹦出来小动物。 一个长得非常秀气的小沙弥举着手道:“殿下,是我们一起做的!” 另外一个长得有些黑给的小沙弥道:“对对,我们还去机关堂问了问寂师叔祖了呢。” 他旁边一个长得有些矮的小胖墩道:“对呀对呀,我们可厉害了,师叔祖只是简单的指点了一下我们,我们就做出来。” 而且,他们除了共同的礼物,各自都带了礼物。 安乐让她们去送给李朝朝。 “施主姐姐,我叫慧善,这是我画的画。”慧善是长得很秀气的小沙弥,他举着自己画的画,是一座大山,还有太阳,他年纪小,画画却蛮有天赋的。 李朝朝收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谢谢慧善小师父,我很喜欢。” 慧善红着脸,捂着自己被摸到头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旁边等不及的小沙弥一屁股挤开。 “看我的,看我的!这是我的!施主姐姐,我叫慧武,这是我迭的小青蛙,碰一下后面,可以蹦起来的!”慧武是长得黑黑的小沙弥,他很活波,声音很健康。 李朝朝捧场地:“哇!好厉害啊!谢谢慧武小师父。”她拍了拍慧武的肩膀,说了一句:“你真棒!” 慧武激动的跑开,呜哇乱叫。 小孩子就是活泼。 慧净有些腼腆地拿出自己的礼物,“施主姐姐,我叫慧净,这是我自己雕刻的,你来国安寺那天,我躲在柱子后面,见过你。”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看到仙女。 他是五岁的时候在山下被抛弃,是师父将他捡了回来。 他看到过很多人的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丑的美的。 李朝朝给他的感觉,是很纯粹干净的美,那天,慧净呆呆地看着她,良久说不出话。 是一个雕刻的很有她形象的木雕,木雕小人嘴角是带着笑得,两只眼睛弯弯的。 李朝朝感动地热了眼眶,她抚着慧净的脸,“谢谢你,慧净,谢谢,很漂亮。” 会有小孩子,亲自为她雕刻木雕,这份心意,李朝朝心都要融化了。 慧净肉乎乎的小脸红了一片,他有些害羞,被慧武拉着:“快来!公主殿下说让我们尝尝糍粑。” 慧净飞速道:“你喜欢我很开心!”便被拉走了。 慧能神神秘秘的,他先将自己的礼物拿了出来,“这是我做的鸡毛键子,以后你可以和公主殿下一起玩儿。” 李朝朝捏他的脸,“谢谢慧能~” 将礼物给了她后,慧能又将一个礼物拿了出来。 “这是小师叔手抄的《金刚经》,他让你放在枕头下面。”慧能声音很小。 李朝朝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回来了吗?” 慧能摇头,“昨日我睡醒,出来尿尿,小师叔在外面,将东西给了我,说让我送你做生日礼物,让你放枕头下面,他说,你总是做噩梦,有了他抄的《金刚经》后,以后什么都不用怕了。”后面的话是慧能自己加的。 他觉得月色下的小师叔很可怜,说不出什么感觉,他还小,不动。 但是《金刚经》有什么作用,他还是清楚的。 他听安乐说过,李朝朝总是做噩梦,他小师叔不仅给她画符,还将自己贴身的佛珠都给了她,如今宁愿犯戒律,也要从山下下来,却不自己亲自送,让他转达。 而且,他小师叔不让他说,是他送的。 慧能隐隐约约觉着,现在的小师叔,跟以前的不一样了。 “你小师叔才不会这样说呢,他那个人,只会说,‘慧能,你帮我将这本《金刚经》送给江满施主,莫要说是我送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李朝朝拿着金刚经,眼里忍着泪水。 慧能急得不行,“你、你怎么可以偷听?!非正人女子所为!” 李朝朝泪水掉了下来,吓得慧能也不吱哇乱叫了。 “你,你怎么哭啦?江满姐姐,你别哭啊,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慧能愧疚死了,眼看着张大嘴巴也要跟着一起哭,李朝朝连忙用手掌在他嘴巴上来回拍,发出“啊、啊、、”急促地如同远古猿猴拍着嘴巴发出的声音。 慧能被转移注意力,觉得很好玩,说道:“江满姐姐,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等会儿就来。”李朝朝笑着道。 慧能跑开了。 李朝朝回了屋里,她把孩子们送的礼物放在桌上。将佛珠,还有贴身画符拿了出来,三者放在了一起,她看了又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为什么会哭。 她应该高兴的。 收到礼物。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她擦了擦眼泪,换上笑容,打开房门。 阳光很好。 圆桌上摆满了饭菜佳肴,他们围在一起,以茶代酒,“祝满满姐姐生日快乐!”小沙弥们一起祝福。 李朝朝笑得很开心,“谢谢小可爱们,你们都是姐姐的乖宝宝。” 小沙弥们红着脸,“姐姐我们都超过五岁了,不是宝宝了。” 安乐有些不满,也没说什么。 “我比你们都大,叫你们宝宝怎么了。”李朝朝耍赖。 “好害羞啊。”慧善捂着脸。 “吃饭吧,都要凉了。”安乐表面笑着道。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吃罢饭,他们又在这里玩儿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李朝朝收拾剩菜剩饭,将它们倒在盆里,给后院最近新养的小狗端了过去。 回来后,安乐已经将碗筷刷好了。 “哇塞!我们安乐宝宝棒棒哒!”李朝朝笑着表扬。 “哼,骗人精大话精!”安乐很生气。 李朝朝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个骗子,你说过我是你一个人的宝宝。你看到那些小和尚,你就喜欢,你就说那些也是你的宝宝!你花心,你是大萝卜!”安乐气愤道。 李朝朝摆正态度,双腿跪下,举着手发誓,“我发誓,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安乐见她道歉态度诚恳,还算是满意。 李朝朝暗自出了一口气。 晚上,慧能拿着一封信来。 “说是你家里寄来的。”慧能说。 李朝朝打开。 : 小妹,展信佳! 猜猜我是谁?哈哈,是你窈窈姐!肯定猜到了吧!在国安寺怎么样呢?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我们都很想你,尤其是媌衣,她每天催我快快同你写信,你在宫里的时候,也不见她这样急。 你知道赞哥儿吧,他跟我外祖家一起经商了。二哥哥送你们回来后,边疆急报,他便领兵出征去了。 我问过送信的驿站,快马加鞭从京城到柳州,最迟四天。 所以,我在心里给你夹了一朵玉兰花,希望你天天开心! 记得回信哦。 看完信,李朝朝找来纸笔,回复: 窈窈姐,见字如晤! 在国安寺里日子久了,心情愈发平淡,有许多事,便也想通了。 我与公主在这里很好,这里风景美极了,我会学习画画,回去的时候画给你看。(纸旁画了一个小花笑脸) 好想你,我也想媌衣。 希望你可以天天开心,也希望媌衣姐姐,越来越美,越来越好! 想你们,爱你们! (写于宣德十五年六月十五) 她在信的最后写下时间。 找来一个空信封,将信塞进里面,在信封上写下:京城江丞相府邸江家第四女收!寄件人:国安寺江满 她将信交给了等的快睡着的慧能,“慧能,还要麻烦你,将写封信,给送信的师父。”她掏出来一锭银子,“这些够吗?” “够的,还多了呢。”慧能道。 “这个给你。”她将碎银子放在一个红色的小福袋里,“这些是给你还有慧武他们一起买糖吃的。” 慧能一听糖,眼睛都放光了,可是,他又不能收李朝朝钱,小师叔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没事的,你叫我姐姐,姐姐给你钱买糖吃,是我的心意。”她将福袋放在慧能怀里,拍了拍他的小肚子,“姐姐也要谢谢你,知道姐姐不便在寺庙行走,很辛苦的给姐姐跑腿。” 慧能心里觉得自豪极了,“我可是人送外号小旋风呢。” 李朝朝轻笑,这孩子,真可爱! 慧能拿着信同她告别后离开。 二十七 二十七 南方天气湿热,还闷,山里夏天以为还好些,结果白天最是熬人。 眨眼到了七月。 每日诵经祈福,沐浴焚香,手抄佛经,是必不可少的。 李朝朝在佛前供奉了一盏长明灯。 每个月有五六天,安乐都会带她去找太后,一起说说话,为太后干活。 太后是有人伺候的,院里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还有嬷嬷伺候,有专门的人做饭。 李朝朝在哪里吃饭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因为太后这里的饭菜,都特别香,除了荤腥,什么吃的都有。 而且风景很好。 这日,太后用饭的时候,同他们说起了迦兰阿。 “国安寺有个精通佛法,参悟很厉害的小和尚,叫南枼。他是寺里年纪最小的禅师,听方丈说,他犯了错,被罚在苦行洞思过。如今,也有些日子里。”太后见过南枼,对他很是欣赏。 她听过南枼讲佛法,很是透彻,讲的好极了。 前些日子,她去听经,问到了南枼。 方丈如是说。 安乐低着头吃饭,没有说话。 李朝朝低头喝汤,脸都不敢抬。 “回头,哀家带你们见见他,那孩子,真真儿是神仙人物。”太后惆怅道。 “皇祖母,我最近绣了个莲花手帕,改天拿来送您。”安乐笑着。岔开话题。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也是有心了。” “还是满满教我的呢。您不知道,她啊,刚给您做了个团扇,还不好意思送呢。”安乐轻笑。 太后惊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满满这孩子,脸皮太薄了。” 李朝朝红着脸,不好意思说。 “她绣的样式是红鲤鱼。结果红鲤鱼的眼睛修成了金色,不好改了。”安乐道。 太后挑眉:“金色眼睛,孩子,看来你跟佛缘也是深厚的。这代表了鲫鱼修道啊!改日,你同安乐一起拿来,我要仔细观赏。” “是。” 七月初,已经热的很厉害了。 回来院子后,将院门关起来。 她们现在穿的是纱裙。却还是里一层外一层的。 回了屋里,李朝朝直接脱了,就剩下水蓝色肚兜,还有粉色亵裤。 她皮肤白,这俩颜色只会衬得她更白。 安乐在屋里洗了个凉水澡,披着轻纱,裹得严实,坐在桌前看书。 身下是铺着的竹席,李朝朝躺的身下出了汗,再去另一边,实在反反复复。 终于睡着了。 院里小溪潺潺,树上蝉鸣不平,还有每个时辰便有钟声敲响。 李朝朝睡得很香,期间还隔着肚兜挠了挠肚皮。 安乐不看书,看着她。 有些想不通,李朝朝明明是大美人,为什么对于感情迟钝的不行呢? 窗边桌上放着的竹篮里,是李朝朝早就绣好的团扇。 那天绣鱼眼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捻线的时候,捻的是金线,等她绣好了,才发现颜色错了。 她要用的是黑色的线,却拿成了金色,这两个颜色是很明显的。 只能说,当时的李朝朝实在是心不在焉。 女孩儿有了喜欢的人,都会这样吗? 安乐心里酸涩一片,比前几天李朝朝在山里,给她摘的果子还要酸。 她觉得李朝朝就是骗子,说好了只喜欢她,只叫她宝宝,结果呢? 她喜欢上了别人,她看到小孩子也会叫宝宝。 如此花言巧语,比话本里负心薄幸的男主人公还要不如。 安乐恨恨地走到床边,张嘴,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牙齿来回磨来磨去的,一点也不疼。 李朝朝睡着的时候很香,只要不做噩梦,一般她睡梦中,嘴唇也是笑着的。 叹口气,安乐穿上衣服。 去了国安寺大门,守门的武僧恭敬地将信封交给她。 安乐拿着便回去了。 到了屋里,关上门。 她与父皇母后时常同信,上个月是李朝朝十五岁生日,她及笄了。 是大宁可以合法成婚的年纪。 安乐在心里对父皇母后说,江满想要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名字,她觉得江满。很想男孩的名字。 她打开信封: 乖女儿,展信佳! 朕这几日想了想,与你母后看了许多书籍,觉得以“兰君”为江满小字,兰花是花中君子,江满性子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名字必不会辱没她。 另!你在来信中,一大半都在说满满这孩子,父皇也想问问你,在国安寺过得可好?吃得可好?睡得香吗? 你母后也天天念着你,多说些在国安寺的事情,缓解一下她的思念吧。 吾女,如今天热,出门打伞遮阳! 信来的有些慢,不过,得到皇帝亲自想的小字,对江满来说,也是一份殊荣。 她展开宣纸,拿起毛笔沾墨,在上面写下: 父皇母后,展信悦! 女儿在国安寺过得很好,每日早起都会同满满一起诵经祈福,手抄佛经祈愿大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通常,我们中午会一起做饭,我和满满都会做糕点了,还会捏成可爱的小动物。 下午的时候,会同满满一起在院里种些菜,翻土施肥,女儿现在会认菜种了。 晚上我们会在院子里一起吃着饭看星星,这时候,我都会想起父皇母后,想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一起用膳。 我经常请皇祖母安,不过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喜欢太多打扰。 前几日,我绣了金莲绣帕,送给皇祖母。 母后,连同这封信,我还会给您寄过去我为您绣的并蒂莲香囊,里面装了一张双鱼戏水图送给你。 父皇,女儿最近跟寺里的小沙弥学了木雕,刻成了女儿的样子,您想我的时候,便拿着看看吧。 将信装好,连同东西礼物一同放在包袱里。 她出了院子,锁好门。 正好,看到了慧能他们不远处在玩儿,她道:“我去送信,你们帮我看着院门口,别让人进。” 慧能玩着泥巴,跟慧武他们捏了个泥人,听到了安乐的声音抬头,“放心吧公主殿下!”慧能他们转移了目的地,到了小院儿门口的梧桐树下,继续尿了一泡尿,开始和稀泥。 安乐:…… 她去了寺庙门口,吹了个口哨。 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出来,跪在寺庙门前。 “给我父皇母后的。”安乐面无表情地将包袱交给了黑衣人。 “是!”说罢,几个纵影,人便不见了。 寺门前还有武僧,她为什么这样光明正大? 就是为了告诫国安寺,不要动一些歪心思。 她是公主,带来的暗卫自然不在少数。 国安寺那么多和尚,血气方刚,她跟李朝朝,两个妙龄少女,但凡出些事,料想国安寺也不敢。 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是她的父皇教给她的正理,因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也不会在摸不清你底细的时候伤害你。 不过。 她想,方丈连弟子对女子动心,都要责罚,料想底下人也不敢。 她还有几天便十岁,对于男女之事,也开始有了概念。 在经历了太子与李朝朝,以及迦兰阿对李朝朝的情感,她的内心变得极其敏感。 她是有些怕的。 李朝朝大她五岁,她好像,怎么赶,都无法赶上。 这种感情,让她觉得很痛苦。 蝉叫的声音都哑了,几个孩子在树下玩儿的满头大汗。 安乐打开院子,回屋里见李朝朝刚睡醒,正在穿衣服。 她将房门关上,让那几个孩子来院里溪水这里洗脸。 慧能他们吱哇乱叫地进了院里,洗干净脸。 李朝朝穿着白色纱裙,碧绿色齐胸裙,胸口的裙边是菏叶式,上面绣着盛开的桃花。 她散着头发,踩着木屐,走在廊下,到了厨房,端出来一碟糕点,让他们到屋里吃。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欢呼着,围着她她一同进了屋里。 他们吃糕点的时候,李朝朝托着下巴,眼里带着笑意,眉眼温柔的样子,看得安乐有些心口发热。 她说,“父皇给你取小字,兰君,你喜欢吗?” 兰君?李朝朝怎么不喜欢。 她很喜欢。 兰君…… 初五那天,她给太后做得团扇,已经同安乐的绣帕一起送过去了,没想到那金色的鱼眼,正合太后心意。 到了七月初七这日,是安乐的生辰,那些孩子再次被邀请。 安乐收了他们礼物,一人赏了他们一串玛瑙,“戴在手上的,不可以吃。”安乐叮嘱。 她看着手里的慧能送的风车、慧净雕刻的木笛,慧武送的小兔,慧善送了她一个漂亮的刻着她名字的石头。 而他们共同的礼物,是雕刻出来的,一个三寸大的小船,栩栩如生。 “我们请教了主持,他以前出过海,我们请他画了图纸,花了三天用香木雕刻好的。”慧善道。 慧武在旁边猛点头。 这次,桌上更丰盛,十五道菜,一道长寿面,是给安乐吃得。 他们吃到了晚上,大家撑得站不起来。 李朝朝还记得兔笼里的小兔,给她切了一个萝卜,切成丁状,放在小盘子里,放进兔笼里,让小兔吃。 “那个是不是北斗七星?那边是不是牛郎织女星?”慧能好激动,他看到星星连成图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我也看到了!”慧武吼叫出来,小孩激动地脸都红了。 慧善被吓了一跳,看着天上的美景,惊讶的说不出话。 慧净在偷偷看李朝朝,李朝朝没有看星星,正在专业喂兔子。 安乐赶紧喊李朝朝来看,“牛郎织女相会了!快来啊!” 李朝朝走到她身后,与她一同看着星星连在一起,好像真的牛郎织女在相会。 慧净看她脸上扬起了笑,跟着抬头,看到牛郎织女星相会的盛景。 李朝朝不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不过她不会扫兴。 那几个孩子玩到了很晚,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李朝朝目送他们离开,将院门从里面锁上。 她坐在院子里消食发呆。 “在想谁?” “迦……家人,想大哥哥是不是快要参加秋闱了。”李朝朝反应过来,随意找了个借口。 安乐坐在她旁边,“秋闱要下个月中旬开始,还早着呢。” “说不定我们回去后,大哥哥都娶妻了。”李朝朝道,她想,江渊这样的端庄君子,会娶什么样的女子呢? 她很期待。 安乐打了个哈欠。 院外的梧桐树被风一阵刮过,风里有梧桐花香,月色下,梧桐花随风而落。 安乐伸手,花落在她的手心, 她将梧桐花别在李朝朝耳朵上,衬得她气质淡雅,更是清美。 “你不开心。”安乐摸着她的头发,缓缓道。 “人不会天天开心的,好多情绪。”李朝朝回答。 安乐托着下巴,歪头看她。 “你知道吗?我看不到你的时候,会焦虑,会发疯,不过我会忍耐,我知道你会回到我身边。”安乐说。 李朝朝看向她,安乐的眼睛颜色很漂亮,是琥珀色,笑起来带着狡黠。 她想起来,她在现代,还活着的时候,养的那只白色长毛猫,不知道什么品种,是她在小区里捡到的流浪猫。 她捡到莉丝(给小猫取的名字)的时候,莉丝身上很脏,看不出颜色,只是两只眼睛是不同颜色,一只蓝色,一只琥珀色,她是只很乖的小母猫。 李朝朝给她洗澡的时候,她也不会乱抓乱叫,洗干净后,李朝朝没有敢给她用吹风机,而是耐心地用毛巾一点点将她的毛发擦干。 她给小猫喝舒化奶,吃养胃的猫粮,给她买了猫玩具,猫窝,什么都准备了。 那只猫变得恃宠而骄,天天踩在她脸上。 带着她去打疫苗的时候,会变得很委屈,看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 莉丝不能看不到她,只要她不在它身边,它就会歇斯底里地叫,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会变得温柔,来到她脚边,不停地蹭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莉丝会舔她的脸,她的嘴唇。 有时候会趴在她脸上睡着,真的很乖。 唯一一点,就是不允许李朝朝离开它的视线,否则莉丝就真的会发疯。 后来,她死了。 莉丝呢? 李朝朝有些心痛,想起来莉丝,虽然是只猫,却给她带来慰藉,是她的寄托。 她不敢想,因为会痛苦。 所以,李朝朝尽量不去回想,让自己崩溃的事情,无法挽回的事情,就把它们通通锁起来好了。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 二十八要做吗(微h) 二十八 秋老虎八月。 安乐热得吐舌头,跟小狗似的。 她不敢光脚踩在地上,因为是真得很烫脚。 这天诵经祈福后,安乐热得不行,瘫在床上,李朝朝拿着扇子给她扇。 她也热,穿着白纱裙,胳膊上挂着蓝色披帛。 她想起来,钟灵山山顶,现在应该没那么冷了吧? 她想去看看迦兰阿,但是不行。 安乐不会同意。 或许她太过于思念某人了,终于。 有一天。 他从山上下来了。 看来,他是想透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她以为迦兰阿回来后,自己会很激动,就好比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慧能,激动地大喊大叫,跑来跑去,脑门上都是汗水。 “慧能,过来吃西瓜。”在井水里冰镇了很久的,还冒着凉气。 安乐在午睡,估计是起得太早,中午的时候刚吃过饭,过了会儿便乏了,躺床上便睡了。 将西瓜切成两半,其中半块切成五块,最大的给了慧能。 慧能捧着比他脸还大的一牙西瓜,吃得很香。 李朝朝将其中一牙西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然后拿起来吃。 等慧能吃完后,打了个饱嗝,李朝朝笑眯眯问他:“还吃吗?” 慧能看了几眼西瓜,还是馋,但是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想吃也没关系,这一半,你拿回去给你小师叔吃。”她将西瓜放在食盒里,盖好。 “不要告诉别人,是我送的。”李朝朝交待。 慧能点头,“放心吧满满姐!” 说罢,掂着食盒出了院子。 她回了屋里,将竹篮里绣好的香囊拿了出来,上面绣了一个小木鱼,旁边绣了一朵漂亮的兰花, 若是送给某人,让那个人产生了不好的影响,还会被处罚,你还要送吗?李朝朝,清醒点。 李朝朝在里告诫着自己,不要动心,不要动心。 或许是缘分,陛下为她取小字为兰君。 迦兰阿法名中,也有个“兰”字,或许明明之中,自有天意。 她怎么会不喜欢兰君这个名字呢。 她将香囊收了起来。 “就是送给迦兰阿,他应该,也不会喜欢吧。”李朝朝低声道。 这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窗户开着,风吹着梧桐花的香气进来。 安乐声音模糊,带着浓浓困意,“怎么还没睡着?” 李朝朝不动了,耳边传来安乐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她披上粉色纱衣裙,她穿着蓝色肚兜,粉色亵裤,赤着脚去了屋外。 风将她的衣裙吹起来,头发飞散,月光清清冷冷,她穿过长廊,到了厨房,喝了一口凉水。 便走到院子里,坐在溪水旁,将脚伸进去洗了洗。 她欣赏着自己的脚,月光下,水光粼粼,白腻漂亮的脚背好似披上透明的一层纱,坠着珍珠。 心里的燥热去了一半。 她想起来,在钟灵山顶,苦行洞内,她与小和尚躺在被子里…… 什么都没做,不过,她却很开心。 不对,不该开心的。 她有些难受,无法宣之于口。 在现代二十多年,她是母胎单身。 也就是在这古代,生长了十多年,她也不曾,不曾有过喜欢之人…… “月娘啊月娘,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月娘不会告诉她,将脚擦干,她回屋睡觉。 日子很快归于平淡,每日诵经祈福,沐浴焚香,抄写经文。 她几乎不怎么出院子,除非不得已。 这天,天有些阴沉。 慧能在这里吃午饭,刚过午时三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安乐让他就在这里等雨停,慧能有些着急:“下午小师叔要我抄经文,我不回去,是不守承诺,我怕小师叔生气。” “那怎么办?”她抱不动慧能,也没能力送他回去。 李朝朝找了一把六十四骨的油纸伞,将慧能抱起来。 在国安寺这些日子,她的力气也锻炼出来了。 “殿下,你去屋里等我。”李朝朝道。 安乐来不及阻拦,看着她抱着慧能就要走。 李朝朝特意换了草鞋,抱着他打着伞冲进了雨里,雨很大,模糊了人的眼睛。 慧能凭借记忆,带着她到了住的院子——孤霞斋。 李朝朝抱着他了院里,将他放在了有长廊里,长廊有屋檐遮挡风雨,不过还是有雨飘进去。 “你进去吧,我要走了。”李朝朝道。 慧能拉着她的衣摆,“满满姐姐,你帮我进去,跟小师叔解释一下,我不是因为贪吃才回来晚的。”小孩儿是很单纯的,觉得只要有人帮忙解释,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李朝朝怕迦兰阿真的罚他,便跟着他进了屋里。 她今日穿着天蓝色纱裙,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她的衣摆那里被雨水浸湿了。 禅房内,迦兰阿在手抄经文。 “小师叔,我,我回来了。”慧能有些怕他,躲在李朝朝腿后。 “嗯,去抄写《心经》吧。”迦兰阿淡淡道。 慧能长松一口气,他身上没有淋湿,李朝朝抱他回来的时候,将他护得很严实。 见迦兰阿没有罚慧能的意思,李朝朝也不便多待,正要走,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迦兰阿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头也未抬,“施主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慧能回自己禅房抄写了,这屋里此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李朝朝将自己外衫脱下,放在衣架子上。 裙子也解了下来,搭在上面,木制地板上嘀嗒着水滴。 她穿着亵裤小衣,走到僧床边,将鞋子脱了下来。 “南枼,有没有方巾,我擦擦脚。”她将床上的被子拉过来,裹着自己。 迦兰阿放下毛笔,搁在笔山上,到了门后的洗脸架子上取下擦脸方巾。 见他拿着方巾过来,李朝朝忍不住逗他。 “帮我擦脚,我今天可是冒雨送慧能回来呢。”她说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娇娇的意味。 迦兰阿手握着她的脚踝,细致地将她湿漉漉的白嫩脚丫擦干。 奈何李朝朝不老实,故意踩在他雪白僧袍上。 迦兰阿的僧袍,跟其他和尚的不同。 迦兰阿捉住她作弄人的脚丫,低沉着嗓音:“别闹。” 李朝朝挣扎了几下,迦兰阿的力气很大,她觉得被他握着的脚踝,滚烫的厉害。 “我不是说,以后我俩没有关系了,你还对我这么好做什么?”李朝朝抿唇,问? 迦兰阿松开她,回到案桌后,继续盘腿抄经。 “迦兰阿,你知道吗,其实,我是高兴的。”李朝朝声音很小,扑在被褥中,将脸埋进被子里。 闻着迦兰阿的味道,淡淡的,清雅的莲香。 很好闻。 她闭上眼,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迦兰阿抄了一下午的经文,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天色愈发的暗沉。 他回头,看到李朝朝令人不敢恭维的睡姿。 四仰八叉,头发散乱,钗子半掉不掉的挂在头发上,整个人半块儿身子都要掉下来了。 迦兰阿起身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抱起,放回床上。 李朝朝搂着他的脖子,将他带到自己身上。 迦兰阿怕自己压倒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李朝朝吧唧着嘴,似乎是梦到好吃的了。 她的唇红红的,不知是谁的唇,先碰上谁的唇。 吻很狂乱,李朝朝在睡梦中,以为自己要在水里窒息了。 等她可以呼吸后,李朝朝清醒了。 外面还下着大雨。 迦兰阿不再屋里,她继续睡。 夜里,迦兰阿将她叫醒。 李朝朝要揉眼睛,被迦兰阿阻拦,“吃饭吧。” 她听见了饭,坐了起来,伸出双手。 天可怜见。 李朝朝的本意是让他帮忙把他拉起来,可不是要让他抱她的,大家作证哦。 迦兰阿将她抱起来,李朝朝靠在他肩膀上,打哈欠。 他用打湿的手帕为她擦手擦脚,“这粉色的手帕是谁的?”李朝朝蹙眉,睡意没有了。 迦兰阿动作停顿,“这不是你自己的么?” 她今日解裙子的时候,手帕好像掉下来了。 李朝朝不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慧能吃了吗?” 迦兰阿道:“他早就吃过了,现下都睡了。不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这几天睡眠不好,总是睡不着,今日来了迦兰阿这里,睡得可香了。 “我今天可以留下同你睡吗?”李朝朝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明知故问。 迦兰阿为她盛汤,“你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李朝朝撅着嘴,不愿意了,“下那么大雨,我不要被雨淋。”她耍赖。 迦兰阿将碧玉碗放在她跟前,“喝。” 氤氲着白气的汤,李朝朝端起来喝了一口,“咸咸的,什么汤啊?” “人参枸杞汤。”迦兰阿道。 “这不是补身子的吗?你病了?”李朝朝有喝了一口,问。 迦兰阿坐在她旁边,也不动筷子,更不再说话了。 李朝朝问,“你怎么不吃?” 迦兰阿:“吃过了。” 好吧,李朝朝没吃太多,怕迦兰阿觉得她不矜持。 这时,迦兰阿拿起她的筷子,又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放到她的碗里。 李朝朝这次没在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滋滋地,让他喂。 迦兰阿沉默了一瞬,依言拿起她的碗筷,慢慢喂她吃饭。 又吃了一会儿,这次李朝朝饱了,摇头不吃了。 迦兰阿将饭菜收拾了一下,端去了厨房。 回来的时候,他还将切成一块块的去皮西瓜放在盘子里,细细的签子插在上面。 李朝朝没敢吃太多甜的,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迦兰阿给她倒了水,放了盐末,让她漱口。 “谁嫁给你,真是有福了。”李朝朝小声嘟囔,实在是迦兰阿太过贴心,总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像知道她的作息一样。 饭后吃水果,吃完后漱口。 好吧,可能大部分人都这样? 她躺在床上,身上穿着肚兜,还有亵裤。 迦兰阿点了好几盏灯,屋里很亮堂。 他在案桌旁继续写着经文。 李朝朝活动了一会儿,才开始躺在床上睡。 她快睡着的时候,迦兰阿还在写。 “南枼,你过来。”李朝朝轻声道。 迦兰阿走了过来,李朝朝心里发笑,觉得迦兰阿以后铁定是个妻管严。 她拉着迦兰阿的手,“你坐在床边,这几天我总睡不好,我要拉着你的手睡。”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与迦兰阿的手,十指相扣。 迦兰阿低头,看着交握的手,说不出话。 她困得睁不开眼,“你躺下来,我想靠着你睡。” 外面雨噼里啪啦跟放炮一样,吵得难受。 迦兰阿准备上床,李朝朝松开他的手,“外面衣服脱了。” 穿着外衣睡觉脏死了。 迦兰阿动了动手指,脱下僧衣后,看着她。 李朝朝将被窝掀开,让他进来。 “快睡吧。” 就这一次,就一次。 李朝朝在心里想。 以后,她肯定不会再想着迦兰阿了。 迦兰阿躺在床上。 李朝朝分了他被子,“灯好亮,你去吹了。” 迦兰阿伸手,弹了一下,屋内一片黑暗。 好厉害…… 不过她不会说出来的。 李朝朝趴在他身上,开始捣乱。 她亲了亲迦兰阿的下巴,喉结,隔着他的中衣,吻他的心脏。 迦兰阿心跳的很快,李朝朝听到了。 她趴在迦兰阿的心口,轻声问,“迦兰阿,你心里喜欢我吗?” 迦兰阿的心跳快得异常,而且很大的跳动声音,似乎要从体内蹦出来了。 他没有回答。 李朝朝却知道了答案。 她起身,骑在迦兰阿身上。 她的长发如同绸缎般,散在背后,她的身体是纤细优美的,薄薄的背,胳膊很细很瘦,肌肤在黑暗中也能窥见很白。 李朝朝俯下身,在迦兰阿嘴上轻轻吻了一下。 便有些害羞的直起身,要下去。 迦兰阿将她重新拉了回来,摸着她的后颈,凶狠地吻上她的唇,激烈而且汹涌。 李朝朝感受到迦兰阿的体温越来越高,嘴唇被他亲吻的发麻,舌尖被吸吮在他的口中,她几乎被他吻的溃不成军。 迦兰阿松开她的唇后,舔着她的下唇,然后往下,亲吻着她的脖颈,锁骨,胸上面,再往下…… 他们调换了位置,迦兰阿隔着她的肚兜,轻咬舔弄着她的奶头。 啊……好奇怪…… 李朝朝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下面湿湿的,好像有什么在着火。 迦兰阿的双手轻抚在她后背的每一寸,甚至解开了绑着肚兜的线。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着李朝朝拒绝。 不过。 李朝朝只是满眼水光地看着他,迦兰阿将她的肚兜接下来。 露出来她两团可爱美丽的酥胸,迦兰阿双手揉弄着柔软,他的力气很大,揉得她又疼又麻。 “嗯……”李朝朝呻吟,抬着腰,她觉得自己好奇怪,变得不是自己了。 迦兰阿舔着她的胸,将她的奶头含在嘴里,吃得那颗花蕾变得盛开。 “迦兰阿……”李朝朝双手紧紧捏着他的肩头,抬着头,扬高下巴。 她的奶头被吃的很敏感,下面被刺激的一直流水。 她叉开腿,在迦兰阿身上一直蹭。 if线:迦兰阿h if线1 迦兰阿被她的脚踩到胯间,呼吸停滞,声音低哑:“你不该如此引诱我。” 李朝朝的脚在他硬邦邦地地方踩了踩,“你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引诱我。” 迦兰阿一步一步引诱她,让她堕入他的陷阱,让她无法自拔地沉沦。 亵裤被脱下,迦兰阿的手指探访到她最私密地地带。 那里早已泛滥成灾,他的手指进入女穴很是容易,在她敏感的花核上滑了滑,引来李朝朝浑身战栗。 “啊……”她低声叫出了声。 很好听,甜腻腻的。 手指为小逼扩张,一根,两根,三根,逐渐增加。 李朝朝有些怕,呼吸有些困难。 当看到迦兰阿脱下裤子,弹出来的巨大凶物,吓得她瞳孔猛缩。 “不、我不要了,改天好不好……”李朝朝怕得哭了出来。 迦兰阿舔去她的泪,“既如此,你便不该让我上这床上。” 李朝朝泪眼朦胧地看着,看得迦兰阿喉头干涩,他捂着李朝朝诱人的双眼。 将她的双腿,盘在自己腰上。 手掌被她的泪水浸湿,有些烫。 迦兰阿尝到了嘴里血腥的味道,以及,按呐不住的兽欲。 龟头顶开小逼穴口,慢慢挺了进去。 “疼……”李朝朝脸色发白,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么疼,就不要做了。 迦兰阿停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手指抚摸着她私处敏感的地方,张嘴含着她的奶头。 他隆起背,肌肉鼓起来,很有美感,劲瘦的腰身,八块腹肌纹理很漂亮。 李朝朝欣赏着他的身材,下一秒,什么东西被撕裂,她疼得要晕厥过去了。 处子血留在床榻上,迦兰阿开始往里进的的更深,李朝朝张大了眼,呼出一口气。 她小肚子被顶了起来,迦兰阿将她抱起来,李朝朝抱着他,感受到体内硬挺的粗壮大概有二十厘米长的鸡巴,在体内横冲乱撞。 李朝朝哭了,被肏的身子靠在他身上。 迦兰阿第一次感受到了极乐滋味,将她肏干地呻吟破碎。 她整个身体,在他身上,被随意摆弄着,各种姿势,迦兰阿都来了个边。 他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被李朝朝的小逼紧紧裹着,被窒息地温暖包裹着,迦兰阿挺动着腰身,肏得李朝朝张嘴咬在他肩膀上。 身下的床移了位,外面的雨下的很激烈,如房间内。 李朝朝躺在床上,双腿大大岔开,迦兰阿似乎是要将她操死在床上,鸡巴插进逼里,水声连连,啪啪啪作响。 她有些无力地推拒着迦兰阿有力的胸膛,“不、不要了……啊……嗯……”敏感的地方被顶到,李朝朝只觉得白光一闪,自己好像下面喷出水了。 迦兰阿舔着她的锁骨,脖颈,霸道地在上面留下痕迹。 “满满,喜欢我吗?” 迦兰阿的声音低沉且霸道,被情欲支配下,神圣的面容带着侵略性的兽欲。 李朝朝的小逼都要被撑烂了,又爽又疼。 她哭着回答:“喜、喜欢……” 迦兰阿深眸里是化不开的夜色,他问:“你对多少人,说过喜欢。” “男女之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李朝朝实话实说。 迦兰阿笑了,将她的腿扛在自己肩上,大鸡巴抽出,又再次恨恨操了进去。 李朝朝被折磨的理智没了,小逼再次陷入高潮,迦兰阿揉着她的胸,力道很是大。 她喉咙里压抑不住低泣,“放、放了我吧……” 好难受,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李朝朝羞愧地大哭,体内的大肉棒顿时更加坚挺,肏在里面,龟头往前顶着,一下下,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甚至顶破了宫口。 “不、不要……”李朝朝害怕,“我不要生孩子……”她最恐惧的,便是生孩子了。 迦兰阿忍耐着射精的冲动,将鸡巴抽出来,一手并拢李朝朝两个雪团酥胸,鸡巴肏进去,插了几十下,精液喷射出来。 甚至有些喷到了她的脸上,脖子上,胸口上,两胸中间也有些。 李朝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淫荡,她颤抖着身体,“迦兰阿,我、我不想要了,好累……”她攒了体力,好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此时此刻,就像只破布娃娃。 迦兰阿用她的帕子为她擦拭干净脸,还有身上。 李朝朝看着他,以为终于可以偃旗息鼓了,很乖地亳不反抗,任由他动作。 迦兰阿看着她的表情,抿唇。 “迦兰阿,好喜欢你……”李朝朝相抱他,单纯的拥抱。 而迦兰阿,将她压在床上,吻上她的唇,温柔却攻势凶猛。 李朝朝被亲的喘不上气来,脸上的红潮还未下去,“不是不要了吗?” 她的大腿内侧,那孽根又硬了。 李朝朝很是惊恐。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满满。”迦兰阿道。 李朝朝眼里的害怕软化了下来,“那你要轻轻的,慢一点。” “好。”迦兰阿道。 他可以控制住的,但是迦兰阿放纵了,他承认,他别有用心。 迦兰阿对李朝朝有欲念,且无法控制。 他在山上参悟,害怕欲望,不如直面应对。 if线:迦兰阿he结局 (待补充) 二十九退缩 二十九 “迦兰阿……迦兰阿……”李朝朝脸颊潮红,她意识稍稍回笼,有些难耐,想要哭出来。 被她一遍遍叫着名字,迦兰阿抬首靠近,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李朝朝紧紧搂着他,脚尖紧紧绷着踩在床上。 隔着亵裤,迦兰阿硕大灼热的肉棒抵在她最私密的地带,来回滑动着,蜜液湿了亵裤,李朝朝感觉到说不清的酸胀,有些想尿尿。 迦兰阿在她身上落下一片片红痕,情动难耐时,将她的腿高高抬起,埋头张嘴在她大腿内侧落下齿印。 “你,你用手指,摸一摸我。”李朝朝红着脸,说出这话的时候,羞得要晕厥过去。 迦兰阿问她:“摸哪里?” 这种事,还要教吗?李朝朝别过眼,鼓了鼓腮帮子。 她拿起他温热的手,探进自己的亵裤里,与他的手指,一起摸在最敏感的花核那里。 李朝朝吞了吞口水,声音带着沙哑,“你,你摸摸,动一动。” 迦兰阿是个好学生,被她带动着手指,在花核上滑动,点摁。 很快,女穴里流出淫水,湿了亵裤。 李朝朝抬起来屁股,让迦兰阿将她的裤子脱了。 迦兰阿依言,亵裤落在了床位。 她抬起自己的脚,踩在迦兰阿宽阔的臂膀上。 “给我舔舔。”李朝朝晃了晃腿,小逼自动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 迦兰阿惩罚地在她的小穴上轻轻拍打了一下,不是很疼。 岔开她的腿,迦兰阿趴在她的两腿之间,伸出舌头,在她小穴上舔弄,舌尖尝了尝花核的味道,鼻息间是一股带着情欲的清香。 “哈……”李朝朝双腿紧绷,张着嘴唇,急促地呼出一口气。 那灵活的舌头越探越汹涌,淫水儿越流越多,李朝朝有些怕了,理智回归了些许,眼神变得清明。 想到女孩子第一次都很痛,她有些退缩,万一,万一要是撕裂了,还会流血呢…… 越想越怕,李朝朝心慌意乱的,“不、不要了,迦兰阿,我怕。”她是真怕了,开始假哭。 迦兰阿直起身,面色不变,看她的眼神有些无奈。 “莫哭了,是我的错。”迦兰阿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滚烫,李朝朝这样实在是可爱。 李朝朝吸了吸鼻子,湿漉漉的眼神。像只小狗,她伸出三根手指,保证道:“迦兰阿,等我,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再做,好不好?” 迦兰阿忍耐力是顶好的,“快睡吧。”他轻柔地抚摸着李朝朝的头发,李朝朝起身,靠在他的怀里。 “迦兰阿,你对我真好。”李朝朝道。 她没抬头,也就没有看到,迦兰阿眼里渗出的爱意,抑制不住,隐藏不得。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李朝朝在他性感的脖子上亲了亲,沿着喉结往上,亲了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 干柴烈火碰在一起,二人吻的难舍难分。 舌头纠缠不清,粘腻的亲吻声,吞咽口水的暧昧响声,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抱着彼此,恨不得融为一体。 三十放下 三十 到底,没有做到最后。 李朝朝靠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看着她的睡颜,迦兰阿冰雪般的眸子变得有了温度。 天还未亮,雨停了。 趁着夜色,迦兰阿抱着她,将她送回她同安乐住的院子。 隔壁安乐未睡,一直等着她回来。 迦兰阿抱着她进了院子,安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两人都未说话。 良久,安乐侧了侧身,让他进来。 迦兰阿将她送回房间内,正要走。 安乐拦住了他。 “你是国安寺的和尚,是要恪守清规戒律。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江满去找你,你是何居心?”安乐质问。 迦兰阿穿得芒鞋已经被地上的积水浸透了,被拦着,也并无不耐。 他道:“贫僧承认,佛心已动。” 安乐听言,气笑了。 “你配的上她吗?你只是个和尚,就是为了江满还俗,离开国安寺,你又能做什么?你有能力照顾她,给她好的生活吗?”安乐恨得牙痒。 迦兰阿沉默。 “怎么不说话?说到你的痛楚了吧?本宫劝你,离江满远些,以后不要接近她,免得日后无法挽回。”安乐让他滚。 迦兰阿没有立即就走,而是道:“若她选我,我会用一生,让她不会后悔。”说罢,他便离去。 安乐气得脚踩地板,愤恨的怒意压抑不住。 她在冷风里吹了好一会儿,才回屋关上门。 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安乐将李朝朝的袖子撩起来。 守宫砂还在。 安乐大石落下。 看来,国安寺,不能多待了。 八月底。 李朝朝受到了江窈窈的信,信中说江渊得了秋闱第一。 她很是高兴,为江渊求了一直签,是上上签。 签上写着: 上上签 青云直上,鹤唳九霄。 她写了封信,里面简单说了下这个签子是给江渊的,还有为江窈窈、江媌衣两姐妹绣的香帕。 将信与东西都收拾好,李朝朝请人将信寄回京城。 到了九月的时候,还是很热。 李朝朝晚上会偷偷溜到孤霞斋,吃迦兰阿为她做得吃食与糕点。 而且,迦兰阿还为她做了一双水袜,很合脚。 他们还会接吻,亲的时候,还有声音,怪羞耻的。 李朝朝红着脸,害羞地躲在他怀里。 “以后等我回京城,你便还俗,去我家里提亲。我是家里的庶女,爹爹不会在意我的婚事,到时候,我便能嫁给你啦。”李朝朝憧憬着以后的生活。 迦兰阿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你不想娶我吗?”见他不理,李朝朝有些怕。 迦兰阿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安心。 “我只是和尚,一开始,或许给不了很好的生活,或许,还会让你跟着我受苦。”迦兰阿想过还俗后,他每月挣的钱,或许还不够买一件李朝朝的首饰。 他怕给不了李朝朝想要的生活,怕她跟着自己吃苦。 李朝朝笑着道:“我不怕的。我会绣帕,以后可以做绣娘。到时候你留在京城,随便找个差事,我们俩有地方住,有饭吃就行,我很好养活的。” 迦兰阿抱着她,眼眶发红。 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心疼,愧疚,还有恨自己。 爱是很无解的话题。 李朝朝在现代的时候,看到那些愿意嫁给很穷的人做媳妇儿的女孩儿,觉得她们以后肯定会后悔。 现在,她遇见迦兰阿,觉得吃苦也可以的。 “只要你有上进心,为我们的将来着想,我便不会后悔。”李朝朝道。 对于李朝朝总去找迦兰阿,安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日深夜,李朝朝被迦兰阿送了回来。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主要是怕被发现。 她决定以后少去找迦兰阿,想到这里,心里就难受。 安乐回了自己房间睡,已经好几天没同她讲话了。 李朝朝很伤心,有时候会难受地流泪。 她真心把安乐当成亲人看的,只是,情这个东西,真的让人费解。 躺在床上,李朝朝一夜未睡。 天未亮,便起来沐浴焚香,诵经祈福。 一个时辰后,便去厨房做了些吃得,安乐没吃她的,自己做了一份。 李朝朝破天荒,没有吃饭。 她背起背篓,去了后山砍柴。 脖子上带着佛珠,她不怕什么妖魔鬼怪近身。 看完柴,她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喝水休息。 今天是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李朝朝眼里流了泪,她觉得很难受。 安乐为什么不理她?是因为迦兰阿吗? 确实。 李朝朝知道自己错了,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为此伤害了好朋友的心。 她很难过。 阴风吹来,似乎要下雨了。 李朝朝抹着泪,回了国安寺。 回到菩提小院。 安乐在厨房做饭,她是公主,如今做饭洗衣这些粗活,她也都会做了。 李朝朝趁着下雨前,将柴劈好,搬到了厨房里。 安乐递给她一个菜包子,“吃吧。”她表情很冷硬,语气也不是很好。 李朝朝知道,她看到了自己没有吃早饭。 “谢谢。”李朝朝弯腰咬在嘴里,去洗了洗手,用方巾擦干净。 包子拿在手里,一口一口的吃完。 雨势很大。 一连下了三天。 迦兰阿被邀请去南海普陀寺讲道,不日便要启程。 李朝朝偷偷送了他,看着他带着几个和尚步行离开国安寺。 慧能说,迦兰阿要去三个月。 三个月。 李朝朝觉得,自己能等。 安乐跟她的关系得到了缓解。 “殿下,我做的奶味儿的糕点,你尝尝,味道很浓。”李朝朝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 安乐看着她,“你这是在讨好我?” “对呀,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李朝朝声音甜甜的,安乐拿起糕点,评价,比她吃得糕点还甜。 迦兰阿给她留下了十封信,李朝朝宝贵的很,除了自己,谁都没让看。 安乐并不好奇,也不稀的看。 每日里,除了专心祈福,安乐开始修炼内功。 在国安寺的每一日,平静且如水一样平淡。 每日除了几个孩子来院里欢闹一阵,安静下来后,才是真的寂静到可怕。 李朝朝抄写佛经,她已经会背许多佛经,每日虔心诵读。 供奉的长明灯,也不曾灭过。 她觉得自己有罪孽。 因为与迦兰阿相爱,所以是很严重的罪。 她抄写一篇又一篇的佛经,希望来以此减轻罪孽。 李朝朝意识到,自己的爱,会为迦兰阿带来多少麻烦。 她决定,在离开国安寺前,便克制住对迦兰阿的感情。 可感情不是游戏,怎么能说控制,就控制。 然而,李朝朝下定了决心。 安乐心中对她,开始有了怨。 她怨李朝朝那样喜欢迦兰阿,对他的关注超过自己。 怨李朝朝明明说过喜欢她。还要同迦兰阿在一起。 —————————————— 求收藏~如果有珠珠就更好了,感谢感谢!!! 三十一昏迷 三十一 对于安乐公主的怨,李朝朝并不知晓。 她除了抄写佛经,会每日给迦兰阿写信。 每日都写。 不过从未寄出去过。 又是匆匆光阴,流水变化,转眼到了十一月。 这月,迦兰阿便要回来了。 她心里砰砰跳,心想,终于要见到迦兰阿了。 这日,慧能急急忙忙跑进院里,喊:“姐姐!殿下!不好了,他们说,他们说小师叔在普陀寺被人刺杀,如今昏迷不醒,普陀寺的长老们已经在拼命救他了!” 李朝朝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勉强扶着桌子,她双眼失神,良久回不了神。 “还说什么了吗?”安乐问。 慧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说,小师叔伤势太重,无法将他送回来,只能留在普陀寺,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哭着说:“慧业师兄他们都回来了,身上也都有伤呜呜呜……” 安乐看了看李朝朝的脸色,发现她面色如纸,毫无血色。 “别哭了,你小师叔吉人天相,自然会没事的。”安乐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李朝朝瘫在地上,大脑嗡鸣。 她心口一热,吐出一口血来。 安乐面色大惊,“慧能去请会医术的和尚来!” 慧能急急忙忙去了扁鹊堂。 安乐将李朝朝扶到床上,心如刀绞,她闭了闭眼。 对迦兰阿更是憎恨。 李朝朝昏了过去,没有意识。 慧珂掂着药箱急忙赶来,他听到慧能说吐血,菩提小院,哭得听不清。 他到了屋里,安乐等得心急如焚, “师傅,快看看她!”她眼周都是红的,将慧珂带到床边, 慧珂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失礼。” 拿出手帕,放在李朝朝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脉搏淤堵,观她面相,没有血色,起身挣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她的眼珠,瞳孔缩小,似乎是受到了刺激。 嘴唇内测还有未干的血迹。 李朝朝下巴上的血已经被安乐擦干净了,安乐忍着泪意,颤抖着问:“她如何?” “无碍,只是这位施主受到了惊吓,心中惊悸恐惧,吃几副药便好了。”慧珂道。 “她从小胆子就小,受不了惊吓的。”安乐闭了闭眼,手忍不住抖。 慧珂收起药箱。“佛祖会保佑她,公主莫要太过担忧,贫僧要回去配药,先行告退。” 安乐颔首,目送他离去。 他回去抓了几副药,让留在这里的慧能拿过去。 慧能刚才要同他一起过去,被他拦着了,说辞是一会儿还要回来抓药,让他再送去。 小孩子最好哄,慧能乖乖等在扁鹊堂,边等边哭。 扁鹊堂还住了一位会医术的和尚,叫慧醒,他脾气不好,听到慧能在这儿一直哭哭哭,气得他吼了他好几句。 慧能吓得哭得更大声了。 这小师弟,是孟姜女转世吧! 慧醒捂着耳朵跑出去多清净去了。 慧能抽抽搭搭地拿着药到了菩提小院,安乐让他帮忙照看李朝朝,便拿着药去了厨房煎药。 今天慧能连着受了两次惊吓,一次是听到小师叔生死不明的消息,一次是亲眼看到李朝朝吐血,可把他吓坏了。 他看到李朝朝额头上都是冷汗,便去了洗了方巾,踮着脚在床边给她擦汗。 擦着擦着,慧能忍不住掉泪。 他怕李朝朝死了,以后要是迦兰阿回来了,听说她死了,也受到惊吓吐血,死掉怎么办?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梦里,李朝朝与迦兰阿成了亲。 婚后,他们在书房相拥写诗。 李朝朝梦里笑得很开心,迦兰阿抱着她,坐在太师椅上。 她提笔,写下: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迦兰阿说道:“夫人所愿,亦是为夫所愿。” 他说:“愿夫人千岁,与郎君我,岁岁相见。” 李朝朝闭着的眼里留下两行泪,慧能连忙给她擦了。 如今李朝朝昏睡不醒,似乎还做了噩梦。 施主姐姐一定还做了一个很伤心的梦, 慧能想。 “满满姐姐,快快醒来吧。”慧能双手合十,祈求佛祖保佑。 天不如人愿,李朝朝连着昏迷了半个月。 慧珂看了,“她没什么大碍,或许只是不愿醒来罢了。” 安宁沉默。 到了十二月,年底的时候,李朝朝终于醒来。 —————————————— 李朝朝真的很爱很爱迦兰阿 三十二离别 三十二 安乐抱着她,喜极而泣。 李朝朝虚弱无比,眼神虚妄,无半分神采,几乎用气音说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好像过完了我的一生。” “你终于醒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安乐哭了,抱着她,“江满,你好狠的心啊,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李朝朝眼神回笼,眉眼温柔,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一定很怕吧,没事的,殿下,我醒了,你不用再怕了。” 安乐哭了好一会儿,点头。 太后对迦兰阿很是重视,派人从宫里请了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去了南海,全力救治迦兰阿。 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朝朝,安乐道:“你放心,那个迦兰阿会没事的。” 在真正见到迦兰阿回来前,李朝朝是不会放下心来的。 她修养了几日身体,便开始了每日的诵经祈福。 时光匆匆。 二月春风似剪刀。 她于窗前听到国安寺的大钟撞响,这是发生大事时,才会敲响的。 “小师叔!是小师叔!小师叔回来啦!”慧能急忙跑来通知她们。 李朝朝终于安心,没有发现,自己落了泪。 她这时,隐隐意识到,迦兰阿对国安寺的重要性。 夜晚,她去了孤霞斋。 迦兰阿在院里站着,见了她,声音如冰雪融化,“你来了。” 李朝朝跑过去,将他一把抱住。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她哭着,“我怕死了……还好,还好你回来了……” 李朝朝轻捶着他的背,哭道。 迦兰阿任由他打,回想起那日。 他被下了迷药,人被关在铁笼里,几十把剑插在他身上。 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是普陀寺的长老们救下了他。 迦兰阿不知道,是谁这么想要他的命。 这样凶险的事,他肯定不能同李朝朝说,以免她害怕,到时候又要哭上许久。 李朝朝亲了他好几下,“迦兰阿,以后莫要再受伤了,我会心疼死。” 迦兰阿抱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后来,他离开国安寺的时候,慧能想起这时,跟他说,“施主姐姐听到小师叔您生死不明的消息时,吐了好大一口血,还晕了过去,晕了半个来月呢。” 只是如今,不会有人特意告诉迦兰阿,说李朝朝听到你受伤担心地吐了血,因为没有必要。 慧能年纪小,对这些不懂,安乐交待过他,别跟迦兰阿说李朝朝吐血昏迷的事情,免得迦兰阿听到伤心。 慧能对安乐公主的吩咐还是很听从的。 日子彻底归于平静,三月底的时候,李朝朝收到信,说江渊考中了状元,打马游街,帽插宫花,骑着高大骏马,受万民朝贺。 江窈窈怀孕了,她前年十一月左右的时候成的婚,信送来的时候,李朝朝还在昏迷中。 信中说,江媌衣还为她腹中的孩儿绣了小衣。 江窈窈便连了好几夜做了个红色的小孩儿肚兜,写下信恭祝她喜得麟儿,又祝江渊前程似锦,问候了一下江媌衣最近如何。为她们每人都准备了礼物寄了回去。 李朝朝跟迦兰阿也只是偶尔见一面,每次都是隔着距离的。 不是说他们感情破裂了,反而他们的心更近了,即便不在一处,只要彼此心中都有对方,一切都是好的。 安乐以为她不再喜欢迦兰阿了,高兴的不行,晚上抱着她睡得时候,做梦都能笑醒。 在国安寺呆了三年,她与迦兰阿的感情愈发的浓厚。 而方丈叫她们去了主殿,大雄宝殿。 告诉她们,佛祖保佑,说感受到她们诚心,会庇佑大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让她们可以回京去了。 安乐她俩跪在地上,三跪九叩,叩谢佛祖。 李朝朝没想到三年便结束了祈福,她心中不舍。 离开前天,她同迦兰阿道:“我给你选择,是以后彻底脱离国安寺,到京城找我,娶我为妻。还是留在国安寺,与我情断义绝。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她来的时候,还搬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这里面装得是,你去普陀寺讲经时,我每日为你写得信,写到了现在,大概七八百封,你要看便看,不看便烧了。”李朝朝说得干脆,实际上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迦兰阿接过箱子,抱着良久不语。 李朝朝泪眼朦胧,泪珠子掉个不停, 迦兰阿将箱子放到一旁,抱着李朝朝,弯下腰,在她耳边说道:“等我。” 李朝朝鼻涕眼泪糊在他的僧衣上,她吸了吸鼻子,说:“我会等你的,可你也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我如今十七,父亲肯定要我早早便嫁人了。” 迦兰阿心一紧,“我会尽快找你。” 李朝朝哭着点头。 离开那天,她同安乐坐在马车上,一直向后看。 国安寺的僧人们都出来送了,迦兰阿站在人群中,看着马车渐渐离远。 慧能哭着道:“呜呜呜,好舍不得殿下跟施主姐姐啊。” 慧净也跟着哭了。 迦兰阿沉默不语。 人群散去后,方丈叫他同他去一个地方。 是国安寺后面的四轮涯。 “这三年,你在佛法上,精益求精,为师却能看出,你心早已不在此处。”方丈睁开双目,他人虽老,眼却看得透彻。 迦兰阿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语。 “你想还俗,去找那位江家小姐,是吗?”方丈将他养大,这几年,对于他跟李朝朝,他是知晓的。 迦兰阿磕头,“是,我想还俗。” 方丈听到他的回答,闭上眼。 “你知道你的身份特殊,若离开国安寺,哪里还能容得下你?”方丈叹息道。 “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迦兰阿抿唇,说道。 方丈摇头,“你错了,迦兰阿,世间不是你想的那般。普陀寺一行,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迦兰阿张嘴,想说什么。 方丈又道:“你受了十二道戒疤,不是能轻易还俗的。你需得在四轮涯待上四年,离开时再受掌刑院的一百杖刑,便可入凡尘。” 迦兰阿抬头,“师父,四年太长,徒儿等不起。” 方丈笑:“你怕了。” 迦兰阿坦然,“是,徒儿怕。世俗礼节太重,我怕她等不及。” 方丈道:“痴儿,这是孽缘!” “孽缘也罢,徒儿心意已决。”迦兰阿再次磕头,“还有什么办法,请师父帮我。” 四轮涯雾气四起,方丈的脸看不分明,“也罢,一年,你便离去。” 这是方丈对这徒儿,最后的宽容。 “谢师父大恩,徒儿无以为报。”自迦兰阿有记忆以来,他便是方丈抚养着的。 方丈说,他是生于天地,无父无母,唯有待在寺中,方有活路。 迦兰阿不怕死,却听方丈的话。 只因方丈对他有恩。 如今,他要方丈为他伤心了。 方丈今年九十多岁,他看透太多的东西,知道迦兰阿一年后下山,会有劫难。 若过去了,或许有活路。 过不去。 只怕,世间再无迦兰阿。 三十三遗忘 三十三 一个月后,她们回到京城。 百姓夹道欢迎,欢呼着,说她们是宁朝的大功臣。 马车进了皇宫,在养心殿面见帝后,皇帝恩赐了不少赏赐。 皇后也赏了不少东西。 李朝朝笑着谢恩。 即便心中,想着迦兰阿,想的难受,想哭。 安乐的得到的赏赐只会更多,晚上,她们数着殿里的宝贝,小核桃还有一玉纷纷记录在册。 这几年,一玉留在宫里等她,想她想的,每天多吃一碗饭,如今胖了不少。 安乐没有急着去尚书房,而是背着李朝朝找了张太医,“有没有忘情丹之类的东西?” 张太医思索了一番,“回殿下,没有。” 安乐叹了口气,从国安寺回来后,李朝朝便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心里很着急。 张太医继续道:“忘情丹没有,忘情水有。” 安乐眼睛都亮了,又听:“不过,得等臣三日,这东西难调配。” “好好好,张太医,这事儿要是成了,本宫城中有套宅子,靠近主街道,地段很豪华,事后便赏赐给你。”那套宅子,有钱都难买。 张太医跪下谢恩:“公主放心,臣竭力完成。” 安乐勾唇。 三日后,安乐端了一碗补汤。 “满满,这几日我看你睡不着,便请太医院开了安眠的补汤,你喝了吧,说不定今晚上就能睡着了。”安乐笑着说道。 李朝朝接过,“好,谢谢殿下。” 说罢,不疑有他,张嘴喝下。 “喝完哦,不要浪费。”安乐见她一口气喝完,接下碗。 “快睡会儿吧。”安乐哄着她。 李朝朝躺在床上,本来还在想迦兰阿呢,眼皮子有些重,意识混沌,睡了过去。 醒来后,李朝朝只觉得一身轻松。 安乐趴在床边睡着了,李朝朝叫醒她:“殿下,你趴在这里睡做什么?” 被叫醒,安乐打了个哈欠。 “满满,睡得好吗?”安乐问。 李朝朝道:“嗯,睡得可香了。” “你还记得迦兰阿吗?”安乐小心翼翼地问,仔细观察着李朝朝的表情。 “记得啊。”李朝朝从床上下来,伸了伸懒腰。 安乐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该死的张太医,居然骗她! “不是太后说,那个叫迦兰阿的和尚,跟佛有缘啥的,还想让我们见见他,不过我们不是离开国安寺的时候,都没见到他吗?”李朝朝倒了两杯茶,给了安乐一杯。 “只记得这些吗?”安乐试探。 李朝朝努力回想了下,“还有什么吗?” 安乐喝茶,掩去笑意。 这次,她不仅赏赐了张太医宅子,还额外恩赏给了他一箱黄金。 李朝朝心里,除了她,便不能有别人。 安乐想。 回来后,安乐还是要继续学习的。 每日天不亮都要去尚书房,不过她在国安寺吃了那么多苦,在宫里过得很安逸的时候,反而有些不适应。 好在,安乐适应性强,很快调整了回来。 她在国安寺事事亲力亲为,手上都有茧子了。 让太医院调配了药膏,每晚上她都会涂,还会让李朝朝跟着一起涂。 两人每天一起上下学,一同沐浴洗漱,一块做针绣活儿,点茶烹茶,研究新发饰,新样式的衣裙。 每日里,好不快活。 有时候也会一同出宫玩儿。 而最近京城开始了会试,那些来考试的,都住在了状元街的文昌馆。 安乐带她出宫,去成衣坊做衣服,宫里的宫装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繁琐了。 交了定金后,她们去京城最大的“一品楼”吃午饭。 吃完午饭,又去了城隍庙,在那儿拜了拜。 玩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坐着马车回宫去。 ———————————— 剧透一下,李朝朝到死,都没有想起来与迦兰阿相爱过。 三十四阳春 三十四 阳春二月 “那边便是文昌馆,那些举人啊,解元参加会试前,住的地方。”安乐告诉她。 这一条街叫状元街,历年来的状元,都是从文昌馆出来的。 她们坐在马车上,回宫路上,路过了状元街,便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不过是乡下考上的解元,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么?当今南宁王唯一的儿子,瑅平世子,他看重你的画,是你的荣幸,你不卖?你还敢不卖?!给我打!”穿着青衣的汉子一挥手,一群人围过来,对着地上的人一顿毒打。 李朝朝有些不可置信,“解元是秋闱第一吧?怎么这些人说打就打?” 安乐皱着眉,道:“南宁王如此放肆,天子脚下,竟纵容儿子如此横行霸道!” 李朝朝道:“果然,世风日下。公主,我去找大理寺的人来。” 安乐忍不住笑:“等你找大理寺他们过来,这位解元,只怕就剩一口气了。” 李朝朝将面帘戴上,“我下去,帮帮他。” “他一个男人还帮不了自己,更何况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安乐自然不愿她去涉险。 “小姐,别去吧……”一玉也拦着。 “放心吧,打不过我就跑。”李朝朝从马车上跳下来,“你们住手!” 她厉声喝止。 那位青衣男人抬了抬手,“都停下。这位小姐,请问你又是哪位?在这多管闲事?” 李朝朝道:“你别管我是谁,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就是不对!更何况,这是在皇城根,你们这样目中无人,不是为你后面的主子找麻烦吗!” 她看到青衣男子面色松动,继续道:“更何况,他是秋闱第一,是阅卷大臣们一一阅卷给出的成绩,他是我们大宁的人才,以后说不定是一甲前三,你们这样打他,是没有将我们宁朝科举放在眼里吗?” 青衣男人被她的话靠在架子上,半晌说不出话。 “这满大街的人,就你多管闲事,更何况,你是女子,不怕自己名声毁了吗?”青衣男人冷笑。 李朝朝有些无语:“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站出来,因为我是正义的化身,是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的克星。我站在这里,虽是女子身份,可我也是为了保障解元的安全,为了大宁的律法,为了以后万万考生的安全,我也要站出来!” “说得好!”围观群众们鼓掌。 李朝朝心想,自己应该去说书。 青衣男子道:“也罢,我不跟女子计较。这画,我们不要了!”他将手上的画丢在地上,带着人就走了。 围观群众见没有热闹看,便纷纷散了。 李朝朝弯腰将画卷拿了起来,用手拍了拍上面的土。 走向地上被打的像猪头一样的男人,她将手中的画递过去,“解元大人,你还好吗?” 男人的被打得眼睛睁不开,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将画接过。 “抱歉没有及时帮到你。”李朝朝有些歉疚,犹豫着,还是将头上的碧玉簪取下,“我身上还有些银子,这个簪子还值些钱,你拿去,买些药吃。希望你会试也可以考第一!”她将纹银,钗子用手帕包了起来,放在了他身旁。 “小姐,家里要落锁了,快走吧。”马车里传来一玉的声音。 李朝朝急忙惦着裙拜跑回马车,踩在马凳上,钻进车厢。 马夫收起凳子,便驾着车离去了。 而那抱着画的男人,看着地上的银钱,簪子,眼里流出泪来。 安乐被小核桃顺着气,“江满,你下次再以身试险,我便不再理你了。” 李朝朝睁大了眼,惊问:“要怎么不理我啊?好多天不同我笑,不同我讲话?你这样,我会难过的每天睡不着觉的。” 安乐被她的话取悦到,不过表面没有笑意,“我不喜欢你总是帮助别人。” “可是公主,他是栋梁之材,说不定以后是百姓的好官呢。”李朝朝有些苦恼,在现代,那位解元,就像是高考状元?然后被很有权势的人拦在街上打,她对于读书人,甚至读书很厉害的人,都是很敬佩的。 “懒得理你。”安乐睨她一眼,接过小核桃为她倒的一杯热茶。 “别生气了嘛,好不好,求求你~”李朝朝给她捶腿捏肩。 安乐背着她,还是不理。 李朝朝给她轻轻捶着背,“拜托了公主,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生气。” 安乐还是沉默不理她。 李朝朝将自己的脸靠在她的背上,幽怨地道:“某人不理我,也不对我笑。那我要渴死饿死,也不睡觉了,只等死好了。” 安乐忍不住笑,话语犀利:“某人那么爱吃,还总是贪喝果酒,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跟头小猪一样,怎么可能会死,只怕是养膘差不多。” 李朝朝偷笑,“看来某人还理我,是不是不生我的气啦?” “哼,看你表现喽。”安乐跟着笑。 三十五赐婚 三十五 很快,会试结束后,过了一月,便是殿试。 也就是阳春三月十五。 听闻,有个才华鼎盛,在世文昌的考生。因样貌格外俊美,在众考生中脱颖而出,本该是状元之才,却被钦点为探花。 探花郎会试考中了第一,成了会元,在殿试中表现也是最好。却因容貌冠绝,被皇帝钦点为探花。 当夜宫里举办琼花宴,为一甲前三庆贺。 那天,李朝朝头上梳了两只飞天髻,像兔子耳朵,旁边还缀了白色绒毛做成的装饰,两边各一只红眼白玉兔子簪,脸上未施粉黛,身上穿着紫色鳞纹外披长袍,白绒毛做成的溜边,里面穿着对襟蓝紫长裙,手臂上挂着飘飘欲仙的紫色长披肩,腰间系着水粉色蝴蝶腰带,挂着香囊玉佩玉如意等,脚上穿着紫色鸳鸯绣鞋。 她长得实在是美,恍若九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尘。 席间许多人,不论男女,都在看她。 安乐穿着华贵却不失少女的俏皮,浅黄色宫装襦裙,头上戴着发簪玉钗红宝石,耳朵上带着水滴红玉耳坠,衣服外披上绣着银色团花,脸上同样未施粉黛,已有倾国之姿,很是美丽。 她脚上穿着金缕白玉鞋,身上只简单的挂着一个香囊。 李朝朝道:“殿下,你今天给我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安乐道:“最近东海新觐的紫霞流光锦,全天下就这一匹,我母后送了我,我让人做成适合你的衣裙。今天好容易参加大宴,当然要穿出来了。”她喜欢打扮李朝朝,不管多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美的。 李朝朝有些无奈,“你可没说这只有一匹,还是皇后娘娘给你的,我想死。” 安乐在桌案下的手,放在了李朝朝有些冰凉的手背上,“怕什么?你是我的人,我母后,不会说什么的。” 李朝朝简直感动哭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泪眼汪汪的。 安乐红了脸,握拳在嘴边轻咳。 “你要记得我的好,以后好好……听我的话。”安乐眼睛乱瞄,差点说出真心话。 “嗯!公主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好好报答公主殿下的!”李朝朝差点没忍住当场抱着她猛亲。 宫宴上,丝竹悦耳动听,教坊司的舞女跳着最近京中最流行的《玄女揽月舞》。 她们穿着清一色羽衣蓝裙,脸上画着娇丽的妆容,在波斯地毯上,赤着脚,踩点舞动。 李朝朝沉浸地看着舞蹈,看着她们细软的柳腰,吞了吞口水。 安乐有些不满,“唉呀,我的手,怎么有些酸?”她突然低低地惊呼出声。 李朝朝的魂被拉了回来,急忙问道:“哪只手啊?怎么会酸?是不是麻了?” “啊?额,是这个,这只手。”安乐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李朝朝凑近她,为她轻轻揉着手。 “赵爱卿,赵爱卿?你在看什么?看得那样入迷?”皇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不过。 他可没打算让女儿嫁给臣子,以后安乐要么嫁给王侯,要么嫁给宗室子弟。 “你在看江丞相家的小女?”皇帝笑着问道。 赵承瑾连忙跪下,“回禀陛下,微臣不敢!” “哦?可朕看你的眼珠子,都要落在兰君身上了。”皇帝打趣。 “是微臣无状,只是想着宫里如此盛景,是微臣从未见过的,因为陛下恩赐,微臣才能看到这些,所以才略略走神,请陛下责罚。”赵承瑾道。 皇帝被他的话取悦,道:“爱卿啊爱卿,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文昌帝君下凡。” “陛下,你看你,把探花郎吓得,冷汗都流下来了。”淑妃坐在皇帝右下方,娇嗔道。 “哈哈哈……都说世间有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不如,朕为你做主,将江家小姐赐为你的妻子,如何?”皇帝今日喝了许多酒,心情大好。 江渊捏紧手心,紧盯着大殿另一边,拉着七公主衣袖的少女。 “江小姐是仙女下凡,家中显赫,微臣家贫如洗,怎敢娶她为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赵承瑾头磕在地上。 “这又何妨,朕封你为礼部侍郎,赐你府邸,赏你家财万贯,这不就可以了么。”皇帝眼里闪过兴色,对赵承瑾也愈发欣赏,他摸着胡须,笑得高深莫测。 “赵爱卿,兰君,你俩到中间来。”看来,皇帝这个媒说定了。 安乐手心都要掐烂了,牙齿咬得作响,偏偏表面还得带着得体的笑容。 李朝朝还没有正脸瞧过赵承瑾,他们迎面走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赵承瑾长得,何止用“俊美”二字来形容,真真儿是惊为天人,骨相皮相绝佳,一双英气墨色剑眉,倾倒众生地凤目,带着对天地的淡然,完美的鼻型,高挺漂亮,淡红色的唇,嘴型优美,上下唇畔厚薄适中,微微抿着,脸型如静心雕刻出来的,光是看着他的脸,便忍不住心跳加速,想要扑上去。 尤其是他充满了书生气的儒雅气质,穿着淡绿色儒衫,头发用灰布束起,身形虽瘦弱却很高,李朝朝方到他肩膀下面。 她看着赵承瑾,禁不住红了脸。 赵承瑾也不敢望她,墨水晕开般漂亮的睫毛垂下,挡住自己的视线,耳廓忍不住红透了,两人互相见礼,都不说话了。 皇帝哈哈大笑,“看来,朕是促成一段好姻缘了。兰君,你满意朕为你挑的夫婿么?” 李朝朝心脏“砰砰砰”直跳,耳边什么都听不清了,呼吸也有些困难,她低着头,整张脸红透了。 赵承瑾弯腰行礼,“请陛下……” “我,我……”身边的少女张嘴说出了话,只是有些结巴。 他不想耽误好女孩儿,也自知,自己配不上丞相家的女儿。 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情绪。 “父皇!”安乐再也坐不住了,“父皇,且听我一言。” “哦?安乐,你要说什么?”皇帝沉下脸。 “父皇,兰君小姐同我一起去国安寺为国祈福三年,如今才回来不到半年不久,便这样随意赐婚,是否有些唐突了,更何况,她与探花郎第一次见面,便定下婚事,是有不妥。”安乐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直视皇帝。 皇帝目光压了下来,安乐咬着牙,不愿妥协。 “是啊,不如等到一个月后,若他们有愿,再赐婚不迟。”坐在皇帝旁边的一国之母开了口,一锤定音。 “也罢,便听皇后的。刚才朕说得封赏,便交给礼部尚书、户部尚书了。”说罢,皇帝没了什么兴趣,便起身离去。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送。 深夜。 正是安歇的时候。 安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旁边的李朝朝已经呼呼大睡过去了。 “快醒醒。”安乐将她叫醒。 “怎么了?”李朝朝的美梦被打断,听到耳边的声音问:“你喜欢那个赵承瑾吗?” 闻言,李朝朝脸上有些烫,脑袋里本困意正浓,现下清明了一丢丢,诚实回答:“有些喜欢。” “为什么?”安乐咬牙。 “他,他长得好看……”李朝朝上眼皮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安乐闭着眼睛,下床拿起桌架子上佩剑,气冲冲地到院子里舞剑。 ——————————————— 安乐公主:好好好,专偷我家的是吧? 三十六花好月圆 三十六 赵承瑾,字怀卿。 人这么好看,名字也好听。 李朝朝托着下巴,坐在石桌旁,院里种了许多月季花,红艳艳一片,很美。 她想,自己到了年纪,是要成亲的。 如果对方是个大帅哥,也未尝不可。 “哇,收收你的口水吧。”安乐一身红衣,气冲冲过来,看到她犯花痴,忍不住感叹。 李朝朝擦了擦嘴巴,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被骗,她也没生气。 “你喜欢他,他不一定喜欢你。他字怀卿,说不定是怀念他的心上人呢。”安乐道。 “而且,万一他在乡下有了妻子怎么办?”绞尽脑汁,想尽说辞,安乐只想让她清醒一点。 李朝朝想了想,“亲口问问他不就好了。”说罢,她又道:“若她有心上人,或是已有妻室,我便不再想着他了。” 她差使人去礼部送了信,这个月二十九,护城河边见。 那日,她穿着淡粉长裙,上面绣着白色小花,带着白纱帷帽,坐着马车去了护城河边。 赵承瑾已经早早到了,他穿着朴素的黑色布衣,黑布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个子很高,站在那里,就像画中人,路过的女子纷纷为他掷花。 李朝朝从马车上下来,赵承瑾忙理了理衣服。 他们互相见礼,“我们到穿上去说吧。” 白纱下,李朝朝声音清丽。 “好。”他们租了个小船,赵承瑾拿着船桨划船。 李朝朝坐在船尾。 街边小摊贩叫卖东西,顺流不息的人群。 酝酿了一会儿,李朝朝问道:“大人可有妻室?” “家中只有我一个白丁,母亲三年前留我一人仙去了。”赵承瑾回答的很诚恳。 “可有心上人?”李朝朝搅着手帕,问。 赵承瑾道:“或许,要有了。” 要有了? 李朝朝不想自作多情的,可还是忍不住问:“若陛下,若陛下再赐婚,大人答应吗?” 赵承瑾背对着她,脸红的滴血,“实不相瞒,我,我是……” 青天白际,几只白鸟一飞而过。 “是什么?”李朝朝见他说了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来。 “我,我喜欢小姐。”赵承瑾闭眼,说了出来。 他呼吸有些不稳,缓缓睁开眼,手继续划着船桨,眼里映着溪流。 李朝朝指尖都发烫。 又听到船那边的男人继续道:“你是千金小姐,我不过是一个权势低微的小官,你嫁了我,说不定要吃许多苦。我不愿拖累你,高门显赫,我希望你嫁给心爱之人,希望那人权势滔天,可以给你过好日子。”他嘴唇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而我,给不了你好的首饰,没钱为你买漂亮的衣裙?” 李朝朝听罢,“人不会永远停滞不前,你现在是小官,以后又不会是。现在没钱为我买好的,那便买力所能及的。以后有钱了再买好的,也不是不可以啊。” 赵承瑾忍不住笑,“小姐这番话,赵某会记在心里。” “我可不是求着你娶我的,我可是丞相家的女儿,你要三媒六聘,要八抬大轿,娶我回家的。”李朝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有些骄矜地说道。 “赵某记下了。”赵承瑾低声道,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之意。 “而且,我吃不了苦的,你也知道,我是被宠着长大的,嫁给你后,可万万不能让我吃一点苦的。”李朝朝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臭屁。 她忘了自己小时候差点被饿死,为了活路一直盘算。 此时此刻,她只想让自己,不要在心上人面前被看清。 “赵某不敢承诺让小姐吃不了一点苦,但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都会尽全力做到。”赵承瑾道。 这话,听起来是花言巧语。 只是说出谎言的人会被天打雷劈。 赵承瑾不想骗她,“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你要同我一起住小院子,丫鬟小厮也没有几个,说不定还会有乡下来的亲戚来叨扰。每月只能靠着我不多的俸禄生活,要拮据的过日子,这样,你还要嫁我吗?” “那你答应我,要给我挣好日子过。”李朝朝道。 “我会的。” 一月后。 皇帝御笔赐婚。 三月内完婚。 她成婚那日,正是十五。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整个京城漫天烟花。 她嫁人那天,很是热闹。 江府,紫怡园。 李朝朝闺房。 她来这里后,自小到大,第一次施妆。 巧手的婢女为她画了峨眉,脸上扑了腮红,红红的,很喜庆。 额间贴了花黄,嘴唇上也涂了胭脂。 整张脸看起来艳丽极了,眼尾勾了红色的线条,像只撒娇的小狐狸。 头上戴着纯金打造的凤冠,周围各处插满了朱翠红簪,她的耳朵上带着红羽宝石耳环。 “小姐今天好漂亮。”一玉看着她,眼里带着泪花。 旁边的翠腰笑着问:“难道小姐平日里不漂亮了吗?你这孩子,怕是平日里都看习惯了。”翠腰是柳姨娘院儿里的,她手最巧了,江府里,数她化妆描眉最好看,满京里,那些个妆娘里,她能排前三。 “是啊,满姐儿小的时候,就觉得她以后长大是美人坯子,没想到如今出嫁了,已经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了。”旁边说话的是粉玉,她梳头最好看,不过光是她俩可不行。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从今天天还黑着,便来她屋里为她梳妆,穿嫁衣。 她的嫁衣,用的是南海鲛绡织成的,千金一寸,上面用宝石珍珠金丝勾出精美的凤凰。 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李朝朝知道,成亲当日,大家都会说吉利话,她听听这就过去了。 一玉也没有恼,只觉得自己还是马屁拍的不够好。 一切准备完后,老嬷嬷为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季平安,五梳五子登科,六梳年年有余,七梳七七四十九难,八梳八八大发,九梳九九同心,十梳十全十美。” “恭祝小姐以后夫妻恩爱,子孙满堂!”丫鬟们齐声道。 “好好好,一玉,给赏。”她们好几日前就准备了红包,每个红包里有一两银票,不多,但是都是心意。 而且来她屋里的丫鬟婆子,每个都发了。 出门的时候,老嬷嬷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江赞已在门口等着了,今日本该是大哥哥背她出门的,不巧前几日他生了病,一直发热,不能下床。二哥哥远在边疆,一时回不来。这差事便落在了江赞身上。 李朝朝也是提早知道的,透过盖头下面,看到江赞蹲在地上,她弯身贴在他的背上。 江赞身子有一瞬间僵硬,很快便回过神,勾着她的双腿,起身朝院子外面走。 从紫怡园到江府大堂有一段路,他在路过府中院里长廊的时候,声音很小,“祝你新婚快乐。” 后面跟着两排丫鬟婆子们,除了前院放鞭炮的热闹声,这里还算安静。 李朝朝听到了他的祝福,笑着道了声谢。 少顷,到了江家前厅,热闹非凡。 大夫人在她出嫁这天,才对她露出一抹笑来。 而新郎经过了前门的“阻拦”,给了宾客红包,终于到了喜厅里。 而这时,喜婆婆喊:“新娘到!” 赵承瑾表面很淡定,实际上后背,手心,都是汗水。 江赞将她放在了小门外面,李朝朝的手落在了喜婆婆手里,由喜婆婆牵着到了正厅。 赵承瑾看着一身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李朝朝,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喜婆婆将新娘子的手,交到了赵承瑾手中,又从旁边拿过红绫,让二人分别牵着。 赵承瑾傻愣愣的,不放手。 惹来宾客大笑,李朝朝的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赵承瑾红着脸,与她分开手,手牵着红绫。 二人跪在喜团上,听丞相夫妇说话。 江家夫妇坐在主位,嘱咐他俩婚后,要互相护持,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十六抬大轿,擂鼓唢呐震天响,直吹一首《凤求凰》。 李朝朝盖着红盖头,脸被映的通红。 轿子前面枣红马上,是穿着新郎服的赵承瑾。 满京围观人群看到他的容貌,无不惊叹,直呼天神下凡,甚至有人看到他后惊艳地晕了过去。 一路吹吹打打,李朝朝坐在轿子里,偷吃着一玉为她做得糕点。 一玉在轿外,跟她讲话。 “小姐,一会儿就要到赵家了,你可别睡着啊。” “放心吧。”李朝朝嘴里塞满了糕点,今天一早都没吃东西,可饿死她了。 轿子到了赵府。 喜婆婆道:“新郎踢轿门!” 赵承瑾下了马,在轿子前面提了一下。 “新娘下轿!”喜婆婆喊。 李朝朝将手里的糕点连忙塞嘴里,整理了一下盖头,从轿子里出来。 她的红盖头,是赵承瑾给她绣的,绣的是凤凰花样,很漂亮。 “新郎背新娘进门——” 唢呐吹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围观群众纷纷鼓着掌,人,自古以来,就爱看热闹。 李朝朝被赵承瑾背在背上,只觉得宽厚,温暖,安定。 赵府是皇帝主婚,帝后坐在主坐。 由钦天监监正主礼。 二人被迎着进了赵家大堂,到处红灯结彩,来观礼的人不计其数。 “新人拜堂!”监正喊。 两人朝着帝后,跪拜。 皇帝代表天,皇后代表大地。 两人按照礼法,一起跪拜。 “一拜天地。” 叩首。 监正道:“二拜高堂!” 赵承瑾父母早亡,帝后是万民的父母,也算是他今日的父母。 “夫妻对拜!” 二人手持红绫,互相朝着彼此,第三拜。 “送入洞房!” 李朝朝被牵着来到了喜房,赵承瑾留在外面同宾客喝酒。 她成婚这日,安乐没有来,一直在宫里。 心里是难过的,毕竟她跟安乐是多年好友,她想得到安乐的祝福。 不过没关系,她会每日都祝福安乐幸福快乐。 现在屋里只有一玉和她。 “小姐,你累不累?”一玉蹲下来,给她捏腿。 “还好,就是头上戴的东西太沉了,脖子要断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还好,李朝朝没有等太久。 赵承瑾假借不胜酒力,从前面被人扶着回来。 外面喜婆婆还有丫鬟们都等着呢,见他回来,连忙将门打开。 “新郎掀盖头!”喜婆婆道。 外面的宾客虽然醉了,不过都没敢进来。 天子在此,谁敢造次? 他拿起来玉如意,将她的红盖头掀开。 红盖头下,是小女子羞红的脸,眼神羞答答地,抬眼娇丽的看了他一眼。 赵承瑾嘴唇都被脸上的热气烫红了。 “新郎新娘,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众丫鬟婆子一齐说道。 赵承瑾喉头滚动,眼神一直落在李朝朝身上,语气低哑,“都下去找管家领赏吧!” “谢大人!谢夫人!” 人都下去,一玉有些犹豫,见小姐和姑爷看着彼此,都不说话,也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 门被关上。 赵承瑾蹲了下来,趴在了李朝朝腿上。 他眼里映着李朝朝的身影,声音飘渺:“我是在做梦么?” 李朝朝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疼吗?” 赵承瑾抬起温玉一般的手捂着额头,盈盈看着她,呢喃:“好似不是梦了。” “不喝交杯酒了吗?”李朝朝红着脸,问。 赵承瑾起身,到了两杯合卺酒。 一杯递到了她手里,二人手臂交缠,将合卺酒喝下。 酒水下肚,李朝朝脸上更红,她觉得是自己涂了胭脂的缘故,要不然,赵承瑾看着她的眼神,怎么那样红了! 眼看着,男人离他越来越近。 红唇相印。 柔软的触感,带着酒水的甜味。 李朝朝眼神迷离,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赵承瑾心口发烫,捂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的压抑感,“别,别这样,看我。” 被她的眼神看着,赵承瑾觉得,自己的小腹升腾起无名的浴火,想要撕碎,弄坏些什么。 甚至,想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哭得破碎不堪。 三十七洞房肉(先欠着) (对不起对不起磕头磕头,等我家人不在家的时候我再偷偷写) 跪下磕头∠ 三十八回门 三十八 一夜欢愉,李朝朝觉得自己要被吸干了。 她瘫软在赵承瑾身上,有气无力地摸着他高挺的鼻梁,“你是狐狸精么?转吸女子精气?” 赵承瑾闷笑,与她十指相扣,抬起在她手背上啄吻。 “娘子胡说,为夫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凡人。倒是娘子,缠着为夫要了一夜。”赵承瑾不愧是当今探花郎,很是能说。 李朝朝气气的,“放呸啊你,你倒打一耙啊你!” 赵承瑾忍不住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夫人这样可爱,为夫又要忍不住了。” “你走开啊,天爷啊,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不去上朝吗?”李朝朝问。 赵承瑾眉眼带着事后春色,笑得很是餍足,整张脸都带着迤逦情色感,他声音好听的要让人耳朵怀孕,“陛下准我半个月假,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相处呢。”说罢,坚挺进入湿润,被操了一夜的小穴。 “啊……赵承瑾!赵怀卿,你个禽兽大混蛋!”李朝朝骂,她嘴唇被亲烂了,红肿泥泞,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整个身体被肏的晃动。 赵承瑾食髓知味,硕大粗壮宛如小儿手臂般的大鸡巴,被女穴紧紧包含着,个中滋味,实在是销魂。 他声音沙哑,“娘子,好喜欢,好喜欢你。” 李朝朝张嘴,要去咬他的嘴唇,结果咬到了他的下巴,留下很深的印记。 赵承瑾闷哼,肏她的力气更大了,床都移了位。 李朝朝双腿无力地夹在了他的腰上,整个人再没有力气挣扎。 三天,整整三天。 李朝朝想不通,真的有人力气这么大,精气这么足,甚至那么的持久。 她肚里的精水,手轻轻一按,就出来了。 三朝回门那日。 李朝朝梳了夫人的头,头上戴着一支红玉簪子,两只金步摇,一支并蒂簪,耳朵上戴着珍珠耳坠,脖子上带着金玉璎珞,腰间挂着香囊,香囊是赵承瑾婚前给她绣的。 身上穿着赵承瑾才给她买的新衣,上面是红色白底无袖对襟,边上留着白毛毛,里面是酒红色交领长衣,下面是红绸裙,金线织成地小兔子花样。 现下天冷了,赵承瑾给她打了件淡黄色鹿毛大氅。 马车上,赵承瑾为她捂着手,车里烧着炭火,已经很暖和了,可他还是怕她冷。 马车到了江府,两人从车上下来。 江家人已经在等着了。 见过丞相夫妇后,众人说了会话。 “小妹,怎么样啊?妹夫还好吧?”江窈窈梳着妇人头,穿着深绯色冬衣,如今她已褪去了小女孩儿的稚气,看起来稳重,很有风范。 她在李朝朝到国安寺祈福的第一年,与大理寺少卿顾成明成了婚,现下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李朝朝笑着道:“怀卿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想着我。” 江双虞拿着帕子捂嘴笑,“哎呦,真是羡煞旁人了。”她前年,同忠伯侯爵家的嫡子南宫越成了婚,婚后她丈夫又纳了两房小妾,不过看样子,江双虞并不在乎。 几家连襟以及江家的儿子们凑在一起说着话,大都是朝堂政事,很是无趣。 江媌衣坐在江窈窈旁,身边做着江天明的妻子,江林氏,林娴。 “说来也是呢,前几日,大夫人要同大哥哥说亲,结果大哥哥与她说,要分府别住。”江双虞也是听自己母亲讲的。 “说的哪家的?”江窈窈来了兴趣。 江双虞回想了一下,“是,镇北王的独女,姚雪郡主。” “天啊,听说姚雪郡主痴恋大哥哥多么了,大哥哥竟然不愿?”江窈窈眼睛都睁大了。 满京城,谁不知晓,姚雪郡主八岁的时候进宫,对还是太子伴读的江渊一见钟情,后来更是放言,非江渊不嫁。 我擦,这些年,我都错过了什么八卦啊嘤嘤嘤! 李朝朝恨得要死,听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太子、太子妃驾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喏。 宫里太监独有的嗓音。 众人又是一阵到大门口接驾,李朝朝想,自己回个门儿,真的要热闹死了? 大夫人流着泪拉着江姣姝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 “还是先回家里,回家里说罢。这外面这么冷。”江百慈笑得脸都僵了,他的这些女婿,各个人中龙凤,最厉害的,还是她这三女儿的丈夫,也就是他们大宁的太子殿下。 真的脸都要笑烂了吧。 李朝朝在心里为他的画外音配音。 赵承瑾见她神游天外,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有些无奈,将她搂在怀里,往家里走。 笑得想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李朝朝内心的小人笑得满地打滚。 女子们都去了内堂说话。 大夫人坐在首座,眼眶还有些红。 “乖女,这几年在宫里,可还好?”她说得声音都有些哽咽。 “回母亲话,女儿一切安好。太子对我,也很高。”江姣姝笑得有些娇羞。 她穿着明黄色宫裙,裙上绣了金丝牡丹,腰间用红带系着,挂着一个凤凰玉佩,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赏的。 李朝朝喝了一口茶,江姣姝是在她去祈福前些天,与太子大婚的 她记忆不太明朗,只记得自己也去了。安乐后来说,太子夫妇,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出嫁前,江姣姝镇定自如,好似对方不过是个平常人家。 也是,她从小到大,便是个神仙人物,聪明,有远见,长得也好。 “小妹这桩婚事,毕竟是陛下御赐,怎么,婚后妹夫对你可好?”江姣姝笑得体面,旁边的宫女为她端了茶水。 李朝朝道:“平常夫妇的日子罢了。三姐姐是整个京城贵女们的榜样,见你与太子殿下恩爱,妹妹心中佩服!” 这是真心话,成婚好几年,太子都不曾纳妾室,满京江姣姝独一份尊荣。 江姣姝红唇扬起,“多谢妹妹了。不过是几年未见,妹妹的口舌,愈发伶俐了。” “姐姐说笑,妹妹可是满腔真心。”李朝朝笑得看不清眼睛。 江窈窈连忙打岔,“话说回来,三姐姐,你头上这只凤头钗,是太子亲自找工匠给你打造的吧?当时可把我们这些闺中女子羡煞坏了。” 江姣姝垂目,淡淡一笑,“太子有心,知道我喜欢,便差人做了一个。” 李朝朝借口更衣,出来透气。 一玉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三小姐不待见你啊。” 李朝朝有些迟钝,“我又没得罪她,干嘛不待见我啊……管她呢,不待见就不待见呗。” 她回来紫怡园,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 赵姨娘的东西,早被收拾扔了。 说起了,她母亲姓赵,夫君也姓赵,怪有缘的。 她想起来,赵姨娘还在的时候,虽然不是很喜欢她,却也待她好极了。 午时三刻,一大家子们在正厅里围着吃饭。 李朝朝安静地吃着饭,赵承瑾给她边吃边夹,有时候她眼睛溜过去,赵承瑾就知道她想吃哪道菜了。 “贤婿啊,你也别太娇惯了她,多大人了,自己吃饭还不会夹吗?”一大桌子人,也没见谁吃饭还给谁夹,倒是这小女儿家的,一坐下来,手就没停过,光是伺候她了。 真是让他老脸无光啊。 太子笑道:“岳丈大人莫气,小妹她是个有福的,妹夫对她好,也是夫妻情深,我们这些做姐夫的,也要学习。来,姝儿,你喜欢吃虾饺,我给你夹。”说罢,用勺子为江姣姝舀了一个冰晶虾饺。 江姣姝笑着,“多谢殿下了。” 江窈窈的夫君,顾成明也颇为不好意思的,为她夹了一道菜,是江窈窈爱吃的。 就江双虞的夫君,南宫越,冲着她挑眉,江双虞笑得僵硬,眼里都要杀人了,夹了一块儿最肥的肉,放进了南宫越碗里。 南宫越也不遑多让,夹了道有大葱的猪头上最肥的肉,放进了江双虞碗里,并说道:“娘子快吃,需要为夫喂你吗?” 看着桌上和气融融,女儿女婿们各个都恩爱有加的模样,江百慈——脸都要笑烂了! 再一次,江姣姝在心里配音。 “你姐姐妹妹弟弟都成婚了,赞儿啊,你何时才取个媳妇儿回来?让你爹我抱上孙子?”江百慈其他两个儿子不在,便将目光转向在坐里,唯一一个没有成婚的江赞身上。 江赞道:“爹,我等大哥,大哥成婚。”他说罢,便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江百慈喉咙一哽,无话可说。 倒是大夫人,对李朝朝说道:“你几个姐姐,有的呢,都有娃娃了,兰君啊,你跟怀卿也要争点气,今年便怀上。” 李朝朝:结婚前催婚,结过婚催生娃,生娃后催生二胎,生完二胎后催三胎,生完孩子后还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 哦豁。 “岳母大人心意是好,只是我与兰君,想要多恩爱几年,子嗣并不着急。”赵承瑾喜欢孩子,同样,他也知道,女人生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如果可以,他可以一辈子不要孩子,只要李朝朝平安。 李朝朝连忙羞答答地看了一眼赵承瑾,“回母亲话,女儿,都听夫君的。” 大夫人可被恶心坏了,饭也吃不下去。 暗自里,偷瞪了李朝朝好几眼,暗骂骚蹄子。 李朝朝吃了九分饱,没吃太撑。 吃罢后,赵承瑾为她擦了擦嘴,将她碗里吃剩下的,自己拿来吃。 大夫人眉心跳了跳,没眼看。 他们夫妻恩爱,有人嫉恨,有人厌恶,也有人艳羡,也自然有人伤心。 李朝朝跟江窈窈她们一同去后院消食,江媌衣有些伤感,打着手语,‘你们都嫁人了,不在家里,我很无聊。’ 江窈窈心疼地拉着她的手,“乖妹妹,以后我时常回来陪你。” 江媌衣看看后面,见没有外人,‘大夫人不会愿意的。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我们以后嫁出去了,就少回来。’ 李朝朝有些心疼,“什么鬼话,我们女子才不是什么泼出去的水呢,媌衣,你别为这话伤心。” 江媌衣点点头,‘小妹,你现在长大了,开朗了许多。’ 李朝朝挠了挠头,她在江家做姑娘的时候,总是活的战战兢兢。 如今,不用再害怕了。 “俗话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以后我们女子,也能撑起一片天。”李朝朝说道。 江双虞翻了个白眼,“你就嘴上说说,大话精。” 李朝朝也不生气,“嘿嘿,双虞姐,难道你不想以后靠自己吗?” 说实话,她们谁不想? 在这江府里,她们每个人都活的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主母,便被责罚。 就连她们的姨娘,也是万分小心,无比谨慎,生怕哪天被发卖了,这还是轻的,就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除了死去的赵姨娘,以前还有两位姨娘,她们的孩子一个都没生下来,甚至是因为‘私通’下人,被大夫人下令打死了。 若不是柳姨娘、王姨娘母家有些背景,怕是早没了。 便是生江窈窈的时候,柳姨娘也是在自己母家生的,生江媌衣的时候,还是遭了罪,二女儿生下来就是个哑巴。 生下的唯一的儿子,还是个闷不吭声的。 而王姨娘,自然不必说,也是一把幸酸泪。 她最庆幸的就是,江双虞,江天明,一生下来就是健康的。 姐妹们又是说了一会儿话,回去的路上。 李朝朝看到了当时为她姨娘接生的老嬷嬷,她连忙让马车停下,不顾礼节的下车。 “嬷嬷!嬷嬷!”她眼里带着泪,一把抓着那老嬷嬷的袖子。 老嬷嬷的眼睛有些混浊,她正挎着菜篮子买菜呢。 “你是谁啊?”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李朝朝抹了抹泪,那老嬷嬷迟疑了一下,便跟着她去了街角。 “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你去丞相府为一个姨娘接生,当时,那个姨娘难产,死掉了,你还记得吗?有个孩子,说拿剪刀接生……”李朝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里的泪越来越多。 那老嬷嬷回想了一下,“我记得。只是,当时产妇流了太多血了,她是早产,便是华佗再世,也难救回来啊。”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李朝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不对劲的地方?我只记得,产妇的指甲,是黑的,不知道是不是瘀血所致。”老嬷嬷细想了一下,说道。 指甲是黑色。 也有可能,是中毒。 不过,她姨娘的尸体,早就没了。 她给了老嬷嬷一绽银子,失魂落魄地回到马车那里。 赵承瑾在马车下等她,见她回来,也没有多问,便搀着她上了马车。 李朝朝红着眼眶,跟只兔子似得。 “怎么这样伤心?”赵承瑾捧着她的脸,轻声问。 “我姨娘,可能,是被毒死的。”这些年,她一为了或者保命,二就是攒钱,请人打听当时被大夫人发卖的侍女们,如今,她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你要为你姨娘报仇吗?”赵承瑾将她搂在怀里,问道。 “如何报仇?凶手是谁?哪怕是用一辈子,我也要找到那个人。” 三十九 三十九 二人回到赵府。 赵承瑾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桌子菜。 李朝朝看着赵承瑾在厨房忙活,她总觉得,赵承瑾的身影给她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让她很喜欢。 吃饭的时候,赵承瑾给她夹了她喜欢吃得菜,“多吃些,你这样瘦。” 李朝朝沉重的心情终于有了缓解。“相公,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赵承瑾吃了口菜,“进宫?” “嗯,我同七公主情谊深厚,陪在她身边好几年,如今我嫁人,她心中难免会有些不习惯。”李朝朝道。 “好,明日让管家为你备好马车。”赵承瑾道。 吃过晚饭,赵承瑾抱着她去了花园赏月。 一玉跟在她们后面,看他们恩爱的样子,忍不住牙酸。 翌日。 李朝朝到了宫中,去见安乐公主。 安乐不愿见她,李朝朝没有强求。 带着一玉便要出宫去,到了玄武门。 安乐从后面追来,李朝朝被人一把抱住。 她这几日,听着暗卫传来的消息,说她与那赵狗恩爱三日,门都未曾出,气得她将整个朝阳殿都砸了。 “不许走!你是我的伴读,以后你还是要每日来同我念书,直到我及笄。”安乐眼睛红肿,扁着嘴巴说道。 李朝朝有些无奈,让她松开自己,转身看着安乐,“殿下,我现在已经是臣妇了,便不能在做您的伴读了。日后陛下会再为您挑选伴读的。” 安乐哭着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要你陪我,臣妇又如何!你永远是我的……伴读。”咬着牙说出后两个字。 李朝朝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时常进宫来看公主的,您在宫里要好好的,乖。” 安乐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李朝朝点头。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坐上马车后,一玉说:“小姐,你跟公主今天,真像话本里写得那样。” 李朝朝表示愿闻其详。 “您就是话本里的坏蛋男主,抛下单纯的未婚妻,另娶她人,还承诺以前的未婚妻会经常来看她,让未婚妻心存希望。”一玉道。 “一玉你真可爱,安乐是个小孩儿,我对她就像对小妹妹。”李朝朝说道。 一玉笑着道:“但愿公主也是这样想吧。” 马车缓缓停下,赵承瑾已在门口等着了。 “娘子,你回来了。”赵承瑾笑得温柔,抚了抚她的脸。 李朝朝问:“夫君等了很久吗?” 赵承瑾说道:“我也是才到门口,你便到了家,只能说我们夫妻同心。” 李朝朝笑了笑,同他进了府。 今天她刚好有空,清点嫁妆,还有陛下赏赐的东西。 都在库房封好,她收拾自己还是闺阁小姐时的东西,看到自己装着宝贵东西的匣子。 打开看了看,是些很贵重的首饰,里面还放了一个迭好的画符,一串佛珠,还有一本《金刚经》。 她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 将《金刚经》翻开,是很端正清雅的字体,只不过,并非是她写得。 李朝朝写得字有些高低不齐。还很小。然而上面的字迹就像印刷出来的。 她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国安寺第一次过生辰的时候,慧能送了自己两个东西,其中一个是毽子,还送了她一个什么? 努力回想,脑仁疼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片,莫名有些慌张,李朝朝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赵承瑾唤她出去吃晚饭,李朝朝将东西收拾好,放在梳妆台上。 月底的时候,她这些年让人打探的消息,终于有了眉目。 秋萍找到了,是在魏成县,那年她被卖到了魏成县一户商贩人家,做了十几年奴婢,还嫁给了那户人家的门房。 李朝朝差人将秋萍的身契买下,将她接到了京城。 一个月后。 李朝朝到了城郊一户小院里,秋萍抱着女儿跪在地上。 将她扶了起来,李朝朝将她抱在怀里。 “是满姐儿吗?”秋萍眼含热泪,她这些年,眼角多了细纹,有了孩子后,便不再像以前身材苗条。 “秋萍姐,你受苦了。”李朝朝看她饱受沧桑的模样,心下酸楚,忍不住也落了泪。 秋萍擦了擦泪,“满姐儿,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是为了姨娘的死。” 李朝朝点头,让一玉带着孩子在院里玩儿,她请了看护院子的侍卫,就在外面守着。 两人在屋里,说起了当年的事。 “其实,姨娘并非是难产而死。”秋萍将包袱打开,里面一个粗制盒子,里面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丝镯。 “这是姨娘怀你弟弟的时候,大夫人赏下的。一开始,姨娘说珍贵,放了起来。结果去大夫人请安的时候,大夫人问起为何不戴,是不是不喜欢。 姨娘推说珍贵,自己卑贱,不配戴这么好的东西。大夫人生了气,命她每日都戴上。姨娘偷偷请了府医来看,问镯子有没有问题,府医说是正常镯子。姨娘也就放心了。”秋萍说着,泪水多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放心,她日日戴着镯子,生怕大夫人生气。不过,她月份越大,便越心慌。院儿里有不少大夫人安插的眼线,她让我偷偷去外面,到铁铺里打了一个跟镯子长得一样的假货,戴在手上。可还是晚了,姨娘还是难产死了。”秋萍痛哭。 “这只真的镯子,姨娘让我偷偷放了起来,她说若真的哪日出了事,镯子就是证据。我后来在安家当奴婢,终于有一日得了空,去医馆那里找大夫看,大夫说看不出什么,可奴婢不信。”秋萍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在了她的耳边。 李朝朝让秋萍蒙面,带着孩子回了赵家。 她写信进宫,说自己身体不适,能否请公主殿下恩准,将张太医请来为她看诊。 张太医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李朝朝想,自己一定要调查清楚,姨娘的死因。 当晚,张太医坐着马车急匆匆赶来,李朝朝躺在床上装病。 赵承瑾是知道她的计划的,请张太医进去。 “张太医,您快看看,我夫人这几日,总是脸色发白,食欲不振。”赵承瑾道。 张太医连忙放下药箱,拿出看诊的东西。 “相公,你先出去,一玉,你留下来。”李朝朝咳嗽了几声。 赵承瑾依言,到了门外,关上了门。 李朝朝从床上下来,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张太医眉心跳了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张太医,您帮我看看这镯子,有什么不对。”李朝朝抬了抬手,一玉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红玉金丝镯。 张太医拿起来,放在口中闻了闻,脸色都白了,“这是谁送您的?” 李朝朝垂眸,“是我亡母遗物。” 张太医斟酌,要不要开口。 “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李朝朝跪下。 吓得张太医将她扶起来,“可不敢可不敢!老夫说就是了。” “这镯子里是用世间最毒的毒药炼成,无色无味,名相思绝,里面有对人体有害的特制药材,有川乌,马钱子,还有少量的麝香,以及鸦胆子……若是孕妇吃了,五脏六腑都会受到损害,胎儿到七八月的时候,便会成为死胎,脉搏不仅看不出来,孕妇还会难产而死。跟普通孕妇难产死了的症状一模一样。”张太医擦了擦冷汗,这原是宫里常见的阴损计了,没想到这宅子里,也是一样。 李朝朝头一阵阵眩晕,“为什么普通大夫看不出来?” “小姐有所不知,这相思绝任凭医术再高超的人都发觉不了,只因这是我那死去的师弟研制出帮后宫妃嫔争宠的,后来事情被暴露出来,他被陛下处死。如今天下,只有老夫能看出这种毒药。”张大夫不想自夸,奈何事实如此。 李朝朝往后倒了一下,一玉及时扶住了他。 “好阴损的毒,我姨娘便这样失去了性命。”李朝朝眼里凝满了泪,她闭了闭眼。 两行热泪落下,“张太医,别人问起我的病,您便说,我感染了风寒,不日便好。” 张太医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得多了,便成了人精儿,“小姐且放心,只是七公主那里?” “公主那里,先不要告诉。”李朝朝道。 “是,那老夫便离去了。”李朝朝点头,让一玉送他出门。 赵承瑾在门外等着,见张太医出来,便亲自送了他到大门口,还给他塞了不少银票。 “张太医莫要嫌弃,下官一点心意,我家夫人多谢太医医治了。”赵承瑾道。 “侍郎大人放心,贵夫人只是小病,不日便好了。”两人寒暄完,张太医便坐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七公主那里,还等着他去复命呢。 赵承瑾回去,两人在蜡烛下谈话。 “夫人打算如何做?”赵承瑾问。 “主母杀人,还是丞相夫人。说出去,不仅是丑闻,还会连累家里姊妹。三姐姐她们都嫁了人,如今家里还有媌衣妹妹未嫁,几个哥哥弟弟未娶。”李朝朝在宫里学了那么久,自然知道。 家族同气连枝,不管私下如何,出了事,却是筋连着筋,骨头连着骨头。 如果告到大理寺,按照大宁律法,杀人偿命。 可大哥哥如今仕途最好,已是三品官员,看陛下的意思,还要再往上升。 二哥哥在边疆还打着仗,若家里传来母亲杀人的消息,他会如何? 江家所有人,都会因此受到连累。 大夫人料定了,即便自己东窗事发,江丞相也会为她兜底。 “这事说出去,丢得是江家的名声,来日不仅江家,还有夫君的仕途,也会被连累。”这几日,李朝朝睁着眼到天明,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做。 江夫人害死她亲娘,她是一定要报仇的。 李朝朝是有意识的,清晰的感受过女子生产的痛苦,她听到赵姨娘凄厉地嘶喊,即便赵姨娘再不喜她是女儿,也从未亏待她。 这是这个世间,将她生下的女人。 若有人问,“你是异世穿来的,她不过生你养你几年,你就要为她报仇吗?” 她会勇敢的怼回去,“你妈被人杀了,你会不会为她报仇。” 如今知道了凶手,她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不能告到衙门,她就用自己的办法,让江夫人偿命。 赵姨娘的坟在城南,除了清明、重明的时候,李朝朝得了空便去祭拜。 秋萍与女儿在赵家留下,李朝朝给她收拾了个院子,让她安心住着。 她那个丈夫不是个好相与的,婚后喝醉了还会打人,有时孩子也会跟着一起打。 李朝朝问秋萍愿不愿意同他和离,她说,“奴婢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常林不会同意的。” “没事,我帮你办。”李朝朝让人去了魏成县,给了那男人一笔银子,让他写下和离书。 从此,秋萍是自由身了。 秋萍拿着和离书,高兴的留下泪水。 “我在京城有家绣坊,里面请绣娘,秋萍姐姐以后还要生活,不如去我那绣访做管事吧。每月十两银子,不多,但是管饭管住。”李朝朝道。 秋萍很是感激,“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李朝朝道:“你保管了那赃物这么多年,我应该报答你的。你先在这里住着,等事情平息了,我会在京城给你买个宅子,到时候你跟清画,便在那里生活吧。” 秋萍跪在地上,“小姐大恩,奴婢不知怎么报答!奴婢保管那镯子,也是因姨娘生前,便对奴婢很好,奴婢对她,是感激的。” “快起来秋萍姐姐,你不是谁的奴婢,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你现在是自由身。”李朝朝将她扶起来,她说了好几次,让秋萍不要在称呼自己为奴婢。 秋萍含着泪,点头应下。 四十沉疴 4 7 5x. c om 四十 她到观音寺,跪在赵姨娘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母亲,因为这世间该死的礼法,你生前,我只能叫你姨娘。可你明明,生我养我,我连一句母亲,都不能叫出口。”李朝朝湿着眼眶,“如今,我终于知道你的死因,调查出害死你的凶手。我会为你报仇,偿你生我大恩。” 江家主母生了重病,卧床不起。 她是记在江夫人名下的,理应回去照顾。 李朝朝每日亲自喂江夫人喝药,看着妇人鬓边白发,睫羽不着痕迹的盖下。 杀人偿命,太过于简单。 她要让江夫人尝受到赵姨娘受过的苦楚。 而江姣姝被东宫事物困住,过了七日才回来看江夫人。 看到江夫人病重,如同老妪,江姣姝泪水都流了下来。 如今江夫人已经认不清人了,成日里流着口水,躺在床上,宛如痴呆。夲伩首髮站:i52 yz w.co m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李朝朝去了屋外,柳姨娘带着媌衣过来看大夫人,见她憔悴的样子,“你这孩子,为了照顾主母,想必这几日都未合眼吧?你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会亲自照看大夫人的。” “也好。麻烦柳姨娘了,母亲病重,我虽是记在她名下的,却也是爱她敬她,想她早日康复的。”李朝朝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柳姨娘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快回去休息。 媌衣关切地看着她,李朝朝冲她挤出一抹笑。 目送了她离去,柳姨娘母女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江姣姝这次回来,是带了太医一起的。 太医悉心看诊后,说道:“回太子妃,江夫人是大厥(中风),加上心中郁气,又受凉,便发作了。” “不是中毒?”江姣姝眼神冷凝,要他再看。 太医再次诊脉,跪在地上,“微臣不敢欺瞒,就是让院使来看,也是如此啊。” 江姣姝目光落在江夫人宛如痴呆的脸上,闭了闭眼。 “叶太医,你下去吧。”她道。 依言,叶太医起身退下。 柳姨娘进了屋里,见江姣姝拿起主母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心下冷笑。 见柳姨娘进来,江姣姝并未有其他动静,反而问道:“母亲发病前,在家中,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柳姨娘叹气,“老爷看中了府里一个丫鬟,要纳她为妾,主母不愿意,就同她吵了起来,当夜,主母便发作了。府医来看的时候,她便成了这样。” 江姣姝问:“那丫鬟呢?” “老爷爱重的很,被安置在他自己的院儿里,谁也不让见。”柳姨娘无奈道。 “大哥哥可有回来过?”如今江渊已分府别住,甚少回江府。 “陛下派大哥儿去了昌州,查贪官去了。”柳姨娘有些奇怪,“如今姝姐儿也是太子妃,怎么这消息都未收到?” 江姣姝有口难言,她在东宫日子难挨,要管理整个东宫,却未有自己耳目,如今贴身丫鬟也被换成了太子的人。 就连回娘家看江夫人,还是她求了太子多日,方被允许。 她害怕,害怕阿娘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便再无依靠了。 “放心吧太子妃,府医说主母无性命之忧的。”柳姨娘见她这样伤心,开口安慰。 毕竟也是看到大的孩子,柳姨娘最是心软,即便主母对她如何折磨,可孩子是无辜的。 王姨娘对主母心里是恨得,别说来看,还恨不得日日咒她快死。 她怀孕的时候,差点死了孩子的仇,她可一直记着呢。 王姨娘对她恨得要死,为了不被说不敬主母,还是到了江夫人院子。 见白婼珺躺在床上,王姨娘拿起帕子挡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 “太子妃最是孝顺,那么忙,还回来看主母,主母若有意识,定会感动不已。”王姨娘带着媌衣对她拜了拜,江姣姝让她们免礼入座。 这话,外人听了暖心,当事人听了只会心中如刺。 “太子妃不知,您没来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满姐儿还有媌衣这俩孩子,在主母跟前侍奉汤药,想来,主母定是日日思念你的。”王姨娘恨毒了江夫人,说出的话,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嫡亲生的不在跟前伺候,反而两个庶女在侍奉,说出去,也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 江姣姝道:“那便多谢两位妹妹了,东宫事忙,最近筹措京中善堂的事,收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时,便急匆匆赶来了。柳姨娘,你生了个好女儿。改日本宫回去后,会好好为媌衣寻个好夫君。”她这番话,进退有度,挑不出错。 柳姨娘为媌衣的婚事发愁,如今江姣姝开口,她心中大石缓缓落地,“多谢太子妃为媌衣绸缪。” “我们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身为长姐,为妹妹打算,自是应该。只是我不能时时留在江家,还请两位姨娘,多为母亲尽心。”说罢,她让人拿了三盒东西来,里面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太子妃如今身份贵重,却也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请我们照看好主母,这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这礼还是收回去吧。”柳姨娘道。 江姣姝摇头,“做小辈的心意罢了,你们收下且是。” 从主母院里离开后,王姨娘带着媌衣回去。 丫鬟们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便被柳姨娘挥手打发下去了。 门被关好后,柳姨娘对江媌衣道:“若太子妃真为你寻个好夫君,为娘的自会帮她。只是,媌衣,以后你嫁了人后,也要为自己打算,学会持家,对好的公婆,就恭敬孝顺,对不好的公婆,你要学会见招拆招,适时卖惨。” “如今家中乱了套,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娘得尽快为你做打算了。”柳姨娘母家很有钱,是当今陛下下旨御赐的皇商,嫁给江丞相,只因当时真的很相爱。 她甘愿做妾,发现江百慈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男人,也便歇了心思。 专心养育儿女。 “如今赞哥儿跟着你外祖父那边的人经商,日后你嫁人,兄长们也都大有作为,姐姐们嫁的都是好人家,又是正妻。想来,你的婚事,也是极好的。”柳姨娘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江媌衣打着手语:‘娘亲,女儿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着您。’ 柳姨娘心疼地抱着她,“娘何尝不怕你受苦?”她心中,对主母其实是恨极了的。 同王姨娘一样,柳姨娘私心里,也盼着白婼珺快些死。 李朝朝回了紫怡园,在院里烹茶,天气很好,云淡风轻。 一玉为她揉了揉太阳穴,“小姐,要吃些还东西嘛?” “多做些肉,水煮肉片,辣椒炒肉,凉拌猪头肉啥的,这几日我都饿坏了。” “好,我去厨房让他们给你做。”一玉道。 李朝朝道:“算了,咱们在院儿里自己做着吃吧,我做饭,你帮我打下手。” “好!”一玉尝过李朝朝的手艺,特别美味,随便一道菜,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程度。 ———————————————— 媌衣小宝宝会很幸福哒~ 四十一 四十一 大夫人的病持续了许久。 江丞相生辰前日,李朝朝回了夫家。 赵承瑾每日要到礼部办公,忙得很,有时还会抱着文书回家办公。 回来后李朝朝洗了个澡,换上深色紫色妇人绸缎对襟衣裙,衣领上绣了兰花样式,浅紫云纹腰带,上面挂了香囊玉佩,蓝色绣鞋。 头上梳了妇人的小把头,带了几个雅兰色珠花,脸上未施粉黛。 “娘子打扮如此素雅,都怪为夫没有为你买好的衣裳。”赵承瑾将他的月钱为李朝朝打了个金步摇,上面还嵌了蓝宝石点眼,不过李朝朝没戴。 李朝朝笑了笑,“相公不懂了吧?父亲的生辰,哥哥姐姐们,都是要参加的,还有姐夫们。他们个个儿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你现在只是侍郎,我们若打扮的太过高调,只会被人说咱们家不懂事。” 赵承瑾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他穿了深墨色长衫,里面是暗蓝色对襟,腰间系着款式简单的黑色,下裳亦是暗蓝色,衣摆那里绣了丹顶鹤,脚上踩着黑筒靴。 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两人带着丫鬟小厮出了门。 赵承瑾为岳父买了一幅坵羽的真迹《仙翁抱寿图》,花了他不少银钱。 李朝朝知道江百慈爱附庸风雅,给他花一千两银子打造了一支金镶玉狼毫毛笔。 并且用看起来很名贵的香木盒子包装了起来。 给江百慈这个渣爹这么好的东西,李朝朝心里忍着恶心, 这次江百慈生辰,很是低调,未宴请朝中官员,而是自家人在家中为他庆生。 李朝朝到的的时候,太子携江姣姝、江窈窈同她夫君已经来了,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拜见了太子夫妇,以及江丞相后,赵承瑾让小厮将礼物拿了过来。 “岳父生辰,是大喜,小婿重金求得坵羽真迹,还望岳父笑纳。”赵承瑾双手奉着礼盒,甚是恭敬。 江丞相眼前一亮,坵羽?! 要知道,坵羽的真迹,千金难求! 坵羽是几百年前的画圣,他画的画,可谓是天上有地上无。 他兴致冲冲地接下,当场打开礼盒,拿出画卷打开,细细观赏《仙翁抱寿图》。 画上的白发仙翁抱着寿桃,乘着仙鹤,每一笔的勾勒都是出神入化,仿若身临其境。 下面有坵羽的印章。 顾成明在一旁看了几眼,点头称赞:“不错,确实是坵羽真迹,妹夫有心了。” 李朝朝将自己的礼物拿来,“父亲,这是女儿找了好几家工匠,才为您打造的毛笔,让您每日办公时用。”她直接打开,盒子里的毛笔,一看就很精贵。 江丞相看了一眼,道:“兰君有心了,这笔太奢华了,我用来批文办公,算什么样子?” “父亲,你有所不知。这支毛笔,其实大有来头。”李朝朝道。 江丞相被她的话吸引到,听:“女儿在国安寺为国祈福时,为显诚心,每日为佛祖供奉长明灯。这支笔,其实是一支有禅意的毛笔,上面雕刻了四个字,正是我佛的:‘阿弥陀佛’。” 江窈窈在后面都忍不住想拍巴掌,都说她这个小妹能说会道,且总是说到人心坎儿上,果真不假啊。 江丞相听言,不禁动容。 “孩儿有心了,为夫错怪了你。”江丞相将画收下,放在长盒中。 接过李朝朝手中的笔,不禁感动。 老登,你就哭吧。 太子一直盯着她看,李朝朝注意到了,有些奇怪。 难道她哪里说错了? 这时,江双虞同他相公也来了。 南宫越很大的派头,直接送了一箱子礼,且都很名贵。 江双虞对他财大气粗的表现有些不满意,怕无形中得罪人。 但南宫越是谁? 他去自己岳丈家里,还得看人眼色? 外地经商的江赞也赶了回来。 江天明同他夫人在家里备好了宴席,只等着人齐了。 江丞相看着许久未见的江赞,眼眶红了又红。 “这孩子,黑了,瘦了。来人啊,请柳姨娘也来用膳,还有……王姨娘。”江丞相擦了擦泪,吩咐。 不一会儿,人到齐了,家里人纷纷落座。 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大大的圆桌。上面布满了佳肴,随时还上着菜,丫鬟们在旁边侍候夹菜。 桌上众人纷纷有说有笑,赵承瑾为她剥螃蟹,蘸醋吃。 江媌衣在她旁边坐,打了手语:‘妹夫真的很细心。’ 李朝朝打了个手语回道:‘你以后也会遇见一个,对你特别特别好的人。’ 媌衣笑着,正要在‘说’什么。 就听上座江丞相旁的太子开口道:“孤不知,小妹还会手语。” 江窈窈道:“家里人都会点儿,也没什么稀奇的。太子姐夫,同三姐姐夫妻恩爱,是京中内宅表率。做妹妹的,在这里敬三姐姐、太子姐夫两杯。”说罢,起身同他们敬酒,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太子喝吧,夸赞:“顾夫人海量。” “我们为父亲大人敬一杯吧。”江姣姝适时开口。 众人举杯,“祝父亲/岳父/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丞相连说三个好,看着儿女们都有福气的样子,忍不住感叹。 李朝朝从不会委屈自己,该吃吃该喝喝。除非真的有事儿吃不下。 “相公,我想吃那个素包,你帮我夹。”李朝朝吃了口蘸着蒜汁的大虾,对赵承瑾道。 赵承瑾微微起身,将离他不远的素包夹了起来,放在了她盘子里,才坐下。 李朝朝拽了拽他的袖子,赵承瑾以为她又要吃什么,回头看。 结果李朝朝朝着他哈了口气,她嘴里都是蒜味儿,赵承瑾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相公,是不是可臭了。”李朝朝明知故问。 赵承瑾默不作声,直接就了口蒜吃下。 李朝朝知道他要报复,连忙捂着鼻子,“你敢冲我哈气,我就天天吃蒜。” 赵承瑾无所谓道:“吃就吃呗,我又不嫌弃。” 他俩的声音不大,有心人想听就能听到。 李朝朝开始撒娇卖惨,“求你了相公,我错了。” 坐在赵承瑾旁边的南宫越开口:“妹夫千万别心软,我这小姨子,最会骗人,在尚书房一同听太傅授学,她在课上睡觉,就是靠这招躲过去的。” 李朝朝偷偷翻白眼。“双虞姐姐,你可管管姐夫吧,就他那张嘴,惯会挑唆。” 江双虞笑着,不动声色地拧了南宫越的腰一下。 南宫越疼得面色扭曲,低下头不再说话,他娘子拧的,可真疼啊。 哈哈哈,真是个妻管严啊。 李朝朝幸灾乐祸,没注意,赵承瑾凑近她,冲她呼了口气。 李朝朝闻到蒜味儿,气得翻白眼。 “小气鬼。”她说。 赵承瑾偷偷握着她的手,他低声说:“小气鬼喜欢你。” 李朝朝笑,“那便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分别坐在二人旁边的江媌衣,还有江双虞的相公南宫越,纷纷忍不住被肉麻到。 太子险些将筷子给掰断,江姣姝在旁边嗤笑连连。 江丞相感叹:“可惜渊儿、晏庭都未在京城,要不然今日该有多高兴。” 江姣姝想问一句,那我母亲呢? 她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 这时,管家急匆匆赶来:“不好了老爷!大夫人院里走水了,火势很大,怎么都扑不灭。” 太子解下自己令牌,让侍卫拿着他的令牌去司耀(管救火的)调人来救火。 江丞相连忙吩咐下人全部过去救火,他们都赶了过去。 江姣姝要进火场里救她母亲,被江丞相拦了下来,“你是太子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这是江姣姝头次忤逆父亲,她抬头直视江百慈:“我母亲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若她死了,我不会放过你。” 江百慈气得扇了她一巴掌,“混账!” 太子将江姣姝拉到身后,目光深沉:“殴打太子妃,即便你是姣姝父亲也不能以下犯上,丞相这是不把孤放在眼里吗?” 李朝朝心想,还算是有担当。 赵承瑾将她护在身后,下人们竭力救着火。 柳姨娘道:“孩子们,这里太过危险,都先去前厅吧。” 又不是自己亲生母亲,纷纷带着自己相公去了前厅。 江姣姝实在放心不下,太子也跟着留了下来。 而柳姨娘、王姨娘本想留下看看,被丞相呵斥,让她们也去前厅避险。 司耀的人很快便来了,不愧是专业救火的,救了一个时辰,才没有将主母偌大的宅院都烧干净。 还好每个院落都是独立的,且离得都远,火势蹊跷,只烧了江夫人的院子。 而江夫人的尸体,被烧得只剩下骨头。 江姣姝哭得几乎崩溃,她歇斯底里的喊着阿娘,很是绝望。 太子没拉住她,她跑到废墟中,看到那骨架上,一个细瘦的骨头,戴着她做太子妃后,送的金玉长命锁手镯,她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拿了下来,捧在心口大哭。 这火来得实在是怪,会是谁做的?李朝朝思索。 这时。 江姣姝想起来什么似得,冲到她面前,要狠狠打她。 赵承瑾将李朝朝扯开,江姣姝打了个空。 李朝朝冷静地看着她,江姣姝痛恨地看着她:“是不是你害死了我母亲?你恨她,对不对?” “有证据吗?”李朝朝冰冷地看着她,觉得江姣姝有些陌生。 若江夫人做得那些,江姣姝全都知晓。 看着她,李朝朝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没有撕破脸皮,而是道:“母亲将我记在名下,我对她很是感激。她病重我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我为什么要恨她呢,三姐姐,你告诉我。” 江姣姝理智回笼,知道有些话说出去便覆水难收,甚至还会带来滔天大祸。 拼命忍耐了下来,咬着牙道:“是姐姐冲动了,妹妹莫怪。” 也是。 白婼珺的孩子,哪个不是聪明的? 李朝朝目光柔似水,带着悲伤,“母亲虽未养育我,却是我名义上的母亲。我会留在江家,帮父亲操持母亲丧事。” 江姣姝看着她,梗着脖子,话再也说不出口。 太子妃的身份高贵,自然一切都属于皇家,她不可能为亡母亲自操办葬礼。 “三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将母亲,风光大葬。”李朝朝低头,缓缓行礼。 李朝朝想,自己不是杀人狂魔,应该是江家人的庆幸。 小时候差点被饿死,亲生父亲不管不问,就因为是庶女,庶女不是人,连狗都不如, 狗有饭吃,她没有。 上天眷侣,她只是送了一个丫鬟罢了,给了那丫鬟五百两黄金,甚至一切计划还未开始,江夫人便遭了报应。 真真儿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即便是被报复,她也不会害怕,不会后悔。 若知道自己亲人被杀害,连一点反击都没有,那便不配为人。 李朝朝胆子小,却甘愿为赵姨娘,迈出一步,又一步。 赵承瑾还要到礼部办公,自然不能陪她留在江家。 李朝朝披麻戴孝,操持着江夫人的丧礼。 外人谁不说一句李朝朝孝顺,身为庶女,都嫁人了,还为主母操办身后事。 江姣姝求了太子,在家里也亡母守灵,太子同意。 且太子也陪她一起,懒得追究太子的心思,江姣姝心里只想着亡母。 白婼珺没有尸体,只有骨灰,水晶棺里放了她的衣冠。骨灰放在一个金丝楠木打造的骨灰盒里。 且棺材里都是白婼珺的陪嫁。 白家来了人祭奠,是白婼珺的大哥,他们在灵前哭了好一会儿话,诉说着这些年白婼珺的不容易,还有她在家中做姑娘时如何如何。 李朝朝跪在地上烧纸钱,用火钳子来回扒拉。 大火烧的很旺。 深夜,江姣姝哭晕了过去,太子让人将她送回了她当姑娘时的院儿里。 灵堂内就剩下他俩。 李朝朝跪在一旁,安静地烧着纸钱,火光映照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太子道:“你在国安寺一切都好吗?”迟来的问候,问得也不合时宜。 “都很好的。”李朝朝回答。 一阵沉寂,安静地只有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很想念你。”太子走进她,跪在她身旁。 许久未合眼,李朝朝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有些迟钝, 她侧身,躲了躲。 太子凑身,离得她很近。 李朝朝直接起来,“太子殿下请自重,这是大夫人灵前,还是不要做不尊重逝者的事好。” 太子低着头,笑得有些阴冷。 “那又如何?我怕吗?”他冷冷地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我怕!”这太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京城里人人多说,江家三小姐是个有福的,嫁给了太子。 太子娶了江姣姝后,不曾有其她女人。 如今看来,外人评价都是错的。 这样一个人,分明就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四十二送葬 四十二 太子起身,逼近她。 “我想你忘了,你曾说过,喜欢我的。”太子阴郁地眼神下压,弯着腰看她,呼吸洒在她的脸上。 李朝朝想反驳,你这是在梦里听到的吧。 “喜欢你,下辈子都不可能。”李朝朝不喜欢出轨男。 “大少爷回来了!”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李朝朝推开他,转身去外面迎接。 江渊风尘仆仆,收到母亲亡故的消息,策马加鞭一天一夜,连夜从昌州赶回京城。 李朝朝与他迎面遇见,江渊眼眶猩红,下巴上布满青茬。 “大哥哥。”李朝朝与他打招呼,江渊身上带着夜色的冰冷,将她揽在怀中。 江渊抱她力度很大,她被抱得有些窒息。 “你从昌州回来,未受陛下传召,不如修书一封,派人到宫里告知陛下,请陛下恩准。”李朝朝费力地将话说完。 江渊抱了她良久,“不急,等我祭拜完母亲。” 说罢,便由管家带他去了灵堂。 屋里堂上,棺材上,到处挂满了白绫。摆满了白蜡烛,围了一圈,还有花圈纸人。 李朝朝进来的时候,灵堂里只有江渊,他跪下看着母亲的水晶棺椁,心中只觉沉痛,三跪九拜。 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祭拜,李朝朝差人拿了纸笔,等江渊为江夫人祭拜上完香后,让他写下信,差人连夜送进宫。 亲生母亲死了,儿子回来祭拜,当今陛下贤明,回了一个字。 “允。” 守灵的时候,江渊有些疲倦,还有浓浓地哀伤。 “母亲为何会突然去了?”心中说是家里走水,母亲被烧死了。 李朝朝拿着火钳,在盆里将没被烧到的纸钱拨了拨,“父亲差人查了,说是下人怠慢,丫鬟打瞌睡,打翻了火烛,才酿下大祸。那丫鬟,父亲已经命人乱棒打死,丢到乱葬岗了。” 江渊往火盆里填折纸钱,“母亲因何大厥?以至于火势蔓延,才不能逃出。” 李朝朝看着他,平静地道:“这事父亲再清楚不过,大哥哥何不问他?” 翌日,满京达官显贵来府里祭拜,却迟迟不见江丞相。 李朝朝与江渊、江姣姝操持着丧事,维持丞相府体面。 只对外说,江百慈因亡妻去世太过悲痛,以至于现下还昏睡未醒。 江姣姝让江渊去看看,她留下接待祭拜来宾。 李朝朝道:“姐姐如今是太子妃,若是在母家太过于抛头露面,传出去也是不好,你与大哥哥一同去瞧瞧父亲吧,我在此留下应对。” 江姣姝僵硬地笑了笑,“那便麻烦你了。” 李朝朝摇头,“不妨事。” 待他们到了江丞相的院子——竹贤堂。 进了院门,在走进江百慈的卧房时,听到里面污言秽语的声音。 “老爷,现下正是为主母守丧期间,你不去看看,能行吗?别咬那里,啊……你好坏啊……” 一阵急促的啪啪声,江百慈声音急切:“那心狠手辣的毒妇终于死了,不枉我……哼,也罢,死都死了。以后你就是我江家主母。”说罢,又是急切地肉体拍打生。 “啊啊啊…~太快了,太快了……好深好深啊……”女子淫荡的娇声连连。 “哐当!!!” 江渊拿着一把长剑,将门一把踹开,脸色铁青。 江百慈急忙将被子盖住怀中女子,“孽障!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不知今日是母亲下葬的日子吗?外面那么多来参见吊唁的人,你却在这里与人苟且,你配做丞相,配做父亲吗?”江渊剑指他怀里的女人,厉声道:“来人!将她拖出去,即刻仗杀!” 江百慈紧紧护着怀里发抖的女孩儿,怒不可遏:“我看谁敢!”他瞪着江渊身后的护卫,释放威压,“都滚出去!” “母亲丧期,父亲做出如此丑事,实在令人不齿!”江渊眼冒冷光,心中对江百慈再没了敬重。 江百慈气得胡子发抖,“你这是对父亲的态度吗?!滚出去!” 江渊道:“若父亲执意要与这女人淫乱至此,我会写下奏折禀报陛下,弹劾你在母亲丧期行苟且秽乱之事。”说罢,便拂袖离去。 院儿里,江姣姝听到屋内的争执,她今朝与兄长撞破父亲此丑等事,已如此气愤不已,更何况当时的母亲呢? 这个家里,父亲不像父亲,无情无义的如同陌生人。 李朝朝见江渊、江姣姝回来后,脸色铁青,且一个比一个凝重,心下了然。 她什么都未说。 李朝朝穿着孝衣,形容憔悴,赵承瑾礼部请了假,日日来江家帮忙。 他心疼李朝朝劳累,忙里偷闲的时候,塞给她一个素包子,“娘子,吃些吧。” 李朝朝不想让他担心,便拿着吃下。 按照礼法,为死者送终、报丧、入殓、守灵、停丧三天,便要在下午的时候送葬。 江家的亲戚同僚们都来吊唁后,到了送葬的时辰。 族里长辈喊:起灵! 满街的纸钱,江渊披麻戴孝,抱着灵柩走在前面,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望不到头。 四十三 四十三 大夫人丧期后,江渊回了昌州,临走前,他写下折子,要参父亲一本,被江姣姝劝了下来。 他们兄妹二人谈了许久,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不过李朝朝并未多多探究。 她最近忙着整合家里产业,她名下的铺子,还有赵承瑾与她成婚时,陛下恩赏的田铺产业。 她挑了些有能力的、不论男女的管事、账房,将之前那些人换了下来。 之前的管事们带着手下们找了过来,李朝朝将往年账簿放在桌上,由管家拿着让他们一一看去。 “我是不知,自己家是请人来专门吃空的,难为你们这些聚在一起,我家里的钱财,倒是进了你们的腰包。不如,我们去衙门,请青天大老爷评评理,好让你们贪的子儿,都给我一个个吐出来。”李朝朝沉这个脸,怪能唬人。 那些个纷纷跪下求情,李朝朝也未多说什么,“我也懒得再追究,都收拾收拾,滚蛋去吧。” 她新请的人都是签了契约,画押了手印,官府记录在册的。 这些日子,李朝朝培养了几个心腹,管理起名下产业来,事业蒸蒸日上。 就连整个赵府,都被翻新了一遍。 她做马车到自己新开的糕点铺子,让赵承瑾起了个名:“百聚斋”。那些点心,有的是她在现代吃过的饼干,面包,还有奶酪,小蛋糕什么的。 请的厨点娘们,也都是极其心灵手巧,不仅样式精美,且味道也是好吃至极。 每天店门口都会排长长的队,今日听下面人来报,说是排队的人多,忙不过来。 于是她便带着一玉过去了。 和面、搅拌材料,放蜂蜜、糖、牛奶,捏花样,放在蒸炉里蒸好,再由跑堂的端出去。 前面有算账的,管账的,还有打包点心的,再由貌美的男子、女人,将点心交到客人手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忙了一晚上,回去的路上,李朝朝困得躺在一玉腿上。 到了府门前,下了马车,一玉将她小心扶下。 困困顿顿的,耳边传来小声的喵叫。 她霎时间没了困意,走到声音来源处。 石狮子后面,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猫,正低低地哀叫。 赵承瑾做好饭,听到管家说夫人回来了,正在门外,便急匆匆跑过去迎接。 李朝朝蹲在地上,将还没有她手掌大的小奶猫小心翼翼托在手上,“相公,小猫猫好可怜,养它吧。”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养宠物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要跟赵承瑾商量着来。 不过,如果赵承瑾不同意,她仍然会养。 “好,都听夫人的。”赵承瑾对李朝朝的要求,几乎是全部听从。 回了家中,李朝朝让人烧了热水,弄了些羊奶温了温。 给小猫洗了澡,它身上的毛发是白色的,爪子粉粉的。擦干净后,喂了东西,李朝朝让它睡在了自己床上。 晚上。 赵承瑾被什么东西趴在脸上,还有东西在扫来扫去,吓得他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鼻子呼吸不畅。 是小猫。 真的要吓死了。 赵承瑾将它从脸上抱下来,放在了胸膛上让它睡。 结果小奶猫很嫌弃,有跑到了李朝朝那里,趴在她的脸上,继续睡。 赵承瑾想把它抱下来,又怕它害怕,爪子伤到李朝朝。 结果发现李朝朝睡得很安稳,还伸手摸了摸小猫猫的毛毛。 嘴里咕哝:“猫猫快睡,别打扰……家……” 家? 赵承瑾没听分明,是家人吗? 心里美滋滋,乐开了花。 转眼间,回到京城已有一年了。 李朝朝在院里抱着小猫,用剪子为它剪指甲。 “宝贝乖乖,妈妈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她想了想。 月猫,黏黏,糊糊,香香,甜甜,啾啾,喵喵,花花,洒洒。 葱花,菜菜,豆腐,鱼头。 “叫豆豆吧,可你是女孩子,叫香香吧!”她叫了声香香,猫咪应了一声,看来是满意。 嘻嘻嘻,她可真是取名小天才。 晚上城隍庙那里有庙会,赵承瑾带她去玩儿了。 他们买了花灯、糖葫芦,还吃了好多小吃,赵承瑾为她又买了些漂亮簪花。 “夫君,我想吃烤地瓜。”现在香香有三四个月大了,李朝朝抱着它出来,做社会化训练。 人很多,但是香香没有害怕。 前面有耍杂技的,喷火的,敲锣的,胸口碎大石的,很是热闹。 李朝朝没有过去挤,站在桥上,看到有叫卖地瓜的有些嘴馋。赵承瑾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热得满头汗。 “娘子,那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动,我去去就回来。”桥上此时人还不多,赵承瑾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来,便如此说道。 “好,那相公,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李朝朝笑眯眯道,香酥手扶着猫咪的毛发。 赵承瑾心口一热,觉得李朝朝这样看着他,便是做什么,他都甘愿。 他急忙去找买烤红薯的地方,李朝朝站在原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供桥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家你来我往,有的也开始赏月,便造成了堵塞。 李朝朝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便将香香包好,急忙挤过人群,好容易到了桥下时,不小心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李朝朝下意识道歉,抬头看去。 是个和尚,只是没有穿僧衣。 月色下,他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长得已经不是可以用俊美来形容了,气质若冰山一般。 若非是这人是个和尚,她以为是哪个女扮男装的冰山美人呢。 这个和尚有些唐突,甚至是失礼,挡着她的去路。 “我下山后,便日夜不停,来京城找你。”和尚声音清清泠泠,看着她的目光,温柔遣眷。 李朝朝抱着香香,有些不解,“来找我吗?”她没见过这个和尚啊。 和尚看着她,点了点头。 他的下巴微尖,很是漂亮。 他的个子很高,李朝朝仰着头看他,有些费力。 “可我不认识你啊,小师父,你认错人了吧。”说罢,李朝朝便要走。 和尚开口,有些无措,“你是怪我来的晚了吗?” 李朝朝抬腿已经走了两步,闻言回头,有些古怪地看着他。 这个和尚想要拉她,却不敢伸手,生怕唐突了她。 这时,赵承瑾拿着两个烤地瓜回来。 李朝朝走过去,“相公,辛苦啦!” “都是为夫该做的。娘子,那个和尚是做什么的?”赵承瑾将其中一个地瓜掰开,让她吃得时候方便些。 “那小师父好像是认错人了,相公,我们回去吧,香香也困了。”李朝朝笑着道。 赵承瑾掂着大包小包,“行,这就回去,今天你累了,回去后我给你按一按脚底。” “好,谢谢相公。”李朝朝都习惯了,赵承瑾日日给她按摩捏肩啥的。 “你我夫妻,何必谈谢。”夫妻二人越走越远,独留和尚一人在原地。 来晚了。 来晚了……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 四十四雌鸟 四十四 和尚留在了京城,他会些厨艺,又有力气,自己用这些年攒下的钱,开了个素斋饭馆。 名字也很简单,就叫素斋。 由于他实在美丽的外表,加上饭菜着实好吃,来他这里吃饭的,都是些贵夫人,甚至还有些闺阁小姐,只为见他一面。 和尚也没想到,开业后会有那么多客人,他便多请了些伙计,帮忙端菜,他自己留在后厨做菜。 别人问起他的名字,他道:“叫我阿南便可。” 他的到来,风靡了整个京城。 阿南便是迦兰阿,他来这里后,也打听到了消息。 江丞相家的小女儿,一年前便嫁给了礼部侍郎赵承瑾,二人婚后甜蜜恩爱,羡煞旁人。 他该怎么办? 迦兰阿是为了李朝朝才来到这里。 安乐来了他的素斋,素雅的房间里,桌上烹着茶。 “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她来了。 迦兰阿沉默不语,今日素斋没有开门,只接待了安乐公主。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见了满满了?她不记得你了,是吧?”安乐将煮好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粉唇轻启,缓缓吹了口热气,喝下一口,细细品茗。 “茶不错。”安乐夸到,见迦兰阿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膝盖上,那通红的眼眶,预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尝到了吧?看着心爱之人,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样子。 “她失去了记忆,谁都没忘,单单就忘了你。南枼,是你在她心中没有份量,所以满满才轻易忘了你。”安乐勾着唇,笑得肆意。 眼里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辣,“不如,你去将赵承瑾杀了,这样,满满还是你的。”她“好心”提议。 迦兰阿想起李朝朝看向赵承瑾时,满眼爱意的目光,那目光太熟悉了,是在国安寺里,李朝朝总看向他的眼神。 温柔恣意,带着满腔的爱意,还有小女孩的羞怯…… “只要江满幸福,即便她忘记我,也没有关系。”迦兰阿低声道。 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安乐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没种兄。” 还得靠她自己。 迦兰阿被这样侮辱,也未动怒,“公主轻便,草民退下了。” 安乐道:“时候不早,本宫该走了。” 从素斋离开,安乐没有回宫,破天荒去了一趟赵府。 不过她不愿进去,让人叫了李朝朝出来。 李朝朝很想念她,进了马车后,抱着她亲了满脸。 安乐红着脸,“你干嘛啊。” “好想你啊,殿下。”李朝朝抱着她蹭来蹭去。 安乐镇定地问:“那你怎么不去宫里找我玩儿?” 李朝朝叹气,“你不知道,家里事情太多了,还要忙着挣钱,我打算等你今年生辰,给你送个大礼。” 安乐撇撇嘴,“我不要什么大礼,我只要你在那天陪着我就好了。” 李朝朝揉了揉她的小脸,“殿下好可爱,你放心,那日我会一整天都陪着你的。” 落霞仿若画卷,车厢内,安乐望着李朝朝开心的笑颜,一时之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痛。 她不后悔,不后悔让李朝朝忘了那秃驴,只要,只要以后,李朝朝是属于她的。 “殿下,怎么哭了?”李朝朝慌忙为她用帕子拭去眼泪。 明明,明明说好了,要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 安乐别过脸,“满满,我们还能同以前一样吗?” “啥?”李朝朝没懂,“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要好吗?”她担忧的摸安宁的额头。 安乐握着她的手,“我的意思是,你还回宫里,每日陪着我,陪我去尚书房,陪我睡觉,陪我玩儿。” “我的好殿下,人都是要长大的,当然也包括我们。你看,我比你大五岁,所以我先嫁人了。等你长大了,也是要……”李朝朝还未说完,便被安宁打断。 “我不要!满满,我只想同你在一起。”安乐眼底充血,紧紧盯着李朝朝。 孩子的占有欲,是很强的。 李朝朝包容地看着她:“殿下,你以后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会再这样想了。” 安乐摇头,“你错了,满满,变得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可我即便成亲,你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的啊。”李朝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安乐彻底放下。 这些年,安乐每次哭,哪次不是因为李朝朝? “满满,我要的是你全心全意。” 那天,安乐离开前,留下这样一句话。 当夜,天际疏星,夜色深深。 李朝朝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看不见身影的人,隐在雾里,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梦里,她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快要晕厥,那人身影飘渺,声音虚无。 似是叹息。 “快些回去吧,以后,莫在来了。”那人声音冷冷,毫无人情之味。 李朝朝被唤醒,睁眼,是赵承瑾担忧的面容。 “娘子,是不是做噩梦了,流了好多冷汗啊。”他轻轻拿着手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 李朝朝下意识抱着他,眼里染过一丝迷蒙。 她到底…… 罢了,只是梦。 日子过得安逸,她想在这个时代,多做些有用的事情。 租了城南一个院子,修缮成学堂,免费供应女孩儿们上学。 一开始,没有人送女孩来。 李朝朝想了个办法,在京中贴了个帖子:“凡是在城南胡同街街尾女子学堂入学女娃,年满五岁者,可领一袋米面。” 这样,家里穷,吃不上饭的,便将孩子送来。 李朝朝怕那些人只让孩子上一两天,领了东西便不让来了,又让孩子们回家说,凡是在那里上满三个月者,可领五斤猪肉,一条肥鱼。 就这样,李朝朝这个学堂办了下来。 她找了官府做了批文,交了不少银子。 一玉同她一起,做起了夫女。 赵承瑾对她的作为,很是支持。 甚至,有时休沐,去帮忙教导孩子们。 时间一久,那些女孩儿的父母问能不能收家中儿子,李朝朝告诉他们,京中男子学堂不少,然女子学堂,只她一家,若教了男孩们,那些女娃的名额会被占据。 而那些父母不知是不是说好了,威胁李朝朝,若不让他们的儿子上学,那女儿们也别到她的女子学堂上学了。 李朝朝听了很心痛,她教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时,见到她们一个个穿着补丁的衣服,眼里怯怯的目光,心中就难受的厉害。 没有办法,李朝朝告诉他们。 “请诸位等一等,我可以再建一个学堂,供你们的儿子学习,不过,前提条件是你们的女儿必须读书,否则那些男孩儿一律不准入学。”李朝朝一退再退,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退一步,那些女孩儿们就陷入水深火热。 那些人的儿子入了学,一开始女孩们欢欢喜喜来了学堂,后来没几天就推说,身子不适,或是不想来上学了…… 女子学院的孩子,寥寥无几。 男子学堂里,那些男孩说:“姐姐/妹妹来上学,家里活没人做了,我爹娘那么辛苦,她们在家里,还能做饭洗衣。” 李朝朝气得病倒,将男子学堂关了,轰了他们回家。 她该做好心理准备,凡事开头难。 李朝朝心口疼,看了大夫,喝了几天药。 赵承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知怎么宽慰,便每日变着花样为她做好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初三这天,礼部有急事商榷,赵承瑾早早便出了门。 午时三刻的时候,李朝朝在家用饭。 管家来报,说是赵承瑾乡下表姑携儿子来看望,还带了两只土鸡,一兜土鸡蛋。 李朝朝病还未好,当即放下碗筷,命管家到厨房吩咐,再做几个菜来。 一玉扶着她到门口亲自迎接。 那位表姑穿着布裙,裙摆那里好几个补丁,灰色头巾,脸色是正常的黄色,笑起来很是爽朗。 “你就是我表侄媳妇儿吧,你跟怀卿那孩子成婚的时候,我们没看到你的脸,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大美人,我们家怀卿真是高攀了。”表姑叫赵柳,是赵承瑾祖父生的二女儿。 如今不过三十八,她带来这个是她小儿子,现下才八岁。 “表姑一路舟车劳顿,和孩子都快快进家里吧,正好中饭已经背下了。”日头正毒,李朝朝被晒得两眼冒金光。 “行行行,快快进家里吧。”赵柳带着啃手指的小孩儿,随他们进了赵家。 到了膳厅,李朝朝还未开始寒暄坐下,赵柳已经带着孩子坐下,还眼尖地没坐刚才李朝朝吃饭的位置。 一玉扯了扯她的袖子,脸色有些难看。 李朝朝拍了拍她的手,正坐下,就听:“哎!就是你!你这小丫头,给我盛碗汤!”那男孩儿伸着手,指着一玉就要为他盛汤。 一玉没动,李朝朝笑着道:“一玉是我贴身大丫头,除了我,便是老爷,她也不会服侍的。”说罢,她让一旁的环儿为她们添汤。 赵柳有些不满意,“你这孩子,她不过是个丫鬟,耀祖是家里的儿子,那可是祖宗保佑生下的,她还伺候不得了?” 李朝朝笑着道:“一玉是在宫里呆过,伺候过皇家贵人的,怎么,咱家的侄儿身份是跟皇家一样尊贵么?” 若赵柳说是,那便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她讪讪一笑,“唉呀,都是自己家的人。” 李朝朝不再说话,专心用饭。 她请了几个有能力的夫女,管理了女子学堂,至于男子学堂,被她关了,做了善堂,专门收养被遗弃的女婴。 吃了会儿饭,赵柳边吃边说话,“对了,听说你开了家学堂,让咱家耀祖也跟着学学字吧,正好你跟怀卿还未生孩子,让他住在你家里,添添喜气。”她说话的时候,饭喷在了菜里,没有在意,反而拿起一个猪肘子啃了起来。 赵怀卿以前同她说过,他爹是个穷秀才,娘亲为了爱情,同家里断绝来往,嫁给他爹。然而他们家,个个儿都是人精,他爹好吃懒做,自觉是个秀才,天天磋磨娘亲。 而赵柳没出嫁前,经常跟祖母一起磋磨他娘,他娘怀他的时候,差点一尸两命。 “表姑有所不知,我那学堂是专教女孩的。”李朝朝正巧吃饱,一玉为她端来一杯热茶。 她用盖子滑了几下,吹了吹,才喝下一口。 “没事没事,同那些女娃娃一起,也是可以的。”赵柳满不在乎,打了个饱嗝,开始用筷子剔牙。 耀祖吃得身上都是菜水,流出来的鼻涕自己舔到嘴里吃了。 李朝朝垂下眼睑,“这事儿还是老爷回来了,再商议吧,毕竟孩子上学,是大事儿。” “我家怀卿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就是能干!”赵柳眼睛提溜一转,看着李朝朝身上的衣裳,忍不住问了。 “表侄媳妇儿,你这身上的衣裳肯定值不少银子吧,家里有没有不要的衣服,给我几件,我拿回去自己穿。”赵柳“嘿嘿”一笑,精明的样子,显露无遗。 李朝朝低声轻咳,“哪里有让表姑穿侄媳妇儿旧衣的,下午让彩娟带你去城里逛逛,看中什么,让她给你买。” “侄媳妇儿,你真是太客气了!还有咱们家耀祖,毕竟也是侍郎大人的小表弟,也给他……”赵柳故意没说完。 李朝朝但笑,“也买。” 一玉拿了银子给了彩娟,彩娟是家里嘴皮子最利落的,也是最机灵的。 她带着赵柳以及耀祖,在京城从城西逛到城南,从城南逛到城东,这位二表姑,是看见什么都想买,看见什么都喜欢,这个也要,那个也要。 街上的人见她这样好爽,问起来,彩娟拿着钱袋子,笑容得体,“这位是赵家礼部侍郎——乡下二表姑,她今日带她儿子来看望我家夫人,来了后说没有衣服穿,我家夫人给了我银子,让我带着他们出来采买来了。”后面,跟着三四个小厮,身上手上挂满了东西。 后来,实在拿不住了,便雇了驴车,驴车拉的板子,跟要开店似得。 现下,整个京城都晓得了,那赵家礼部侍郎的乡下亲戚来打秋风,恨不得将整个京城都搬空。 还说李朝朝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穷亲戚,令人咋舌。 ———————————— 作者有话说: 联系了一下身边现实事件,写了上来。 不止有极品女亲戚,还有恶心的男亲戚呢。 男亲戚就是既得利益者,让女人冲锋陷阵,自己坐享渔翁之利的恶心人。 如果表姑还有耀祖都是好人,女主会以礼相待不说,还会帮助她们,但是! 请看下文 我真怕有的读者看了以为我厌女,我发誓我不厌女,除了上学时候欺负过我的同学还有欺负我的亲戚,现实中跟我玩儿的几乎都是女生!表姑的出现不代表作者厌女!跪下来求求别误会! 我是个特别懦弱心里防线低的人,求求别误会我厌女啊!就这个情节出现,是为了侧面描写封建底层社会女性被压迫,矛头指向跟自己同样性别的女性!思想彻底被洗脑,觉得女人就是自己天敌,这样的无意识厌女,甚至是攻击。 赵怀卿的母亲就是因为在这样的极端思想下,被折磨死的。而男人,永远是在幕后,看着她们互相折磨。 作者现实中,是个懦弱到极点的人,被女生欺负过,也被男生欺负过。但是,帮助我的,鼓励我的,永远都是女孩子!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的感情真的很美好!!! 四十五归巢 四十五 李朝朝下午的时候,没在家里,去了女子学堂。 她亲自写下一个牌匾——雪松学堂。 “夫女希望你们,能像松柏一样,不畏寒冷,不惧悬崖陡峭,毅然决然地顶着冷风生长。”李朝朝说道。 那些女孩儿,在家中受尽磋磨,为了学习,她们偷偷跑了回来,告诉李朝朝,她们想读书,想改变自己命运。 李朝朝带着人,去她们家里一户一户的游说,“她们以后读书,会有能力养家,即便不能入仕,她们努力学习,日后做夫女、进宫做女官,亦是可以的啊。” 孩子们的父母,终于动容,但根子里的重男轻女,仍是难以改变。 “她们是女娃,以后不还是要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也是要有学问啊。她们有了学识,以后有了孩子,也能教导孩子,岂不是更好。”李朝朝顺着他们的话说,能说动一个是一个。 骗也好,利诱也罢,只要女子上学,学到知识。 雪松学堂的师训便是:读书改变命运! 晚上回了家,赵柳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戴满了金钗银钗,脸上还涂了胭脂。 这次跟李朝朝一同回来的,还有雪松学堂的学正(教导主任)林苓天,另一位是司业(副校长)迟景。 “这位是?”迟景问。 李朝朝介绍:“这是我相公那边的亲戚,二表姑。二表姑这两位是我的同僚,这位叫林苓天,是学堂学正,这位是迟景,学堂的司业。” 赵柳以为这两位便是以后教导耀祖的老师,连忙招手,“儿啊,别玩了,快来见过你两位老师。” 耀祖正坐在地上玩儿最近京城流行的榫卯积木,听到他娘叫他,赶紧跑来。 看到是两个穿着襦裙的女人,顿时不乐意了,“我才不要女老师,我要男老师,要男老师!” 林苓天是个脾气爆的,当下便要发作。 迟景拦下她,笑着道:“这位小公子,你不必生气,我们学堂只收女娃,不收男的。” 赵柳急了,“你们不收男娃,那你们来干什么?” 林苓天笑了,“我们是祭酒邀请来做客的。怎么,这赵家,如今是你一个亲戚做主,她这个正头主母,还得看你脸色行事了?” 她说话夹枪带棒,赵柳理亏,眼神乱瞄。 这时,赵承瑾从礼部下值回来,见一家子客人,当下抱拳见礼:“林学正,迟司业,呦,二表姑也来了啊。” 管家这时带人将饭菜一一上齐,赵承瑾招呼:“大家都坐下一同用饭吧,我家里厨子做得饭菜,也是京城一绝呢。” 迟景笑着道:“大人可真不谦虚。” “哈哈哈,实话实话,坐,都坐。”赵承瑾坐在李朝朝身边,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一块儿肉片。 赵柳道:“怀卿啊,你在家里还天天伺候媳妇儿吃饭啊?” 赵承瑾放下筷子:“怎么了呢?” “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理应好好照顾夫家才是,要按照咱家的规矩,应该是做媳妇儿的,站起来,给长辈们布菜,等长辈们吃完了,才能坐下吃剩下的。”赵柳坐直后,斜睨着李朝朝,那眼神,不言而喻。 赵承瑾道:“我记得,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你同祖母,就是这样对她说的。怎么,如今我娶了妻,你还要让我夫人去伺候你?” 赵柳今天花了不少他们的银子,觉得他们不过是小辈,好拿捏的很。 “有何不可?你母亲死了,我就是家里最大的长辈,你媳妇儿伺候我,有什么不行的?”她说着,还急了,拍了拍桌子。 赵承瑾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林苓天实在是憋不住了:“这位,额,大姐,我请问呢?!您家里有没有镜子给你照照啊,你在跟谁说话呢?你让谁伺候你呢?你们好容易赵家出了个官儿吧?还是皇上亲封的礼部侍郎,你们不好好巴结也就算了,如今倒好,登鼻子上脸起来了?” 迟景拍了拍她的手,“小天,消消气。赵大姐,你们赵家娶媳妇儿前没打听过我们祭酒是谁吗?她是丞相家的小女,朝廷三品官员江渊江大人是她哥哥,还是当今镇国大将军的妹子,太子妃是她的姐姐,曾是七公主殿下的伴读,您让她给您布菜,我请问您又是官拜几品?家中可还有什么皇亲国戚?” 这番话说下来,赵柳脸一阵白,一阵青。 装了个B,怪爽的。 不枉她求两位大神,说日后每天中午同她们带午饭,二人才跟着来了赵家,一通怼。 李朝朝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对了,表姑,正巧老爷回来,你不是要问问他,孩子上学的事儿吗?” 赵柳刚要开口,就听赵承瑾惊呼:“是让我帮忙找学堂吗?表姑,你夫君可是王家的独苗,村里有名的大学究啊,他说这世间没有谁能比他有文化,家里的孩子他个个儿都能培养成未来的宰相,怎么如今你来我家,让我帮忙找学堂?我那表姑夫答应吗?可别到时候我里外不是人的,反而落您家埋怨。” 这话说的,赵柳干笑:“我那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现下耀祖还未……” 她不敢说丈夫的不是,生怕传到夫家耳朵里,回去遭打。 “我就且问,表姑夫答应耀祖这孩子来京城读书吗?”赵承瑾一语中的。 当然不答应啊,所以她才独自带着耀祖来的,就是想先斩后奏。 回家就说,怀卿那孩子觉得耀祖以后大有可为,就让他留下来,在京城读书了。 见赵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赵怀卿笑着道:“等表姑在京城玩儿的尽兴了,改天回去,问问表姑夫,听听他的意见。” 他对于赵家这些人,还有那些亲戚,可都太了解了。 那王家的,自觉是孔孟转世,亲自教导家里孩子识字读书,上面两个大的,连个童声都没考过,现下这个小的,仍要亲自教导。 赵承瑾若是答应了,就是将耀祖送到京中的哪家学堂,不出一个月,那表姑夫铁定找来,到时候弄得鸡犬不宁…… 想都不敢想啊。 夜里睡觉的时候,赵承瑾向她道歉:“我家那些亲戚,都太过奇葩了,日后或许还有更极品的亲戚上门。” 心中愧疚万分,赵承瑾抱着她,止不住的难受。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朝朝倒是想得开,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赵承瑾的胸口,“别想了,快睡……困……” 翌日。 赵柳见桌上只两菜一汤,顿时不乐意了。 “这一大家子人呢,就这俩菜,够谁吃啊?你们这不是苛待长辈么?传出去她江满还要不要做人啦?”刚来的时候,那满桌子佳肴,今儿早上就这两盘青菜,那落差喊。 彩娟她们正拿着抹布擦柱子呢,闻言就笑了,“昨儿咱们姑奶奶上街采买,可是花了府上一年吃食,足足三百两银子,够农户吃上几年了。现下,府里捉襟见肘的,咱们做奴婢的就是不吃不喝,也不能让姑奶奶您饿肚子啊。” 这番话说的,旁儿的丫鬟忍不住捂嘴偷笑。 “是啊。表姑奶奶,我们这儿一早上可都没吃饭呢。便是我们主母,也是饿着肚子去学堂教书呢。您啊,也别嫌弃了。”彩燕弯着眸子,忍不住笑道。 “我不信!你去喊怀卿来,我要问问他!”赵柳拍着桌子,气得吃不下饭。 旁边的耀祖见桌上那样“简陋”,跟刚来的时候一大桌子美味简直没法比,坐在地上哭闹:“我不吃这些,我不吃这些!!” 彩娟道:“我们家老爷,天还未亮就去礼部当值了,他也没吃饭,便去了,怕您这做客人的,吃不饱。” “是啊,咱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昨日里主母吃饭的时候,您刚巧上门来,主母连忙让厨房又准备了些菜呢。”银铃接话。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赵柳说不过她们,怒急攻心之下,掀翻桌子,抱着耀祖就往大门口去。 彩娟她们互看一眼,没有阻拦。 过了一会儿,听到大门口传来哭闹声。 她们连忙跑去看。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从乡下来,到了亲侄儿家,结果就是这样被对待的啊!不给饭吃啊!可怜见哦!我这娃娃才八岁,就跟着我受苦,来他表哥家里受辱哦……”赵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着唱着,怪有趣的。 管家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对着赵家指指点点。 不过也有知情者:“不是说这位是礼部侍郎家的表亲,昨儿她家的丫鬟还带着这个亲戚在城里买东西,那大包小包的,十来个人都拿不住啊!还是又雇了辆驴车,那车上装的,全是她买的!可是花的不是她的银子,那礼部侍郎一月才多少俸禄?怕不是花的 那丞相小女儿的嫁妆吧?!”这位余公子成日里走街串巷,招猫遛狗,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他。 “花亲戚媳妇儿的嫁妆钱,看看她身上穿的衣裳,是当下正实行的,一件少说得四五十两银子吧,说是乡下来的哪有这么多钱?怕不是花起来赵家的钱跟喝水一样。”说话的是邻居家王嫂,嗑着瓜子跟旁边的老姊妹一起喷闲嗑。 “真是奇葩,人家怕不是家底都给她花光了,才没钱吃饭了,看这又哭又闹的,真是不嫌丢人。那礼部侍郎真是可怜又倒霉,摊上这样的恶亲戚!”这是街尾巷子里家的周大爷,碎了一口。 “是啊,我家也有乡下亲戚,也不跟她这样,在主家门口号啕大哭,不给一点面子,这不是让人难堪嘛。”说这话的是个刚成婚的男人,抱着自己妻子,忍不住说道。 “是啊,这样的亲戚,打量着咱们京城里的人都是傻子呢。”他那小媳妇儿颇是嗤之以鼻。 “唉呀,你这妇人快快起来吧,谁不知道这侍郎大人娶的是丞相家的小女儿,做了多少好事?自己贴钱也要让女娃娃们上学,你这样卖他们赖,安的啥心?”好心的妇人劝她快起来。 赵柳哭嚎了一会儿,见风向不是站在她这边,麻溜的站起来,“他赵怀卿是谁养大的?是我这个表姑,还有他祖母,一针一线刺绣卖钱,给他供上的。现下倒好,这是当官了不认穷亲戚了,这是打量自己好欺负吧?” 正巧,围观的有赵承瑾同乡,他跳了出来。 “大家可别听这泼妇胡说!我家里是跟赵大人一个村的,小的时候这个泼妇还有她那个极品娘,就天天折磨虐待媳妇儿,也就是赵大人的母亲,那时候赵大婶要大着肚子伺候一大家人,还要天天挨打,他们家谁都能打她! 村里人谁不知道?赵大人出生后,也没有过过好日子,跟着他那个母亲日日挨打,好容易长大了,赵大婶刺绣卖钱,把眼睛熬坏了,要供赵大人读书,结果钱被这个泼妇还有她那个极品老太婆拿去,给赵大人的父亲拿去赌了。 赵大人靠着赵大婶教他的学识,得到了村里夫子的青睐,给他免了束脩,赵大人才真正开始有学问。你说你刺绣,你在娘家捻过线,下过地吗?谁不知道你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娇小姐’?”一通对峙,怼的赵柳说不出话。 “在下更想问问,赵大人的母亲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你跟你娘家妈把她磋磨死的?”同乡是个骨子里正义的人,他会试考得不错,留在京城做了个闲差,朝廷分的有房子,每个月还有花不完的俸禄。 时不时还跟赵承瑾去画舫比赛画画,日子美滋滋。 他听说了赵承瑾表姑来了,知道这位是个通天奇葩,正准备去街上喝点粥,路过这条街的时候,看到赵承瑾家门口围了一堆人,凑着来看热闹,就听见赵柳这个奇葩在那儿给自己脸上摸光。 这下子,田温野待不住了,撩起袖子开喷。 赵柳讷讷说不出话,想要往赵家走,却被管家拦住了。 彩娟这时候站了出来,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想必各位街坊邻居都是晓得我家老爷夫人是什么样子的,我等奴仆是夫人陪嫁来的,月钱不走赵府。这是昨日里,这位赵姑奶奶一共花的银子,林林总总也有三百两,家里一年的伙食都用上了,我们是做奴婢的,饥一顿也没什么,生怕饿着这位姑奶奶。将家里火上仅有的菜给她做了两菜一汤,不仅我们未吃,便是侍郎大人,怕亏待了这位姑奶奶,饿着肚子去当值。我们夫人也是早膳都没用,便去学堂教书去了。可谁知,这姑奶奶嫌弃饭菜不好,居然将桌子都给砸了。” 银铃拿着清单,让围观群众一一看个分明。 不少人开始骂赵柳是个不知好歹的畜牲。 “我们赵家庙小,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彩娟冷眼。 这时,彩燕将她来时拿的行礼,还有那两只活鸡,一兜子土鸡蛋都还给了她。 “姑奶奶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只怕您再带下去,我们家连个瓦片都留不下了。”彩燕笑眯眯地,说出的话也毒的要死。 “那,那我昨儿买的那些东西……”赵柳厚着脸皮,捡起来行礼,浑然不觉围观群众的叫骂。 “呦!这您怎么不说我们赵家苛待您了?”彩娟柳眉倒竖,嗔道。 此时一玉赶了回来,“我家主母听说了赵表姑在家门口闹事,只说我们赵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赵表姑如何来便如何回去吧,我们赵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您诚心来,我们自然以礼相待,既然您打定了注意不让我们赵家好过,那以后这亲戚不来往也就罢了。至于昨日里赵表姑买的东西,我们家主母说了,街坊邻居若有想要的,便尽管拿去,若是没有想要的,就全都捐给善堂。” 说罢,一玉挥了挥手。 几个丫鬟们上前将她头上戴的,手上戴的,纷纷都取了下来,还有身上穿的。 除却中衣,给她留些面子。 赵柳哭着喊着杀人了,那个小孩儿躲在赵柳身后,口里叫骂。 将昨日里赵柳买的东西都分给了街坊们,剩下的捐到了善堂。 赵柳怎么来,便怎么走的。 她穿着布衣,在赵府叫骂了好一会儿,被官府的人叉走了。 雪松学堂。 “你可真是好手段,面都没出,解决了这样一个奇葩亲戚。”林苓天放了个黑棋,啧啧称赞。 “你有所不知,我夫君的母亲便是被她还有她娘给害死的,还是大冬天,非要夫君的母亲去河边洗衣,不给她穿厚衣服。那时候赵承瑾在外地求学,他的夫子将他引荐给了当时最厉害的大学士,傅沉明老先生。夫君得知母亲死讯,匆匆赶了回来,结果连他母亲的尸首都没有见到。赵家的人说,冬天里野狗闻到死人味儿,把他母亲尸体吞吃了。”说这些的时候,李朝朝面色很痛惜。 “赵承瑾的娘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可惜爱上了那样的男人,被磋磨了一辈子,还不得善终。”李朝朝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林苓天手里的棋子都惊的掉了,“你家夫君还是太善良,要是我,肯定杀了报复!” 李朝朝道:“你以为赵承瑾不想吗?她娘生前唯一的心愿,便是赵承瑾金榜题名,而不是做个杀人犯,在牢狱里呆一生。” 赵承瑾在京城寻了个好的墓地,建了个衣冠冢,请道士做了场法事,从此他娘魂归时,也有了归处。 “再说了,报复人,不只有杀人那么简单。”李朝朝回头看着她,笑得温柔。 林苓天有些不寒而栗,“谁得罪你,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 作者有话说: 最该恨的,不是表姑,也不是赵怀卿祖母(奶奶),而是赵怀卿的爹,他爹就是个凤凰男,想攀高枝,奈何赵怀卿的外祖父(姥爷),宁愿跟赵怀卿的娘脱离关系,也不愿意给赵怀卿的爹一分钱。 女子恋爱脑,嫁到婆家,男人不撑腰,反而跟着母亲妹妹一起欺负孤家寡人的媳妇,这样的男人,何尝不是渣男的缩影? 四十六 四十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课堂内,女孩们儿读书的声音朗朗上口。 “这是一首表达战友情怀的诗,而不是写给情人的。若以后有男子追求你们,要千万警惕,对方是不是花言巧语……”新来的夫女,哦不,是师女,她强烈的要求,将夫女改成师女。 因为女子做老师,叫夫女,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上官瑶月。 “男人惯会花言巧语,口蜜腹剑,以后你们把《氓》这篇诗文,都给我背的滚瓜烂熟!听到没!”她很是严肃,问她们。 “听到了!”学生们一齐回答。 迟景问过她:“月儿,请问你被男人伤过吗?” 上官瑶月摇了摇头,“没有啊,是我姐姐她们,嫁人后一个比一个凄惨,让她们和离,她们又被打压的厉害,完全不能反抗,着实可怜又可恨。” 迟景擦了擦汗,“原来是这样啊。” “听闻,前几日祭酒她家里来了个极品亲戚,现在怎么样啊?”上官瑶月给自己倒了杯烫酒,问道。 迟景道:“现下满京谁不知,赵大人家里来了个奇葩亲戚,将他们家一年伙食花完了,没钱吃饭也就算了,那亲戚还在门口破口大骂,说赵大人家里苛待她,不给饭吃。结果看热闹的都不是傻子,还有人指出她同她那个娘,把赵大人的娘磋磨死的事,现下都几天了,还是人们的饭后谈资呢。你的消息忒落后了点。” “就这吗?咋解决的?”上官瑶月没事的时候喜欢写画本子,里面的女主一个比一个厉害,男的都跟弱鸡似得,靠女子过活。 “还是祭酒家厉害小丫头们,先是以理据争,拿出证据直把那位女子说得哑口无言。后面是我们的好一玉回去善尾,那亲戚要将花赵家钱买的东西带走,当即一玉便说了,咱们祭酒便是把东西给街坊邻居,捐给善堂,也不给这样侮辱他们赵家的人。”迟景不在场,听到的也是别人转述的,说的难免有出入。 上官瑶月咂了咂嘴,“乖乖,这亲戚够厉害!牛!这脸皮子。我得学多少年啊!” 迟景被她的话逗笑。 正巧了。 李朝朝掂了个食盒进来,大老远的便飘来了饭菜香气。 迟景调侃她:“呦,你家伙食费不是都被花完了,还有银子给我们做饭吃啊。” 上官瑶月听了,嘴里的酒都不香了,“什么?!她把你家银子都花完了?天啊,那你还每日晌午给我们做饭来。” 她有些心疼,自责。 “那是赵家的钱,我给你们做的饭菜,是我自个儿挣得。”李朝朝笑着道,将饭菜都端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林苓天是属耗子的,闻到味儿就飞快地奔过来。 “好香好香!满满做得什么好吃的?!”一个滑跪,正巧溜到桌子旁。 “简单做了五六道菜,还有鱼汤,给你们补补。”李朝朝嘴角噙笑,笑得温雅。 李朝朝说道:“大家快吃吧。” 话落,迟景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上官瑶月惊呆了,欲哭无泪:“你倒是给我们剩一点啊。” 迟景打了个饱嗝,“刚好吃饱,下次多做点。” 林苓天看着自己还剩半碗的白米饭,气得无法忍耐,“迟景!你好歹给我们剩点儿啊!” 迟景笑眯眯道:“要不这样好了,以后我交伙食费,满满只给我做饭。” 林苓天拍桌子,不满:“凭啥?我不同意!” “好了,别吵了,今天请大家下馆子去。”李朝朝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上官瑶月抢答:“京城有一家新开的素斋,我要去吃!” “听说素斋的主人长得可好看了,去看看吧!”林苓天吞了吞口水。 迟景笑话她们,“花痴!” 将学堂交给其她师女,几人坐了马车去了素斋。 素斋如今占地越来越大,且修缮的也极有禅意。 白墙红瓦,牌匾素斋二字,看起来有些熟悉。 外面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院儿里种满了莲花长在清澈的池水上,一个长长的空气竹竿流动着水。 鹅卵石小路铺的很平整,门口有样貌端正俊气的小厮接待,里面就是跑堂的,都长得很是不错。 “天啊,这里可真是女子的福音宝地。”林苓天吸了吸口水。 他们穿的大多是清雅的长袍,头发梳的很板正,有些不苟言笑。 侍者领他们进了清幽的包厢,为她们一一斟茶。 李朝朝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了吧。” “好的,请贵人们稍等片刻。”侍者笑容得体,躬身准备出去。 “你们这儿,怎么多了这么多帅……额,接待的人啊?”前几个月上官瑶月来过一次,只是没见到老板,那时候接待的人还不是这么多呢。 侍者笑着道:“我们东家已很少露面,怕店里忙不过来,就请了不少人。”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老板今天来吗?”上官瑶月在乎的是这个问题。 侍者道:“小人也不知道。自打开了这家素斋,有许多的……女贵人找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不堪其扰,有时会到庙里,有时在山里清净。” 李朝朝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你们老板是和尚啊?” 侍者惊奇,“贵人不知吗?我们东家便是和尚还俗的。” 啊这。 李朝朝笑得想死,实在是太搞笑了。 “你们东家居然怕得躲到山里,不会还爬到树人躲人吧?” 门被打开,进来一个头上戴幂篱的人,身上穿着雪白的衣衫。 侍者恭敬道:“东家,小人先下去了。” 戴着幂篱的人点了点头,侍者下去后,将门关上。 “你就是素斋的主人?怎么这样的打扮?”林苓天问。 迦兰阿将头上的幂篱摘下,他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到脖子那里。 看到他的真容,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上官瑶月吞了口口水,“你是天神转世吗?”她赶紧摇摇头,男人美色犹如杀猪刀,到时候若她陷进去,可跟几个姐姐没啥区别了。 迟景也被他的样貌惊艳到,“原本觉得满满已是京城绝色,如今看到阁下,竟是如谪仙一般的人。” 李朝朝不满,“别拉踩啊!”勿cue。 林苓天口水都要到桌子上去了,她见过的人里,长得好看的不少,最好看的除了她们祭酒,还有祭酒相公,没别人了。 如今,眼前这位,居然跟祭酒不相上下。 迦兰阿被她们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看向李朝朝。 李朝朝正在喝茶,没有注意他。 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甚至是有些酸楚。 “还不知老板你的名字呢。”林苓天擦了擦嘴,问。 “叫在下阿南就好。”迦兰阿道。 “阿南先生不是很忙吗?”李朝朝实在忍不住打趣,“怎么,这次不跑到山上去了?” 迦兰阿跪坐在门口,也就是李朝朝身旁。 “在下没有被狼追,去山上也不用躲树上。”迦兰阿漂亮的手指拎起茶壶,为她斟茶。 李朝朝很自然地等他斟完茶,拿起喝了一口。 林苓天等了一会儿,以为迦兰阿要给她们都倒茶,结果只倒了李朝朝一个。 少顷,精美的佳肴一道道送了上来,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斋菜,炸南瓜饼,各类糕点。 好多都是李朝朝爱吃的,迦兰阿在一旁为她布菜。 李朝朝没有觉得不自在,伸手同他说:“给我夹那个,我要吃。” 将地瓜丸子夹了几个放在她盘子里,李朝朝吃得很香。 林苓天她们都看呆了,迟景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朝朝:“你怎么去哪儿都让人伺候。” 李朝朝没反应过来,“啥啊。” 上官瑶月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阿南先生,你跟满满姐以前认识吗?” 迦兰阿没有回答,为李朝朝盛了碗人参汤。 李朝朝自然地接下,捧着碗道:“我们不认识啊。” 林苓天说:“放屁,我咋觉得你俩跟认识很久似得。” “我们之前见过一次,”李朝朝喝了口汤,咽下后,缓缓道:“之前我跟夫君去城隍庙庙会,阿南先生将我认错了。”她看着迦兰阿,笑了笑。 “阿南先生,我跟你认识的人,长得很像吗?”李朝朝问。 迦兰阿不知怎么回答,像吗?明明是同一个人。 你就是她。 这是迦兰阿的答案。 如今李朝朝已经嫁人,他说不出口。 下意识地,迦兰阿夹了一道菜,特别辣的,正要吃进嘴里。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给我吧。”李朝朝很自然地将自己的碗伸过去,迦兰阿手上的筷子掉了亦未知。 他眼里似有泪光,下意识伸手扣住李朝朝的手腕,几乎是,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光,还有期盼,“你,你还……还记得我,是吗?”眼里的泪水滑了下来。 见迦兰阿流泪,李朝朝心里莫名一疼。 她将碗放在桌上,拿起帕子去擦他脸上的泪。 “记得什么?阿南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跟做得完全不一样,看着迦兰阿哭,她也跟着一起哭了。 其余几人:…… 咋了这是。 旧情人见面? 她们面面相觑,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劲。 还是迟景率先反应过来,“祭酒,我们该回去了,学生们还等着呢。” 李朝朝还未说什么,便被拖着走了。 到了楼下,正要结账,侍者说她们头次来,不用付钱。 林苓天她们没有纠结,心下却想着以后还是不带着李朝朝来了。 太奇怪了。 “这个阿南先生,不会是狐狸精变得吧?”上官瑶月心口还砰砰跳呢,“要不然那么多人喜欢他?连我们祭酒都……” “咳咳!”迟景假咳,打断她。 马车车厢,李朝朝还有些怅然若失,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满满,你以前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忘了什么事情啊?”迟景问。 李朝朝想了想,“没有啊,我没忘记什么事。” 林苓天道:“传说世间有忘情水,也有忘情丹,我看话本子里说,如果男主太喜欢女主,就会被恶毒男配下药,然后男主忘记了喜欢女主的事情。” 迟景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对啊,你想想,谁给你吃过,或者喝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只能说这三位,不愧是李朝朝请来的智囊。 李朝朝仔细想了想,“以前在宫里,有次喝了太医配的药后,便昏睡了过去,起来后就觉得,忘了啥重要的事,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没有。” 迟景三人互看一眼。 “你之前同七公主去国安寺祈福,阿南先生不会是你在那里认识的吧?”上官瑶月猜测。 “你们别瞎想了好吗?那位阿南先生,就是认错人了。”李朝朝心里也有点不确认。 “万一他是你以前的爱人呢?”林苓天问。 李朝朝想了想,认真回答:“你也说是以前了,若是真的,既然老天让我忘记,肯定是有理由的。而且我现在也嫁人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对不起承瑾。” 对林苓天她们来说,一个那样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落泪,真的忍不住心生怜惜啊。 “那阿南先生,好像很喜欢你。”吃饭的时候,那位阿南先生,一直在悉心为李朝朝布菜,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隐藏的。 “我也不可能嫁给两个男人啊,他喜欢我有什么用。”李朝朝来了个玩笑。 上官瑶月不满意了,“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可?不如满满姐,你就让他做你的男妾好了。” 李朝朝差点被口水噎死,“月儿莫开玩笑,我真要被你吓死了。” 迟景很赞同,“是啊,我也觉得可行。” 四十七(存稿完) 四十七 在素斋她就跟着了魔似得,难道真的是因为…… 李朝朝目前没有纳男妾的想法,专心搞自己事业。 每次回家,只要赵承瑾回来的早了,会给她做饭,洗衣,烧洗澡水,为她洗澡,凡事亲力亲为。 偶然一天,她问赵承瑾有没有纳妾的想法,赵承瑾跪在地上,“我绝没有。” “你以前,没有喜欢的女子吗?”李朝朝问。 赵承瑾道:“我以前,除了我娘,几乎不同其她女性讲话。不过,来京城参加会试,被一群人打,有个好心的小姐救下我,赠了我银钱,还有一支玉钗。” 李朝朝“哦~”了一声。 原来当时被打得像个猪头一样的男人,是赵承瑾啊。 “娘子放心,我只把那位小姐当做再生父母,不会产生儿女之情的。”赵承瑾还是挺实诚的,实话实说。 李朝朝有些无语,谁要做他父母啊。 “这在话本子里,可是一段佳话呢,你就真不会喜欢她?”李朝朝问。 赵承瑾看着她,眼里很奇怪,“我为啥要喜欢她,她对我有恩情,有能还的机会我自然会还,难道还要把我一个大家闺男的身心都赔她?” 李朝朝翻了白眼,“好了,知道了,睡吧。” 赵承瑾抱着她,感慨:“说来,也要感谢那位小姐的大恩大德,要不是那些钱,我也没办法把脸上的伤恢复的那样快。还好,抹了药后小脸白嫩嫩的,让夫人一眼就相中了我。”他说的时候美滋滋的很,笑得脸上要开花了。 自恋狂,不要脸。 默默吐槽中。 李朝朝懒得告诉他,自己就是当时帮他的人。 赵承瑾咬了咬她的耳垂,有些气气的,“夫人以后再说要我纳妾,我就死给你看。” 李朝朝:…… “嫁给夫人……啊不对,娶夫人的时候,我就想了,以后我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不仅以后只守着夫人,夫人也要一心一意想我爱我,不能同别的男人笑,也不准多看他们一眼。我高兴了,你就同我一起开心。难过了,就哄我。我哭了,你还要亲亲我才能好呢。”赵承瑾私底下,实际上是一个很爱撒娇的人。 有时候,李朝朝惹他生气了,还会气得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在外人看来,这位赵承瑾装得那叫一个一本正经,温尔儒雅。 李朝朝没有说话,赵承瑾心头热热的,在她脸上一直亲一直亲。 赵承瑾真的超级粘人啊! “夫人怎么不理我,理我理我理我理我理我……”好一个和尚念经。 李朝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我都答应你。” 赵承瑾心里喜滋滋的,“一辈子哦。” “嗯。”李朝朝闭上眼睛,忍不住脸热。 好不正经的一个人。 “我有你就够了。”李朝朝道。 快睡着的时候,正是半睡半醒状态。 赵承瑾发出声音:“娘子,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李朝朝咕哝着回答:“嗯……” 隔日,她整理了几处京城地势最好的铺子,还有一家酒楼,两处地界儿最好的宅院,送给了一玉。 一玉吓了一跳,问她:“小姐是不要奴婢了吗?” 李朝朝早就将她卖身的身契烧了,给她办了良家户籍,如今一玉也算是个有钱的姑娘了。 “这些都是过了户的,以后啊,你也要学着打理生意什么的,你跟了我受苦这么多年,这些都是我给你攒下的。等过几年你成婚,还有呢。”她早就为一玉做好了打算,成婚前用的宅子,铺子,还有以后成婚的陪嫁,李朝朝都攒下不少呢。 一玉感动的直哭,“小姐对我真好。” “我是万分感谢你的,一玉,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谁也不能欺负了你。”李朝朝为她擦拭眼泪,一玉扑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二人抱着哭了一会儿,一玉拿着手帕擦了擦泪,“我自小跟着小姐,小姐受的委屈,吃的苦,不必我做奴婢的少。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姐一心为我打算,我怎能不感动呢?” “只是小姐,你不再让我伺候你了么?你是不要我了么?”一玉眼睛哭得红肿,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李朝朝心疼的揪起来,抱着她道:“不是不要你,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不是为奴为婢的小丫头了。一玉啊,我希望你有出息,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而不是困囿在小小的宅院中。” “从小,我学什么,就教你什么。有时候,你甚至比我还要聪明,我不介意做你的跳板,一玉,你可以大胆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全力支持你。” 说罢,李朝朝摸了摸一玉的头发。 一玉看了她良久,“我从小跟着你,梦里想着,不管日后如何,都要随着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小姐,你就是我的命,我的一切,我不知道离开你,还要做什么。” 李朝朝心中紧了紧,一玉这是被封建社会压迫的没有自己思想了啊,看来都是她的错。 “你不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有钱人吗?日后有吃不完的东西,花不完的钱,买不完的礼物啥的?”李朝朝试探着问。 一玉摇头,“我对钱没有兴趣。” 好熟悉的话啊。 李朝朝挠挠头发,憨憨一笑,“那你难道不想成为世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一玉叹了口气,“好吧,小姐。你给我的一切,我都会好好打理,不辜负你的期望。只是,以后我却不能跟您一起住了吗?” 李朝朝道:“给你买了两处宅院,五进五出的,还给你配了奴仆、马车。你想回来住,随时都可以。” 一玉:…… “太突然了,小姐。”一玉脸色苍白。 “好啦,一玉,别叫我小姐了。以后,见我满满姐,或者满满也行。”李朝朝提醒道。 这次,一玉卸了力气,真的无话可说。 她抱着一箱子的钱财,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在江家受了几年苦,她跟着李朝朝去了宫里后,便很少受苦了,反而享了不少福。 七公主殿里的宫女们都还算可以,不会故意算计人什么的,也不会让人吃不上饭。 自打小姐嫁给姑爷后,一切都变了。 公主殿下也很少见了,如今她也要离开了。 只剩下小姐跟姑爷一起过日子。 一玉心中酸涩,对赵承瑾心中莫名有些愤恨。 古人说红颜祸水,如今她看,男人也是祸水嘛。 真是可恶。 四十八道远(有改动) 四十八 李朝朝希望对自己好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自己能帮则帮。 对于一玉,她是愧疚难过的。 一玉陪她从小一起吃苦,她去哪里,一玉去哪里,除了国安寺祈福三年。 她想让一玉过得更好些,再好些。 雪松学堂。 李朝朝正在‘洁屋’批学生的作业,这时,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跑了进来。 “师女……”小姑娘眼睛哭得红肿,可怜巴巴的。 李朝朝看她哭,心里跟着难受,“乖女,怎么了?” 小姑娘叫李雪樱,今年八岁,梳着垂髫,抹着眼泪,“师女,呜呜,祖母她们说,我一个女娃子读书没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相夫教子,还不如在家里多干些活。” 李朝朝为她擦了擦眼泪,抱着她道:“乖啊,不哭了。你祖母的观念是这样的,那是她。你是你,你的想法是什么?” 李雪樱道:“我想读书,做个明理之人。” “好孩子,你这想法是好的。”李朝朝欣慰一笑。 又继续说道:“女子的一生,不是要困囿于后院的,世道不公,那我们便走出一个公平的道路来。这条路难走,所以更要咬牙坚持。” 李雪樱皱着小脸,“祖母她们说,师女您是个只会说大话的人,教女娃们读书,说是要让我们以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还不是嫁给了礼部侍郎。” 啊…… “那你祖母的意思是,我必须得独身一人,才能证明我的决心吗?”李朝朝摸了摸下巴,顿时有了这样的考虑。 李雪樱年纪小,不过却还是很懂事的,“师女的夫君,也就是侍郎大人,他是个好人。甚至还会送我们这些学生书籍,都是很宝贵的。他不会跟我阿爹他们一样,嫌弃我们是女子,觉得我们读书无用。师女的夫君,是个好人。” 这件事情,在李朝朝心里成了一块儿大石。 迟景心思敏锐,最早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迟景道,“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朝朝研着磨,拿着毛笔写下一个“天”字。 “古来成就大事者,都是要孑身一人吗?还是要抛却身边生活的情感,专心投入宏图大业中?我想不通,或许我是个俗人,总是太过于拧巴。想做一些实事儿,总是遇见有的没的。比如说,为了雪松学堂,我应该跟怀卿和离吗?”李朝朝坐在太师椅上,愁容不展。 迟景无言片刻,她道:“若你同赵大人和离,跟那种抛弃糟糠妻的贱男有什么区别?虽说赵大人不是糟糠夫,也未跟着你受苦。但你办雪松学堂的时候,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吧。如今你这是要卸磨杀驴?” 李朝朝道:“不是的。你知道吗?学生们的家人,认为我教导她们读书明理,让她们以后能走的更远,是在说大话。因为我虽有学问,不还是跟怀卿成婚?” 迟景笑了,“那又如何呢?你成婚,跟你教学生读书明理,并无相关啊。二者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赵大人还会为雪松学堂做贡献,这是多少男子做不来的。” “还有,满满,你不要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把自己困死。说实话,你嫁给赵大人,婚后你们夫妻二人合力,做了不少好事。我请问,哪家夫妻跟你家这样的?你自己铺子里,挣得钱,不少都用到了学堂,善堂里,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迟景见她脸色不再忧愁,笑了笑。 李朝朝纠结了一下,“或许是我目光短浅,井底之蛙。” 迟景摇头,“满满,你最大的优点,便是懂得反思自己。缺点就是,过于忧虑。” “而且,若你真的因为学堂,同赵大人和离,只怕是寒赵大人心不说,还会给孩子们带来不好的影响。”迟景脸色严肃了起来。 “啊?”李朝朝没想到这一点。 迟景道:“赵大人全力支持你所有的决定,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你因学堂同他和离,到时候孩子们会背负怎样的名声?世人以后怎么看待学堂出来的学生们?只怕到时候,世人会说你是白眼狼,还会说学生们是白眼狼教出来的白眼狼学生。” 这话将弊端直接指了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李朝朝道:“我现在心里特别难受,我觉得,为什么世间没有两全的法子?” 迟景慢悠悠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品茗了一口,有的涩涩的,不过唇齿留香。 “对了。”李朝朝眼神一亮,“我们也可以免费教学生们的母亲、祖母识字啊!” 迟景呼吸一滞,眼神晕眩:“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个非常艰难的道路!我们还是先把学生们给培养成才吧。” 李朝朝道:“我们可以每个月抽出四天世间,集合村落里的妇女们,找个空旷的地方教学,免费发纸笔,凡是来学的,每人送五斤土鸡蛋。” 迟景道:“也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们教学,并不是为了让孩子们以后不成婚,而是想让她们懂得更多,学习古人的智慧,以后嫁的人也是同样优秀的人,婚后也能有自己的发展,而不是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这是个吃女子的世道,我们要走的路还很远。”李朝朝虽是现代人,却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让这些孩子们长大后可以完全不嫁人,也能保障自己生活。 要知道,这里是古代。 一个独身女子,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这都是未可知。 嫁人不是唯一一条出路,李朝朝只想让她们有更多的选择。 这些女娃娃们,从小肩负着家庭重担,要做数不清的活计。长大后,还要用自己,来换取哥哥/弟弟的娶媳妇钱。 小小的肩膀,承担着如同大山一般的重量。 底层百姓已经如此。 那些世家女呢? 从小被家族精心培养,千娇万宠,长大后,为了家族利益,被送去联姻。 门当户对,是千百年来,择优选择。 不论是上层或是底层,女子的选择权,似乎从不在自己。 或许有,极少。 (PS:不是鼓励姐妹们下嫁!尽可能不要下嫁!此处表达,只是为了让女孩们有更多的选择,若真下嫁要sayno!) —————————————— 作者有话说: 希望现实中的女孩子们,也可以自己做好选择。 事业也好,结婚也罢。 只要自己过得幸福快乐,才是最好的, 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就不结。 每个人选择不同。 自己优秀,方是真理。 (作者的小小愚见,总觉得会触碰到有些思想不同的人们,再次鞠躬致歉,也可以磕头。) 后面几段不知道为啥发不上来,但是还是要发。 四十九 2w96.com 四十九 夏日炎炎,路边狗吐着舌头,躲到阴凉处。 长长的街上,贩卖的叫声,拥挤的人群,时不时路过的马车、牛车等。 雪松学堂。 学生们伏案写着民卷(卷子),这次的出题是源自四书五经,考得是学生的答卷、背写情况等。 李朝朝在室外轻轻走过,透过窗户看孩子们考试状态。 她们个个都不惧炎热,认真握笔写着自己所知内容。 李朝朝后背已经被踏湿了, 却浑然未觉。 师女们都认真监考,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回了“洁室”,洁室,顾名思义,干净整洁,心中纯净。 头一阵阵发晕,眼前隐隐黑暗,嘴里发苦。 似乎是中暑。 钟声敲响,李朝朝忍着胃里的恶心,让学堂的厨房,为孩子们送去绿豆汤,防止她们中暑。 这次考试,是成功的,孩子们大多都很优秀。 李朝朝相信,她们以后会在这世间,大放异彩。 付出,便会有回报。 不过,有学得快的,也有学得慢的,又聪明学生,也有开悟晚的学生。请记住夲文首髮站:2w 89.c om 对于开悟晚的学生,李朝朝同样废了许多心思,提升她们的学习能力。 六月中旬的时候,江丞相让孩子们回江家一齐聚聚。 李朝朝这几日因为天气的缘故,胃口一直不佳。 不过,她还是带着赵承瑾回了江家。 礼物随便挑了几件看起来名贵的,便坐着马车回去了。 她如今出门,身边没有丫鬟跟随,在世家里,是有些寒酸的。 不过,李朝朝才不管这些。 现下她大了,有了钱财,成了家,想干嘛干嘛,别人说什么,关她什么事。 京城的兄弟姐妹们都回了家,大家言笑晏晏,看起来和睦至极。 江赞还在外地经商,暂时赶不回来。 家中的姐妹们带着自己的夫君,各个儿都是过得不错的。 李朝朝偷偷打了个哈欠,靠在江媌衣身上。 她们几个姐妹聚在一起说着小话,江窈窈问道:“媌衣,三姐姐给你说的那几家公子,都是京城里极好的,你都不喜欢吗?” 江媌衣眼神一暗,摇了摇头。 “媌衣不喜欢,姐姐再为你挑就是。”江姣姝坐在上座,笑着道。 她是几个姐妹里最大的,也是身份最尊贵的,自然做首座。 江双虞坐在她旁边,忍不住笑道:“媌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呀。” 江媌衣打着手语:‘温柔的,很善良,有责任心,很爱很爱我。’ “哇!”江双虞笑得更开心了,“媌衣啊媌衣,这样的男人,别说你喜欢了,我也喜欢呀。” 江窈窈翻了个白眼,“呦,妹夫你又不喜欢了?” 她这话说得打趣,江双虞红了脸,“窈窈姐,你真坏!” “是是是,我最坏,你夫君最好。”全京城,谁不知道江双虞夫妻二人,可谓是欢喜冤家,天天跟那儿话本子里的主角似的。 好的时候,那叫一个浓情蜜意。 感情有小瑕疵的时候,两个人就跟那斗鸡似得。 现下,江双虞夫妻正是浓情蜜意期。 于是乎,江窈窈真的忍不住打趣啊。 “对了,小妹,你的女子学堂,办的可真是有模有样的。”江姣姝将话题转移到李朝朝身上。 李朝朝原本睡过去了,江媌衣将她轻轻摇醒。 她忍住揉眼睛的冲动,问道:“咋啦?” 江姣姝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李朝朝道:“尽我所能罢了。” “小妹可别谦虚,往后我家宝儿,也要送进你那学堂读书的。”江窈窈道。 五十(捉虫) 五十 “好说好说,等我外甥女长大了,送来我这里开蒙。”李朝朝道。 “不过话说回来,小妹如今怎么晒黑这样多?”江窈窈皱眉说道。 李朝朝满不在乎道:“黑就黑呗。黑了我也是美人儿,哈哈哈……” 江双虞眉心一点红色,瑰丽夺目,她托着下巴,“满满如今是黑珍珠美人。” 江媌衣被她的形容戳到了,笑个不停。 “不得了不得了,双虞大美人夸我喽~”李朝朝用熊二的语气故作夸张道。 江双虞笑得打跌,“你这是哪学来,不像个大家闺秀。” 她直笑得喘不上气,毫无影响地靠在椅子上,捂着肚子,李朝朝见她脸都笑红了,忍不住扶额,江双虞笑点真低。 太子事忙,今日没来。 江姣姝似乎总是若有似无地看李朝朝,李朝朝再傻,也意识到了。 她开玩笑:“三姐姐总是看我,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江姣姝用帕子捂了捂嘴,有些无言,强忍着翻白眼,“妹妹说笑了。” 众人其乐融融地吃饭,时不时敬酒,一顿饭下来,李朝朝吃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马车路过天玑街道,李朝朝听到外面有吵闹声。 “停车。”赵承瑾与李朝朝不亏夫妻同心,知她心中所想,让马夫停下马车。 李朝朝掀开马车窗帘,见到—— 外貌黝黑,身材高壮的男人,正骑在娇小的女子身上殴打。 她呵斥:“住手!”急忙下了马车,围观的还有这街上的邻里,不过没有人出来帮忙拉架。 “你谁啊!我教训自己婆娘,关你什么事?”男人狠狠在身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头上锤了一记。 李朝朝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男人推开。 “你找死!”男人被推翻在地,狠狠啐了一口,站起身就要打李朝朝。 赵承瑾不知何时从马车上下来,将李朝朝护在身后。 “阁下殴打妻子的行为,触犯了我朝第四百九十八条律法——‘夫虐妻其举者大理寺,罚五十大棍,命和离。’。”赵承瑾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说道。 “你算老几啊!管你爷爷我的闲事。”男人说着,就朝着赵承瑾挥了一拳。 赵承瑾躲都没躲,直接承受了拳头地击打。 脸上立马红了起来,赵承瑾冲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笑着道:“殴打朝廷命官者,处三年牢狱刑罚。” 那男人瞪大了眼,狰狞丑恶的嘴脸立马变了,跪在地上求饶。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赎罪,敢问大人是……”男人畏畏缩缩地,一改方才跋扈的模样。 李朝朝早已趁乱将女子救下,将她带进马车里,“你愿同那人和离吗?” 女子眼睛被打得肿得不成样,她眼里流出泪来,费力地点头。 李朝朝轻轻用手帕为她擦拭脸上的血,“好,我帮你。” 家暴的男子被送去了大理寺,大理寺卿罚他与妻子和离,并押送地牢,判三年牢狱之灾。 那天,女人小心翼翼地拿着和离书,痛哭不已。 李朝朝问她有什么打算,女人一瞬迷茫,“我也不知。我自出嫁,便是夫家的人,尽心尽力伺候他们一家人。我是被父亲用一袋白面卖到他家的,如今和离,我也不知要去哪里了。” “那阿鸳姐,你可会做饭?”李朝朝问。 阿鸳点头,“会的,我自小便会做饭?” 李朝朝道:“那便好办了。你可以留在雪松学堂做厨娘,一月二两银子,包吃包住,每月有二钱银子补贴,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每三天休一天,你愿意吗?” 阿鸳咽了咽唾沫,有些不可置信:“满满,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阿鸳姐,你放心,如果月钱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再涨也是可以的。”李朝朝道。 阿鸳真诚道:“谢谢你,满满。” “不用客气的。阿鸳姐,每天,我们也会抽出一个时辰,教你们识字读书的。”李朝朝握着她的手,道。 “要交束脩吗?”阿鸳有些紧张,她活了二十多年,目不识丁,还被孩子们嘲笑睁眼瞎。 “不用。”李朝朝笑着道。 “可是,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呢?”她前夫的房子,如今也是住不得了。 如今,她有两儿一女,女儿才一岁,可是个问题呢。 “放心,我会为你安排。”李朝朝道。 阿鸳的两个儿子被送去了寒月学堂(只收男娃),那里只要交两斤猪肉,便可以入学。 阿鸳与孩子们住进了雪松学堂旁边的大宅子里,里面住着学堂里的厨娘、打扫的嬢嬢等,有的也带着自己孩子一同住在那里。 经此事,李朝朝特地找来江湖上厉害的女侠,聘重金请来教孩子学武健身。 这样,以后便是嫁人,若是遇到家暴男,也可以保护自己,将对方打得再也不敢还手。 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雪松学堂,几乎都是女性。 看着孩子们每日用功苦读,还要扎马步,滚大石,甚至练习水上漂,飞镖等,李朝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孩子们,都咬牙坚持住了。 她们的师女哭着告诉李朝朝,“孩子们都很上进,有的娃娃脚底流血了,还在坚持。” 李朝朝心疼,却不能心软。 医女们日日帮孩子们敷药,心疼的更是红了眼眶。 侠女告诉她们:“你们读书,是为了以后有更多的选择。学习武功,是为了让你们保护自己,不被她人伤害。我来这里,你们祭酒花了不少的钱,只为了让我教你们以后不受欺负。” “你们是女孩子,从小被教导着操持家务,长大后相夫教子,为夫家打算,为子嗣打算。可你们自己呢?谁又为你们打算?他们的打算,是要将你们当做完全付出不求回报的傻子,让你们不能反抗,像猪牛羊一样,任人宰割。” “若你们不读书,没有学识,困住你们的,仍旧是那小小的一方天地,是面朝黄土,是为了生出儿子毫不停歇的肚子。” “所以,孩子们,你们要为了你们自己,咬牙坚持。”侠女一番话下来,好多女孩儿都哭了。 也有坚强地,咬着牙,没让泪水掉下来。 李朝朝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她虽生活在现代,可也是生活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中,其中辛酸泪,只有女孩儿们自己知道。 侠女名轻莱,江湖排行榜第三。 前两位不知性别,不知所踪。 李朝朝也跟着孩子们一同学武,脚磨出血,手指变粗,甚至掌心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学堂的祭酒打头,师女们也跟着一起。 她们不言弃,不怕累。 五十一生辰(百合线) 五十一 安乐的生辰到了,李朝朝早早就筹划了送她的生辰礼。 她找了世间最好的绸缎,做成美丽高贵的衣裙,用金针银线穿成图案,每一针一线勾勒出精美的花团锦簇,朵朵金色的盛菊,牡丹做相衬,云纹、仙鹤等样式。珍珠做成点缀,裙摆最下面还绣了吃草的红眼小兔,兔子的眼睛用红宝石做得点缀。 精贵布料裁成的衣裙,寸寸千金,质感柔软。红金色的华丽长裙地,红色鸾凤腰带、合欢样式的香囊、月芽挂坠、小猫玉佩等。 都是李朝朝为她安排的,还有安乐头上戴的成套首饰,全是李朝朝请京城最厉害的,做首饰的师傅一个个打造成的。 安乐头发都梳了起来,发型繁琐,胜在美丽。她头上带着如意金丝簪,玉兰白玉簪,金凤流苏钗,八宝玲珑钗,双蝶金步摇……一朵红色簪花在鬓边,更是娇俏。 额头上描了花钿,樱花样式,不过是红色的。 毕竟生辰,要喜庆。 安乐的耳坠是红玉耳坠,小脸红润,眼里闪着光。 “满满,我今日好看吗?”她心里对李朝朝的回答,是非常期待的。 李朝朝捧着她娇美的小脸,忍不住用鼻子蹭了蹭她,“殿下真好看。” 安乐脸更烫了,她轻轻靠在李朝朝怀里。 昨日里,李朝朝便进宫,将礼物也带来了,她说想让七公主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安乐很开心,当晚,她们同榻而眠。 她的生辰宴极其热闹,万国来贺。 天乾宫。 不止宁朝的官员前来为安乐庆生,更有各国使臣纷纷携礼而来。 天乾宫是整个皇宫最大的宫殿,也是最华丽的殿宇,每年万国来朝,盛大的宴会都是在这里举行。 安乐踏入天乾宫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眼里都是惊艳。 李朝朝跟在她旁边,二人拜了帝后,便到位置落座。 皇后还打趣:“如今满满都嫁人了,安乐你还是这样黏她。” 安乐抬着下巴,有些臭屁道:“满满就是嫁人了,那也是女儿的人。” 哇塞,好霸道的发言。 李朝朝忍不住笑。 宫人送来美酒佳肴,安乐拿了一串葡萄,先给李朝朝吃了一颗,问:“甜不甜呀?” 李朝朝嚼了嚼甜甜的葡萄,“只要是公主喂的,不管是什么,都很甜。” 安乐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忍住想靠近李朝朝怀里的冲动。 二人只要在一处,便总是旁若无人的亲近相处,宫里的人都习惯了。 不过,那些外国使臣,都在怀疑李朝朝是什么身份,居然同大宁最尊贵的公主这样亲近。 以往在宫里,(未去国安寺前)每年安乐的生辰,收到的礼物可以买下十几座城池了。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为了讨好大宁,安乐今年的生辰礼物更是多如牛毛,且价值连城。 有大臣家眷、大家闺秀等人来同安乐敬酒,李朝朝都跟着喝了。 酒量嘛,都是教出来的。 更何况,她们喝得是不醉人的果酒。 不知为何,李朝朝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视线来自何方?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见男宾席上,赵承瑾正冲着她傻笑。 李朝朝松了一口气,同样扬起了一抹笑。 二人遥遥相望,互敬一杯酒。 安乐有些酸,“不过才分开多久,你们便这样想念彼此吗?”说着,鼻头跟心口一样酸涩。 李朝朝太了解她了,连忙道:“怎会呢,我在家里,可是时时更想念殿下呢。” 安乐破涕为笑,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眼里亮晶晶的,“满满,你要最喜欢我,永远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李朝朝回答的很认真:“一直都是的,殿下。” 安乐心口一热,看着她,眼里藏着亮晶晶的星辰般。 喜欢满满,永远都喜欢。 五十二迷煎肉,无意识h(有不适,慎入) 五十二 赵怀卿得了空,与李朝朝呆在一出,二人坐在一起,互相夹菜,喂酒。 旁的大臣羡慕道:“赵大人与贵夫人真真是神仙眷侣,让我等羡慕。” 赵怀卿道:“刘大人此言差矣,您与贵夫人不也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么?我等更是羡煞。” 官场上,互相吹捧,最基本的礼仪。 李朝朝与那些大臣的夫人们谈笑,她说话甜,将那些漂亮妇人们哄的眉开眼笑。 “赵大人真是好福气,能娶到满满你啊。”那些女人们,笑得花枝乱颤,亲热地拉着李朝朝,说着些闺房话。 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声音不大。 安乐跟几个姐姐说完话,见李朝朝被一群美丽的夫人围着,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不过,几乎转瞬间,她变了笑脸。 让小核桃去将李朝朝叫回来,说她身体有些不适。 小核桃过去,将原话转达。 李朝朝连忙起身,福了福礼,“不好意思,各位姐姐们,我得回公主那里了。多谢姐姐们的建议,满满受益颇多,我们改日约着喝茶。” 夫人们都很有礼貌,大度的放她离去。 李朝朝回到安乐那里,矮矮的长桌上,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安乐见她回来,装醉,倒在她肩膀上。 “满满,今日是我的及笄礼,以后,我就是大人了。”安乐醉醺醺地道。 李朝朝笑了笑,微凉的手触碰了一下安乐的脸颊,很烫。 安乐如同小猫般,在她手心蹭了蹭。 她声音很小,只有李朝朝能听到:“满满,我好喜欢你。” 李朝朝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知道啦,我也喜欢殿下。” 夜幕降临,满天烟花,照得天地如同白昼。火树银花,舞女们跳着水袖舞,丝竹悦耳动听,觥筹交错间是喝得上头的红脸。 李朝朝喝得有些多了,安乐去更衣,她呆呆地在原位坐上一会儿,便去外面透气。 殿外是大臣与家眷们在那儿欢声笑语,观赏着漫天美景。 李朝朝没有过去,各色烟花下,照的她脸五彩缤纷的。 她有些想吐,胃里很酸,喝得实在是太多了。李朝朝难受的紧,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吐特吐。 一路走走走,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不知是哪个偏僻的宫殿。 她走累了,蹲下来想吐出来东西,结果怎么都吐不出来。 正是最热的时节,李朝朝被酒气熏的脸色发烫,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要往回走。 这里,是哪里…… 李朝朝晕乎乎地看着四周,树影绰绰,漫天星辰下,有些说不出的萧索。 脸被人从后面捂住,一阵馨香从鼻腔传来,顿时没了意识。 男人将她抱起来,头埋进她的脖颈处,使劲嗅着女子特有的馨香。 发出闷笑,有些变态的爽意。 抱着李朝朝到宫苑中的凉亭下,坐在石凳上,一件件剥开李朝朝的衣物。 有些急切的,修长的指尖在女穴花核上狠揉,李朝朝无意识地坐在男人腿上,流水的小穴被塞进一根手指,往里抽插了几下,手指增加,小穴被撑大了。 她是背坐在男人身上的,头靠在男人宽阔有力的胸膛上。 月光下,李朝朝曼妙的酮体泛着荧光,两团雪白的乳房,红色的乳头被男人一手玩弄着。 男人似是有些急切,将手指抽出来,放在嘴边将淫液舔干净。 粗大的肉棒几乎迫不及待的肏进逼里,用力地插了好几下,很深。 似乎爽过头了,男人缓了缓,有些激动,在李朝朝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很快被咬过的地方变得通红。 鸡巴插的很深,李朝朝的小肚子被顶起来,有了形状。 没一会儿,闷闷地抽插声在夜间响起,伴随着肉体相连,鸡巴肏逼发出的水声。 清亮的夜色下,李朝朝的逼口撑得大大的,那根粗长恨不得将小逼肏烂。 幕天席地,毫无教条礼法可言。 天上的繁星,草丛中发出虫鸣的虫子,从树干上飞往天空的鸟儿。 远处的热闹喧嚣,与此处淫靡丑陋的性事仿佛两个世界。 天上的烟火又开始亮了起来,能听到“砰”“砰”的放烟火声,漫天的五彩缤纷,照得此处更是明亮。 男人好似更兴奋。 夜色中,仿佛有一双眼在盯着他们。 男人没有坚持多久,或许是初次做这事,很快便将浓浓的精液射进紧致湿热的小逼里。 昏睡中的李朝朝身体哆嗦了几下,逼肉猛地收缩,男人低吼,刚射过有些发疼的鸡巴,顿时又硬了,将小逼肏得合不拢,穴肉被挤开,进得更深。 怪不得男人们都喜欢做这种事,原来真的是极乐。 周函章心跳地很快,他虽娶了江姣姝做太子妃,却从未碰过她。 二人成婚几载,一直未有子嗣,受人诟病。 不过,有传言说周函章不行。 周函章从未出言解释过,他当初被父皇逼着娶江姣姝,已是违心,不想自己身体也不干净。 (江姣姝: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牛!骂人的话省略三百字) 他这样的做法,是令人诟病的,为人不齿的。 非君子所为,乃小人下下作风。 周函章除了几年前逼李朝朝为他手交过一次,如今又用了更下作的手段,将李朝朝迷晕,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在李朝朝面前,周函章不愿再忍耐。 除非不见李朝朝,否则,他会想着弄坏她,肏得她身上都是自己的精液。 他鼻息很沉重,喉咙压抑着呕吼,张嘴咬在李朝朝后颈,眼神晦涩不明,有些卑劣的留下痕迹。 “满满,肏得你爽吗?”周函章在李朝朝耳边轻声问,疯狂地肏动着泥泞的女穴,小逼被肏肿了,阴唇合不拢,裹不住鸡巴柱身,白浊顺着缝隙流了出来,夜色下更是淫荡不堪。 整个空气里,弥漫着性爱的麝香味道。 李朝朝闭着眼,双腿被打得很开,逼穴被肏得很深,很深。 滴滴答答的淫水顺着股缝流到地上,白花花的大腿,被重重扇了一下,昏迷中的李朝朝动了一下,鼻子发出哼哼声。 周函章像极了一个变态,咬着李朝朝的耳垂,嗓音低哑:“满满,爽不爽?是不是喜欢被鸡巴肏,喜欢被巴掌打?” 若是李朝朝清醒,只怕会恶心的吐他口水。 这次的性爱持续了很久,李朝朝的肚子被灌满了精液,被鸡巴肏弄得身体动起来的时候,肚里的精液好像都在晃荡。 “满满,你的小逼好紧啊,夹的鸡巴都疼了。”周函章说道,他用把孩子尿尿的姿势,托着李朝朝的身体,在鸡巴上起起坐坐,每次都肏到最里,龟头碰到李朝朝敏感的地带,她的小逼还会守不住的潮喷。 喷出来的水周函章尝了尝,很甜。 他不在乎,李朝朝的初次没有给他。 只要此时此刻,他怀里抱着的,是真真实实的李朝朝,周函章心里便心满意足了。 五十三姐姐妹妹 五十三 李朝朝醒来的时候,身边坐了一个人。 她眼神有一瞬失焦,视线逐渐清明,是江姣姝。 江姣姝眼皮有些红肿,嘴唇死咬着,眼眶里还凝着水光。 “怎么哭了?”李朝朝下意识问,“谁欺负了你?” 江姣姝凶狠的目光投来,又变得痛苦,挣扎,闭了闭眼,泪水滑落。 她该去恨谁? 没有担当的周函章? 还是眼前这个被算计失身的李朝朝? 江姣姝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天旋地转,只觉得绝望。 李朝朝不是傻子,她感受到身体的异样,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这里应该是宫里的某处殿宇,殿内青铜灯盏上点着层层红烛。 “我,是不是……”她看着江姣姝,没有说完。 江姣姝看着她,眼里流着泪,答案不言而喻。 好,好啊。 李朝朝怔怔地,泪水猝不及防的落下。 “是谁?”她颤着声音,问道。 江姣姝别过脸,不忍看她。 李朝朝咬着牙,强忍着泪水。 “三姐姐,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李朝朝身上还穿着今日来的衣服,不过裙摆那里,沾了泥土。 江姣姝狠下心,“你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你能杀了他吗?” 李朝朝眼神凌厉,带着杀意,狠狠道:“我能!这样的畜牲!我为什么杀不得?!” 杀了他? “杀”这个字眼,第一次浮现在江姣姝的脑海。 她从未想过,要杀掉周函章。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是《女德》里的训诫,她从小便是这样被教导的。 可进宫后,太傅教她们,不要耽于情爱,对待婚姻要清醒理智,世俗礼教的枷锁下,她逐渐忘了太傅的教诲,忘了以前的踌躇满志。 她不再是江姣姝,而是太子妃。 是封建大山下,被身份锁住的傀儡。 身为江家的儿女,她为了保护家族,牺牲了自己,如今又牺牲了妹妹。 江姣姝恨自己,恨李朝朝,最恨的,还是周函章,是这个以男子为尊的世道。 她不能肆意的大哭,亦不能肆意的大笑,江姣姝如同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感情。 似乎生下来,是为了礼教而活,为了皇家名誉而活。 世俗枷锁太重,无法砍断。 江姣姝想,自己迟早要窒息。 李朝朝在脑海里思索着凶手的嫌疑,一时间,闪过好多人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周函章脸上。 以及此时此刻,正默默流泪的江姣姝。 太刻意了。 周函章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做下的丑事,又怕李朝朝不知道是谁做下的腌臜事。 所以让江姣姝等着她醒来。 李朝朝恶心的脸色发青,她冷静下来,压制住汹涌的杀意。 “江姣姝。”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没有礼貌的喊江姣姝的大名。 被喊了名字,江姣姝回过神,看向李朝朝。 李朝朝从床上坐起来,无比认真道:“你都知道吧,他所有的心思。” 江姣姝回答的,仍是沉默。 “你与太子,和离吧。”李朝朝平静地道。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 和离? 江姣姝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字,和离,和离,和离……和离,谈何容易? 周函章是太子,她是江家嫡女,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 尽管,江姣姝这几年一直未有所出,京城却从未有过对她的闲话。 周函章从未碰过她,除非与空气怀孕。 她是清白之身,说出去,又有谁信?若是和离,江家的妹妹们,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出嫁的女儿,在婆家如何抬得起头? 还有媌衣,媌衣大了,她一直在操心着江媌衣的婚事,悉心挑选良家男儿,品行都是极好的。 只是,还是想着要媌衣与未来夫君两情相悦才好…… “若是和离,我归家后,唯有,死路一条。”江姣姝脸上的泪痕干了,淡淡地陈述着未来归处。 没有归处,只有死路。 李朝朝咬着牙,泪水断了线,恨声道:“我杀了他!” 江姣姝抱住她,“小妹,不要冲动!为了我们江家想想,江家那么多人,不能因我们,便血流成河啊。” 李朝朝抱着她,痛哭不止。 “我恨!我好恶心啊!”李朝朝哭得悲怆。 江姣姝眉眼凝聚着挥不去的痛苦,“错的不是你,是男人,是这个世道。满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 江姣姝是个很好的女孩,恶心的当然是男人。 还有两更。 事先声明,周函章下场不会好的。(参考隔壁《大小姐的锅》大小姐直接肢解男主!) 五十四真心 五十四 殿宇内没有别人,只有姐妹二人。 待她们冷静下来后,开始商量对策。 “这也是一场惊天丑闻了,对于皇家,以及我们江家,都是灭顶的打击。他是料定了,我们不敢说出去。毕竟,唾沫星子淹死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可他是男人,自有人会为他想法设法的辩解。吃亏的,只有我们女人了。”江姣姝从小聪明伶俐,对待任何事,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是李朝朝最佩服她的一点。 李朝朝道:“那要怎么办呢?”难道要当做被狗咬了一口?她没有那么大度,也没有那个气性,现在只想杀人。 江姣姝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谋定而后动,我们不过是女子,哪来的实权与他斗?如今,我们只能,积攒力量,最后一击必中敌人靶心,方能报仇雪恨。”二人离得很近,声音也只能彼此能听到。 床幔下,姐妹二人靠在一起。 “三姐姐,我知道怎么做了。”李朝朝心里有个计划,慢慢成形。 为什么,一定要男子做天下共主? 女子为什么不行? 那皇帝,男子做得了,女子做不了吗? 周函章如此卑劣行径,如何做得了皇上,又如何为百姓谋福祉? 以往,他口口声声为了百姓,好像是未来明君的模样,又何尝不是假装? 如同他那谦谦有礼,风趣外表的假面般,割裂到让人诧异。 死亡,是人的终点。 是解脱。 但,周函章这样的强奸犯,她要让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外面的宫人找她们找疯了,最后还是在这个宫殿找到了她们。 此时的两姐妹,正在兴趣盎然的下着围棋。 棋未下完,胜负未定。 黑白棋子交错混杂,阴阳乾坤交缠无境。 在场的宫人们无不夸奖她们姐妹感情好,请她们各自回去。 赵承瑾酒量好,还未醉。 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们坐在马车上,李朝朝一直很安静,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娘子,发生什么事了吗?”赵承瑾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地问道。 李朝朝道:“回去后说吧。” 二人回到府中,让丫鬟下人们都回去休息,便将房门锁紧。 蜡烛燃了许久,几乎快要见地,赵承瑾的脸色变得沉重。 他握紧了拳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李朝朝有些诧异,“你不怪我吗?” 赵承瑾道:“为什么要怪你?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我们行的正,坐的端,没来由要去怪受害的人。娘子,你要我怎么做?杀了他吗?我愿意的。我现在就写和离书,明天上朝,便将他一刀捅死。” 皇宫戒备森严,怎会让臣子携刀入宫? “我会想尽办法,杀了他,你不要害怕,好不好?我不会怪你,不会怨你,也不会看不起你,你会不要我吗?”赵承瑾红着眼眶,跪在李朝朝身前,像极了即将被遗弃的小狗。 “求求你,娘子,夫人,你要心里只有我。即便,我会做杀人犯,可你也不许嫌弃我。我会做到的,我宁愿我杀了他后,被诛九族,死的人是我赵家人,却不想连累到你。”赵承瑾说出的这段话,真的是人神共诛的话啊。 若是他的那些亲戚九族听到,只怕得一人捅他一刀。 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伤害。 李朝朝忍下所有的情绪,她也跪了下来,抬头抚摸着赵承瑾的面庞,“相公,相公别哭。不会有人死,你的那些亲戚,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该是这样的死法。至于以前虐待过你们母子的人,慢慢整顿报复回去就是。” “至于和离的事情,我目前还未有这个打算。至于那人的命,也不该是你去取,自然由我亲自动手。”若是只知道靠男人,她李朝朝成什么人了? 当然要男人女人老人小人一起靠了。 她苟活在世间的宝典就是,多条朋友多条路,多个智囊多活路。 周函章,必死无疑。 ———————— 二更 五十五风云 po18dz.com 五十五 惊天雷声响彻天际,闪电劈了下来,雨水不要命的往地上砸。 李朝朝站在廊下,看着院里的合欢花被雨水打得落在地上,与泥水混在了一起。 安乐生辰过了一个月,当今陛下下旨,要调赵承瑾回家乡做县官。 天阴沉的厉害,黑云压城般,让人窒息的恐惧感。 李朝朝转身,在长廊中慢慢行走。 暂时的离开,会得到些什么吗? 例如,上天的馈赠? 不得不说,有时候李朝朝,真的太过于天真。 离京那天,半空中还飘着小雨。 江家的姐姐们都来相送了,江窈窈依依不舍,鼻尖都红了。江双虞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也禁不住离别伤感落泪。江媌衣往李朝朝怀里塞了个包袱,‘里面有衣服,还有吃的,一路平安。’ 李朝朝一一拜别她们。 雪松学堂的学生师女们,本来也要一起来相送,李朝朝不许,她让孩子们珍惜时光,奋发向上,为将来的光明璀璨拼搏。 坐在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昌州地界。 马车行驶在山道上,从林中冲出来一群土匪,要来抢劫。 数不清多少人,一路护送他们的禁军与他们展开了厮杀。 赵承瑾在李朝朝手里塞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娘子,保护好自己。”请记住本文首发站:957 c. com 说罢,跳下马车,与靠近马车的匪徒们厮杀起来。 然而,总有那样的时刻,明明觉得自己严防死守,毫无空隙可以让人钻。 马车里还是进了一个土匪,他淫笑着,准备靠近李朝朝。 李朝朝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样子,就在土匪压到她身上的时候,利刃埋进粗犷男人的胸膛。 没有嗅觉,嘴里没有味道,眼前发红,大脑被杀人的快意麻痹。 又有一个土匪跳了进来。想必,外面的禁军,以及赵承瑾已然重伤了。 看到李朝朝身上压着的男人,那土匪以为得逞了,笑得猥琐:“兄弟,也让我爽爽。” 说着,就要去拉那个男人。 死人被推开,鲜血由于匕首抽出喷涌了出来。 二土匪一瞬间呆愣,很快反应过来,拿着大刀像李朝朝砍去。 李朝朝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将匕首朝那歹人胸口射去。 大刀停在半空,二土匪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匕首,睁眼倒在地上,没了气。 李朝朝怕他们装死,将他们的手指一根根剁下,眼珠子挖了出来填到他们自己嘴里。 大动脉割开,血喷涌出来。 李朝朝衣裙上都是血。 她忍受着污秽,将尸体的头颅,用大刀砍了下来。 踢下马车。 李朝朝受不了马车里的血腥味,提着刀下来,看到周围都是尸体。 而赵承瑾也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李朝朝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些微弱,没死。 她又去看那些躺在地上的禁军,看他们有几个活的。 驾车的马夫比较机灵,早早的躲了起来。 他目睹了一切,自然还有李朝朝拎着头颅冷漠往地上扔的场景。 马夫颤巍巍地道:“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朝朝道:“阿奇,别怕。将老爷,还有几个活着的禁军,与我一同抬上马车,去附近村庄寻医。” 马夫抖着腿,咽了咽口水。 地面上的血水越积越多,人走过去,几乎立刻将脚印淹没。 赵承瑾被抬到马车上前,地板上的血,李朝朝用行礼中的衣服擦了擦,铺上了好几层棉被,让赵承瑾他们躺上去。 李朝朝与马夫抬了四五个人,他们都是有呼吸的,二人不敢再耽搁,驾车去了附近最近的村庄。 村医还是很靠谱的,先为他们简单救治,村长也赶了过来。 李朝朝将赵承瑾的身份,以及在山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让村长带村里的汉子们到山上埋人,顺便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 若是有,就带下来。 李朝朝给了他们不少银子,朝廷命官任上被土匪围劫,生死不明。 她写信给昌州知府,让他派兵出兵围剿这里的土匪。 村长告诉她,十里八乡的村子,都被落草寨的土匪们抢劫过,如今更是胆大包天到了县令头上。 禁军们尸体,李朝朝让他们都带了回来。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是经历过层层选拔,才做上的禁军,里面有世家子弟,也有孤儿,更有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们不该被土匪杀死。 李朝朝买了十来个棺材,让人一一运回京城,并且写信上报给了皇帝。 皇帝震怒,下令派军队将落草寨的土匪们格杀勿论。 并下旨厚葬尽职尽责的禁军,且给了他们的家人丰厚的赏赐,以及良田宅邸。 至于没有家人的禁军,则是刻了墓碑,记录生平,陪葬品丰厚。 他们都是葬在有人看管的墓园,不会有盗墓者,毕竟墓园不远处,就是军营。 赵承瑾一直昏迷,李朝朝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 活下来的禁军们恢复的很快,李朝朝带着他们,以及昏迷的赵承瑾,离开了村庄。 临走前,给帮助他们的村庄留了不少钱,并表达了真诚的感谢。 这里离赵承瑾任上不远,一天时间,他们到了永安县县衙。 李朝朝请来县里最厉害的大夫为赵承瑾诊治,这些日子,赵承瑾喝了不少苦药,终于在一天夜里醒来。 李朝朝抱着他,终于放下了心。 ———————————— 五十六 五十六 赵承瑾就任的地方是在嵇县,他便是在嵇县赵家村长大的,上任后不少村里人来拜访他。 李朝朝一一接待,且都是笑脸相迎。 昌州知府回了信,说是钦差大人领兵去落草寨围剿土匪。 窗外的枇杷树被雨水打得啪啪作响,她坐在窗前,面色看不出情绪。 这几年,江渊在昌州调查贪官污吏,被皇上特封三品钦差。往前再推个五六年,昌州贪官横行,鱼肉百姓,导致百姓民不聊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在江渊前,也有特派大臣来这里调查,不过均未调查出些什么。 昌州琼县蒙庄村有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在四年前徒步跋涉走到京都,滚了钉板,告到御前,血泪斑斑指控县老爷压榨百姓,致使她丈夫服苦役累死,还要欺凌她们孤儿寡母!圣上大怒,下令彻查。 那些个大臣官官相护,打着太极,查贪污案的责任拉锯战持续了许久,还是江渊请命,自往昌州彻查贪官污吏。 皇帝赐了他御前宝剑,可不用禀报上听,可直接斩贪官。又赐了天龙令牌,凡是所到,皆听命江渊调遣,所有衙门的司簿、财政等可随意查看。 这几年,江渊查了不少贪官,皆斩首示众,钱财回归百姓。提拔了好官,与百姓们共患难,齐发展。 李朝朝记得,江渊不会武功,怎么还领兵…… 天阴沉沉的,周边似乎只有雨水声,滴滴答答的。 赵承瑾从礼部侍郎降为县令,正三品降为正七品。 这样的落差,正常人不知能否承受的住。 李朝朝这几日来了葵水(月经),她来葵水没什么感觉,换了月事带,热了一壶白水,倒在茶杯里,吹散热气,浅浅喝了一口。 赵承瑾冒着雨回来,他身后的小厮将雨伞合上,送他进屋后便下去了。 他们住的这宅子是上任县官住过的,是朝廷配的五进五出的宅院,大门口的牌匾换成了——赵县令宅。 配得有丫鬟仆人,共十人。 厨房做饭的,撒扫院子的,还有管家的…… 李朝朝这次来,京城的丫鬟们都没带,怕她们跟着来吃苦。 “娘子,我买了醉仙鸭回来,你尝尝。”赵承瑾将油纸包着的醉仙鸭从怀里拿出来,他怕雨水淋到,一直护在怀里,生怕李朝朝吃了肚疼。 李朝朝接过,将油纸打开,放在桌上,撕下一只鸭腿,递给赵承瑾。 赵承瑾凑近咬了一口,笑得很开心,“娘子也吃。”他看着李朝朝在自己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两人将醉仙鸭分了,吃得很干净。 “怀卿,你想要孩子吗?”李朝朝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问道。 赵承瑾想了想,“我知道生孩子很疼,若是我能生就好了。”他说了不止一次这样的傻话,起初李朝朝觉得好笑,如今只觉得心酸。 她喜欢小孩,如今成婚时间也不短了,李朝朝摸了摸肚子。 “想要个女儿,我会很爱很爱她。”她有些天真的想,“会做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给她,给她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赵承瑾看着她,眼里充满了爱意。 “好,都听夫人的。” 五十七民情 五十七 江渊围剿了落草寨半个月,那些土匪全部被押送至京城,择日处斩。 李朝朝嵇县也开始创办女学,免费让女娃娃们读书,只是他们的经费到底不比在京城。 夫妻二人省吃俭用,买了个宅院,翻修了一下做学堂。 名字仍旧用的是“雪松学堂”。 嵇县的人听闻县令夫人开办女子学堂,且不用交束脩,有好的父母,自愿将女儿送去学堂。 “读书改变命运”这句话,像是一阵风,吹遍整个嵇县。 赵承瑾将自己的俸银用在了学堂上,给孩子们买了书本,书桌。 前期没钱请师女,李朝朝拿着课本,一字一句,教女娃娃们读书,教她们写字。 课间时余,李朝朝绣了一些花样,卖给了绣房。 又去钱庄当了一些自己的首饰,她跟赵承瑾带来的银钱,大多捐给了嵇县穷苦的老百姓,让他们裹腹之余,将钱拿去买种子。 有时,赵承瑾还会带着衙役到农户的地里帮忙种田,他这些日子被太阳晒得,皮肤变得有些黑,笑起来一口白牙。 李朝朝将买来的毛笔发给孩子们,教她们一笔一划的写字。 女娃娃们有的还小,手握不住毛笔杆子,李朝朝握着她们的手,横撇折的教她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娃娃们齐声背着《三字经》。 傍晚,李朝朝走路回去,一路上不少人跟她打招呼,还有要送她菜,肉的摊贩,李朝朝笑着婉拒。 “咱们嵇县,也算是遇到好官了!” “是啊,县老爷的夫人也是个大好人啊!” “有那心脏的说赵夫人只教女娃,她是女子,她不教女娃,教男娃娃也于理不合啊!” “你啊你,肤浅!做老师的,不管男女,一视同仁是最好!只是这世道,给女子的活路太少了,你看这十里八乡,除了咱们嵇县,哪里还有女子学堂?”有那看得透的,叹息又叹息。 “要我说,这赵夫人啊,是在为我们的女儿未来找路子呢。” “是啊,谁说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女人也能学识字的!” 众人谈论地热火朝天,李朝朝回到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菊花茶。 今日教了一天课,她连口水都没有时间喝,抽空的时候,只吃了一张饼。 衙门的银子都用在了百姓身上,他们的钱也都投到了学堂,开不起府里丫鬟仆人的工钱,李朝朝将身契都还给了她们,让她们有了自由身,从此做什么都不再被身份拘束。 现下,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两人除了每天的一日三餐,若是其余时间饿了,便用水充饥。 夜晚。 二人躺在床上,相拥着。 “娘子,我似乎总让你陪我过苦日子。”赵承瑾心里被愧疚填满,仿佛浸满了苦水,很想哭,却因为是男人,是丈夫,只能将眼泪忍下来。 李朝朝闭着眼,“没事的,前期都会很难,以后的日子说不定就好了呢。”她说。 “人嘛,要知足常乐。过苦日子的时候,就紧巴一点。过甜日子的时候,就开心一点。各有各的过法嘛。”李朝朝睁开眼,拍了拍赵承瑾的胸口。 赵承瑾低下头,在李朝朝头上蹭了蹭。 “娘子。” “嗯?” “我好爱你。” “我也是。” 两人贴近彼此,闭上眼睛,睡得香甜。 接下来,他们每日的饭菜,都是青菜,要么就是白米饭泡水。 实在是嵇县太穷了,前任县令贪了百姓不少钱,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就为了图自己享乐,为了他那七房姨娘,甚至还偷偷建了个山庄,就为了自己带姨娘们去山上泡温泉的时候,有地方住。 李朝朝很久没吃过荤腥了,最近的一次,是刚来这里没多久时,赵承瑾给她带回来的醉仙鸭。 五文钱一只,做得外焦里嫩,吃起来唇齿留香,好吃的很。 她吃着水煮青菜,乐观的想,全当减肥吧。 当成减脂餐吃,说不定还能瘦成纸片人。 来这里的第三个月,赵承瑾昏倒在农田里,被附近的村民抬着去了医馆。 大家才知道,赵承瑾这是被饿昏的。 李朝朝听说赵承瑾在地里饿昏了,心疼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想起来,这几天,赵承瑾把白面馒头都留给她吃,说自己帮百姓们干活的时候,地里的阿妈们给他送了饭。 李朝朝还是怕他吃不饱,将馒头掰成两半,赵承瑾不肯吃,还是李朝朝逼着他接下,看着他吃进嘴里的。 赵承瑾将家里能吃的,都留给了她,怪不得自己还会昏倒。 她借了县衙的马车,去医馆接了赵承瑾回家。 那些送赵承瑾来的农户,都忍不住纷纷落泪,哭着说赵承瑾真是个好官,不仅救了他们,还给他们饭吃,让他们种地有粮食吃,不用饿肚子,不用服苦役。 李朝朝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赵承瑾回去后,将自己带来的最后一件首饰当掉,买了一只老母鸡,为赵承瑾炖了吃。 不吃饭,每天还有干农活,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 李朝朝炖鸡汤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流。 钱,真的流水一样。 可百姓吃不饱饭,甚至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还要送女娃们来上学。 赵承瑾拼尽一切帮助他们,他想让嵇县的百姓们吃饱饭,穿得暖,有余粮,还有钱花。 李朝朝想让女娃们读书,哪怕自己苦点累点,只要孩子们学到知识,以后成为有用的好女子。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哪怕是精神奖励法,也要坚持下去。 鸡汤煮好后,李朝朝喂了赵承瑾喝。 赵承瑾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猛地吃大补的东西受不住,醒来后,开始腹泻,在茅房里蹲得腿都站不直了。 要想办法改变一下现状,俗话说,坐吃山空,即便她将自己的家底都花完,目前也拯救不了嵇县。 所以,李朝朝决定,先养好赵承瑾的身体,在商量计策。 五十八 五十八 赵承瑾虚弱地靠在床上,肚子里没有东西,拉都拉不出来,实在是可怜。 他不想哭,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懦弱。 李朝朝为他重新做了青菜粥,赵承瑾勉强喝下一碗。 “我们,拿来的钱买米?”赵承瑾问。 来到嵇县后,他们的钱都用在了民众身上,还有雪松学堂,家中早已没米下锅。 “相公且放心,自是有余钱的。”李朝朝笑着道。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在院儿里种了些菜,还有黄瓜,不用买菜,每日可以省下几文钱。 在京城的时候,她有铺子,可以做生意,还有庄子里每年的产粮,都是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的。 来这里后,她的嫁妆财产大多还在京城,这一路山高水远,他们拿那么多钱,只怕就是纯让贼人惦记。 到时候没命了不说,钱财落到不轨之人手里,只怕更是不好。 隔日,李朝朝坐马车到了钱庄,拿了自己印子取了些银票。 当天,她买了一家面店铺、衣铺,做得都是亲民的吃食还有衣裳,面店铺什么都做,馒头、糕点,甜饼等。衣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衣服也都做,价格公道,最便宜的两文钱买一身,最贵的十文钱。 她写了信给京城商铺的亲信,让他们从京城运些料子来。 又招了些绣娘,按照本地市场价给的工钱,李朝朝想多开些,奈何此时有心无力。 她有经商的头脑,懂得知人善用,招了两个管事,让他们帮忙看铺子。 李朝朝给在罗州经商的江赞写了信,托他买一些罗州本地的菜籽,价格不是问题。 罗州盛产晚崧(白菜),如今快到秋天,到时候秋冬交替,刚好可以播种。 嵇县地理条件还算是好的,土壤肥沃,容易种植农作物。 嵇县如今正是慢慢发展时刻,百姓得以喘息。 秋天农民要交税,有的百姓如今吃饭还是问题,赵承瑾上奏,将嵇县民情一一禀报,请求圣上免除嵇县两年税收。 这件事引来其他大臣不满,纷纷上奏弹劾赵承瑾是对家乡有私情。 还是太子一党站出来,为赵承瑾说话。 当今圣上思虑良久,最后批了一个字。 “准。” 李朝朝为孩子们制作了校服,深蓝色的衣裳,她们的头发用同色布巾梳了起来,每天在学堂勤恳背书。 商铺经营的不错,由于价格公道,不少百姓都愿意购买。 李朝朝没有说是自己开的铺子,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她与赵承瑾不必再饿肚子了,有了余钱后,她开始着手请师女来教书。 月钱开了一两,包吃包住。 李朝朝将自己最名贵的衣裙当了,钱用来买了隔壁的院子,给师女们充当宿舍。 一开始有一两个人来,不过她们的丈夫不乐意他们抛头露面,赶来将她们带走了。 李朝朝深深皱眉,气得不行。 要去那俩人家里理论,又怕去了后给两位娘子招来麻烦,只能生闷气。 过了一两天,一户商户人家的小妾过来问,她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爹娘识人不清,家产被骗,无奈之下,她只能嫁给商户,聘礼都用来部家里骷髅了。 商户有钱,又时常在外经商,不常回来。 那小妾问自己可不可以来教书,李朝朝心里五味陈杂,抱着她忍不住哭。 小妾有些疑惑:“夫人哭什么?” “我哭你的大义。我知道如今世道难,尤其是女子。你为了孩子们来这里,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你很勇敢,是我的榜样!”李朝朝没想到,会有人不顾自己名声,也要来教孩子们念书。 小妾名张清,小字芙蓉。 她笑着道:“我今日来,是我家主母授意的。若是你愿意的话,不止我来教书,还有我家主母。” 李朝朝惊呆了,“真、真的吗?” 宅院里的女子走出困住她们的小小四方天地,是鼓足了多大勇气。 “当然!而且,我夫家有钱,不要你的月钱。我跟主母都听说过你的大名,你花钱办学堂,都是不要学生束脩的。我们平日里在宅子里也无事,索性来帮你。”张清是个爽利的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特别可爱。 李朝朝心里,更是酸楚。 眼泪忍不住滑下来,“娘子大义,我好爱。” 张清红了脸,娇嗔道:“夫人说荤话,我要生气了。” 李朝朝连忙擦泪,“是我轻狂了,对不住、对不住!” 张清噗嗤一笑,“夫人真好顽(玩)儿。” 五十九倒刺 五十九 李朝朝见到了张清口中的夫人,夫人名柳云湘,小字之婉。 她是个很内敛的人,笑起来也是淡淡的,眼神深深地,好似漩涡,吸引人进去。 柳云湘性格很好,教导学生们的时候,循循善诱,会引导她们自己思考问题,并教孩子们珠算、心算等算学。 柳云湘是标准江南美人儿,水做的般,喜欢穿水青色波纹衣裙,头上随意挽着妇人头,自打做了师女后,她便专心投入在教导学生们中。 张清教孩子们学簪花小楷,为她们讲四书五经。 她爱笑,讲课的时候很有趣,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李朝朝不再像前些日子忙得喘不上气,闲下来之余,她会下厨为两位师女做饭吃。 京城来信,是迟景寄来的。 信中说了她们每月都抽了几天时间,召集一些没有学问的妇女们认字读书,还说太子妃也进了雪松学堂,帮忙教导孩子。 李朝朝又想哭了,心里很感动。 她们的力量就像点点星火,一旦聚集起来,势必可以凝聚成一团大火。 她牢记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柳云湘喜欢她做得饭菜,天天让她帮忙带饭。 张清不挑,有吃的就行。 她之前过过一段苦日子,对于吃食早就不讲究了。 一日,午休的时候,她们聚在一起喝茶。 柳云湘认真道:“赵大人是好官,而满满,你是大善人。” 张清吃了一块糕点,甜而不腻,吃在嘴里反而沙沙的,好吃的紧,她止不住又吃了一块儿。 李朝朝道:“手里有钱,有银子,才能心无旁骛的做善事,做有意义的事。手里若无钱,温饱都是问题,只怕想做什么,都只是空谈。” 张清点头,“是啊,我认同满满的话。” “满满,有一日,你会后悔做这些事吗?”柳云湘身处深闺大院,被封建教条捆绑了许久,思想根深蒂固。 直到有一日,她夫君纳了一房小妾,也就是张清。 张清告诉她,女子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能活出自我。 在张清的影响下,柳云湘的思想逐渐变得开阔,她跟着夫君做起来生意,只不过她不方便出门,只能在后面做一些生意事宜。 她读了许多书,尤其喜欢看史书,上面几乎全部都是男人在建功立业,没有女人的身影。 她开始疑惑。 为什么? 直到李朝朝来到嵇县,开办了雪松学堂,且只招收女子。 她豁然开朗,问了张清的意思,二人商量了许久。 终于,决定到雪松学堂做师女。 李朝朝道:“为什么后悔?又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为了女孩们以后的道路更开阔。我会拼尽全力,用一生,让女孩们,都能读上书。” 柳云湘看了李朝朝良久,李朝朝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的,刚见到李朝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定住了,柳云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这样的妙人,还一直为人做奉献。 更是不得了。 “我心如你。”柳云湘道。 张清道:“我亦是。” 嵇县雪松学堂,女学生一共有八十七人,分为两个班,仙鹤班,以及麒麟班。 李朝朝是祭酒,柳云湘是司业,张清是学正。 叁人轮流教学。 八月底的时候,江赞的商队将菜种运了过来,还捎带了五辆马车的棉衣,为百姓们过冬做准备。 李朝朝到钱庄支了一百两银子,给了商队领队。 江赞没过来,领队告诉李朝朝不收钱,李朝朝执意给了他们。 “不知道够不够,请一定要收下!”李朝朝很坚定。 商队没有急着走,而是教百姓们如何种菜籽,还帮忙为他们修复房屋,帮忙铺路。 一来二去,商队在这里呆到了十一月底,五十多号人,李朝朝租了五六户院子,让他们住下。 请了县里的妇女们帮忙做饭,支了银钱给她们。 商队离开后第六天,天上开始飘雪花。 一片片,层层迭迭,落在瓦片上,枯木上,松柏上,土壤上。白茫茫,放眼去,一望无际的白色。 嵇县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好了些,过年的时候穿得暖,还有肉吃。 也就是这天,赵承瑾的远房亲戚,带着女儿来投奔。 李朝朝看着眼前的父女,笑着请他们进了家里。 —————————— 事业线要放一放了,开始斗恶亲戚啦。 剧透一下,这是来给赵承瑾送小妾来的。 今天双更 六十(昨天的第二更) 六十 来的人是赵承瑾母家那边的三舅姥爷表兄生的四儿子,带着他刚及笄的孙女儿来走亲戚。 嵇县的冬天是寒冷彻骨的,李朝朝在厨房做了五菜一汤,招呼他们吃饭。 钱正怀捻着胡须,笑得精明,“怀卿,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晓你母亲品行端正,你是他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 赵承瑾从衙门办公回来,在厨房一起添柴火烧饭,将饭菜端到桌上后,几人落座,好一阵寒暄。 “表舅吃菜,吃菜。”赵承瑾想了想钱正怀的辈分,实在是太远了,心想着应该是叫表舅。 用公筷为他夹了个菜,笑得恰到好处。 钱正怀没有动筷子,而是感叹:“如今怀卿也是大了。你与外甥媳妇如今也成婚也有些时候儿了,却还未有一男半女。这次我来,是想让鸳儿嫁与你做平妻。” 鸳儿低着头,握紧了筷子,缩着肩膀,不敢讲话。 李朝朝安静地吃着饭,她忙了一天,饿得很。 旁儿茶炉上热着茶水,她趁着方巾掂起来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放到一旁不碍事儿的地方。 她捧着青釉冰裂纹茶杯,吹了吹热气,啜了一口。 “外甥媳妇是大家闺秀,听闻是在宫里长大的,想必自然是知晓女子无所出,是对夫家的不敬重。如此想来,也该主动为丈夫纳妾才是。鸳儿是个好生养的,嫁来后,自然会让你们家香火旺盛。”钱正怀笑着说道。 赵承瑾开口道:“表舅,我叫您一声表舅,是我有礼貌。我与夫人恩爱两不疑,发过誓的只喜欢彼此,且我赵承瑾,这辈子只会有江满一个妻子!别说纳妾、再娶平妻了,我是死都不会有第二个女人的。”他说得决绝,钱正怀听了差点气死。 “你可别不知好歹!我们鸳儿长得如此貌美,身段好,哪里比不上这不会下蛋的母鸡?”钱正怀暴露本性,出口成脏。 李朝朝笑了,“是是是,表舅您最会下蛋了,我不是母鸡当然比不上您啊。” 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言的鸳儿忍不住抖了抖,似乎是没憋住笑。 “鸳儿是你孙女,你不为她找个好夫君也就算了,还惦记上自己远房亲戚了。在家翻了不少日子族谱了吧,才想起来如今有个当县令的可以拿捏的远亲了吧?可把您能耐坏了,怎么,我相公不娶,你还打算强逼着?”李朝朝最烦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人。 鸳儿抬头,看着李朝朝,眼里亮晶晶的。 “她是你孙女儿,不是物件,你让她做平妻,你问她愿不愿意了吗?她不愿意是你的错,你不该逼她。就算她愿意!你问我相公的意愿了吗?”李朝朝吃饱了,战斗力很足,声音不大,句句在理,足够让人气得跳脚。 钱正怀嘴角抽搐,怨毒混浊地目光盯着李朝朝,他瘦骨嶙峋的,黑白头发夹杂,看起来很可怕。 “怀卿若是不同意娶我孙女儿,今天我就死在你们家,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赵怀卿逼死亲戚!”钱正怀像个泼皮无赖,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赵承瑾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我不娶平妻,也绝不纳妾。好啊,你说你去死,我也不让你白死,你前脚死,我后脚抹脖子。总之,我死都不会娶别人,我只要我娘子。”赵承瑾眼里的决绝骗不了人,他将刀刃紧紧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李朝朝有些被吓到,正要劝。 钱正怀从地上爬起来,赔笑道:“你是县令大人,怎么能说死就死,我只是考验考验你对外甥媳妇儿的感情罢了。”他干笑几声。 狠狠掐了鸳儿的胳膊一下,鸳儿低着头,哽咽道:“请舅舅、舅妈别动怒,都是鸳儿的错。” 李朝朝将赵承瑾手上的菜刀夺过来,表情风雨欲来,但也没发作。 反而安慰了鸳儿几句,吃过饭将他们带到客人住的厢房,爷孙俩各一间。 夜里,李朝朝道:“你老是这样动不动就吓唬人,下次伤到自己,我靠怎么办!”她拿着烫酒,为赵承瑾的脖子消毒。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伤到皮肤,李朝朝紧张地跟个什么似的。 赵承瑾甜腻腻地抱着李朝朝,“娘子,我不会纳妾,也不会娶平妻。一心一意爱你,你也要一心一意爱我,好不好。” 李朝朝唇角弯了弯,垂下眼睑,密密麻麻,一簇簇地睫毛落下阴影。 “我与君相同。”李朝朝道。 —————————— 迟来的二更 鞠躬 话说,赵承瑾没人喜欢吗? 六十一弄巧 x t5 1 0. co m 六十一 翌日一早,鸳儿站在院儿里哭。 李朝朝正要去厨房做菜,见到此景,问道:“鸳儿,怎么哭了?可是你祖父凶你了?” 鸳儿擦着泪水,“我,我一早起来,去、去叫祖父起来,结果叫了半天,也没人应,打开门看,祖父他已经收拾好行李走了。”她哭着说道。 李朝朝心中叹气,这还是亲孙女,说不要就不要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爷爷? 她走进,为鸳儿擦泪,“莫哭,以后,你便跟着我,可好?” 鸳儿泪眼朦胧,有些纠结道:“我不想嫁给怀卿舅舅。” “谁要你嫁他,我是让你跟着我。”李朝朝禁不住笑。 鸳儿有些紧张,天真地问:“舅母让我跟着你,是要我做你的小妾吗?” 听了这话,李朝朝人傻了。 “你这孩子,瞎想什么。”她拉着鸳儿,问道:“会烧火吗?” 鸳儿点头,“会的。在家中,我管着家里所有人的吃食,还要帮他们洗衣服,刷鞋子,还要打扫家中里里外外。舅母,我可能干了。” 李朝朝摸了摸她的脸,“跟了我,从今以后,你不必做这些。只是我做饭的时候,劳烦你烧火,因为我要炒菜,可以吗?” 鸳儿傻眼:“只做这些吗?” 李朝朝想了想,“家中没有奴仆,要自己洗自己衣服,可以吗?家里大扫除的话,是我,还有你舅舅一起的,你若愿意干就干,若不愿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鸳儿笑着道:“我愿意的。” 二人到了厨房,李朝朝将地锅刷好,“怀卿他天未亮就去衙门了,要处理牛大婶家的案子,我们先吃,吃完饭后我会给他送饭。” 在铁锅里添了水,放上蒸笼,馒头放上几个。 鸳儿很瘦,李朝朝特地放里面叁四个鸡蛋,让她补一补。 鸳儿乖巧的烧着柴火,李朝朝在案板上切菜,先将配菜葱姜蒜辣椒切好,装到碗里。大白菜切成两半,开始切切切,白菜切好后,装进干净的水盆里。又开始切肉,新鲜的猪肉,切成块状…… 一共炒了四个菜,灶上煮了鱼汤,蒸了十来个馒头。 鸳儿吃得很香,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舅母,我可以吃肉吗?”她脸上沾着菜,李朝朝为她擦拭干净。 “想吃什么都行,以后你有想吃的,就告诉我,我给你做。”李朝朝笑着道。 鸳儿红了眼眶,“在家里,我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更别说吃肉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iyu zh aiw u.x yz 李朝朝心疼她,鸳儿又说了些自己在家中的事情,惹得李朝朝气红了脸,心中抑郁不平。 “可怜的孩子,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李朝朝道。 “舅母,我听说你开办你雪松学堂,我以后可以跟着一起学字吗?”鸳儿抬眼,看着李朝朝的脸色。 “可以的,鸳儿,雪松学堂本就是为了天下女儿开办的。”李朝朝摸了摸她的小脸,“快吃饭吧,我为你盛汤。” 去雪松学堂的路上,经过县衙,李朝朝为赵承瑾送了饭,便带着她去了雪松学堂。 从此,鸳儿便是学堂的女弟子了。 黄昏时刻,赵承瑾下值,回到家中。 李朝朝将鸳儿的事告诉了赵承瑾。 赵承瑾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懒懒地说道:“那丫头是个命苦的,留下便留下吧。” 六十二雪 六十二 冬至这天,一玉来了嵇县。 还带来了李朝朝的小猫。 “小姐,香香很想你,你托我养它,它离开你后,很少吃东西。我每日哄着它,只要它吃些东西,我就带它来找你。可马车太慢,山路难走,我们走了很久,才来到这里。”一玉抱着她,哭得跟个花猫似的。 李朝朝心疼极了,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香香蹭着她的小腿,喵喵地叫着。 “一玉,我也很想你。你又忘了,要叫我满满姐,而不是小姐的。”李朝朝哄了哄她,又将香香抱起来,她方才跟着一玉哭了,如今抱着小猫,心里更是酸涩。 来嵇县前,她将香香留给了一玉。 嵇县太偏远,日子过得苦,她怕香香受不住。 香香一直喵喵叫着,漂亮的猫眼里凝着泪水,带着倒刺的舌头舔着李朝朝的下巴。 “呜呜,满满姐,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一玉红着眼眶,眼睫上挂着泪珠,可爱的小鼻头红通通的。 心中酸楚,李朝朝抱着香香,轻声道:“我永远都不想跟你分开,一玉,你是我很重要的家人。”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玩伴,互相扶持,李朝朝心里,一玉占的位置,很重。 屋外的雪飘飘而落,夜晚,李朝朝与一玉一起睡的,她的胸口趴着香香。 一玉抱着她的胳膊,总是忍不住想哭。 “这还是你第二次,与我分别这样久。”第一次是李朝朝跟着七公主到国安寺祈福,如今是随赵承瑾调任到嵇县。 “满满姐,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有没有吃苦?为什么我觉得你瘦了好多。”一玉抱着她胳膊的触感,只觉得是皮包骨头,尤其是如今李朝朝被风一吹就倒的虚弱身形。 李朝朝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在这里没有吃苦,相公对我很好。什么都听我的。你且放心吧,一玉宝贝。” 一玉忍不住笑了笑,靠在李朝朝肩膀上。 “满满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求你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遂无忧。”一玉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虔诚。 李朝朝闭上眼睛,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我也是。我希望一玉,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有钱,每天快快乐乐,幸福安康。” 二人说了会儿话,便睡了过去。 夜色下,雪下的很厚。 衙门休沐,赵承瑾起了大早,在家中铲雪。 李朝朝醒来后,一玉还在呼呼大睡,她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坏了。 没有吵醒她,李朝朝悄摸穿好冬装,戴上手套,找了个锸(铁锹)铲雪。 夫妻二人不愧是心有灵犀,在花园里堆了两个雪人,挨在一起,头上画了大大的笑脸。 赵承瑾铲了一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李朝朝怕他感冒,带他回了卧房。 早膳李朝朝去外面店里买了几样,一共七菜一汤,她将饭菜摆在桌上,分别去叫醒了一玉还在鸳儿。 两个女孩儿还困顿着,被叫醒后穿上衣服,洗漱完便去前厅吃饭去了。 院儿种了梅花树,昨夜开了花。 路过的时候,风夹杂着梅花香味儿,沁人心脾。 雪是后半夜停的,天翻白肚的时候,还阴沉着,不知何时会再下雪。 一玉此次来,还带了七公主的信件,大概有七八封。 过年的时候,驿站关门了,因为他们也要回家吃团圆饭。 昨儿他们夜里吃了饺子,围在火炉边,窗外落着雪,碳火烧得很旺,屋里跟春天似的,很暖和,一家人一起吃着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其乐融融。 有一刹那,李朝朝觉得很不真实。 这样平淡,幸福的日子,真的是她每日都在度过的。 学堂放了一个月年假,孩子们也想要过个好年。 早上他们吃饭的时候,有百姓携礼物敲响了大门,要来拜年。 赵承瑾开门同他们抱拳见礼,让他们将礼品都拿回去,说身为父母官,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否则愧对头上的乌纱帽。 他是个好官,做好官很难,做清官亦不易。 甚至赵承瑾的亲戚还拿着几十两银子,求他帮忙为家中孩子谋差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些亲戚孩子,有那上进的,赵承瑾能帮则帮。 钱赵承瑾一分没要,让他们拿回去。 毕竟都是百姓,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赵承瑾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以前生活的村子里,有不少帮衬他的村民,他在不触犯律法的情况下,该伸伸手帮一把,便帮一把。 李朝朝对这些都是知情的,她没有资格去说对错,因为赵承瑾从小生活的环境在那里放着,他家里人对他不好,却也有人不遗余力帮他。 若她跟赵承瑾身份换一换,李朝朝不知道自己会做到哪一步。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李朝朝对赵承瑾说。 “娘子请说。”赵承瑾弯着腰,俯首称臣的样子,逗得李朝朝差点笑出来。 “不做贪官。”李朝朝道。 赵承瑾抱着她,“娘子放心吧,我对钱不感兴趣。” 李朝朝忍不住笑,她这话在现代电视上听到一个厉害的超有钱的人说过,当时她听到的这句话时候,两只眼都瞪大了。 赵承瑾扛着锸到外面铲雪,李朝朝坐在火炉边看安乐给她写得信。 每封信,她一个字一个字看得认认真真,包括信里安乐的语气、情绪等,她都能猜的七八分准。 安乐在宫外开了府,大公主终于要嫁人了,她的驸马是镇国公的嫡子——方玉至。 方玉至人品善良,气度不凡,芝兰玉树,才华横溢。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见人。 李朝朝心想,这就是社恐的i人啊。 大公主与方玉至是两情相悦,甚至是在得到大公主的首肯下,方玉至求了镇国公,到皇帝跟前求赐婚。 要知道,早些年,大公主很喜欢很喜欢江渊,甚至把自己熬成老姑娘,都不嫁人。 如今与方玉至产生了感情,何尝不是一段佳话。 信中安乐还感叹她大姐姐,终于觅得良君。 剩下的几封信,便是安乐自她离开后,如何如何茶饭不思,如何如何睡不着觉,彻夜难眠。 还有特别想念她,希望两人快快相见,如此云云。 赵承瑾之所以被降官,调任回昌州嵇县,还是要多亏了太子。 李朝朝面无表情地看着火苗,火舌摇曳着身姿,照明了她的脸颊。 太子一直想方设法让她与赵承瑾和离,江姣姝便献上“良策”,这良策是她们姐妹想出来的。 那日。 “若想让小妹与礼部侍郎和离,妾有一计。小妹是在丞相府与宫中长大,不知人间疾苦。礼部侍郎的家乡,是在昌州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里,何不将他调回昌州嵇县做县令? 正巧,大哥哥一直在昌州各处查贪官污吏,提升民生民计。何不让小妹跟着一同受苦,待她受不住时,再让大哥哥去将小妹接回来,殿下觉得可好?”江姣姝恭敬地将计谋说道。 太子想了想,看着江姣姝,脸色看不出神情。 江姣姝低着头,袖子里的手指,几乎握的发白。 一旦李朝朝随赵承瑾离开,便很难再回京了。 以太子的性格,自然很是自信,觉得自己能救李朝朝于水火。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朝朝在宫里随安乐一同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总是娇娇柔柔,笑起来很是纯洁美丽。 在太子心里,李朝朝是柔软的,爱哭的,遇到危险,就要投到男人怀里寻求保护的柔弱女子。 他采纳了这个计策,同皇帝商议了许久,将赵承瑾下调到昌州嵇县。 李朝朝离开京城有些日子后,昌州传回消息,是赵承瑾上奏,求皇帝免嵇县两年赋税。 免赋税,想必他们在嵇县一定过得很苦。 许多大臣纷纷弹劾赵承瑾,唯有太子一党站出来为赵承瑾说话。 一来,是为了博得百姓好感与支持;二来,也是让李朝朝看看,其实他周函章,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太子。 周函章怎么看不透江姣姝与李朝朝姐妹的计谋?他只是将计就计,到时候,李朝朝受了苦,只怕对赵承瑾会感到失望罢。 六十三媌衣大喜 六十叁 一玉留在嵇县过完年才回了京城,在她心里,李朝朝同样是很重要的家人。 开春的时候,李朝朝收到了信。 江窈窈在信中写了江媌衣定亲了,是镇国公家的嫡幼子,今年方十七。 说二人是在城隍庙会结下的缘分,那天夜里街上都是人,江媌衣被丫鬟护着,在人群里小心行走,却被挤到一个人的背上。 那时还不知是哪家的小少爷,生的漂亮,穿着红衣,如同一团耀眼的火。 后来,那小少爷来家中拜访江丞相,正巧柳姨娘带着江媌衣要出去,与小少爷碰到。 谁知江媌衣与他相互红了脸,柳姨娘是过来人,笑着将江媌衣带回了后宅。 没过几日,小少爷便带着母亲来江家提亲。 李朝朝很为江媌衣高兴,只是她的妯娌是大公主,她有些怕媌衣同大公主性格不对付,不过,媌衣是江渊的妹妹,大公主应该不会为难了她。 或许是多虑,大公主本性还是善良的,大抵是不会为难媌衣的。 宁朝有律法,凡是驸马之位,不可入官袭爵。 镇国公家只有两个嫡子,嫡长子是方玉至,嫡幼子方玉弗。 且不说镇国公府,方玉弗自生下来便是按照继承人培养的。 方玉至自小性格跟个闷葫芦似得,十天半个月也甚少说一句话,镇国公也便歇了让方玉至袭爵的心思。 且不说方玉至自打跟大公主成婚后,便搬去了公主府,二人跟那神仙眷侣似的,惹得人艳羡。 江媌衣成婚的时候,李朝朝回了京城。 赵承瑾上司不批假,只能她一个人回来了。 嵇县的雪松学堂又招了几个师女,李朝朝回去前,将学堂的管理权交给了柳云湘。 江媌衣要做新娘了,李朝朝很为她开心。 破天荒的,江渊也回来了,还有在外经商的江赞,他们也都为江媌衣的婚事感到高兴,回来祝贺。 江媌衣很开心,出嫁前夜,她们一群兄弟姐妹聚在一起,喝酒说话。 ‘大哥哥,我们做妹妹的都成家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娶个长嫂回来啊?’江媌衣还是很关心江渊的婚事的,毕竟江渊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未有心悦的姑娘。 江渊倒了杯酒,不动声色的笑道:“缘分未到罢了。” 江窈窈搂着江媌衣的腰,忍不住调笑:“你啊你,都要成婚的人了,还惦念着大哥的婚事,真真儿是操不完的心。” 这话惹得江媌衣不好意思了,‘姐你真是的,做妹妹的关心长兄,有何不对?’ “是是是,你是新娘子,你最大!”江窈窈为她倒了杯酒,哄着她喝下。 李朝朝喝了杯酒,甜甜的果酒,不会很醉人。 “媌衣姐,我也要敬你!”李朝朝又倒了杯酒,江媌衣笑得眼睛睁不开了,很是可爱。 两姐妹互相碰杯,一饮而下。 李朝朝喝完,有些犯困,倒在江媌衣的肩膀上。 “呜呜呜,媌衣宝贝,好为你开心啊。”李朝朝抱着她的胳膊,傻笑。 江窈窈在一旁道:“小妹一喝多,就是这德行。媌衣,你跟我把她送回去睡觉。兄长,你跟赞哥儿也别贪多,明日媌衣大婚,还有的忙呢。” “放心且是。你们送小妹回去吧,我正巧要去父亲那里,处理些事情。”江渊道。 江窈窈抿唇,心中叹气。 如今的父亲简直疯魔,要让一个丫鬟做主母。 李朝朝同江窈窈睡在江媌衣院儿里,二人一早醒来便开始忙活。 指挥丫鬟婆子们将房间布置好,请妆娘以及老嬷嬷们来为江媌衣梳妆,整理嫁衣,屋内的陈设喜气洋洋,挂满了红布。 窗户上,门上,花瓶上,铜盆上,桌上,凳上等都贴着“囍”字。 看到穿着华美婚服的媌衣,李朝朝眼里满是惊艳,只觉得今天的媌衣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一看便是嫁给心爱之人的模样。 李朝朝见她眼里眉梢皆是笑意,忍不住为媌衣感到开心,甚至是感动。 媌衣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她忍不住偷偷到院里抹眼泪,发现江窈窈已经在哭了。 两姐妹红着眼看向彼此,对视几秒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媌衣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该哭,该笑的。”江窈窈擦干泪水,笑着道。 这次仍是江赞背江媌衣出门,江媌衣说,希望江赞沾沾喜气,快快成婚。 新郎新娘在前厅拜了江丞相、柳姨娘,便被新郎亲自背着入了花轿。 忙活了一整天后,李朝朝被安乐带出了江府,二人去了安乐的公主府。 “满满,好想念你啊!”安乐扑在李朝朝身上,开始撒娇。 李朝朝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我也想念你。” 六十四世事 六十四 隔日李朝朝本想快快回嵇县,却被王姨娘派人叫回了江家。 安乐不舍,抱着她眼眶红了又红。 李朝朝抿了抿唇,道:“殿下莫哭,我已决定,在京城多待些时日,陪着您。” 安乐抽了抽鼻子,靠在她怀里,眼眶湿湿漉漉,“我等你回来。” 回到江家,王姨娘已在江家前厅等了。 她眼皮红肿,“满姐儿你可回来了,姨娘有事求你。”她说道。 “不敢不敢,姨娘请说。”李朝朝谦逊道。 “双虞这两日恐即将临盆,我求你,带着医女,到南宫家住上几天。”说着,王姨娘掉下泪来。 “双虞姐她……”李朝朝心中一紧,看着王姨娘心痛捂心的模样。 医女被扮成丫鬟,只怕南宫家有微词,才出此下策。 马车上,李朝朝回忆着王姨娘对她说得话。 双虞她嫁给南宫越后,二人琴瑟和鸣了一段时间,奈何男人本色,他又纳了两门小妾。 而江双虞自小便是很有气度的女子,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南宫越似乎是有心气她,二人如同欢喜冤家般,时不时吵吵架,再和好。 前年江双虞怀了一胎,被家中小妾推入荷花池中,孩子险些没保住,幸好江双虞命大,孩子被宫里妇科圣手钱太医救了回来。 今年更是被小妾下药,要害她腹中孩儿。 南宫越下令将小妾打死,是江双虞求情,饶她们一命。 两名小妾被赶出了南宫府。 王姨娘说这些的时候,泪水止不住的流。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忠伯侯爵府。 李朝朝被南宫家的管家迎进宅门,穿过月牙门,前厅,后厅,长廊,花园,不知过了十几个院子,才到了江双虞住的沉水院。 忠伯侯夫妇去了佛寺拜佛,南宫越去了友人家里,如今偌大的候府,只剩下了即将临盆的江双虞。 被丫鬟们带到江双虞的寝房,李朝朝轻手轻脚的进去,屋内点着清新的果香,屋内摆设很有讲究,正中挂着两幅古董山水画,高桌上供奉着瓜果,点着香。 粉色的香帐,梳奁台上整齐地放着首饰盒子,脂粉等。 江双虞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李朝朝看了她一会儿。 出去问了江双虞的贴身丫鬟,悠儿。 “家里的接生婆子们都请来了吗?”李朝朝问。 悠儿回道:“在西院儿里住着呢。” “有几个接生婆子?” “五个。” “最得力的是哪个?” “是康阿婆,她是给女人接生的好手。” “悠儿,你是姐姐从家里带来的,我如今且只信你。”丫鬟们都下去了,她带来的医女被带去了住的厢房认路。 掏出来一袋儿银子,里面一共装了一百两银子,分五份,每份二十两。 “你将这些银子都分发给接生婆子们,一人二十两。务必告诉她们,少夫人平安生下孩子后,会再赏给她们每人各一百两。而表现最好者,会再额外赏赐钱财。”王姨娘早早就打听清楚了,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是银子,医女,统统让李朝朝带来。 李朝朝取下自己头上的蜻蜓玉钗,插在悠儿头上。 “事后,我亦不会亏待你。我们都是为了姐姐,能平安产子。”李朝朝道。 悠儿捧着银子,忍不住要哭。 她同江双虞一起长大,对李朝朝不是很熟悉,却也听说过,这位小小姐,自小便被大夫人虐待,甚至差点饿死。 没想到长大后,居然这样帮她们小姐,悠儿怎么能不感动呢? 江双虞被渴醒,睫羽颤了颤,刚说了个“水”字,自己便被小心扶起来,嘴边贴了温热的茶杯,入口不凉,也不是很热,刚好。 她以为是悠儿,睁开眼,见到的是小妹的脸。 差点觉得是梦,江双虞脑子清醒了一瞬,“小妹,你怎么……” 李朝朝道:“好容易回来一趟,来你家住两天。” 江双虞捂着肚子,被李朝朝小心翼翼扶起来,靠在床头柜上。 “我当然是欢迎的。”她道。 “我见了你的儿子,小小的,跟个雪团似的。”而且江双虞的儿子遗传了她的眉间痣,很漂亮。 “我婆婆刚瞧见桐哥儿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女娃娃,笑得合不拢嘴,说他以后肯定像我。谁知是个男孩儿,婆婆也甚是欢喜。”江双虞淡淡的,说着这些。 “钱太医说,我这胎是女娃,我很高兴。”江双虞摸着肚子,满脸慈爱。 “姐,你喜欢姐夫吗?”李朝朝觉得自己在问屁话,但这些问题都是被人所托。 江双虞眼睛微微失神,嘴唇抿了抿, “以前,是喜欢的。”她说。 “然而,日子太长了,喜欢是会被磨灭的。这种感情,会变成其他的情感,凌驾于喜欢之上。于我而言,你姐夫他,是与我相伴一生的人。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我们要相处一辈子,喜欢这两个字,就像一阵风,吹来,吹散。”江双虞缓缓道。 或许做了母亲的缘故,她变得沉稳了。 “姐,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幸福。”李朝朝说道。 江双虞笑着,“谢谢。” 当晚,江双虞便发作了,孩子要降生了。 忠伯侯夫妇还在佛寺祈福,南宫越还未回来。 李朝朝在产房里,冷静地指挥着婆子接生,医女在旁协助。 江双虞咬着牙,疼得满头大汗,身体仿佛在下坠。 撕裂般的痛苦,接生婆子们奋力为她接生。 李朝朝为她擦汗,时不时让她喝一些水,吃些东西, 整整一夜,天将晓的时候,孩子降生了。 南宫越一夜未归。 江双虞喝了产妇的药,被褥什么的都换了新的,衣服也换了。 她很疲累,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干裂的嘴唇勾了勾。 接生婆子们按照约定,甚至多给了十两银子,接生最好的婆子李朝朝直接额外多送了一百两。 妻子在家中生产,公婆丈夫皆不在家。 说出去都是一件极丢人的事。 李朝朝在南宫家住了大概四五天,忠伯侯夫妇是在江双虞生产后的第二天回来的,而南宫越则是第叁天才归家。 江双虞似乎不是很在意,她还要坐月子,心情是最主要的。 李朝朝便是再傻,再笨,也知道了江双虞在南宫家的处境。 她找到了南宫越,开门见山。 “你这几天去了哪里?”李朝朝冷着脸,眼前的南宫越带着女子身上的馨香,不是江双虞用的香料味道。 南宫越不耐烦地道:“你算什么东西?管我的事?滚!” 李朝朝会被对方粗暴的态度吓到吗?她不会。 “你要不要脸啊?南宫越?你妻子在家里生孩子,你呢?你在外面寻欢作乐,你有把我姐姐当你的妻子吗?!你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李朝朝直接开口骂了? 南宫越冷笑:“江满,你终于露出来本来的面目了。你就是这样,人是低贱的,心也是歹毒的。” “我是什么样的人关你毛事?南宫越,既然你不在乎我姐,那你娶她做什么?”李朝朝气得红了眼,撸起袖子,就要跟他干架。 “我觉得她长得好看,比你好看。”南宫越眼里带着轻蔑, 充满了对李朝朝的不屑。 这样的男人,江双虞嫁的,是这样的男人。 李朝朝如坠冰窟。 因为皮囊娶了回来,便可随意对待吗? 李朝朝蹦起来,狠狠在南宫越脸上扇了一巴掌。 “我操你十八辈祖宗!南宫越你真是狗吃屎,傻逼一个,你他爹的有没有人性?你可真他爹的会装啊,你是人吗?你还是男人吗?你有担当吗?你就是个人渣败类傻逼中的战斗机!你敢欺负我姐,我跟你拼了!”李朝朝握着拳头就往南宫越身上打,她跟着学过一段时间武功,练了力气,南宫越险些被她打得吐血。 还好南宫越他娘听到消息赶来,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扯开。 李朝朝的发型都乱了,脖子上被掐红了。 忠伯侯夫人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子钰,你说。”子钰,南宫越的字。 南宫越道:“她失心疯。” 忠伯侯夫人道:“胡说什么?!兰君也算是同你一起长大的,又是你小姨子,你就这样欺负她?” 南宫越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眼里带着深深怒意。 “夫人明鉴!我姐姐生产当天,敢问姐夫人在哪里?”李朝朝当着忠伯侯夫人的面问,就是要将南宫越的遮羞布查下来。 南宫越死死盯着李朝朝,眼神要喷火。 李朝朝被他看得心烦,反手跳起来又是一巴掌。 南宫越比她高,李朝朝不跳起来打不到。 (李朝朝身高165公分) 忠伯侯夫人吓了一跳,儿子被打,她面上也不好看。 “说啊!”李朝朝厉声斥道。 南宫越捂着脸,咬着牙道:“我去了仙梦船。” 仙梦船,顾名思义,是花船,里面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我在里面,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同别人一起去的。”南宫越解释。 “去花船是别人逼你去的吗?酒是别人逼你喝的吗?你怀里的女人是被人硬塞给你的吗?不要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李朝朝冷冷道。 南宫越呼吸一滞,李朝朝说得,就像她亲眼见到了一样,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忠伯侯夫人眼里带着赏识,坐在上首,她很早的时候见过李朝朝,那时候李朝朝跟随安乐公主一同赴宴,她很爱笑,长得又是最出挑的,京城女孩儿们几乎没有比得过她的。 那时候,她还在想,丞相家的小女儿,以后会嫁给哪家男儿。 谁料,竟是陛下赐婚,指给了当时的探花郎。 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今日接触下来,没想到她脾气竟如此火爆。 看看她这儿子被吓的。 李朝朝冲忠伯侯夫人拜了拜,“夫人,是我无礼。我家姐姐最是心软,只怕姐夫态度再冷淡恶劣,姐姐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我想,姐夫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认错,好好同姐姐道歉,以后不会再做这样龌龊不堪的事情。” 忠伯侯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确实她们做错在先。 南宫越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熏了熏香,是他平日里用的。 李朝朝亲眼看着他去了沉水院。 路上的时候,南宫越讽刺她:“你还是很爱多管闲事。别人家的事那么多,你管的完吗?小心累死。” “累不累死的,是我的事,不劳费心。”以前她觉得南宫越是个好男人,真是眼瞎,应该自戳双目才是。 南宫越进了屋里,看到江双虞正在抱着孩子喂奶。 他垂下肩膀,跪在床边。 “娘子,是我错了。” 江双虞语气平静,“南宫越,我们和离吧。” —————————— 江双虞、南宫越手里拿的是欢喜冤家、虐文言情的剧本。 两人刚成婚的时候,还都是孩子心性,一开始或许很爱,然而随着时间的迁移,有许多事跟理想中的并不相同。 六十五黑白 haitang wo.com 六十五 该!臭男人!让你他爹的出轨! 南宫越跪在地上,眼眶发红,泪水掉在地上,那么大的大块头,跟个孩子似得。 “我还,还没见,咱们刚出生的黑孩子一面,你就说,就说要同我,同我和离。”南宫越哽咽着,泪水越流越多。 李朝朝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我很累了,南宫越。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走下去的,成婚以来,你为了让我吃味,做了多少恶心事,我忍了。你是以为,我江双虞好欺负吗?”江双虞没有掉眼泪。 “以前,我觉得你是在乎我的。自打你知道我怀的是个女孩儿后,你开始对我冷淡,甚至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了一面。”江双虞平静地陈述事实,实际上,她早已心如死灰。 “你真恶心。”江双虞什么都知道,枕边人的变化,每天朝夕相处的伴侣变了,她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可你与我和离,你跟孩子要怎么办?孩子离不开母亲啊!”南宫越见她如此坚决,开始慌了。 “孩子们我都会带走的。”江双虞轻轻拍着吃奶的孩子,说道。 “不要,我不许!双虞,我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和离。”南宫越哭得很惨。夲伩首髮站:pow enxu e3.c om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后悔, 这句话在这里,如此具象化。 江双虞冷静地看着他在那哭闹,如同孩子般。 女子当然可以和离,也可以在和离后照顾孩子,更加可以自己过活。 为什么一定要依附男人呢? 就当是借种吧。 江双虞哄着被吓到的孩子,“宝宝乖,不哭不哭。南宫越,你可以离开了。” 她这样不留情面。 南宫越知道,和离只是说得好听。 实际上,他是被休夫了。 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刚出门就见到李朝朝站位廊下。 他有些气愤,怒火中烧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李朝朝有些奇怪,“如今的局面,不是你自己作的吗?” 南宫越喉头一哽,再说不出话来。 李朝朝回了屋里,将门关了严实。 “王姨娘对我说,忠伯侯府,你要是过得不开心,可以随时回去。大不了和离,以后姨娘养你。孩子也可以都带回去,姨娘说帮你养。”李朝朝将王姨娘的话带到。 王姨娘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算好了。 “她知道,你在忠伯侯府过得不好,也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多多考量考量南宫越的人品。姨娘说,她很后悔。”李朝朝道。 江双虞低着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出了月子后,江双虞同南宫越和离,两个孩子都还小,她都带回了江家。 江丞相一开始很是不愿,不知王姨娘是怎么说的,居然改了口,同意江双虞和离。 江家的门庭太过耀眼,女儿们嫁的太好。 先是赵承瑾被下放,再是江双虞和离,似乎大树生了蛀虫。 皇权,臣子,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没有把柄的权势大家,才会让人忌惮。 南宫越跪在父母身前,叁人脸上皆是泪水。 如今的忠伯侯府,只是个空架子。 为了保全后代,才出此下策。 不出半个月,南宫一族被抄家,男子流放,女子为奴。 —————————— 南宫越很爱江双虞,也只爱江双虞。 他不是只喜欢江双虞的样貌这样肤浅的感情,而是很浓厚,热烈的,爱着江双虞这个人。 六十六疯子 六十六 为了救南宫家的女眷,李朝朝同江双虞费了不少银子,跑了许多关系。 花了一个月时日,终于堪堪将她们的奴籍给买下。 江双虞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她的月子勉强做好了,只是忧思过度,有些憔悴。 “小妹,不知该如何感谢你,陪我们演这场戏。”江双虞嘴唇干涩,眼眸黯然。 “都是自己家的人,有啥子谢不谢的。”李朝朝为她倒了杯热水。 “昌州离京城远,我已经分批次将她们送到昌州了。待到日后,有了证据,自会为南宫家平反。”李朝朝让她安心。 江双虞月子里总是哭,她怕公婆受苦,怕南宫越受不住,又怕连累江家,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幸而孩子很乖,江双虞让李朝朝为她起名。 “婵心,千里共婵娟的婵,一片丹心的心,南宫婵心。”李朝朝问江双虞喜不喜欢,江双虞听到这个名字后,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 “满满,我心里好痛。”江双虞觉得自己要死掉的感觉,溺毙在水中,无法呼吸。 南宫家被抄,到底也未说出缘由。就这样不清不楚的,一个钟鸣鼎食的世家,从此凐灭。 或许,江家就是树干,凡是茂盛的枝桠,都要被砍去。 人人都道江双虞好福气,早早与南宫越和离,要不然现在江家也要受到牵连。 “我现在就怕,会连累了你跟妹夫。”这是江双虞如今最怕的一点,她深知,小妹为她做得够多了,若是再连累到妹夫的仕途,那她真的会愧疚而死。 “姐你就放心吧。”李朝朝安抚她。 “如今南宫家已经没了,上听不会管他们如何,到底不会先出风浪来,只要不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位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朝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但到底是那么多条人命。 实打实的。 女子为奴为婢,有的甚至被发卖到青楼,幸运点的,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低等丫鬟。 这一个月,李朝朝东奔西走,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不敢将安乐公主牵扯进来,害怕安乐公主受罚。 终于得了闲,她去了京城第一酒楼:天下第一楼,点了一桌子菜,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是不是很奢侈? 因为李朝朝压根就没想自己付钱,有人会付。 谁是那个冤种? 在包间里吃着珍馐美馔,喝着美酒。 李朝朝吃得肚子滚远,嘴角还有油。 门被推开,又关上。 来人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太子殿下。”李朝朝起身,该行礼还是得行礼的。 被周函章看得头皮发麻,李朝朝道:“我吃完饭,正准备走了。” 说罢,就要往门口去。 “你不是在等我吗?”周函章开口,留住了李朝朝的脚步。 李朝朝停下,坐了回去。 “太子殿下,妾身只想问问,南宫家是犯了何罪?为何被抄家?”这件事似乎成了秘辛,所有人皆叁缄其口。 周函章看向她,起身做到她旁边,拿起她的酒杯,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父皇下的令,我也未可知。”周函章道。 将酒杯放在桌上,他伸手捏着李朝朝的下巴,低头仔细打量。 “黑了,也瘦了。”他说着,低头含住李朝朝的嘴唇。 李朝朝张嘴在他舌头上咬了一口,没咬流血,咬破皮了,结果周函章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吻的李朝朝喘不上气,周函章呼吸粗重,将她狠狠地揉在怀中。 “你为了南宫家的女人四处奔走,这样大的动静,你以为谁在帮你遮掩?”周函章张嘴在她脸上轻咬了一下,骂她没有心肝。 李朝朝脸被咬的有些疼,她笑了,抬着头眼神落在周函章面容姣好的脸上,“我知道。” 周函章的目光发热,红肿的嘴唇在李朝朝嘴唇上碰了碰。 “我喜欢你利用我,江满。”他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 李朝朝将他推开,坐的离他远了些。 “太子请自重,我不喜欢你,不管是小时候还有现在我都不喜欢。这件事如果您觉得我是在利用您,那就是我下叁滥。我承认我是个坏蛋,是个只会耍计谋的人。 我也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骗你,今天你来,我只希望你能放南宫家的人一马。”李朝朝真挚地看着他,周函章呼吸一滞。 她摇了摇屋里的铃铛,很快小二敲门进来,李朝朝让他算账。 小二道:“一共二十两银子,刚才这位公子已经为您付过了。” 李朝朝让小二下去。 她又笑了笑。 这次的笑像极了经典坏女人的微笑,“我知道你会为我付账,因为你觉得你喜欢我,可以为我做许多事,甚至不择手段的,也想要达成你心里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站起来,手指点在周函章的胸口,周函章仰头看着她,几乎目不转睛,眼神用痴迷来讲,也不为过。 “你看,你这样的男人,只会让我觉得你掉价,上赶着送。”李朝朝上下扫视了他几眼。 周函章下意识搂着她的腰,表情乖巧的像条忠诚的狗。 李朝朝长处一口气,觉得周函章无可救药。 “太子殿下,请放开我吧。”她几乎是冷淡的了极致。 周函章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见旁边蹭了蹭。 “我喜欢你,江满,你好也罢,坏也行,我只喜欢你。”周函章眼角发红,胸口热得发疼。 卧槽啊,真是无语了啊。 李朝朝想翻白眼,她真的控制不住想扇周函章巴掌,又怕周函章觉得自己是在奖励他。 “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李朝朝懒得多费口舌。 “满满你说。”他在李朝朝的手背上亲了亲。 “能不能放南宫家一马?” “好,听满满的。”周函章眉眼带着柔色。 叁十六计之瞒天过海计,美人计,以及走为上计。 “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朝朝忍着恶心将手抽出来,准备离开。 周函章拉着李朝朝的袖子,“满满,我不介意你成婚,我们私底下偷偷来往,也是可以的。” 李朝朝真的忍不住了,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果然,周函章摸着自己的脸,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定定的看着李朝朝。 他红着脸道:“满满你摸我的脸,是不是说,你也很喜欢我?” 神金啊! 李朝朝直接大跨步逃走了。 六十七云云~ 六十七 太子与太子妃成亲多年,却一直未有所出。 如今朝堂,都在纷纷上奏,请当今圣上废黜太子之位。 而当今圣上对太子甚是宠爱信任,没有废储的心思。倒是其他几个皇子,有意争夺太子之位,圣上大怒斥贬了他们。 而当中最难的是太子妃,也就是江姣姝。 皇后从未苛待过她,虽想抱孙子,却也知晓这种事急不得。 她请太医去查过,太子、太子妃身体皆健康,不会生不出孩子。 皇后让太子纳妾,太子不同意。 问为什么。 太子与她说了许多,皇后震惊之余,也不在管他们的事了。 所有的事情,最可怜的,是女子。 最可恨的,是将罪责推到女人身上的男人。 李朝朝这几日难受的厉害,寻了大夫看,大夫说是积郁成疾,喝些药便好。 不日便要回昌州,安宁不舍,抱着她良久。 “满满,南宫家站错了队。”这是临走前,安宁留给李朝朝的话。 马车上,李朝朝闭目养神。 南宫越是四皇子五皇子一派的,听闻如今圣上身子不大好,开始服食丹药了。太子是圣上最宠爱的孩子,自然要为他肃清道路。 太子并非年纪最大的皇子,人都有畏老之心,更何况是皇帝? 无子,且身边只有太子妃一人,便足以让皇帝在无奈怜惜之余,还多了一丝放心。 储君,并不会影响到他。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太子夫妇没有孩子,也始终没有得到责罚的原因。 在皇家,没有子嗣,是为大忌。 子嗣旺,则香火旺。 中间弯弯绕绕太多。 前朝便有先例,当时的风朝太子,与妻生下一子后,因无德被废黜,其子被封为皇太子。 说什么为了她。 李朝朝嗤之以鼻。 骗骗小女孩的把戏罢了。 快出京都的时候,马夫的声音传来。 “禀夫人,有人拦了马车。” 李朝朝心思一动,起身掀开车帘,抬眼望去…… 穿着水蓝色衣袍的男人静静站在那里,美人垂泪。 让人动容。 “是阿南先生,好久不见。”李朝朝疏离的寒暄。 迦兰阿墨发长得到肩膀下,衬得脸色愈发细白。 他脸颊挂着泪,“江满,带我走,求你。” 李朝朝有些不解,不怪她心肠硬,只是她与阿南先生真的不熟,如今这般…… 心中怪异,面上却笑道:“你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更何况我为人妻,若带你走,传出去有何颜面存活世间?” 句句扎心插肺。 迦兰阿睫毛上挂着泪水,旁边的马夫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当时就不忍心了,甚至还劝了李朝朝几句,要她带迦兰阿一起走。 说:“夫人啊,这位公子定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您的。您是咱们宁朝出了名的大善人,就帮帮这可怜的公子吧。” 李朝朝让马夫去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她与迦兰阿去了个清净地儿。 “阿南先生,你究竟有何难处?要让我帮你?”李朝朝心想,若自己能帮忙,一定尽心尽力的做。 迦兰阿垂目,脸上悲悲戚戚。 “我心爱之人,忘了我,嫁给了别人,我想回到她的身边,你能否帮我。”迦兰阿每说一个字,嘴唇便苍白一分。 李朝朝一听,连忙道:“这我帮不了啊,都嫁人了我咋帮。” 迦兰阿身形不稳。 “那我,只求她,要我日日陪在她身边,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说罢,他深深地看了李朝朝一眼。 李朝朝热得满头大汗,“你看你弄的这事,请问你喜欢的女子,我可认识?” 迦兰阿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 是哪位啊?李朝朝脑子里思考了半晌。 最后吭哧吭哧的,“既然,你喜欢的女子选择嫁人,忘记你,想必也是不想与你纠缠了。阿南先生,她说不定也希望你放弃呢。”能让阿南先生还俗的女子,到底是多么优秀啊。 迦兰阿猛地喷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这下,李朝朝不带都不行了。 这一路,李朝朝与马夫轮流驾车照顾迦兰阿。 回到嵇县,李朝朝没有隐瞒,将迦兰阿说的话,以及吐血晕倒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赵承瑾。 赵承瑾只担心她在京中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饿着,睡不好之类的。 他算着李朝朝回来的日子,特意休了假,在家中做了一桌子饭菜,为李朝朝接风洗尘。 迦兰阿身子好了大半,一直跟在李朝朝身后,他雪白的脸颊衬得眉间红点更艳,看了看赵承瑾,轻扯李朝朝的衣服,声量极小:“赵大人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李朝朝安抚道:“阿南先生放心,我相公为人最是和善,不会不欢迎你的。你且安心住下吧。” 饭桌上,赵承瑾为李朝朝夹了一道菜,迦兰阿道:“赵大人,芥菜她喜欢吃烫的,不吃生的。” 赵承瑾眉眼委屈,看着李朝朝,道:“我怕夫人一路遥远,吃得清淡,特意做得凉菜,还用了许多调料,是夫人喜欢的味道。而且,我与夫人成婚多年,她什么口味,我作为夫君,怎会不清楚。” 迦兰阿脸色更加苍白,在国安寺,李朝朝每次吃芥菜的时候都喜欢在辣锅里烫一烫,说芥菜生吃的话觉得苦,难以下咽。 只是不知,李朝朝如今竟是口味都变了。 他眼眶红了又红,李朝朝看到,心想是不是赵承瑾说话太像秀恩爱,因此他才触景生情了? “好了好了,都吃饭吧。现下世道艰难,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挑挑拣拣?”说罢,夹起来芥菜就填嘴里,就着玉蜀黍(玉米)粥喝。 六十八忘记我,记得我 六十八 迦兰阿同她一起去学堂,只帮忙改一些学生的课业,帮忙做一些打扫工作,或者帮忙做饭。 他带着面帘,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容貌。 迦兰阿将做好的补汤,放的温凉,又切了几样温性水果,等李朝朝闲下来吃。 晌午的时候,学生们都回去睡觉了。 李朝朝忙完后,趴在案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迦兰阿坐在她旁边,拿着蒲扇为她扇风,驱蚊子, 他托着下巴,眼里充满了爱意。 门外的树郁郁葱葱,被清风吹起来,花坛里种了鸢尾花,飘来花香。 李朝朝梦中感到脸颊上有温热的气息靠近,没有多想,依然睡得香甜。 迦兰阿脸上莫名有些热,扇了扇风,别过头,沉沉呼吸几下。 他偷偷,握住了李朝朝枕着胳膊的手,心如同被搅乱的湖水。 嘴角止不住勾了勾,又想起了什么,心里升起来莫名的委屈,眼眶红了又红。 他是有些气李朝朝的,在她小手指上面“报复”地捏了捏,声音很轻,“惩罚过你了。江满,我原谅你抛弃我。” 从此,李朝朝身后多了个尾巴。 每天下学,迦兰阿都在外面等着她,很安静。 他在学堂,只默默做事,从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他外形漂亮,虽戴着面纱,长得又高,墨发到了腰下,眼神冰冷如雪,好看的让人以为是女人的眸子。 他是后勤女人们口中的,漂亮哑巴。 被以为是高个子女人。 他站在碧绿的大树下,一袭白衣被风吹起衣摆。 面纱被风缓缓吹起。 李朝朝走到他身边,微微笑道:“阿南,我们走吧。” 他们并肩走在路上,李朝朝说了今天发生的一些事,还有学生的学习。 迦兰阿仔细听着,甚至会微微垂下头,靠近她些,听她讲话。 偶尔会说一两句,表达自己的意见。 离县令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迦兰阿下意识牵着了李朝朝的袖子。 落日余晖,街道熙熙攘攘。 李朝朝回头,抬起下巴看他。 迦兰阿忍耐着,眼眶有些酸疼。 他想说,“江满,不要回去。” 想说。 江满,同我走。 好不好? 想说。 江满,你想起我,求你。 到头来,迦兰阿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忍耐着,将痛苦压下来。 “江满,我们去买些糕点吧……这几日,吃药苦。”他不会说慌,不敢去看李朝朝眼睛。 李朝朝被夕阳光芒照的有些刺眼,伸手遮了遮。 “好啊,走吧。” 抬步离去。 落在她身上的光留在了原地,记忆也被遗忘在长河中。 迦兰阿想,自己要亲眼见证,李朝朝是真正的幸福。 才能逼着自己放下。 最后,安然的死去。 是他太贪心。 贪恋李朝朝对他的爱。 痛苦吞噬着内心,嚼烂了皮肉。 迦兰阿睫毛湿润,他想自己不该哭得。 当他看到。 每日,李朝朝同赵承瑾甜蜜的相处,为彼此着想,付出,鼓励安慰着对方时。 他的心。 在流泪,也在滴血。 是他慢了一步,不怪李朝朝。 夜晚。 他站在庭院中,月光洒落。 李朝朝出来小解,见到迦兰阿站在院儿里。 脑海里多了一个词语,不知道合不合时宜。 黯然神伤。 这是她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仿佛被世界裹挟到了某处,挤压着生机,喘不上气,被抛弃,被遗忘,绝望的样子。 阿南先生站在院子里,指甲陷进肉里,月色下,血珠往下滴落。 李朝朝喉咙有些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阿……阿南先生,你在做什么?”她走上前,深吸一口气,问。 迦兰阿抿着唇,垂着眼,夜色下,他的眼神落在了她身上。 李朝朝看起来着急、担心极了。不过,这是因为她内心善良,将他当做朋友,才会关心。 而不是将他…… “江满,你忘了我。”他忍着止不住的颤抖,如此说道。 李朝朝伸手,滚烫的泪珠落在手心,是迦兰阿的眼泪。 忘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李朝朝虚虚的握了握手指,没敢用力,怕泪水破碎。 院内枇杷树被风吹起来,发出声音。 “对不起,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李朝朝抱歉地说道。她觉得,自己要心肠硬一点,毕竟如今她是人妻,不是还没出嫁的女孩。 她转身就要走,袖子被扯住。 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勾勒出弧度。 李朝朝脚步一顿,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想起以往阿南先生以及自己相处中怪异的举动,再傻也该明白些什么了, “即便以前,我们真的有什么。”聪明如她,将迦兰阿对她的感情态度,猜的七七八八。 接着道:“那也只是以前的事了,既然上天让我选择忘记,恐怕也是不值得记起来的感情。” 无情的话语,犹如利剑,犹如穿肠毒药,犹如,万箭穿心。 “阿南先生,你是和尚还俗,想来……”李朝朝话未说完,胸口一热,吐出一口血来。 她愣愣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一小摊血迹。 心脏好痛,疼得痛彻心扉,好似被碾碎,扔进了万丈悬崖。 呼吸停止,树影遮住了月光。 迦兰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嗓音淡淡,“还俗那日,我的命便属于你了。既然,如今你不要我,那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说得轻描淡写,根本就没有给李朝朝反应的时间, 那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嘴里溢出来血,胸口的血,沾湿了衣衫。 刀口插的很深,血一直在流。 身子一软,无力的跪在地上,他的手指,再也握不住李朝朝的袖子,松了开来。 尽力喘息着,看着李朝朝的背影,几乎带着哀求,泪水滑落,用尽全力,说道:“你回头,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李朝朝胸口痛到窒息,浑身痛苦,终于。 用力转身。 入目。 地上的人,浑身是血。 倒在那里,毫无声息。 面色苍白如雪。 紧闭着眼,好似,没了气息。 李朝朝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同样倒在了地上。 意识混沌。 灰色的天空,望不到边,世界寂寥,毫无声息。 ———————————————— 作者有话说: 写下这一章的时候,在某一瞬间,我与迦兰阿产生了共鸣。 他的痛苦,对女主的爱而不得。 我的心脏一瞬间抽痛,跟着留下了眼泪。 他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让女主记得他。 迦兰阿真的很爱女主,在那一瞬间,他对女主的爱,透过屏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达给了我。 六十九金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七十祭 七十 做了一场好长的梦。 梦里,他与江满白首。 梦里,江满等到他还俗,二人成亲,婚后彼此扶持,有苦有泪,亦有恩爱缠绵。 红烛对窗泣,对夜到天明。 迦兰阿昏迷了许久,再次醒来,心爱之人正坐在床头,眼里带着清醒。 “你醒了!”她惊呼。 是梦吗? 梦里,这是自己的妻子啊。 迦兰阿眼角湿热,鬓发湿透。 李朝朝有些犹豫,“你才醒来,我不知说这些是否合适……阿南,我听说我们以前在国安寺曾相爱过,也约定过你还俗后在一起。是我不好,我都忘了……你气我也是应该,只是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身体了。” 她有些紧张,两腿发软,唐突地握着迦兰阿的手,“不知你,可愿做我平夫……今生今世,永不分离。”说罢,她面颊有些红,心提在嗓子眼上头,闭眼等待迦兰阿的回答。 迦兰阿目子落在她脸上,原来。 是如此不甘啊。 到头来…… 平夫? 喉头涌上血腥味,迦兰阿咽下所有苦痛。 “是你的想法吗?”他问。 李朝朝睁开眼,回望他,点头。 “我知道阿南先生是有傲骨的,我敬重您,若是你不愿,也无碍。”她弯下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只是,希望阿南别哭。是我做错了,我不知如何赎罪,只求阿南先生一生平安。”她是赤子之心,不想让阿南先生为难。 迦兰阿手指握住她的手,静静地道:“我愿意。” 李朝朝感受到迦兰阿强烈悲伤的情绪,心底抽搐的疼。 “江满,若有来生,求你只许我一人。”迦兰阿眼底血红,脸色苍白,他一生高傲,何曾如此卑微祈求着什么。 李朝朝道。 好。 好。 迦兰阿闭眼,泪水滑落。 李朝朝身子一软,滑跪在地上。 是夜。 影影绰绰,夜朗星稀。 县令府一房间,穿出女子凄厉绝望的哭声。 “我给你选择,是以后彻底脱离国安寺,到京城找我,娶我为妻。还是留在国安寺,与我情断义绝。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你穿这么薄出去,肯定很冷,你快躺进来,我身上热,给你暖一暖。” “迦兰阿,你帮帮我,我要怎么办?” “我不是说,以后我俩没有关系了,你还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 “施主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你睡,我守夜。” …… “南枼,你,你刚才是为我点灯吗?” …… “我要上山去,安乐,若有人来,请你替我掩护,说我病未好,不便见人。” …… “你遇到了狼,身上有没有那里受伤?” …… 记忆越来越混乱,夜色的山,狼,苦行洞,迦兰阿,南枼…… 最后。 记忆定格在。 “谢谢小师父,我是来国安寺,随公主一同祈福的,我叫江满,这个帕子借你。” 她听到少年和尚回答。 “小僧迦兰阿。” 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李朝朝吐出一口热血,眼里的泪水要流干,悲恸不已,她哭了一夜,眼角沁出血泪来。 赵承瑾跪在她后面,不敢劝,怕说话刺激到她。 迦兰阿死了。 慧醒要将他的尸体带走,李朝朝死死抱着迦兰阿的尸身。 面如死灰地道:“迦兰阿死了,我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慧醒,将我,与迦兰阿,葬在一处吧。” 赵承瑾颤抖着,尝试着,要发出声音,他极其卑微地道:“夫人不要我了么?” 李朝朝看向他的时候,很是平静。 “赵承瑾,是我对不起你。迦兰阿死了,我也绝不苟活。”李朝朝温柔地抚摸着迦兰阿的面颊,她心里无比恨自己。 此情此景,慧醒心中无比复杂。 他从未小瞧过师叔与江满的爱,这时,才被江满的情深震撼道。 忘情水,唯有遗忘人死,方可恢复记忆。 李朝朝握着迦兰阿冰凉的手,放在脸颊边,轻声呢喃:“黄泉路冷,迦兰阿,你等我一等。” 说罢,她将头上的钗子取下,狠狠刺向自己的脖子。 慧醒手疾眼快,将她打晕过去。 赵承瑾见她要自裁的时候,双眼发黑,拼命去拦,却慢了慧醒一步。 李朝朝倒在赵承瑾怀里,赵承瑾七魂六魄才算回了神。 他紧紧抱着李朝朝,眼眶淬红,“大师,求您救救我的妻子。” 慧醒叹气,“忘情水难得,我只知其效,却未曾研制过。只是,容小僧提醒,若师叔母……再用忘情水的话,只怕会将你也忘了。” 赵承瑾咬了咬牙,道:“即便忘了我,只要夫人活着,我愿意。” 慧醒叹了口气,红尘情缘孽障,痴痴缠缠,以后,自己还是少下山吧。 “我师兄会制这药,待我写信一封,飞鸽传信,最晚三天。不过,小僧今日便要将师叔带走。这是红丸,吃了可睡三天,对身体无虞。”掏出来药瓶,倒出来一颗。 这药是他用来喂猫头鹰的,如今居然用在了人身上。 虽然对人体无害就是了。 赵承瑾备好纸墨,慧醒将事情言简意赅的写下,将信封收拾好,绑在鸽子腿上。 看着飞鸽越飞越远,赵承瑾跪在地上,感谢慧醒大恩。 慧醒躲了过去,没有受他的大礼。 背着迦兰阿的尸体,慧醒施展轻功,费了七天七夜,终于将迦兰阿的尸体带回了国安寺。 奇妙的是,迦兰阿的尸体不腐不烂,与生前一模一样,若非毫无声息,都要让人怀疑是活人了。 见到迦兰阿的尸体后,方丈叹了口气。 将迦兰阿的尸体放进寺庙后的灵池中,一身白衣的迦兰阿,在水的精华下,无尘无染,更显圣洁。 寺庙里最德高望重、甚至要勘破大道的长老们,他们都是活了一二百年的老和尚了,四十九位长老,围在灵池边,念《涅槃经》。 一共七七四十九天。 第四十九天的时候。 佛光普照,迦兰阿的肉身化为金色齑粉,消散于世间。 其中三位长老化为舍利子,飞升到西天。 七十一回京 七十一 雨下的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吵得烦躁。 赵承瑾在屋里办公,一面照顾昏睡中的李朝朝。 她昏了五天,那忘情水,是慧醒师兄亲自送来的。 只是,李朝朝不曾醒来。 深夜。 赵承瑾握住李朝朝的柔荑,放在脸颊边,轻轻磨蹭。 他怕李朝朝忘记他。 又怕李朝朝不会忘记他。 万一。 万一。 赵承瑾下唇染了红,舌头舔到了血腥味。 牙齿太利,皮肉刺破都不知。 爱李朝朝,他是懦弱的。 他怕。 怕李朝朝不爱他。 泪水一滴一滴滑落。 李朝朝似有所感,眼皮动了动。 她嘴唇有些干涩,“相公,你怎么在哭。” 赵承瑾怔住,眼神直直地望着她,墨色的眼珠一动不动,整个人似是呆在那里。 李朝朝捂着胸口,难受地从床上撑着做起来,她的手还被赵承瑾握着,想抽出来。 却被赵承瑾下意识紧紧握在手里。 她看到赵承瑾露出一个比哭还有难看的笑。 “娘子,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吗?”赵承瑾不敢去看李朝朝的眼睛。 李朝朝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我从京城回来,便一直忙着学堂的事儿,我这是咋了这是?胸口难受的厉害。” 赵承瑾黑色长睫颤了颤,嘴角苦涩,“夫人劳累,修养些日子就好,我请大夫为夫人看过了,日后夫人可要乖乖喝药才是。” “我会……相公,你,你怎么哭了?”李朝朝吓得惊慌失措,“我不是没事吗?你别吓我啊!”难道是她要死翘翘了吗? 赵承瑾泪水扑簌簌往下掉,他站起来,摇了摇头。 他道:“夫人没事,都是我没用。” 说罢,便跑了出去。 大雨滂沱,他站在雨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跟内心的寒冷相比,算不得什么。 张清与柳云湘来家中看她,“满满你生病这些日子,学生们都很伤心呢。” 李朝朝头还有些晕,张清喂她喝了药。 苦涩的药下肚,她的脸有了红润。 “让你们担心了。湘儿,我有一事要嘱咐你们。”李朝朝脸色凝重道。 天空风云莫测,风雨欲来。 白马过隙。 京城传来消息,皇帝驾崩。 传位于太子周函章。 二月,天还有些冷的时候。 新帝周函章下旨,调嵇县县令赵承瑾回京,官复原职。 走之前,李朝朝将学堂交给了柳云湘与张清,此时雪松学堂已有了好几位妇女,校规校纪也都完善。 每个月给嵇县雪松学堂的补贴,可以到钱庄凭借李朝朝的印章领。 鸳儿没有跟他们走,选择留在学堂中,她也想尽自己一份力,也想多学写字。 李朝朝很欣慰,告诉她,哪天想来京城,就写信给她,她派人来接她。 坐马车回了京城后,李朝朝被叫回了江家。 江丞相再三叮嘱,让他们夫妇在京城低调行事,切莫过于张扬。 江家本就是站位太子,世代簪缨,子女各个争气,连女婿们都各有各的出息。 然…… 他叹息,“树大招风,只怕,京城的天要变了。” 七十二鸿门宴 七十二 周函章继承大统,年号永昌。 周函章做皇帝,是意料之中。他做了多年太子,妻子又是丞相嫡女,而太子妃的二哥又是镇国大将军,他不做上皇位,谁又能坐上皇位? 而,封后的旨意却迟迟未传出。 李朝朝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毕竟,整个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日,乾坤朗朗,江姣姝的信从宫里传来,邀她到宫中做客。 李朝朝莫名有些抗拒,她忧心忡忡,又怕江姣姝是出了什么事,又怕是来者不善。 她抿着唇,现下她的丈夫,赵怀卿还未从礼部回来,犹豫再三,李朝朝终是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她对于皇宫是再熟悉不过的,跟着引路的太监,李朝朝低头走路,心中一沉再沉。 到了钟粹宫,宫女打开殿门。 李朝朝随着进去,见江姣姝一袭华丽宫装,红唇粉目,两眼带着威仪。 她正要行礼,便被江姣姝开口止住,“小妹不必拘礼,都是自家姐妹。” 李朝朝道:“姐姐客气,妹妹是臣妇,自然是要行礼的。”福礼后,江姣姝将她扶了起来。 “你最是懂礼,小时候却活泼的紧。”江姣姝同她说着体己话,二人坐了下来。 李朝朝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江姣姝今日是怎的了,变了个人似的。 不会是…… 她脸色一白,握住江姣姝冰凉的手:“娘娘在宫中可还好吧?看你好像瘦了不少。”称呼娘娘,是因周函章还未拟封号。 江姣姝会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吗?闻言,笑得苦涩,“我在宫中一切安好,只是实在想念家里人,因此才写信,想见一见你。” 她眸光复杂,看向李朝朝。 “想必先皇薨逝,陛下继位,宫中事多繁忙,娘娘定是忙的饭都顾不上吃了。”李朝朝见她瘦了不少,如此道。 江姣姝叹息,“你也知道,这阖宫上下,陛下只我一个女人,后宫内事,皆由我一人负责。” “姐姐辛苦。”李朝朝道。 “不说了不说了,来人啊,摆酒来。”江姣姝命人拿上美酒佳肴,要好好招待李朝朝一番。 少顷,满桌佳肴。 江姣姝为她倒了杯酒,“这是新酿的葡萄酒,陛下知道……我知道你爱喝,特意为你准备的。” 李朝朝耳朵不聋,听到了“陛下”二字。 看来周函章用什么办法逼迫了江姣姝,特意将她召到宫里。如此大费周章,不知要做什么。 仍是装作喜气盈盈地接下,表面功夫做得很足,恭敬喝下。 葡萄美酒夜光杯,李朝朝只尝出来甜酸味儿,没有甘醇的酒香。 “好香的酒。”李朝朝夸赞。 江姣姝又为她斟了一杯酒,“喜欢就好,再喝一杯吧。”见李朝朝喝下,她挥手,“你们都下去,本宫要同妹妹一起畅饮。” 李朝朝心中紧了又紧,手帕被汗水浸湿。江姣姝明显跟以往不同,她这次来,想必是赴鸿门宴。 酒气蒸的她脑袋疼,李朝朝打了个酒歌,若是江姣姝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待宫人下去,江姣姝又要劝酒,李朝朝被酒气熏红了脸,“不喝了,不喝了……”她头脑晕乎乎的,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江姣姝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江满,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讨厌你。”她为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喝。 “我讨厌你那样悲惨,却还总是过得那样快乐。讨厌烦你的人那么多,可你却不在乎。我讨厌自己的夫君,心中有你,却还要娶我。你知道多恶心吗?”她伸出自己的右胳膊,将袖子缓缓往上拉,雪白的肌肤上是红色一点。 江姣姝眼里含着泪光,“我与他成婚这么多年,他从未碰过我。” “我为了江家满门荣耀,与他达成协议,待他继承大统,不对我们江家出手。”江姣姝眼里充满了恨意,“我满心满眼都是江家,可父亲是怎么对我的?他害死我亲母,与丫鬟私通,还纵火烧死母亲!” 她眼里流淌出泪水,“我真的好恨啊!我绸缪多年,竟然是为了这样的家人。” “大哥呢?大哥他多年未娶,他是为了谁?”江姣姝没有说出口,为了最后一点体面。 “我呢?我乃丞相唯一嫡女,当今皇上唯一的妻子,如今,居然被逼着,要把自己的亲妹迷晕,送上夫君床榻。全天下有我这样的姐姐,可真是笑绝了。”她跪在地上,摸着李朝朝潮红的脸,看她强迫自己半睡不睡的模样。 心中戚戚然,有愧,有恨,也有悲悯,为自己,为同为女人的妹妹。 “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是为了我们江家,满满,姐姐只好委屈你了。”江姣姝知道,早些年的时候,李朝朝对周函章从不喜欢,甚至是有些怕的。 她嫁给了赵怀卿,也有些年头了,二人一直恩爱有加,只是李朝朝多年来,从未有过孩子,未尝没有周函章的手笔。 李朝朝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她听到了江姣姝的话,只觉得全身无力,外加恐惧。 她看着江姣姝,眼里噙满了泪水。 嘴里呢喃着:“……姐姐……姐姐……不要……” 江姣姝也听到了,闻言咬牙,含着泪又为她倒了杯酒,灌进她口中,直到看到她彻底没了意识。 不怪江姣姝心狠,实在是没有办法。 周函章手里捏着江家所有人的命,狡兔死,良狗烹。 宫门被打开,宫人们缓缓进来,将李朝朝抬了下去。 待她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看到的,是明黄的床幔。 床边坐着高大的男人,他的背影隐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看不清脸。李朝朝手指血液有些发麻,她想装睡。 来不及了。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满满,你醒了。” 他很会装,李朝朝很怕他,心中不停地打鼓。 “陛下,这是哪里,姐姐呢?”李朝朝明知这是局,却还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为自己博一线生机。 她是在赌。 周函章靠近她,侧躺了下来,眼神压了下来,一点一点用指尖描摹着她的唇,眼里是抑制不住的疯狂。 “满满,我知道你忘了许多,你忘了你曾说过喜欢我,不过没关系。”他在李朝朝额头上亲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李朝朝被他的话炸到,“陛下在开玩笑吗?臣妇从未喜欢过您啊!”她用尽力气,声音还是很小。 周函章目光温柔痴缠,带着浓浓的爱恋与癫狂,“满满在撒娇吗?你放心,朕会让你做宁朝最尊贵的皇后,朕唯一的妻子。” 听到这番话,李朝朝简直想被雷劈晕,她要被吓死了。 “皇上,您是疯了吧。”李朝朝想哭,她觉得周函章就是个疯子。 周函章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吻。 “朕从不开玩笑,满满,朕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弯着眼睛,张嘴含着李朝朝的指尖,在嘴里咬了咬。 李朝朝害怕了,她咽了咽口水,“可我已经嫁人了,过完年,我与怀卿还准备要个孩子的。” 周函章离得她很近,压在她身上,狠狠吻上她的唇。 直到李朝朝喘不上气,眼里带着泪花,周函章才放开她。 “满满,别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除了我,你谁的孩子都不能生。”周函章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笃定。 李朝朝红着眼眶,“陛下这是要夺臣妻吗?” 此时此刻,她想得是,杀皇帝犯法吗? 周函章笑得很疯魔,他紧紧盯着李朝朝,“是又怎样,你永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真是煞笔啊,我不属于任何人。 我只属于我自己。 心中又怕又气,甚至动了杀心。 李朝朝将自己头上钗子取下,狠狠刺向周函章的心脏。 周函章没有躲,眼神紧紧盯着李朝朝。 李朝朝由嫌不够狠,簪子使劲往她心口里钻。 暗沉的血染红了衣料,周函章低头,见她真要杀自己,不知是心里疼,还是被破开胸口的疼。 他嘴唇苍白,疼痛使他脸色毫无血色。 “江满,我真的很爱你,你想取我的命,我会给你。”周函章捂着自己的伤口,上面还插着李朝朝漂亮的簪花金钗。 “如今我不想死,我想同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他抬起染红的手,想抚摸李朝朝的脸。 李朝朝闻到浓浓的血腥气,往后躲了躲。 “所以,晚些杀我。好不好?”说罢,周函章眼前一黑,快要晕倒。 他怕自己真死了,李朝朝作为凶手,会被侍卫杀死,忍着疼,将钗子拔了出来。 “来人,请太医。”他费力地说道。 两人在床幔里,没人看清里面的动静。 听到周函章的声音,大太监忙去请太医了。 李朝朝看到他龙袍上的血浸染的越来越多,看得心烦意乱。 “周函章,你这是何必。我不喜欢你,认识这么多年,若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她冷静地说道。 “且,若你真心喜欢我,为什么娶的是我的姐姐?而不是我?说到底,你就是既要又要。你这样自私的人,配得到爱吗?”李朝朝出言讽刺,“大不了,我死就死了。” “也好过与亲姐,共侍一夫。”说罢,她便取下头上另一只金钗,要往自己脖子上刺去。 周函章眼前一阵阵发晕,伸手拦着她的胳膊,语气虚弱:“江满,你若敢自裁,你的那劳什子丈夫,还有江家,你养的猫,都要同你陪葬!” 李朝朝只觉得心惊,周函章居然连她养猫都知道。 她开始装,眼里噙满泪,“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周函章倒在她身上,气息微弱。 真的好恶心,李朝朝面无表情,擦去自己眼角的泪。 七十三厌春(肉待补充) 厌春 新帝被刺杀重伤,这个消息到底没有传出去。 七公主早已出宫开府别住,如今整个皇宫,能帮她的只有自己了。 太医们尽心尽力将周函章救了回来,他养伤期间,逼迫着李朝朝亲自服侍他。 喂饭喂药,沐浴洗发,甚至穿衣,都要李朝朝一手包办。 她这几日被囚在宫里,赵承瑾想必一定很着急,李朝朝怕他做什么事,得罪周函章,到时候小命不保。 于是,她在伺候周函章用饭的时候,问,“我来皇宫,不少人知道的。来这里几天,迟迟不归,外面人不说什么吗?”李朝朝试探着问。 周函章让她给自己擦了擦嘴巴,李朝朝照做。 “满满放心,我早已让人假扮你,从此以后,你便不是赵夫人了。”周函章“贴心”解释。 李朝朝大惊,“什么?你让别人假扮我,那我是谁?” 周函章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笑得宠溺,“当然是安州晋王的嫡女,周锦兰。” 晋王只有三个儿子,哪来的嫡女?李朝朝气得不行,心口窝火。 “满满放心,周锦兰从小体弱,一直在乡下庄子里养大,及笄才接回去,被晋王送到宫里,做我的皇后。”他亲昵地在李朝朝脸上蹭了蹭。 好几把恶心啊! 操啊! 李朝朝不担心赵承瑾会将假的她认错,她如今为了不连累赵承瑾,还有整个江家,她想了想:“陛下,我不做皇后,也能日日陪在你身边的。”忍着恶心,说出这一番话。 周函章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李朝朝搂着周函章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亲,“做了皇后,还要日日在宫里等你来宠幸,若我什么都不做,天天陪你,不是更好吗?” 周函章被她说的,有些心动。 “满满放心,你做了皇后,也是要日日与我在一起的。”周函章眼神坚定,忍不住笑了起来。 操,尽想美事呢。 忍住扇死他的冲动,李朝朝压下火气,“其实满满心有疑惑,陛下是喜欢满满什么呢?”她有些茶茶的问。 周函章喉结滚动,当着宫人的面,脱下她的裤子,直接操了进去。 李朝朝咬着唇,没让自己叫出声。 这个疯子! 脸上火辣辣的,特别愤恨且羞耻。 宫人们都低着头,充耳不闻。 鸡巴肏逼的水声噗嗤噗嗤,李朝朝张嘴,奋力咬着他的肩膀。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触动到周函章兴奋的点,跟个发情的公狗没什么两样。 疯子…… 两条腿无力地搭在两边,身体被肏干的晃动,她眼里盈着水光,心中瑟然,被羞辱的恨意席卷着全身。 周函章呼吸急促低沉,嗓音低哑:“满满不要夹太紧,放松些……” 夹紧你个大头鬼啊! 李朝朝在心里骂。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上身,落在她最柔软的地方,隔着衣服抠弄。 “周函章你就是个疯子!”李朝朝破口大骂。 她就是这样泼辣,周函章也喜欢的紧,张嘴含住她的唇,激烈的t舔舐着她口腔的每一寸,模拟性交的抽插在她嘴里。 李朝朝气得两眼发黑,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肉待补充) 七十四得偿 有些想哭,很崩溃。 以前对于生不如死这四个字,只有表面体会,如今呆在周函章身边,她真真儿深切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偌大的长生殿,除了周函章与宫人,李朝朝见不到其他人,甚至不能走出殿门一步。 那种心里防线一点点崩塌的感觉,好像她的世界只剩下了周函章。 除了恶心,她没有别的感觉。 李朝朝不喜欢周函章,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周函章说,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可李朝朝丝毫不在乎。 如今她没了自由,单方面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是自己的丈夫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朝朝几乎是忍不住以泪洗面。 偏偏,又不敢在周函章面前表露出来。 最近宫里很是繁忙,皇帝下旨,三月三,要立晋王嫡女周锦兰为皇后,举行婚礼大典,普天同庆。 她每日里被宫人们量身材,试首饰婚服,整个长生殿都布置的喜气洋洋的。 心中是恐惧的,她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脸,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会连累到江家不说,还会伤害到承瑾。 不过,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那天,李朝朝脸上被换了一张普通的人皮面具,头上戴着凤冠,上面镶嵌着奢侈的宝石玛瑙珍珠,身穿大红色凤凰于飞婚服,里一层外一层,裙摆很长,大概四五米那样,特别沉。 她的盖头是周函章亲自为她绣的,花样是交颈龙凤,用金线绣成的花纹,红色宝石在各个角,还有红线做成的流苏。 脖子上带着长长的朝珠,腰间带着凤凰腰带,绑着各式各样的玉佩等饰品。 听说,婚服也是周函章费心费力的亲自看着做出来的,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代表着他的心血。 而且婚服料子、装饰、花样、饰品等用的都是普天下最好的,包括她脚上的鞋子,都是周函章亲手做的。 李朝朝没有一点的感动,甚至觉得可笑。 她想,周函章做了这些,一定是觉得自己很痴情,觉得自己是个大情种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朝朝就是对周函章喜欢不起来,甚至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厌恶。 天气越来越热,天还昏沉着,李朝朝被宫女唤醒,起来梳洗,穿上吉服,由宫人门牵着,一路红绸铺路。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宁朝皇室放祖宗排位的万德殿。 由宁朝大祭司主婚见礼,被等候多时的周函章牵着,两人开始拜堂成亲。 殿下跪满了文武百官,鼓声响起,编钟被乐人敲响。 大祭司站在大殿中间,“新皇新后乃天命所归,天偶佳成,上神赐福,万宗庇佑。今,得天召令,福泽绵延。” “请新皇新后互赠珍礼。” 李朝朝将腰上系的同心玉佩取下,而周函章与她交换的玉佩很是眼熟,是双兔红眼玉佩。 周函章亲自为她佩戴,李朝朝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推拒,忍耐着,等他给自己系好,又为他系上。 “上拜天地!” 两人跪在红色蒲团上,缓缓跪下。 头上的红盖头要掉不掉,李朝朝磕头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二拜先祖!” 两人再次跪下朝着列祖列宗排位叩拜。 第三拜,原本是新后朝新帝叩首的,想起周函章的命令,犹豫了一下,大祭司开口:“新皇新后夫妻交拜。” 二人互相面对着跪下,磕头。 心中叹气,李朝朝心想,自己算是二嫁了。 虽是于理不合,不过也是皇帝自己的家事,大臣们不好多嘴。 也有不长眼的,忍不住开口置喙:“古往今来,帝后大婚皆是皇后拜见皇上的,怎么如今还互相交拜了,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不过没人敢理他。 光是今天封后仪式,已是奢华无比,隆重异常,更是在宁朝皇室列祖列宗排位前完成大婚,可见陛下对皇后娘娘的重视。 那江家嫡女嫁给陛下多年,做了不少年头的太子妃,如今连个嫔位置上都没有,甚至前些日子,还被送回了江家,听闻那江家嫡女如今身上还有守宫砂呢。 赵承瑾紧紧盯着上首的女人,虽是盖着盖头,可那身影,他是不会认错的。 如今,他身边多了个假货,赵承瑾想要将她杀了,但那女人跪下求他饶她一命。 赵承瑾心知,李朝朝一定受了不受苦。 他想尽办法,要将李朝朝救出来。 现如今,李朝朝成了宁朝的皇后,再要救她,可谓是难上加难。 宫中戒备森严,皇帝对他严防死守,戒备的不行,朝堂上更是处处针对,让他在朝中孤立无援。 赵承瑾心中恨极了。 周函章夺人臣妻,实在令人所不齿。 此前,李朝朝因为周函章将江姣姝送回江家发了好大的火。 “你不把她封为皇后也就算了,你还把她送回江家,还大张旗鼓的告知天下,她到现在都还有守宫砂,你让她以后怎么面见世人?周函章,你怎么这样啊?!”李朝朝知道古代对女子的苛责,尤其是江姣姝这样骄傲的女孩子。 若是普通和离也就算了,周函章这样摆明了就是告诉全天下人,江姣姝啥也不是,真真是好大的羞辱。 “操啊,真是谁嫁给你谁他爹的倒霉啊!周函章你有病吧?”这件事已经不是江姣姝被送回江家那样简单了,世人只会拿着她的守宫砂说事。 女子的名节,在古代是大事。 周函章这样做,无疑是将江家的脸面在地上踩。 当时周函章也很生气,“我没有碰她,不是很好吗?当时我们达成协议,我做了皇帝,送她回江家,且我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李朝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狂。 “你不喜欢她,不碰她,就为了皇位,才娶了她。如今你把她送回江家,真是让她成为满京城好大的笑话啊。”李朝朝冷冷地道。 江姣姝躲在家里,她受不了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每日呆在房间里,不哭也不闹。 江姣姝能听不到流言吗。府里的下人们都在私下里说她。 说什么,嫁给当今陛下多年,居然从未被碰过,现今都是处子,到底是多不受陛下待见,被遣送回江家,真是可笑,亏大小姐还是江家嫡女呢。 好多人都在看她笑话,江姣姝想哭,忍着咬紧了牙关,不让泪水淌下来。 李朝朝托人送了信出来,上面只写几句话。 “闲言碎语皆是空,内心强大才是真。望三姐姐珍重。” 江姣姝拿着信,心中五味陈杂。 却也有愧,出于被迫,她将李朝朝哄骗入宫,让她与丈夫分别,嫁给皇帝。 可那是皇后啊,一国之母,多么大的尊荣。 她觉得,日后李朝朝会感激她的。 江姣姝心里很矛盾,她偷偷去长生殿看过李朝朝。 李朝朝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以泪洗面,好不可怜。 本来江丞相对江姣姝被送回来,还是有气的,甚至想将她绞死。 可江姣姝告诉她,她为了江家,一直隐忍蛰伏,甚至将小妹送进了宫里做皇后。 江丞相也不气了,听到江姣姝说江满会以晋王嫡女的身份嫁给皇上,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不论满满是何身份,也更改不了她是江家女儿的事实。”江丞相胸有成竹。 江姣姝不再低迷,去了李朝朝的女子学堂,开始了自己另一番作为。 她很优秀,不管做什么,都是很厉害的。 做了皇后,李朝朝开始颁发召令,让全天下的女孩儿们,都可以上学堂读书,可以与男娃们一同读书,不受禁锢。 且女子也可以与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周函章很是支持,大臣上奏,说李朝朝这是要牝鸡司晨,狼子野心,被周函章下令掌嘴。 本来想杀了的,却被李朝朝拦了下来。 借着皇后的身份,李朝朝为宁朝办了不少实事儿,农业上开沟挖渠、制造水车、提升农作物质量、种值红薯,大豆等。 对于百姓生活, 她也想了不少办法为他们提升生活质量,给一些来城里做工的人提供了不少岗位。 百姓有饭吃,有地种,有钱花,精神上也富足了。 人人都夸李朝朝是个好皇后,不过为了预防天灾人祸。 例如洪涝干旱等,李朝朝结合现代学的知识,召集工部,做了不少预防措施,后来救下不少人。 周函章对她,从未有过不信任。 看着政策一项项实行下去,李朝朝的心安稳了不少。 她曾经在现代看过电视剧,描述了大旱的时候,残酷的场景,知道人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也在上面见过洪水来临,死了不少的人。 电视剧拍的是古代的事,而真正发生在古代这样的天灾,又该如何? 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能救一个是一个。 周函章问她,“满满,你为天下人着想,我都看在眼里。如今,你对我,可有一分喜欢?” 李朝朝颁发的政策,若是没有周函章的支持,也很难实行下去的, 她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喜欢的。周函章,若是哪天我死了,你也要善待你的子民。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周函章只以为她在说玩笑话,听到她说喜欢的时候,心里就止不住的关系,抱着她亲了又亲。 李朝朝难得的顺从,周函章很是激动,抱着她就开始做了起来。 七十五天狗 天狗 想杀了周函章。 每日夜里,李朝朝都会阴冷地看着周函章的睡颜,想掐死他。 他裸着上半身,胸口那里还有一块儿小小的,粉色的疤痕。 这是李朝朝留下的。 对周函章的厌恶,一日胜过一日。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盘旋在李朝朝脑海,她想着,自己杀不了周函章,可以想办法逃走啊。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好好的皇后不当,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啊? 可是你想想,一个神经病,把你想方设法的从你心爱的老公身边抢走,还娶了你,天天做一些强迫你的事,你会喜欢他吗? 她看到周函章似乎是做了噩梦,眼睫动了动,似乎是要醒来。 李朝朝闭上眼,下一秒,就被周函章抱在怀里。 “满满,满满……”周函章嘴里叫着她的名字,还带着颤抖的哭意。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卑微的请求。 李朝朝只假装睡着,没听到。 可笑且恶心。 周函章抱得她很紧,李朝朝都要喘不上气了。 或许是有什么预感,周函章日日陪在她身边,除了批阅奏折,眼神几乎全是落在李朝朝身上。 更让李朝朝觉得不解的是,周函章有时候会拉着她的手哭,一遍遍问:“满满,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有一瞬间,李朝朝以为眼前站着的人是赵承瑾,而不是周函章。 她有些恍惚,再回过神来,是周函章泪眼朦胧的眼神。 他红着眼眶,哀哀地祈求:“朝朝,你可不可以,说一次爱我。” 说出的爱最不值钱,李朝朝几乎毫不犹豫:“我爱你。” 周函章笑着哭了,无力地跪在李朝朝身前,他双手虔诚地捧着她的手,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他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儿,明明,手里是李朝朝的温度,明明离得这样近。 周函章只觉得冷,只觉得她离得很远。 安宁曾问他,他如今是皇帝,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周函章想说,他是皇帝又怎样,得不到的,照样得不到。 他听到李朝朝说爱,心里没有一点高兴,反而充满了痛苦、绝望,交织在一起的痛楚与酸涩,被匕首捅进心脏的麻痹感。 周函章眼里不停地落泪,一介帝王,如此卑微的跪在一个女人面前,祈求着自己得不到的爱。 李朝朝被他哭得心烦,表面却装得温柔,拭去他脸上的泪,“陛下怎么哭了?” 明知故问。 好没意思。 她见周函章眼里泪水掉下后,看着她的眼神再次明亮了起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很奇怪。 “别哭了,多大的人了。”李朝朝温柔地哄着。 说假话的人下场会怎样? 周函章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愿望。 那就是娶到李朝朝,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背负怎样的骂名。 他只要娶到她。 做了帝王后,他全心全意的为百姓做事,剩下的世界,只有李朝朝。 或许周函章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只想着得到李朝朝的人,掠夺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心。 却不想,爱并非逼迫。。 李朝朝开始装病,她想松懈周函章的心,然后一把大火,烧死自己。 没有自由,李朝朝宁愿去死。 她“病”了后,太医们检查不出她的病因,甚至情况日趋日下,周函章贴下告示,广请天下名医,凡是能治好皇后者,赏黄金万两,并加官晋爵。 就在名医们还未进宫的时候,李朝朝住的坤宁宫燃起一把大火,宫人们都被她下令去宫外搜集花瓣上的雨露去了,说要为周函章酿桃花酒。 火势很大,周函章赶过来的时候,宫人们正在拼命救火,他差点晕倒,强撑着问坤宁宫的宫女:“皇后呢?” 宫人们跪倒一片,哭着道:“娘娘她还在里面……” 周函章听罢,眼前一黑。 他夺来一桶水,往身上倒,不等众人反应,已经跑进了火里。 火势太大,火蛇燎烧了他的衣袍,他拼命往李朝朝的寝殿去。 房梁砸了下来,他不管不顾,烟火呛得他无法呼吸,头发睫毛都被烧化了,身上狼藉一片,他终于到了内殿,看到的是床榻已不成样子,上面被房梁砸到,床上而露出的衣袍被火蛇舔舐,再没有李朝朝一点痕迹。 尸体都被烧没了,他来的太晚。 周函章嘴唇干涩,笑了笑。 满满,既然不能同生,那便痛死,也是极好。 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周函章吸了不少浓烟,昏死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再醒来就能见到李朝朝。 谁知,睁开眼后,是在他的长生殿。 是救火的侍卫们救了他。 太医为他看过后,说是没什么大碍,吃几贴药就好。 周函章没有一点生机,晚上的时候,他躺在枕头上,流着泪。 眼角看到枕头下面压着什么。 他抽出来,是一封信。 周函章打开信封,上面的字迹是李朝朝的。 : 周函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死了。 你不必伤心,也不必难过。 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 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也算是解脱。 请你不要怪罪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是个好的君主,希望你好好治理国家,也希望你好好生活,善待自己,善待身边的人。 也同样请你,放过江家,放过赵承瑾他们,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除非他们犯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例如贪污,例如鱼肉百姓。 希望你心善却不愚善。 对了,每个人最爱的应该是自己,其次才是别人。 也希望你以后可以遇见你喜欢的,同样也喜欢你的人。 不要再逼迫不喜欢你的人同你在一起了,这样是不会有幸福的。 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周函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他的泪水一次次滑落在脸上,滴在衣襟上。 爱是一个误解话题,对任何人都是。 周函章只觉得无比后悔,他后悔没有对李朝朝再好些,似乎只让她觉得伤心了。 他不承认李朝朝死的事实,仍然设着李朝朝的后位。 周函章以前想着,李朝朝是那样喜欢孩子,总有一天,她会愿意与他一同生孩子。 只怕是,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七十六边疆 边疆 李朝朝本想将自己烧死,却被人救了出来。 救出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哥。 李朝朝说不感动是假的,这次回京城,只有江晏庭一个人。 他千里迢迢从边疆赶了回来,李朝朝搂着他的腰,二人骑在马上,策马奔腾,很快将京城甩的远远的。 路上,李朝朝问江晏庭:“二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又刚好救了我?” 江晏庭将马牵到河边,让它喝水。 “三妹同我寄信,说了始末,我才知道,如今宫里的皇后,是你。”江晏庭道, 他收了信,将边疆事宜交给亲信,便策马赶回了京城。 其实他早已在皇宫暗中蛰伏,每日盯着李朝朝与周晏庭的一举一动。 江晏庭心中说不吃味是假的,不过看到李朝朝对周函章冷淡的样子,又忍不住偷偷欣喜。 “我回来后,便潜进皇宫多日,见你宫中着火,便立即去救了你。”江晏庭说道。 李朝朝轻笑,“原来如此。” “那二哥哥要带我去哪里?”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回到赵承瑾身边,也只会给他带来灾祸。 江晏庭搓了搓手心,有些紧张,不敢去看李朝朝,“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去边疆。” 他怕李朝朝不想去,边疆多风沙,怕李朝朝吃不了苦,也怕李朝朝吃苦。 只是,若李朝朝真随他去了边疆,他一定用尽全力对她好,将最好的都给她。 李朝朝想了想:“除了边疆,好像也没别地方去了。还请二哥哥莫嫌小妹累赘便是。”她笑着说道。 江晏庭忙摆手,“怎,怎么会,我我……” 她愿意去。 江晏庭高兴的说不出话。 一双艳丽的眉眼带上喜色,他颤抖着牵着马缰,嘴角溢出笑来。 边疆离京城很远,天高皇帝远,周函章想找也找不到她。 不过,她烧死自己的消息,未从宫里传出,世人都以为她还活着。 李朝朝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江晏庭一路奔波,终于到了边疆。 边疆风景壮阔,美的像副画。 就是风吹来打在脸上有些疼,不过可以忍受。 李朝朝随江晏庭住在了一起,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别人问她是谁,她只说自己是江晏庭的婢女。 江晏庭听了,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他喜欢李朝朝,想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不过,二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这种想法,他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 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她,过得好。 更何况。 是妹妹。 “你的眼眶好红啊,是被风沙迷住眼了吗?”李朝朝关心地问, 江晏庭不敢看她,随意点头,“嗯”了声, 二人相处的很恰当,外人面前就是主仆,私下里便是兄妹。 不过,很快江晏庭便很少让属下来家中议事了。 边疆的女子性格豪爽,且敢爱敢恨,李朝朝出去玩儿的时候,听她们说,都很钟意江晏庭,觉得他在战场杀敌特别勇猛,而且长得也贼俊。 李朝朝心想,江晏庭桃花挺旺的嘛。 回去后,她问江晏庭:“二哥哥打算何时成亲啊?” 江晏庭心脏猛地停滞,随即猛烈的犹如战鼓,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李朝朝的眼睛,李朝朝带笑的眼神回望着他。 不过,她仰头仰的难受,好久都等不到江晏庭的回复,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低下头,“想必二哥哥是有喜欢的人了,做妹妹的,也不该多问的。” 是你。 那个人, 是你。 江晏庭想要回答,却开不了口。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妹妹。 对方是血亲的妹妹。 不可以,也不能。 江晏庭揉了揉她的头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笑着道:“说什么呢,边疆战事未平,我怎敢娶妻。” 李朝朝觉察到他并不想多说,笑着道:“总有一天,世上会没有战争的。” 有战争,就会有死人。 李朝朝不想看到,可是古代发生战事,是不可避免的。 江晏庭对打仗是非常勇猛的,周边小国都被他收复了,如今的边疆,很是平静。 他每天都会去巡视军营,带着士兵在城里巡逻,在边疆所有人的眼里,江晏庭是他们的战神,守护他们安宁。 那天,江晏庭受邀去了村户祖老家的寿宴,回来的时候,已是酩汀大醉。 李朝朝没去,她有些水土不服,留在府里睡觉,这些日子,她一直寝食难安,难受的紧。 她被吵醒,管家在外面说,江晏庭喝的大醉,让她去看看。 李朝朝没有生气,毕竟寄人篱下,披上外衫便匆匆去了外厅。 江晏庭被几人扶着,在府门口,却怎么都不进来。 她快步走过去,扶着江晏庭,她没忘记自己婢女的人设,“将军怎喝的这样多,快回屋休息吧。” 江晏庭很乖觉,原本被人劝着,怎么说都不进将军府,李朝朝一来,便乖乖的任由她扶着,那么高大的个子,红着脸,醉眼朦胧的任由小女子摆弄。 那几个手下,见江晏庭这样,忍不住笑:“怪不得将军如何劝都不进去,原来是想让美娇娘侍候啊。” 李朝朝有些动怒,回头狠狠瞪了他们几眼:“瞎说什么呢?” 那几人吓了一跳,不过没有被骇到,反而哈哈大笑,“原来还是个性格泼辣的野性美人啊。” 李朝朝懒得理他们,翻了白眼,费力地架着江晏庭回了将军府。 管家对他们道谢,目送他们离开后,便将大门关上了。 一路走走停停,好容易到了江晏庭的寝房,李朝朝将他小心翼翼靠在床上躺下,男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儿。 李朝朝光是闻着,都要觉得醉了。 管家打了水进来,李朝朝洗了方巾,为他擦脸。 江晏庭睁开眼,看着李朝朝。 李朝朝道:“是不是有些难受?陈阿叔,麻烦你让厨房熬些醒酒汤。” 管家忙点头,匆匆下去。 江晏庭伸手,想要握她的手,却不敢。 李朝朝见他伸手的傻样,忍不住一笑,握住他的手,“很难受吗?”她坐在床边。 窗外的月光泄进来,屋内烛火摇曳。 江晏庭声音还带着醉意,“我是在做梦吗?” 李朝朝以为他醉糊涂了,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二哥哥你正是在做梦呢。” 听到她的话,江晏庭笑了笑,艳丽的眉眼带着红润,眼里水淋淋的,若是寻常女子,被他看一眼,只怕是要沦陷了。 可他眼前的是李朝朝,是他的亲妹妹,李朝朝对他只有兄妹的情感。 江晏庭便是觉得在做梦,也未做出一些逾矩之事,只是痴痴缠缠看着她,极小声地说:“真好。” 李朝朝坐在床边,握着他有些滚烫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随意捏来捏去,笑问:“好什么?” “在梦里,你可以好好陪着我。”他说。 李朝朝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二哥哥喜欢我陪着你吗?” 江晏庭看着她,很是认真,点头,“喜欢。” 虽说是同父异母,却也是真正的血缘呢。 李朝朝对于兄长的喜欢,还是很感动的,“谢谢二哥哥,做妹妹的,也很喜欢你。” 江晏庭垂下眼睑,似是有些失落,良久说不出话。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对,李朝朝关心的问。 江晏庭轻声道:“伤心。” “伤心什么?” …… 回答她的,是沉默, 江晏庭睡了过去。 李朝朝想了许多,她觉得江晏庭是个很好的兄长,跟江渊一样,是很好的哥哥,对于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很是照拂。她真的很幸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却也算是活着长大了。 江渊救了她,江晏庭也救了她,总有一天,她会倾尽全力的报答。 她低声问睡着的江晏庭:“二哥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耳边传来江晏庭的呼吸声,李朝朝觉得自己问一个睡着的人,是很可笑的行为。 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江晏庭似乎在说梦话。 李朝朝听不分明,“泥”? 想要泥偶?还是泥巴?泥娃娃? 管家端了醒酒汤来,李朝朝将他唤醒,喂给他,待他喝完,便回去睡觉了。 过了几天,江晏庭收到一个捏的很漂亮的泥偶,是穿着盔甲,威风凛凛的小人儿。 李朝朝问他:“喜欢吗?” 江晏庭看着泥偶后面还刻着一行字,“望江晏庭得偿所愿”。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泥人,久久不能回神。 七十七大敌 大敌 江晏庭怕她无聊,在后院为她做了秋千,旁边种了许多漂亮的月季花,还移种了葡萄架。 夜晚的时候,坐在秋千上,喝着葡萄酒,吃着冰凉凉的西瓜,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我喜欢吃西瓜。”李朝朝像个豌豆射手,搁哪儿喷西瓜子。 江晏庭笑得不行,“江满满,请问你多大了,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李朝朝吃得嘴边都是西瓜汁,“哈哈哈哈,小女子不才,今今儿正好三岁。” 给她擦了擦脸,江晏庭道:“你不怕牙疼了,晚上吃这些个甜的。” “就一次,嘿嘿。”她晚上会好好清洁牙齿的。 安逸的日子还没过几天,边疆又起了战事。 这些天江晏庭很晚才回来,李朝朝听管家说,这次要面对的敌人是强大的上歧国。 “二哥哥,上歧国的兵力如何?”自打跟着江晏庭来到边疆,李朝朝黑了不少,眼珠子透亮透亮的,不过还是美的。 江晏庭揉了揉她的头,笑得温柔,“不用怕,你二哥我带兵,能把他们打退。” 固金城,是戍守宁朝边塞的重要地理位置。她跟着江晏庭来的地方就是固金城,这个民风开放、百姓各个儿都是练家子的地方。 “有二哥哥在,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些天我在城里都听说了,上歧的人很是猖狂,杀了好多人。现在城里的百姓,都惶惶不安呢。”李朝朝心想,既然来到了边疆,那就做好戍守家园的本分。 若是国破,上歧的军队一路北伐,到时候不仅百姓被杀,或许还会国破家亡。 江晏庭听了她的话,带她策马去了固金城的城池之上。 两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远远眺望,一百里地之外,是上歧驻扎的营帐。 “离开战还有两天,探子来报,上歧这次来的是他们的王——帝檀嘉颏。帝檀嘉颏王打仗非常勇猛,上歧周边的小国都被他收复了,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成就了大业。上歧与宁朝,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贸然出兵,怕是已有量测。满满,这次,仗难打了。”前几年,他们才打退了永罗、瑱月等部落,兵力受损,如今还未休养生息,上歧便带军来攻打固金城。 江晏庭有些后悔,“早知道,便让你留在京城,不让你随我来这里了。” 李朝朝安抚道:“既来之,则安之。二哥哥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周函章做了皇帝后,便将她掠到宫里,对她强取豪夺,说她若是不从,她的丈夫、江家,还有她书院的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江晏庭救了她,带她来了边疆。 李朝朝同他回去后,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江晏庭。 开战那日,战鼓喧天,江晏庭带着士兵们厮杀不绝于耳。 镇国将军军队这边在打了半个时辰后,将投火车推了出来,开始朝着上歧的军队透火球。 有许多士兵被砸到,被火给烧死了。 而上歧后方的粮营,也被江晏庭派出去的小队给一把火烧光了。 李朝朝拿着窥筩(望远镜),看到对方主帅,也就是帝檀嘉颏听到亲信来报,调转马头就要离开。 “可以了。”李朝朝朝副将说道。 副将指挥着几个小兵抬着一把巨型弓上来,合力拿着一支七尺长箭,拉弓满弦,利箭急骤地朝着帝檀嘉颏射去。 只见高大年老的君王,从马上骤然倒下,他身上被长箭穿透了。 李朝朝拿着窥筩再去看,看到有人将帝檀嘉颏扶了起来,那人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眼神阴鸷,透过镜片,那彻骨的恨意令李朝朝遍体生寒。 不过,她不后悔。 即便今天死的人是她,她亦不会去怪谁。 战场杀敌,有伤有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读过兵书,看过三十六计,知道杀敌就要先让他们自己乱,用投火车打乱敌军的阵脚;擒贼先擒王,先杀敌方主帅,彻底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 很快,上歧那边便撤了。 李朝朝心想。 恶毒吗?恶心吗? 慈不掌兵,若是心软,不敢杀敌,那就打开城门请敌方进来,尽情蹂躏我方百姓好了。 李朝朝这些年,心越来越狠了。 翌日,开战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投火车用不了了,不过李朝朝还有备战计划。 就是滚石车。 将巨大的石头朝着敌方滚过去。 如此血腥的计谋,当李朝朝说给江晏庭听的时候,他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在他心里,李朝朝是柔弱的,总是爱哭,可怜巴巴的,说着软化。 如今说起杀人,还是杀好多人,却是眼都不带眨。 也是,李朝朝差点就将周函章杀死了,或许,她那时候就被逼的没办法了吧。 江晏庭心疼的想。 可他不晓得,李朝朝杀过人,还是很残忍的杀法。 上歧大败,很快便退了兵。 一个月后,朝廷的封赏下来。 江晏庭被封为镇疆王,还有无数奖赏,都被江晏庭分下去犒赏三军了。 李朝朝适应了边疆的气候后,便开始恢复了原本的皮肤状态,白白的,或许是嫁人的缘故,眼里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水意,很是勾人。 她在固金城过得很开心,偶尔会跟着城里的妇女一起去山上摘野菜,一起做些风俗小吃。 这日,她戴着黑色的长头纱,手上是漂亮的金链子戴在手腕上用红宝石扣着手指,身上穿着深青色长裙,腰间围了用一串纯金羽毛做成的腰带,脚上穿着木屐,露出白嫩嫩的脚丫子。 固金城的民族服饰是非常豪华的,出门都是穿金戴银。 他们这里有一座金山,也是为什么总有不怕死的部落还有国家前来争夺。 边疆风沙大,她骑着骆驼,跟着江晏庭到这两年归属宁朝的瑱月部落,今天是瑱月部落的月神节,这是他们信奉的神祇,每年八月十五,月亮最远的时候,便是他们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瑱月部落的人穿着很是大胆,这天男人们光着上半身,戴着象牙做成的项链,腰上围着草编裙子,脸上用好几种颜色涂满了脸,有的人则是戴着赤面獠牙的猛兽面具,围着篝火跳舞。 女人们穿着短短的草编裙子,胸前用编织的花朵做成的“衣服”遮挡两团胸脯。 她们唱的歌是瑱月部落的朝神歌,不过由于语言不通,李朝朝听不懂。 江晏庭为她翻译: 【伟大的月神大人, 请原谅仆人们的无知。 赐我慧眼,许我好郎君。 伟大的月神大人, 请原谅仆人们的无知。 赐我慧眼,许我美娇娘。 今夜我们将进入帐篷, 烛火下看着彼此, 交缠着唇舌, 手指扣在一起, 伟大的月神大人啊, 请见证我们火热的爱情……】 李朝朝听得眼睛都瞪大了,这是古代吗,这么大胆。 封建人竟是她自己。 两人在瑱月部落热闹的地方,他们是住在帐篷里的, 道路很长,有卖小吃的,还有面具的,还有些家里装饰物的…… 李朝朝看到一个很漂亮的红眼兔子面具,做得很逼真。 那人看他俩是宁朝人打扮,以为是来瑱月游玩的,如今宁朝他们互相交好,他们很欢迎宁朝人。 “远方的客人,这是,真的,兔子毛,做得,眼睛用的是红宝石做成的,喜欢的话,只收一金。”摊主用蹩脚的宁朝话说道。欢迎是欢迎,宰人还是要真宰的。 旁边还有个上古凶兽的面具,李朝朝眼前一亮,“两个面具,一金,可以吗!”她觉得自己很会搞价了。 摊主都要压不住笑了,“可以,可以的,尊贵的客人。”称呼都变尊贵了。 江晏庭直接掏了一锭金子,摊主毕恭毕敬的将面具递给她们。 李朝朝戴着小兔子面具,有些想蹦蹦跳跳的,不过她已经很大的人了,还是忍了下来。 江晏庭也将面具戴了起来,牵起她的手,“人多,我们不要走散了。” 李朝朝很听话地乖乖任他牵着,在她眼里,江晏庭是哥哥,可以当成血亲看得很好的亲人。 瑱月部落的人很多,来玩儿的不止他们,还有其他部落的。 李朝朝跟江晏庭被挤开了,她费力的挤开人群。 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怀里。 “抱歉。”李朝朝的面具掉了下来,她弯腰捡起来,起身那一刻,抬起脸。 月色,火盆的照明下。 李朝朝看到了一双阴鸷恶毒的眼睛,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 男人个子很高,比江晏庭还要高大,大概两米左右。 身上穿着黑色袍子,头发尽散,阴翳的眸子死死盯着李朝朝。 他正低着头,嘴角笑得毫无人性,李朝朝下意识想跑。 却被他一把掐住脖子,凶狠无比地将她到了无人角落里。 李朝朝胸腔里的呼吸被挤出去,脖子被狠劲儿掐着,疼得她直翻白眼,在她快要窒息死掉的时候,男人终于放过她。 大口大口的呼吸,李朝朝咳嗽着,身体无力的跪在地上。 “我……哈……好像……不认识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李朝朝费劲地说道。 这个男人,长得有种厌世的,柔柔弱弱的阴郁美,力气却大的要死了。 那双很美丽,浅绿色的眼珠子,在月色下,摄人心魂,不带一丝人类的情绪。 他蹲下来,狠狠扯着李朝朝的头发,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你杀了我父王,我要带你,去做他的祭品。”他的声音同他的一样,如黑夜中狩猎的毒蛇,绞杀猎物时阴恻恻的骇人感,不过也带着男人独有的低沉与磁性。 父王?他是上歧王的儿子?!! 坏了,自己这是被寻仇,看来要小命不保了…… 李朝朝自知跟他力量悬殊,脑子里飞快思索着脱身办法。 她两手费力地推拒着男人有力的小臂,粗俗道:“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迟早有一天,我骑在你头上拉屎。” 闻言,男人哼笑。 将她一掌打晕。 再次醒来。 李朝朝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马车里,车轮轧在地上,吱呀吱呀,车厢很晃。 她刚睁眼,就听到两个不同的女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其中一个女人给她喝了一碗东西,她别头不喝,被控制着强迫地将药水灌进喉咙里。 这次李朝朝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中。 而她,被关在一个金子打造的笼子里,身上还穿着若隐若现白纱,能明晰窥见她的酮体。 李朝朝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 宫殿里站着穿着统一服饰的宫婢,深粉色交领长裙,统一的簪花首饰,还有穿着深蓝色服饰的太监。 李朝朝缩在角落里,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是那个男人吗? 抓她的人。 她现在应该是到了上歧国。 要想想办法,怎么逃出去。 美人计? 行不通的,两人之间隔着血仇。 装傻? 会被直接杀掉吧? 求饶,只会死的更快。 尽管宫殿内,无人看她,可她仍旧觉得羞耻。 这样被关在笼子里,有种说不出的羞耻以及卑贱感。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里点上了层层迭迭的金盏蜡烛。 整个宫殿亮如白昼。 笼子被打开,有人进来。 男人的身躯将金笼衬得没那么大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朝朝, “明日,便将你同牛羊一起,杀了做我父王祭品。”他的脸隐在阴影中,危险的气息令李朝朝寒毛直竖。 她从地上跪坐起来,抬着下巴,“杀便杀了,做什么让我这副打扮?还是说,这是你的恶趣味?”她眼里带着对他的轻视,还有不屑。 男人蹲在她身前,掐着她的下巴,浅色的瞳孔毫无情绪,“你在激怒我。”几乎是一下看穿了李朝朝的计了。 李朝朝控制着心跳加快,面色酡红,“我可不敢。如今你是上歧的王,我怎么敢让你生气?”眼前的男人穿着黑色金龙服饰,可不是上歧王才能穿的吗? 她装作很疼的样子,“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力气好大的,每次都弄得我好疼,你喜欢这样吗?”李朝朝眼里水光盈盈,声音粘腻,有些娇娇软软的。 男人手指掐的她脸很热,李朝朝被松开,白雪般美丽的脸上留下了深红色指印。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若你是上歧的王该有多好。”她跪在笼子上,金色的条子硌得腿疼,不过她能忍。 身体靠近男人,酥手抚在他的胸口。 “我想,你会喜欢我,要我做你的王后的。”她抬着头,在他喉结那里吻了吻。 感受到他的呼吸沉重了下来,李朝朝有些害怕,男人的气势太过阴森压抑,总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朝朝的下巴被抬起来,看清了男人脸上的表情,眼里带着浓浓嘲讽,“勾引我?” 承认不承认? “我喜欢王上,王上看起来,就很勇猛的样子。”李朝朝硬着头皮说道。 胸口积攒着郁气,她强自镇定。 “我知道你。”男人语气不善。 “你惯会勾引人,以为我不知道?”男人见过她,是在七公主的及笄礼上,彼时,她是宁朝一名官员的妻子。 不过,她似乎眼里只有她的相公,却跟当时的宁朝太子,勾勾搭搭。 他看到李朝朝躺在太子怀里,逼都要被操烂了。 “烂货。”他骂。 李朝朝脸色发白,男人起身,将她踹倒在笼子里的铁条上。。 “别在我这里发骚,恶心。”说罢,他便离去。 七十八帝檀都h 很好。 李朝朝捂着胸口,差点吐血。 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翌日。 李朝朝饿得虚脱,她穿着透明的白纱,大大的金笼被盖上白布,宫人抬着金笼,将她带走,同白羊放在一起。 真到面临死亡时,李朝朝竟一点都不怕了。 死就死。 只是以后别再让她做人了,真的好累。 望着笼子外的白布,她猜测自己等会儿是不是要被万箭穿心而死。 她闭着眼睛,等着死亡的来临。 少顷,她听到脚步声。 白布被掀开,她缓缓睁眼。 这是个摆满香烛的大殿,正中是一幅画像,上面的人是帝檀嘉颏。 整个儿殿内,除了她,还有眼前的男人,没有别的人。 “你要杀了我,我认。可你总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总不能到了底下,阎王告诉我是谁杀了我,我连名字都说不上来吧。”李朝朝道,她在拖延时间,能晚死就晚死,不怕死不代表想死。 李朝朝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不耐的声音:“帝檀都。” (都:du) “好,帝檀都,你羞辱我也羞辱够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她便闭上眼睛等死。 过了许久,疼痛感没有传来,李朝朝睁开眼睛。 帝檀都道:“要你死,太过便宜。”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随便死了。 来不及高兴。 就听帝檀都接下来的话,让人眉头紧蹙。 “我要你,做我的性奴。”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朝朝看着他,毫不畏惧道:“除非你娶我做王后,否则我不会服侍你的。” 金笼被他暴力扯开,巨大的笼子一瞬间晃动,帝檀都将她从金笼里带了出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只给我一个人操。二,现在出去,让外面的禁卫排着队,将你干死。”帝檀都说出的绝情到没有人性。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假,且不敢赌。 李朝朝连忙钻进他怀里,“我,我选你。” 她没看到帝檀都嘴角勾起的笑。 被他抱回天龙宫,一路上宫人们皆是低着头。 李朝朝算是没脸了。 不过,她对帝檀都是特别恨的,只是隐在了心里,不敢表露。 帝檀都就是变态,他掏出自己粗壮长得跟驴鞭一样的性器,李朝朝脸色都白了。 他的性器不丑,甚至是有些偏粉色。 躺在床上,帝檀都盯着她下面,看了好一会儿,明明已经硬的不行了,却还是没有做什么。 李朝朝瞧他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你是第一次?” 帝檀都眉眼压了下来,冷冷瞥了她一眼。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帝檀都横冲直撞地就冲进了她的小逼里,不过他没对准,滑出去了。 李朝朝吓得心脏跳出来,她问:“要不,我用手给你弄出来吧,等过几天,好好研究了,我们在做这事。” 帝檀都没有说话,李朝朝当他同意了。 伸出手,握住了那根两只手都握不住的东西,开始来回动作。 帝檀都的呼吸又沉又快,鸡巴在她手里涨得握都握不住,他声音有些哑:“舔一舔。” 李朝朝心里八百个不乐意,却还是跪下来,俯下身子,张嘴含住他的龟头。 帝檀都浅绿色的厌世眸子里,带着被情欲沾染的血丝,下意识的挺腰,在李朝朝嘴里猛肏了几下。 李朝朝被顶得翻白眼,喉咙疼得不行,有种作呕感。 嘴巴合不拢,口水顺着嘴角滑下,嘴角要被撑烂了,李朝朝痛苦地翻着白眼,含着大鸡巴,泪水不自觉滑下。 然,帝檀都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惜。 他将鸡巴从李朝朝嘴里抽出来,硬挺的粗壮来到粉色有小穴口,李朝朝的两条腿被大大掰开,帝檀都将鸡巴操了进去,湿热紧致的快感麻痹了身体,他加快了速度,“啪啪啪啪”身体拍打作响。 穴口被撑得很大,那根粗壮硕长的鸡巴狠劲儿操了进来,李朝朝小肚子被顶的鼓了起来。 帝檀都看她胸前两团雪白软肉,伸手在她奶子上大了几巴掌,清脆的响声,落下了红色的指印。 李朝朝挣扎着,脸上泪水越来越多。 “被打几下,奶头就骚成这样。”帝檀都厌淡的目子压了下来,手指捻着她挺立的花蕾。 力道极大,甚至还蛮横地撕扯着,听到他又说自己淫荡,李朝朝有些气愤。 她忍着难受,痛楚,被劈成两半的感觉,骂道:“你这条公狗,只知道露出鸡巴的下半身畜牲!” 闻言。 帝檀都笑了,好似厌倦一切的眸子,垂目看她。 弓起强壮的后背,帝檀都握住她的脚踝,鸡巴抽出,在小逼穴口还未合上的时候,再次操了进去? 身体好像被贯穿一样,很疼。 李朝朝想将他推开,却是蜉蝣撼大树,她疼得脸色发白,哭着骂道:“帝檀都,你个畜牲。” 回答她的,是帝檀都的冷笑,以及更无情的践踏。 七十九伤痕h 伤痕 李朝朝有了衣服穿,连着三个月,她头上戴着上歧国的首饰,很漂亮。 这日,帝檀都喝醉了。 他身材高大,肌肉线条优美,充满了生命力与美感,八块腹肌很结实。 李朝朝正睡着,被他的鸡巴肏进逼里,长久的警觉性,下意识摘下头上的簪子,往前划了一下。 睁开眼,帝檀都捂着自己冒血的眉眼,手心渗透着血。 他阴沉沉盯着李朝朝,狠着劲儿干她。 李朝朝又怕又疼,扔了手里的发簪,抬脚蹬他的腹肌,就要跑。 被帝檀都紧握着脚踝,狠狠往下一拉,鸡巴与小逼严丝合缝地连在了一起,李朝朝张大嘴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跑什么?”他的声音低沉,阴恻恻的,暗笼里嗜血的猛兽,露出猩红的血目般,吓得李朝朝再不敢动。 帝檀都捂着脸上的伤口,血水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顺着胳膊蜿蜒而下,落在李朝朝袒裸的胸口上,随即滑落。 他的眼神冰冷地比腊月寒冬还要刺骨,自上而下的审视与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好像李朝朝不是在被操,而是在被奸尸。 空气中凝固着血腥与欲望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只会令人神经紧绷,想要逃离。 李朝朝知道帝檀都心狠,接触到他阴鸷的目光时,还是忍不住心惊。 鸡巴在体内狠狠抽动起来,每一下几乎要楔进体内最深处,五脏六腑都要被捅穿的痛苦感。 李朝朝哭着挣扎,求饶。 她的腿被狠狠打开,几乎是最大弧度。 她双手撑着男人有力结实的腹部肌肉,哭声几乎破碎。 肉体被拍打的声音太过清晰,几乎就在耳边。 帝檀都舔着她身上的血,每一寸,一点一点的,将鲜红的血蚕食。 雪白的肌肤被牙齿有力的撕咬,要被吞吃般的惊骇恐惧。 李朝朝真的怕了,她小心地,讨好着,回应着,哭着说要抱住他。 帝檀都直起上半身,刺骨的眼神毫无感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大发慈悲地俯下身,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与自己亲吻。 逼肉被肏得带出来,唇舌湿漉漉地交缠在一起,互相交换着唾液,吃着彼此的口水。 李朝朝心里恶心极了,却又不得不服从。 她眼睛哭得红肿,身上的皮肉没一处是好的。 直到被亲吻地喘不上气,她才被允许喘息一会儿。 她得了机会,身体被顶弄着动作,克制住不该有的欲望,李朝朝舔了舔帝檀都的喉结。 帝檀都垂目,并未推开她。 李朝朝大起胆子,吻了吻刚才弄伤帝檀都的脸颊。 含糊着,吻上帝檀都性感的薄唇,说道:“你力气好大,王上,你要把我肏死了。” 只字不提她伤了他的事情,李朝朝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帝檀都喉头滚动,眼底变得幽深。 龟头进到最深处,紧致粉嫩的小逼湿湿滑滑的,裹着巨大粗壮的肉棒,每次都被连带着带出淫水,喷的身下的褥单湿漉漉的。 “唔……”李朝朝的呻吟泄了出来,“好喜欢王上的大肉棒,要将小骚货肏死了……”她卖力地叫唤着。 帝檀都耳根红了一片,脸上的伤有些骇人。 他似乎感受不到疼,也不在乎。 只一味肏弄李朝朝的身体,要将她玩坏一样。 八十春日h 李朝朝身上都是帝檀都弄得留下地痕迹,她下面还排着精液,没有人来帮她清晰。 帝檀都下令,谁都不许碰她。 心中突然多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捂着自己被精液灌满的肚子,躺在床上。 有些呆呆地想,帝檀都不会要她给他生孩子吧。 霎时间,李朝朝再次感到毛骨悚然。 帝檀都右边脸上,眉毛到眼下面那里延伸,留下了一道疤痕,看起来更可怖了。 半个月后的晚上,帝檀都再来的时候,李朝朝靠在他怀里。 “我如今是王上的女人,我的一切,都是属于王上的。”说罢,她很自觉,屁股在帝檀都大鸡巴上磨蹭,蹭出火了。 帝檀都将她换了个位置,背靠着自己,脱去她的亵裤,大鸡巴挤进小逼里,顶得她挺着小肚子,靠在帝檀都身上,阴唇都是酸的。 “唔,好难受,好深……”李朝朝不喜欢这个姿势,却没办法拒绝。 帝檀都抱着她,鸡巴狠狠肏进最深处,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江满,你合该被我肏。” 李朝朝咬着牙,怕自己骂出声。 帝檀都,狗一样的男人。 “你就是个淫荡的母狗,天生欠操的骚货。”帝檀都摸着她的奶子,力道很大。 李朝朝闭了闭眼,被羞辱地说不出话。 一会儿,她故意夹紧了逼,听到帝檀都深吸的声音,娇声道:“小母狗喜欢被主人的大鸡巴肏,喜欢被主人的大鸡巴精液洗小逼……”李朝朝故意说得很淫荡。 换来的是帝檀都不要命的肏动,李朝朝这次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将帝檀都哄好了,李朝朝让他闲暇时间时候教自己上歧话。 只是每次,帝檀都还没教她几句,就好像精虫上脑,她还没学会,帝檀都就把她衣服撕坏,抱着她就狠着劲儿肏干起来。 害得李朝朝都不想学了,可她不学,什么时候能离开呢? 满宫上下这么多人,帝檀都下令不许人理她。 若她同别人讲话,只会连累别人。 慢慢地,李朝朝有些气了。 甚至哭红了眼,“你就是不愿意教我上歧话,这里的人说话我都听不懂,就是个没毛病的聋子罢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自暴自弃了。 用膳的时候,见李朝朝饭都不吃了,帝檀都挑了挑眉。 要知道,李朝朝的唯一优点,就是有个好胃口。 如今饭都不吃了。 “吃。一会儿教你。”帝檀都夹了道肉菜,李朝朝以为他要夹给自己,把头伸过去,张嘴等着吃。 帝檀都填进自己嘴里,嚼了几口,吃完后说道:“哪来的王八,头伸的这样长?” 李朝朝翻了个白眼,“行,你骂我,我不吃了,你自己在这儿吃吧。”说完,就要起身。 被帝檀都一把拉到怀里,李朝朝见他拿用过的筷子喂自己,“我不用你的筷子。” 见她挑剔,帝檀都也不惯着,直接夹肉塞进她嘴里。 李朝朝哼了几下,嚼着肉,好好好。 骂我是王八,帝檀都,你才是王八! 迟早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李朝朝心里不止一次暗暗发誓,一面被帝檀都喂食。 少顷,李朝朝吃不下了,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 帝檀都见她吃得小肚子鼓鼓的,眼神暗了暗。 察觉到屁股上有火热的棍子抵着,李朝朝连忙道:“你下午不是还要见大臣吗?正好我吃完饭,睡个午觉。” 这几日,上歧的大臣官员纷纷上书,让他处死李朝朝。 她亲手杀了他的父王,上歧的军队死了几万人,皆是因为她。 帝檀都曾想过,真要将她杀死。 死,太便宜她了。 帝檀都要她赎罪,活着痛苦的赎罪。 后殿院儿里,帝檀都为她做了个秋千,在一棵梧桐树下,每次晌午吃完饭,她回来这里坐一会儿,乘凉,听蝉鸣。 她百般无聊,或许日头正好,眼皮子一耷拉一耷拉,靠在秋千的绳子上睡了过去。 帝檀都过来找她,见她在树下睡得很香,站在她面前看了许久。 才弯下腰,将她抱起来,回到宫殿内。 他命人取来针,酒,墨色汁水。 趁着李朝朝睡着,帝檀都在她小腹那里点青(刺青),他写得是上歧的文字,有些像花纹的字体。 李朝朝被疼醒了,这时候,帝檀都已经写好了,她觉得小腹那里疼得要死,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却还要装作委屈的样子,“好疼,王上,你在做什么啊?” 帝檀都抚着她苍白的面颊,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顿时她毫无血色的唇变得红艳。 李朝朝疼得一下子流出了泪,“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帝檀都浅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朝朝低头,看到自己小肚子下面,离私处很近的地方,有一行很漂亮类似花纹的文字,颜色还很鲜艳,隐隐渗出血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彻底疯狂!!!!!!!!!!!! 操他祖宗十八代!!!! 帝檀都你个大傻逼!大混蛋!!! 干死你丫!! 你特么给我纹身,李朝朝绝望得想死。 不能考公了…… 转念一想,这是古代。 她不用考公,心里出了一口气。 李朝朝隐着内心的怒气,想要将帝檀都头打爆的冲动,笑着道:“怪好看的。” 大女子,能屈能伸。 她笑得很扭曲,眼里的虚假快要遮不住了。 帝檀都心情大好,拍了拍她的脸,跟逗小狗似的,“乖。” 乖你爹! 祝你阳痿! 帝檀都走的时候,李朝朝在他身后竖起中指。 谁知他后面跟长了眼睛似的,“江满,手不想要了?” 他低沉沉地问。 李朝朝吓得收回手,磕了好几个头,“王上慢走。” ……无耻小人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杀了他爹,帝檀都只是给她纹个身,让她做床奴,没有要她小命,已经是脑袋被驴踢了。 如今,李朝朝想,自己可要赶紧且逃跑。 哪天帝檀都神智正常了,不得把她骨灰都扬了。 不过,帝檀都除了在床上像个畜牲,床下正经的一批。 有时候李朝朝都要怀疑他精神分裂了。 事实证明,帝檀都很正常。 好几次,李朝朝都不敢上床上睡觉,她颤巍巍地问帝檀都:“你不想让我做王后也就算了,那你会纳别的女人做你的妃子吗?我告诉你,我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她故意这样说的。 她巴不得帝檀都最好赶紧多娶几个,分散一下他的欲火吧,处男开荤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过,这次帝檀都并没有按照她想得出牌,而是煞有其事道:“我们上歧的婚假习俗,这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除非妻子死去,否则不能娶别人。” 李朝朝头皮发麻,那上歧的男人不会把妻子杀了,再娶别人吧。 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帝檀都道:“若男子杀妻,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株连九族。” 帝檀都的话将李朝朝震撼到了,不过很快她镇定了下来,“我是你的床奴,不是你的妻子,你还是可以娶王后的。” 她想了想,“不过你都跟我做了,你未来的王后会不会嫌弃你不是处男啊?” 帝檀都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浅色的眸子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你会嫌弃吗?” 李朝朝战战兢兢:“不敢。” 她嫌弃?就算是嫌弃也不能表现出来啊,顶多在心里笑一笑。 帝檀都多么疯狂变态,她是切身体会过的。 连忙钻进帝檀都怀里,李朝朝开始卖乖,“王上,你是不是要娶我啊?我也想嫁给王上的。”这话,本来是想激怒帝檀都的,谁知,竟惹得帝檀都笑出了声。 李朝朝有些不解,听到帝檀都开口道:“江满,你又想骗我。” 操啊! 真是怒了! 李朝朝气得撕开他的衣服,将他压在床上,撩起自己的裙子,光着腿骑在他的胯上。 她除了裙子,里面什么都没穿。 果然,帝檀都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讽刺,“真骚。” 李朝朝在他的鸡巴上磨逼,气得想掐死他,将他的鸡巴勾得硬到不行,翻身下床。 “我骚,自然不配让王上操了。”她故意说得淫贱,坐在窗台前。 窗外花团锦簇,引得蝴蝶纷飞。 她将衣服脱的只剩下肚兜,下面光溜溜的,粉色的小逼暴露在空气中。 李朝朝拿着帝檀都经常批阅奏折的笔,在嘴里舔了舔,见帝檀都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毛笔转了转,玉笔插进逼里,往里插的速度很慢,手指动作,模仿鸡巴抽插的样子。 帝檀都喉头滚动,眼底猩红一片。 嗓音涩然:“过来。” 李朝朝挑眉,“我骚,用这支笔就可以高潮,就不麻烦王上了。” 说罢,她便转身,趴在窗台上,撅着屁股,白嫩嫩的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骚透了的小逼嘀嗒着流水儿,那支笔被淫水淋湿,变得透亮。 她玩自己正得趣,身上一沉,一根鸡巴毫不留情地操了进来,甚至那支笔还没抽出去。 不过是小把戏,帝檀都就被勾成这样。 小逼被肏透了,顶穿了,李朝朝张着嘴,被干得不成样子,流着口水。 “你就是这样,爱勾引人,真是贱货。”帝檀都冷冷地,掐着她的脸颊,指腹下白腻的皮肤很快红了一片。陈述着事实般,他对这个女人是睥睨的,是看不起的。 可每次,都受不住她的勾引。 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他对她。 亦是欲壑难填。 哪怕是她一个眼神,帝檀都便觉得,她是想要了。 他喜欢她叉开腿的样子,喜欢她脸上带着媚意,一遍遍叫着他,让他再深一些。 不过,这只是他在脑子里想想。 实际上是,李朝朝骂他变态,进的太深了,肚子要顶破了,让他滚。 帝檀都喜欢她装模作样的勾引,喜欢她在勾引到自己后,后悔抗拒的模样。 很可爱。 很…… 喜欢。 李朝朝睡着之前,会骂他疯子。 这时候,帝檀都只想干烂她。 薄薄的小肚皮被鸡巴顶出了形状,李朝朝费力的趴着窗沿,口水滴在花瓣上,有气无力地说:“好像被你搞怀孕了……” 惹得帝檀都更是兽性大发。 小洞被肏开,撑得圆圆的,淫液被鸡巴带出来,喷水不止。 八十一香石 八十一 李朝朝半睡半醒间,有人在撩她的头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眉眼似乎被指尖在轻轻描摹着。 她太累了,困倦到不行,眼皮睁也睁不开。 直到日晒三杆,她睡得香甜极了,方才舍得醒过来。 手腕上沉沉的,她看过去,是个翠绿梵文手镯。 手镯通体晶莹翠绿,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里面刻着梵文,她在寺庙里也带了几年,大概能看得懂其含义。 大概就是说,祈愿吾身体安康,幸福,和乐,美满,多子多福多寿…… 帝檀都送这个给她干吗?李朝朝有些费解,她是他的杀父仇人,怎么还送她这样的礼物吗? 晚间的时候,帝檀都回来,身上一身的寒气。 天逐渐冷了,尤其是上歧,入秋的时候,比宁朝的秋天要冷许多。 “王上,这是你送我的吗?”李朝朝在这里一段时间,也有些摸清了帝檀都的性子,索性直来直往道。 已是晚膳十分,帝檀都坐在椅子上,宫婢将银箸弯腰恭敬递上,由太监试毒后,帝檀都方开始用膳,没理她。 李朝朝也不气恼,坐下来吃了几口饭,顿时恶心的吃不下了。 她干呕了几下,难受地靠在椅背上。 “这啥鱼啊,好腥。我不吃了,你吃吧。”说完,李朝朝要走。 帝檀都掀了掀眼皮,懒懒地用上歧话命令几句,贴身太监毕索便下去了。 李朝朝近来有些犯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一屋子的人看着她。 吓得李朝朝瞌睡虫都没了。 帝檀都站在那里,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地上的宫医跪了一片,诚惶诚恐的样子。 李朝朝以为自己要死,要不然咋怎么大阵仗。 帝檀都让他们都下去,李朝朝问他:“我这是怎么了?来这么多太医做什么?” 她的问题自然没有回话,帝檀都有时候不想搭理她,便不讲话。 李朝朝自讨没趣,见帝檀都走进,她下面自动泛起了密液。 这不怪她。 帝檀都把她快调教成性奴了,有时睡觉都要插着她的小逼睡,第二天醒来还有舔她的逼,将她舔到高潮才会去上早朝。 李朝朝乖觉的脱了衣服,抬了抬屁股调整姿势,方便帝檀都鸡巴肏进来。 结果,帝檀都将被子一掀,盖在她身上。 自己则是抱着李朝朝,在被子外面睡。 李朝朝:???? 他这是转性啦? 李朝朝想,帝檀都忍也忍不了几天,结果连着一个月都没碰她啊! 倒是她,身宽体胖,吃得越来越好。肚子上都长肉了。 不知是不是上歧天气寒冷的缘故,还是地理差异,她的月事好像推迟了。 李朝朝没有多在意,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跟猪也没区别了。 她也没精力想着逃跑了,只因每天都时常感到身子惫懒,懒得动弹。 到了冬天,外面冷到极致了。 初冬的时候就下了好大的雪,路面的冰结的厚厚一层。 李朝朝住的宫殿是最暖和的,她怕冷怕的厉害。 屋内有地龙,还有炭火,桌上的绿植开得很是葱郁,还有那漂亮的佛见笑。 躺在被窝里,李朝朝昏昏欲睡。 她已经大概三四个月没来月事了,帝檀都也不碰她。 就是傻逼也知道这是有孩子了,且不说宫里的太医日日来把脉。 想办法打胎? 这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人的眼睛盯着她一个,更别说每天那苦涩的安胎药喝着。 帝檀都更是连批奏折的时间舔都要在她宫里,出了上朝,帝檀都几乎与她形影不离。 李朝朝心里恨死了,她不想生孩子。 尤其是,帝檀都的。 晚上她睡得正香,感觉到肚子上有些重量,她迷迷糊糊睁眼。 发现有人靠在她肚子上,看样子是在听胎动…… 她听到帝檀都说了几句上歧话,李朝朝跟着帝檀都也认真学了些,听那话的意思是:孩子乖,听阿娘的话,不要欺负阿娘……他这是在搞胎教?李朝朝有些想笑,还好忍住了。 抵不过困意,李朝朝闭上眼,要跟瞌睡虫见面。 嘴皮一软,应该是帝檀都在亲她。 睡过去前,李朝朝忍不住想吐槽。 这帝檀都是不是斯德哥尔摩? —————————— 八十二青稞 八十二 这些天李朝朝吃什么都吐,难受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帝檀都亲自喂她吃东西,李朝朝刚进嘴里,就恶心的要吐出来,帝檀都会伸手接下她吐出来的食物。 他没恶心,反而李朝朝恶心的不行,闭着眼不想看他。 孕期的李朝朝很暴躁,肚子随着月份逐渐膨胀起来,她开始脱发,孕吐,半夜小腿抽搐,疼得睡不着觉。 她开始折磨帝檀都,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帝檀都睡。 帝檀都为了让她好受些,每天半夜醒来,为她轻揉小腿,按摩。 好让她睡得可以舒服点。 最让李朝朝崩溃的是,她开始长生长纹。 原本白净晶莹的皮肤,有一天长了恶心的生长纹。 她崩溃到捶打自己的肚子,狠狠扇帝檀都的脸,抓得他脖子上血淋淋的。 帝檀都承受着她的怒火,让宫医为她调制不伤母体的药物,用来缓解她身上纹路的生长。 李朝朝很绝望,她时常感受到肚子里有生命在踢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搅在一起。 她每天都是哭着睡着,哭着醒来。 李朝朝开始绝食,怀孩子后身体的变化,使她极度恐惧生小孩,她做不到生命的延续。 更何况,她不想生下帝檀都的小孩。 她哭着对帝檀都说:“你真恶毒,你让我怀孕。” 连带着,帝檀都只是碰她一下,李朝朝都恶心不止,一直呕吐。 没办法,帝檀都让人绑了她,强制给她喂食。 李朝朝像个疯子一样,疯狂咒骂。 她厉声质问:“你让我给你生孩子,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这个自私鬼,我就是生了这个鬼一样的东西,我也不会将它当做我的孩子看待!你以为跟你做爱就是喜欢你吗?你在做梦,帝檀都,我恶心死你了!” “帝檀都,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李朝朝散乱着头发,眼角带着泪,死死咬着牙,仇恨的眼神扭曲了她美丽的面容,看起来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没有区别。 这样狼狈的样子,也是美的。 帝檀都光是看着她的脸,心中便无法生气。 他见过许多美丽的女子,皆比不得眼前人。 他只喜欢她的皮囊吗?倒也不见得。 帝檀都初见李朝朝的时候,是在宁朝,七公主的及笄宴。 那时,她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在七公主旁边,仿佛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注意到她。 见她出去,当时还只是王子的帝檀都偷偷跟在她身后。 他看到,宁朝太子用了手段,弄得她昏迷不醒。 他看到李朝朝赤裸着,被周函章抱在怀里肏,月色下那鸡巴插进穴里,渐出淫液。 很荒糜,淫乱。 帝檀都想,如果是自己,肏进那女子的小逼里,该是如何美妙滋味? 她是别人的妻子,是周函章惦念的人。 如今,还是落在他的手里,怀上了他的孩子。 帝檀都将她禁锢在怀里,褪下她的底裤,未扩张,直接肏进她干涩的逼里,反反复复的抽插,碾磨,龟头顶在最深处,撑开她的宫口。 李朝朝动弹不得,她很疼,也不是那么疼。 她张着嘴流泪,眼里透着绝望。 “帝檀都,我生来是被你肏的么?”她双眼无神地盯着金色的琉璃屋顶,眼角淌下来泪水。 帝檀都咬着她的耳朵,将她调换了朝着自己的位置,往怀里拢了拢,让她更吞进自己的鸡巴。 很舒服,李朝朝的小逼自动泛起了密液,逼肉自动收缩着,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发出一声喟叹,帝檀都含住她的嘴唇,有些咸涩的吻。 李朝朝的泪水流到嘴里,舌尖被惩罚地咬了咬。 宫里伺候的宫婢太监都低下头,不敢去看。 啊,帝檀都这样的畜牲,与周函章有什么区别。 “江满,尝试着爱上我,这样,或许你便不再那么痛苦。”帝檀都声音阴阴郁郁,沙沙的。 李朝朝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咬的出血,她嘴唇上沾着血红,笑得讽刺且狼狈,“帝檀都,我恨死你了!” 帝檀都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随后,在她额头上轻柔地吻了吻。 被这样的动作惊吓到,李朝朝受不了他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他这种行为,在李朝朝看来,只是服从性测试。 后面的性爱开始变得温柔缠绵,帝檀都射精的时候没有射在她的体内,而是射在了她的身上。 随即抱着她去了后殿泡温泉,给她清洗身体。 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李朝朝身子笨重的要人搀扶着才能下床,她被身体里分泌出的雌性激素,搞得很恋爱身体里的孩子。 太医说,她怀的是双胞胎。 李朝朝就是生气也生不起来了,只觉得全身无力。 “江满,这是我们的孩子。”帝檀都将她抱在怀里,眼角眉梢带着和煦的温柔, 李朝朝闭着眼睛,她不知道说什么。 哭,也无济于事。 她恨不得去死。 肚子里孩子调皮,总是踢她,李朝朝疼得脸色发白。 帝檀都轻轻地抚摸她的肚皮尖尖,“宝宝乖,听阿娘话,不要闹阿娘。” 她怀的孽种,居然很听帝檀都的话。 李朝朝甚至觉得可笑,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才消解她心中一二分的恨意。 为什么? “明明我是你的仇人,我是杀害你父王的凶手,为什么,你要让我给你生孩子?你是在惩罚我吗?你在惩罚我,杀了你父王,是吗?”李朝朝情绪极其不稳定,说完这番话,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挣扎着从帝檀都身上下去,指着帝檀都吼道。 帝檀都脸色铁青,绿色的眼眸变得幽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池水。 他只能耐下性子,半跪在地上,“没有,不是这样的。江满,我从未将孩子视为对你的报复。我们的孩子,是天神赐下的礼物。我喜欢你,江满。”帝檀都眼神里映着李朝朝的身影。 “江满,此生此世,我帝檀都,只喜欢你一个女人。”他缓缓拉过李朝朝的手,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 无比虔诚道:“太阳神见证,帝檀都诚与江满,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江满,做我的王后。”帝檀都抬眼,与她十指相扣。 李朝朝好像卸下了所有防备,看起来无比感动的样子,“好。”清泪流淌,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沐浴着,美的不可方物,好似整个人在发光。 做你的王后?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帝檀都,我可去你的。 “只是,我现在月份大了,等孩子生下来,再举行仪式,好吗?”李朝朝扶着肚子,柔柔问。 帝檀都目子落在她肚子上的时候,眼神柔和了下来。 他想用孩子来绑住李朝朝,每次睡觉,都要将鸡巴肏进她的逼里,不让精液流出来。 一直不喝酒,不吃一些不利于生育的事情。 也会警惕李朝朝的饮食,时不时带着她做一些活动手脚的动作,上天怜悯,终于,她有了他的孩子。 他问过太医,男子可不可以生育,太医翻了许久的典籍,头发都掉了许多,诚惶诚恐地告诉他:“古往今来,皆没有男子生育的记载啊!王上!” 李朝朝惯会骗人,她嘴上说得甜蜜,眼里带着钩子似得,实际上心里不一定怎么恨他,讨厌他呢。 帝檀都爱上了杀夫仇人,他心中对父王有愧,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父王生前曾告诉他:“成王败寇,死在战场,也是死得其所。身在其位,要为百姓而活,让百姓过得好,才是一位君主应该做的。” 帝檀都继位后,专心朝政,他御下严明,未有贪官污吏,百姓过得富裕康乐。 他从小到大,也只有过李朝朝,这个隔着血海深仇的,唯一一个女人。 他几日彻夜未眠,睡不着觉,想着如何立李朝朝为王后。 只是在上朝的时候,提了一嘴,好些个大臣都骂李朝朝红颜祸水,预谋灭上歧朝纲。 帝檀都听得头疼,有个老臣骂的很起劲,脸红脖子粗的,他听得青筋直冒。 “她怀了朕的孩子,你们这是要让朕的孩儿生下来便无名无份吗?”帝檀都冷眼道。 宰相道:“王上三思啊!若是立那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妃还好,王后之位,可万万不可啊!”他跪在地上,满脸都是为上歧打算的忠臣模样。 揉了揉太阳穴,帝檀都笑了,“她是朕的王后,朕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心中却是不信,古今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帝檀都是一国之君。 他们还要在说什么,帝檀都道:“再多言一句,轻则革职,重则抄家。” 说罢,便让大臣们下朝去了。 李朝朝躺在床上,临产期快到了,她只能崩溃地无声哭泣。 帝檀都一下朝,就奔向她的寝宫。 “今日可还好些?”帝檀都摸了摸她的脸,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忍不住蹙眉,试了试她手心的温度。 “怎么一直哭?” 光是听见他的声音,李朝朝就觉得全身有虫子在爬,恶心的想吐。 李朝朝哭着小声呜咽,低声呢喃,帝檀都听不分明,凑近:“娘……我怕,我好怕……” 心脏说不出什么感觉,闷痛的酸胀感。 帝檀都嘴唇干涩,牵了牵嘴角,“江满,都是我不好,你不要……” 他还未说完,李朝朝便捂着耳朵,摇着头,眼里流着泪。 都要生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现在,真的,绝望了。 孩子生在小满那天,可巧了。 李朝朝生产当日,疼得差点昏厥。 帝檀都不顾礼节,陪在她身边生产。 生下哥哥的时候,李朝朝头发汗湿完了,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到声音都说不出,几乎是用气音道:“放我走,好不好……” 帝檀都睫毛上挂着不知是汗珠还是泪珠,他为李朝朝擦汗,握着李朝朝的手。 “满满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这是李朝朝的回答。 生妹妹的时候,胎位不正,差点要了李朝朝半条命。 还好,李朝朝硬生生咬牙挺了过来。 孩子生下来后,便由奶娘照顾了。 李朝朝不想看他们,累得不想睁眼。 十几个宫婢嬷嬷照顾她,伺候她做月子。 太医尽心尽力为她调理身体,治身上的生产纹。 好在月子结束后,李朝朝的身体依然是白璧无瑕。 只是她有些胖了,肚子瘪了下去,不过并不难看。 李朝朝开始运动减肥,她不想因为生孩子,就变成黄脸婆。 大概到孩子满月,李朝朝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大部分时间,只要帝檀都有空,几乎都是他在带孩子。 李朝朝锻炼着身体,她已经会说简单的上歧话了,交流起来并不麻烦。 她只能等待时机,逃离上歧王宫。 帝檀都将上歧最好最珍贵的东西,统统送进她宫里,只为她一笑。 且怕她没有胃口,又让上歧的御厨学了宁朝的饭菜。 仲夏的时候,她逃了。 被帝檀都亲自抓了回去,关进寝宫,用链子锁住了手脚。 且,那俩孩子也被送到她身边,让她照顾。 发现李朝朝要将孩子们都掐死的时候,帝檀都将他们抱走,抱着她问为什么。 “你们宁朝有句古话,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可是你的孩子啊。”帝檀都气得不行,拿李朝朝也没了办法。 “你放我走吧,帝檀都。我的自尊,我的人格,在这里统统都没有。就连我生育的权利,我都没有。你这叫什么?你这是强迫,你这是让我当你的生育机器,你说你喜欢我,要我做王后,可我稀罕吗?我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凭什么,凭什么剥夺我的一切?!”她不再歇斯底里,而是掷地有声的质问。 “若是不想放我走,也可以。把我杀了吧,起码,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李朝朝冷静到几乎绝情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帝檀都的心。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不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真心的爱我?” “爱是侮辱吗?是破坏吗?是不顾一切自私自利的也要得到他吗?”李朝朝道,“帝檀都,我们之间,说爱太肤浅。我们之间,只有仇恨,没有爱。” 说罢,她将袖子里偷偷藏好的簪子,狠狠插进自己的心脏,且无比用力的埋在最深处。 湿热的血染红了雪白的里衣,李朝朝看到帝檀都瞳孔缩小,又猛地放大的惊恐模样,笑了。 帝檀都抱着她,捂着她的伤口,“下次不论你再怎么气,你打我骂我,就是杀了我也好。就是别在伤害你自己了。” 他派人去喊太医院宫医们,救王后活过来。 李朝朝想死吗?她不想死。 只是被帝檀都这个变态逼得没有办法了,她可以跟帝檀都逢场作戏,可以做爱。 但是生孩子。是万万不能的。 她可以生孩子,不过一定要是自己喜欢,喜欢自己的,两情相悦的人,才能生。 她以前,想过要给赵承瑾生孩子的。 离开赵承瑾后,她便再没有想法了。 如今,帝檀都与她,无名无份,孩子却有了两个。 李朝朝逃又逃不了,孩子她也只当做自己身上掉下的两块肉…… 只是,稚子无辜。 李朝朝终究还是不忍。 她跟帝檀都或许前世有冤孽,今世才这样倒霉被他纠缠。 —————————— 作者有话说: 朝朝我滴妈,我写她怀孕时候的老心疼了。 怀孕真的特别容易暴躁,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帝檀都是对女主一见钟情的,初见就喜欢了。 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女主。 天知道女主怀孕他有多开心,他觉得可以用孩子可以绑住女主,结果看到女主怀孕期间那样的痛苦,他其实也有些后悔。 好像女主被他越推越远。 本来想一百来章节结束,发现还有几条感情线没上,估计还得扩写。 江渊,江晏庭,江赞,还有接下来的兽人线,人鱼线。 女主对帝檀都,可能会在血海深仇中,产生一丝复杂的情感吧…… 本文是NP,不买股,结局非1v1。 求猪猪,求评论,求收藏,给作者一些动力吧~宝宝们! 番外帝檀都(病娇版) 我要做父亲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喜悦的。 谁又能知道呢,我喜欢这个叫江满的女人。 即使,她是害死我父王的真正凶手。 我喜欢她。 在很早的时候,在她还是宁朝臣子夫人的时候,我便对她产生不可言喻的欲望,如同附骨之蛆,日复一日的折磨着我。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回到上歧后,我跟着画像师傅学了几个月,终于可以将她的模样画下来。 其实,我只是见过她,听过她的名字,在宁朝的时候听过她的事迹罢了。 我并没有想去打听,只是在宁朝繁华街道游逛的时候,总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说起她是江丞相家的小女儿,虽然是庶出,却生得绝美容貌,给女娃娃们办学堂,收留弃婴…… 在知道她叫江满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开心的,江满,江满,江满……我在心里叫着她的名字,就好像吃了甜腻的蜜罐,血液里也是甜的了。 当时在宁朝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我早些认识她,是不是就可以求父王,让她嫁我做王妃? 到时候,成日里甜甜蜜蜜,该有多美好? 我会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哪怕是她要我的心,我也能生刨了双手递到她的面前。 我没想到的是…… 她杀了我父王。 我父王死了。 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 父王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被我最喜欢的女人给杀死,我该去恨谁? 母后说,要让我给父王报仇,便自杀了。 她与我父王恩爱一生,只有我一个儿子。 如今,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 父王尸骨未寒,母后便去了。 我该恨她的。 她被我抓到的时候,就跟她的兔子面具一样,惊慌失措的模样,好可爱…… 我不该这样的…… 她是我的仇人,我要狠下心。 我将她打昏,她醒来后,我说了不好听的话,似乎这样,才能唤起我对她的恨意。 我该恨她的,不是吗? 可我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了。 我该杀了她的。 可我没有。 我将她抱回了宫殿,感受到她的温度那一刻,我的灵魂都在颤抖,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在哭。 我对不起我的父王,对不起我的母后。 母后生前曾给了我一个手镯,这个手镯是皇祖母给她的,说是帝檀家传给儿媳妇的礼物。 她让我有喜欢的人后,就送给她。 我给了江满,她会喜欢吗? 母后生前总是说,我同父王很像。 对喜欢的人或物,总是很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 笨的很。 我是很笨,我得不到江满的心。 她似乎不曾正眼看我,即便同我在做世间最亲密的事,说着最令人心动的情话,她也不曾将她的心留一分给我。 我是神见证下卑微的求爱者,是棋局中被围困到绝境的黑子,我只求她能回一回头,眼里有我。 所以,我卑鄙的让她怀了我的孩子。 其实,如果可以,只要是我俩的孩子,我来生也没有问题的。 不过世间哪有男人生子的办法?我找了许久,终是没有找到。 江满怀孕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她总是哭,吃不下饭,有时候很暴躁,有时候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呆呆地。 好像灵魂都被抽走。 她很痛苦。 我很后悔。 没有孩子也可以的,我只是想自私的留住她。 我知道江满渴望的是什么,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我都知道。 她渴望的,想要的,恰恰是我最恐惧的。 我是感情里的下贱者,使着不入流的手段,让她留在我身边。 我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流泪,我竟然产生了诡异的快感。 在这样绝望的境地,她只能依靠我啊,只有我,才能让她依靠。 我要将她占为据有,江满这辈子都不要想离开我。 孩子是我们的结晶,我自然会好好对待。 可是江满,这样的我,你真的会爱上吗? 我开始惧怕,我怕她哪天读懂了我的心,嘲笑我是个疯子,是得不到爱的可怜虫。 我多想,多想让她抱一抱我,亲吻我的额头。 亲耳听江满说一声:“帝檀都,我喜欢你。” 即便是梦,我也不舍得醒来。 江满要飞走了,我用锁链将她锁住。 寝宫就是她的囚笼,这辈子,她都别想离开我。 如果。 她比我去的早,那我就将她的骨灰一点一点吃进肚子里。 如果,我死的比她早,那我要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让她永远记得我。 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江满。 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了吗?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直到死亡来临。 —————————— 心血来潮的灵感,假如帝檀都是个病娇 八十三 八十三 金丝楠木床上,层层迭迭的金缕帐,月色的纱帐影影绰绰。 铁链随着动作发出声响。 “我不可以吻你吗?江满。”帝檀都靠近她的时候,李朝朝嫌恶地别过头,他的吻落了个空。 李朝朝闭上眼,缓了缓情绪,她稳定情绪,道:“帝檀都,孩子给你生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尽管修缮的再华丽,她也只觉得窒息,就像被囚禁在逼仄的空间里,没有一丝自由。 帝檀都抚摸着她脸,手心的温度是真实的,李朝朝给他的感觉是虚妄的,不切实际的如同泡影般的虚空感。 “满满,求你爱我。”他半跪在地上,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带着祈求地吻上她的手背。 李朝朝毫不留情地抽回手,她很厌烦,“帝檀都,你是男人,为什么总是拘泥于情爱?把我锁起来,像狗一样。你想要了,我就要叉开腿,等着你来操,等你来发泄欲望。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便将我丢在一旁。” “你说你要我爱你,请问你配吗。我恨你,从你将我俘虏到这里的那刻起,我便恨上了你,我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里。”李朝朝抽了抽气,她哭了太久,肺腔里忍不住换了换气。 好,好啊。帝檀都站起身,他身形高大,阴影笼住她娇小的身躯。 浅色的眼眸阴郁地垂下,他掐着李朝朝的下巴,脸上蜿蜒的疤,看起来很可怖。 这是李朝朝给他留下的痕迹。 “那有怎样?江满,你永远别想离开我。”他俯身,狠狠咬上李朝朝的唇,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儿,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一切。 李朝朝咬了回去,不知道是谁的血液,交织在一起的吻。 这是一个血腥的吻。 急不得,想要逃走,还是要细细谋划的。 帝檀都对她是极其防备的,只怕是她出了宫门一步,去了哪里,说什么话,皆有人在监视。 怎么逃出去呢? 上歧的王宫很大,光是她住的这里,光是宫门就有好几道,想要跑出去,难上加难。 过了几天,李朝朝似乎想通的样子,让人把孩子抱过来,她要亲自喂奶。 帝檀都怕她对孩子们做什么,一直在旁边盯着。 李朝朝没搭理他,喝了下奶的药,又被女医催奶,终于产下乳汁。 俩孩子一人一边,喝的很欢。 帝檀都在旁边看得眼热,喉头攒动。 莫名有些渴。 他忍耐住了自己想要吸吮李朝朝奶头的欲望,盯着那被吃得红肿的乳头,像极了艳色的花蕾。 李朝朝觉得自己要被盯穿了,内心忍不住翻白眼,等孩子们吃得打饱嗝后,她让人将孩子抱了下去。 对帝檀都道:“夫君,过来。” 她喊他夫君,帝檀都忍不住坐直,随后乖顺的起身,做到李朝朝旁边。 她还是被锁在床上,身上白色的亵衣是透明的,银色的锁链锁着她的手脚,衬得她肌肤如雪,鬓发微乱,香腮微粉,眼神里含着水意。 帝檀都喉咙咽了咽,他看到李朝朝托着生产后变大的乳房,奶头还滴着白色的乳汁,这副场景,刺激的他头皮一阵阵发麻,眼睛都看直了,身上发热的厉害。 接着他鼻孔一热,竟是流了鼻血。 李朝朝:…… —————————— 作者有话说: 想让他俩甜一点。 八十四 八十四 奴隶贩子手一顿,鞭子被他连忙扔到一旁,也顾不得手疼。 “贵客要买下他吗?不贵不贵,一锭金子即可。”奴隶贩子眼里闪过贪婪,搓着手心道。 “一两银子。”李朝朝直接砍价。 围观群众大多散的差不多了,他们都不想买一个随时伤主人的奴隶回去。 “这这这……价格太贱了,不行,不行,一锭金子已经很少了……”奴隶贩子奴隶说服。 李朝朝指着狼少年道:“打量我是个傻子吗?你这奴隶一看就没有调教好!刚才还愤起伤人,咬了你的手。我花这么多钱买回去,那天把我伤出个好歹来,你赔我钱?要不是我需要个苦力帮我干活,这其他卖奴隶的都卖完回去了,就他?一两银子我都不想给。”李朝朝嗤之以鼻道。 狼少年冲着她咧呀吼叫,眼里的血光要将她撕碎。 见他这个架势,奴隶贩子犹豫再三,之前还有出几文钱买狼少年的,只是他嫌便宜没卖。 而且狼孩儿是狼养大的不说,没有一丝人的感情,虐打也没用,威逼利诱统统不行。 “行吧,再送你一条鞭子。”奴隶贩子看起来吃亏的模样,将牵着狼少年的绳索交给李朝朝,鞭子也给了她。 李朝朝心想拿着防身也是可以的,没拒绝。 李朝朝将一两银子放在奴隶贩子手里,她牵着狼少年准备走的时候,发现狼少年不动,正准备问怎么办的时候,奴隶贩子已经跑的没影了。 集市上的人快走光了,李朝朝蹲下来,想摸他的头。 结果狼少年直接呲牙,凶得很。 “跟我走吧,以后我给你一个家。”她的声音从故意伪装的粗矿,变得温温柔柔。 狼少年有些迷茫的看着她,李朝朝想牵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发现他只会狗狗坐,还有四肢朝地走。 没有办法,李朝朝只好先牵着他回家。 烧了洗澡水后,她要给狼少年洗澡。 李朝朝给他脱衣服的时候还好好的,看着他身上被打的留下的鞭痕,她心里很揪心。 贩卖奴隶,在这里是合法的,就是举报也无门。 让他进水桶里的时候,脚刚踏进去一下,谁知狼少年反应很大,逃跑了。 明明衣服已经脱下来了,还光着身子乱跑,就是不洗澡。 这让李朝朝想起来香香,有时候给香香洗澡,它总是嗷嗷地乱叫,特别抗拒。 李朝朝只好先哄骗他,给他吃了一块儿红烧肉,好吃的他眼睛都亮起来了。 “你要是听话乖乖洗澡,等会儿就给你吃肉,好吗?”李朝朝温柔道。 狼少年这才乖乖的,坐在水里。 李朝朝给他洗了洗脸,让他靠在水桶边,开始给他洗头。 一个时辰过去。 终于给他洗干净了。 李朝朝累得不行,她给狼少年穿了自己干净的男装。 狼少年长得很好看,眼睛是漂亮的小鹿眼睛,鼻子高高的,鼻尖有点微翘,嘴唇红润,笑起来有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李朝朝将自己的脸洗干净,给自己烧了洗澡水。 她洗澡的时候,狼少年跟小狗一样进了屋里,趴在浴桶边边偷看她。 见她好像换了一张脸,看到她模样的那一刻,狼少年眼睛都看直了。 李朝朝道:“出去。” 她眼神很有威压,对小动物用什么眼神,她真的是作用的炉火纯青。 狼少年爬了出去。 洗完澡后,李朝朝坐在院子里擦头发。 这时,她身边多了个人。 院儿里的天宝花开得正艳,月色撒下来似乎布上了荧光。 “给你取个名字吧。”李朝朝将方巾拿在手上,拧了拧水。 今天她救下了狼少年,让他不再受苦挨打。 “往后的每日,都是新生。你就叫……新日,你是狼群养大的,不能忘恩。就以狼为姓。以后,你就叫狼新日。可以吗?”她侧过头,看向狼少年。 狼少年趴在她脚边,正在田自己的手。 闻言,冲她“嗷呜”了一声。 李朝朝想笑,又觉心酸。 也罢。 “我教你学习人类的生活,新日,你是自由的,我只是救了你。”她说。 那天起,她开始将新日走路,教他如何用筷子,怎么跟人相处。 “比如说,你想吃红烧肉,你就说,我想吃红烧肉,谢谢你。谢谢,是感激一个人的词汇。”李朝朝教他的时候还是很耐心的。 她白天就是男人打扮,晚上就换回原来的样子,新日都习惯了。 她教新日学写字,当然学得是上歧的文字。 新日学的很认真,一开始他连笔都不会握。 李朝朝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 新日会的第一个字。 是“新”。 第二个字, 是“日”。 “新日,你的名字。”李朝朝道。 第三个字,则是“狼”。 李朝朝一开始想让他学得字是狼,但是顾及到以后若他真正开蒙,有了人类的羞耻心、自尊心,想起来自己曾以为“狼”就是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觉得难过,痛苦。 想了想,还是让他学了“新”做第一个字。 这样,他以后想起来,“新”,这个有力量的字,让他拥有翻篇的勇气。 新日学得字越来越多,日子慢慢变长。 天气变得寒冷,屋里烧着煤炭,总算不那么冷。 “你喜欢吃葡萄,喜欢吃苹果,喜欢的意思是,高兴愉悦,也有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比如说想得到苹果,梨,这样你就可以吃到它们了。”李朝朝道。 新日学得很认真,他第一次开口说话,说的是。 “我……喜欢……你……” 外面下了雪,很安静。 李朝朝看着他,道:“姐姐也喜欢你。喜欢可以对事物,也可以是对人,” “我们之间的喜欢,是家人之间的喜欢。你和我,是家人。家人,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李朝朝道。 新日看着他,努力学着她的发音,“姐……姐……” 李朝朝点头,“乖。”她摸了摸新日的头,新日乖乖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八十五三更完 八十五 上歧跟宁朝的战事停了,两军交战,僵持不下,持续了几个月,最终结局两败俱伤。 两方签了协议,十年内互不侵犯国土,违反的一方赔十座城池。 李朝朝揪心,她想知道安乐如何了。 屋外大雪纷飞,李朝朝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首诗: 学就?西川八阵图, 鸳鸯袖里握兵符。 由来巾帼甘心受, 何必将军是丈夫。 此情此景,她盼着安乐立军功,又怕安乐受伤。 安乐是个很有才干的女子,她能吟诗作赋,亦能上战场杀敌。 李朝朝在小镇里办了学堂,男女同样能上,这里没有男女歧视,只有贵族欺压百姓。 男孩儿女孩儿都上不了学。 李朝朝自费办学堂,让她们一起上学堂学习识字,读书。 学校名字依旧是雪松学堂。 用的是上歧文字写的,翻译一下就:冬天树的学习屋子。 哈哈哈哈。 李朝朝忍不住笑。 她在这里待了半年,聘请了老师,还有学校掌事。 给学校留了钱,以后什么事都交给了学校掌事。 学校掌事是个很有能力的女性,有原则,人也很善良,但是她有自己底线,手腕。 李朝朝相信她。 “我要走了,孩子们交给你们了。”李朝朝将住的院子买下来,送给了新日。 “你想住就住,新日,你是自由的,我也是。”她要离开的那天,新日跟在她后面。 日落下的沙漠,带着恢宏磅礴的瑰丽之美,苍茫,寂寥,一望无际的金色沙土。 新日锲而不舍的跟在她后面,李朝朝让他走。 他也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她,不懂为什么她不要自己了。 新日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受伤,他跪在地上,迷茫的不知所措。 “你……不要,我了吗?主人……”新日的声音哑哑的,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澈,干净。 李朝朝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救了你,不代表你以后要跟着我,做我的附庸。” 新日见她还愿意跟自己讲话,眼里亮晶晶的,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抱着她的腿, “姐……姐主人,带……我走……”他像极了要被抛弃的小狗,李朝朝于心不忍。 可还是狠下心,新日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独立思想。 即便她救了他,她就要将新日视为自己的奴隶吗?让他跟着自己东奔西走吗?一切都为她而活吗? 她算什么东西?她能承受的住一条活生生的人压在自己脊梁上的负担吗? 李朝朝带他回去了。 重新在那个院子里住下,她让新日做饭,打扫卫生,挑水砍柴,种菜,浇花,帮邻居修东西等等。 这些都是她教过的,新日也都做得很好。 他干什么事都很认真,做好一件事后,会吐出舌头,眼巴巴地看着她,跟条小狗没什么区别。 夏日,炎热。 她躺在摇椅上,夜色的树下乘凉。 新日在旁边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舔了舔她的脸颊。 李朝朝睁开眼,眸色冷淡,“新日,你在做什么?” “亲……主人……”他脸色薄红一片,不敢看她。 李朝朝叹息,“我是你姐姐,不是你主人。你又叫错了,新日。” 新日看起来有些慌张,“我错……错了……姐姐,” “还有,‘亲’这种行为,不应该出现在你我姐弟身上,而是情侣、夫妻才能做得行为。明白了呢?”李朝朝问。 新日湿漉漉的眼神望向她,像只讨好人的小狗,‘明、明白。’ 八十六 八十六 人总要经历孤独,忍受孤独,承受孤独带来的痛苦,折磨。哪怕觉得寂寥,欲哭无泪,深夜辗转反侧,以至于崩溃大哭。 这世上,能陪着自己的,不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 新日对她如今是完全信任的态度,李朝朝何尝不明白? 他现下还残留着兽类的思想,觉得她救下他,给他吃住,教他如何生活,便是他的主人。 不,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李朝朝坚定的想,她告诉新日,“你是人,独立于世间的人,你可以直立行走,可以劳作,会做饭,会写字。你有自己的思想,新日,你是自由的。”她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地重复着,这样相同或类似的话。 假如是别人救了新日,李朝朝不知道新日会如何。 她只想着,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奴隶”这样的字眼,就不存在于她的世界。 “新日,你要爱自己。哪怕别人觉得你自私,你也要爱自己。”李朝朝摸着他的头发,新日乖巧地任由她的抚摸。 眼睛痴痴地看着她,不舍得移开。 目光炽热,真诚。 李朝朝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新日,别这样看我。”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在赵承瑾眼里,周函章眼里,还有帝檀都眼中,这样的目光,她看得太多。 她心中只觉苦涩,“新日只把我当姐姐,不好吗?” 新日话很少,他眨了眨眼,睫毛在她柔软的掌心下扇动。 嗓音清清哑哑,“好。” “以后,你会娶你喜欢的女子,你喜欢的女子,也只爱你。你们会成亲,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你会与你的妻子举案齐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李朝朝说道。 她将手放下,新日抬头望她,眼中湿漉漉的,他问:“你要……离……开……我……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新日站起身,他长高了,比李朝朝高了一个半头。 他将李朝朝圈在怀里,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想,你,嫁给……我……”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慢,不至于结巴。 已经很棒了。 李朝朝想。 不过,“不可以。”李朝朝将他推开,几乎毫不留情。 “新日,你留在这里,以后就跟着学堂掌事学习识字,日后考取功名,我会回来看你的。”李朝朝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离开了这里。 新日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脏缺了一个窟窿。 这一年,他遇见了此生对他很好的女子。 她说他是自由的, 新日想,自己也要如她所说,活的自由,而不是困在这里。 可他的心,永远被困在了这个小镇。 困在了,遇见李朝朝的那天,说她要带他走的那一刻。 她说,要给他一个家。 新日坐在院子里,做了一夜。 露水湿透了衣裳,他只觉灵魂仿佛被抽走。 他每天到学堂用功读书,锻炼身体,大大方方的同每个人讲话。 学会了怎么做一个“人类”。 只是到深夜的时候,他会抱着李朝朝留下的衣服,闻着她的气味,噙着泪睡去。 如果有一天,她还会回来。 他一定会抱着她,说。 我很想你。 —————————— 暂且分别一下~ 八十七人鱼 八十七 李朝朝女扮男装,雇了马车到了齐桑国,这个国家东边靠海。她心里有了想法后,就开始一路往齐桑国东边去。 终于到了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码头上还有工人在搬货。 她在齐桑国赶路期间,又学了一些齐桑话。 找到一个看起来是个指挥干活的小官,李朝朝直接给了他一两银子。 问他有没有出海的船,途径哪里。 男人掂了掂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 跟她说的很详细,还问她是不是要找船出海。 李朝朝回答是。 他告诉李朝朝,正巧有个要出海的运货船,途径的地方多着,让她自己看着下码头。 还给她介绍给了船船主,李朝朝给了钱。 齐桑人做生意是出了名地厚道,信誉很强,也算是他们做生意的活招牌。 李朝朝心中打起防备警惕,一路乘船,途径一海岛,上面有个叫琉仙的小国,李朝朝觉得有意思,就在这里下了船。 她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似乎正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百姓们戴着花冠,载歌载舞。 她被欢快的气氛打动,加入了进去。 有姑娘为她戴上花冠,上面是紫色的粉色蓝色的花草编织,特别美观。 街道上挤满了人,从城墙那里开始,两行长长的队伍,簇拥着一个盛大的金色莲花,金顶往下挂着是飘飘粉白纱帐,有个绝美少女,穿着世间最美的服饰,火焰般的纱裙,被风吹起,犹如海浪,头上戴着串串珍珠,宝石,金银簪子,花钗,眼尾流转,勾着妖冶弧度,媚眼如丝,红唇饱满,一颦一笑,皆是绝色。 李朝朝看呆了,她想,若自己是男子,会找来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她。 琉仙国的话,李朝朝听不懂,街上的百姓们欢呼着,嘴里不知说了什么。 一个金色小球,绑着红色的丝带,朝着李朝朝这边飞来,李朝朝下意识拿手去接。身边的人欢呼声更大,纷纷鼓起了掌。 有几个小兵过来,半跪在地上对她说些什么。 李朝朝以为他们是要手上的金球,金球是空心的,并不重。 便伸手去还,谁知那几个小兵吓得推手,嘴里呜让呜让说些什么。 见李朝朝仍是茫然,那几个小兵起来,对她做了请的动作。 这时来了一个长相清雅的类似于女官的人,她说了一句琉仙话,李朝朝面露难色,“对不起,我听不懂你们的话。” 那位女官笑了笑,“原来是宁朝人……今日是我们公主抛绣球,寻驸马的好日子,恭喜您,被我们公主选中。” 她说的是宁朝话,虽然有些蹩脚,但李朝朝能听懂, 李朝朝惊呆了,绣球选亲啊这是,“内个,我是女人啊。”她也不装。 “这绣球,您还是拿回去吧。”见周围人都带着善意的笑容,李朝朝硬着头皮道。 女官听言,半晌说不出话。 “请随我来。”女官道。 李朝朝跟着她,一同去了公主鸾驾。 公主见了她,喜笑颜开,倾国倾城的面容,任谁都是欢喜的。 她伸手,去拉李朝朝的手,李朝朝抿唇,握着她的手,到了她的鸾驾上面。 一路上,伴随着鼓乐,李朝朝说了自己是女孩子的事情。 可公主仍旧是听不懂,无奈。 到了琉仙国的皇宫,公主的金凤殿内。 她解开上衣,牵着公主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公主羞怯着看了她一眼,凑近她,在她嘴上亲了亲。 吓得李朝朝松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自己嘴。这时女官走了进来,行了一礼,用琉仙话说了几句,公主满脸娇羞,娇娇地看了李朝朝几眼。 只听公主蹩脚地用宁朝话说道:“喜欢……你……” 这下轮到李朝朝面红耳赤了,她连忙解释道:“这位女官大人,请告诉公主殿下,我早已有了家室,还请公主另觅郎君吧。” 女官用琉仙话翻译了几句,公主有些委屈,眼里带着难过,说了些什么。 “公主说,只要你与家中伴侣断了,她可以做你的妻子。”女官笑着道。 李朝朝真的震惊了,“可我跟公主同样都是女子啊。” 女官笑着回答:“公主并不在乎。” 李朝朝为了让自己像个男人,脸画的很黑,鞋子里还垫了好几个鞋垫,就为了让自己符合男子特征。 衣领很高,刚巧可以遮挡她没有喉结。 谁知,她只是来琉仙凑热闹,居然被公主看中。 就这样,李朝朝被留下来。 她知道了公主的名字,叫莱依。 莱依有着最美的黑发,深如黑夜的眼睛,花儿一样美的面容。 她总喜欢捧着下巴看着李朝朝,眼里亮晶晶的。 李朝朝跟着学了简单的琉仙话,有时候莱依说得很慢,她也能听明白。 一个月后,就是她们的大婚。 国王很开心,觉得自己女儿寻得良缘。 李朝朝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夜晚,琉仙的景色美如仙境。 莱依穿着粉色纱裙,靠在李朝朝怀里。 “朝朝,你喜欢我吗?”莱依说话很大胆,有时候还很喜欢撒娇。 谁不爱美女? 李朝朝摸着她漂亮的耳垂,脸色发烫,“喜欢,你像我的小妹妹。” 莱依有些不满,“不要,不做朝朝的小妹妹,做朝朝的妻子。” “我是女子啊,公主也喜欢我吗?”李朝朝不懂,为什么莱依明知道她的性别,也满不在乎的样子? 莱依天真地道:“你是我人群中第一个看到的人,心跳的好快,我想是仙人的指示,让我嫁给你。” 李朝朝道:“有可能仙人不是要你嫁给我,而是,而是……”她说不出来了。 “而是什么?”莱依好奇。 李朝朝用蹩脚的琉仙话道:“或许……仙人是要让我们做,做朋友。” 莱依乖乖听完她讲话,抬头在她下巴上吻了吻,勾着她的脖子,又在她嘴唇上深深地吻了起来。 天啊…… 李朝朝闭上眼,感受着莱依火热的吻。 她好想哭。 于是,趁着宫中忙碌,她偷跑了。 琉仙国四面环海,海岛不是很大,李朝朝一路跑到海边,一头扎了进去。 对不起莱依,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不过她们真的不能结婚啊。 李朝朝不反对同性恋,不过她自己,还是有些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结婚什么的,除非很爱很爱,她跟莱依才认识不久,就要结婚,肯定不行。 她在海里游了好久,天公不作美,海面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雨,海水冰凉刺骨,李朝朝看不清周围有没有海岸,意识混沌下,她陷入了海底。 要溺死了。 如果真的死了,希望来生不要在做人了,希望可以这辈子就结束! 这操蛋的人生!快结束吧! 李朝朝陷入深深的昏迷中,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冒着水泡的海底宫殿。 这座大殿内,建造的异常华美。 两个拳头加在一起大的夜明珠,一排排的,照明着宫殿。金子、千年寒玉雕砌的墙壁,银色的琉璃瓦。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充斥着不平凡与华贵。 殿中间上首还有人身鱼尾的宝座,一盏盏珊瑚挂着红色小灯笼似得东西,她身下的床是万年寒玉,人鱼织成的珍珠被子,铺在上面……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看了看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啥都没穿。 估计就是做梦了。 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李朝朝疼得嘴里冒出水泡,她以为自己会被憋死,谁知道在水下也能呼吸。 她找了床上珍珠白的床单披在身上,终于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这时,蓝色的花雕大门被打开,金色鱼尾的高大人鱼被簇拥着进来,李朝朝眯着眼,看清来者的面容。 犹如这深海般冰冷的气质,一双金色的眼眸,银色的微卷长发,绝美出尘,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感。 美到令人窒息的绝对美貌。 是是是是是!美人鱼!!!! 尖叫堵在喉咙里。 “请问……是你们救了我吗?”李朝朝害怕地试探着开口,礼貌询问。 银发人鱼没有张嘴,李朝朝的脑子里却出现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是我的弟弟美音,在珊瑚礁那里救下了你。” “请替我谢谢他。”李朝朝觉得很神奇,自己在海底居然还能开口讲话。 意想不到的是,银发人鱼格外的温和,她硬着头皮道:“你好,我叫李朝朝,请问你的名字是……” “神一.亚蒂兰金,我的名字。”神一轻柔道。 亚蒂兰金,人鱼族最高种姓,对伴侣及其衷心,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伴侣死后,会一同殉情。 李朝朝挠了挠额头,“请问,可以送我到海面上吗?”她现在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被人鱼救了。 她看了看神一后面的人鱼,他们的尾巴是统一的蓝色,各个都很貌美,只是面色冷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神一游动着尾巴,坐在上首的人鱼王座上,他的笑容充满善意。 “你不喜欢这里吗?”神一嘴唇没动,李朝朝脑海里听到他的声音。 “这里很漂亮,不管我喜不喜欢,我是活在陆地上的人啊……总之,求您将我送回海面上去吧。”李朝朝祈求道。 神一微微一笑,礼貌道:“这几日人鱼族的结界不稳,族中长老们在想方法修复。或许要等上些时日,才能将你送到上面去。” 李朝朝心里晴天霹雳,她头晕目眩的,觉得自己这是没睡醒。 她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是被海水淹死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人鱼呢? 李朝朝心中发怵,不过也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她暂时留在了这里,每天吃的都是一些生冷的鱼肉,或者是一些海胆啥的,还有一些美味的海草。 天啊,这样的苦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 正巧,到了人鱼繁殖期。 甚至有公人鱼向她求偶,此时李朝朝是自己本来的面目。 李朝朝被吓得不敢出门,自打看到人鱼性交场面,她连着做了几天噩梦。 有天,她正在睡觉。 梦中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她起来,迷迷糊糊地朝着歌声走去。 那歌声,空灵圣洁。 婉转处,有种妖异魅惑的诱人之感。 她一步步,朝着歌声生源走过去。 李朝朝眼神空洞,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人鱼的仪式之中,最上首的。 赫然就是神一.亚蒂兰金。 他坐在王座上,金色的眼眸落在李朝朝身上,看着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神一撑着下巴,眼底看不出情绪。 李朝朝被众人鱼看着,走到神一.亚蒂兰金身前,弯下腰,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契约完成。 她的唇下,金光一闪。 李朝朝与神一眉间,多了一道金色印迹,转瞬即逝。 “恭祝海神、海后结契。” 人鱼族的情契。 凡是结下此契约,便是永远的爱侣。 李朝朝终于回神,她有了意识后,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神一正温柔地看她,下面是大量的人鱼,皆是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朝朝,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神一握住她的双手,柔和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李朝朝抽回手,身体僵硬,“不可能。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 旁边的人鱼长老道:“就在方才,海后您与海神大人结下契约,这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定下的。是您自己走上神坛,与海神大人定下契约的,怎么还要抵赖吗?” 李朝朝气得不行,“我刚才听到一阵歌声,接着就没意识了,是不是你们弄得妖术?” 人鱼长老道:“我们是仙,不是妖。” 李朝朝道:“我管你们是什么?我就是不愿意嫁!” 他爹的,再嫁就四婚了啊! 长老还想说什么,神一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摇头。 他立即闭上嘴。 神一眉尖轻蹙,面色苍白,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与痛楚,下唇轻轻咬着。 “你与我结下契约,倘若不嫁我,那我便只有死路一条。”说罢,他眼里流出珍珠来。 是真的珍珠。 李朝朝都看呆了,看到真的“珍珠泪”,她都不敢说话了。 “别,别哭了,我嫁。不过我先说好,只是救你的命。嫁给你后,我还是要走的。”李朝朝道。 神一看着她,微微抿唇,脸颊染了粉色,眼皮轻抬,看她一眼,随即落下。 李朝朝心神一动,这人鱼忒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