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手撕渣女剧本[快穿]》 第1章 [gl百合] 《大佬手撕渣女剧本[快穿gl]》作者:淮青山【完结+番外】 文案: 作为诡计多端,贪心不足,反被扬了的渣女,她突然有一天觉醒了,抢救回自己的大脑,不再继续降智了。 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居然是令人窒息的人渣,是家·暴女,是凤凰女,是白眼狼。 不仅如此,她还会谋害恋人家产,最后翻脸不认人,冷血无情,移情别恋…… 诸如此类,罄竹难书。 云姜:“……” 云姜:“等等????” …… 第一个世界:凤凰女x富家女 第二个世界:残疾哨兵x联姻向导 第三个世界:女扮男装少爷x被pua商户女 第四个世界:被抱错的真千金x青梅转校生 第五个世界:薄情国君x孤傲皇后 第六个世界:偏执金主x“替身”小明星 第七个世界:菟丝子美人x基地大佬 第八个世界:破产叛逆女x长腿阿姨 第九个世界:主神x游戏大佬/无限 第十个世界:先天魔物x宗门小弟子 ps:暂定这么多,可能会删掉一部分...... * 1.主角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坚定1v1不动摇,她们即原主。 1.5不正经但很6的攻x正经但好骗的受 2.双方每个世界都没有记忆。 3.甜文不虐,但是不生子,会视情节而定收.养 4.可能不止这几个世界,会增加或删减。 5.简介修改了一下,核心梗是没变的。 6.封面是购买的模板,已获得授权。(大写加粗) ps:全部架空背景,bug一堆,请勿考据。 请勿在本文下提其他文,我会删掉。 本文绝对原创,对创作者说像某某某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话。 【22.8.25留】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甜文 快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姜,陆沅 ┃ 配角:那就很多了 ┃ 其它:完结文《专业抢女配[快穿]》戳专栏收藏呀 一句话简介:我,人渣,但擅长一见钟情。 立意:抉择由己,得失由己。 第一卷 第一个世界 第1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 夏天的荣城热成烤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非必要时刻都不会让自己出现在阳光之下。 蓝天白云,夏日炎炎,仰头看去,意境是很唯美,构成一幅色彩分明的天空油画,疏疏朗朗的高高挂在头顶。 只是这高温炙烤着油柏路,烈阳让人眯起眼,毫不怀疑打个鸡蛋就能给它烤熟。 不远处树上的夏蝉正在撕心裂肺地叫着,直教人心情烦躁程度上升几个度,光听这声音就能感受到那浑身冒汗的温度,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个热死人的夏天。 “这天气真是热啊,要不是超市今天打折,我才不能快出门,你说是吧?” 大妈用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年轻女生,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对方很年轻,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打扮时尚,手肘上挎着包,一打眼过去就跟大街上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都是那样的年轻,漂亮,浑身泛着未被社会污染透的书卷气,看着斯文又秀气。 大妈的视线从高挑的身段滑到她怀中的玫瑰,定了几秒,又落在那张白净的脸上。 不得不说她生的极好,要是不看眼睛就很符合长辈对乖乖女的印象。 绿长裙,白皮肤,化着淡妆,唇妆颜色不深不浅,极大程度提升她的气色,不显得喧宾夺主,整张脸只看见红唇。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腰间,长裙楚楚,裙边翩跹。 就这样娉娉袅袅地立着,本是炎夏里清新的一抹浓绿。 只是长得很像苦情剧里的悲情女主,时时得带着笑模样,不然就像挨欺负不会说的小白花女主,显得太凄苦。 大妈说不出什么感觉,多看了几眼。 最绝的还是这身墨绿长裙,给本来清纯无辜的气质增添一份冷淡贵气,很有灰姑娘大变身的味道。 忽然,那女生动了,空茫的双目转过来,使她看清了对方的双眼。 眼如黑曜石,明亮澄澈,只是瞳孔偏小,眼白多。 本就带点苦情的长相跟眼睛搭配起来就显得她面相有些凉薄,会被认为不是张好脾气的脸。 通俗的讲就是天生臭脸,在家待着容易挨骂。 得天独厚的长相放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那只白鹤,侧脸还有点像她孙女追的剧的女主角。 见对方双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前面不说话,跟失了魂一样。 大妈莫名有些发毛,张嘴又问了:“我说小妹,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中暑了吧?最近电视上老是报导有人在外面中暑,得了热射病抢救不回来,内脏都给热熟了,那真是惨啊......” 脑子里那道缥缈的声音还说着什么,却被一声疑问打断,发呆的人瞬间回归现实。 云姜猛的惊醒,嘴巴比脑子快先发出一个单音节字:“啊?” 恢复意识的人尚且不够清醒,头部剧痛,眼神迷茫地看向四周环境,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要去做什么。 只知道自己穿越了,名字叫做云姜,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现在的记忆,完全一片空白。 第2章 此刻她正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怀里还抱着一束沾着水珠的玫瑰花,热烈的红色在夏日中绽放。 飘忽的眼神落在身后,大妈一手拎着赠送的购物袋,上面印着某超市的名字,正不明所以地看着云姜。 大妈问:“你没事吧?突然就不说话,我还以为你要晕过去了。” 云姜不认识对方是谁,恍恍惚惚地摇头:“没事。” 表情活像个宕机的机器人,抱着花傻站着,太阳晃到脸上也不会动一下。 其实人还在消化自己穿越的事实,过于震惊的内心没有展现在面上,就显得表情呆滞。 “这里......是哪里?”云姜不由自主问道。 等人转过来之后,大妈忽然觉得对方比电视里的女主角还要顺眼三分,也可以去拍电视剧当明星了。 大妈心说这女孩子长得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怎么看起来好像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秉着刚跟对方聊得很畅快的心情,还是个名牌大学生,大妈回答道:“这不是文华路么?你刚还说要在这转车去参加朋友生日会呢。” “哦,对对对,谢谢你。”云姜假装恍然大悟,心里还是懵逼。 果然不认识。 大妈顺嘴道:“这么快就忘记了,记性比我这个老太太还差。” 又想起刚刚搭话的时候女生还应答自己说是安大的学生,周末找朋友聚会去,怀里的玫瑰就是送朋友的礼物。 这呆呆的表情也不像是能考进一等学府的样子,不会是吹牛骗人的吧? 云姜怀抱着一束玫瑰花,也不明所以地看回去,乌溜溜的双眼透着清澈的迷茫。 大妈:“......” 总觉得大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像是在看骗她老人金的诈骗犯。 结果大妈满脸大汗地问:“那你站在这干嘛?车都来了还走不走啊?” 话音刚落,又一辆公交车合上车门,带着防紫外线眼镜的司机一踩油门,卷着落叶,潇洒离去。 排在后头的下一班车慢悠悠地接上来,正好是大妈要乘坐的班车。 云姜看了看车头显示屏上的数字,鲜红的数字刺进她茫然的双眼。 没有记忆的她不认识这班车,更不知道这班车要去哪里,也就退回到广告牌下。 “我车到了,先走了。” 大妈看她能走能动,脸色红润也不像是中暑的样子,也就放心上车,结束这次搭讪。 幸好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然就要被看出来壳子里换了芯子。 云姜目送公交车一骑绝尘,独自一人留在广告牌前遮阴。 周围温度跟蒸笼一样,能清晰感受到浑身正冒汗,把人晒成咸鱼。 站没一会,就觉得手上有点黏腻,稍微一动手,怀里就哗啦啦的响。 低头一看,包装精致的红玫瑰中夹杂着张米白色贺卡,清秀的字迹正写着——“祝老婆陆沅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看清上面称呼的云姜双眼一瞪:“......!” 第一反应就是她用的是老婆这个称呼,真是要完,这人还有老婆! 第二反应就是开局送老婆,这是什么天秀操作! 之后又想这张贺卡真是好敷衍好随便的祝贺,怎么也不多写点好听的情话。 都是老婆了,写情话的时候没有几百字真的很难收场。 鸠占鹊巢且毫无记忆的云姜麻爪了,甚至开始考虑找个荒芜人烟的河跳一跳,看看能不能穿回原来地方。 但问题是她除了名字什么记忆都没有,要穿不回去怎么办? 正待她考虑要不要昧着良心去侵犯原主隐私,查看一下手机信息的时候,包里的手机抢先响了。 掏出来一看,又是个不认识的名字。 孟以柔?谁? “......”骑虎难下。 犹豫一秒后,云姜一手抱花,一手接电话。 云姜划开接听键,尽量冷静地说:“你好?” 名为孟以柔的女生先是楞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对方是这种态度。 云姜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冷静地等待恢复。 而后对方才在热闹的交谈声中说:“你在哪里,还没到吗?大家都差不多到了,沅沅在等着你一块切蛋糕许愿呢。” “抱歉我还没到,拿东西耽误了一下时间......”云姜乍一听那个传说中老婆,浑身燥热更甚。 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干着急也没用。 想了想,云姜张嘴试探道:“我还在文华路等车呢,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对面的孟以柔显然不这么认为,语气带上了不经意的不耐烦:“文华路跟梧桐餐厅距离远得很,还不如叫辆车过来,才几十块钱而已又不贵。” 梧桐餐厅。 成功套出地址的云姜并不认为几十块钱打辆车不贵,尤其是还在上学的学生,省着点用几十块钱能用上一两天食堂。 很怪,明明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对基本常识有了如指掌的样子。 想到身上质感不错的长裙和做工考究的包包,以及稍显廉价的玫瑰,她又拿不准原主究竟是什么家境。 云姜也就随口答应:“好,我等会就打车过去。” 反正都是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原主亲近的人总归是避不开的。 “你愿意...”不想对方又沉默了一下,短短几秒的沉默中夹杂着几分明显的惊讶。 第3章 这让云姜更加想不明白原主到底是怎样的性格,随便糊弄几句就以拦车过去为理由挂断电话。 这天气在外面站着都需要勇气,幸好没站多久就拦下一辆车来。 司机是个热情的人,趁着云姜在吹空调的时候开口侃大山,毫无记忆的云姜张嘴就编,就把司机大哥糊弄过去。 再不成就闭上眼睛休息,顺便思考未来的事情。 原主人不知所踪,毫无记忆的自己还占据了对方的身体,应该还回去才对。 梧桐餐厅位于荣城的城北,好巧不巧云姜还是从城南部的大学区出发,从孟以柔的话里就知道距离这里不少距离,由南到北开车过去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等到目的地,她看着计价表,觉得司机人很热情,计价表更加热情,那即将突破8开头的打车费让云姜心头一颤。 怪不得原主大热天宁愿在外边站着等公交车也不打车走人,这价格确实是不便宜。 忍着心痛,云姜掏出手机扫码支付,不愿再看可怜巴巴的余额第二眼。 毕竟付完款后,本就可怜的三位数余额雪上加霜,只剩下个二开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一整天。 站在那装潢贵气的餐厅大门面前,门边的男迎宾含笑邀请她进门。 “欢迎光临,这位小姐这边请。” 云姜的身体却莫名抗拒拘谨起来,似乎是不太愿意进去。 这种生理反应反而叫她心头一沉,一路以来的预感还是成了真。 外表能骗人,打扮能骗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原主并不是习惯出入这种场合的人。 深呼吸,云姜踩着低跟鞋迈了进去。 清凉的中央空调风扑面而来,卷走身上残存的热度。 果然,里面正如云姜所想的一样热闹非凡,全都是衣着靓丽的年轻男女,看氛围都是互相认识的。 梧桐餐厅估计是被人包场办生日会,互相是熟人,但跟云姜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看见有人进来了,全场安静一瞬,都回过头来看向门口的云姜,神色各异。 有些嘴巴比脑子快的已经脱口而出:“就是她?” 很快又被朋友顶了顶腰,勉强收住声音,上下打量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飘。 好像来的不是生日宴会主人的女朋友,而是动物园里出逃的大熊猫。 第2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2 由于并不认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云姜仗着自己没有记忆把全部人当路人看。 但从他们的态度中云姜能感受到他们对原主的感官并不怎么样,隐隐带着不喜,又因为某个存在而忌惮,不至于把难听的话直接说出口。 至于那个被忌惮的存在,估计就是生日宴会的主人陆沅,而且大众对原主和陆沅的印象应该是感情不错。 但凡有不尊重的印象存在,等待云姜的就不是这种诡异的沉默,就是趁主人不在的看轻和贬低。 想清楚的云姜更加无畏了,双方都把对方当猴看,大不了到时候狐假虎威一把,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 既然她不尴尬,那尴尬的人总不会是她。 无所谓的态度让打量她的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她不说话,他们也不会主动过去搭话,转头就跟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氛围又恢复成之前一样热闹,一样跟云姜无关。 保持淡然的神情抱着花进门,这平静的态度倒是让角落里看热闹的人讶然一瞬。 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倒是难得的沉得住气,不像她了。 有如实质打量的目光让云姜本能的感到不适,敏锐回望过去,便看见坐在背阴面落地窗边的年轻男人。 被回望的人稳坐不动,只见他长相斯文,戴着金边眼镜,姿态闲散地坐在那里,跟热闹的氛围毫不沾染。 有人远离人群是天生喜欢安静,但有些人就是天生傲慢,不屑与人凑一块。 见云姜看他,还冲着云姜礼貌一笑,隔着薄薄的镜片的双眼微弯,看着礼貌实则笑意不达眼底。 云姜基本判断原主跟他有点交情,但不是在外人面前熟悉到会进行交流的关系,也就同样点头示意。 对方果然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将视线转移开,继续把手中的咖啡盯出花来。 云姜收回目光,思考要不要也找个角落里蹲着,等待陆沅出现。 走没几步,就被人扯住胳膊,带着潮意的温热掌心跟手臂肌肤相贴,云姜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抽回胳膊。 “等了你好久都没到,刚去厕所一下你就到了,找不到我了吧?” 在接触的一瞬间,云姜头部剧痛,万千记忆涌进脑海中,疼得她脸色一白,勉力才站稳。 等那恼人心神的嗡鸣声褪去,就听对方含笑的声音在说话,语调轻轻柔柔的。 她说:“外面是不是很热啊,我昨天说开车接你又说不要,看你脸都热红了。” 听态度像是认识的,云姜勉强放松身体,挤出笑模样来。 “是啊...拿东西晚了一点,怎么好麻烦你?” 回过头,看见对方的脸后云姜就愣住了。 拉住她的也是个年轻的女生,妆容精致,唇角含笑。 因着今天是她生日的缘故,衣着方面稍显繁复,镶嵌着钻石的发冠落在头上,卡着散落的刘海,由造型师的巧手挽出公主头,顶上的灯光落在璀璨的钻石上,闪着微光。 第4章 对方闻言,嗔怪道:“我又不忙,况且去接你算什么麻烦?” 云姜没说话,恍惚间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跟本人一样温柔。 然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云姜只觉得衣服称托她,本人才是视觉的重点。 对方的眼睛很大,瞳孔呈现冰透温柔的琥珀色,深刻的双眼皮折痕自眼头开始与眼线平行,如画家笔下最顺畅的一笔线条。乍一眼过去,能看出她作为混血儿的深邃轮廓,但更多的还是属于东方女子的古典美。 栗色长卷发散落在白皙圆润的肩上,深刻的锁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肩线平行,被披散的发尾遮挡几分,多了几分温婉的意味。再往下看去,浅色小礼服层层叠叠的裙摆像蛋糕一样堆着,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是个恍若明珠般的女子,散发着朦胧温柔的光芒,伴着舒缓的钢琴曲出现,成为场中焦点。 见对方看着自己没说话,那拉着云姜胳膊的女生笑容加深,歪头道:“你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啊?” “......”云姜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颈侧,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有一点殷红的小痣。 云姜一下子就被那个笑容击中心脏,疯狂心动。 只有一个想法闯进大脑,那就是她对这个女生一见钟情了,想追求。 然后想起来这就是原主的女朋友陆沅,瞬间戴上痛苦面具。 我现在鸠占鹊巢,就是原主本人,那没事了。 云姜把那句“你好,结婚”吞了回去,反握住对方的手腕:“沅沅今天很漂亮,我看呆了都。” 总觉得这句话不够有诚意,云姜又补充道:“不光是今天,你每天都很漂亮,只是今天格外的不一样,这个颜色的裙子很适合你。” “真的吗?这是以柔帮我挑的颜色,说衬托我皮肤白。”陆沅尚且不知道云姜在想什么,被她夸奖之后显然很高兴,双颊泛上浅粉色。 尾随其后的孟以柔听了这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论如何她还是很难接受陆沅被人三言两语哄骗,一副痴情恋爱脑的样子。 只是当面拆人姻缘的事情她干不出来,只是抱臂胸前看着。 听陆沅提到她,孟以柔那股火就又烧起来了,语调轻慢道:“还不是你女朋友说忙不去,临时放你鸽子,不然她能挑出更符合你心意的裙子。” 陆沅解释道:“学生会临时有事把她喊去帮忙了,也不是故意没来的。” “对,她忙。”孟以柔笑了,这样的理由也就陆沅会相信。 任谁让她化了全妆做好头发等了两小时还不出现,临了才说临时有事很忙,今天就不去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凡都难逃一死。 云姜知道她话里有话,心知这事确实是原主做的不对,只笑不语。 孟以柔看她不回这茬,还没有把脸拉下来,觉得有些怪异。 心说云姜转性了? 云姜其人,长得好看,学习优异,就是容易黑脸,稍有不满就能让她脸拉下来,偏偏她自己毫无所觉,以为装得完美。 但也不再多说这件事,小情侣的事情自己解决,自己以朋友的身份老下人家面子也没必要,反而伤了陆沅和她的感情。 “陆沅生日快乐,你今天可真好看啊。” “云姜你可算到了,你再不来陆沅都要变成望妻石了。” “陆小姐今天这身好像是anna设计师的最新款,真合适她,跟独家设计似的。” 刚刚陆沅不在这边就冷冷清清无人问津,陆沅出现不到三分钟,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祝她生日快乐,给人从头夸到脚。 说到没话讲就跟云姜聊天寒暄,好像双方关系很好的样子,好像刚刚把人冷落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 云姜头部余痛未消,隐隐有些反胃,强撑着陪聊。 “你是不是不舒服,来的时候中暑了吗?”一直关注她的陆沅及时发现她的不适,担忧问道。 云姜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有些喘不过气来,便点头说:“好像是。” 陆沅看着她越发白的面色,担心人中暑,说一句失陪就连忙把人扶到一边坐下。 让人倒水给她消暑,不顾昂贵的裙摆蹲在地上摸云姜额头,拿纸巾给她擦汗。 娇贵的富家大小姐这样事无巨细地忙前忙后,人云姜只是坐着吹风,让众人看得莫名不是滋味。 能来参加陆沅生日宴会大多家境优越,在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更别提陆沅这个泡在蜜罐里长大,被亲爹当公主养的大小姐。 听说今年生日陆父直接送她一处国外的海岛,她的专属产权。 更多的只是想云姜运气真是好,被陆沅看上就算了,还在陆父面前过过脸,得到了认同,基本是板上钉钉的陆家女媳。 旁人只认为云姜以贫困生的身份跟陆家千金搭上,飞上枝头当凤凰了,运气好得惊人。 孟以柔跟陆沅是一块长大的朋友,在双方交往前就听说过关于她的不少事,深知云姜的本性,心中的不忿比旁人更多。 可陆沅就是认定这个人了,她除了多提醒人几句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因为外人总跟好友吵架。 陆沅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水,要不是云姜伸手阻止,就怕是要亲自喂到她嘴边。 这熟练的动作就知道没少干这件事,孟以柔觉得这场景实在辣眼睛,扭过脸不看。 第5章 不情不愿又低低嘀咕一句:“人家都二十三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哪用得着你去给她喂。” 陆沅眼睛没离开过云姜身上,说道:“她头晕,万一手软拿不稳水杯怎么办?” 孟以柔都要给她的理由打败了,实在想不通陆沅多优秀一人,怎么撞上云姜后就跟迷了心似的。 曾几何时她还怀疑过云姜不是从极北方山村里出来的,而是从苗疆跑出来的下蛊大佬,她特地把陆沅拐去湘西旅游,那边的人都说她没问题,就是单纯恋爱脑。 这个结果直把气得孟以柔三天睡不着觉,她宁愿相信陆沅是被下蛊迷心,也不愿意陆沅是纯粹恋爱脑的事实,前者能用钞能力解决,后者根本无解。 “行吧,那你俩就在这待着吧。” 眼看宴会的主人一颗心都挂在云姜身上,孟以柔便暂代责任把他们都引导走,只剩两人在一边说话。 陆沅眼巴巴地看着云姜,双手搭她膝盖上:“怎么样?你还行吧?” 一杯水下肚,云姜缓解了眩晕感,便说:“还行,我没什么事。” 不行!还是有事! 云姜思及记忆,眼神变得复杂,伸手把人拉起来。 原主简直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渣女! 第3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3 获得原主全部记忆的云姜实在替面前的人感到不值。 原主也名云姜,出身极北部的偏远山村,一个几乎没人听说过,贫瘠而蒙昧的地方。 父亲跟母亲的结合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和邻村被虐待的继女,因互相怜悯而走到一块,成为了夫妻。 因为贫穷,甚至大女儿云姜都是在家出生的,被七十多岁的稳婆拽从母亲肚子里拽到这个世界,只有瘦巴巴的四斤。 取名的时候还因为母亲月子里爱吃带姜的菜,父亲笑说她是亲妈吃姜奶大的妮子,被调侃不如叫姜好了。 于是上户口的时候就叫云姜,夫妻俩都是会说,但不会写。 不足十岁,父亲就在吃席回家的路上摔下山路,找到人的时候已经冻硬了,原因是摔断了颈骨,当场死亡。 失去家里顶梁柱的云母彼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悲痛欲绝的云母,勉力控制情绪才不至于早产,因为她知道会比顺产花费更多的金钱,还会救不活这个遗腹子。 三个月后,云母给原主生下妹妹,帮忙接生的大娘便跟云姜说这孩子跟她当年一样瘦巴巴的,像个红彤彤的小猴子。 年幼的原主看着自己怀里的瘦猴子,转眼就看见瘫在床上休息的母亲,恍惚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之后的日子就是继续熬着,母亲侍弄着薄田把姐妹俩拉扯大,也只能是不至于把孩子饿死。 这个贫苦的女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自己两个孩子最安稳的生活,一直认为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有个聪慧的大女儿。 寡妇带俩孩子的生活比一般女子更不容易,有懒汉盯上云姜父亲留下来的三间屋子,想做姐妹俩的后爹,张嘴就说他的几亩田地和云姜父亲留下的一起种。 云母对着懒汉的本性早有耳闻,拒绝了他的提亲。 懒汉见事情不成,跟他老娘从村头编排云母到村尾,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喝醉了路过踹院门的事情都发生过。 云母从小习惯旁人的冷言冷语,全部充耳不闻。 原主冷眼旁观,并不如妹妹那样气愤反击,心中想离开这的念头越发强烈。 刚上初中,邻村便来了一群扛着相机的人和两个骄纵小孩,他们衣着光鲜亮丽,嫌弃地挑剔着这里的一切。 原主去看过一次热闹,只隐约看清车身上贴着的节目组三个字,以及他们摔行李箱的背影。 周末后去上学,老师叫了他们进来,说班上有两个从外面转来的学生,是某城市来的孩子,来这边体验一下生活,希望大家可以和谐相处。 全班人都在鼓掌欢迎,眼里全是好奇和打量。 只有原主发现班里正中间坐着的班长与这一对学生交换了。 原主便知道,他出去了。 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原主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留心了几回,某次路过对方书桌反被男生叫住。 那吊儿郎当的男生问她作业是什么。 见原主疑惑,就解释说昨晚上回去就玩手机根本没写,想临时补一下,导演念人真的很烦。 原主下意识反问手机不就是按键吗?应该不能玩吧? 男生跟他的女同桌笑了,趁摄像头没对准他们,从兜里掏出一个黑沉冰冷的手机。 女生含笑道:“导演不让我们玩手机,我们偷偷藏的,你可别说出去哈。” 亮起的屏幕是她之后两年都难以忘掉的画面,原主惊奇的看着他的掌心。 好像这不是普通的手机,是从未见过的稀世珍宝。 这是她距离外面世界最近距离的一次,叫她心口怦怦直跳。 彼时的原主并不知道隔壁的摄像头已经对准了她,那渴望的眼神看酸了不少人的鼻子,节目组因此获得奖项。 只是因为角度问题,成片里的原主是盯着书桌上的黑色钢笔,眼神艳羡。 十几岁的女孩衣着陈旧,还是许多年前的旧款,双颊还有一点经历北方狂风的高原红,看着粗糙,但浑身搭理的干干净净,头发整洁身姿笔挺,跟周围正在玩闹的同学产生安然沉静的对比,尤其是那双明亮的双眼,一下子就撞进了不少人的心扉。 第6章 事后,这张照片还被宣传成大山里渴望知识的眼神,播出的时候在上面打出弹幕暗示入境者的贫困。 果然引起了不少的反响,节目组就上门给了三千块给云母,说是什么肖像费。 云母不懂,但因为这笔意外之财而感到高兴,酸里酸气的乡里都要踏破她家门槛。 待那对男女离开的时候,同行的男生把钢笔留给了原主,还说什么看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在学校的原主和在家里的云母并不知道,分别有摄像机对准她们拍下两人当时的反应,可谓是赚足一把眼泪,宣传得如火如荼,本来稍显颓势的收视率步步拔高,再度长虹。 节目组和那对男女都赚得盆满钵满,这一切也并非跟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姜毫无关系,她成为受益者之一。 某企业特地派人到此地宣传全校前十名将得到他们的资助,一笔数额不错的奖学金,但只能用在学习上。 原主借着这跟吊命的蛛丝让自己保持在全校第一上,毫不松懈。 初三毕业的时候,成绩优异的原主保持在第一名,获得了资助资格。 当真实现了那句期望,成了同乡嘴里的金凤凰。 云母的腰杆都挺了起来,更加理直气壮地反驳说她生女无用,无人养老的人。 起初因为地区之间教育资源的差异,尚且赶不上同校的学生,但她毫不懈怠继续奋起,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在教育资源不错的学校里度过三年,最终以全省第七名的名次成功考上了全国一等学府——安大金融系。 好像一直到这里,原主的人生跌宕起伏中不乏幸运,人人对她的印象除了励志就是自律,应该是不少人佩服和艳羡的对象。 只不过在原主看来,大学的环境跟只顾着学习的高中环境天差地别,由大部分人的目光中心沦为边缘人。 从本心来讲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她突然变得光有貌,才华与大家平分秋色,家境更是微不足道,在群英聚集的高校中实在太不起眼了。 隐形的攀比无处不在,哪怕不是可以显摆,软竞争比只需要学习的高中更加多。 原主也沾染上虚荣的毛病,并从高中开始就拒绝承认许多年前昙花一现的悲情照片的主人公是她,引导众人认为只是跟她相似的人。 众人都当她是校园里独立优秀的全校第一,又看在她白皙精致的脸庞,更相信自己同学的说辞,便不再提起照片的事情,才叫云姜放下心来。 她急于摆脱过去的影子,不想承认那个一脸没见识的小村姑是自己,比所有人更先的扼杀自己。 或者说这个问题早就存在,云姜一直强行忍耐着,到了临界点后霍然爆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关于奖学金方面,所有奖学金都自己花用,她也不过是个学生,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并不能过于苛责。 渐渐的,她开始与母亲和妹妹切断日常联系,除非必要时刻才会联系,即便是联系也是跟钱不够用相关,以学习资料为理由,希望能从母亲手里拿到更多的钱。 在此之前,原主取得优异成绩顺利得到资助上高中后,得知妹妹也想要用她的学习资料让自己的成绩更进一步,云姜希望自己的存在保持的特性,还是人人夸赞的“金凤凰”。 高考结束后,她照例如此。 为了不留下话柄,刻意把自己的学习笔记遗弃在宿舍楼门口,让路过的清洁阿姨全部拿去卖了废品,被问及也能用受害者的面孔出现。 宁愿卖废品也不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妹妹以及求助的学弟学妹,由此可见她隐藏的自私本性。 妹妹云娟本就对姐姐的某些做法抱有疑虑,面对相似的场景还有姐姐轻描淡写的表情,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什么,将自己的疑虑脱口而出。 难得回家一趟的原主跟妹妹大吵一架,云母不知该如何处理,云姜又以开学为理由提前去熟悉学校,这还是升学宴的第二天。 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上,她衣食都要好,打扮精致,出手奢侈大方,手挎大牌包包,穿的是当季新款,身上没有一样是下四位数的,不了解她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个家境不错的学生。 购物欲望膨胀的同时就是手上金钱的疯狂消减,本身就是一等学府学生的原主竟然动了歪念头,贷款购物,刷信用卡,跟人借钱。 如此一来学校里下发的奖学金更加不够用,手头紧巴巴,又不愿意打破自己塑造家中小有资产的印象去兼职赚钱,想要学业更进一步去考研,将花费更多的金钱。 原主走了下策,转头向家里要钱,云母给了几回后,某次手上实在没钱,让她再等几天就给。 着急用钱的原主被人催急了,觉得母亲手上那点钱也不够她还这次,张嘴就说不如让云娟出嫁好了,邻村那男人出的彩礼钱就够用。 云母被大女儿这席话惊呆了,当然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远在千里之外的原主还不知道,母亲手里通话外放的老人机清晰的把她脱口而出的话传进云娟的耳里。 任云娟抓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在长姐眼里就是个用来换彩礼的物品,更加心灰意冷,双方本就不和谐的关系降到冰点。 就在这时,原主就遇上了人傻钱多的白富美陆沅,又在旁人挑拨中对她展开追求。 第7章 这份感情的开始本就是存了把人当提款机的歪心思不说,还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实在不是人干的事。 第4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4 陆沅顺着云姜的力道站起身来,细心道:“不如我给你送辆车吧?” 像是想起了什么,陆沅改口说:“啊,不是,公司都会给职员配备代步车,你去登记一下就好了。” 云姜垂眸,静静看着她几次改口,语气僵硬,心虚的小眼神左右乱飘,寻不到视觉的着落点。 明明就是不擅长说谎的人,偏偏要挑战自己,绞尽脑汁去取得对方的信任。 说话的时候纤长的眼睫毛在轻颤,如花瓣上停留的蝴蝶,蝶翅轻颤。 恍然多了几分脆弱的美感,还挺可爱的。 云姜强行忍住才不至于让自己当场笑出声,这得多乖的性格才会连善意的谎言都不适应。 还担心云姜不相信似的,陆沅反问道:“相关负责人没跟你沟通吗?” 这认真的小表情,好像只要云姜一点头,她立马一个电话回去问责。 云姜:“......” 云姜听罢,心情更加复杂。 她很想跟陆沅说:好姑娘,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她只是原主的女友,不是事事安排周全的亲娘,太操心只会让这段关系变得极端。 便摇头不再谈论这件事情,用力气把人拉了起来:“你先起来再说话,你有点贫血不能久蹲,容易头晕。” 陆沅的表情变得惴惴不安,被人拉着小臂走了几步,摸不准云姜到底是什么想法。 因为犹豫了一瞬,云姜轻扶着她小臂的掌心下滑,大拇指擦过左手手腕,蹭歪了上面系着的同色丝带,露出一截皓白手腕。 “就算公司批准了代步车我也开不了啊,我都没有驾照,总不能还让公司再批一个司机吧?”云姜回头笑道,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 陆沅确认她并没有因此生气,松了口气:“那你该抽点时间去考个驾照,这么热的天气出行开车会更方便一点,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自驾游啊。而且等你毕业了就要去忙工作,更加没有时间去考驾照了。” 这话听着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但是依照她的观念出发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好啊,有时间就去。”云姜下落的视线一顿,目光停在了对方丝带下的肌肤。 手腕上赫然一条狰狞疤痕,像丑陋的蜈蚣一样横趴在手腕上,伤口陈旧,缝线的疤痕分外明显,不像是近几年留下的伤痕,就这样直白的撞进云姜的眼里,叫她心头莫名一跳。 但这一幕从没在原主的记忆里出现过,她眼里的陆沅左手永远带着不重样的饰品,或是腕表,或是好几串手链,都紧紧的趴在手腕皮肤上,挡住腕部的伤痕。 偶尔碰到手上的饰品就会反应很大,原主以为她不愿意被自己碰到贵重物品,生了好一阵闷气。 上台的时候则会躲在角落往手上抹化妆品。 永远完美地出现在人前,面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每个人对陆沅的印象是开朗温和的音乐系才女。 以前以为是护手霜,现在看来是遮盖疤痕的遮瑕。 如果意外上镜被拍到,也不至于被人清晰的拍摄到手腕上的疤痕,遭人议论。 还在说话的陆沅毫无知觉,直到云姜太久没说话才察觉到自己的腕带松了一点,露出一截明显的伤痕。 陆沅还带着笑意的脸顿时一白,慌忙把丝带扯了回去,丝带质地丝滑,因为陆沅动作太大还把丝带扯松了,要掉不掉的挂在上面,更加系不住。 “我来吧。”云姜说,抬头看向陆沅,神情认真:“一个手是打不好结的,我帮你系回去。” “......”陆沅发颤的手一顿,猝然抬头,泛着水光的清透双眼就撞进了云姜眼里。 对方双眸沉静,完全没有她害怕出现的怜悯和异样,认真地提出一个陆沅无法拒绝的建议。 沉默一会后,她一改以往的态度,把手伸了过去。 云姜把人拉到了小沙发上坐着,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把陆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上搁着。 手一拉,颜色梦幻朦胧的蓝丝带被揭开,将这道伤痕完完整整的展现出来。 云姜整理了一下丝带,把丝带重新搭上伤痕,一绕一缠,在手背上打下完美的蝴蝶结。 因为室内空调的原因,云姜的手指有点凉,碰到内侧肌肤的时候陆沅总是忍不住轻颤,下意识屏住呼吸。 陆沅安静地看着对方动作,见对方没问,垂下的眼帘盖住双眼,使她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情绪,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松了一口气也有,说酸涩也有,甚至还有点难以言喻的委屈。 陆沅觉得自己太贪心,又想让对方问,又不想让对方问。 云姜理了理丝带,目光紧盯着那节手腕,声音很低:“那肯定很痛吧?” 当真被问出口,陆沅却语塞了,思绪复杂的大脑空白一片,组织不起任何语言来回答。 云姜还是没看她,声音放得更柔:“看起来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肯定很小,怎么对我那么好,对自己就那么狠心啊。” “......” 那双手收了回去,搭在扶手上,指节修长白皙,每一处都堪称完美。 看过这双手的人都难以相信这人是从那样贫瘠的地方挣脱出来的,都会以为这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才会拥有的手。 第8章 “其实我现在已经......”陆沅也收回手,两节丝带垂下,随着动作飘荡,又如两片轻飘飘的羽毛落下。 云姜觉得现在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场合,还是她的生日,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氛围,就被一声问话打断。 “可算给我找到你了沅沅!”穿着短裙的女生扑过来,重重地坐在陆沅身边,占据她身边的位置:“你这个过生日的人怎么能跟平时一样躲在角落不出来,大家都在找你玩呢。” 没等陆沅反应过来,对方的臂膀已经搭在了她脖子上,稍一用力就把陆沅往她身边带,好像双方关系很好的样子。 “没有,你先松开点,压着我头发了。”陆沅被她勒的有点痛,皱起了眉,抬着手腕不让她蹭到手腕上的丝带。 “那你们两躲在这里干嘛呢,约会吗?”那女生不顾陆沅隐隐抗拒的态度,反而跟人粘的更紧了:“哎呀你这半年都在国外来回飞,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才不要松手。” 云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只觉得她的脸眼熟,多看两眼才想起来这是她同系的同学,名叫梁巧夏。 又是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还带着尖锐的敌意。 来者不善。 梁巧夏丝毫不在意云姜的眼神,调侃道:“我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够好的,一有时间就黏在一块,我们几个一块长大的好朋友想找你玩都没机会。我哥一听说你生日,今天直接翘班过来了。” 陆沅顿了顿,才想起来她哥哥是谁,才说:“谢谢啊。” “好不容易等到你的生日愿意办一场,大家都在等你,就不要躲起来约会吧。”梁巧夏挂在陆沅身上,带着笑意的双眼瞥过云姜:“我们几个玩到大的老朋友借一下你女朋友,金融系系花不会那么小气,把人扒着不放吧?”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挑衅里夹着浓重的茶味,可把云姜冲得够呛。 当即就把陆沅拉起来,顺势让她脱开对方的钳制。 云姜明眼看见她颈侧被勒出红印子,另一边臂膀也被捏出指印,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大的,跟人打招呼用死力气。 态度温和又不容置疑道:“双方的感情中总是容不下第三者的,我是个爱吃醋的人,你还是别为难沅沅了。” 梁巧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眼一瞪:“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是说让你放沅沅出去玩。” 这是在说她是第三者?有毛病吧这是? 云姜毫不退让,把人护在身后:“聚一聚就聚一聚,沅沅休息好了,想去了自然就会过去跟朋友相聚,什么叫做跟我借女朋友,沅沅是个人又不是物品。” “不是,我就开个玩笑,你用得着这样一本正经地反驳吗?”梁巧夏一脸无语:“你怎么那么小家子气,玩笑话都分不清楚。” 云姜很无所谓地点头,反唇相讥:“对,我小家子气,我不识好歹,所以在有人不讲礼貌的时候轻易跳脚。” 既然对方浑身带刺,自己也没必要以礼相待,即便不清楚自己以前是个什么身份的人,总该是不让自己受委屈的。 像是印证云姜的话似的,梁巧夏的脾气直接上来了:“你说我不讲礼貌?我作为朋友参加沅沅的生日会,你在这赶客算什么。” “我也没指名道姓谁不讲礼貌,你非要自我代入说我赶你。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云姜微笑道。 “你在这里神气什么,不就是个攀......”梁巧夏被这渣男语录噎了一下,张嘴就来。 话没说完,梁巧夏直接给旁边的人拉走,根本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沅沅,餐厅经理让我跟你确认一下菜单,你过来一下。”孟以柔刚好过来,把陆沅和云姜两人直接打包带走。 梁巧夏还不依不饶的甩开朋友的手,没好气道:“你拉我干什么?我不当众戳破她真面目,这云姜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仗着陆沅也在这跟我叫嚣,真是好笑!” 她朋友也是头疼,梁巧夏能考上安大就证明智商跟情商没有问题,就是从小被娇纵着长大,养成自视甚高的性格,一直都有家底兜着,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从开学伊始就对云姜有着天然的敌意,成绩方面不如她,校内论坛评选的系花又落选,校花评选也落选。 这个结果让梁巧夏对云姜的不满达到顶峰。 直到这里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人云姜压根没理会过梁巧夏,才是叫梁巧夏感到屈辱气愤的,再加上云姜撬动了陆沅这朵高岭之花,拐跑了她哥从小就心心念念的联姻对象。 这罪名累加起来,变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平时私底下搞小动作就算了,现在还舞到陆沅面前,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她朋友就说:“不是,人家情侣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没发现人陆沅当时脸都黑了,你家跟明盛的合作不打算要了?” 梁巧夏就不说话了,满脸不忿。 别的还好,事情牵扯到陆沅就万不能不谨慎。 第5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5 见人被拉走,云姜转眼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在脑后。 本来云姜也不清楚梁巧夏对自己的敌意怎么那么大,明明原主对她的印象都不深刻。 等她看见梁巧夏嘴里那位特地翘班过来的哥哥后,云姜眼皮一跳,脑子里警觉的那根筋一绷。 第9章 “祝你生日快乐,陆沅。” 来人相貌清俊,面带笑意,看五官跟梁巧夏有几分相似,一眼便知两者之间的血缘关系。 跟周围的人比起来,兴许是工作几年了的缘故,自带成熟的精英气场。 只是这人看陆沅的眼神压根不是想当朋友的。 按照云姜分析,对方眼神里忧郁中夹杂着欣喜,衷心祝福中带着隐忍的不舍,还有清晰可见的久别重逢,比霸总眼里的扇形统计图还要复杂。 要是搁电视剧里,就是教科书版的求而不得的深情男二号的眼神。 他的出现让周围的人神情微妙几分,下意识看向云姜,眼里都带着不明显的笑意,看热闹的意味很足。 云姜瞬间就明白了梁巧夏她朋友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陆沅则是一愣。 对方还语气温和的说:“以前一块玩的时候还以为都长不大,一晃眼你已经是大姑娘了,看来是我错过了你太多的时间了。” 梁巧夏这时候也过来了,替他补充道:“去国外留学的时候我就说你肯定会后悔,我就说是吧?” 梁巧夏的哥哥笑了笑,并不反驳,看表现还真有点后悔的意思。 可惜,眉眼都抛给了瞎子看,陆沅对他的叙旧不感冒。 盯着对方的脸思索了几秒,半张的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最终陆沅放弃了思考,笑容完美且礼貌,手上还挽着云姜的胳膊:“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巧夏的哥哥。” 梁巧夏兄妹:“......” 众人:“......” 巧夏的哥哥什么的...... 刚刚那诡异的停顿该不会是陆沅压根没想起对方是谁吧? 谢谢,脚底下的豪华城堡已经开始施工了。 有人已经用手掐住了大腿,拼尽全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是真的很难忍。 因为梁巧夏刚刚疯狂炫耀,还得到几个老朋友的赞同,其实都是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大家给她个面子也不算难。 但套近乎要是被正主戳穿,那就变得好笑了。 转头一看,几个所谓的一起玩到大的老朋友眼神闪躲,不梁巧夏跟着一块起哄了。 于是周围的人表情更加微妙,连带着云姜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梁巧夏的哥哥到底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的,性格比较稳得住,表情都不带尴尬的。 身边的妹妹就没那么稳得住了,笑意讪讪。 实在没想到陆沅会这样不给面子。 虽然她也想不到让陆家千金给她面子的理由,但是这样的经历于她而言实在是罕见。 “其实也是我说的不对,”梁巧夏的哥哥便开口圆话:“我十几岁就出国留学去了,这些年没见,双方都忙着学业没怎么见面,中间时间也不短,多年重逢的老朋友也得愣一下神。” 他放低态度:“再说了,我梁君博又是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一下子想不起来不也正常么?” 梁君博? 云姜眼底闪过恍然,原来是他。 这不是那个跟人合作想要在陆氏明盛要咬下一块肉来不成,反被坑到破产的傻蛋么,跟原主一样的大冤种。 陆沅笑了:“有缘千里来相聚,我这个做发小的不对,把老朋友都给忘记了,招待不周,先给你说句抱歉。” 云姜垂眼看去,分明看见陆沅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睛,澄澈的眼底隐藏着不明显的不耐,被清浅的笑意掩盖。 不仅是对面前的觥筹交错感到不耐,也为眼前的客套寒暄感到不耐。 梁君博顺势往下说:“怎么会,客随主便。” 既然梁君博都这样说话了,也没人还抓着这一点不放。 陆沅歉意十足:“这人越长大,记性就越差,从国外回来一趟倒是把自己搞迷糊了,时差没倒好。还有啊,孟以柔老是骂我记性不好,老背错谱。” 孟以柔伸手一指,笑骂道:“你可算承认错误了陆金鱼。” 众人也跟着笑了,一副认同的样子,调侃陆沅的金鱼记忆。 心里倒不一定这样想,陆沅都从国外回来两三天了,倒时差早就倒完了,她就是不记得这个人。 听着周围人的调侃,梁君博眼神一暗,面上笑容不变。 今日他来的目的并不单只是为了陆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趁着人流退开包围,那道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云姜收回目光,就对上了陆沅的眼睛。 陆沅问:“你会觉得我这样做蛮不讲理吗?” 云姜想也不想道:“怎么可能,跟小猫护食一样可爱好吗?” 陆沅差点没绷住,脸上一热,连忙转过脸来,一本正经道:“哼,她对我的人不客气,就别怪我不客气。” 云姜:“......” 放狠话的样子,还是很可爱。 在无人之处,梁君博笑意微敛。 他扭脸问身边的梁巧夏:“我让你尽可能跟她打好关系,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能惹得她当众不给面子?” 梁巧夏下意识反驳:“你说我?我哪里有?” 梁君博哪能不清楚自己妹妹什么脾气,一看就知道她的强装镇定。 叹了口气,他道:“陆沅的脾气圈内人尽皆知,出了名的温和有礼,没踩到底线是不会这样不留情面。我知道你不愿意向人伏低做小,可巧夏,你明白你的一次任性会给梁家带来什么后果吗?” 第10章 “......”梁巧夏脸色微黑,像是不理解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向着自己。 梁君博便说:“你对陆小姐做什么了?” 梁巧夏赌气道:“还不是她那个女朋友......” 这样说,他就明白了。 梁君博直接气乐了:“陆沅一向低调,今年却难得办起了生日宴会,她想把把自己女友介绍给众人的意思很明显,你还针对…生怕人不给你记上一笔吗?” 转身出去打个电话,没过多久,他就从另一人手里接过首饰盒。 梁巧夏看见哥哥手里的东西,面露惊讶,刚要说什么,被梁君博眼尾一瞥,就消停了。 三十多年前,梁君博他爸乘着政策的东风创立公司,这些年经营下也是红红火火,实力不容小觑。 虽说也摆脱不了被小看和嫌弃是暴发户的事情,但梁家财大气粗,脾气也豪横,对外界的议论无可奈何就选择视而不见。 巧合之下跟陆父有了不远不近的关系,不如孟家孟家那样紧密,还算有些来往,偶尔合作。 但梁父随着年纪增长,经营反而不如从前,日渐走向下坡路不说,还面临着破产危机。 本以为今天陆阳洲也会在场,能顺势搭上陆阳洲,寻求挽救的机会。 只是不在也没关系,大不了退全而求其次,跟陆沅搭上关系也行。 能让陆沅以友相待也能给外界陆梁两家交好的表象,之后谈合作也能借着陆家大小姐的情分顺畅许多。 只是都给心急的梁巧夏毁了大半。 不可否认的是陆沅是最好的联姻对象,娶了她等于娶了一整座取之不尽的金山,但不能强求。 想着,梁君博停在了陆沅面前。 在他看来,今日的主角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一份又一份或名贵或精致的礼物往她面前递,好像是在渴求她的垂怜。 对方如骄傲的天鹅一般被包围,昂首挺胸,唯有看见符合心意的才向对方施舍眼神,永远都是那样的高不可攀的姿态。 作为陆阳洲的女儿也确实有这个资本摆姿态,就是眼神不好,找了个穷学生当宝,还想带着她跨越阶级。 梁君博心口不一地说:“我匆匆赶来也不知晓改送你点什么好,又听说你喜欢戴手部饰品,就投其所好给你选了手链,也不知道是否能博得陆小姐的欢喜?”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打开了手上的深蓝色的首饰盒,一条手链正躺在在深黑的天鹅绒之上,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且能站在这的都是识货的,不论男男女女都露出惊叹的神情。 有人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前段时间拍卖行里拍出天价的深蓝之心吗?” “是它,凯瑟琳夫人的挚爱,自她去后被后辈拿出来拍卖,辗转几位收藏家,又被拿出来拍卖了。还记得这串手链的寓意是向你献上我最真诚的祝福与心意。” “我记得当时是这个数...原来是给梁家拍去了,就这样送给陆沅,梁君博出手真大方啊。” “还挺浪漫的,当时我也在拍卖现场,还说谁送我深蓝之心我肯定会对他死心塌地。” 梁君博笑意加深:“不过是一份生日礼物而已,如果能得到陆小姐的喜欢,它才发挥出真正的价值,重现它在凯瑟琳夫人手里的光辉。” 众人轰然,纷纷感叹梁君博的大手笔。 自然而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了,最近都在盛传梁家遭遇危机,梁家父子俩都在四处寻找出路。 “不是都说梁家......” 好几人互相对视,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便想着梁家不行的消息是传言。 “谣言吧?” 君不见梁君博出手还是以前一样大方么?两千万的手链说送就送,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沅低眼看向深蓝之心,放下了手上的葡萄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姜被人挤开,跟陆沅隔着三四个人的距离。 “这样美丽而名贵的收藏品,想必没人能拒绝它的魅力。”突然有人在云姜身边说话。 云姜循声看去,第一眼就跟含笑的双眼对上,眼里含着惋惜。 对方不是谁,正是刚入门的时候坐在窗边的男人,跟自己同班的金融系学生,也是陆沅的堂哥陆辰烨。 他跟原主的关系确实不太熟,帮原主解过几次围,在未跟陆沅在一起前隐晦地表达过几次“好感”,很表面的郎才女貌。 但双方也是隐形的竞争关系,哪怕之后原主“喜欢”他,更别提在后期两人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陆辰烨尚未察觉眼前的云姜不是以前的那个云姜,不再看着云姜,双眼平视前方。 嘴上还在不紧不慢地拱火:“梁家大少爷从小就对沅沅很好,玩游戏的时候他是爸爸,沅沅就会担任妈妈的角色。为了今天的礼物他可准备了很久。本来想一举促成的,却不想杀出一个程咬金...” “不过再贵重的礼物也比不上心爱之人送的,毕竟礼轻情意重。”跟征询意见似的,陆辰烨舔着脸反问:“你说对吧,云小姐?” 这话说得,□□头都硬了。 第6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6 原主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条小2k的项链,正戴在陆沅的脖子上。 两千万对两千,中间差的不止是几个零,无论从哪方面对比来讲确实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第11章 架不住陆沅喜欢,陆沅喜欢比天大。 云姜认为自己判断错了,他应该不是长了一张傲气的脸,应该是长了一张欠揍的脸。 陆辰烨好整以暇地看向云姜,想欣赏对方黑沉下来的脸色,往往过后她就会做出冲动又好笑的举动。 结果这次并未如他所愿,云姜稳站不动,眼里含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云姜:“你很好奇?” 陆辰烨:“什么?” 云姜语气冷静道:“我也确实好奇,沅沅都弯成蚊香了,为什么你和梁巧夏都觉得能掰直?哪里来的自信?” 陆辰烨:“......?” 陆辰烨眼神惊讶,跟不认识云姜一样看着她,不理解这人忽然发什么疯。 云姜双眼平视对方,锐利的眸光如看穿对方内心般,气场毫不相让:“少在我面前装出运筹帷幄的面孔,在背后像个阴险小人一样撺掇,来回拱火很没意思。” 与此同时,陆沅对梁君博冷淡地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周围顿时冷了下来。 “你看,”云姜唇角含着笑意:“擅自揣度她人的所思所想,在自己内心事无巨细将对方的形象补充完整,往往会得到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陆辰烨:“......” 云姜原话奉还:“你说对吧,陆先生?” 还没从云姜两级反转的态度中反应过来的陆辰烨:“......” 压得很低的声音传进陆辰烨耳中,在一片喧闹声中又如此的清晰:“也是,反正你这大少爷估计也做不长了,毕竟没长脑子。” *** 陆沅难得的喝醉了,撑着下巴看着人潮散去,双眼亮晶晶的。 漂亮精致的脸笑眯眯的,她喝酒不上脸,瓷白面庞一点酒气都没粘染上,手边还放着没吃完的生日蛋糕,半块鲜红的草莓躺在甜白的奶油上。 孟以柔一眼过去,就知道陆沅是喝醉了。 云姜看的稀奇,伸手捏捏她的脸:“你怎么只笑不说话啊......软软的,还真好玩。” 被捏脸的陆沅鼓起腮帮子:“......” 孟以柔:“......” 要不是清晰看见云姜双目清明,滴酒未沾,她也会以为这人喝醉了。 踩着高跟鞋大步过去,揪着云姜的胳膊肘把人揪起来,孟以柔嫌弃道:“沅沅醉了,你也跟着醉了?” 云姜同款亮晶晶双眼:“你没有女朋友你不懂,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孟以柔:“......?”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走在路边的流浪狗,平白无故被路过的恶臭情侣踹了一脚。 恩将仇报啊这是! 孟以柔更加嫌弃了,双手捞起托着脸傻笑的陆沅往云姜怀里扔:“带着你的女朋友,滚出我家旗下的餐厅!” 云姜手忙脚乱把人扶好,总觉得对方是棉花做的,香香白白软乎乎的,怎么抱都怕伤着。 见云姜这样紧张,孟以柔反而给气笑了,面上不耐烦,嘴巴倒是细心的很:“她能自己站稳,你让她靠着你走...对,就半搂着肩膀,扶稳了。” 云姜很快就找到方式把人搂稳了,才松一口气。 孟以柔又说:“都是你女朋友,怎么抱稳都不会吗?”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理解道:“也是,你两才官宣一个月沅沅就出国了,你想跟她干点什么都没时间,都纯情得很。” 云姜:“......” 很正经的说法,但把云姜说小脸通黄,毕竟自己还是张白纸。 “你送沅沅回去吧,等会你问她要回哪里,再过几分钟就会说话了。”孟以柔朝她挥手,顺带说了一堆如何照顾酒后的人。 让孟以柔没想到的是云姜句句都仔细听了,没有露出令她讨厌的神情。 云姜也没想到孟以柔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泼辣不耐,实则细心周到。 临走前,孟以柔还是忍不住替朋友说了句心里话:“沅沅她在国外巡演的时候,人一直闷闷不乐,我还以为她惦记什么呢。结果回国看见你就那么高兴,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云姜懂了她的潜台词,便说:“我不会辜负她的喜欢,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拜拜。” 孟以柔站原地目送,就看见陆沅没走几步路就开始哼唧了,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云姜也够干脆的,看看脚下的低跟鞋,一把把陆沅抄起来,抱着想出租车走去。 这一手可把孟以柔干懵了,久久不会回神。 两人上车离去后,孟以柔喃喃道:“真奇妙,今天她怎么没说自己不是伺候沅沅的丫鬟了......不过总比老挂脸好,长得那么漂亮,老黑着脸也不好看,搞得所有人欠她的一样。” 想到陆沅这个贼好骗的绝世恋爱脑,孟以柔希望她特地考的叉车证永远都用不上。 “算了,”孟以柔摇头叹息:“我活该是欠她俩的,当个老妈子在这收拾烂摊子。” 不光是孟以柔焦头烂额,云姜也不遑多让。 在司机大姐好笑的眼神中云姜把人抱进去,弯腰调整姿势。 刚一坐下,温热的躯体就牢牢地扒在她身上,潮湿温热的气息往云姜耳垂上喷,闹得她手足无措。 想伸手过去扶稳,耳垂上一疼,热辣的疼痛感一闪而逝。 云姜浑身僵硬,再清晰也不能地嗅到对方带着淡淡酒香,醉人的酒竟然酿出了缱绻的甜,棉花糖似的飘到身边降落。 第12章 人不动了,陆沅又跟玩闹的猫儿一样,后悔似的轻轻舔了舔咬过的地方,一歪头,用圆溜溜的双眼盯着云姜看。 水润的双唇微抿,仿佛再说:你忍心怪我吗? “!!!”云姜哪经历过这个,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又期待又脸热。 “沅沅你先坐好,我们开始回家了。”云姜努力把人扳正,别摔下去了。 司机大姐耐心等着,见云姜空下来了才问:“两位要去哪?” 想了想,云姜问:“沅沅你要回哪里?蔷薇庄园吗?” 司机大姐:“!” 她耳朵都不掏了,知道看这两位的衣着打扮,还从梧桐餐厅出来就肯定不是普通人,没想到不普通到那份上去。 蔷薇庄园啊,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住进去的地方,在里边的人又非富即贵。 陆沅双眼懵懂,摇头。 那里太空了,都没人在家,不去。 陆沅住不惯宿舍,从大二开始就在外边买房住,蔷薇庄园则是陆阳洲买的。 云姜又说:“那去千星园?” 陆沅可算点头了,手还是抱着云姜的胳膊不放,搞得她也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她可算是理解了孟以柔那句“再过几分钟就会说话了”的意思,不光是会说话,是会说很多话! 有些人喝醉之后会做出异于平常的举动,或许会大哭,有的大笑,或有的则是大骂,在街上撒酒疯,撒泼打滚的都有。 陆沅不走寻常路,喝醉酒的前半个小时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微微笑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人醉了。 等那半小时的时间过去了,她就跟上完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启动话痨程序。 就比如现在。 陆沅突然说话:“我是怎么过来的?”盯云姜,疑惑道:“是你抱我进来的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陆沅双眼瞪大,好像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样。 陆沅双手按在心脏处:“我也有人抱我吗?还以为只有我没被人抱过,原来是这样的快乐啊!” 这抑扬顿挫的语气仿佛是话剧舞台上纵情朗诵的演员,司机大姐没忍住笑了,秉持着职业道德,没笑出声。 云姜却没笑,因为她听见在喧闹的车声中,对方压得非常低的呢喃:“那些阿姨好用力地抱我,说下次不准在沙发上睡着,还要马上起来去练琴,不练完不许睡,可是我好困啊。” “为什么要不练完不许睡?”云姜问。 陆沅悄悄解释,措辞有些混乱:“老师,老师她和阿姨说要拍视频给爸爸妈妈看,就会被夸奖,我会被夸奖,老师和阿姨也会被夸奖。” 云姜就懂了,无非是父母不在家,家庭教师和保姆为了工资和奖金压榨雇主的孩子。 “沅沅没有的,以后我都会给沅沅。” “别人的宝宝都有亲亲,你也会给我吗?”陆沅反应极快。 云姜:“......” 陆沅委屈巴巴:“你也不想亲我吗?” 说话就说话,这眉毛一蹙,嘴一撅,钢铁铸就的心都忍不住动容。 这一刻,云姜开始思考陆沅是不是真的喝醉了,这顺杆子往上爬的功夫不像是思维混沌的醉猫。 陆沅语调可怜,泪盈于睫:“真的一点点都不想吗?” 眼看着她举起的大拇指和食指的距离弯出一个不小的字母c。 云姜:“......” 要命了,不亲还会哭。 司机大姐加入起哄,调侃道:“人都喝醉了,你就让着点人家吧,都是你女朋友了,亲一下又没事,别害羞啊。” 内心疯狂动摇的云姜断然否认司机大姐的说法:“我没害羞。” 司机大姐一脸我懂:“行,我不看了。” 云姜:“......” 你懂什么啊,你懂! 可是在人安静之际,云姜又忍不住冲动,抬手拂去她散乱的额发,盈着泪水的双眼在昏黑的车内分外明亮,含着明显的期待。 闭上眼,弯下腰靠近在对方的额头落下清浅一吻,神态虔诚而真诚,也不知自己已经做了扰乱平静湖面的倾听,泛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难散的涟漪。 偏偏这人还道貌岸然地对自己说只是实践许下的诺言,不愿做背信弃义之人。 只是一眼就心动的人真的很难做下决心去拒绝对方的要求,真的很难很难。 陆沅很满足地笑了,抱着云姜的胳膊傻乐。 笑着笑着,又跟想起什么一样,猛地直起腰来,气鼓鼓地瞪人。 云姜跟着一激灵:“怎么了?” 陆沅:“不对,你为什么不生气?!” “......”云姜心一紧,以为被看出了不妥之处,喉咙微涩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沅却扒着她解释:“我跟梁家人一点都不熟,连梁巧夏都是几面之缘,一上来就对我说这些奇怪的话,好像多熟悉一样。他们分明是想借着送礼物给我的机会展示梁家的财力,击溃梁家即将破产的传言,全都把我当什么人了!” 没想到她是在意这个问题,倒叫云姜哭笑不得。 云姜说:“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性都很明显,我不会那么傻看不出来。” 刚刚还逻辑清晰的陆沅就说:“那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炸毛小猫瞬间变成委屈小猫,下一秒就要抱着心爱的小鱼干悲伤哭泣。 第13章 “没有没有,我超喜欢你的,最喜欢的就是沅沅了。”云姜连连回应。 陆沅感觉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问:“那你吃醋了吗?” 云姜点头安抚:“吃了吃了,整整一缸醋都给我喝了。你没闻见吗,车里头都是我散发的酸气,老陈醋一样纯正的酸。” 陆沅:“......” 开车的司机大姐:“......”长见识了。 第7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7 闹了一会,陆沅嫌累了,脑袋一歪就在云姜肩膀上睡觉。 车在进行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映在云姜脸上,她接着回忆原主的人生。 让云姜没想到的是,毫无记忆的自己被陆沅触碰就拥有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不说,甚至获得两人将来的命运。 原主清楚明白自己本性如何,做的唯一有良心的事情就是确认陆沅也是个同性恋,就对她展开的追求。 说是追求,也不尽然,双方只是多偶遇了几次,因此开始熟悉。 原主借着观看演出的机会给陆沅送了几次花,还借着老同学的身份进行搭话,刷了几轮存在感,语言上嘘寒问暖,时刻给些暧昧信号的小惊喜。 本以为会是个持久战,令原主没想到的是没想到的是什么都不缺的陆沅会被一把伞和一次语音通话轻易打动,就这样答应了她的追求。 金融系的系花和音乐系系花官宣当天直把两系的人弄懵,表白墙上草声一片,不少学生直呼梦碎。 两个在各方面都属于顶级的美人内部消化,尤其是出身老牌豪门的陆沅,常驻财经杂志和财富榜上的陆阳洲唯一的女儿。 她本人是音乐系才女,年纪轻轻就是乐团小提琴手曾随团在国外巡演,从小就是大小奖项不断,一路伴随着鲜花和掌声长大的优秀女生。 哪怕抛去家世,其才华和容貌天生就该是人群焦点。 如此一来,在众人眼中陆沅跟原主的恋情就多了点“门不当户不对”的味道来了,不看好者有之,打赌双方多久会分开的也有之。 不少人调侃似的说要知道陆沅那么好追自己也去试一下,说不定也能打动女神。 也有人说原主也很优秀,不至于这样不看好,可惜没有得到大范围的认同。 云姜也是有些不懂原主的思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要需要得到毫不相干的人的认同? 爱评价评价,没道理去听。 反正过盛的光芒将陆沅的形象拉高,以至于掩盖了部分原主的优秀,使其变成了条件“一般”的对象。 从表面来看,原主的优秀毋庸置疑,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不是平庸之人。 学生会成员,成绩在系里名列前茅,年年都拿奖学金。 只是某些时候在遥不可及的家世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再经过舆论的添油加醋,她的形象就从励志女神变成了另有所图的攀高枝。 原主眼睁睁看着这些舆论对她评头论足,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舆论的源头在何处,好像全世界都在考量她能不能,适不适合,够不够格成为陆大小姐陆沅的女友。 本就心性敏感的她心中越发不忿,阴暗的一面疯狂滋长,较之以往更加阴沉,容易挂脸。 但看着陆沅要什么给什么,事事顺从的样子,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下。 舍不下这份顺从,更加舍不得陆沅这个人带来的金钱和地位。 靠着陆沅,原主将所有债务还清,六位数的债务在陆沅看来不过是条裙子的价格,算不上什么。 陆沅并不会用感情爱人,表达爱意的方法是从父亲身上学来的,就是给予昂贵的礼物以及不菲的金钱。 两人在一块没多久,陆沅就出国演出去了,为了补偿自己冷落的女朋友,陆沅便给她转了不少钱,还让人进入自家公司总部实习,开的工资还是其他人的好几倍。 这件事传出去后,好像更加坐实了云姜凤凰女,吃软饭的传言,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怪异,话里带刺的也不少。 比起事实来说,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被人“戳破真面目”,好像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的办法只有跟陆沅分手一条路可走。 但原主不愿意,还是那三个字——舍不得。 原主已经被舆论气疯,无法正确判断周围的环境是否正确而健康,沉浸在被轻视的情绪中,甚至憎恨起陆沅来。 认为是陆沅故意做样子给大家看见的,送礼物和帮忙安排她进自家公司实习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进行,为什么要给别人看见自己接受礼物的场景,为什么要让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只要原主走出这个怪圈看看,就能发现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个人在议论,更多的都在专注自己的生活。 一等学府的学生根本没有那么多八卦别人的经历,都忙着学习,忙着提升自己的人占据大多数。 原主便是这样一边自我拉扯一边强迫自己留在陆沅身边,被刻意引导之下,渐渐产生了自己当家做主的念头。 贪婪让她认为陆家的公司之后也会属于她,只要她跟陆沅结婚,整个陆家不过是囊中之物。 但陆父正值壮年,周边虎视眈眈,那个目标实在遥不可及。 便有人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与云姜合作,愿意在旁辅助,加速她夺权的进程,只是获得的利益一人一半。 第14章 利欲熏心的云姜当然答应这个要求,因为她已经厌倦了去应付那个黏人的大小姐,更加厌倦外界看她的眼神。 还没来得及筹谋,陆父就出了意外。 在海上自燃沉船的游轮将陆父带走,陆沅唯一的亲人葬身大海,日日悲痛难耐。 且葬身深海的人并不止陆父一个人,还有一起参加游轮宴会的权贵人物,那艘游轮也是属于陆父名下,也是在旗下保养机构定时维护。 陆父名下的公司都受到了影响,连同负责保养游轮的公司也遭受信誉危机,认为该公司并没有尽到维护的责任,纷纷断约。 明盛集团内忧外患不断,唯一的独女陆沅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音乐生,无法拿出更有效的手段压下动乱。 原主却是因此狂喜不已,借此机会揽权上位,与那个人携手吞并庞大的陆氏集团。 期间陆沅忙着处理父亲的丧事,根本无暇理会他人的小动作。 结果陆沅等来的是一场车祸,司机在雨夜里刹车失灵引起追尾车祸,造成一起十死七伤的惨案,死后也不得安静,还要被骂父女俩都是灾星。 至于原主,她在陆沅葬礼结束后迫不及待要跟那个人结婚,不允许对方进行财产公证,拿着把柄要挟对方要共享明盛集团。 那个人答应了,两人前往民政局的时候刹车失灵,车辆冲下了跨江大桥,半个月后才打捞上来尸体已经被鱼啃得破破烂烂,真是应了那句死无全尸那句话。 陆沅和她恋情来的太过轻易,反而得不到她的郑重态度,在对方的迁就中更加肆无忌惮地膨胀自己的贪欲。 原主谁也不爱,只爱自己,连跟人结婚也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平分明盛集团,拿自己婚姻做筹码,真真正正的冷情人。 而那个人也不是谁,就是陆沅的堂哥陆辰烨。 纵观原主这一生,全是混乱的灰色。 生来命运多舛又自强不息,中途却误入歧途,识人不清且忘恩负义,自认聪明无双误把豺狼当家犬,最终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就算是自己穿成了她,云姜也会痛骂一句活该。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得知一心对待她的陆沅被这样糟践,是个人都会骂一句死得好,这样捂不热的人存活在这个世上也是浪费资源。 之前还想着得把身体还回去,不能霸占别人的人生,可这样毫无底线的恶毒之人继续留在陆沅身边实在膈应。 这样想着,云姜板着脸伸手把陆沅的脑袋扶好,靠在窗口会颠得脑袋疼。 手却不由自主地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看沉睡中的人展开微皱的眉头,脸上也露出不经意的笑意。 车辆穿过繁华的城市,循着车来车往的道路一路前行,最终停在的目的地。 刚一停车,还不等云姜出声把人叫醒,陆沅就先醒了。 迷迷瞪瞪地掏出手机说要付打车费,云姜把她手机推回去:“我已经付了,下车回家吧。” 陆沅跟着她的手下车,因为车上睡了一会腿软得跟面条一样,没站稳,直接扑云姜怀里,不偏不倚,脸贴着胸口。 感觉像枕到了枕头,还是软乎乎香喷喷自带发热的枕头,陆沅下意识蹭了蹭,贴得更紧了。 完全没感受到脸侧靠着的身体僵硬起来,双手往哪里放都不知道。 最后云姜选择用指尖抵着她头顶上缓慢下滑的钻石皇冠,千万别摔地上了。 几秒后,陆沅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听着耳下加快的心跳声,她红着脸站直,眼睛盯着鞋尖不说话。 人都说喝酒壮胆,果然醉了之后容易暴露内心深处的想法,做出跟平常不一样的举动。 陆沅恍然大悟:难道我是个色批吗?会不会给云姜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沅小小声说:“我是不小心的。” 云姜声音发紧:“嗯。” 陆沅更小声:“因为刚眯了一会,腿有一点点软,所以没站稳,”再次降低音量,以至于到心虚的地步:“真的不是故意摔倒的。” 当街非礼,暴露内心想法,丢人啊。 忽然想到什么,陆沅猛地抬头。 不对!人是自己女朋友,完全不丢人!完全还能再蹭蹭! 云姜眼睁睁看着陆沅的表情从害羞纯情到跃跃欲试,浑身一麻,像是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上的猎物。 以防被门口保安大哥误会成是什么特殊癖好的业主,她连忙说:“我们先回家再说。” “还有这好事?”陆沅满脸惊喜:“回家就可以了吗?” 云姜:“......” 云姜:“啊?” 这位女大学生稍显狂野了些。 第8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8 “看好路,别给地毯绊倒了...门锁密码是什么?” 好不容易把人劝上楼了,没想到陆沅的酒劲是一阵阵的,清醒跟迷糊交换着来,没个定性的。 陆沅看不太清字,直接报了一串数字。 开门开灯换鞋,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云姜转身进厨房倒点温水,想了想,在冰箱里翻出蜂蜜来。 这回陆沅是真的累了,脑子清醒又困顿,千万思绪划过脑海,却又一个都停留不住,心情越发暴躁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着厨房里洗杯子倒水的声音,又开始觉得客厅的顶灯亮得她睁不开眼睛,气恼似的用手背盖住眼睛,脚上的拖鞋都蹬掉了,两只脚直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第15章 云姜一过来就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皙白修长的腿伸长往前搭着,绷地笔直,并拢在一起像是鲛人的鱼尾。 双腿的主人似乎是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稍稍收回一点双腿,变成了微弯的姿势,踩实了地板上,深色的地板与雪白的皮肤产生强烈的对比,直教人挪不开眼。 那一片白延伸至蓝色裙摆下,如藏进海里的皎洁月亮。 因为地板的冰凉,陆沅的脚趾蜷缩起来,肌肤与地板挤压使淡色的指甲盖泛着暧昧的绯色,跟她的耳垂一起潮红。 褪去在餐厅里的大小姐光环,也不过是个疲劳的人。 看了看陆沅的脸,云姜默默把人字变成三个字——睡美人。 身边一重,熟悉的香水味靠近陆沅,一杯带着蜂蜜甜味的温水凑到嘴边,滋润了干燥的唇瓣。 陆沅抿了抿唇,皱起了眉,想挣脱扶着她后颈的那只手。 刚一动作,就听见身旁的人哄骗似的说:“喝点水润润嗓子,别动,乖一点。” 陆沅:“......” 一个乖字就让陆沅消掉了抗拒,后颈肌肤贴着温热的掌心,顺着对方的动作喝掉了大半杯蜂蜜水,冲淡了嘴里的酒味。 还剩杯底的时候陆沅摇摇头,云姜也没勉强,撤回了手。 没了支撑的人倒了回去,好似柔弱无骨,眼帘半掀,用泛着水光的眼神懒怠一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什么原因,陆沅感觉胃部舒服了很多,被晚风吹凉的胸口也热乎不少。 云姜微哑的声音落在安静的客厅里:“还要吗?” “不要了,受不了。”陆沅声音也沙得很,不过是因为酒后的缘故。 云姜把水杯放下,好笑道:“受不了什么?” 这罐蜂蜜是阿姨听说她睡眠质量差,特地买来放在冰箱里,让她偶尔喝点去睡。 可惜陆沅不喜欢蜂蜜味的东西,很少去动,倒是枉费了阿姨的好心。 心思出走的陆沅没看见云姜眼中暗光,老实回答:“蜂蜜的味道。” 云姜:“只是蜂蜜的味道?” 陆沅突然就不说话了,总觉得这番对话哪里怪异的很。 没等她想清楚,就听见云姜说:“算了,人都想不明白事情,还捉弄她干什么呢?” 身边一轻,双臂被人拉着,是云姜站起身把她带回房间。 陆沅爱干净,闹着要洗漱才能睡觉,云姜担心她站不稳摔下去,就劝了几句。 在陆沅再三保证下,云姜才勉强答应,先给人卸了妆才放进去,还在浴室门口守着等着人出来,每隔一会就叫一声,听见应答才放心。 云姜自认万无一失,还想好等会将就着在客厅沙发上呆一晚就行。 客房是有,因为不经常使用,阿姨隔一段时间打扫一次,云姜来的不巧,刚好卡在没打扫的时间点上,压跟住不了人。 可看到浑身沾着朦胧水汽的陆沅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错了,乃至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云姜声音发飘:“你平时睡觉都穿这个吗?” “不是,平时睡觉都穿睡衣。”陆沅一边扯着裙边一边捞着乱七八糟的带子,哪条跟哪条应该勾连在一起的压根分不清。 遗憾放弃带子们,陆沅认真比划:“长袖长裤的那种。” 云姜痛苦捂脸,是她的错。 刚刚她匆匆忙忙从衣柜里捞了一套长得很像睡衣的东西塞陆远手里,颜色和材质看着很正经的样子,可穿身上一点都不正经。 堪堪大腿的粉色裙子质地轻薄,垂感上佳,烟雾似的贴在身上,腰部设计一掐,完美展示身体曲线,让观者大饱眼福。 这讲究的就是该起起,该伏伏,拥有强大的非药理性辅助能力,纯物理的催.情,谁见了谁迷糊。 偏偏陆沅还满脸苦恼,拎着两条比身高长的带子:“这个怎么弄,我第一次穿这个,不会穿啊。” 听了这话,云姜忍不住把捂脸的手放下来了。 就看见可怜巴巴的薄布挂在身上,敞着大片的雪白肌肤,包括肩膀双腿,还有可以养鱼的锁骨。 饶是有了刚刚的缓冲,还是把她冲击得不轻,常看常新,百看不厌的味道就出来了。 云姜不知道陆沅热不热,反正她挺热的。 人久久不动,陆沅焦躁起来,急促地深呼吸,胸腔的起伏惊动了挂在耳下的水珠,滴落在亮色的锁骨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目光随着水珠下滑,在它即将滑入沟壑前,云姜及时收回目光,动作无措。 陆沅还直勾勾盯着人,眼神幽怨,抿着嘴埋怨似的。 说好的纯情大小姐呢! 陆沅你平时都在想什么!!! 道德在哪里?羞耻在哪里?购物地址又在哪里?! 云姜大踏步上前,企图用正义凛然的神情掩盖冒黄光的双眼,用铿锵宣誓般的语气说:“我来系!” 陆沅:“......” 明明房间里还没开空调,却突然浑身一凉。 陆沅沉默地把两条细长的带子交给她,沉默地转身,沉默地露出形状优美的脖颈以及大片的蝴蝶骨。 拿到细伶伶的两根东西后,云姜有些犯愁。 其实她也不会。 ......这根线应该从哪个洞出来来着? 只是交叉吗?会不会太简单了? 第16章 比划了半天,云姜灵光一闪,终于悟出哪打哪了,真没愧对她全系第一名的智商。 “行了!”又好一会,云姜在后边一抽绳,给打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顺手一拍腰,感受到触手柔软,面前人耳垂爆红。 云姜反应过来是拍错地方了,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把人往落地镜面前推,高兴地展示自己的成果。 唯有陆沅看着镜子里的礼服裙式背带绑法,陷入了沉默。 “绝对美观。” 陆沅沉痛闭目,表示拒绝回应对方。 是啊,绑狗都逃不掉,别说脱了。 *** 心累的陆沅酒气都醒了几分,给自己套上了一件长袖睡衣,只在衣领处露出一截锁骨。 毕竟开了空调之后还真挺冷的,想钻被窝。 一躺下,陆沅就开始往床头柜上摸手机,却摸了个空,下意识就要掀被子往外走去。 “我去拿个东西。” 云姜扯住她胳膊,不解道:“你找什么,我给你拿进来。” “手机,”陆沅说:“我要找手机放录音,没有录音我睡不着。” 记得进门后放在客厅沙发上,光顾着人,就没拿进来。 云姜把人摁回去,顺嘴问:“放什么录音,是雨声催眠吗?” 陆沅说:“不是,是你录给我的读书声,我听着才能睡着。” 想起来了,陆沅一直睡眠都不怎么好,试过多种白噪音催眠,但效果都不大。 原主听说后,浪漫了一把,语音通话的时候提出给她念书催眠,也没想到还真有作用,也没想到陆沅会全部录下来重复听。 这也是陆沅会答应交往的原因之一。 不过也就那一次,时长大约两小时。 也就意味着那两小时的录音被陆沅重复听了无数遍,内容到了滚瓜烂熟的地步,甚至在一年后的车祸前夜都还在听。 云姜脚步顿住,背对着陆沅,身体的一半立在昏暗处,无人可见的地方蹙眉一瞬,转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惯常带着的清浅笑意。 只是看着无端有些阴郁,看者将原因归咎于灯光不甚明亮上。 在陆沅茫然的目光中,云姜转身,一步一步走来:“我人都在这了,还要什么手机录音?” 床边微陷,云姜坐下来了:“我给你念书吧。” 陆沅迟钝道:“你给我念?” 云姜点头:“对...”深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俯身靠近,保持着若近若离的距离。 “难道你更喜欢录音吗?” 这个姿势压迫感十足,陆沅忍住往被子里缩的冲动,细白的手指搭在被边,揪出指痕。 “当然不是。”陆沅说:“我其实更希望你能现场念。” 紧张感顿消。 “那好...”云姜左右看看,视线停在一处。 伸手去拿她床头柜上的书,那正放着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这的书。 借着灯光,云姜看清深色硬皮封面上写着烫金的花体,正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原文原著。 顺着金叶子书签翻开,略一扫,是第二幕第一场的内容。 云姜问:“要从头开始念吗?” “不用,你顺着书签那页念就好。” 反正这本书她都看了好几遍,还以此为灵感创作过一首曲子,内容基本滚瓜烂熟了。 清清嗓子,云姜就开始念了,流利的语句从形状姣好的唇边泄出,纯正优雅的腔调使人不知不觉沉迷到故事中。 陆沅安静躺在被子里,盯着她侧颜出身,乖巧的不像话。 记得上次看到了拉山德和赫米娅约定去私奔,好友海丽娜决定去告密,以此获得再次与狄米特律斯相会的机会,相会的森林里有一群正在排练的年轻演员们,得知消息的狄米特律斯赶到森林寻找赫米娅。 恰逢此时仙王想捉弄妻子,让小精灵采摘花汁想滴在仙后的眼皮上,而这种花汁能让人醒来后狂热地爱上第一眼看见的人或动物。 却被仙王听见了海丽娜的剖白,接下来就是...... 想到接下来的内容,陆沅突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哗啦——” 书本翻页了,坐在床边的人也顿了顿。 然而她还是接着往下念了。 ——“海丽娜说:是你吸引我跟着你的,你这硬心肠的磁石!可是你所吸的却不是铁,因为我的心像钢一样坚贞。要是你去掉你的吸引力,那么我也就没有力量再跟着你了。” 陆沅动了,把手伸出被子,搭上了云姜的小臂,五指收拢抓紧,往自己的方向拉去。 似乎是拒绝,似乎是渴求。 然而对方不为所动,就像故事中的狄米特律斯一样决绝冷酷,完完整整地念出属于另一个角色的台词。 ——“狄米特律斯说:是我引诱你吗?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我不爱你,而且也不能爱你吗?” 读了那么多次《仲夏夜之梦》,远没有这一次感受激烈。 陆沅恍惚明白过来她是借着台词应和外界的评论,告诉她云姜究竟是怎样的人,好像她也不看好这一段感情。 属于她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来自父母的赠予。 唯有云姜本人是完全的,独立的属于她。云姜会接受她的赠予,反哺她独属于她的爱。 第17章 你施舍我爱意,我给予你财富。 陆沅不可能不知道云姜是如何的人,很多事情的发生她也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她在纵容罢了。 声音还在继续。 第9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9 ——“海丽娜说:即使那样,也只是使我爱你爱得更加厉害,我是你的......” “够了。”陆沅倏忽坐起身,打断了朗读。 在云姜询问的眼神中,陆沅说:“到这里就好了,我想换一本书听。” 云姜双手合上书本,没有问原因,从善如流道:“好啊,想换什么?” 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想要听哪一本,陆沅拧眉思索。 想起隔壁就是陆沅的书房,云姜便说:“你等会,我去隔壁书房挑一本来。” “等等,”陆沅叫住起身欲走的人:“你把它一起带走,放回书房去......” 手一指深色硬装封面的《仲夏夜之梦》,还用指尖撩了一下书本,试图把它弄得离自己远点。 “让它回家去,这儿不是它的归宿。”陆沅说。 她已经打定主意,近段时间都不会碰这一本书了。 云姜轻笑一声,留下金叶子书签,拿走了书本。 房门打开又关上,关住了里面微凉的空气,客厅的中央空调没开,对比里面显得闷热许多。 云姜停在走道上,低眼看了看手上的书,想起陆沅的态度。 面对旁人的暗示,陆沅的第一反应是抵触,也是逃避。 因此,她便清楚那场拙劣的车祸成功的原因了。 如果说游轮自燃案还不够明显,之后的揽权更是让原主和陆辰烨的野心昭然若揭。 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陆沅远没有原主认为的傻白甜,也不可能看不清原主的真面目。 失去父母,遭到亲人的背叛,又被恋人欺骗,自欺欺人的表象被撕开,迎接她的是极为残酷的真相。 所以陆沅是清醒地赴死,在急救员到达的时候还有呼吸,生还的几率并不小,只是过于薄弱的求生意志挽回不了想死的灵魂。 没过几分钟,陆沅便被宣布死亡。 她被悲观情绪包围,产生强烈的自弃感,选择放弃生还。 当然原主也没有落好,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同样的刹车失灵,还葬身江河。 至于人人眼馋的明盛集团,按照陆沅放在保险箱里的遗嘱直接捐给国家。 *** 云姜没让陆沅等多久,很快就拿了本书回去。 门一开,正好对上陆沅的双眸,好像她一直盯着房门等待,没挪过眼。 陆沅好奇道:“你带了什么回来......怎么是《格林童话》?” 她眼力好,加上书房里的书基本都给她读过,光看侧边就能认出来。 云姜笑道:“不喜欢?那我再换一本。” “不用,这个也喜欢。”陆沅抱着被子挪了挪,重新躺下。 也不怪陆沅喜欢这把嗓子,把录音听了又听。 云姜的音色很不错,声音明朗而沉稳,带点微微的磁性,却不过分的沙哑。 字正腔圆,很有说书者那种娓娓道来的沉浸感,学生时代就参加朗诵比赛获得不错的名次,拿过省奖。 在陆沅听来,并不逊色于电台的主播们。 这一回没有引动心神的剧情让她揪心,陆沅很快就伴着《睡美人》的朗读中睡着,密长的睫毛垂下,侧脸陷在枕头中。 结尾念完,云姜不再继续朗读,轻轻合上书本。 房内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唯有绵长的呼吸声最为清晰。 也就是这时候,能让云姜有思考的空间。 一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好像倏忽而过,回头看看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最首要的问题就是陆沅对这份感情的执著,可自己的存在像个定时炸弹,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梦来。 要是梦,只能希望永不用醒来。 认真想想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学生,两手空空,如何都是难以摆脱靠陆家扶持的影子。 现在自己能做的不多,给挣份家底有点保障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云姜就是觉得挣钱一点都不难。 如果原主有回来的预兆,就想个办法给两人分个手,免得重蹈覆辙。 如果原主当真回归,看着自己富足的人生,总不会还盯着别人家产吧? 毕竟她是真的谁也不爱,只爱自己,有钱又单身能让她乐上天,不再与陆沅继续纠缠。 虽然潜意识认为“原主”不会再回来了,但是生性谨慎的她仍然习惯留一条后路。 说她圣母也好,操心过剩也行,就是不想看着眼前的人受到伤害。 云姜想着,手指曲起,点了点陆沅的额头:“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前世有缘,怎么一见到你就觉得那么合心意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陆沅不堪骚扰似的,轻哼一声打掉云姜的手,扭过身子侧着睡去了。 任云姜坐床边让心里的道德和贪欲在撕扯,最终无声轻叹。 看了一会,云姜起身出门。 陆沅睡觉习惯开灯,她特地给她留了床边的小夜灯,胖乎乎的桔子灯正散发着温柔的淡淡橘色光芒。 “咔哒。” 门锁响起的同时,冰凉的泪珠从陆沅的眼角滑落,闭着眼睛的人张嘴发出无声的哭泣。 第18章 实在忍不住了,陆沅就翻过身来,恶狠狠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隔着柔软的枕头泄出沉闷压抑的哭喘声。 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出去的云姜没着急睡觉,这个时间点回学校宿舍也不实际,杀向小区便利店买了包一次性内裤。 在客房衣柜里找到一身没拆封的新睡衣,估计就是备给客人使用的,但这套房子就没来过除了云姜以外的人,自然未有人使用过。 穿着新睡衣霸占客厅沙发,仍不去睡,用一整晚的时间翻查资料,用最快的速度获取该世界的信息。 边找资料,边在手机备忘录上做计划,不过再好的计划也得先积累本钱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还抽空看了看原主的银行账户,然后云姜就被镇住了。 知道陆沅转的钱很多,没想到是那么多。 她忍住揉眼睛的冲动,来回数了数,是七位数不错。 换一个app,这回没有那么夸张,堪堪六位数。 下一个app还是刷新了云姜的认知,还是七位数。 原主好像喜欢不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再换到下一个app的金额也是不少。 此时云姜已经麻木了,不再对数额产生任何惊讶之情。 仔细算算,这几张卡加起来的数额已经超过了深海之心的价值, 准确点来说,能买到两条深海之心。 所以,今下午的窘迫不是假象,是纯粹的抠门,还只是对陆沅抠门的那种。 人陆沅谈个恋爱撒了几千万出去,要不是没驾照,车子都能给备上了。至于房子,她还真提过,只是陆沅赶着跟导师一块出国巡演,没来得及落实。 轮到陆沅生日,原主竟然只随手挑了一条2k的项链敷衍她,真的过分了。 话说回来,论这金额真不算少,依照原主的本事只要脚踏实地,断不可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一上来就直接盯上人家整个明盛集团,着急忙慌的跟陆辰烨合作,这不是在竭泽而渔吗? 在云姜看来,整件事都透着被操控的急切感,好像被虚空的巨手按下加速键,一切发展都是为了毁灭某件事物,强硬且不分青红皂白。 而且收到最大伤害,最直接的针对对象也就剩下陆沅了。 想不通,便不再无谓的事情上多做纠结,暂时按下不想。 看在卡上的八位数,还等什么打工和积累,直接带着钱去股市杀个几进几出,赚个盆满钵满。 .....好像也不是不行。 *** 一夜过去,照样热烈的阳光顺着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映入屋内,在深灰的床单上留下一线金黄光芒。 在房内起伏的身影翻了个身,阳光便正好映在她眼睛上,生生刺醒沉睡的人。 陆沅艰难地睁开眼,盯着璀璨光芒呆了三秒。 “!!!” 三秒后,迷糊的记忆回档,醉酒的人彻底清醒,直接坐了起来。 陆沅看着跟平常无二致的房间,喃喃道:“应该不会吧?” 摸了摸身上的长袖睡衣,是往常那件没错,并不是什么买来就没穿过的性感睡裙。 才好悬松了口气。 寄希望于只是做梦的陆沅忽然想起什么,脑袋转向自己的床头柜,极慢极慢地转过去,像个一卡一卡的年久失修的机器人。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这句话是真的,还没从社死记忆里缓过劲,脖子还因此发出极度不想接受现实的咔哒声,酸劲直冲大脑,疼得她捂着脖子轻嘶一声。 然而事与愿违,她还是在床头柜上看见《格林童话》,连上边的花体书名上翘的弧度像极了嘲讽的嘴角。 陆沅:“......” 啊啊啊啊!是真的啊啊啊! 陆沅抓狂揉头发,简直不想面对现实。 昨晚上她究竟干了什么啊?! 车上哭着要亲亲,下车就摸人胸和腰,回到家还非要洗澡,让人给自己后背开到腰窝的睡裙系带子..... 哦对,还有一个坐床边念睡前故事。 好梦幻,好纯情,好社死。 陆沅突然心好累,已经不想出门面对这一切了。 这桩桩件件下来,每一件都预示着她陆沅不是正经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哪怕她真不是,那也得装一装啊,哪有人才谈没多久就原形毕露...咳,就破坏形象的。 毕竟自己在云姜面前的形象都是纯情矜持的音乐生,而不是满脑子嘿嘿嘿,偷偷藏小睡裙的色批。 一边虔诚祈祷,一边起身下床,陆沅抱着对未来的希望开门。 第10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0 然后就撞进了食物的香气里,不远处的厨房传来隐约的谈笑声。 陆沅愣了很久,才迈出房门,第一时间就看向沙发,看见熟悉的手包还落在沙发上。 越靠近,谈笑声便越明晰起来了。 最亮的还是做饭阿姨的惊讶声:“真不错啊,才教一次就学会了,还包的那么漂亮。” “那当然,”接着就是云姜的声音,听语气颇为得意:“我就说我一看就会,你非不信我,再包一个给你看看......” 察觉到厨房门前有人靠近,云姜扭脸笑道:“沅沅醒了,你看我包的小馄饨漂亮不?” 每天都来一趟的阿姨却是笑容微敛,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并不继续搭话,低头继续忙活手上事情。 第19章 这套房子的厨房装有几扇窗户,能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顶楼风光,洁白的云遮天蔽日,辽阔无边。 刚好背后哪片云挪走了,露出了耀眼的阳光,给她镀上一层光晕,面容在陆沅眼里模糊一瞬,很快又清晰起来。 对方气息忽然靠近,原是她特地走近点给她看。 宽大的家居服袖子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一截皙白的手腕,使整个人充满了居家的柔和气质。 “我刚学包的馄饨,等会你尝尝什么味道。”云姜说。 陆沅回神,目光落在她托在手心上的小馄饨。 馅肉圆溜溜的裹在薄薄的馄饨皮里,透着些许肉色,那形状包得跟小金鱼似的,还挺好看的。 稀松平常的东西好像放云姜手里就会变得格外珍贵一样,平常她根本不在意吃的馄饨究竟是什么形状,更少去观察,现在突然有了就有了把玩的兴致。 她抬起手,指尖想去碰一碰。 那沾着面粉的手却往后一缩,不给碰。 云姜说:“这还没熟呢,不能吃,你去先回房间洗漱一下,等会出来就能吃了。” 陆沅对上她带着笑意的双眼说:“好。” 迈着两条又细又直的大长腿,陆沅迷迷糊糊地回房去了。 一脱上衣,陆沅就对着背后的礼服结陷入沉思。 这玩意...该怎么解开来着? 厨房那边。 汤底还在锅里咕噜噜地响,偶尔泄出几缕引人食指大动的骨头汤香气。 云姜顺手捡起另一张擀好的馄饨皮,问道:“阿姨知道沅沅一般吃几个吗?” “陆小姐她好像一向吃的不多......”阿姨想了想,报了一个大概的数量。 看云姜开始动手,两三下就弄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小馄饨,没过一会就在托盘上排出一列列整齐的小金鱼。 阿姨连忙说:“不用不用,要是你们爱吃,我等会多包点放冰箱冻就好,随时都能吃。” 估摸着数量也差不多了,云姜也收手了:“她好像很喜欢,我只是想给她做一份而已。昨天她生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就想再给点惊喜。” 阿姨并不是个擅长说漂亮话的,她只笑了笑:“原来昨天是陆小姐生日,她特地说放一天假,不过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云姜没抬头,顺嘴反问:“怎么说?” “笑模样多了好多,人都开朗了不少。” 云姜没忍住笑出声,想到了“少爷终于笑了”的老管家。 阿姨不明所以,也跟着笑了笑:“别不信啊,阿姨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怎么会看不出真心实意呢?” 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陆沅这位雇主的,只是对方在家时的态度很沉默,不是在隔音室里整夜练琴,就是在书房看书,几乎不跟人交流。 她一个拿钱做事的家政总不能僭越,反过来管雇主去了。 伴着咕噜咕噜的滚汤声,阿姨感叹的声音响起:“可能是小别胜新婚,反正今天比之前的都亲近不少。” * 今天是周一,两人都刚好下午才有课,吃了顿不早不晚的饭就回学校去了。 云姜趁时间还早,赶紧回宿舍一趟拿书,她在学校的宿舍是公寓式的二房一厅,一人住一个房间。 另一位舍友基本泡在图书馆自习,所以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人,房间门上也挂了个自制的牌子,上边写着“外出”二字。 这牌子翻过来就是学习中,用来互相提醒,还不用张嘴说。 到时间回教室上课,云姜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打算先看看书,以免之后跟不上成绩。 结果一翻开书,云姜发现自己全都会。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惊讶,背靠上身后的电脑包,眼里映着一行行文字。 并不是那种只有记忆而无法灵活运用的会,还真是全部都会,连之前还没法融会贯通的深奥内容也能清晰理解。 云姜又开始思考自己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难不成......自己是看啥啥都会的高智商天才? 正想着事,就听隔壁传来一句阴阳怪气:“人哪用烦这件事,直接去女朋友家里公司不就行了。往部门里一坐,几倍工资,实习证明轻松到手,还能给简历镀镀金。” 云姜合上书抬头,周边也安静下来了。 就隔着一个位置的梁巧夏抱臂看着她,笑容嘲冷。 在梁巧夏的背后,更角落的地方就坐着陆辰烨的背影,他似有所觉地回头,目光并不做任何停留地扭回去。 和之前的很多次都一样,以旁观者的角色操控全局。 梁巧夏心里憋着一口气,非要当这只出头鸟:“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你。” 提起这个话题的女同学表情讪讪,她本来只是跟自己舍友讨论实习公司而已,哪里想到梁巧夏会跳出来借机发挥。 但没人犯得着跟她辩驳,都沉默了。 毕竟这蛮横的大小姐还真做得出来让相关行业的公司对实习的自己进行刁难,就凭她有个让她为所欲为的爹。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梁巧夏。 云姜:“晦气。” 不用等她再度发作,云姜又重复一遍:“真的很晦气,这是上课的地方,不是你的个人舞台。” “哪里比得过你会演,昨晚上多会装模作样啊,装装委屈就让人陆大小姐当众下人面子。” 第20章 梁巧夏也不装了,她本就把对云姜的厌恶摆在明面上,现在不过是更加明显罢了。 “你真的很会演,但是演的很低级,也就人陆大小姐愿意发发善心扶贫,施舍点给你。”梁巧夏句句意有所指。 “以色侍人哪得几日好,妄想扒着陆家这颗大树飞上枝头变凤凰,乡下穷酸货永远是穷酸货,目光短浅就是通病。” 这一句话直接激起千层浪,惹了众怒。 学校里谁不是凭借着自身努力想要改变现有地位,一句话就给她打成乡下穷酸货,谁能忍受的了? 况且人云姜是喜欢花钱大手大脚,被误以为是家境优良的女儿,人也没有故意落实这个身份,只是没解释而已。 所以她既没有在同学们面前炫耀,又没有霸占贫困生的补助名额,顶多是个人作风问题,还不至于到群嘲的地步。 脸色难看的同学不在少数,脾气烈的已经站起来了。 云姜也给她说笑了:“好端端的,梁同学怎么又自我介绍了?” 周边响起低低的笑声,都不是傻的,真正想扒着陆家这棵大树的还真不止云姜一人。 如果可以,谁不想进入明盛集团实习,世界五百强企业,哪怕只待一天都受益匪浅。 一口气就得罪一帮成绩优秀的同学,同班的不光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也有不少留在国内上学的豪门子弟,目光短浅的人是谁还真不好说。 不少人开始思考这样的人是怎样考上这所大学的,想尊重物种的多样性,但是她说话真的很叫人火大。 梁巧夏:“你是傻逼吗?我说的是你!” 她还真不信云姜是有点实力的,固执地认为对方进入明盛集团实习是使用特权得来的结果。 沉了沉语气,梁巧夏当众质问:“你敢说你能进入明盛实习不是因为陆沅吗?” 云姜:“是因为陆沅。” 没想到云姜真的会当众承认这件事,反叫众人楞了一下,尤其是梁巧夏。 她像是抓住惊天把柄一般,更加理直气壮起来:“你自己都承认了,还在那装什么独立清醒?” “我承认我是因为陆沅获得一个面试的机会。”云姜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疯传的谣言澄清,不如借此机会一次性解决。 细细的议论声再次被沉冷的语气压下去,舆论中心的人说道:“但我也是自己得到的成果,凭我平时的成绩,笔试的成绩,以及面试的成绩获得了面试官的认可,而非空降兵。面试结果都会在他们的官网公开,每一样都有实据,你看都不看,嘴巴一张就在造谣我是特权人,那你让同在明盛实习的同学们怎么看待我?” 话语一转,云姜直直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明盛集团发展至今,靠的是任人唯亲的关系户吧?” 家中企业是任人唯亲的梁巧夏反被踩了痛脚,更是没想到云姜当真敢说。 同班那么久,对她也算有所了解,平时的云姜根本不屑去解释这些。 要不是这样,梁巧夏今天也不会张这个嘴。 眼见梁巧夏又要发挥她的传统技能摔东西,云姜先发制人道:“等会是严教授的课!你敢摔这个杯子他就敢给你挂科!” 严教授是金融系著名教授,德高望重,桃李遍地,著名就著名在实力硬,脾气臭,年纪大,谁来了都不好使。 举起的水杯停在了半空,迟迟落不下。 男同学说:“麻烦你把水杯还给我。” 梁巧夏不屑:“弄坏了会翻倍价钱赔你新的,你着什么急?!” 被抢了水杯的男同学连忙从她手里把自己的水杯拿回来,还说:“谢谢,我不需要你翻倍赔偿,用不惯太新的东西。” “你说什么?”梁巧夏如蒙大辱,倔劲又上来了,非要去抢杯子:“我身上随随便便一样东西都能买一车水杯还给你,你把杯子给我!” “我听沅沅的礼仪老师说过,因动怒而打砸事物来发泄怒气,以此建立自己权威的,一般都会起反效果。”不冷不淡的嗓音响起,不难听出话语中的讽刺。 “周围的人确实是会被震慑到,但他们只会认为此人是个泼妇或者莽夫,所以家教优良的孩子是不会这样宣扬权威的,像你这种,就是经典的泼妇例子。” 家境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直接被指着鼻子骂泼妇,可没把梁巧夏气炸。 门口的同学高声道:“教授要到了!” 第11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1 梁巧夏动作僵在半空,顶着周围或看好戏或嘲讽的视线强行忍耐动作,殊不知自己完全跟着对方的话走。 在对方气红的脸色里,云姜缓缓补充:“我知道梁家快破产了,你还搞砸了昨天的事情,被你哥和你爸骂了,所以你很急。” 严教授年迈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差几步路就到门口。 声音不高,仍然保持在身旁人能听清的音量:“但是你别急,剩余的时间你还可以考虑考虑以你的专业应该如何就业,还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 比刚刚那句“穷酸货”还劲爆,没想到一向话少干练的云姜的嘴巴那么毒。 直接是明晃晃地诅咒人家里破产啊! 其他豪门子弟已经掏出手机给家里人发消息,彻底落实了梁家即将破产的消息。 本来这种传言就甚嚣尘上,不用仔细去查,光看梁巧夏跟踩到痛脚一样气急败坏的态度,就知道这事背后确实不简单。 第21章 梁家父子捂了那么久的事情,还借着陆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会高调炫富,仍然捂不住,连卷款出逃的机会都没有。 环伺的群狼一拥而上,催款的银行电话纷涌而至,梁家今后只有分身乏术,更没有跟陆辰烨联手的机会。 云姜不会忘记,在梁家破产的事情中,梁家父子想最后捞一笔就出国远走高飞,任由某个高层顶下全部责任。 碟中谍的陆辰烨却在最后关头反水,当众发作,甩出梁总所犯罪名的证据,将其罪名揭露。 一个反转,陆辰烨直接啃下梁家公司大半,梁家父子发现了没办法,逃也逃不掉,负债累累不说,还得蒙受牢狱之灾。 因为事件的起源就是某座由梁家公司承建的酒店坍塌,查出原因是梁家用的承重材料不符合标准,又因该酒店宴客人数超标,所以仅仅使用三个月,就造成重大惨案。 经过调查,这栋楼建下来,纯纯豆腐渣工程。 然而使用这批材料的签字人就是梁父本人,并清楚明白材料过期,仍然选择瞒天过海,继续用下去,因而他与这场事故有直接关系,数十条冤魂的罪魁祸首。 白眼狼陆辰烨成功干掉盟友后,转头就向自己的亲爹邀功,也获得了陆父的信任,彻底走向台前,成为陆家最看重的长子长孙。 只是陆家,跟明盛集团还没什么关系,在三十年前陆父还是“赫赫有名”的陆家弃子,现在情况就是反过来了。 日渐式微的陆氏集团根本不敌强盛如此的明盛集团,一意孤行把次子赶出家门的陆氏董事长也命不久矣,已经到了下一辈争着跟陆父修复关系的时候。 那边的陆辰烨轻叹一口气,早知道梁家小女儿冲动,会有这个结果竟然也不觉得意外。 也好,梁家反正走到穷途末路了,这条线断了也没关系。 掏出手机在桌子底下输入一行字,得到肯定答复以后放下手机。 梁家已经没什么用处,不如把证据给他对家,也能有个人情在。 陆家上下都为了陆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抢破脑袋,唯有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在陆阳洲面前喊上了二叔,还能得到陆沅一句堂哥。 那些人笑他巴结没用的人,现在也该轮到他鄙夷这帮看不清现实的蠢东西,得到病歪歪还见不着面的老头子的承认有个屁用,远比不了陆阳洲的一个点头。 讲台上的严教授正在分析现实案例,并提出一个问题点学生回答。 被点到的是云姜,老教授对这位次次保持成绩优越的学生印象不错,还起了收为学生的想法。 站起来的云姜没有让老教授失望,语调流利地回答问题,并将自己的见解融入,要不是老教授知道她就是学校里的学生,还以为她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油条了。 语毕,老教授点点头,说了句:“分析的挺不错,坐下吧。” “谢谢教授。”云姜腰微弯,坐下了。 以他之严格,能得他一句可以就已经让他手下学生高兴几天,挺不错这三个字还真是难得从他嘴里说出来。 不少同学都看向云姜那边,包括陆辰烨,只不过他的想法跟其他同学不太一样。 他想:陆阳洲才是真正的捷径,其次,云姜也才是真正的障碍。 *** 听到梁家当真是破产,被手底下员工围起来讨薪的消息时,已经是一周后。 舍友一脸窝草地对云姜说:“还真给你说中了,梁巧夏要打工还债去了!梁家破产了!” 彼时云姜刚好要出门去处理手上的工作,听见梁巧夏这名字还停顿了一下。 好几天没见她来学校了,严教授当众说她再不来必挂科都没来,估计是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了。 早就知道梁家会是什么结果,云姜倒也没有多少惊讶。 边收拾东西边跟舍友聊了几句,在舍友那句:“你最近笑容变多了好多啊”里拿上包出门。 一出门就拨通电话,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后挂断,静待消息。 又过几天,舍友眼镜已经扶不住了,一改以往的斯文形象,大呼:“草了!” 她难得没有出门去自习室,在客厅小沙发上抱着手机刷,见到云姜连忙分享她的震惊。 “你知不知道?梁巧夏被抓了!” 举报人云姜同款惊讶脸:“真的吗?为什么?” 舍友把手机页面亮了出来,上面的粗黑标题就是#女大学生校园暴力致人下身瘫痪#,下面则配上一条视频,病人躺在病床上,伤者真容被哭泣的母亲遮挡。 大致内容便是高中时期的受害者被以梁巧夏为首的小团体进行长达两年的校园暴力,从舆论暴力进行到肢体冲突,不堪承受的受害者进行反抗,结果就被打成重伤,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 花朵的枯萎让人怜惜,更让人气愤的是伤者母亲上诉无门,还被判定双方是互殴,伤情并不是外人使用铁棍敲击造成的,是她不小心脚滑摔下去摔断腿的,责任并不在以梁巧夏为首的三女三男身上。 再加上都是未成年,六七个家庭共同出力,这件事就轻轻放下,压得死死的。 事件被一压再压,还算小康家庭的父母选择变卖房产,坚持上诉,为了就是要取回自己的公道。 所幸命运不再继续捉弄他们,获得了热心人士的帮助,终于真相大白,要将施暴者绳之以法。 第22章 撰写者笔力极好,令读者愤怒,又为受害者的不幸感到叹息,网上全是对梁巧夏以及梁家的声讨。 现在的梁家就是火上浇油,即将被尽数焚毁,永远都无法翻身。 还有那几个跟班,一串葫芦似的被牵扯出来,无论在哪全都一一抓捕归案。 “没想到她下手那么狠,活生生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打成这样,她只是跳舞跳得好而已。” 云姜淡声附和:“对啊,才十五岁的女孩子,本来还打算走舞蹈生的路子,一辈子就毁了。” 舍友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千军万马独木桥终于考上理想大学,要是希望破灭必然是难受的不行,就越是对这种事情愤慨。 “简直就是败坏校风,不配做我校学子,就为了一己私利欺负人家。”越说越让她气愤,用词更加直白起来。 舍友推了推眼镜,说道:“就凭她平时的脾气还有所作所为,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特权人,明明自己才是最大的特权人。” 看着云姜的表情,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舍友断定道:“她就是以己度人,看谁都像特权。” 云姜笑了笑,将手上的托盘放进烤箱里,说道:“你说得对。” 垂眼看着运作中的电烤箱,里面的可颂在高温中越发蓬松,不大的小厨房里满满是食物的香气。 学校电压非常给力,配有面积不大的小厨房,不吃食堂就自己发挥。 其实那位受害者的冤情在半年后也能得以曝光,只是当时梁家破产,梁巧夏被家里送出国避风头,完全不知所踪,并不能更好的惩罚她。 除了梁巧夏以外的三男三女,一个不落的抓捕归案,为当年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姜想起这件事后就开始收集资料,与受害者父母联系商议,最终决定使其提前爆发,也算全了受害者的夙愿。 现在梁家上下自顾不暇,以梁巧夏为首的几人不可能逃得掉。 总觉得现在的热度还不够,又是几年前的案件,重视度也不够高。 想着这段时间赚得也不少,等会再砸钱给梁巧夏加点热度,让她自食其果。 “叮——” 定时走完的烤箱发出提醒声,云姜收回思绪,穿上手套打开电烤箱,小心翼翼端出托盘来。 焦香味顿时倾泻而出,一个个表面烤成焦糖色,形状完美的可颂躺在托盘里。 新鲜出炉的食物是最香的,舍友光在客厅里坐着就要流口水了。 云姜拿起手机拍照,按下发送,计算着对方会什么时候回应。 不过三秒钟,手机就叮叮叮地响了。 鹿:这是什么! 鹿:是可颂!!! 鹿:等我下课!!! 鹿:等会边吃边看电影怎么样,朋友跟我说一个电影特别好看。 鹿:猫猫比心.jpg 透着文字都能想象对方打字的亮晶晶的眼睛,云姜这才露出笑容,单手打了个好字。 用夹子分出一个放在碟子里,这个打算送给舍友尝尝。 第12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2 梁巧夏事件的曝光给安大学子们不少震动,引发不少热议,各种言论在表白墙和匿名墙上流传。 每一份评论都有同一个意思,没想到她不光是有点刁蛮,是十分蛮横。 对校园暴力的讨伐也是肯定的,对于经历者来说是一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常常午夜梦回,扰人清梦。 学校的处理速度极快,确认无误后,学校官博就挂出开除学籍公告,言辞严厉地斥责该学生的罪行,并且呼吁共建绿色校园,消除校园暴力。 但经此事件,外界还是有人对安大校风产生质疑,议论不休。 某平平无奇的热心人士在资助完后只接受受害者家属的口头答谢,不打算现身人前,坚持在爆料的主笔面前保持匿名状态,半点消息都不愿意透露。 云姜还要求不要说出自己的存在,彻底隐身。 因为不想让别人察觉到自己是幕后推手,毕竟人心难测,有人觉得她是正义,也有人会觉得她这一手真够狠绝的。 估计梁家那边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当年处理妥当的事情怎么会给翻出来,全然忘了他们能用钞能力解决的事情,同样被钞能力挖掘出来,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无法真正的来去无踪。 只不过这些都和现在的云姜没有关系,她正在等上完课的陆沅出来。 今日阳光还是一样的猛烈,夏蝉趴树上嘶吼,像是要把埋藏在地上十几年的不甘全都发泄出来,让听见的人也跟着焦躁起来。 她人坐在凉亭里,电脑没离手,正专注地回复着什么。 乌黑柔顺的长发挽起扎了个低丸子,露出天鹅般修长的后颈,浅色的无袖裙裁剪得宜,一双瓷白的臂膀伸出袖子来,抵在石制桌面上,散落的碎发添增几分温婉随性之感。 她借着不多的风纳凉,但周围大多时候都是静止一般炎热。 凉亭本就是拿来休息的,有人坐在这并不稀奇,但长得好气质好的美女坐这就很引人注目了。 正好赶上某个班的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偶尔有人注意到藏角落里的人,多看了几眼,就因为炎热着急散去。 而注重防晒的学生们伞面撑开一面又一面,有那么几个伞面故意绕路走过哪里,伴着不大不小的嬉笑声,用极慢的速度走远。 第23章 “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但是好眼熟。” “敢去要个v信吗?”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来着...感觉气质不是很像啊。” 然而并没有引起那人的半分注意,依然盯着屏幕看得认真,手指敲击着键盘,几乎快出残影来。 金融学院跟音乐系这边距离不短,蹬自行车都得半小时以上,即便她是安大“风云人物”,也没多少人是真正熟悉她的,大多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况且云姜本人不上相,乍一看跟论坛上流传的照片长得不太像,没有那种凉薄沉郁的气质,本人可鲜亮多了。 最终青春战胜了害羞,有一把伞面停在角落不远处,略一踌躇,一个短裙女孩被推出伞面下,但人没走。 她红着脸回头,目含求助,满是不知所措。 撑着伞的朋友朝她拼命挥手,用嘴型说:“快上啊!不是说这是你天菜吗?!” “......”女孩脸更红了,还是鼓足勇气去了。 “你,你好。” 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把全神贯注的云姜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放在屏幕上,只要一用力就能合上。 云姜抬头,便看见一张红透了的脸,懵道:“有事找我吗?” 女孩没注意到云姜戒备的态度,沉浸在害羞的情绪中,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没事,啊,不对,是有事找你。”越说,声音越小。 云姜很好脾气地说:“你说。” “就是想问一下你能不能...” 握着手机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将构思好的话术说出来,一紧张,脸就更加红了。 换个人在她面前都会觉得白兔子似的女孩很可爱,白□□粉的,睁着一双水润兔子眼看人。 只要不是木头成精的都能理解对方的用意。 可惜坐她面前的是无情金融生云姜,还以为对方脸那么红是不是中暑了,看着又不像。 本着学生会成员的责任心,云姜好心询问:“你是中暑了吗?” 然后就在想音乐系学院的医务室在哪里。 “......”女孩一噎。 给她拐了一下话题,女孩忽然没那么紧张了,能比之前多说几个字:“我没中暑,我只是想问你...” 那怎么扭扭捏捏,还想很想要什么一样。 云姜看见熟悉的人影,双眼一亮,腾地站起身来,反把对方吓一跳。 她对着女孩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这个位置是吗?我女朋友来了,现在用不上了,这就给你。” 然后冲着不远处喊一声,举手挥挥,声音里充满着喜悦:“沅沅,我在这边!” 不等面前女孩的回复,云姜极快地收拾东西,合上电脑抱起就跑。 “......”女孩兔子眼都瞪大了。 温柔御姐瞬间成了风一样的女子,清浅的香水味都不愿意多逗留几秒,滋溜就没影了。 扭头看去,搭讪未果的暗恋对象钻进另一人的伞下,笑容灿烂,皙白的肩膀紧紧挨着对方,半刻不愿分开。 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说:“你导师是不是又拉着你训了,手都拉红了。” 陆沅想到刚刚在楼上看见的那一幕,努力平和微喘的呼吸,语调温软:“是啊,重复拉高难度的曲子练得手好痛,都要抬不起来了。” 说着,双眸随意一瞥,定定看了身后的人两秒后转开。 四目相对,大夏天的女孩莫名浑身一凉,脸上的热意消退了不少,僵在原地。 隔着那么远,她也能看清眼神传达出的敌意。 撑着遮阳伞的同学上前拉她走,边走边可惜她未果的搭讪,难得见她那么勇敢表达自己。 女孩还是满脸懵懵的,随便应和几句。 云姜是谁不一定认识,同为音乐系的学妹不可能不认识陆沅学姐,她的优秀一直让导师们赞不绝口,认定其极有天赋。 甚至校内最严格的教授兼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崔知云主动提出收她为徒,认为她是自己最合适的接班人。 早早就听说过优秀又耀眼的陆沅学姐跟金融系的云姜在一块了,原来那人就是云姜。 女孩便庆幸没真的把索要联系方式的话说出口,误会可就大了。 “手抬不起来了?那你把伞和小提琴盒给我,”那边云姜一听,把手上的包背起来,就要伸手去接伞:“我替你拿一下。” 从这边出校门距离不短,一直抬手确实很累。 伞倒是没拒绝给她,毕竟云姜身量高挑,钻自个伞下得弯着腰走路,不然就会伞面顶到头。 至于小提琴盒就自己提着。 陆沅扭身一躲,把琴盒抱得稳稳:“小提琴我自己拿着就好,双手抱着不累。” 在陆沅再三推拒下,只好任由她抱着琴盒,两人肩膀贴着肩膀走,一路过去,这嘴角就没下去过。 在有意引导下陆沅学会提出自己小小的要求,隐约明白感情的表达方式不能用金钱传达,也学会了一种名为“吃醋”的表达方式。 “刚刚那人找你干什么?”陆沅语气含酸。 她有意问这件事,换做以前是绝不会问的。 “你说她啊,她应该是要坐我的位置不好意思讲吧,现在的小姑娘真容易害羞。”云姜直盯着她手指看,她手指白皮肤嫩,要是有点什么伤痕就很明显。 第24章 比如现在,指尖遍布凹痕,指侧通红一片,好像经历了什么□□似的。 陆沅哭笑不得道:“你以为她是想要你的位置?” “回去泡一下温水,我给你揉揉手指舒缓一下,你这双拉琴的手不能伤着。”云姜撑着伞,顺手拿纸巾给她擦汗。 陆沅顺着动作仰脸,显然是习惯了这样,只是她自己手上也没闲着,抽了张纸巾踮脚擦回去。 “难道不是吗?”才想起陆沅刚刚问了什么,云姜说:“我那位置绝佳好风景啊,正对着你大楼门口,背后就是一片竹林,空气清新不说,还有大面积的树荫遮阳,别的凉亭都晒到烫屁股,就显出我位置的珍贵性了。” 两人偏到树荫下走,就这样举着伞压马路也品出点情趣来,不觉得很无聊。 云姜把陆沅转到里侧,接着说未完的话:“我看她支支吾吾,一直盯着我屁股下的凳子不说话,就很像你跟我说想吃可颂又不敢说的表情,盯着橱窗巴巴地看。” 这回陆沅是真的笑出声了,笑着笑着还说:“我哪有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偏偏这样的话填充了她整个心房,巨石沉沉落定,全所未有的感到万分踏实,万分安心。 云姜撑着伞,把两人都装在阴影里:“扒着零食柜想吃猫罐头的猫猫?” “你这个比喻.....”陆沅故意说道:“还真有点可爱的,可爱到不像我。” 云姜知道她就爱听这种话,没看她唇角都要翘上天了么。 悄悄把手上的遮阳伞歪一点,阴影遮住被她照到的肩膀,一束束阳光透过叶片的罅隙投射在地面映出不规则的影子,随机散落在走道上。 在一片热闹声中,云姜无所谓地说:“哦,那你当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第13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3 说到做到,回去之后云姜当真放了盆热水来,非说要给陆沅展示一下新学的按摩手法。 “你先坐会等着,趁阿姨还没过来做饭先给你试试。”人刚说完,就转身进另一间房里。 陆沅坐沙发上,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家的浅灰塑料盆,里头荡漾着半盆热水,粉白带小花的毛巾搭在边上。 如果没认错,那条崭新的毛巾是某牌子的新品,价位在四位数来着。 反正不是陆沅自己买的,她洗脸都用一次性洁面巾,干净又方便。 仔细看看,这套公寓已经多了很多属于云姜气息的东西,或是门口衣架挂着的开衫,或是落在桌面上的金融相关书籍,或是云姜放在窗台上通风透气的多肉。 如果陆沅站起来转转,就能想起来练琴房里也放着云姜忘记拿走的真实案例分析,跟她的乐谱并排放着。 说侵占也不尽然,多了前所未有的温馨气息。 在她看来一个人的家不算家,算是定时定点睡觉的地方,偶尔回来看见没开灯都会感到泄气,有另一个人在身边转悠才叫做家 云姜把头发扎紧了,白净的脸完完整整地展露出来,手上还拿着从房里拿出来的一瓶精油。 边低头拆封,边摆出几十年老大师的面孔说着自夸的话,把自己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说着就让陆沅试试水温合适不合适。 “我查过资料,手指肌腱炎的话热敷有舒缓作用,你还不至于这种程度,偶尔热敷舒缓疲劳也不错。” 塑料纸哗啦啦的响着,瓶盖被旋开,微酸的甜橙香气在客厅弥漫,清新的香味沁人心脾。 “这个味道好香啊。”陆沅凑过去闻,散落的头发搭在云姜手腕上,微凉微痒。 不等人伸手去抓住,那人就撤回了,乖乖坐回对面,双眼弯弯,颈侧的小红痣分外显眼。 云姜拿她没办法,让她玩去。 “是要先把手浸湿吗?”陆沅把手浸泡在水里,眼尾瞥向另一扇半掩着的客房房门。 应该说,这间从购买伊始就空置的客房迎来了它的专属住户。 来得也不经常,唯有周末的时候因为时间不早待一晚上,渐渐的,就默认为是她的房间,全都是云姜的气息。 按照孟以柔感叹的话来说就是,自从她生日后,两人关系是能用坐火箭来形容。 她还说:“人家谈恋爱都是从暧昧期到热恋期最后转平淡,你跟云姜倒好,直接奔着老夫老妻...抱歉,用错词了,是老妻老妻的生活状态去了,把咱班里好几位单身狗都给看酸了,嚷嚷着也想谈恋爱。” 白皙纤长的手指在水里弹钢琴,陆沅在心底无声重复那句“老妻老妻”,这个词的背后寓意便是一辈子。 漫无边际的思绪继续出走,陆沅心想:我能有一辈子吗? “怎么没有,那可长着呢。” 沉在水底的双手被另一双手拉起,握在手心里,搁在铺好的毛巾上,也没离开,还剩一只手搭着她手背。 陆沅一怔,原来是她无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忽然有点想看看垂下的眼帘后的双眼,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像是能听见陆沅心声似的,云姜抬起眼,亮若星辰的黑色双眸尽是认真坚定,无声的肯定她的心声。 比所有人都坚定地肯定她,会用行动告诉她感情里相处确实不是等价交换,但单方面付出才是最不应该的。 天生浅红唇色的嘴唇微动,预告般说着:“那我开始了。” 第25章 连带着香气的冰凉精油倒在她手上,两双手交握又分离,灵巧的手指按照步骤给她按摩,从手腕,掌心,乃至每一个关节都细细照顾到,细致且温柔。 因为精油的缘故,肌肤触感滑腻,云姜需要用更大力气才能抓住她的手。 在云姜眼里,白皙的双手像是承受不住长时间的揉搓一般,泛着暧昧的绯红,也不挣脱,还是乖巧地待在另一双手掌心里,心甘情愿被束缚般。 陆沅挺直的肩膀放松了不少,懒洋洋地看着纠缠不休的两双手,在按摩中舒缓了练琴一天的僵直疲劳。 但陆沅没想到的是,自己把对方当风景看,何尝对方就不是? 云姜目光落在半垂着双眼的脸上,细致地打量每一寸肌肤,只见她被温水熏红了眼尾,柔顺的头发搭在脖子上,有几缕被汗水浸湿,粘着不走,吞咽口水时,脖颈微动,说不出来的性感。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瞩目的,要数她最显眼的还是颈侧的小红痣。 朱砂一样的颜色,鲜艳的红,小小的一点落在左耳下不远处,总是半遮半掩地藏在发丝下,引人遐想。 云姜敢说,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注意到了这点红痣。 被目光描绘的人忽然一动,深黑的瞳孔撞上琥珀双眸,都是相同的目光,沉着浓浓的情意,默契十足的不挪开半分。 “......” 残阳透过落地窗映进客厅里,碎金一样铺了满地,映出一对交叠的剪影。 也不知道是从谁先开始的,等云姜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自己怀里了,充斥别样情绪的四目相对,两道温热呼吸近在咫尺,相隔的距离不过巴掌宽,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唇齿相贴。 但是双方都没有这样做,静静地享受肢体亲近的踏实感。 云姜隔着轻薄的衣裙贴上温热的身体,一手覆在细腰上,另一手无师自通地按在蝴蝶骨上,不轻不重地搂着。 这是个充满掌控欲的姿势,只要一用力,掌下的身体就难以逃脱,以双臂为笼,关住最金贵的金丝雀。 陆沅也跟没发现一样,右手搭在肩膀,左手拇指摩挲着她微翘的唇角。 把人压在身下的感觉无端叫她生出窃喜来,最终还是没忍住,以从高而下的姿势缓缓凑近那张微张的红唇。 地理位置本就不安全的水盆已经掀翻在地,地毯被淋得透透的,残存的水还在滴答作响。 两个都是毫无经验的白纸,理论和实战都为零,难为情似的贴着唇厮磨,一触即离,又一触即离。 云姜声音微哑,她说道:“在盖章吗?” 亲眼看着自己的口红蹭红了对方的下巴,陆沅十分满意,她说道:“是的,我在盖章。” 亲一下,再亲一下。 盖上属于陆沅的印章,那就是陆沅的,不会再是别人的。 “那这只是表面盖章,不够深入。” 大尾巴狼悄悄晃起了尾巴,却装出诚恳的模样在循循善诱。 “那应该怎么深入?”陆沅果然上当了,心怦怦直跳,控制不住的情绪在肆意疯长。 禁闭的大门响起了输入密码的声音,迷糊中的陆沅突然想起阿姨会过来做饭这件事,后知后觉开始害羞了,脸红蔓延到脖子上,整个人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她下意识就想跑。 但哪能给人跑了。 “应该......”云姜做出的姿势正好有了用途,把欲逃的人重重摁回怀中, 剩余的这样二字被吞了回去,在唇齿间咀嚼,全都咽了下去。 那输入密码的滴滴声,陆沅紧张得要命,分明是在自己家里接吻,愣是变成偷情般刺激。 激动与紧张交错混杂,肾上腺素狂飙的同时,她反而手脚发软,任由夺取,再也挣扎不能。 阿姨第一次密码输入错误,门锁发出警告声,她凑近了门锁,准备再试一次。 在密码输入成功的提示音中,禁锢她的力道终于松开,猛吸几口新鲜空气后,陆沅好不容易退开身体,瞪了眼身下的人。 说多生气也没有,就是嗔怪。 云姜后背靠在沙发上,轻笑一声,下巴那块地方乱红一片,深沉的双眸泛着水光。 门把手按下的时候,陆沅飞也似地逃进自己的房间,仅剩下云姜背对着阿姨。 “我就知道今天周末你会过来一趟,幸好我买了点你爱吃的菜。”阿姨一边换鞋,一边说话:“陆小姐怎么没跟你在一块,是出去了吗?” 连做饭阿姨都觉得有一方在的地方必有另一方。 背对着她的人用湿润的毛巾擦拭嘴巴和下巴上的口红印,粉白带小碎花的毛巾上残红一片,色调不协调极了。 云姜信手一扔,摔在桌面上,说道:“没有,她进房间去了。” *** 厨房里做饭的声音逐渐变大,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夏日昼长夜短,这边太阳还没下去,天上的星子却隐约可见。 等到太阳彻底落山的时候,炽热的温度稍缓,吹起了微风,要是站在落地窗边俯瞰楼下,就能看见被风吹动的树梢。 但云姜没动,瘫在沙发上看着天幕的星星从朦胧到璀璨,盘算着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的。 比如学习,工作,手上翻倍的财产,以及最重要的原生家庭。 自从考上高中后就基本没回去过千里之外的家,从一学期一回变成半年一回,最后则是一年一次。 第26章 然而最近已经超过了一年半以上,怎么说都是生身母亲和血脉相连的妹妹,必须妥善安排。 算了算,自己在明盛集团的实习期并没有结束,只是最近因为课业繁忙和考试才请了长假,等假期结束还得回去继续实习,直到实习期结束。 还没等云姜想出个头绪来,压在身下的手机响了。 从沙发缝挖出手机来,来电没有备注姓名,屏幕只显示一串眼熟的号码。 云姜拇指一划,凑在耳边:“你好,是哪位?” 接通的瞬间隐约听见有人低骂了一句:“反正打通了,你要是不接就没机会了!” 咔啦的一声,手机被抢过去了。 云姜:“?” 对面忽然安静了,浅浅的呼吸声证明没有挂断,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对面在紧张。 云姜看了看号码,换另一边听,再次说:“你好?有在听吗?” 这一回对面终于说话了,带着乡音的声音怯怯道:“是…云姜吗?” 一听这声音云姜就知道对面是谁了,猛地坐直身体。 第14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4 人来人往的车站里,永远都少不了送别的人。 没课的陆沅也在此列,立在离别的大门,如溪流中的顽石。 孟以柔一个胳膊肘过去,嫌弃道:“别看了,都成望妻石了。” 陆沅没理,目光不曾回收,等人彻底看不见了,才慢慢离开站立的地方。 都长这岁数了,孟以柔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她再如胶似漆也没有到陆沅这程度,分别没五分钟,活像分离五百年。 陆沅不知道孟以柔为什么老是问她自己难以理解的问题,也不吝啬回答。 “她真的对我很好啊,会给我烤可颂,天天给我读睡前故事,有空就会跟我待在一块,还不会嫌弃我这样很烦。” “就因为这个你就那么死心塌地?”孟以柔说。 对于热恋期的情侣来说,能做到这几点并不会有很高难度。 陆沅沉默了一会。 抬头望向清澈湛蓝的天空,一片白云都不曾有,如倒悬的蓝海一般高高挂在天幕,从视线所及之处延伸至看不见的远方。 这是一个跟她生日当天一样的好的天气,但是比那天少了几分沉闷焦躁,更多的是开阔和恬静。 那个抱着花站在门口的浓绿长裙身影又在脑子里晃了一圈。 陆沅低眉浅笑,说:“嗯,就是死心塌地。” 无论是谁问起来,陆沅的答案就是非常坚定的非她不可。 孟以柔这段时间给摧残得够呛,每天给狗粮包围,不知所措。 便没好气道:“要是想听床头故事,那你请个阿姨天天坐你床头念不就结了,还有接送你的司机老刘也很勤快。” “才不要这样。”陆沅轻哼一声,扬起下巴,眼带谴责:“你不解风情,不懂那种感觉。” 生在温馨家庭,从小被爱意包围长大的孟以柔确实不懂那种感觉。 就跟吝啬给予爱意给孩子的父母总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会轻易被他人的小恩小惠打动? 反正就是那句话,你不疼的人,早会有人用一颗糖骗走。 看着陆沅的侧脸,整个人散发着柔和轻快的气息,怎么能看不出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孟以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问题,便软了语气:“对对对,是是是,我是臭石头,不解风情,心冷如铁。” 摊开白净的掌心,孟以柔十指和中指弯曲,假装下跪的小人:“我给陆小姐磕头道个歉,看在十几年交情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陆沅用手背拍掉那个下跪的小人,笑道:“去你的,别掐着嗓子说话,好奇怪。” 孟以柔却说:“有吗?我是模仿你在云姜面前说话的语气啊。” 陆沅:“?” *** 荣城与家乡相隔千里之遥,坐高铁几小时下车,再辗转乡间时隔很久才有一趟的大巴,最后转到摩托车,便能到达村口。 临近黄昏时刻,云姜已经坐上出发的大巴,在吵嚷拥挤的车厢里面朝车外,对满车厢摁鸡的大爷以及乘客们的骂骂咧咧充耳不闻。 目光落在飞快后退的乡景,回来的次数不多,只觉得还算熟悉,更没有什么归属感。 大巴停在了布满飞尘仍十分热闹的站口,人行道后边就是卖小吃的小摊。 “到站了,抓紧时间下车!”司机操着带乡音的普通话,用大嗓门叫醒昏昏欲睡的乘客们。 云姜起身过道,手扶好头顶的帽子,跟着人流的尾巴下车转到侧边,手一伸就拎属于自己的行李箱。 行李箱体积不大,只装着衣物和必需用品,什么都没带。 挑着担摆摊的中年妇女喊住眼前这格外白净的女人,弯眼笑道:“买点水果回家呗!不贵,看着也有心意!” 推着行李箱路过的人压低帽子,摆手表示拒绝,然而没走几步路,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的她又转了回来。 清越好听的声音问道:“那你这个多少钱一斤?” 以摩托车为谋生工具的摩托佬们守在车站大门口,也不管看没看清脸,全都一拥而上,热情地询问是否需要搭乘,当然也不乏附近小旅馆负责招徕的老板们。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各自载着客人散场,留下那些没讲好价钱的司机,他们继续涌向下一波乘客。 第27章 赶在太阳落山前,云姜可算是到达目的地。 手机夹在肩颈处,一手拎着箱子杂物,另一手递出纸币,两个手都忙到没时间去揉被震到发麻僵硬的大腿及臀部。 上山的路...是有那么点崎岖,颠簸得人浑身都疼。 云姜已经懒得计较司机图快抄近路的事,边走边说:“嗯,我到了,等会到家我再给你发定位报平安...有的有的,我没饿着自己......” 跟电话对面保证的人及时摁住自己发出咕噜声的胃部,嘴上的好话是一箩筐。 搬着小马扎出来消食的情报处重要成员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讨论,一双双老花浑浊的双眼看向格外鲜亮的云姜,面上表情没变,脑子里已经动用了毕生的记忆去寻找这人到底是谁。 由童子军组成的非专业游击小队们也停止搏击,抬起玩脏了的脸,稀奇地看着这鹤立鸡群的大姐姐。 回乡探望的人不稀奇,但大多都发生在年尾,这不算繁荣的村子才会热闹一回,至于其他时间都是老人和小孩在住着,至于来客是很少的。 被围在中间,也是年纪最大的老太太突然说道:“你是...你是云家的姜丫头吧?” 既然被情报处处长(?)发现身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云姜停下脚步。 伸手摘了帽子露出真容,白净精致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是我。” 终于把名字对上脸的老太太们纷纷拍大腿,前倾身体直盯着人看,把她当成珍稀动物似的。 “我就说这丫头长得面熟,还真是你啊。” “以前见你才那么点大,没想到已经长那么高咯。” “你是回家来看你妈吗?” “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多回来看老人家啊,做人不能忘本。” “安大的高材生果然不一样,有知识的人就长得特水灵。” 一张嘴应对整个情报处,饶是云姜再八面玲珑也招架不住,赶忙借着天要黑了,得先回去报个平安才行的理由匆匆溜走。 要说这附近出去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但出去一千个一万个都没有一个云姜知名度高,不单单是为了她小小年纪上过电视的殊荣,更是因为她考上顶级学府荣城安大。 荣城安大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再加上举办升学宴时那热闹的场景,连村长都要带着笑容去应承云妈,别提多有面子了,从此云姜就成了十里八乡小孩的噩梦。 但等云姜匆匆离开后,画风便二次转变。 “安大高材生又怎么样,三年来回家的次数都没超过一只手。” “看她长相就是那种不好相处的姑娘,看她的腰那么细,屁股那么小,肯定不好生养。” “还说安大高材生呢,回趟老家就拎两袋水果也不嫌弃寒酸,我儿子年头那会拎了大几箱东西回来,到现在都没吃完。” “穿的那么漂亮,也不见她给钱给她妈,不会是谈朋友给买的衣服吧?” “回趟老家都遮遮掩掩的,脸那么白,走个路还外八,跟老牛家坐小月子的三儿媳一样。” 云姜可不知道因为长途跋涉坐麻的屁股,自己的身份已经从回乡大学生进化到被因为被富二代抛弃哭着去流产回来坐小月子的女人。 她仍对着回家的小山坡奋斗,顺着这坡上去,转一条小路才能到达家里。 在第不知道几次庆幸没有多带行李的时候,可算抵达家门前。 跟记忆中的相差不远,论区别也只是陈旧程度增加。 敲门的手还没放上去,门倒是提前开了,提着桶的少女站在门后,两双几乎一样的眼睛四目相对。 云姜道:“云娟我......” 盯着那张脸看了三秒钟,少女倒抽一口冷气,放下手上的农家肥,转身就跑:“妈——!!!” 云姜:“......” 堂屋里的女人慢悠悠地拄着拐走出来,柔声问:“喊那么大声怎么啦?” 好歹是经历过风浪的女人,云妈没有叫出声,只是激动到差点把拐杖给扔了。 云姜:“......” 云姜差点把行李箱也给扔了:“你小心点别摔下去啊!” 她回来的巧,刚好赶上了晚饭,空荡了大半天的肠胃得到了食物的抚慰。 云姜的回归自然是得到了热烈的欢迎,想拖着腿去杀鸡加餐的云妈再次被拦了下来,再三表示自己不挑食,将就着吃也可以的。 小家庭吃饭就不讲究什么食不言,更多的还是云妈在讲,云姜在听,云娟端着碗坐观众席。 云姜话不多,但有问必答,就没让云妈的问题空过。 说着,云妈嗔怪道:“你这丫头,回来的那么急,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好多准备点菜。” “这些就挺好吃的。”云姜往碗夹一大块菜,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食物真的没所谓。 云妈的笑意再次盈上脸颊,眉眼弯弯的。 吃到尾声,云姜放下碗,终于说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这腿是怎么了?摔伤了吗?” 记忆中的云妈身体硬朗,看着温温柔柔,是个内坚的脾气,要不然也不能只身一人养大两个孩子。 云妈笑容一僵,转而说:“上回你一接电话,我听那忒标准的普通话都蒙了,没敢说话去了。” “医生是怎么诊断的?”一看她躲闪的表情,云姜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前天通话的时候怎么没说一声?” 第28章 “说了又不一定会回来,为什么要跟你说?”沉默的云娟忽然发话了,轻轻地放下没怎么动过的饭碗。 第15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5 饭桌上强装出来的热闹终于沉默。 对方与云姜相似的双眼直直看向她,区别在于她的黑色的瞳孔更大更圆,眼中情绪似是控诉,似是讥讽。 神情倔强的少女强行掰着口音,咬着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是想你回来继续跟家里拿钱,还是巴望你回来让我嫁人拿彩礼去?”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云娟站起身,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便出了门:“我吃饱了。” 云妈并不是个擅长孩子间矛盾的人,尤其是对着从小就很有主意的大女儿,连忙解释道: “小娟她不是故意的,你没回来的日子她也很想你的,前天的电话都是她主动打的...” 云姜说:“我知道的。” 开头那句低骂就是云娟的声音,只是没想到通讯的对方并没有给家里的号码做上备注,还语气分外陌生地询问是哪位。 着急解释的云妈语塞:“那...” 云姜转回头,看向外貌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云妈:“但那时候确实是我错了,这种话就不应该说出口。” 这回云妈也没法说话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何尝不难过? 堂屋里腰背挺直的云姜也没有错过门口骤然停住,又复起的脚步声。 *** 有别于城市的热闹,饭后的乡间基本陷入静谧。 洗完澡的云姜搬个小凳子在院子里吹风,手托着腮,将半干的头发撩到背心处晾着。 云妈习惯早睡,吃了药就睡着了,属于她的房间的灯早已熄灭。 天上繁星点点,在深蓝近黑的天幕上连成一片,形成神秘且灿烂的星河,向地上人间展示它的盛大绚烂。 云姜看着好看,郁燥的心情稍平,摸出手机对准天空给拍了下来。 刚发送没几秒,陆沅的视频通话就弹了过来了。 “记得她明天要早起跟导师汇报来着...” 话是这样说,云姜的食指还是诚实地点下接通键。 心有灵犀般的,屏幕内外都传出同一句话,异口同声道:“这么晚你怎么还没去睡?” 两人也一愣,又同时笑了。 看见脸的时候,云姜莫名有一天的疲劳尽数消失的畅快感,双眼微弯。 “沅沅。”语气微沉。 屏幕对面的陆沅也是刚洗完澡,干发帽包着头发,宽松的米色睡衣笼罩在瘦削的肩膀上,白皙的脸上被热水熏得粉白,甚至还能看见湿润的双唇微张着,蒙着水汽。 看了看云姜的表情,陆沅忽然捂着脸说:“哎呀没化妆好丑,不给你看。” “沅沅...”云姜又喊了一声,语调拉长。 “怎么啦?”陆沅调整了一下手机摄像头,顺手解开干发帽:“你怎么有时间跟我说话呀?” 云姜换了个姿势,下巴抵在膝盖上,目露疑惑:“嗯?” “我们两个又一样了,都在晾头发。”陆沅幼稚地比较一番后,才说:“我以为你回家就要跟妈妈和...家人说话,没空回消息。” 语气变得委屈,陆沅垂下眼小声叨叨:“因为这个我一天都没敢给你发消息,还不是怕你没空回,就我孤零零的挂在那,看着难受。” 云姜豁然开朗,才想明白自己也是在害相思病。 聊了一会,云姜眼见着时间不早,就提醒陆沅应该去睡了。 “那你呢...你是睡不着吗?”陆沅说。 “我等等就进去了,在这里再坐一会。” 事实确实如此,云姜没否认,并把理由归咎于有点认床。 陆沅听罢,捧着手机站起身。 一脸茫然的云姜就看着她操作,对面光线忽然大亮,等摄像头平稳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人已经站在练琴房里。 陆沅笑着说:“明天要跟导师汇报一下训练成果,先拉一遍给你听,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已经做好保养的小提琴被取出琴盒,抵在肩颈处,另一手执弓,眼微微垂下,缓缓吐出一口气。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表情就变得专注而圣洁,手开始动了。 舒缓的小提琴倾泻而出,悠扬乐声装满了不大的院子,伴着耳边的蝉鸣蟋蟀振翅声,像是静静流淌的月光。 其实以云姜对音乐的鉴赏水平来讲,最多只能分清好听和不好听,什么技巧手法,什么感情韵律,她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有一件事很明显,陆沅故意借此机会哄她,借乐传情。 陆沅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从未有过主动哄人,还是用乐曲安抚,心里的情绪不知该应该说是难为情还是跃跃欲试。 即便是表演了千百遍的演奏者,今夜好像又变回了第一次上场的小孩,正紧张地完成表演。 在这只有一位观众的演出中,她将狂跳的心跳声藏在抒情温柔的乐曲之中。 小提琴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梦想,就算被保姆和家教压榨也不曾考虑过放弃,错的只是保姆和家教,跟小提琴没有关系。 待到乐声停下的时候,她放下了弓,还是没忍住。 陆沅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想你了。” 关于这边的处理,云姜早在回来之前已经想好了章程,现在就差实施。 第29章 “我也是,”云姜说:“很快就会回去了。” 关闭视频通话后,陆沅在脑子里复盘一遍刚刚的场景,突然发现孟以柔也没说错。 自己跟云姜说话的时候语气是挺嗲的。 重新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陆沅关上灯,关上门。 其实她想说的并不仅仅是我想你,还有就是——我好想去找你。 幸好理智让她及时刹车,得到回归的保证也能感到心满意足,但不妨碍思念的时间让她感到特别难熬。 琴房的隔壁就是云姜的房间,陆沅也不知道怎么的,停在门前就不愿意走动了。 静静站了一会,心一横,陆沅推门而入。 要是千里之外的云姜于此刻回到自己的房门前,就能看见刚刚还在给她拉小提琴的女生坐在自己床边。 踌躇许久,那道纤细的身影还是掀开了平铺的被子,慢慢的把自己埋进去,最后在另一个人的气息中满足睡着。 * 并不知内情的云姜站起身,拎着小板凳进屋。 云妈住的的房子还是二三十年前建的,风雨飘摇这些年,全靠修修补补。 堂屋落在正中间,侧边角落就是狭窄的灶房,还是用着老式的做饭方式,没事就得去山上捡柴回家,剩余就是两间住人的屋子,情况跟其他的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些年的钱堪堪学费和温饱,造成了现在标准的老破小。 云姜是没有什么推翻重建,光耀祖屋的想法,去世十几年的云爹都是孤儿,别说家族不家族,连名都是随当年的村长姓,就更加没有归属感。 主屋住着云妈,另一间就属于姐妹俩,一进门就能看见中间拉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帘子,铁丝上挂着颇有年份的花布,直直垂在土炕上,就这样隔出两个房间来。 云娟是个爱干净的人,全部都打扫的整齐干净,包括云姜这一边的位置。 听见人进来了,云娟那边也动了,窸窸窣窣一会,横在中间的帘子被撩开。 闭着眼睛的云娟抱着晒好的被单过来放下,也不说话,就要转身走开。 云姜看了一会,才明白这小姑娘表达的意思是——眼不看为净。 没想到这小脾气还挺像云妈,外柔内坚的。 云姜故意说:“小心脚下的板凳,别绊着了。” 云娟下意识睁开眼睛,就看见对面拎着板凳的人正笑着看她。 板凳明明在她手上,竟然还捉弄自己?! 云娟更加生气了,几次想骂,最终像是顾忌什么,强行吞了回去。 低低哼一声,撩帘子要跑。 “对不起,我错了。”云姜及时开头。 身后传来的道歉声成功让云娟停顿几秒,也就是几秒而已。 接着补充的话,彻底把她钉在原地,不想走动。 云姜话语里不乏诚恳:“错的不只是这件事情,做错的事情很多很多,不知道你能不能给个机会我补偿。” 不大的屋子里再次沉默下来,犹豫在少女心间蔓延。 那纤薄的背影终于动了,她转了过来,终于愿意用正眼看她。 从本心来讲,打动云娟的并不是后半段的补偿二字,而是前半句话。 云娟问:“你在向我道歉?” “对,我在向你道歉。”云姜肯定说道。 像是被天大惊喜砸中似的,少女一时间有些无措。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出来的性子,云姜从不会逃避任何事情,继续说着叫少女茫然的话。 “那种话就不应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作为至亲亲人说出这种话是难以原谅的错误,任何人都不能将你的尊严摧折,你是独立的个体。所以,现在你愿意原谅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认错好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嘴巴一张,吐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完事了。 当然不是,态度和行为才是最重要的,而前期的心理准备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唯有言而无信的人才会把对不起当饭吃。 或许是云妈从小灌输的观念,也或许是时间和距离加重了滤镜。 在云娟眼里,几乎不着家但是十分优秀的姐姐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被懂事二字贯穿一生的云娟几乎是瞬间就相信了,心中的大石头瞬间下放,神情柔软不少。 对方的态度实在认真且诚恳,郑重的态度让云娟感到一丝受宠若惊。 她慌张地垂下眼:“我当时是很生气,但不愿意做会让妈妈伤心的事情,现在你给我道歉了,我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说到此处,云娟语气明确:“只是有一个前提,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你我之间就不用再说别的了。” 第16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6 云姜当然不会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说开了这件事,云娟甚至还试图帮云姜找补。 云娟小声问:“你那时候是不是...是不是跟同学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在她的学校里也流行在聚会上玩这个,起哄的同学们就能借机表白,或者做出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所以她希望姐姐并不是发自本心地说出那句话。 云姜明知真相,但不想打散她的纯真,沉默了。 少女显然把她的沉默当成肯定,脸上笑意更加明显。 “我就说嘛,你就不能是那样的人。” 第30章 云娟闲不住手的毛病又犯了,手一指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单被套:“要不要帮你铺一下,很快就好。” 不等云姜说话,人已经上手了。 “不用,我等会自己来就行。”云姜刚说话,就被一双手推开,不愧是能单手拎起整桶农家肥的少女。 看她娴熟的姿势就没少做这种事情,三下五除二就铺得整整齐齐,角落的小风扇都给打开了。 云姜被推着在床边坐下,她抬眼看向少女,问:“小娟,我记得你已经初二了,下学期就要初三了吧?” “对,开学就是初三了。”云娟点头。 云姜突然说:“那你想不想上我的母校惠明一中?”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云娟一怔。 云姜并不知道云娟往后的人生是怎样的,但想知道有关于她的未来。 * 按照云妈的作息,她早早就会起来忙活,可自从腿摔伤之后,就没法操持重务。 今天醒了后,她本想着手上功夫不耽误事,想进灶房做个早饭,不想一出门就被满院子的香味勾到肚子叫。 弄出这香气的人正坐在院子里捧着碗滋溜滋溜面,隔壁还坐着一个赞不绝口云娟。 “你们俩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啊,我还想给你们做点吃的呢。”云妈一看就明白了,心底松了口气,脸挂上笑意。 云娟吃得脸都舍不得抬起来,把嘴里的面吞下去后才说:“妈我跟你说,姐的手艺真的特好。” 云妈借着云姜的手坐下,附和道:“我一直都跟你说你姐手艺好,小时候你就是吃你姐做的饭长大的,我做的还不乐意吃。” 年长的父母总是喜欢夸大地叙述事实,夸张中夹杂着几分真实,总叫人感到难为情。 云娟哪里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小小声反驳:“我哪有这样。” 还是云姜站起身给云妈下了一碗面,分量不轻的面飘在番茄汤底里,上面卧着边缘微焦的溏心蛋,佐以鲜翠欲滴的青葱,卖相极佳。 云妈一直夸:“不光看着好看,吃着也香。” 这番茄和青葱还是自家院子里拔的,跟市场里卖的相比更加软烂鲜甜,放滚水里过一圈,那皮一拨就开。 一家三口就吃了起来,云姜还抓了个刚洗好的番茄生啃当水果吃,甜的很。 饭后,云姜提出搬家的事。 条理清晰地向云妈说明这么做的理由,她认为镇上的教学资源不能够更大程度地帮助云娟提升成绩,应该去更好的学校就读。 云妈听不懂这些事,但听云姜说的头头是道,又看云娟双目坚定,自然不会拒绝有利于女儿的事情。 别说云姜对这地方没有归属感,云妈也没有,若非条件限制,她怎么可能会不想离开这里。 当年云姜情况特殊,有资助的企业帮助才成功入读惠明一中,从本乡跑到千里之外的荣城上高中。 云娟现在突然转学籍或许困难,就算云姜有办法让惠明一中的初中部接收,现在的学校也不一定愿意放人,拖来拖去办手续还是耽误云娟的时间。 毕竟论成绩,云娟是本年级第一,论其他,荣城安大云姜她亲妹妹。 不是云姜这学校还不一定能拉到投资翻新,就是活脱脱的招生招牌。 ——那个资助的集团不单单是资助那一届前十名的学生,连带学校都捐款置换教学用具和翻新旧校楼了。 与其在转学籍上下无谓功夫,云姜干脆让原学籍保留,让云娟去市里借读,最后以镇初中学子的身份参加升学考试。 果然,学校那边的手续很顺畅地办下来了,等九月开学,云娟就去市里的重点初中借读,将在那里度过整个初三。 光是办理手续仍不足,云姜看过市里初中的进度,按照那边的进度购置一批学习资料给云娟,以免开学的时候跟不上进度。 云娟意识到这是她向上走的机会,如饥似渴地进入学习状态。 一直作为家中顶梁柱的云妈这回倒是成了闲人,愣愣地看着大女儿完成这一切看起来非常困难的事情,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说是欣慰,也是心酸,论心而言那肯定是前者。 谁还能说她寡妇门前是非多,说她大女儿不着家,再供出个女大学生也没有用? 谨慎做人一辈子的云妈可算是挺起腰来了,杵着拐杖就出去炫耀,从村头炫耀到村尾,一扫这些年来的委屈,简直容光焕发。 还是云姜看她腿伤未愈,走来走去伤腿,不利于康复,便让人运了个防震电动轮椅来,还是专门定制的款式。 把金额说少几个零后,云妈就心满意足地开着心爱的小轮椅继续出门炫耀。 直把每户的情报机构成员们说到没话讲,非专业童子军们的童年阴影更加大。 这还不算完,等这群小孩长大后,他们就指着电视上的投资大佬说:“看,她是我个村里出来的,你爸/妈的童年阴影。” 如今,情报机构成员们这才明白:原来人家根本不是被富二代抛弃后退学回家坐小月子顺便来相亲的,而是给亲妈亲妹提高生活质量,带出去享福来了。 云妈不知道在这几天里她女儿的故事再次变得完善,不然在场所有人员一个不落全部会被她炮轰。 笑得眼睛弯弯,依稀能见到年轻时秀美的模样,以出其不意的姿态占据中间位置,掌控着全场话题。 第31章 “没有没有,哪里用我出钱,我家姜丫头非不让我出钱,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她说不辛苦,多对着电脑上面的红绿线看看,手上打打字就有钱。” “那有什么读书秘诀,我两个闺女都是自己爱学的,全部题目看看就会。” “你怎么知道这轮椅是姜丫头特地给我买的,她说让我好好养腿,去市里专心照顾小娟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情报机构成员们:“......”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问你轮椅的问题了? 云妈喜滋滋地伸出手,用指头比了个数字:“她说就这个价格,不贵。” 还是坐手动挡轮椅的情报机构成员们:“......” 我们真的没有问你轮椅的问题! 什么叫打脸,这就是打脸。 常常背后说人,临老反被打脸,那老脸真是挂不住。 但又不得不听,不听心痒难受,也就一边牙痒痒一边听,半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此刻,他们的心声出奇的一致:那村尾的云家怎么就那么好运呢? 于是那句“你看看人家云家的姜丫头,再看看你!”口头禅,变成“你看看云家的两个丫头,再看看你!”,再次流行起来了。 忙着市里镇里来回奔走办手续的云姜打了个喷嚏。 从学校出来,她就顺带去看好了房子,因为房东对租客比较挑,还没住过人。 两室一厅一厨两卫带阳台,谈好了押二付一,签下半年的租房合同就可以着手搬家。 云娟就像个姐姐挂件,她姐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并及时给予崇拜的眼神。 殊不知云姜已经在思考聘请助理的重要性,要是以后忙起来折腾这些琐事太费功夫。 转头就叮嘱云娟把全部价格都折一半以上才跟云妈说。 经过这些天,云娟已经充分地从长姐哪里学会了各种谎报价格技巧。 细瘦的手,微微ok。 双方就此达成共识。 * 母女三人就是行动利索的人,回到家中就开始收拾东西。 云妈满脸恍惚地进屋,看着帮忙整理的云姜的背影,是没想到她还真有走出这地方的一天。 各自要带的东西都不多,云娟就紧张自己的学习资料,旁的集中放置就罢。 正喝水的云姜直起腰,就看见云妈装贵重物品的箱子里有一份合同,上边的标题让她挪不开目光。 这是有关于贫困生资助申请条款书,当年一共十份,其中一份就是属于云姜的,而支持该基金的主要资助人便是明盛集团。 翻开末尾,上面正正签着陆沅父亲的名字陆阳洲,另一侧便是云姜的名字。 见状,云妈也说:“你能有现在的日子确实是得感谢明盛集团,要不是他们千里迢迢过来搞发展,咱村山头那片的苹果树林就这样荒废了,根本没销路。” 云姜合上申请书,放回原处:“原来缘分那么久远。” 她和陆沅的缘分确实不止这些,高中就读惠明一中里也有专攻音乐特长生的陆沅,她们本该在高中就相识,结果大学了才熟悉起来。 云妈还说:“签字的时候他们老总的秘书透露一件事,据说这个计划的发起老总是想给病重的老婆捐款积德祈福,希望能把病治好,也不知道病好了没有...” “......” 那一次是挽回了陆夫人的生命,但在陆沅刚上高三的时候陆夫人还是没撑住,差点影响到高考。 回忆往事的云妈并不知道内情,继续说着:“然后他女儿就指着你的照片,说不如成立基金会资助贫困学生,更加实在。” 云姜讶然,抬手指着自己:“我的照片?” 第17章 当凤凰女从良后17 “对,就是你,你忘了?节目组还给了我三千块钱的那张照片。” 云姜便了然了。 当年上了电视,确实是借着节目组的宣传小火了一把,还上过纸媒报导。 幸好后续没有人跟踪报道,不然现在也不会过得那么清静。 到现在,云妈还记得秘书把他们的小姐夸了又夸的表情,她也觉得这姑娘心真好,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 其实云姜仍然在明盛集团的资助名单上,其他九名或多或少的失去了机会,资助名单上或增添或减少,唯有她的名字一直都在,因长期表现优秀还划入重点培养名单。 因此只要云姜毕业,进入明盛集团旗下子公司工作的几率比其他人大,脚踏实地继续走,以后高低也能升为管理层。 所以她承认是因为陆沅获得面试机会也没有说错。 云姜忽然笑了:“会有机会见到她的。” “你胡说什么呢,人家有钱人家的闺女,见我这个老巴巴的妇女做什么。”云妈只当她在开玩笑。 本想掏出手机给云妈看看她嘴里的心软小天使,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陆沅的照片,她本人也不爱发自拍,本人高清照鲜少流传。 看时间正好是上课时间,现在发消息只会打扰到她上课,只好作罢。 为此感到万分遗憾,转念一想,总会有机会相见的。 云姜又说:“那要是她是我女朋友,你还不让她见见你了?” 身后的人忽然沉默下去,不再继续说话。 等云姜转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云妈一脸严肃的表情。 第32章 十几年前本国就通过同性婚姻法,经过这些年科普和履行,在大众眼中同性结婚就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唯有极少一部分顽固分子仍然认为这是“逆天而行”“违背祖宗”的叛逆之举。 事事有谱的云姜忽然没谱了,难得懊恼自己太冲动,一下子给透了底,该潜移默化才是。 就在她思考想个两全的办法时,云妈说话了。 她认真而严肃地说道:“结婚是人生大事,认定了,就好好过下去。” 满肚子话的云姜:“......?” 在云姜愣怔的表情中,她说:“不管对象是男是女,只有自己过的日子才是最实在的,什么闲话什么传宗接代全让他们放屁去。” “现在谁还讲究这个?”云妈一脸洒脱:“丫头,你妈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看法,我长多大就被人说道了多少年,说我命硬克爹克夫克全家,还说我天生寡妇相,什么话没听过?还不是顺顺当当地过了这些日子,比谁都自在?” 云姜满脸受教了,乖乖听话:“对,我觉得我的思想觉悟还没您高。” 不跟傻叉论长短这一点,云妈贯彻的淋漓尽致。 “我就是心大习惯了,去在意就活不到这岁数了。”云妈一摆手,又说:“况且你爸族谱都给人撕了,几进的大院子也被占了,你爷爷刚出生就成了个没名没姓的孤儿,到后来你爸也是孤儿。” 云姜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家还有这历史。 说着,云妈的神情带上不明显的怨恨,忽而变得爽快。 “传宗接代?还不是我养大的你们,你们俩根本不是跟你爸姓,你爸早说过族谱上他姓赵不姓云,小时候他就说跟老村长姓,才在这村子里平安长大。” 因长期辛苦操劳而变得粗糙的手搭在云姜肩膀上,怜惜地搓了搓。 “以前的老村长是我亲生爹的三堂叔,这个家我才是真正姓云的。” * 几天后,整个村的情报机构迎来了难得的清净,云妈终于不来情报机构成员聚集地“唠嗑”了。 开心,但也没有多开心。 因为云家母女三人真的要搬出去了,搬家的车都到了门前。 好些个小孩觉得搬家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全都站门口凑热闹。 云姜眼看东西收拾好了,从门内拎出沉甸甸的大门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大门严严实实地锁上,谁来了都打不开。 准备等云家母子三人搬走后就来个“鬼屋探险”的小孩们:“......” 家里几亩薄田云妈不想卖,也卖不出合适的价格,就让云姜做主由村长看管下转租,收成按一定的比例分,谈妥就当场掏合同签约。 想起云姜去村长家里时手里提着的某芙蓉某华子,老头们狠吸一口手上的旱烟,觉得还是自己配烟草的更香。 老头老太太们想到这里,纷纷表示:“落叶要归根,走再远还不是要回家。” “外边哪里有家里好,我儿子也接我去大城市,还不是我住不惯又回来了。” “反正她们家也不需要祭祖。” “等云嫂子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就懂在自己家里的好了,外边多不自在啊。” 正说着,就看见载着几人的面包车从村里杀出。 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哥顺手一摁,车载音乐继续播放听到一半的歌曲,清晰无比的歌词响彻不大的广场,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司机大哥半刻不留恋地狠踩油门,徒留一地的飞尘,带着嘹亮抒情的歌声走远。 老头老太太们:“......” 车上的几人并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想法,司机大哥在云姜的要求下,歉然调低音量。 云妈伸手拍拍自己乱跳的小心脏,说不清是因为自己终于远离这个地方而激动,还是被突然播放的歌曲被吓到。 然后她就睡着了,看表情像是做了个美梦。 这次云姜回来是请了假,明盛那边批准的假期差不多用完,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 云姜没在新家过夜,告知如何从本市搭乘高铁到达荣城那边,有事随时找她就准备离开。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母女俩接去荣城玩一个暑假,想起之后要做的事情,云姜否定了这个想法。 年年暑假都行,只有今年不行,贸然把两位带过去,不安全。 云妈就看她源源不断往家里掏钱,人都给看愁了。 想着她也只是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能用,就想把云姜给的钱推回去。 “不行不行,你说你实习工资加奖学金也不行,你必须拿走,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怎么可以没有钱傍身?” 云妈心里有账本,知道自己现在还有点钱,两个人能撑半年,等崴伤的脚恢复了就去找工作。 她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的,不能现在就靠小孩养,光吃白饭伸手要钱。 “你谈对象总该花钱吧?总不能两个人想干什么都没钱,多不好受。”边说,云妈边把银行卡往回塞。 云姜了解云妈的性格,贸然曝光自己的资产反而引人起疑,便不继续勉强她,转去找云娟。 云娟正收拾东西,一听她的话,也不愿意收下这张卡。 “我想跟你说件事,你一定要记得。”云姜一扯她胳膊,凑到云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33章 云娟挣扎的神情变得茫然,呆呆地看着云姜的侧脸,杵在原地。 然后她就被拉起手,手心向上摊开,一张火红火红的银行卡拍在她手心里。 “千万记住了。”云姜再次重复。 “姐,等等!”云娟追上了云娟,顺便把房门关上了。 云姜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的话在暗示什么。” 云姜倒是不意外,知道她一直聪明。 只见云娟抬起头,十分认真地说:“你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你现在的样子才是你以前的样子。我只是年纪小,我知道的,番茄面的味道一模一样,不会认错。” 这一串你你我我开头的句子说得乱七八糟,好像根本没有逻辑。 云姜就是听懂了。 “别急着反驳,小时候你老抱着我说一定会带妈妈离开那个鬼地方,你已经做到了。”云娟黑眼瞳紧紧盯着她:“你也这样觉得的,对不对?” 云姜:“......” 有那么一瞬间,她无比的茫然。 无数个想法油然而生——我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以前是怎么样的?我所知道的究竟是过去还是未来? 云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那我是什么时候变成另一个样子的?” “应该是初二的暑假吧,从水里捞出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妈妈以为你是因为去田里浇水中暑栽水里导致的,一直都很愧疚。”云娟肯定道。 至于为什么那么肯定,那是因为自高烧好了之后姐姐就不愿意再抱自己,还有妈妈偶尔的怅然谈起。 直到出发的车站前,云姜都没反应过来,面上的镇定都是用来掩盖被冲击到的茫然。 一般人遭遇这种推翻之前所有认知的打击定然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恍惚中,对自己的经历产生莫大的怀疑,偏偏云姜没有,冷静的不像话。 甚至还能安慰不忍分别的云妈。 车站临别,云妈还是没能忍住,问道:“你对象到底是谁啊?什么时候回来跟妈妈见见面?” 云姜白净精致的脸庞浮现带着甜意的笑容,柔和道:“其实妈你也知道她的。” 云妈一懵:“我知道她的?” 她还真想了想,没觉得自己知道的哪个女孩子会是自己女儿的对象。 只见对面的云姜抬手一指,视线望向车站对面的广告牌,那上面正是明盛集团旗下产业之一的大商场。 “明盛集团董事长千金陆沅,”抬高的手往回折,指尖指向自己,骄傲道:“是我女朋友!” “???” “!!!” 云妈人傻了,云娟也傻了。 两人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几次想说这不会是骗人的吧? 但看云姜满脸骄傲自信的表情,直觉告诉她们云姜没撒谎。 “陆沅?董事长千金?”好半天,云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飘忽。 云娟才反应过来那个小提琴拉得贼好听的是自家姐姐的对象。 “原来第一天晚上真的有人在拉小提琴!”云娟惊叫出声。 “是的,好听吧?”云姜炫耀完女朋友,拎起脚下小巧的行李箱:“下回带你两去看她表演,乐团首席就是她老师,直夸她很有天赋...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云妈/云娟异口同声:“拜拜...” 等云姜已经过了安检,云妈忽然一拍大腿,看向小女儿。 “人家这样精细养大的闺女,会不会觉得咱家...” 云娟却不这么想,说道:“肯定不会,人家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 * 车站永远不缺来往的人,各自行色匆匆地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孟以柔今天本没打算来的,想着自己待着也没什么事干,自告奋勇要当拎包小妹,黏着陆沅一块来了。 等没一会,她看着车站隔壁的奶茶店眼馋,点了两杯回来。 “知道你不好甜的那口,给你点了杯金桔柠檬。”孟以柔从袋子里掏出凉冰冰的柠檬水往旁边递,嘟嘟囔囔道:“我不能一个人胖,你必须陪我一块胖。” 那只白皙的手正要接过,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像是看见了什么,忽而霍然起身。 举着奶茶杯的孟以柔:“?” 还没等孟以柔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窜出去了。 “云姜!” 云姜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伸展双臂接人。 那等待的人如乳燕投林,飞扑到她怀里,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好力道,把云姜冲得差点站不稳。 两人跟黏在一起似的,双双往后退几步也不松开。 “沅沅在这里等多久了,太阳那么大,不是说我直接去你那找你吗?” “不想在家里等,第一时间见到你才安心。” 陆沅语气委屈道:“你终于回来了,感觉等你好久了。” 双臂环抱手下细瘦的腰身,力道很大,收的很紧,陆沅左手手腕上佩戴的手表膈得云姜有点疼,但双方都默契地不愿松开。 她把下巴搁在云姜肩头,微凉的耳朵蹭在腻白的脖子上,试图沾上对方的温度。 “让你久等了,我回来了。”云姜说。 陆沅知道自己黏人,她就这样了,从没打算改。 “那你下次出远门...能不能也带上我?”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出,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以前不觉得,现在一个人在家真的好难受。” 第34章 “行,把你变小当口袋里装着走,去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云姜表情更加柔和,搓搓她的背。 陆沅笑了:“哪能把人变小。” “那要是我工作出差怎么办?” “我就搞特权,跟着去。”陆沅故意耍赖。 云姜继续逗她:“行,我跟陪你一起搞特权。不对,我怎么看你下巴比前段时间尖了不少呢?是不是又瘦了好多?” 提到这个,陆沅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又恢复以前的作息饮食,那偏瘦的体重可不就又降回去了。 今年体检是云姜陪着去的,可不就是听见医生说她三餐不定过瘦,建议稳定三餐增重,再瘦下去容易贫血,对身体不好。 云姜不免想到某些事,立马就上心了,紧盯着对方的健康问题。 和做饭阿姨联手成功把人养胖了几斤,才几天没看,又打回原形了。 陆沅有点心虚:“这...这个我当然保持好身材了,什么下巴尖不尖的,我一直都是长这样,天生的...” “实践出真知,你让我上手试试轻没轻。”云姜一脸好哇,可算逮到你小猫尾巴的表情。 “不用了不用了,用手来算不准!” 陆沅下意识要跑,身后的人一伸手就把人捞回来,双手抱起。 “轻了至少三斤,还说你一直长这样,你个小骗子。” 陆沅:“?” 她双眼瞪大,没想到云姜还真说准了。 早上出门前她量过体重,轻了三斤半。 陆沅被揪住错误,倔劲也上来了,反身也想把云姜抱起来:“还说我,你明明比我瘦的更多!” 练小提琴的手劲也不小,陆沅一用力也把云姜给抱起来。 于是两人就一边互相指责在这段时间里变瘦了,一边向孟以柔这边走来。 看似吵架,实则在秀。 孟以柔默默吸了一口手上的果茶,觉得店员没说错,五分糖的金桔柠檬真的会很酸。 “拎包小妹啊拎包小妹,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她摇摇头,收拾好手上的奶茶。 哪能看不出来陆沅句句都在犟,心里别提多受用,她就是喜欢被人管着。 第18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8 学校那边期末考试早早结束,开始放暑假了,然而云姜现在还得继续明盛那边的工作。 ——她实习期根本没结束。 年轻人总是逃不开早八的折磨,不是因为学校课程,就是因为万恶的工作。 跟爬阶梯一样,走完一阶还有下一阶,站在缓冲台眺望,只能漫长且永无尽头的阶梯。 床边手机闹钟响起的同时,一只皓白手腕伸出被子划掉闹钟,及时暂停掉那种叫人心悸的闹铃声。 安静了几秒,睡眼惺忪的人就在被子堆里坐了起来,眼皮半睁不睁,满头乌发乱翘。 “怎么还没到周五......唉——” 凝固的大脑思考一会,云姜把滑下肩头的睡衣带子拉回原来的地方,长出一口气,终于掀被子下床洗漱。 等到云姜洗漱完,站衣柜前换上板正严谨的黑色职业装,顺手捞起首饰架上的无框眼镜戴上。 她没有近视,只是戴上这个眼镜后整个人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将那双瞳孔偏小的双眼掩藏在镜片之后。 镜子里的人肤色冷白,五官明丽精致,唇角习惯性微翘,展现出职业女性的柔和坚定的气质。 深色外套下的白衬衫扣到最顶端那一颗,加上那本就简约的无框眼镜,磨淡与生俱来的沉郁尖锐,转而成了如纯白剑兰般清雅冷淡,挺拔不摧。 云姜轻手轻脚路过陆沅房间,明盛从这边去通勤更快一些,不用转乘一趟公交车和从学校宿舍慌慌张张地出发,便搬到这里住下来了。 本不想吵醒最近在筹备演出的女友,她经常给导师训练到很晚才能回家,让她安稳地多睡一会。 结果陆沅就跟顺风耳一样,分秒不差地拉开房门,迷迷瞪瞪地伸开双臂。 “出门顺利,抱一个再走。”睡意十足的声音黏黏糊糊地说着,云姜不用去仔细听就知道她说什么。 云姜主动上前:“好,抱抱。” 抱住柔韧温热的躯体,掌心在肩胛骨的附近搓了搓,最后轻轻地拍拍。 这是一个安抚情绪的动作,哭泣的婴儿能从这个动作里感受到抚慰,从而让情绪稳定下来,云姜无师自通地用在了陆沅身上,效果也不错。 “昨晚上我回来得晚,看你睡下了就没敢吵醒你...”陆沅也胡乱的把手放在云姜背上搓搓,脸贴着她肩膀。 以前没发觉,陆沅是个极有仪式感的人,出门要早安吻,回家也要吻,再晚回家也得看见人才安心。 “等等等等,别蹭错地方了,”云姜连忙扶住她的下巴,往自己嘴边凑:“亲这里亲这里,脸上有粉底液,嘴巴我还没擦口红。” 陆沅眼睛睁也没睁,乱七八糟的在她嘴上亲了十几下,个个都亲出响声来,然后就给云姜哄回去继续睡回笼觉。 提前五分钟赶到公司,打卡上班,工位隔壁的同事抱着咖啡杯数距离周末还有多少天。 听见有人来了,就开始跟她聊天,眉眼带笑的。 虽然云姜只是实习生,但这能力是真没话说。 带她工作的组长还以为会多了一个小姐兵,以历练为理由空降,来一波门外汉指挥江山。 第35章 没想到这人不显山不露水,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跟老员工差不了多少。 本来分配给她的工作就是枯燥无味的整理资料和分析资料,要么就是打印无关紧要的文件等,老员工看她做的不错,渐渐让她参与一些真正的工作。 明盛集团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高学历员工,可以说是群英荟萃。 爱拿学历鄙视人的,拿关系户身份压人的,女同事也经历过,谁会喜欢张嘴就贬低别人的人? 她看云姜既不自视甚高,也不张扬出头,保持谦卑好学的姿态,该干干,从不多问和抱怨。 有这份心性和能力在,所以隔壁的同事还真挺喜欢跟云姜说话的,还有集团大小姐的女友的身份在,云姜将来成就必然不浅,提前跟她交好多划算。 想到同样是在明盛实习的陆辰烨。 同事心中哂笑,这位才是真正的少爷兵,还以为自己摆足了平易近人的姿态。 不光是员工们犯嘀咕,领导层面的人也犯嘀咕,不知道该拿陆辰烨往哪里放。 他陆辰烨自己就是陆氏集团的大少爷,亲爷爷是董事长,亲爹是陆阳洲的亲生大哥,非跑到叔叔家的明盛集团来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想要认真历练自己? 不管他想法是什么,反正放到他手上的工作肯定比不上云姜的,尤其是商业相关的。 既然人都是陆阳洲亲自点头放进来的,那没有陆阳洲亲自发话,陆辰烨也只能被供着。 陆辰烨倒是比所有人想象的心平气和,每天顶着各种目光上班,心平气和地完成手上的文件复印任务,对着云姜也能跟往常一样打招呼。 丝毫没有坐冷板凳的不忿。 所有人都不明白早早跟陆氏集团决裂,转头创建明盛集团的陆阳洲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知道陆辰烨是唯一让他容忍且带着偏爱性质的晚辈,还让大小姐认这个堂哥。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个“恩”字。 逐渐的,陆辰烨对陆阳洲和陆大小姐有恩,他在陆氏集团处处受欺负,让私生子骑在头顶上的消息在公司传开。 在茶水间和私人群里八卦完的员工们便恍然大悟,对着陆辰烨,眼里的异样情绪少了不少,他由目的不明的少爷兵摇身一变成了美强惨的代表。 据他们所知,陆阳洲确实是一个记恩的人,处处受欺负的经历像极了年轻时的陆阳洲,那他会这样对待陆辰烨好像也不是说不过去。 云姜听了同事说这件事,也恍然了。 回家后也没仔细去问陆沅,只隐约知道是跟保姆和家教相关,本来云姜是怀疑跟她手腕上的伤痕有关,但不像。 在云姜看来看似无辜诚恳的陆辰烨不过是在挟恩图报,而且她早就在陆沅生日晚会上嘲讽过他这个少爷当不久。 忍常人不能忍之事,笑脸以对挑衅者,反而是个令人忌惮的人。 谁都会对陆辰烨放下戒心,唯有云姜不会。 这日子就是这样过着,又过了一个周末,今天云姜照样带着被亲红的嘴巴上班,坐在工位上涂口红。 今天的同事没有继续数着电脑上的时间等下一个周末,压着声音跟她说起公司盯了很久的那块地终于放出竞标的消息,明盛终于要开始做准备。 “那块地放出确切消息了?”云姜合上口红盖子,仔细回想。 在这边的实习还没结束,私底下的投资运作也没有中断,暂时不暴露只为以备不时之需,她聘请的经纪人还跟她汇报过这件事。 女同事吐了吸管,把咖啡杯放在工位上:“放了,明天例会估计就会提这件事,遴选人员组建团队去竞争这个项目。” 看云姜眼神疑惑,女同事一撩头发:“其实刚刚组长过来谈了一下这件事,几乎大家都知道。” “......”搞得跟天大的秘密一样。 云姜无奈地一指那女同事:“你搞得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女同事笑了,很高兴的样子:“看你天天稳如老狗,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你一样,不过看你惊讶的表情还真挺有意思的。” “我女友和你一样,总爱逗我。”云姜无奈。 比如突如其来的袭胸,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的奇怪癖好。 女同事挥挥手表示不吃狗粮,然后又说:“所以说,人的恶趣味都是有共通性的。” 心照不宣的,两人都没有提起团队名单的事情,谁都知道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团队成员的奖励都不会少,也是升职往上爬的好机会。 云姜领了她这份心,在周围逐渐微妙的氛围中安心工作。 中午午休的时候,员工们陆陆续续去员工食堂吃饭。 那邻座的女同事照例拉着云姜一块去吃,边走边吐槽自己的对象是个工作狂,成天就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一起看个电影的时间都没有。 莫名被点的云姜语塞,想到昨晚上陆沅也是这样靠在房门边叨叨她的。 “眼里只有那台电脑和工作,根本没有被冷落的女友。” 云姜干笑一声,她无法反驳。 两人爱吃的菜式不一样,女同事去另一个窗口排队,云姜留在原地排队。 找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说国外正在进行的并购项目终于圆满完成,陆阳洲估计要回国了。 提起陆阳洲,云姜不免想到那一场惨烈的游轮自燃案,检验机构提出游轮自燃的原因是电线短路导致的仓库自燃,火焰蔓延到上层建筑,最终导致惨案无法挽回。 第36章 但陆沅并不这样认为,甚至找到了所谓的临时工名单,明盛根本不会聘用“临时工”上陆父的私人游轮。 直到陆沅车祸去世,也没能查出这场秋月下惨案的真凶。 心系游轮自燃案的云姜早已经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让陆沅吩咐负责工作的子公司员工多加注意,得到的结果都是一切安全。 只是暗箭难防,谁又能知道意外还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最好就是让这一艘游轮不要在那个时间节点有出发的机会。 在她所知的事件中,明盛集团在这一次竞标中因突发事件没有成功中标,反而让名不经传的外地公司中标,连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陆氏集团也没能成功。 因为并购项目圆满完成,没有接下来的业务,才让陆阳洲有时间举办游轮夜宴。 给他找点事情做,要是忙起来的话...应该不会想着出海钓鱼了吧? 陆阳洲的爱好不多,有着跟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的爱好——钓鱼,并次次空军。 还在飞机上陆阳洲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姜安排地明明白白,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 跟着小憩的秘书助理们也跟着醒了。 陆阳洲说:“刚刚忘了,待会下飞机的时候你提醒我一下,我要给沅沅打个电话。” 秘书递上毯子,又说:“您不先休息一下,倒时差吗?” 陆阳洲眼睛重新合上,语气含糊道:“反正国内时间还早,要休息也不差那几个小时的,这么久没见到孩子,正挂念着呢。” 第19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19 兴许是响应因果循环这句话,想要安排陆阳洲的云姜也给反安排了。 “吃..吃饭?就下班后?” 临近下班时间,便接到陆沅的电话,稳如老狗的云姜也拔高了音量。 在同事看过来之前,云姜迅速弯腰,手捂话筒压低声音:“陆总他...好好好,我说错了。就是叔叔他那么快就下飞机了?” 明明今中午同事还说这几天才会回国,怎么还没下班人已经到机场了? 对面的陆沅也很惊讶,声音里透着股不确定:“...是啊,他说着急赶回来,看看我?” 云姜:“......” 陆沅发出疑惑:“好突然。” 云姜:“是很突然。” 然后双双沉默。 陆沅:“那下班我去接你?” 成,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就是见个家长吗?完全不带虚的。 云姜声音脆亮,坚定非常:“好。” 挂了电话之后,云姜趴在工位上,看似极限思考实则脑子放空。 开玩笑,见家长谁不慌啊。 忽而坐直,把头往女同事方向探去,云姜满脸诚恳:“你说见对象的男性家长应该送点什么比较好?” 女同事:“?” 最终云姜并没有从同事那里得到实际性的建议,因为她跟对象是青梅竹马,直接就是在对象家长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用不着走那个初见的步骤。 在陆阳洲眼里是二次见面,在云姜这就是初见。 饭桌上的氛围跟云姜想象的一样僵硬,主位上就坐着西装革履,眼带细纹的陆阳洲,看得出来他是刚出机场就赶过来的模样。 身上还穿着比较庄重西服,眉宇间略带舟车劳顿之后的疲惫,门口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同色系的风衣。 左手边是陆沅,陆沅下边就是云姜,面上带着最完美的笑容,眼镜依然没摘。 不管长辈说什么,不是点头就是笑。 云姜也是没想到,自己跟陆阳洲显得很疏离就算了,陆沅怎么也是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从坐下开始就抓着云姜一只手,没松开过。 全场发挥最流畅的就是陆阳洲本人,手拿着菜单习惯性地点了几个菜后,才反应过来把菜单往女儿那边传。 陆阳洲语调温和:“点了几个你爱吃的菜色,小姜看看爱吃什么,一块点上。” 后边一句是对着云姜说的,云姜人不挑食,道了谢后,当真点了两样菜。 肉眼可见的,陆阳洲笑意更加明显。 在这莫名紧张的氛围中,陆阳洲没有着急跟女儿联系感情,先跟云姜谈起工作的事情来了。 从国内外经济讲到他这段时间处理的并购案,最后来一个神龙甩尾,把话题拐到云姜在公司上班的感受。 新手妻爹跟新手女媳凑一块,也没个女性长辈从中调和,就只会讲这种双方都擅长的领域。 于是,文艺音乐生陆沅全程:“......” 听不懂,好复杂,想用小提琴打断他们。 在她眼里,云姜一直表达自己受益匪浅,陆阳洲好像那种头一回被鼓励的长辈,说的更加起劲。 说得越多,陆沅拉着云姜的手更加松快了,不再紧紧握着。 陆沅:“爸,我饿了,要吃饭。” “终于愿意搭理爸爸了?”陆阳洲本已经构思好了自家公司发展史,便及时打断话题。 陆沅的表情好了不少,还是不怎么愿意看向陆阳洲的方向。 压着声音,陆沅嘟嘟囔囔道:“我哪里有不搭理你。” 陆阳洲笑了笑,背靠上椅背,这是一个放松的姿态:“你从小就拧巴...小姜肯定要花好多耐心在你身上。” 不愧是跟家族决裂还能站起来的人,光是坐在那都能给人不小的心理压力。 第37章 哪怕再放低态度,仍是习惯性的话里有话,骨子里不经意的带着说一不二的气度。 云姜及时开口:“执著的人好啊,往往能在各自的领域里取得不错的成就,况且谈感情不就是互相有耐心么,沅沅对我也很有耐心,我就喜欢这样。” 长辈说话喜欢收着说,但他想要的答案可不是附和,闻言又笑了。 陆阳洲摇头笑道:“你们小年轻的相处方式我不懂,毕竟我老了,再过几年就能收拾收拾退休了。” 云姜忽然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对陆辰烨留有偏爱,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游轮自燃,那几乎没人能动得了明盛集团。 想不通他为什么愿意把陆辰烨留在明盛实习。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提前开上帝视角的原因,陆阳洲并没有看穿陆辰烨的本质也说不定,毕竟他只是个人。 云姜端起茶杯喝水,润润嗓子。 “我饿了,还厨房那边还没好吗?”陆沅又重复一遍,这次是真的饿。 “好好,我的错,不说了,开始吃饭。”陆阳洲终于住嘴。 刚好餐厅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呈上点好的菜式。 陆阳洲年纪渐长,口味清淡,云姜口味偏重,但入乡随俗,点的都是清淡菜式。 难得团聚,陆阳洲也没有去讲究什么食不言,全程吃东西,嘴巴就没停下过。 说着,他就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我去谈合作的时候发现一座城堡很漂亮,给你买下来了,度假的时候去玩一下也不错。” 这稀松平常的语气好像说的不是一座城堡,而是一盒城堡积木。 但想起陆沅的生日礼物是一座是永久产权的海岛后,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陆沅显然是习惯了来自父亲的“伴手礼”,啃着青菜点点头:“知道了。” 问过地址后,陆沅又说:“要是风景好,到时候就作举办婚礼的备用场景。” 然后她也没抬头,盯着碗没说话,执拗地等待一个答案。 云姜敏锐地从这句话中感受到她异样的情绪,下意识看向陆阳洲。 只见陆阳洲神情不动,说了一句:“好啊,我已经聘请了人去打理,随时都能去看看,要是你更喜欢海岛风光,就在海边举行婚礼。” 说着,陆阳洲就来劲了,认真地问:“还是你更喜欢在教堂里宣誓?” 看陆阳洲跃跃欲试的态度,云姜:“......” 教堂可不兴买啊。 “你同意...” 陆沅第一反应是惊讶,好像之前得到的不是这个答案一样,第二反应就是认真思考对方说法的可实行性。 陆沅:“我觉得都好。” 云姜:“............” 她算是理解了陆沅为什么喜欢给自己打钱,感情是从亲爹那遗传下来的。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沉思的父女俩因为选择困难症暂停这个问题,然而白手起家的陆阳洲想法更多。 另辟蹊径地向云姜发起提问:“你更喜欢西式婚礼还是中式婚礼,或者说令堂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或许她也有一点建设性的想法。” 陆沅也看向云姜,目露询问。 云姜被两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忽然觉得包厢里有点热:“............” 所以,话题是什么时候从国内外经济发展变成婚礼该怎么办的? * “就这样?之后就没了么?”女同事满脸惊讶。 靠咖啡续命的云姜顶着两个黑眼圈点头:“对,就这样。” 费璇,也就是女同事啧啧摇头:“没想到我们陆总还挺亲切的,我只远远见过他几回,都是一板正经的样子。” 费璇抬起手,往自己眉心划一条划痕:“还有他眉心的折痕很深,一看就是经常皱眉的,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很严肃的大家长,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嘛。” 云姜心说他也不敢在陆沅面前严肃,毕竟在陆沅面前他只会打款和忙工作。 算是看明白了,陆阳洲对着陆沅的态度就是愧疚加无底线的迁就。 哪怕陆沅说今天要炸天,陆阳洲都会去考虑买核·弹的可能性。 “算了,午休结束,咱就不闲聊了。”云姜把咖啡杯放回桌上,手按上键盘:“组长让我写的方案还没写完,再摸鱼就要赶ddl了。” 费璇犹不止,还是好奇竞标团队名单:“明天就要开例会,你说我能不能被选中,竞争真的好激烈。” 云姜伸手拍拍她肩膀,眼睛没离开过电脑:“镇定点。” 其实费璇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除去之前的外企并购案,也就是竞标这块土地开发权让陆阳洲上心。 没看他特地提前从国外赶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这可是在他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想从云姜这里得到内部消息的人不在少数,全都被她委婉回绝,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一切听从公司安排。 事实上,云姜也的确不清楚陆阳洲到底是怎么想的。 相较于费璇对团队名单的担忧,云姜想得却是另一件事。 在原本的发展中,陆阳洲并没有提前回国,也没有着重参与这次竞标项目,反而准备游轮夜宴去了。 兴许是陆辰烨没有像原本的发展一样跳反梁家,为陆氏集团和明盛集团争利引起的蝴蝶效应,但这回,云姜也起了竞争的想法。 第38章 又过一天,让众人紧张的例会准时开始,开会的项目组长也没有意外地提起这件事。 但叫人意外的是,团队的名单已经提前定好,并没有进行一次全体考核。 项目组总监是位干练话少的短发女性,钟姓,单字嫚。 然而本人跟柔美这个词汇没有太大的关系,以严谨严格的态度贯彻她的工作,眉心的折痕若隐若现。 她先进行一场简单的总述,便公布了名单:“以下,就是我们高层经过商议遴选出来的名单。从明日起,竞标城西土地开发权小组正式成立,名单内人员暂时到十二楼办公,直到项目结束。” 云姜位置不在前排,还是一眼看见自己的名字,以及在自己名字左侧的陆辰烨三个大字。 而总负责人却有两个,都是跟着陆阳洲一起起家的两位副总,当年就是他的左右手。 既是老人又是重臣。 当然,有人就两个实习生在名单内的事情提出意见,是否对他人造成不公平。 不少人看向云姜和陆辰烨,很可惜这两人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好像被质疑的人并不是他们一样。 钟嫚并没有斥责他的大胆,靠回椅背。 她不紧不慢地重复刚刚说过的话:“这是我们高层经过商议遴选出来的名单,再由陆总进行日常业务能力考量后,签字点头组建的团队。” 言外之意,没选上就是你不行,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找陆总。 渐渐嘈杂的讨论声安静下去,各异的心思被掩藏。 谁敢去找陆总?谁都不敢。 此话一出,云姜就明白钟嫚的意思。 陆阳洲是故意这样安排的,至于他的目的,暂时不清楚。 第20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20 星幕低垂,穿着睡衣的女人靠在阳台栏杆边,没戴眼镜的双眼微垂,看向远处的车水马龙。 夏夜风燥,唯有在深夜才能有片刻的清凉,她一手扶着耳边的手机,另一手搭在栏杆上,冷白修长的手指正规律地敲击着铁艺栏杆。 冷淡微哑的声音融入夜风中,正对着电话那头吩咐着任务。 “城西这块地一直被压着不放,各大集团盯了很久,如今全都是蓄势待发...这样,我这边忙,你明天起来做个分析表过来,要求尽量详细。” 经纪人回答的话未说完,落地阳台门给彻底拉开。 “姐姐,熊嫂下午煮的糖水,你要喝吗?”陆沅探头进来,才看见她耳边的手机,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在打电话啊。” 云姜上学晚,但跳过级,论年龄只比陆沅大六个月,生在春末。 “辛苦你加班一趟,加班费翻倍算。”被问话的人神情不变,朝陆沅招手:“练完琴了?来一下。” 陆沅:“?” 两眼茫然的陆沅还是走了进来,就给人拦腰抱住靠在对方身上,脸埋在她的肩颈处,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依兰香。 明明两人用的都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香味的沐浴液,陆沅总觉得对方身上的更好闻一点。 这也就罢,云姜还特地把手机拿远,凑在她耳边说:“好累,借我充个电。” 潮湿暧昧的呼吸喷在微凉耳尖,叫陆沅耳朵一热,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对面正在客客气气地回复着什么,闻言,下意识反问一句:“您说什么?” 后来才反应过来前半句才是对她说的,差点回错话了。 安静了一会,云姜的声音再次响起,显而易见的松快许多:“除了以上要求,还有就是...” 她重点点出几家企业名称,要求评估出各方竞争力度,也没说用途。 这些繁杂琐碎的数据经常搞得人头疼,经纪人光是想象就开始头痛了,恨不能自己有个分身术。 这时,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这段时间结束后,我会给你一周带薪假。” 经纪人顿时支棱起来了,就差拍胸口保证:“好的云总,没问题云总,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云总。” 被聘请的职业经纪人长期在家办公,加班不加班的概念还真没那么分明,况且谁还会嫌弃钱多呢? 经纪人或许会以为自己的老板想要参一份,从中谋利,但陆沅能轻易看透对方用意,早已经从惊讶到习以为常。 云姜压根就没想过要瞒她,那随手可翻的文件,对她不设防的电脑屏幕,以及没关紧的阳台门,无一不展现出对她的信任。 只要陆沅问,一定能得到确切答案,她比谁都相信云姜。 “糖水,要不要去吃?”陆沅再问一遍,手晃着身下的柔韧腰身:“喝不喝,喝不喝,你喝不喝?” 云姜握着手机连连点头:“喝,正好说到嗓子哑。” 回答陆沅的声音明显柔和了好几个度,充满着闻所未闻的无奈宠溺,显然是很吃撒娇精这一套的。 一直等待云姜先挂电话的经纪人猝不及防就给这午夜狗粮冲了一下:“......” 她暗暗咂舌,表面温和实际冷淡的云姜会有这种语气。 果然商场上人人都是双面派,在商场上挥斥方遒,在家里温柔似水,谁看了都心动。 “我给你加热一下,弄碗给你。”陆沅没问电话对面是谁,也没说怎么还在加班,点点头就要出去。 “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去吃。” 第39章 “好。”陆沅说。 “等等,亲一个再走。”感觉没劲的云姜把人拉回来。 阳台上响起一声啵的脆响。 陆沅一走,云姜才发现通话页面还没挂断。 云姜:“......” 手一动,果断挂断了。 只要她假装不在意,就没人能让她感到一丝尴尬。 被忽然挂断的经纪人:“......” 遗憾后仰咸鱼躺,而后她猛地坐直,心说:云总应该不会恼羞成怒扣她工资吧? 经纪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的雇主忙着喝糖水。 明盛那边的工作仍在继续,文件上交之后几天,就得到资格预审顺利通过的消息。 然而这才是开始,接下来的文件答疑会也不容小视,组成的小组除去两个总负责人以外,项目总监钟嫚负责审核监督全场。 费璇如愿被选中团队里,跟着忙到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等到午休的时候,费璇用十分钟干完饭,然后捧着餐盒对天发出一声长叹。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才是人上人,加油费璇,为了你的首付。”对着自己麻痹一会后,转头看向没好到哪里去的云姜。 “姜啊,我感觉我好像变成一个陀螺,被钟总监和杨组长挥着鞭子抽打。” 云姜手上速度丝毫不缓,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清脆又叫人心生焦躁。 她见缝插针地拿起咖啡喝一口,无框眼镜上倒映着电脑页面,白莹莹的泛着光:“同上。” 对面传来好几句一样饱含怨气的:“同上!” 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身上散发的怨气能一口气养活一支篮球队的邪剑仙。 因为忙,打印机都给拖到这里专门使用了,需要补充的文件都要把它复印到冒烟。 “真的,”费璇双目放空,声音发飘:“我梦里都是一串串文字和数据,我对象说我说梦话都在念复印件页码。” 云姜笑了笑:“那我就真的是满脑子的汇总和分析计算了。” 费璇收拾完手上的饭盒,认同道:“也是,毕竟你负责制作答疑文件这一块。” 说着话的时候,费璇没看见对面的陆辰烨极快地抬起眼,看了云姜一眼。 手上也是习惯性地没停手,枯燥繁杂的资料整理工作早就让他烦不胜烦。 一开始对陆阳洲让他破格进入团队的感激早就化为不耐,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放进来,又完全不让自己发挥能力,就干晾着。 不上不下,尴尬至极,自己好像跟这个繁忙的小组格格不入。 或者说,更加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云姜的变化太大了,就像是明珠擦掉落满的灰尘一般,焕发出更耀眼的光芒来,无论在哪里出现都能迅速占据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苦情阴郁的气质分毫不存,变得明朗而锐利起来,与那小家子气的贪财学生形象天壤之别。 第21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21 明明他认识的云姜成绩是很不错, 但实战能力稍逊一筹,实操课上总是表现得目光不够长远,过于谨慎, 显得优柔寡断。 就是能力不足,而非故意藏锋。 这些都是他亲眼见证的, 永不会记错。 只是丰富的理论不代表娴熟的实战经验, 纸上谈兵的人不在少数,商场瞬息万变,它永远都不是让人夸夸其谈的地方,稍有变数都能叫人满盘皆输。 若是放在之前, 以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现在竟然能在群英荟萃的小组中独挑大头。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坐在对面的人不应该存在在这个小组中, 而是继续游离在主要业务之外才对。 怎么变成是自己游离在主要业务之外?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分外憋屈的陆辰烨开始复盘这段时间的经历,某个时间节点隐隐约约在脑子里浮现。 一直被揣测的云姜并不知道陆辰烨复杂的内心, 也没时间去搭理。 例行叨叨完, 该干的还是要去干, 费璇压着声音问:“下周的答疑会主持人是谁来?” 云姜敲击键盘的手一顿, 用同样音量回答费璇:“还在商讨,明天应该会公布。” 费璇就懂了,不再继续问。 她就是好奇心比较重,重要的事情上从没踩过线,能坐在这里的都不会是拖后腿选手。 云姜亦然。 但费璇也懂, 说压力大, 这个小组的压力都没有云姜大。 从云姜以实习生身份进入西城竞标小组开始,质疑的声音就没有少过, 只是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她的能力还真有点东西的。 这才平息下不少议论声, 结果没过多久,就被钟总监亲自点名负责编写答疑会的ppt。 而在此之前云姜尚且没有接触过类似业务,不少人第一反应就是钟总监这样做,未免有揠苗助长的嫌疑。 知道她看好新人,但是这样委以重任,就过了。 这么大的事情就这样交给纯新手,不会太儿戏了吗? 这跟平常例会汇报工作进度的ppt不一样,每一项数据都要求准确,言之有物,之后会跟答疑会上的考核有关联,其影响可见一斑。 人心各有想法,云姜稳坐如山,全然不为外界所动。 眼看这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她给电脑上锁,端着杯子进茶水间续杯茶。 第40章 咖啡已经喝腻了,打算来点清淡的,冲淡嘴巴里那股苦味。 刚好钟嫚也在,忙里偷闲地给自己热中药喝。 “我说我隐约闻到了中药的味道,钟总监身体不舒服吗?” 见云姜进来,钟嫚侧身让过热水壶的位置。 她语调慵懒:“小毛病而已,就是调理身体的药,在家总顾不上吃,只好带来公司了。” “您在忙也要注意身体。” 钟嫚说:“年轻的时候太拼,总是不注意这些,等年纪一到全部反馈出来,开始受罪了。道理谁都懂,就是难做到。” 塑封包装的中药袋子在热水里浮浮沉沉,就好像是她这些年的经历。 在不工作的时候,钟嫚表情会缓和几分,细而弯的眉毛舒展,双唇丰满,拉直的弧度上翘。 仔细看看,其实她长了一张好脾气的圆脸。 至于传出女阎王的诨号,还不是从年轻时开始就在明盛工作,从普通职员走到现在的职位,过于温和的态度根本做不成事,管不住人。 她就是一坛酒,经过岁月的洗礼,酿成令人回味无穷的佳酿,富有独属于自己的韵味。 跟云姜闲聊几句后,她突然说:“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也很奇怪,我怎么一定要你来完成这一项任务?” 云姜倒热水的手一顿,适时地露出好奇又不敢问的表情。 热水仍然从壶口倾泻而出,氤氲的水雾朦胧了她的表情,却朦胧不了她的话。 “我们都很相信你的能力,这一次竞标如果能成,便是对明盛而言就是锦上添花,若是不成,就当是对大家的历练,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这种话就不应该从项目总监的嘴里讲出来,既摧折士气,又明晃晃偏袒。 云姜敏锐地瞥向茶水间半掩的门缝,余光并没有看见任何经过的人影,地上铺有地毯,不确定有没有人故意收敛脚步声。 钟嫚目光意味深长:“你很警惕。” “事关公司,我不得不倍加谨慎。”云姜毫不相让。 “那么的年轻,又那么的敏感。”钟嫚抬手撩发,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微晃:“...那就怪不得。” 不用仔细去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两位总负责人跟云姜互不认识,这些日子才见了几回。 能让她说出怪不得三个字的,除了陆阳洲,已经没别的人了。 “有钟总监这句话,我就更加不敢怠慢了。”云姜迎着对方含笑的目光,说道:“保证全力以赴,为这次竞标出一份力。” 钟嫚说:“那就共同努力?” “共同努力。”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那未尽之语。 一前一后地离开茶水间,云姜端着杯子回到临时征用的会议室,里面依然是文件满天飞,键盘声响如机关.枪.过境。 借着进门的功夫,云姜扫过全场,好像除了她以外,谁都没有任何职员缺席过。 打开电脑,继续完成未尽的任务。 钟嫚在云姜的脑海里印象不深,从入职开始就是严厉冷酷的形象,职务范围也跟她没什么关联,双方几乎见不着面。 这种边缘人物似的形象叫她难以回忆起更多来。也不清楚在原本的发展中这位钟总监扮演着什么角色。 只隐约记得她有参与这项目,至于发挥了什么作用,怎么没能稳住项目,暂时没想起来。 好像关于明盛集团领导层还有什么变动来着? 带着这个问题工作,直到下班,云姜也没想能缕清事件背后的真相。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今日月圆夜,无星,皎洁的清辉也无法和室内的强光灯争锋,反过来掩盖其光华。 完成今日工作的同事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在离开前拉上窗帘。 费璇打着哈欠拎包出门,像是被工作吸光所有精气的人干。 “拜拜,明天周末也见,预祝你我加班快乐。” “明天见。”她隔壁的云姜正收拾电脑,习惯性最后一个离开。 关灯之前,云姜看向会议桌对面,今天陆辰烨是第一个离开的人,倒是罕见。 乘坐电梯下楼,今天陆沅没课,说要开车过来接人。 果然下到地下停车场就看见正跟人说话的陆沅,穿着修身长裙,手挎包包的短发女人站在她面前,姿态放松。 那背对着云姜的瘦高人影不是谁,正是先一步下来的钟嫚。 钟嫚说:“......那我也要去听,时间刚好是这项目结束不久,正有空呢。” “好啊,到时候演出我给你送几张票,你一定要来啊。”陆沅笑着说道。 两人的声音不大,耐不住停车场空旷,把人声扩得远远的。 就听钟嫚含笑的声音应和:“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钟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沅正想说什么,就看见从电梯出来的云姜,加快嘴里的话:“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从小到大就你看我演出最勤快。” “我可舍不得没人给沅沅送花,一个人拍领奖照...” 顺着陆沅视线回头,钟嫚笑意更甚:“小姜也下来了啊,时间不早了,都快回去吧。” 云姜打完招呼,就目送钟嫚去自己的车位。 “钟姨是我妈妈年轻时的朋友,我爸那会常不在国内,就是她帮忙照顾我的。”陆沅说。 第41章 云姜回神:“怪不得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她很疼你吧?” 陆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手腕上的双缠绕白玉手串发出轻响:“是啊,她跟妈妈一样疼我,比起钟姨,我更想叫她一句干妈。” 在陆沅嘴里,钟嫚跟陆母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好友,双方感情不错,但更多的还是提及到她对陆沅的照顾。 听着,云姜互相想到一件事——既然钟嫚对陆远这样好,怎么在陆父去世后她没有出现? 有心想问,几次欲言又止,忽而灵光一闪,在这一团乱遭中揪出一根线头。 车辆驶出了停车场,为了专心驾驶,两人都沉默下来。 云姜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缕清背后的关系,倏忽坐直。 “原来是这样。”云姜抬手捋头发,添增几分随性的美感。 车辆刚在公寓地下停车场停稳,还没来得及伸手喊醒云姜的陆沅给吓了一跳。 对上云姜恍然大悟的双眼,陆沅问:“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终于让我想起来了。”云姜高兴地在陆沅侧脸亲一下,留下明显的口红印子。 一下还不够,左脸右脸额头都给亲了,印着浅淡的口红印。 陆沅给搞的哭笑不得:“你想起什么来了,高兴成这样?” 云姜说:“本来我遇到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难题,本来没什么思路的,刚刚想到正确的解题思路,整件事都得以解决。” “那还挺幸运的。”陆沅说,“看你都快忙傻了,快十点半了,我们快下车回家吧。” “好。”云姜顺势下车,跟着陆沅乘坐电梯。 在原本的发展中,钟嫚就是亲身上场,成为答疑会的主持人。 因突发事件而导致审核小组对明盛集团的感官不良,明盛在此次竞争中从而失去资格,该项目就此流产。 竞标失败后,钟嫚被调到国外公司继续发展,成为执行总裁,貌似远离总部,在管理混乱的公司里将功折罪。 论实际来讲,她仍是重要心腹,还替陆阳洲坐镇刚收购的公司。 不仅仅是钟嫚从总部管理层调到国外,还有另一位副总也因此次事件退出明盛,一路走向铁窗泪。 陆阳洲突然回国,第一件事就是表示出对该项目的重视,众目睽睽之下把两位副总,钟嫚总监,以及看似毫不相关的陆辰烨和自己都放在同一个小组里。 或许是那天见面让他产生培养云姜的想法,便通知钟嫚从主要变成辅助,钟嫚也在茶水间暗示云姜。 至于原因,陆阳洲是个彻底的实战派,说千说万,不如亲身经历。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个项目如果能成,那对明盛集团就是锦上添花,国外并购案已经圆满完成,带来的收益远高于西城项目。 如果不能成,陆阳洲的目的也已经达成。 哪里是一概不知,分明是早有起疑,这个局就是针对内鬼,想要直接一锅端走。 原来有了的跳反梁氏集团功劳的陆辰烨仍然得到了陆阳洲的信任,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上了陆阳洲的怀疑名单。 只是陆阳洲死的太早太突然,来不及走完预定的安排,导致成效不错的开端,迎来的只有烂尾似的崩盘。 不管陆阳洲是怎么想的,要求事事完美的云姜不容许这次项目流产。 自己那么忙,稳坐钓鱼台的陆阳洲也不能让他闲着,非把这项目搞下来,让他忙到没时间钓鱼。 反手掏出手机,给已经睡下的经纪人留言几句,等待她第二天的回复。 * 云姜所料不错,第二天小组晨会的时候,钟嫚决定由杨组长在答疑会上进行演讲,把自己隐藏。 当天中午,云姜接收来自经纪人的程序,确定下载完成并进行隐藏,就把做好的ppt文件的笔记本上密码,连文件带电脑都上交给钟嫚。 这些机要数据全程保密,在竞争之前,决不可泄露相关报价。 钟嫚与几位总负责人共同进行审核后,便把笔记本交给杨组长,让他为自己编写演讲稿。 他在答疑会举行当天,就锁进了便携式保险箱,密码只几个重要人员知道。 就此,每个经手的人都是有做记录。 答疑会的举行选定在荣城闻名遐迩的枫耀酒店,不光是本市几家实力雄厚的企业,外地赶来的企业也不在少数,处处繁忙拥挤,交谈声,互相恭维的笑声随处可闻。 各自用笑脸掩盖面具下的剑拔弩张。 当天正好是周三,天气晴朗。 众人到达酒店之后开始签名准备入场,或许是陆阳洲也到场的缘故,看他们面色隐隐带着紧张,像是绷紧的一根弦,铆着一股劲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从下车开始,陆阳洲对所有人的态度一视同仁,每一个人基本都聊了几句,然后就跟两位副总聊一聊当年的峥嵘岁月。 两个跟着陆阳洲闯出天地的副总一位姓陈,瘦高个,精干话少的样子,言语间好像对陆阳洲极为推崇。 但他在公司里出了名的两面派,偶尔展露自己的野心,奈何有贼心没贼胆,加上能力不足,大多时间只敢想想,不敢下手。 另一位姓高,身材高大圆胖,圆脸小眼睛,笑起来就像是脾气极好的弥勒佛。 实际上他本人在公司内风评本就不错,公司上下提及他都对这位好脾气好说话的副总甚是亲近。 第42章 可见他向来是平易近人的形象。 会做面子功夫的人到哪里都吃香,陈副总说了再多,都不如高副总一句话。 这不,他又跟陆阳洲说上了过去的事情:“当年我跟洲哥都约好了,两个娃娃出生了,要是一男一女就定个亲家,我俩继续做兄弟。” 陆阳洲摇摇头:“缘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强求,你女儿现在不也是在医科大学读研,将来济世救人么?” “都是累人的功夫,我说自家有钱,我能养她都不愿意,非要去学最累的临床医学。”高总摆手。 显然是不太同意对方的话的姿态。 陆阳洲却说:“年轻人追求自己的理想,这多好,你就少操这些心。” 高副总:“做个医生又不能管理产业,等完成学业都要三十多岁了,也不知道时候才会牵个男朋友回家说要结婚。” 陆阳洲声音里透露出疑惑:“男朋友?她不是有个正在谈的女朋友吗?” “我让她分了。” 高副总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一眼从头到尾都沉默含笑的云姜。 他改口道:“也是咱兄弟俩的孩子互相没有缘分,现在你家沅沅找的女朋友也不错,我看着就登对得很。” 陆阳洲笑意更深:“我管不了那么多,女儿她喜欢就好。” 对方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虚伪的笑意,云姜也笑了:“谢谢您祝福我和沅沅。” “好好好。”高副总的表情微变,像是活吞了苍蝇还要撑着笑脸一样别扭。 这位交际草一样的高胖子显然不想继续聊孩子婚姻这件事,转而去鼓励员工,有一个算一个,挨个拍肩膀。 尤其是负责演讲的杨组长,本来就挺紧张的,被这一鼓励,就更加紧张了,一直在喝水冒汗。 钟嫚也说他:“老杨,你又不是第一天代表公司答疑演讲,做什么那么紧张?” 老杨确实是在公司工作不少年的老人,只是来来去去还是在原位上坐着,比他后来的后辈钟嫚都成了他上司。 闻言,他也不恼,小声说:“以前负责的项目哪有这样大,况且还有陆总在台下看着,人哪能不紧张?” 钟嫚道:“你就是这毛病,太容易紧张了,论能力又不是扛不住事的人。” 杨组长纸巾没离手,印了印额头上的汗珠,笑了几声没反驳。 演讲会还没开始前,众人都前往指定位置上等待开始。 前往位置的时候刚好跟陆氏集团的人汇聚,对面的的总负责人不是谁,正是陆阳洲的亲大哥陆阳平。 “这么巧,阳洲也到了。”陆阳平一见到他,脸上绽开笑意,走上前说道:“来,我们兄弟俩很久都没有聚过了,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前头。” 陆阳洲:“是很巧,一进来就跟大哥遇上了。” 与外界所想象的不太一样,明盛集团掌门人与亲大哥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见了面仍会笑脸相迎。 但是对陆阳平父子俩以外的陆氏家族成员就没那么好脸色了,比如在陆阳平身后的叔叔辈就给他忽略个完全。 那人低低哼一声,表示不屑。 只是这般态度也枉然,从年轻到年老,谁都没能拿陆阳洲有办法。 陆阳洲被亲大哥拉走,两方有隐形竞争关系的职员各分左右,走在宽阔的通道上。 看似相容,完全不相容,中间隔着泾渭分明的线。 云姜的身前是钟嫚,身旁就是陆辰烨。 就听前面的陆阳平说:“阳洲,为了不影响你我的亲兄弟关系,大哥先跟你打个招呼,往后无论是谁中标,都还是大哥和弟弟。” 陆阳洲说话喜欢压着声音说,陆沅的语气跟他很像,都是柔和且娓娓道来。 因此,云姜没能听清他回答了什么,就看见两人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陆阳平对身旁的陆辰烨说:“自家公司非不肯待,跑到小叔那上班,说什么陆氏的员工都顾着他身份学不到东西。跑了就算了,这个月都没回家一趟,消息也不给我通知一声,我还以为这臭小子失踪了。” 他问:“有在小叔那好好工作吧?” 陆辰烨点头,适时露出点腼腆:“有,当然有。” 这番无意之言,听着是亲爹骂不回家的儿子,就是故意说给陆阳洲和明盛公司的人听的。 坐下的时候陆氏集团的位置跟明盛集团相邻,斜对面就是在原本发展中成功中标的建瑞公司。 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云姜起身出门的时候还在想建瑞那边领头的男人长得有点眼熟,就那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答案就隔着一层透明膜,触手可及却想不出来,很让她在意。 “小姜?”有人说话叫回她的思绪,抬眼就看见杨组长正好跟她相遇。 两人站在拐角处,转个弯,云姜身后不远处就是洗手间。 跟看见救星似的,杨组长连忙上前说:“刚刚喝的水太多了,想进去方便一下,就这个保险箱......” 云姜从看见他开始就注意到这个装着笔记本电脑的保险箱了,只看着他,并不主动搭话。 被隔着镜片后的双眼直直看着,阅历不浅的杨组长忽然有种被看透的心惊,强忍着后心被汗水濡湿的黏腻感。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想说的话:“保险箱被我不小心带出来了,你给我拿一会,这里面可装着你我的前途。” 第43章 或许是天生绵软老实的性格,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一种叫人恨铁不成钢的颓气。 云姜没有问他为什么要信任自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抬起手,她缓缓接过箱子:“好,我在这里等您。” 杨组长进去了,走过拐角时的肩膀显然放松不少。 云姜抬眼看向对着这个角落的摄像头,正如心中所料,没有看见应该亮起的红灯。 * 另一边,陆辰烨也找到了陆阳平。 因这段时间的憋屈,擅长伪装情绪的陆辰烨也沉不住气了,张嘴就说:“我不是给你说过,这个项目我们陆氏最好不要参与吗?” “你什么态度?” 陆阳平跟他不愧是父子,伪装情绪都是专业的,在外人面前就是笑面虎,在自己儿子面前就完全是虎。 陆辰烨立马软了态度:“爸,您没看我给您的消息吗?” “看了。”陆阳平说:“你知道他们那边的报价吗?” 提起这事,陆辰烨就心火旺,但还是点头,说出一串让陆阳平也侧目的金额。 “费了我一番功夫,云姜她把报价瞒的很紧,钟嫚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就更别提想把这块地往家里扔的高识瑞。不过也是托他的福,不然也看不见最终报价。” 陆阳平沉默了,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陆辰烨不放弃劝说:“明盛那边的态度我看不明白,隐隐有搅混水的意思,这意味着我们拿下这块地将花费比寻常更高的代价,一时不慎就会造成资金链断裂或者项目烂尾的后果。” 他总结道:“两者相较,不值当啊爸。” “你的提议很好,但是说服不了你爷爷和其他股东。” 陆阳平说:“你爷爷年纪大了,都不愿意听下边的人的话,投资出了错误。所以就现在而言,西城这块地,这个项目就是救命稻草。” 他们十分清楚这个旅游区一旦建成,带来的利润难以计量。 补足亏空,让陆氏重回巅峰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出,连陆辰烨都语塞,没想到陆氏已经到了这地步了? 两人沉默一会,陆辰烨说:“陆氏的流动资金......能支撑吗?” “这就不需要你管。”陆阳平对这件事不愿再提。 话已至此,陆辰烨只好强行忍耐。 千辛万苦定制的上位筹谋,到现在什么都捞不着,活活惹了一身腥。 叫他这样辛苦的人不是谁,可不就是那个装模作样的云姜? 不行,他还是得想办法取得陆阳洲的信任才行。 装模作样的云姜打了一个喷嚏,觉得室内的空调温度略低。 费璇问:“你刚去干嘛了?那么久才回来。” 云姜说:“去了洗手间,遇到杨组长了,帮他拿了一下手提保险箱。” 字正腔圆的五个字吐出来,顿时多了不少目光汇聚在云姜身上,往座位上走的陆辰烨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这样啊。”费璇几番欲言又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开始了。”云姜双目没离开过大屏幕,气定神闲道:“让我看看杨组长的表现吧。” 这下,她身旁的陆辰烨都想问云姜是不是吃错药了。 一轮又一轮的演讲结束,就轮到杨组长上台。 杨组长站在台上的时候并不见往常的颓气,语调流畅,思维逻辑清晰,这样看着还真有意气风发的意味。 台下的审核人员都在听着,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中央的屏幕,细细的讨论声一直不断绝。 “以下,就是我司根据......”杨组长一边说着,手上按下激光笔按钮。 本应该切换到下一张的页面的屏幕却突然空白一片,这里本该是明盛一方对外列出规划方向和相关数据,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杨组长的演讲没有停,来了一小段脱稿演讲。 不等台下开始哗然,页面已然恢复,跟杨组长说的分毫不差,言之有物。 一派镇定的杨组长心跳如擂鼓,无比庆幸自己牢牢记住这一页的内容,因为之后的数据他并没有记得那么清晰。 稳坐原位的高副总呼吸一窒,垂下的右手松开捏紧椅背,身体因惊讶向前倾去。 忽然,他猛地想起什么,侧过脸,他看见陆阳洲审视的目光。 高副总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没出意外,你很惊讶是吗?” 听着耳旁带着笑意的问,陆辰烨条件反射朝她看去,第一次对跟云姜对视感到心惊。 因为过度震惊,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 “我怎么了?”云姜轻声问道。 意识到不对,陆辰烨及时收声,在原地坐立不安。 然而云姜也跟着沉默的姿态,让他更加心惊。 漫长的演讲会,犹如钝刀一般,往罪魁祸首们的心上割,刀刀不致命,刀刀痛苦万分。 * 演讲会结束后,并没有当场唱出中标企业名称,而是说一番总结语后散场。 到现在,几乎不会有人提前离场,主办方组办的小型宴会是必须参加的。 真正重要的信息永不会在大型会议上明确提出,唯有这种带有私人色彩的宴会才是获得重要信息的主要途径。 煎熬仍在继续,全都不能逃。 第44章 等到这场宴会真正的散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热闹的城市逐渐走向安静。 明盛二十三楼的会议室内却灯火通明,跟安静一点都不沾边,紧闭的大门挡住了里面的争吵。 身为总负责人之一的陈副总坐在陆阳洲身边,瞪着两只浑浊的眼睛,无辜且干瘦地见证这一场他毫无参与感的互相陷害局。 跟他一样的还有以费璇为首的无辜职员,一起排排坐,懵逼地看着这场闹剧。 刚开始,陆辰烨清楚自己的目的,一片“丹心”向二叔,再次使出看家技能——当众跳反。 亮出手里的视频,实名制举报以权谋私的高识瑞。 然而这并不是强有力的证据,只是一段视频并不能垂死混迹多年的胖狐狸,一拍桌子就进行狡辩。 “我年轻就跟着洲哥一块起家,为了明盛风风雨云那么多年,功劳苦劳我都有,我为明盛付出了那么多!洲哥你也看着我这些年过来的,你一定要彻查真相,还我清白!” 任他桌子拍得震天响,陆阳洲没表态。 那边跟他对峙的陆辰烨被逼无奈,一直爆料:“从三年前开始,你就跟建瑞公司创始人互相勾结,你利用你的身份暗中截断明盛的资源,反哺建瑞,使其一家规模只有十几人的公司在短短三年内发展成市值数十亿的企业。” 一甩手上照片:“二叔,这些都是我潜伏一年余才收集到的两人相会的证据,铁证如山,他无法抵赖。” 高识瑞气的脸红脖子粗:“你放屁!这明明是我外出商谈业务的照片,你上边写了日期,我也都是有日期和文件作证据的,你凭什么就那几张照片污蔑我?!” 讲真,陆辰烨也不想现在就把他踢出局,只是后边有云姜,他不得不先发制人。 “你个黄毛小子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了我!”高识瑞手指向陆辰烨:“倒是你小子一直在明盛里待着不肯走,还盯着我不放,我看你才是那个心怀有鬼的人!” 转而看向中间的人,高识瑞张嘴就来:“洲哥,这小子肯定是狼子野心,他想吃你绝户啊!” 陆阳洲的脸成功黑沉下去了。 看得陆辰烨心一咯噔,顾不上以往的斯文作态,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不可笑?少在那里以己度人,二叔看着我长大,陆沅堂妹都叫我一声哥,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陆辰烨自然震声反驳。 高识瑞可以说自己劳苦功高,陆辰烨也可以提提醒陆阳洲自己以前为了陆沅做了什么。 只是斯文人总是吵不过大嗓门的,高识瑞高而胖,吼起人来的效果声如洪钟,叫人耳朵直嗡嗡。 到现在,双方都只是纠缠到底是谁出卖了公司,争当忠臣。 只是在场的狐狸不止一只,全都心里门清,无辜卷入斗争的小狐狸们满脸严肃,看着就差抱着自己嘤嘤哭泣,心里想的其实是吃瓜真的好快乐。 这吃的还是高层瓜,嘿嘿。 陆阳洲声音不大,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里:“杨峥,对于演讲时的故障你有什么解释吗?” 对峙的两人已经尽量把话题往外扯,没想到陆阳洲还是固执地点出这个问题。 在演讲会上还能托词是电脑故障,在这里必须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这次竞标的审核组是上边特派的,他们的领头人还是空降,对荣城的所有企业都不了解。 演讲时出错误,可大可小,也有可能影响审核组对公司形象的判断,对明盛集团的作风产生不一样的看法。 杨峥口齿和演讲的时候一样清晰富有感染力:“我就说句实话陆总,绝不可能是我。” “这一次的演讲从开始就定了是我来,钟总监在晨会上宣布过了,即便电脑在我那待了一天一夜,但我才是那个最没有可能的人。诸位也有目共睹,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要是真的出了错误,明盛绝对不会留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做玩笑。” 这番话言辞恳切,想到杨组长平时嘴不离老婆和孩子,已经取信了不少人。 说完,这位勤勤恳恳的老实人终于爆发,一连串爆出自己这一天一夜的行程,甚至连跟谁接触过都一一说列出来。 洗手间拐角前拎过保险箱的云姜自然也在此列,那里足足有好几分钟的空档时间,要是想动点手脚足够了。 “这保险箱的密码,不光是我知道,钟总监,还有云姜也是清楚的。今天早上是她们盯着上锁的,我就没打开过!” 排排坐的职员们没想到还有云姜的事情,齐刷刷把脑袋扭向云姜方向。 云姜从始至终神情不变,好像正在被栽赃的人不是她一样。 在有心人眼里,就变成了心中有鬼,无法辩驳。 成功把主要人员全部拉下水,一锅浑水搅了起来。 钟嫚说:“酒店不是都有监控吗?” 事情涉及云姜,反而没人轻易说话。 陈副总见状,抢先说话:“林秘书打电话去酒店调监控去!” 秘书领命去做,没几分钟就回来,面带难色。 “酒店那边的负责人说,昨天晚上监控就坏了,还没来得及更换,所以没有监控。” “没有监控?”陈副总脱口而出:“没监控她怎么自证清白?” 说完,陈副总也觉得这话怪怪的,没滋没味地坐下。 第45章 “那好,谁主张!谁举证!”高副总说完,就等着陆辰烨做困兽斗。 结果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声音响起:“我举证。” 已经被吵到脑子发昏,不知道该信谁的职员们愣愣地看着云姜,像是眺望远方的狐獴。 此刻他们都冒出同一个想法来:你不也是嫌疑人吗? 云姜面前放着手机,正响着与会议室氛围格格不入的小提琴声。 她要的证据到了。 就是在这种手机铃声中,云姜再说一遍:“既然没人能拿出证据,那就我举证。” 第22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22 结果本该百口莫辩的人语调铿锵, 将争吵的几人打得猝不及防,全都成了哑炮。 好半天,还是高识瑞第一个张嘴说话:“你说什么?” 眼前的每一张脸都表情不一, 云姜不耐烦去仔细分辨他们的心理活动,只对着正主位的陆阳洲, 将高识瑞无视个彻底。 “陆总, 我向您申请提出让我的助理带着证据进来。”云姜心有谋断,全不惧坦白。 “好。”陆阳洲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右手微抬:“张秘书去说一声。” 他身后的秘书便去通知保安室门禁开放,让人进来。 从云姜格外冷淡的声音响起的同时, 陆辰烨的心就是一跳。 他很想安慰自己, 今晚上的自己也是突发状况, 不得已而为之,那云姜必然也是证据不足才对。 也不知道自己的人有没有趁着这段时间把证据清理干净。 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证据”上, 也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助理”上。 陆辰烨识趣地不再发言, 杨峥是根本不敢说话, 就现在情况而言, 多说多错。 “洲哥,你这就信她了?”高识瑞满目难以置信:“你现在就是不信自己人,要相信一个外人?” 陆阳洲不甚赞同:“什么外不外人,这话说的多难听,她只是在自证清白, 你这样说话就欺负小孩子了。” 欺负小孩子? 高识瑞差点心梗, 他是不觉得敢这样说话的人哪里像小孩子了。 “陆总,”高识瑞意识到陆阳洲真的火了, 及时改口:“你对我的工作能力有疑惑, 我认了, 也愿意接受调查。可是你真的要闹那么难看,让那么多人看我的笑话?!” 直到现在,高识瑞都在言左右而顾其他,为自己建立立体式防御机制。 你骂我,那得讲证据,你真的拿证据出来了,那你作为掌门人可不能让手下重臣当众丢脸。 陆阳洲忍住掏耳朵的冲动,淡声道:“你刚刚说的,论事要讲证据,谁主张,谁举证。” 高识瑞:“......” 抬眼瞟向语塞的高识瑞,他道:“你放心,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一定会还你清白。” 而陆阳洲的回答就像是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重重落下一锤,即便知道自己只是围观者,面对此情此景,心慌感油然而生。 高识瑞:“......” 众人:“......” 可是你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一个清白的人。 “人到了,我去接。”云姜及时开口破冰。 清脆的高跟鞋声踩破这几乎凝固的氛围,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身旁急促的呼吸声。 咔嚓一声响,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外面也隐约传进一串高跟鞋急促走动的声音。 纵观全局,在座各位如果将自己比喻为心思诡谲的狐狸,那云姜便是以武力取胜的孤狼。 有什么好吵的,棋盘都给你掀了。 从一开始,他们给云姜的标签都是毫无经验的新手实习生,被利用不自知的挡箭牌,以及可控的垫脚石。 有点能力,心比天高,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学生,这一类人就是最忍受不了被当众质疑的,必然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辩驳。 只要她撒泼愤怒,轻易被语言挑弄,那么罪名就此被强行定下,沾在白衣上的蓝墨水一般,怎么洗都会留下印子。 甚至高识瑞还在私底下笑话过陆阳洲年老头昏,英明不再,活生生给他送了一个可趁之机。 全都想错了,哪里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挡箭牌,分明是挥向自己的一把利刃。 “我心寒呐!”高识瑞强装无所谓地坐下,气极反笑。 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证据不足,根本锤不死他。 在钟嫚对面坐着杨峥,已经开始强行忍住去看高识瑞的眼神。 陆辰烨则低着头,看不清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挎着包的助理跟着保安的指引上楼,终于找到了云姜。 “幸好赶上了,陆辰烨的消息瞒的很紧,背后还有人一直替他扫尾,几次都差点被发现,我没法下手。” 云姜倒是不意外:“如果能轻易查清,那陆氏集团才是真的走到穷途末路了。” 康经纪人兼助理再次从包里拿出u盘和文件:“至于这里,是您下午吩咐我的时候就开始去查高识瑞的过去经历,他为了入赘高家改过姓,于是我从建瑞的创始人王益身上查起,发现他的生父正是高识瑞,这里是相关资料...”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去接。 康助理呼吸微喘,抬头看见云姜望向自己的身后,她也跟着回头。 走廊的不远处正站着另一个女人,长裙楚楚,肩膀上披着薄外套。 第46章 一眼就叫她惊艳,原以为自己的老板已经够漂亮了,还能看见旗鼓相当的颜值。 对方就是创世神手下最完美的作品一般,瞳色稍浅,栗色长发微卷,每一处都精雕细琢,无一处不叫人觉得熨帖合适。 在朦胧夜色中散发着珍珠般润泽柔和的光芒,光是站在那都是人群目光的聚焦点。 康助理听见云姜声音有点飘:“沅沅。” 身前的人往走廊方向走了几步,观其表情略带心虚。 对面跑得比云姜还快,平跟鞋踩着未铺设地毯的地板上,裙边翩跹,直接扑进对方怀里。 “我知道的,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就在这里等你。”陆沅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云姜垂眼跟她对视,突然很有跟她接吻的冲动。 陆沅以为她还在犹豫,因匆匆赶来而粉黛微施的脸漾出清浅的笑意。 就跟之前的云姜一样,陆沅放在她后背的手拍了拍,下巴抬起,在对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已经到这时候了,也不去纠结什么你会不会原谅我,云姜用力地回抱一下,就进去了。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关上,陆沅歪头看向康助理:“辛苦你一路赶来,要喝杯热茶吗?” 康助理心想可不能让老板的女友破费,刚想说自己喝自动贩卖机卖的咖啡就好。 就听陆沅说:“这是我家的公司,下面的餐厅是免费的,下去坐坐吧。” 康助理:“......” 那一瞬间,康助理想了很多。 去餐厅就意味着要长时间坐在那里,长时间坐在那里就意味着要谈话,要谈话就意味着会被套话。 所以你的目的根本不是犒劳我! * 头脑风暴的人不止康助理一个,一门之隔的会议室里的人全都在头脑风暴,被云姜嘴里的信息量震撼得不轻。 “涉事的笔记本我借用一下。” 云姜眉眼沉冷:“我自知涉世未深,工作上的经验比不上在座各位,所以最害怕的就是防不胜防的小人和冷箭。” 接下来便直说自己之前犯了错误,因为过于害怕出问题,就在电脑上留了一个小程序,只要有人动文件就会留下账号。 换而言之,她不光能知道是谁下载的,还能保证文件不被替换。 众人:“......” 你管这叫涉世未深?你管这叫害怕? 陆阳洲忍不住为其侧目,满目探究,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思虑周全的人。 人才多少岁,不会是受了很多苦吧? 听说还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心思深点好像也挺正常。 旁的人跟陆阳洲不是同款滤镜,只觉得云姜的心眼子都跟蜂巢一样多,心机深沉如马里纳亚海沟。 杨峥听了这话,反而安心不少,缓缓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他根本没有在演讲会前打开过电脑,就是递了一下箱子给云姜。 就是递了一下箱子而已,他什么都没有做。 陆辰烨也开始庆幸自己只是看看,没有亲自上手修改数据,无论如何都是抓不住他的。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高识瑞又忍不住了:“你这是窥探商业机密,公司的电脑哪能说留程序就留程序,要人人都像你这样敢对重要文件动手脚,这公司还开不开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把信息泄露出去!” “那我愿意接受来自公司的处罚,因此事引咎辞职,彻底离开明盛集团。”云姜一边回答,手上的动作就没停过。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里,字字句句沉稳有力。 高识瑞给堵得哑口无言,彻底没话讲了。 细细的议论声又被压了下去,哪怕是钟嫚都自认自己没有云姜那样的魄力。 敢做也敢认,要清白就不要跪着做人,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即便事情传出去被行业封杀也在所不惜。 当然也会有人认为这般做法蠢得可以,不过是在鱼死网破,自毁前途。 谁都有可能左支右绌,云姜不会。 眼看着幕布上的账号信息都要加载出来了,高识瑞心慌不止,仍在垂死挣扎。 “空口白牙就说能找到人,谁知道你这个程序是不是故意针对我,只是想要摆脱自己的嫌疑,你别忘了你还没解释清楚拐角监控下你到底做了......” 90%...95%...100%... 加载完成,数据页面显示在幕布上,其中包括程序安装完成之后的文件被启动的时间节点,精确到每一秒。 有一行账号显示在幕布正中央,在一排排时间节点中显得十分突出,倒映在每一双眼里。 明盛公司内部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运行程序,在正式入职之后都将得到专门为其注册的员工账号,而那一串数字很短,才六位数。 就是属于高层领导才能拥有的账号,而那一串账号专属用户不是谁,正是高识瑞。 高识瑞的脸白了。 云姜继续说:“日期八月十四号中午,程序正式启动,之后两天都在进行审核,第二天上午就交给了杨组长进行筹备演讲稿,一天一夜都在运行。” 杨峥说:“这段时间我都在练习演讲,甚至在公司里住了一晚上,绝没有动过手脚。” 那冷漠如审犯老刑警的云姜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点出某个时间节点:“结果就在举行演讲会议的清晨五点三十分二十一秒,电脑就被人插入u盘企图替换文件,当他以为文件被成功替换之后,电脑再次被交回杨组长手里,在我和钟总监的监视下被锁进便携式保险箱里。” 第47章 陆阳洲问:“锁进保险箱前,你们没有再次核对一遍文件上面的数据吗?” 会议室里因为这句提问陷入沉默。 有心想说被修改的是数据,数据太多了无法一一记住,可是谁敢说? 陆阳洲一拍手:“你们看,就是疏忽。” 高识瑞自己知道辩无可辩,还是要垂死挣扎:“不对不对,当天早上五点的时候我明明还在家里睡觉,七点钟刚才在家里出发,小区门口的监控能给我作证!” 四指弯曲,关节把厚重的会议桌敲得砰砰响:“肯定是有人拿我的账号做的,想栽赃我,陆总这分明是明晃晃的污蔑!” 可惜事已至此,就算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也没人会相信他的话,反而是他的秘书紧张到差点站不住。 谁下手会亲自来,可不就是有他这个秘书出面。 陈副总可算是知道这个老小子偷偷干了什么了,震声反问:“你说是污蔑就是污蔑,没事污蔑你做什么?” 高识瑞好像有理有据:“老陈,话不是这么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都闭嘴!”陆阳洲放下茶杯,示意自己秘书也给云姜上一杯茶。 斗得跟斗牛一样两人下意识顺从陆阳洲的话,全都坐回原位。 钟嫚说:“所以杨组长期间一共把电脑给出去两回,一回是高副总,另一回是你?” “是三回。”云姜把茶一口闷了,说道。 “三回?”陆阳洲终于来了兴趣:“第三次在哪里?” 云姜吐出一串时间节点:“八月十五号下午三点十一分29秒到三点三十五分15秒期间,杨组长吃坏肚子跑洗手间了,陆辰烨带着文件走了进去,在里面足足待了十五分钟,那时候的电脑就是运行中!” 有分有秒的时间当真是震惊了大家,详细是详细,就是太详细了。 陆辰烨霍然起身:“谁看见了?” 云姜:“我看见了,我掐着时间表数的!” “你有毛病,没事数这个干什么?!”陆辰烨实在难以理解她的思维。 云姜当然不会说就是故意等着你入套的,振振有词:“我不是说了我害怕吗?路过的时候看杨组长不在自己办公室里,当然要帮他盯着门,不就是看着你进去了。” “你害怕?”陆辰烨脱口而出:“你防贼呢?” 云姜反问:“你难道不是?” 陆辰烨当真给问住了。 他心里有鬼,还给云姜一步一步激将法激出本意。 不然正常人都会反问:我看了有什么能用? 众人表面不显,心里是窝草声一片。 想不到,云姜还是个极端细节控。 云姜彻底站了上风:“可以随时查监控,公司里的监控绝不会坏,也不会被人收买剪线。” 众人:“......” 这话里有话的,是个人都知道你在点高识瑞。 “至于高识瑞为什么要替换文件,原因就在这吧。”云姜抄起手上的纸质文件和u盘,放到陆阳洲面前。 陆阳洲随意扫了几眼,嚯了一声,表示惊叹。 云姜意有所指道:“遗传学真的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问,由基因带来的特征是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的。哪怕抛妻弃子,多年未相逢,是父子终究是父子。” 几句话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高识瑞下意识扑过去抢资料,笨重的肚子砰的一声撞上桌角,疼得他蹲在地上痛吟。 云姜不紧不慢地嘲讽:“您别急,千万要慢点吃,我还有很多复印件,管饱。” 高识瑞疼得满头大汗,白面馒头一样的脸惨白惨白的。 直到现在,对云姜抱着轻视态度的高识瑞和陆辰烨两人才明白过来,云姜究竟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敢那她当垫脚石,她就叫你摔得粉身碎骨。 不约而同后悔想到:没事招惹她干什么! 摊在桌子上的纸张被人翻动。 陆阳洲看得很慢,把所有资料都认认真真地看了,长出一口气。 “张秘,打电话报警吧,顺便通知一下法务部。” 高识瑞失声喊道:“洲哥!” “老高,你从二十五岁就跟我一块做事,有...差不多三十多年了吧。”陆阳洲说。 三十年情分,高识瑞为了儿子背叛老朋友,谁才是最心寒的那个? 事实不言而喻。 既然高识瑞犯的事情已经涉及到危害集团利益了,就算陆阳洲圣父心发作愿意原谅他,其他的高层人员也不可能就此放过他。 况且,从一开始陆阳洲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天快蒙蒙亮,却下起了细微小雨,蜘蛛丝一般连绵不断。 警车的笛声响彻天际,车顶的红□□光将雨幕映出,显得密密麻麻的笼在天空之下。 陆辰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会是这个下场,呆滞了好一会,直到警察的手摁在他肩膀上才反应过来。 不能被抓走,一旦出了这栋大厦,他的一切都毁了。 常年借刀杀人,今日被手上的刀反杀。 “二叔!二叔,就算我看了文件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你的侄子吗?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我很尊敬你的!我没有出卖明盛!” “二叔!你忘了,如果不是我通知你沅沅被人虐待,哪有她今天啊!” 第48章 陆阳洲被最后一句话喊住,站在他面前:“那你听话一点,去接受调查,很快就会放你出来的。” “......” 陆辰烨觉得这话多耳熟啊。 刚刚才对高识瑞讲过类似的话,结果还不是跟猪猡一样被拖上车。 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转而瞪像向身后的云姜:“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说着,他就要挣脱束缚扑过来。 “别动!别乱动!” “只是去接受个调查而已,又不是定你的罪名,这么激动做什么?” “如果你情绪还是这样激动,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现在的他已然撑不住精英面孔,西装发皱,眼镜摔到地上被制住他的警察踩碎。 福至心灵般的,陆辰烨喊出那句潜藏许久的心里话:“你为什么要醒?!原本的你根本不是这样!”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喊,他也说不清楚。 可能从见到云姜的第一面开始,冥冥之中就有个声音告诉他——趁她还没...一定要赶紧将她踩死! 好像这就是他生而俱来的使命。 云姜眸光一闪,说道:“他受的刺激太大了,竟然口不择言了。” 钟嫚拧眉道:“那也太经受不住打击了。” 干脆利落地把他归类到废物上。 楼下,天幕降下的雨越发的大,隐隐能听见天边传来的雷声。 雨点啪嗒啪嗒地拍打在地上,潮湿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因为雨太大了,站在门边都能感受到明显的潮冷气息。 康助理双手捧着热奶,目瞪口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知道自己老板一直谋划搞个大事,没想到是这样大的大事。 这一波,直接把好几个人送进警局里了。 身边的陆沅只安静地看着,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被押着下楼的陆辰烨看见陆沅,死死盯着她:“你跟云姜一样,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们父女俩迟早给她玩死!” 他满脸愤恨,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 一副恨不得让自己回到十几年前,把她从保姆和家教手上救下来的自己打上一巴掌。 陆沅不为所动,说出藏了很多年的疑问:“在那一次之前,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保姆吗?” “你怀疑我?”陆辰烨想也不想道:“不愧是陆阳洲的女儿,冷心冷肺,活该被虐待!” 陆沅却摇头了:“我不信你说的话。” 康助理没明白陆沅从他话里听出了什么意思,心说好多谜语人啊。 陆辰烨一直被拖着走,还不往回头骂道:“云姜就是个泥地里爬出来的穷酸女人,也就你陆沅蠢钝如猪当个宝,她只图你的钱!” 这话喊得超大声,响彻整个大堂,只要不聋都能听见。 不少人看向了一派沉静的陆沅,并不打算回答的样子。 唯有康助理听见她小小声地嘟囔:“那多好,冲我的钱来的话,我有的是钱,给她就是了。” 康助理:“???” 不是,这就是有钱人的强制爱吗? 怎么办,虽然知道老板自己就很有钱,但是她真的好羡慕。 打工人也想被“强制爱”,谢谢。 “陆小姐是要上去吗?” 陆沅说:“不了,就在这等。” 于是,康助理就看见那个拿钱强制爱的貌美大小姐举着手里的纸袋子,满脸笑容地往前跑。 “姐姐!!!” 只对恋人又甜又嗲的美貌大小姐,真的很难顶。 康助理:“明明套我话的时候很精明,真的更羡慕了。” 第23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23 刚出电梯没几步, 走在最前头的陆阳洲就看见往这边跑的陆沅。 多少年都没看见自个女儿那么高兴的样子,陆阳洲甚至还有点受宠若惊,双手抬起张开, 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陆沅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往自己的身后窜, 扑进另一个人怀里。 “饿不饿, 要不要喝杯热豆浆?”这是陆沅问的。 “是不是在下面等很久了,感觉你的手有点冷。”这是云姜说的。 四目相对,愣是看不见周围一圈人。 陆阳洲:“......” 陆阳洲没滋没味地收回手,低低地咳了一声, 假装在清嗓子。 “今天好像有点降温啊。” 作为陆总的优秀员工, 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必不可少的。 众人也纷纷看向大堂门口, 满脸认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领导看哪里, 他们也看哪里。 “外边的雨可真大啊, 荣城好久都没有下那么大的雨了。” “下雨好啊, 再不下雨水库都要供水不足了。” “警车的车灯也很亮, 还是红蓝色相间的。” “是啊,都通宵一夜了,要不等会吃个早餐再回去吧。” “啊对对对,今天放个假,明天下午在上班吧, 张秘你通知一下人事考勤那边。”陆阳洲说。 众人齐声道:“谢谢陆总!” 陆阳洲:“......” 你们铺垫那么久, 就是等我这句话是吗? 更加没滋没味的陆阳洲回过头,所幸, 两人终于没有黏在一块了。 陆沅从纸袋里拿出杯包装完好的杯子, 塞云姜手里:“我看着时间点的, 温度刚刚好,不烫嘴。” 第49章 饿了一晚上的云姜便喝了,现在这杯豆浆不是早餐豆浆,是救命豆浆。 既暖心,又暖胃。 “这杯是给钟姨的。”陆沅跟发礼物似的,又从纸袋里掏出一杯。 钟嫚双手接过,眉开眼笑的:“那感情好,我正肚子饿呢,沅沅真贴心。” “......”陆阳洲放下的手欲抬又止,手指扣了扣西服外套的下摆。 他认为,以自己肉眼丈量的纸袋长度应该是不能放进第三杯的。 陆沅分完手上的东西,在陆阳洲紧盯的目光中跟变魔术似的掏出另一个包装的纸杯,递到他面前。 “你不喜欢鲜榨豆浆的那股豆腥味,那就喝高钙奶吧。” 老年人总因为天气变化产生身体不适,既然不要豆浆,那喝奶补钙最合适了。 尤其是年轻时就有腿伤的陆阳洲,没事就多补补钙。 “还有我的。”陆阳洲双眼瞬间漾出笑意,眼尾细纹都比平时深刻几分:“摸着还是热乎的。” 握着奶白杯身的纸杯子,他来回看了几眼,也没喝,就拢在手心里托着。 还对身边的钟嫚说:“你看这个包装跟你的不太一样。” “就是你独一份的,我们都没有。”钟嫚笑着说,眼睛看着,在心里摇头。 缺失的东西就是缺失,不是每个人都很幸运的获得补偿的机会,给予者也不见得愿意给。 反过来的情况也不会少,希望得到补偿的人终生得不到补偿,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红心踽踽独行,最终却摔个粉碎。 反正陆阳洲整个人都洋溢着轻快的气息,三句话不离手上的高钙奶,让一众高层夸到没地方夸,全都在陪着干笑。 “大家都熬了一晚上,眼睛都熬红了,沅沅你就带小姜...”陆阳洲顿了顿,改口道:“你们是要跟着我回蔷薇庄园,还是回学校附近的房子?” 云姜自然是等陆沅说话的,双手捧着豆浆给康助理一个眼神。 终于等到老板下班眼神的康助理点点头,拎着包就溜了。 陆沅想了想,她说:“还是回学校那边吧,我的琴和练习的谱子都在那里,明天要回学校一趟进行演出的初排练。” “那也好,学校那边更方便。”陆阳洲眉眼一松,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其他,还是说:“你是要自己开车吗?” 陆沅说:“嗯,自己开车来的。” 陆阳洲紧追了几步,看看门外,又说:“雨大,要不沅沅你就别自己开车了,我让老冯给你开。” 陆沅反问:“冯叔给我开车了,那你呢?” 陆阳洲无所谓道:“我用公司请的司机也行,老冯开车技术好,叫他给你开车吧。” 这次陆沅没拒绝他的提议,点头说好。 陆阳洲终于松了口气,扭头就吩咐张秘喊人。 一直待命的老冯给张秘书叫了上来,拿着陆沅的钥匙去开车,陆阳洲便眉开眼笑地送两人上车去。 这折腾了一晚上,云姜也是真的累了,坐上车没几分钟就开始昏昏欲睡。 雨声靡靡,温度宜人,还有熟悉的气息在身边萦绕,这匀速行驶的车辆便成了天然的摇篮,每一样都催人入睡。 紧绷的精神一步一步松懈下来,扇子般的密长睫毛扫过镜片,最终还是合上了。 正望着前面发呆的陆沅忽然肩膀一沉,颈侧肌肤被凉凉的发丝蹭过,搔出细微的痒意。 侧过脸,就能看见对方沉睡的脸,鼻梁上的眼镜被肩膀蹭得有点歪,眉心微皱。 平时不显,云姜睡着之后反而是带着忧愁的神态,不如醒着的时候舒朗。 抬起手,把她的头更靠近自己一些。 陆沅轻声说:“冯叔,把车空调温度高一点。” 驾驶位上的司机依言照做,车内温度上升,更加适合睡觉。 她扯过自己身侧放置的小毯子,展开盖在云姜身上,人往下坐一点,特地放松身体,使她睡得更舒适。 难得的,陆沅能看见她称得上是脆弱的表情,还有了被她全身心依靠着的机会。 要不是怕吵醒她,陆沅都想用手指把她眉心的褶皱彻底抹平,把她不愿展露在人前的愁给消掉。 “是做噩梦了吗?”陆沅小小声地问,像是小猫求蹭蹭一样,用脸蹭了蹭她头发。 她心说:那希望我也能入你的梦,装点你不知名的梦境。 * 只是默默许愿的人不知道,自己还真入了云姜的梦。 云姜隔离不知道多少年,竟然梦回高中,礼堂内挤挤攘攘地坐满了学生,全都热切地讨论着什么。 因为是梦,所以朦朦胧胧地听不清,只能听清一字半句的“表演”“特长班”“晚会”等几个词。 她正坐在红绒布包裹的柔软椅子上,礼堂头顶的灯光刚好在头顶自上而下的投下光芒,灯光主要汇集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她周围唯一的光源。 她就盯着膝盖上的单词本发楞,专心地背诵,从不曾抬起头过一样。 本该白净整洁的页面上做了零星笔记,秀气端正的字体已经有了成年时候的笔锋,拥有者显然很经常使用它,硬挺的纸张都变得柔软。 云姜默了默,伸手将巴掌大小的单词本翻到第一页,第一行就是那个众所周知,兜兜转转又是它的单词。 abandon.放弃。 第50章 云姜:“......” 好吧,放弃探究这个梦境。 “云姜,还在背单词啊,难得学校让我们这种高三狗参加课余活动,你不看表演吗?” 隔壁伸出一只胳膊来,穿着深蓝校服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云姜顺势抬头,却看见一张模糊的人脸。 女同学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回答,落在肩膀上的侧辫动了动,作摇头状。 “要是不看多浪费,这次考试只是丢了三分而已,照样不影响你年级前三的成绩啊。” 云姜只知道自己简单地回答了几句,视线不受控制的又落回了单词本上。 头顶的灯光暗了下去,音响奏起了开场乐,舞台上上表演的学生来来去去了一波又一波,没有任何人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云姜就借着微光背单词,明明看不清单词本上的字迹,固执地不愿意抬头。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特长班三班陆沅同学带来的《告白之夜》!” 热烈的掌声在话语刚落的时候便炸起,或许每个学生不一定清楚年纪第一是谁,但特长三班的陆沅没人不知道。 掌声稍稍停歇的时候,小声的讨论也绵绵不绝。 “特长三班的陆沅回来了,她不是刚开学没多久不是请了长假出国去了吗?” “一礼拜前就回来了,没上学而已。”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她妈妈......” 后面的话云姜没去听,早在先行的钢琴乐声响起的时候,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台上独立的女孩。 她天鹅般傲然立在舞台中央,身上穿着纯白的小礼裙,天生深栗色的长发挽起,露出光洁修长的后颈,神情沉静。 瓷白的双臂抬起,一手扶琴,另一手持弓,目光不落在任何地方,只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小提琴。 舞台上的灯光和云姜的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站在原形灯光的女孩映在云姜眼里,她就成了唯一的光。 动作随着音乐节拍而动,舒缓悠扬的琴声缓缓流出,沿着身前的话筒和精良的音响响彻整座礼堂。 以音乐为寄托,肆意的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不必去挂着礼节似的笑意迎合观众。 她总有用音乐叫人安静的魔力,零零散散的说话声也不再有,全身心随着演奏者的乐声沉浸进去。 渐渐地乐声拔高,乐章走向最终的高.潮,空灵高昂的乐声铺满整座礼堂,延绵难绝—— 砰的一声,摊在膝盖上的单词本滑倒在地,惊醒了沉迷其中的云姜。 躺在床上的人猛然睁眼,乐声仍在,原来是手机响了。 云姜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滑动了接听键。 沙哑慵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喂?妈?” “没有吵醒我,公司今天放假我刚好补觉睡到现在,是应该起来吃饭了。” 云姜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就出房门。 她身上的衬衫没来得及换下,裤子也给睡得发皱。 早上都是陆沅把迷迷瞪瞪的她半扶半抱地拖上来的,一进房门就摔在床上卷被子,直接睡个昏天黑地。 陆沅帮她卸妆都没能凉醒,头发都乱七八糟的翘着。 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停了雨,时间将近黄昏时分,大片灰蒙蒙的云压在城市之上,只吝啬的露出一小块湛蓝色的天空。 “都好,最近加班比较忙,忘记打电话给你聊天了...” 正在通话的人第一时间就打开了对面的房门,发现里面没人,就开始满屋子的找人。 无头苍蝇似的乱晃一圈,最后云姜才后知后觉地拧开练琴房的房门,终于看见了想要寻找的对象。 乐声戛然而止,陆沅停了手上的动作,询问道:“怎么了?” 云姜朝她亮了一下通话中的手机,示意她继续。 看见人了也不进去,就靠在门边,就着乐声通电话,嘴边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云姜还对电话那头的云妈说:“好听吧?等家里楼下的枫树叶开始红了,我就去接你和小娟过来看演出。” 那边的陆沅拉的更认真了,甚至是炫技般的演奏,心里盘算着要留多少张家属票才合适。 “没事,我也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听。” 云姜抬起头,边跟陆沅对视,边跟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当然了,她很希望你能来。” 如果陆沅眼前有镜子,就能看见自己的眼睛就跟落满了星光一样明亮。 事后,陆沅靠在冰箱上庆幸没人来敲门投诉她。 她抱着手臂说:“小提琴音色高亮,穿透力强,开着门练琴声音能传得很远的。” 身边的人穿着围裙,锅里正在煮熊嫂提前包好的馄饨,胖乎乎的馄饨在滚水里翻动。 云姜说:“我们住在顶楼,应该不会吵到下面的人吧。” 再看几眼锅里的情况,云姜说一句好了,就关火。 陆沅立马不去纠结小提琴会不会被投诉的问题,转身就出去:“终于好了,我这就放电影。” 因为懒得出门,一人分一碗馄饨,双双挤在客厅沙发上,拉了窗帘关上灯,电影就开始播放了。 就着馄饨喝着汤,顺便来点薯片鸡爪子,看完了整部电影。 等到真凶终于落网,一切真相大白,开始播放片尾曲的时候,两人都觉得有点遗憾,心中叹气。 第51章 遗憾不在于这个犯人为爱人寻仇而只身犯险,一路走到黑永不后悔,将赴死当终于团聚的悲爱情节。 而是遗憾在—— 云姜/陆沅:杀人犯装鬼吓人的时候她怎么不尖叫一声扑我怀里呢? 因为双方胆子都够大,反而没有迎来的喜闻乐见的“嘤嘤嘤快让我抱抱,我真的好害怕,一不小心就开始亲亲”的撒娇情节。 陆沅扼腕:就不应该因为早上姐姐的表情好脆弱让自己产生也能被撒娇的想法。 云姜也扼腕:我都等好久了,杀人犯都把头滚了一地了,愣是没等到尖叫声。 “没想到这电影名字那么青春暧昧,里面全是满地乱滚的头。”云姜瘫在沙发上,满脸的四大皆空。 陆沅深感欺骗:“是啊,影评人还说很适合情侣单独观看。” 云姜狠狠地沉默了,半天才说:“开头就是樱花树下表白,才过了十分钟主角女友就给埋在树下,之后全程追凶杀人。” 别的爱情暧昧电影看着看着就能打个啵,这个电影看着看着就想给导演打一拳。 到底适合哪门子的情侣看? “封面诈骗,简介诈骗,影评诈骗!”陆沅越说越气,翻出手机来:“我这就去写影评骂导演去!” “看看其他评论是这么说的?”云姜也凑过来看。 两个脑瓜挤在手机前,陆沅点开评论区,手指一划,就看见清一色的好评。 什么场景唯美,两位主角的感情线浪漫动人,剧情感人肺腑,很容易让人想起前任。 甚至连看完也想去谈像这样甜的恋爱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也不怕遭报应! 特别是那个大篇幅赞美的影评人特地说道:要不是我是一个单身人士,能和恋人一起观看这部电影,那是一件多唯美浪漫的经历。 云姜:“......” 陆沅:“............” 你们这些人,为了骗到别人,简直丧良心啊! 何其险恶的用心,天天情侣把路人骗进去杀,这次路人崛起,反把情侣骗进去杀。 云姜一脸严肃的把手机拿过来:“我也要写影评,我不能是唯一的受害者,也不愿意去做身怀反骨的揭发者。” 所以她也要托拖别人下水。 云姜,其实很记仇一女人,把有仇必报四个字刻进了dna里。 看着啪啪打字,手指抡到飞起的云姜,陆沅:“......” 你现在就真挺有反骨的。 第24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24 荣城的雨下了一天, 直到次日午后才终于得见晴光。 当天中午,陆沅就准备要回学校跟同学们进行演出排练,便自己开车去学校。 还没来得及考驾照的云姜昨天就给助理放了假, 再次选择打车,坐上车的时候想着应该把考驾照这件事情安排上日程。 没想到前往明盛集团的途中经过交通事故路段, 路段大堵车, 司机只能绕道而行,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到公司。 结果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云姜心说要是自个是来上班的,妥妥的迟到扣全勤。 但今天她就不是来上班的, 打算来走一个离职手续, 盖个实习证明的戳就走。 “你...你说你想离职?”费璇没忍住叫出声:“这么突然?” 她还说云姜这样守时的一个人, 怎么会上班迟到。 瞬间引来不少目光,本来暗中观察的职员们活像种在花田里的向日葵一样, 猛地向云姜方向甩头。 一双双眼睛里都写满了疑惑。 想必是对答疑会结束当晚吵到通宵, 还把其中一位副总和陆总亲侄子被一波送走的事情感到万分的好奇。 当夜在场的职员当然知道内情, 没有得到上头的指使之前都是三缄其口。 上班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卡着点打卡, 不让同事们有询问闲聊的机会,保持着热情开朗但一问三不知的积极心态,争当新时代的“缺心眼”好员工。 私下的讨论群已经轮了无数遍99+,分分钟消息上百,草生了一遍又一遍, 各种猜测都有, 愣是没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的不敢说,不知道的想不通。 最终只从各种细枝末节出得到一个隐约的线索, 那就是跟同为实习生的云姜有关, 还有可能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 私人群里安静了好久,不少厕所里捧着手机,工位上对着电脑的职员们内心里心情复杂异常。 大家来上班就是为了升职加薪的,有空勾心斗角,不如多写几页方案。 只有云姜画风突变,剑指高层重臣,成了一帮打工人中间的屠龙勇士。 想探究的人好奇得抓心挠肺,人都快急成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结果她一来公司就说要离职? 在场的人精们就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她就是被用之便弃的刀。 至于是谁的刀,那就不可说了。 云姜不用问,也知道众人的内心变化,离职的主要原因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她也不怕说明,当众承认:“不突然,我学校那块还没毕业呢,再学习学习。” 费璇差点给她的逻辑带进去,连连摇头:“不不不,学业是很重要,可是我记得公司早就给你offer了啊。” 只要实习期一过,云姜就能直接转正上岗。 第52章 “是给了,”云姜手上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她慢悠悠地说:“在西城竞标项目之前的工作我已经全部完成,没有任务堆积,应该能顺利离职。” 费璇很想说原因也不是这个,忽然想起了昨天她提到的引咎辞职,便识趣地不再提这件事。 “那你记得西城项目的奖金别忘记提。”她小声道。 只要不出意外,这个项目基本就是稳了,就算不稳,也有陆总亲口承诺的奖金。 千漏万漏,奖金不能漏,每一分钱都是辛苦的汗水。 不说其他,云姜都要给她专业的打工人精神感动到了。 昨天早上的经历于费璇这个不大不小的员工而言还是蛮大的心神动荡,那将近十几位数的金额的大项目不说,还有那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截断公司资源反哺私下产业的高识瑞。 明盛高层那边肯定要有一场大洗牌。 这些都是她们不愿意沾染的事情,也不想去做这些池鱼。 那股上头的惊讶褪去之后,费璇目送她背影下楼,又想到那位被她遗忘掉的云姜的助理。 能聘请拥有这样工作能力的助理,那就代表着对方志不在此。 她并不是如他人所想那样,把明盛当最终归宿,反而早早就为自己规划好了前路。 或许有人觉得放弃明盛的入职机会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还以为云姜会和其他企业掌权人的子女辈一样,去各个岗位轮一遍,熟练掌握公司各个部门的运行方式,培养培养感情,最后就会成为高层之一。 毕竟陆总的千金陆沅是位不通俗务的音乐生,将来就是打算走文艺这一条路的。 照情况看,将来陆阳洲不是给女儿聘请职业经纪人稳定经营,就是要培养这个认定的女媳。 总得要有个人在他百年后照顾女儿的,而以云姜的实力还真能力十年内让明盛更上一个大台阶。 谁都有野心,有着这样能力的她,为什么不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结果正如云姜所说,程序走得很顺利,人事部那边的人说上面递过消息,在云姜来之前已经把程序预备好,就等着正主来签字。 “你是签离职协议书,另一位就没那么幸运了,光明正大地被明盛辞退,挂在官网上的公告还是因发生无可挽回的重大错误,严重失职。”那做登记的职员随口八卦道。 这个理由用词十分直白锐利,估计他往后很难在这一行继续做下去。 明盛都这样说话了,基本就是行业软封杀。 云姜笔锋一顿,继而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听你的语气,该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职员估计是刚入职不久,尚且不了解面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便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就是跟你同项目的杨峥啊,他不是玩忽职守,疏忽了事差点误了大事吗?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大事,处罚得那么严重。” 说道最后,话锋隐隐带上试探,好奇的人随处可见,人事部这边的好奇可不必楼上的少多少。 只是杨峥因私人利益制造空档给陆辰烨窥视公司机密,又受高识瑞贿赂故意把保险箱递给云姜,云姜真有没证据,如今成了众矢之的的人就会是她。 他确实是没有在标书上动任何手脚,也没有自作聪明在演讲稿上做任何功夫,近乎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还装出遭人利用的可怜面孔,也不过是在掩盖自私自利的作为。 “是啊。”云姜没回应他话的意思,只笑着点点头:“好了,等你盖个印就可以了。” 收起手上的资料,在人事部职员遗憾的目光中转身出门。 云姜原以为是钟嫚替她说的,她曾在钟嫚面前展露过不会在明盛久待的态度,再加上她在答疑会当夜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自己将会引咎辞职。 之前之所以愿意继续留在明盛实习只是为了陆阳洲的一条命。 “云小姐,如果你走完程序了,陆总请您过去一趟。”张秘在云姜刚出来之前就开始等候。 云姜也没觉得惊讶,跟着人上了楼。 办公室里的陆阳洲没坐在办公桌前,而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听见声音便回了头。 “来了,随便找个位置坐坐。” “谢谢。” “年纪渐长,就不喜欢咖啡那种苦涩的味道,还是茶更适合我。”茶香袅袅中,他问云姜想喝点什么。 看这架势就是想长谈,云姜便要了一杯水。 难得找到没有陆沅在场的机会,陆阳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点什么 “今天呢,我们不谈工作那些,就简单聊几句。”他嘴上说着不聊工作,一张嘴还是那股领导会议发言时候公事公办的味道。 简单讲两句,但没有提前组织好语言,那就是想到什么讲什么,漫无目的且时间漫长。 云姜看着对面的陆阳洲,发现父女俩除了眼睛的颜色和形状,其他地方并没有明显的相似。 陆沅小头小脸,鼻梁秀挺,眼睛大而圆,阳光下看着清澈透亮的,像娇矜的猫儿眼。 相较于父亲的眼尾稍尖的眼睛,陆沅应该是长相更像妈妈。 陆沅啊... 她现在应该在排练中吧。 浅浅喝一口托在手心的水,云姜在陆阳洲面前不知不觉走了神。 “离职之后你的规划......” 第53章 忽然开始想他在那次饭桌上谈的全是陆沅不感兴趣的话题,就算是关心的话也是说得很别扭。 陆沅需要直白热烈的感情给予,虽然有点小固执,但是非常好哄。 或者说,陆阳洲在陆沅面前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吗? “......” 对面沉沉叙述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云姜回神对上陆阳洲茫然的眼神。 茫然的眼睛四目相对,云姜才想起自己刚刚把什么问题问出口了。 但云姜也不会去改口圆场,安静地等待一个答案。 如果不是这一次竞标项目的顺利进行,陆阳洲估计人才回国不久,就又去筹备了游轮夜宴。 双方直到死亡,关系都是干巴巴的僵在原地。 “全是我的问题,没能顾得上沅沅,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陆阳洲肩膀微塌,眉宇间笼上自责情绪。 积压了十几年的心里话不朝女儿说,反倒是对着才见了几回面的云姜忏悔得流畅诚恳。 在陆阳洲的话里,陆沅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在陆沅上小学不久就前往国外来回奔走治疗,偶尔才能回国一趟。 只是女儿年纪太小了,也不好带着小朋友跟着他们一块颠簸,加上妻子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没能把人救回来。 光是爱人的病情和公司事务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无法顾得上远在国内的小陆沅。 因为疏忽,就给了保姆和家教下手的机会。 陆沅从小就展示优秀的小提琴天赋,可以说抓周的时候都是抢了妈妈的小提琴抱在怀里,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说话还不利索,小陆沅就学着拉小孩用的琴,随着年龄的成长飞快地进步。 小陆沅知道妈妈在治疗的时候自己的乐声就是最好的抚慰剂,于是母女视频的时候她都会很开心地向妈妈拉小提琴,陆沅妈妈还特地录了下来听,睡觉都在听。 陆阳洲便给负责照顾她生活与学习的保姆和家教涨了几回奖金,本意就是希望她们能好好照顾小陆沅。 叫夫妻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效果竟然适得其反,小提琴和成绩是越来越好了,背后挨的体罚也没有少。 要不是陆辰烨及时发现报警,并通知夫妻俩赶回国,小陆沅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才能给发现。 只是回国没多久的陆沅妈妈当着陆沅的面病情发作,又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过没几天情况稍缓,就匆匆转院继续回国外治疗。 所以小陆沅背上的伤痕还没好全,父母又辗转离开了自己,身边只多了一个调任回总部工作的钟嫚。 身上的伤疤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合,心里未痊愈的伤只会越发深刻,就算结了痂也会不小心再度撕裂。 云姜直觉这会才是陆阳洲铺垫那么久真正想说的话,但她不想为这段往事做任何评价,认认真真听完。 童年就是人生的底色,陆沅的人生底色或许就是混沌沉闷的灰色,像是被泡皱撕碎的报纸一样,看不清上面是否有艳丽的色彩。 在对方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只说:“前段时间沅沅生日的时候举办了生日会,可是您当时并没有在场。” 陆阳洲顺嘴就说:“那时候外企并购案进展正好破冰,所以...” 说到一半,陆阳洲自己也愣住了。 作为至亲的父亲都对女儿放在次位,那趁虚而入的就大有人在。 * 好不容易结束排练回家,陆沅一开门就闻到了酒味,叫她一愣。 往内望去,客厅内却昏暗一片,铃兰形状的落地灯在沙发的边上落下一圈灯光,添增几分温馨氛围。 “姐姐,你在不?”陆沅没听到回答,换鞋进门。 循着丝丝缕缕的酒香味,陆沅在阳台找到正在远眺的云姜。 对方坐在藤椅上,一半的身子朝外,线条明晰的侧脸被黑纱一样的夜色笼罩,变得朦胧。 她出门的衣服还没有换下,宽大的裙摆被夜风搅动翻飞,估计是觉得头发搔得脖子痒,就用发圈随便扎了个低丸子。 瞥见那一节颈骨微凸的腻白脖子,陆沅心中微动,故意放轻了脚步。 发呆的人没察觉到有人的到来,修长的手指握着磨砂酒杯,还在无意识晃着杯中未喝完的酒。 透明冰块泡在澄澈深琥珀色的酒液中随着动作撞击杯壁,发出叮叮的碎响。 陆沅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忽然有点看不顺眼这样沉静的场景,会让她觉得云姜变得莫测疏离,更不好靠近了。 “姐姐,喝酒呢。”打定主意要破开这种疏离,没忍住先喊出声。 “回来了?”云姜被喊得回神,看见她的瞬间就挂起了笑意:“就是突然有点想喝了,你要喝点吗?” 陆沅当然是要的,也不去拿新杯子来,拿过云姜手上的酒杯猛灌一口。 “这个很烈,喝那么急会呛到的。” 在云姜好笑的目光中,陆沅秀气的眉毛果然被呛的一皱,好久之后才砸吧砸吧嘴。 “刚入口是有点辣,回味过来...感觉还挺好喝的。”陆沅晃了晃手上的酒杯,大块的冰块叮叮地响着。 云姜眼看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笑了:“还要再喝点吗?” 陆沅想也不想就说要,跃跃欲试道:“快快快,再来点再来点。” 手上的磨砂杯酒杯往云姜面前伸,明明酒瓶就在面前,愣是看不见。 第54章 “那就再喝一点点,不能多喝。”云姜好笑地放下另一条腿,握着酒瓶给她斟酒。 酒液汇入杯底冰川,这次没倒多,就浅浅的杯底。 陆沅耳朵红红地嘟囔:“都成年了,干点成年人能干的事情没关系的。” “诡辩,”云姜放下酒瓶,曲指敲她额头:“我是担心你宿醉头疼。” 陆沅摇头,含着水声说:“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的三个字听着像是在说芦荟的。 没一会,又到了杯底。 “不行,真不行。”云姜对伸到自己面前的杯子表示拒绝,架不住陆沅喝上头了冲她撒娇。 “一点点,就一点点。”陆沅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一捏,捏出一咪咪的距离。 云姜很想不为所动,把酒瓶放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但范围还是在桌子上。 陆沅表示自己可以做出让步:“我再加两块冰,你就再倒一点点,你给我喝酒,等会我用一个东西跟你换。” 说得神神秘秘的,看你两手空空回家,能拿什么东西跟我换? “......”云姜双眼微眯。 陆沅勾唇笑着,就差拍着胸口说包你满意。 一般来讲,是不能相信喝上头的人讲的话的。 但云姜可耻的心动了,夹了三块冰块放进杯子,又是一个浅浅的杯底。 看她喝的这样尽兴,云姜都想不起来本来是她在喝,还是陆沅在喝了。 冰块咔啦一声响,厚厚的杯底敲在铺着玻璃面的桌子上,打了个小声的嗝。 “爽了,真舒坦。”陆沅双眼泛着水光,人看起来有点迷迷瞪瞪,已然微醺。 知道陆沅就不是个能喝的,没想到效果会这样的不能喝。 不过这三杯下来也差不多有八.九十毫升,是不少分量了。 云姜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纵容,起身想给她找个解酒药,她记得熊嫂有定时备药的习惯,就放在电视柜下。 脚步没来得及迈出去,坐在隔壁的人忽然很紧张地扑过来,给她撞得坐回原位。 “你去哪里,不许走!” 云姜直接眼前一黑,差点给醉猫突刺撞得喘不上气。 仗着阳台藤椅的位置够大,陆沅强行两人挤在一块,手圈着云姜的腰,力道逐步收紧。 这个姿势就很妙,刚好能让她的脸侧紧紧挨着云姜锁骨处,蹭了蹭,热乎乎的。 还在云姜耳边哼哼唧唧:“撞得有点痛,我的头。” “......”云姜拍拍她的背:“你手松开点,我去给你拿点药,吃了就不难受的药。” “不要...不要去拿药。”陆沅的手反而箍得更紧了。 云姜以为她不想吃要,也不着急去催:“你不是说头痛吗?吃了药就不会痛了。” 陆沅说:“不是不吃,是不要去拿。” 这一句说得还挺清晰的,云姜顺势问下去:“那为什么不要去拿?愿意吃就要去拿啊。” “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不行了半天,陆沅也没不行个所以然来。 云姜也不想动了,揽着人一块窝在藤椅上,对陆沅保持有问必答的习惯。 她问:“既然互相都不冲突,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五年级的时候,妈妈就是上楼给我拿药...然后去医院了。” “......”云姜拍肩膀的手一顿,垂下眼看向半合双眼的陆沅。 像是一幅晕染画,浅淡的红从红透的双耳处开始蔓延,渲染至双颊染上了桃花瓣般的浅粉,再往下的脖子亦然,原先白净的肤色泛着一层暧昧的淡红。 陆沅上头的那股劲过去了,话匣子也跟着打开。 她并不想睡,人比今天任何时候都精神:“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直一直躺在病床上。” 庄园里的蔷薇开了一遍又一遍,整个小学,初中,高中都没有...很遗憾,她没能看到陆沅上大学时的样子。 “我妈她...她本来也是交响乐团里的小提琴手,很有可能成为那个乐团最年轻的首席。钟姨说她天赋极佳前途无量,我爸就在蔷薇庄园里弄了一个专门的房间,装的全是她获得的奖杯。” 云姜的手放回她肩膀出,继续拍拍:“那你就继承了她的天赋。” “对,钟姨说我的胎教都是小提琴曲,所以我生出来也对小提琴爱得深沉。”陆沅问:“温雪凝知道吗?我妈就叫温雪凝。” “知道。”云姜还真知道她。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个老太太耳背,经常调错频道,她的广播电台就会播放一首名为《夏来》的曲子,之后的电台主播就会介绍这首乐曲的作者名叫温雪凝,还说祝她早日康复。 甚至到现在,云姜还能记得女主播用温柔的语调介绍《夏来》,它创作时间是在夏天即将到临的春末中,曲调轻快欢乐,充满对生命热爱,希望听到这首曲子的人都能等到心中期待的到来。 “怪我当初没仔细听,错过了欣赏。” “你那时候也小,哪能知道后面的事情。”陆沅望着星空笑了一下,眼里盛满了骄傲:“我也有专门的房间装我的奖杯,就是没有妈妈的多。” 云姜说:“总有一天能做到的,以乐团首席的身份站在舞台上,再次奏响《夏来》。” “你说,我当时干嘛不自己上去拿药呢?背上的伤口其实也没那么痛,别墅内有电梯累不着我。” 第55章 这个问题其实无解,云姜只能用力把人抱着,拢在自己怀里。 陆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个怎样的答案,可能在过去的岁月里,她经常这样质问自己。 好不容易因为家教和保姆的问题回国一趟,她还以为妈妈就这样好了,结果只是上楼拿个药的功夫,人就晕倒在她房间里。 温雪凝突然发病吓坏了不少人,家里聘请的佣人匆匆忙忙冲出去打电话,陆阳洲大步踏进来抱起妈妈,又满脸惶急的离开。 谁都忘记安抚被吓坏的小陆沅,愣愣缩在角落里看着,眼泪都不敢掉一颗。 她认为是自己造成母亲的晕倒,不敢出现在人前。 这一去,又是好几天没回家。 一天傍晚,去医院探望完妈妈回来,家里的佣人都聚在厨房里做饭。 等到肚子饿的小陆沅走到门边,想要先吃半块小蛋糕垫垫肚子。 结果就听到几句细细的议论。 年长的佣人摆着过来者面孔,对年轻的佣人说:“夫人她当初就不应该生小孩,本来她身体就不好,就给生坏了身体。” 年轻的佣人说:“你怎么知道是因为沅沅的原因?你在这家做了很长时间吗?” “我不是,我也是刚请来不久的。”年长的佣人说:“生个孩子跟鬼门关走一趟差不多,更别提夫人就没怎么好过的身体,原因八.九不离十。” 年轻的佣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也就是从那时候她便种下自我质疑的种子,严重起来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出生。 “如果自己不出生的话,妈妈的身体是不是会好一点,轻松一点,活得更久一点。” 初中那会,自我质疑的情绪不断攀升,再一次听到妈妈病重,很有可能救不回来的消息后达到顶峰。 在深夜里浑浑噩噩,飘着下楼,游魂似的站在厨房里。 借着窗外的月光,眼中寒光一闪,红痕像蛇一样地爬下手腕,在肘弯处汇聚摇晃,最终滴落,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一个冲动,就留下这个了,可把钟姨吓坏了。” 陆沅脱下了手上的手表,露出那道云姜在意了很久的伤痕。 “不是的。”云姜双手托着陆沅的脸,极为认真地跟她对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陆沅的身体非常健康,温雪凝生前不幸患有的隔代遗传的家族病很幸运地没有降临到她身上,可见她有多小心。 对方没有哭,澄澈透亮的双眸湿漉漉的,像是浸泡在冰泉里宝石。 云姜认真而温柔的声音在不大的阳台上响起: “如果阿姨能跟还在肚子里的你对话,她肯定会说:很期待你来到这个世界,我的宝贝。” “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你的准备,真希望你能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就能听见乐声里我对你的到来有多期待。” “她会像我一样拥有琥珀色的眼睛吗?” “她会像我一样拥有深栗色的头发吗?” “或许她还会说,她会像我一样对小提琴拥有热爱吗?” 陆沅说:“你这人,真的很过分,我会很难做到不喜欢你。” 轻按在陆沅背上的手一紧,陆沅的身体向前倾去,温热的双唇相贴,都尝到了一样浓烈的酒味。 酒精在这一刻就成了极好的催化药,变成火星子落入广袤无垠的草地,顷刻间就以燎原之势烧向四面八方,烧得轰轰烈烈,延绵难绝。 火势大雨难灭,见风更长。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没多久就发了狠,肆无忌惮地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地中掠夺,使其难以招架,只能不断收紧拥抱的双手在不至于坠落在地。 她们在夜风中,无人可见的顶楼上尽情热吻。 潮热的水声微不可查,却如惊雷一般在陆沅耳边连绵不断,心是烧的,身体是热的,人却在带着余温的夜风里瑟瑟发抖。 菟丝花似的,她只能依附着身上的人才能生存,就没有了自己的骨头。 云姜对任何东西都不上瘾,拥有缓解烦愁能力的烟和酒都无法叫她上瘾,烟味熏人,她几乎不会碰,酒也只是偶尔小酌一杯。 陆沅这人就是她感官世界里的特例,拥有极强的叫人上瘾的魔力。 在这叫人耳鸣目眩的轰烈爱意中,灵魂尚在阵阵战栗的人听见对方微哑的声音问: “要不要再来一杯酒?” 第25章 当凤凰女从良了(完) “要不要再来一杯酒?” “当然要!” 酒是解忧药, 酒是催化剂,一杯下肚,就能让人的勇敢空前猛涨, 敢为先前不敢为的事。 杯中的冰川已经化了大半,又给夹了几块进去, 丁零当啷地响, 几乎堆到杯口。 杯沿上有两道互相交错的口红印,一道印着另一道,不愿分离太远,且不愿错开太远。 陆沅的手都在抖, 胡乱倒了不知多少酒液下去, 又胡乱地灌进口腔里。 辛辣的味道顿时在舌尖上绽放, 用不容拒绝之势在火热之地肆虐,含在嘴里的威士忌没能尽数入了喉管, 才吞了一小口, 就给人按着后颈低下头。 “我也要喝, 分点。” “唔...” 再次唇齿相接, 全然没有一触即离的试探,直接长驱直入。 跟不够似的,云姜手一动,握着肩膀将人拉起来,身边的人便以上至下的姿势与她同杯共饮一杯酒。 第56章 陆沅无处安放的双手摁上对方的肩膀, 又意识到力气太大恐伤到人, 悄悄地放松力道。 喉咙微动,就将含着凉气的烈酒分吃干净, 就连漏网之鱼也没给放过。 从唇角开始, 下巴, 脖子,锁骨,每一样地方都没给放过,给她光明正大地放了一场火。 目光下移,深沉如墨的双瞳紧盯着耳垂下的一点红痣,朱砂一样的浓色牢牢吸引住她的目光,最终仍是按捺不住,凑上去轻轻咬了一下。 陆沅眉头轻皱,小声地嘶了一声。 其实不疼,但总觉着这一小片皮肤就是比其他地方更为敏感一样。 泛着水光的双眼轻轻一抬,陆沅便能看见她的眼尾也给熏了一抹薄红。 “真好看,你这样真好看。”她低声喃喃道。 陆沅抬手,指尖拂过染上温度的眉眼,全然没有平时的凉薄,只专注地看着自己。 千年难化的雪山给烈阳融化一般,流露出似水的温柔来。 “那你喜欢吗?”微喘的声音问。 “更喜欢了。” 潮热的情绪在不大的阳台上肆意蔓延,唯有漫天的星辰见证这场烈火如何的纵情燃烧。 啪的一声,半合的落地窗被暴力推开,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地往里奔去,就朝着目的地处奔去。 匆忙之间,都不知道是谁撞开的花洒开关,热水从头顶处倾泻而下,哗啦啦淋了底下的两人一身,本就不甚厚重的衣服布料紧紧贴在躯体上,凹出曼妙的身姿。 水流绵绵不绝,淅淅沥沥的水声能掩盖一切细微的声响,但盖不住疯涨的情.潮。 湿哒哒的衣物被觉得碍事的主人甩开,丢入它该去的脏衣篓中,乌黑凌乱的长发纠缠着,被云姜不耐烦地随便捋开,露出光洁的面庞。 “我们结婚好不好。” 在水声中,云姜说。 陆沅心神一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听见她说:“不要等毕业了,想什么时候去结婚就去结。” 陆沅浑身湿漉漉的,眼睛却亮的很:“你愿意...” “我愿意,我期望跟你共度余生,你呢?你愿意吗?” 不可能不愿意的,她也想象不到不是这个人陪自己到老会是怎样的感觉。 偶尔午夜梦回,都会因此惊醒的程度,心脏会空了一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云姜笑着,用诱哄一样的语气说:“这样我就属于你,我跟你绑定在一块好不好?” “嗯!”陆沅环着对方的脖颈,激动点头。 绑定,并不算是什么美好的词汇,就是将两样东西捆绑一起,意味着已有主,专属,不自由。 用婚姻绑定一个人这句话更加不是什么美好的祝福,但这对于陆沅来说就是一句浪漫情话。 “......” 未干的头发铺了满床,半悬的水珠滴落床单上,缓缓晕染开,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水痕。 在一片潮热中,陆沅摇晃的视线无法落定,仍问:“我是个固执的人,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吗?” “现在才说这个,真的晚了,月老昨晚上给我托梦,说给我俩牵了钢铁做的红线。” 没等她说什么,又给卷进漫无尽头的情海中,寻不到尽头,甘愿沉溺。 待漫天星辰开始暗淡,晨光微亮之时,终究停歇下来。 身边的人已经沉沉入睡,鸦羽般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眼角挂着未干的湿意。 云姜拢着被子,从自个床边柜前拖出一截抽屉,从里头捞出藏了许久的小盒子。 打开来,是一对对戒。 早早就下单定制了,到手后愣是没敢拿出来,她觉得随便拿出来显得不够庄重。 可是不庄重的事情都干完了,再矜持就过分了,既然一时冲动把心里话给秃噜出去,当然要实现承诺。 现在,假正经的云姜捏着其中一枚戒指,从被子里拎出陆沅的手来,缓缓戴在她手指上。 “我就说我预测的尺寸没有错,刚刚好。” 满意地看了半天,云姜往她手背亲了一下,另一枚就给戴自己手上。 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才跟着睡下。 * 就像之前对云妈承诺的,等到家楼下枫树叶开始红的时候,云姜亲自回去接她。 出发前一天晚上,陆沅眼巴巴地看着她收拾衣柜里的秋季衣服。 她假装不在意地说:“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不会要等到我开始演出才回来吧?” 可惜小猫尾巴没藏住,第二句话就暴露她真实目的了。 云姜突然想缺德一把:“嗯...这个嘛...” 也不说答案,手上慢悠悠地把薄外套拿进又拿出,还弯腰去倒腾塞在角落的小型行李箱。 “可能,也说不好,毕竟我好久没回家一趟了。” 陆沅着急要答案,就没注意她的虚晃一招:“那你要去多少天?” “这么舍不得我啊。”云姜拎出行李箱,摊开一指:“要不你变成小猫,我把你放进行李箱去,一起带过去?” 陆沅:“......” 别说,要不是这几天要排练,她是想要跟着一块去的。 这种说法不可避免地让她想到自己刷到的短视频,小猫总是趁主人收拾行李的时候跳进行李箱里。 于是,主人的收拾行李的顺序就变成了:放一件衣服,把猫拿出来,放一条裤子,把猫拿出来,放一条裙子,再把猫拿出来...... 第57章 陆沅猛的回神,控诉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云姜不再逗她了,走过去亲了亲她额头:“不骗你了,当天去当天回,我最近不是在惠明一中那边买了房子吗?我妈和小娟可以住那里。” “也是,我这边只有一间客房。”陆沅一下子就没气了。 算了算距离,惠明一中离安大也不远,相反,距离她演出的国家影剧院更近来着。 回身把地上的行李箱收起来,云姜将新季度的衣服收拾整齐了,把人往床上一摁。 “明天就要早起赶车,养精蓄锐,早点关灯睡觉!”云姜满脸正经地说。 陆沅:“.......” 眼前的灯啪的黑下去了,要是云姜的手不往睡衣里伸,她就相信那句养精蓄锐,早点睡觉。 这睡非名词的睡,而是动词的睡是吧? 饶是如此,早晨醒来的时候,云姜也早早起床出发了。 从安城去云妈那边市里倒是不如之前费工夫,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家门口。 云娟早已请好假期,刚好明天就是国庆,按她的成绩请一天假也不是难事,所以她和云妈有很多时间在安城玩个够。 路途上,云妈说完云娟稳步上升的成绩后,便提起工作的事情。 云妈说话嗓门一直都不大,在不算安静的车厢内絮絮说着:“...我只是崴到脚而已,又不是什么重伤,站不起来了,能做一份轻松点的煮饭阿姨的工作...” 她身旁的云娟捧着练习册,朝云姜递来一个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的眼神。 可见她之前被云妈念叨了多少回,已经抗住了很多的压力。 云姜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那在哪里上班?” “就小娟学校里的饭堂阿姨,工作很轻松的,根本累不到我。”云妈就是想给家里出一份力,在照顾云娟的同时也能上班。 “你看看这个。”云姜也没说什么去劝她,只把手机掏出来,把其中一个银行账户的余额亮给她看。 云妈第一眼:“?” 云妈倒抽一口冷气:“嘶!” 云妈来回数了几遍,那串以6开头的数字确实是有八位数。 “......”她沉默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云妈一直都在消化这件事。 搞得对面的另一位乘客以为云妈看到了什么东西,人都看傻了。 下车的时候,她喃喃道:“你说你在创业,不在明盛那边上班,我以为你会是小本生意,赚个富足,没想到是这样的多。” 云姜笑笑,没说这只是其中一个账户上的金额。 她说:“现在你就不用操心任何的金钱问题,在家好好照顾小娟,等明年夏天小娟考上惠明一中了,你也跟着一块来了。” 事已至此,她也就答应了。 云姜扶着云妈走出车站,朝远处等候的康助理招手。 “到时候就是,小娟在惠明一中那边上学,你就在家楼下开个店,卖点东西打发时间,要么就把那商铺转租出去,没事就去公园找老太太们一块玩去。” 云妈初到荣城,头一个晚上还算适应。 不至于跟之前一样难以适应城市的生活,但还是有点紧张。 但紧张的人不止她一个,陆阳洲和陆沅两人也紧张得不轻。 这还是陆阳洲临时推掉会议,主动提出组这个饭局的。 眼看两人都谈得感情如胶似漆,基本要定下来了,那双方家长还是要见个面,商量商量结婚的事情。 陆阳洲从生活助理手里拿来一条领带,朝脖子比量:“这个颜色会不会太庄重了?” “好像有点。”陆沅说。 继续抱着手上的水果篮子草莓,特别甜。 生活助理又换了一条领带,陆阳洲又往脖子上比量:“那这个颜色呢?” 陆沅认真看了半天,她说:“要不你衣服换个颜色?” 再一指他的领子:“黑色看起来太严肃了,还有就是...大家就是普通吃个饭,也不用穿戗驳领,平驳领就好了。” 陆阳洲:“很郑重吗?” 陆沅肯定点头:“很郑重,你这身穿去出席结婚典礼。” 陆阳洲看向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及时收回眼中的笑意,保持严肃端正的工作态度。 陆阳洲:“......” 最终,出现在饭桌上的陆阳洲穿的是深灰色休闲款西服。 他忙于工作,长期空中飞人,衣柜里满满都是严肃板正的西服,没有更加休闲的衣服了。 刚开始双方家长还是有点拘谨,说开了,气氛渐入佳境。 云姜见陆阳洲满脸求知若渴,也就不再去引导话题,转头看向陆阳洲身边的人。 关于养孩子,跟孩子沟通这话题上,云妈才是老师。 转头看向陆阳洲身边的人,结果看了个空。 扭头去找,才看见陆沅跟云娟两人在包厢内的小沙发上嘀嘀咕咕着什么。 云姜起身悄悄靠近,果真听到她们在进行“不正当交易”。 云娟背对着这边,不清楚正在靠近的人,还兴致勃勃道:“沅姐姐你不知道,我姐从小就不爱照相,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她扣下手机壳,后边竟然存着一张荣誉榜半身照:“不过这个还是我从学校荣誉墙上扣下来的,五官还是不错的,身姿挺拔漂亮,就是看着有点像黑皮甘蔗......” 第58章 “......”陆沅想笑,但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憋得有点难受。 云姜:“......” 又瘦又高又黑等于黑皮甘蔗。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云娟不光学习进步了,比喻的描述也大大的进步了。 云姜气乐了,幽幽问道:“都黑皮甘蔗了,你还扣下来干吗?” 云娟以为还是陆沅问的,不太好意思道:“也不怕你笑话,我都把我姐当榜样看的,希望能像她一样能考出老家那个破地方......” 说着说着,云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语气变得迟疑。 事到如今,她仍在自欺欺人,小小声问:“沅姐姐,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头部传来不可抗拒的力道,修长五指紧扣天灵盖,一道人影从侧边走来,站在沙发扶手上。 云姜呵呵冷笑:“不是你沅姐姐,是我。” “......”云娟像一只被任人拿捏的小鸡仔,被命运的大掌无情镇压。 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那啥,祖宗们诚不欺我。 云姜没好气道:“你也是,别憋了,嘴巴要憋成鸭嘴了。” 陆沅终于还是没忍住:“哈哈哈...” 这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所有人都收获了想要的东西。 只有云娟不太欢,在陆沅送的见面礼的基础上,云姜让康助理给她买了一箱练习题。 箱子的尺寸是45*50*60,康助理让人送上门的时候云娟都惊呆了。 她对着箱子呆了好半天,才颤声说:“真是丧尽天良啊......” * 经过双方一致讨论,最终将结婚地点定在陆沅的私人海岛中。 婚礼举行的当天阳光正好,碧海翻浪,风光宜人,一切都好像为这场婚礼献上祝福。 婚宴规模不大,只邀请了双方关系好的人来参加,独享这场幸福时刻。 这叫心心念念想要参加婚宴,打算在婚宴上跟荣城新晋投资圣手云姜搞好关系的人遗憾不已。 当司仪说出有请二位新娘时,那婚礼进行曲便在蓝天下响起,随着微风扩散至海岛之外。 坐在前排的孟以柔回头望去,只见红毯的尽头出现两对人影并行。 左侧的是穿着鱼尾婚纱的高挑女人,腰身处采用收腰设计,掐出一截柔韧曼妙的细腰。 只见她眉眼精致出众,满头青丝在后脑处挽起,以纯白的纱在发髻上点缀,长长的垂在身后,迤逦优雅如降世神女。 一手挽着浅红旗袍的母亲,红唇微翘。 另一侧则是另一位新娘,纤细的手臂挽在父亲的臂弯,微垂的双手都带着手工蕾丝手套,十指都被蕾丝覆盖,凸显出其手型之修长完美。 头纱轻笼朦胧了她的面容,隐约能见到精致的下巴和形状漂亮的樱唇,更增添几分神秘圣洁。 一字肩的设计很好的衬托出她优越的肩颈线条,一层又一层白纱垂下形成天然裙撑。 根本不用去细看,也能看见阳光下裙摆上折射出的璀璨光芒。 那是属于钻石的光芒,设计师在制作的时候镶嵌了上万颗钻石,光是放在哪都散发出华贵庄重的气息。 孟以柔能听见身边的同学笑道:“如果有人拿这件婚纱说跟我结婚,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的。” “就算不结婚,能穿一回也觉得人生都满足了。” 孟以柔是全程陪着两人参与婚纱的讨论的,她比在场其他人都清楚这两身婚纱的制作过程。 为了这场婚礼,这两身婚纱都是聘请世界级设计师花费一整年的时间设计制作,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天价婚纱,极具收藏价值。 尤其是云姜身上的鱼尾婚纱,还是陆沅特地跟设计师要求的款式。 当时孟以柔看她连指定款式都说出来了,便说:“云姜人瘦高,这种款式确实很衬她气质。” 陆沅却说漏了嘴:“还有就是鱼尾婚纱行动不方便,不能逃婚。” “......” 对此,孟以柔还能说什么话呢?只能说一句服。 活该这两人锁死,白头到老。 在庄重的交响乐声中缓步前行,在一众宾客的见证下,双双停在司仪前。 双方家长几乎是同时松开臂弯,让新人的两手相牵。 两位新婚恋人于蓝天海岛之上宣誓,温柔而坚定地同时落下那一句: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与你同舟共济,风雨难阻。 我愿意与你共尝甘苦,不离不弃。 我愿意与你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我爱你,以时间为证,刻骨铭心,山海可平。 宣誓之后,便是交换戒指。 由钟嫚的女儿穿着蓬蓬公主裙,牵着更为大点的女孩双双来到新人面前。 才不过几岁大的小女孩送上手中的戒指盒,圆嘟嘟的小脸笑出一个明显的梨涡。 她的声音又甜又亮:“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宾客们为这童言稚语善意哄笑着,掌声轰然响起,代表着每个人的祝福。 云姜捏着戒指,垂下眼,为她的新娘戴上戒指,将戒指从指尖推至左手无名指末端。 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捏着另一枚戒指,同样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上款式相似的戒指,并抬起手,隔着头纱轻轻吻了一下。 不等司仪说那句“新人可以亲吻自己的新娘”,云姜已将陆沅面前的头纱掀起,弯腰与自己的爱人接吻。 第59章 头纱飘落,笼罩住亲吻的两人,幸福且浪漫。 掌声再次响起,孟以柔倒是对这个有另一种解读。 ——云姜也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新娘美丽的模样,作为爱人的占有欲作祟,独占对方美丽的一面,谁也不准看。 她从手包里掏出墨绿色封面的证件,长舒一口气。 “应该是用不上你了。” 坐在她隔壁的同学不经意一扫,忽而猛地凑过来,念出了叫她震惊不已的内容:“场(厂)机动车辆作业人员...项目是叉车司机......真的假的?” 孟以柔:“真的,我亲自去考的。” 当时在一群大汉中尤为闪亮,教练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有特殊爱好且没事干的考证狂魔。 同学:“我去孟以柔,你好好的大提琴不打算去练了,要去工地开叉车吗?” 面对同学的震惊,孟以柔幽幽叹道:“你不懂。” 你不懂有一个恋爱脑发小的痛。 “......”同学被孟以柔的深沉震撼到了,久久都说不出话。 * 四十多岁的时候,陆沅已经是享誉内外的乐团首席。 在那个夏天,她照例去孤儿院进行义演,便遇见了一个很合眼缘的孩子,跟云姜一合计,就决定把这小孩领养(诱拐)。 据院长说这小孩是从小被拐卖到山区被拯救出来,却一直都找不到家长的信息,也没有任何人过来认领她。 来来去去好多人,其他小孩都被喜极而泣的家长接走,只有她被送往了福利院里待着。 起初院长妈妈心疼小孩太孤僻了,安排了很多次心理医生去辅导她。 小孩依然不怎么爱讲话,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看着其他小朋友满心欢喜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庭。 未老心迟暮,与其说她无欲无求,不如说她完全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谢谢你,我知道的,我爸妈是故意把我丢到广场上走掉的。” 面对院长妈妈的劝导,小孩终于开口了。 院长妈妈却当场愣住。 征求孩子的同意后,云姜去办理手续,院长妈妈才愿意透露实情:“她那遭天谴的父母是因为家里生的太多小孩,故意把她丢掉的。” 云姜签字的手一顿,惊讶抬头。 她身边的助理也拧起了眉毛,生在父母恩爱家庭的她,实在难以理解这种父母的存在。 回头看去,那小孩正小心翼翼地摸了默陆沅手上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露出欣喜的笑容。 院长妈妈又说:“不过陆女士是她第一个主动表现出好感的成年人,她因为买她的家庭存在虐待的缘故,睡眠很浅,曾经希望我能够录下陆女士的乐声,让她睡前听一次就够。” 云姜笑了:“那她以后将拥有天天听着入睡的机会。” 院长妈妈也笑了,脸型稍圆的脸上满是慈和:“真好。” 云姜说:“沅沅也说跟她很有缘分,第一次来这边义演就注意到她,只是当时太忙了没时间细聊几句,还以为她早就被领养了。” 这个小女孩身体健康,五官清秀漂亮,无疾病且好看的小孩被领养的几率比较大。 院长妈妈说:“是有过不少人提出领养她的意向,都给她主动拒绝了。” 云姜说:“然后她就给沅沅送了花,也是双向奔赴了。” 最后一笔落下,领养事宜便这样尘埃落定。 成为两个妈妈的孩子,小孩既期待又紧张。 仔细算算,她四岁被遗弃,七岁被救回来,今年也才十岁不到。 她记得很多细节,但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牵着陆沅的裙边,她问:“我能把今天当成生日吗?” 陆沅抬手摸摸她头顶,温柔地说:“当然可以啊。” 至于名字,小孩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希望能换掉自己的名字。 “换了名字也好,新名字象征着新人生,摒弃暗沉往事,走向光明未来。”云姜便问:“那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名字?” 小孩说出想了很久的答案:“我想要用两个妈妈的名字做名字...不对不对,是姓,我不想姓刘。” 云姜说:“这好办。” 扯过桌上的白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以她和陆沅姓氏为名字的词,团吧团吧往桌子上一丢。 “随便拿一个,拿到什么就叫什么。” 这潇洒的动作把陆沅看得哭笑不得,还是那样的不正经。 在两双眼睛的见证下,小孩抽中了“陆云”这个纸团。 从此她就有了新家庭,新名字,名为陆云。 * 成为两个妈妈的孩子后,陆云最大的烦恼就是从学艺术和学理财从中挑一个。 倒也不是一定要做个决定,只是两个妈妈总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真的很难做出选择。 云姜是业内赫赫有名的投资圣手,想要得到她指点的人数不胜数,还是安大座无虚席的教授。 陆沅也不遑多让,国内外知名的乐团首席兼作曲家,被安大聘为教授,同样都是桃李满天下的人物。 只是两位在学校里没教过瘾,想给陆云也来一手。 耳濡目染之下,陆云好像激发了潜能,好像两种领域都很有意思,很想探究。 她决定金融音乐两不误,两个领域均有涉猎,被同龄人亲切地成为“卷王之王”。 第60章 双方都不像让对方失望,一个尽心尽力地教,另一个如饥似渴地学。 于是,多年以后就出现了一位名为陆云的金融大佬,但是擅长拉小提琴。 专业水平,领奖无数的那种,再度成为小孩们的童年阴影。 * 说来也幸运,婚后两人当真实现了当初的许诺,如胶似漆了一辈子。 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陆沅更早走,昨天清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送去医院检查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今早上看着人也好好的,两人还一块出门散步闲聊,都约定好说下辈子还要在一块。 中午陆沅说要睡个午觉,让佣人晚点叫她起来吃饭,也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佣人就说夫人走了。 精明清醒了一辈子的云姜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只能听见自己苍老的声音说:“92岁了,也是差不多了。不病不灾,含笑而终,是喜丧。” 嘴上是这样说着,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软下去。 被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得扶着坐好,陆云一直在耳边哭着喊妈。 看她这样害怕,云姜只好撑着了。 葬礼一过,那股精神气还是跟着陆沅的下葬走了,经常一整天恹恹愣愣的,看着琴房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某天下午,云姜忽然对身边的陆云说:“怪不得你妈以前最害怕一个人呆着,恨不得演出的时候都想我跟着去,一定要我坐在最前排的位置。看来这孤独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陆云的眼眶登时就红了。 临终的时候,云姜脑中一轻,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很多事情清晰了许多。 比如她们这一世本就是天作之合,而非前期充满坎坷曲折。 云姜少时父亲脚滑摔死,全靠妈妈一个人拉扯俩孩子。 少年时期开始,云姜就早熟懂事,为人勤奋诚恳,跟家里关系很好,因上过一次电视就被明盛集团挑中,靠着优异的学习成绩成功成为资助资助者。 跟今生经历不同的是,云姜在高中时期就跟陆沅认识,建立深刻的友谊。 云姜并不为自己的受资助人的身份感到自卑,光明开朗地跟所有人交朋友。 在相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心意,陪陆沅度过丧母的悲痛。 临近毕业的时候才终于互相挑明心意,双方都差点以为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表白前都心惊胆战了好久,十分的啼笑皆非。 两人携手度过高中和大学,毕业之际便在双方家长的祝福下举行婚礼,四十岁左右收养一个孩子,一起抚养长大。 都沿着与现在大差不差的人生道路走向终点,少了许多不必要的荆棘和阻挠。 而且原本的故事中并没有陆辰烨这个人,不婚主义者的大伯有很多个儿子,但没有所谓的原配之子。 第二卷 第二个世界 第26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 “砰——!!” 意识尚未回笼, 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成为何人。 云姜的耳边就炸响起重物落地的爆裂声,那不知名的物体在地上四分五裂, 轰的一声,最终寿终正寝。 然而云姜没有管声源处的精力, 她只知道自己头部剧痛, 犹如万千根小拇指大的尖针直往脑子里钻,发了狠一样,要将她的脑子搅得凌乱破碎。 因剧痛引起的焦躁疯狂滋长,心中的暴怒不可控制地四处散发, 想要用暴力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她无法控制打抛触手可及的一切物品, 反而制造出更加让自己烦躁的噪音。 以她个人为中心, 周围五米范围内都没人敢靠近,都害怕被这发狂暴怒的野狼伤及性命。 在周围惊恐的目光中, 发病的女人动作迟缓了一些, 不可控制地往一边软倒下去。 离她最近的女人毫不犹豫想要上前, 却被身边的佣人拉住, 拼命朝她摇头。 云姜无法使用精神力,但是哨兵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强大的实力也能轻易伤害到普通人以及身体素质一般的向导。 佣人小声说:“小姐她病情没个定性,等她力气恢复了点会伤到你的。” 兴许是同情她平常的遭遇,心善的佣人把手边的女人拉的很紧。 拥有蓝眼睛的女人双目眨了眨, 冰透的蓝瞳颜色变深稍许, 变得有神几分,但看她的表情还是显得僵硬呆板。 她认真地说:“她很难受, 只有我能帮她。” 纤细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侧影, 攒了几分力气的人动了动。 在众人下意识后撤步中, 她双手掐着沙发背上,用力扣紧,以至于手背青筋暴突,狰狞非常。 牙齿紧咬下唇,殷红的血珠流了一下巴,面如白纸,浑身冷汗津津,忍到极致的人已经在发抖,双臂抖若筛糠。 能看得出来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行为,因为力气过大的缘故,柔软的沙发背部被抓破,柔软的填充物爆出掉落。 连制作沙发用的钢铁骨架都被徒手折弯,难以想象这力气用在人的身上会有什么后果,更别提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向导。 “咔啦!”支架被生生掰断,沙发和人都轰然倒塌。 蓝眼睛的女人说:“松手。” 佣人才恍然过来这人是什么身份,要是她不出手,估计会有更惨的遭遇,刚想松手。 “千万别过去,她真的会杀人的!”匆匆赶来的少女推开房门,想也不想急急喊道。 第61章 被叫喊的蓝眼睛女人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执拗地朝前走去。 云姜努力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像是一层浓重深沉的雾笼罩在眼前,叫她万物看不清。 万恶的听力敏锐地捕捉周围的每一道声音,正恶劣地折磨着她岌岌可危的精神网。 包括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低声紧张的讨论,不知名人的因恐惧而发出的低声轻喘。 最让她受不了的,便是高跟鞋发声处的人,因为恐惧她在不断奔走,裙摆上的铃铛乱响一片,活脱脱大型噪音制造机。 胡乱跑动的少女还用甜腻声音在嘶声尖叫:“怎么又发疯了!快拦住她,拦住她!” 另一道略显呆板的声音忽然放大,带着明显的生气:“哨兵的精神本就不稳定,不能在她发病的时候制造尖锐噪音,把她拉出去!” 少女这回倒是不情不愿了:“可是我姐姐她...” 那声音斩钉截铁:“拉出去!” 佣人们为了省事,当真想把少女拉出去,但没能成功。 属于向导温柔的治愈精神力随着轻巧步伐传达出去,以肉眼难以见到的精神力编织成网落在了躁动不安的女哨兵身上。 脑内搅乱成一团的精神网被坚定且柔和的力道梳理,听话的线团被温柔的手指解开,减缓不少痛苦。 难得的,竟然起了明显的作用。 不少人目露惊讶,心说:不是说少夫人是个没什么用的c级向导吗? 如甘霖降临干涸地,躁动不安的人终于抓住了拉她出深渊的手,拼了命地汲取那股让自己好受的力量。 蓝眼睛的女人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她精神力等级只是c级,难以承受来自云姜铺天盖地满般碾压式精神力。 她的等级是公认的垃圾等级,治疗效果于哨兵而言效果漫长且微乎其微,属于狗不理级别。 而云姜就算在军事演练中受伤导致精神力等级下降,那也是个b+。 b+等级和c,中间差了四个等级,不用四舍五入也是鸿沟般的距离。 在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她愣是受住了这种压力,双方脸色白的不分伯仲。 蓝眼睛的女人终于走到距离云姜很紧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如今的云姜不再是云家倾尽上下之力培养的天之骄女,而是无人敢靠近的笼中猛兽,他们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眼里已经带上了厌烦与嫌恶。 偏偏有个不懂变通的傻向导敢,在一众紧张的目光中碰上了猛兽的手臂,复而紧紧抓住。 “不疼,睡一觉就好。”冰透如琉璃的蓝眼睛轻声说着。 浓雾散去的双眼落在她身上,云姜呼吸如喘,瞳孔紧缩几乎成针尖大小的灰瞳对上身旁人的双眼,定定地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云姜以为自己撞入一片璀璨星空。 那如冰原白狼一样野性十足的视线足能逼退任何人,顶级猎食者的恐怖气息难以收敛,肆无忌惮地碾压同处同一片空间的所有人。 那瞳孔偏大的蓝瞳却只闪过讶异的情绪,唇角竟然翘起细微的弧度。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显得呆板少表情的脸上露出有点小开心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只是短短的两秒之间,无数记忆涌入了云姜的精神海里,让记忆空白的她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云姜声音嘶哑:“你......” 眼看人都要平息下来,少女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踩着高跟鞋缓步后退。 可不巧裙摆上的铃铛被损坏的家政机器挂住扯断,响亮的铃铛骨碌碌滚落下来,圆形的身体叮叮当当的满地乱滚,最终停在墙角处。 铃铛的声音成了点燃炸药的引线,顷刻就引爆室内最恐怖的人形炸弹。 窒息般的空间里爆发出一声厉喝:“走开!!” 云姜下意识推开身边的人,蓝眼睛女人猝不及防的被推开,差点摔倒在地。 仓皇抬眼,她看见几乎被抚慰成功的人双手紧抱着头,轰然下跪。 尖锐刺耳的铃铛声还在脑海中停留,不断刺激她的精神海,原本趋近平静的海面被飓风搅动。 灭顶痛苦让意志力坚定云姜再也忍不住,她失声叫喊:“啊啊啊啊啊!” 终于赶到的专业治疗师只往里面扫一眼,就判断出她周围暴动的精神力要干什么。 她叫道:“全部向导和哨兵都散开!她要引爆自己的精神网!” * 意识零散地胡乱飘着,一团小白团懵懵地飘在破碎星海中,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精神波动上下浮动。 小白团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何来何去,只会漫无目的地乱飘。 有好多好多的细碎的小白光从它身边飘离,都把它当成溪流中的巨石,分流绕开而行。 汇成潮流,源源不断向它的身后游走,全都毫不留恋地离去。 某一点小白光忘记避开面前的白团子,懵懵懂懂地撞到它面前,一闪一闪的。 小白团便好奇地伸出短短圆圆的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它,没想到爪爪碰上的那一刻小白光就直冲冲撞进自己的肚子里。 小白团:“!!!” 轻飘飘的小白团又变大了一点点,圆乎乎的头顶冒出两个小尖角。 可以吃!好吃!那就全都不许走!!! 第62章 深邃星空般的意识海中,那胖乎乎的小白团在横冲直撞,以飙车一样的速度把这群慢悠悠离开的小白光们全部吃进肚子里。 渐渐地,圆乎乎的白团子长出了耳朵,四肢和尾巴,正甩着尾巴去扑棱要溜走的小白光们。 随着小白狗不知疲劳地来回奔跑,矮墩墩的小短腿化为矫健修长的狼腿,机灵的耳朵支棱棱的竖起,化身冰原白狼在星海中奔跑。 与此同时,气氛紧张的抢救室中又一位治疗师惊讶叫出声:“病人将近涣散殆尽的精神海有反应了!” 主要治疗师扭脸看向测试仪,屏幕上的几近跌破谷底的精神阈值蚂蚁爬似的上升几分,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别小看这几分,能动证明还有救,还是很大的成功几率,若是不能动基本给这位病人判了死刑。 但治疗师并没有放松警惕,手上飞快调试面前的屏幕数据,动作几乎快出残影。 终于可以给她加大刺激力度,待到数据趋于平静,怎么都不愿再上升时,便代表着该精神网并不具有自主清醒的能力。 若是长期保持这种状态,该患者便成了一辈子只能躺在营养仓里靠营养液维持生理机能的活死人。 “不应该啊,按照她的修复能力应该达成自主苏醒条件的。”辅助治疗师说道。 治疗师到底是经验老道:“该患者还有没有类似病史?” 另一位辅助治疗师点开云姜的病例,一目十行快速扫过,给予了肯定回答:“有。” 果不其然这个想法落在众人的脑海里,结果又听这位辅助治疗师念出上面的内容。 “而且还不止一次,十五岁时,该患者的精神网便被攻击过一次,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药物辅助才安然存活。” 治疗师一边让人往传输管里到精神刺激剂,一边极限思考治疗方法:“还有一次呢?” “一年前,她还是军校里双s级的顶级哨兵,结果学校进行军事演练的时候出现意外,她的精神网被毁灭式攻击,等级由双s降为b+。” 治疗师忽然想起一件事,手上的动作就没听过:“双s级?那个被元帅先生公开惋惜,全星网争相报道的陨落的天才哨兵就是她?” 辅助治疗师看了看首页上的名字,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刺进她的眼里:“就是她。” 怪不得年纪轻轻精神网就千疮百孔了,也怪不得意志力这样的坚定。 该说不说,她这经历换了个人早就成了营养仓里的活死人了,也就她还能活到现在,只是等级降到b+。 “一切能用的方法我都用上了,却不起效。那只能寄希望于......对了,她有结契的向导吗?” 辅助治疗师再次给了肯定答案:“有!” 厚重的抢救室大门被推开,不等众人说话,那辅助治疗师大声说道:“云姜的结契向导在吗?” 离门边最近,一直不愿坐下的女人说:“我是。” 辅助治疗师上下打量,确认她周围的精神力波动是一位向导,便让人进来。 另一位面容成熟抚媚的女人快步上前扯住辅助治疗师的手臂,高跟鞋在空旷的走廊中哒哒响着。 她满脸哀伤地问:“我的女儿没事吧?她到底怎么样了?” 辅助治疗时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浪费时间的人,甩开她的手,说道:“正在抢救中!” 要是真紧张,就不应该在抢救室外穿会让敏感的哨兵感到焦躁的高跟鞋。 健康状态的哨兵不会被这种声音影响,对于濒临崩溃的哨兵就是引爆炸弹的最佳引线。 隔音的大门再次被关上,挡住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眼。 女人身边的年轻男人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轻声安慰道:“妈你别着急,大姐她一定没事的。” “会的,小姜她那么多次都坚持过来了,我要相信她。”雍容美丽的夫人连连点头,低头哭泣。 第27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2 “家属叫什么名字?” “陆沅, 我的身份是哨兵云姜的结契向导。” “精神力等级?” “c级。” 正在输入星民身份证明编号验查身份的手没有停,辅助治疗师差点没忍住抬头去看身前的人,专业素质让她收敛不该有的表情。 陆沅也没察觉那位辅助治疗师异样的情绪, 她向来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天生精致的面容表情很少,只有微皱的眉毛才能看得出她心中的着急, 并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 她颜色很浅的冰透双瞳专注地看向不远处, 体积庞大的营养仓被好几人包围,沉稳流利的沟通一直没有停过,源源不断传到自己耳边。 验证时间其实很快,但陆沅觉得很慢, 她已经看见悬浮在营养仓上空纠结成团的精神网。 如果不及时进行治疗, 会有很大的麻烦。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自己走上前去,如履无人之境。 那边的辅助治疗师才说身份验证成功, 扭头一看, 人都已经走进去了。 治疗师差点给身边人影给吓了一跳, 看对方只看着营养仓里模糊的人影, 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找来的结契向导。 “患者家属对吧?现在的情况就是患者的精神网基本修复,如今迟迟不醒来是因为她缺少刺激契机。” 第63章 治疗师紧盯着陆沅颜色变深的双瞳,抱着专业态度说出她的判断:“如果这次的刺激不成功,那醒来的机会就会变得渺茫。” 早在治疗师出口询问之前,陆沅堪堪恢复的精神力已经穿过营养仓仓壁覆盖在云姜身上。 这样不顾外物的态度倒是让治疗师懵了一瞬, 为了不打扰到向导, 她不再说话。 陆沅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响起:“我知道,我会尽全力治疗她的。” 向导在治疗中也不是不能说话, 前提就是她能保持治疗说话两不误。 很显然她就是这样的人。 治疗师满肚子的疑惑都咽下去, 当务之急不是闲聊, 而是救人。 陆沅双眼一动,将目光从云姜沉睡的脸上往上移,落到悬在众人头顶上那纠缠且炸毛的精神网。 巨大的毛毛球像是一个巨人在纠结麻烦事的思维黑线团,晃晃悠悠的高挂在众人头顶,但没几个人能看见,更加专注营养仓里的人和隔壁的数据面板。 她觉得这个毛线团很像被她的精神体玩坏的毛毛球,抱在怀里用四只爪爪抓住蹬,刺啦刺啦的,又抛又啃。 代表着治愈能力的精神力毫不凝滞且均匀柔和的传进云姜纠结纷乱的精神网中,进行耐心的梳理。 这次主要任务并不是解开揪乱暴动的精神网,而是刺激沉睡不醒的哨兵。 但治疗总是绕不过这一遭,治疗方法万变不离其宗,解开并梳理精神网都是每一个向导的必修课。 陆沅缓缓闭目,让自己沉浸入对方的精神世界中,一般都能地感受到对方当时的所思所想,才能对症下药。 这种治疗方式太过亲密,能暴露出受治疗者的全部想法,所以治疗所方面才会要求结契向导来进行精神刺激。 原以为只是能感受到对方的所思所虑,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开放了整个精神世界,能让她顺畅进入。 陆沅一睁眼,铺天盖地的白挡在自己眼前,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仔细看,观察出这是某种动物身上的毛,外层被毛修长顺滑,内层就是短而密集的绒毛。 一看就很软乎很好摸,陆沅很想上手摸摸。 还没等她动手,那连绵不断的白毛毛山居然动了,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住她,沉静目光投射到意外来客的身上。 “......”陆沅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叹的神情来。 结契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云姜的精神体。 传说中矫健美丽的白狼,浑身纯白没有一丝杂色,浅灰色兽瞳光华流转,是满星系都找不到能与之媲美的宝石。 这是何等圣洁的一幕,小小的身体抬首仰望,双手微托,而巨大的白狼缓缓俯首,凑到她面前。 似是确认眼前人,又似俯首表示臣服。 当然,骄傲如这般的冰原白狼是不可能臣服。 意识到她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它头部微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一下陆沅侧脸。 大家都是精神体状态,这番接触让她感受到从灵魂发出的战栗。 如果云姜有记忆,就能知道自己这样就是在进行精神结合,比肉.体结合更加深刻的精神结合。 【你不是想摸吗?】 含着戏谑笑意的声音传进陆沅脑海里。 陆沅更加讶然了,圆溜溜的蓝眼睛向上看,像一只蹲在地上看大狗的小猫,视线跟浅灰双瞳对上。 【你的精神力告诉我你想摸,我很喜欢你,可以摸的。】 陆沅张开双臂,抱住巨大的白狼头,踮起脚尖,那尖尖竖起的耳朵都被悄悄摸了一下。 本该是孤高的白狼半眯着眼睛,任由身上小人折腾,蓬松毛绒的大尾巴偶尔轻轻一拍。 【醒?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白狼的声音又问,带上显而易见的疑惑。 【想要做的事情?】 最终,她恍然大悟道:“有的,我有要做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柔和的精神力如海浪一样,把陆沅送出那片星海。 陆沅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传来治疗师惊喜的声音:“精神阈值再次产生波动,成功了,精神刺激成功了!” 这就成功了?那么简单的吗? 迷惑中的陆沅没看见浸泡在营养液里的人睁开了眼睛,含笑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又沉沉睡去。 眼见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辅助治疗师们都准备将云姜转移至专业病房继续观察治疗。 主要治疗师放松紧绷的精神,脱力地坐在一边,任由其他人处理后续事宜。 陆沅不愿意提前出去,站在一边看着。 治疗师看她这样紧张,就顺嘴问一句:“治疗效果这样好,你的精神力等级应该很高吧?” 在大众目光中,等级越高的向导就意味着治疗能力越高,就越发受人追捧。 只有核对身份的辅助治疗师欲言又止,她是知道陆沅等级的。 陆沅不厌其烦,也不介意说出自己的等级:“我是c级向导。” 甚至连c+都不是,就是倒数第二低的等级。 只是c级? 众人目露惊讶,昔日天才哨兵的结契向导竟然只是c级的? 捧高踩低常见,也不用做得这样过分。 这个想法倒也不是针对陆沅个人,只是觉得未来的将才因为天赋不在就被果断抛弃,心生不忍。 第64章 看云姜千疮百孔的精神网,就能得知她平常根本没有得到完善的治疗。 但治疗师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你治疗的过程很专业耐心,在你这个年纪很难得,是毕业于什么学校?” 陆沅精神力损耗过度,人有点晕,被治疗师扶着坐下。 她说:“我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文化知识和相关治疗知识只是都是看书会的,我外婆家里的珍贵纸质资料都给我看完了,全部都记得。” 听到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治疗师差点骂出声来,更加气愤了。 她帮人梳理精神网的动作很熟练,而且熟练得不像是没经过系统性学习的向导。 陆沅女士的长辈都干什么吃去了,珍贵的向导竟然没有接受过教育。 星系上怎么可以还有没结构过治疗教育的向导,前任秘书长不是早就宣布星系文盲率跌破0.1%了吗? 治疗师惊叹道:“就只是看书?” 陆沅说:“我在和云姜结契之前经常去退休院做志愿者,帮忙治疗没有结契对象的退休老哨兵。” 所以是自发行为,自己学的精神力治疗,这行动力和领悟能力也不该是c级。 治疗师:“......” 到现在,治疗师忽然觉得万分惋惜。 治疗师她自己是专业的a级向导,会成为职业治疗师的向导都是逆人流而行的独行侠。 向导本就是很稀有,会做志愿者的向导更加稀有,还会被思维顽固的老派向导指责故意作秀,不忠贞。 类似言论没把治疗师气得够呛,治病救人那是悬壶济世,因而她宁愿独身至今,也不愿意叫自己成为哪个哨兵的专属。 但辅助治疗师们不一定都是向导,她这样的水平能媲美经验老到的辅助治疗师。 治疗师忽然觉得这一对伴侣身上的谜团和太多了,直觉让她不继续去深究。 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那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吧?这样状态下的哨兵竟然对你的精神力没有一点屏障。” 说起这件事,陆沅也有点疑惑,她说:“我跟她结契只有53天,期间我们只见了三次,今天是第三次。” 今天已经是治疗师不知道第几次感到语塞了。 头微歪,陆沅语气认真道:“这算是关系很好的表现吗?” 她没有关系好的人,之前云姜在昏迷前透过连接的精神力传达出来的夸赞还让她觉得挺高兴的。 云姜表面很暴躁,还很用力把她推开。 精神力却在说: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像是星星一样,好喜欢。 治疗师:“......?” 治疗师时以为她在反讽,但看表情,这位向导是真的在提问并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 哨兵和向导的等级排序一直都是顶级的双s顺着往下,分为ss,s,a,b,c,d,e七大等级。 其中双s级是全星系已知并存在过的最高等级,最高记录可随时更新。 其中这三个大阶段又分为+,平,-,三个小等级。 也只有天生发育不全才会到d级,公认的废鸡肋型向导。 至于e等级那是因遭受到重大创伤才会降到的等级,基本是废了,寻常向导最低等级都是c+起步。 要她们知道陆沅当初测出来的等级就是d级,估计会更加震撼。 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抢救室外的夫人与年轻男人被辅助治疗师们要求安静别说话,等到第二天病人情况稳定才能进行探望。 本来那对母子不怎么同意,口口声声说这是自己的女儿/大姐,希望能够看一眼再走。 毕竟是病人家属,她们也无法阻止,勉强答应他们的要求。 一直沉默的陆沅忽然说:“我听说云嘉月也进治疗所了,你们不去看看她吗?” 哀哀哭泣的夫人和男人好像才想起这个人似的,妥协离去。 临走前再三嘱托,各种细节和事项都一一说出,至于用药方面是细之又细,可以看得出来她平时有多尽心尽力。 包括“小姜刚醒的时候可能有起床气,万一被伤到了千万不要怪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可见其拳拳用心,已经有好几个帮忙转移病人的护士被她的话打动。 久病床前无孝子,云姜她病的时间不短,照顾起来非常废心力,还这样关心的家长真的不多。 哨兵大多神情暴躁,尤其是病重的哨兵,非常容易做出不可控之事。 这一席话听下来好像没什么不妥。 陆沅在其他时间里表情总是很少,像是做不出表情的精致娃娃,看起来有点楞和犟。 就比如现在。 她说:“我知道她不会是故意的,从跟她结契的哪一天起我就知道的事实。” 夫人露出欣慰的表情,目中水光未散:“那真是辛苦你照顾她了,需不需要家里调几个佣人过来帮忙?” 陆沅说:“不会很辛苦,不需要。” 精神体大白狼很好摸。 话很少的阴柔男人也开口说:“辛苦大嫂了。” 陆沅就站在病房门前,看着高大的年轻男人扶着柔弱的夫人走出走廊的背影,瞳孔偏大的双眼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 昏睡中的云姜被转移到专门的病房中休养,病房内也配备专业的医疗机器人,能够负责监测身体情况,提醒服药,进行复建等多项专业任务。 第65章 根本不需要人工多费力气,这一切都能交给人工智能完成。 最严重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只是在用睡眠养精神,等到第二天检查出结果,就会再次转出观察房。 护士有意缓和氛围,就说:“云女士的妈妈对她真好,都一样好看,真不愧是亲生母女。” 陆沅说:“她不是亲生妈妈,是继母和婚内出轨生的弟弟。” 护士们:“......” 事实是事实,可怎么觉得她陈述事实的语气里听出点其他味道来了呢? 陆沅认真观察云姜的脸,又抬头说:“云姜是小脸大五官的明艳型长相,夫人是标准的安莱星系的温婉长相,她除了眼睛大,其他地方都小。” 护士们:“......” 观察的好仔细,我也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 陆沅非要一个答案:“她们之间哪里像了?” 护士们:“......” 但看她眼神,还是那样的空白,好像闪过很多,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是存粹在定定地看人。 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在以己度人,人还真不是在装楞。 * 云姜醒来的时间比预测的还早,稍显茫然的双目望向纯白无垢的天花板,安静舒缓的白噪音在耳边静静流淌。 细微的翻书声在不远处响起,云姜应声转头。 几乎是同时的,陆沅也抬起头对上这边,尚未从知识海洋里脱离出来的双眼忽然一亮。 她放下书,从小沙发上起身走来:“你醒了?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头还会痛吗?你昨天抢救成功,还需要继续休养,现在不能动用精神力。” 少见的语速很快,她说完之后终于想起另一件事,手指摁向床头的传呼铃。 “我现在不是退休院志愿者,应该让更专业的人来检查情况。” 所有的动作和语气都是一板一眼的,自言自语就完成了一系列事情。 云姜直接给她逗笑了,埋在被子里闷闷笑出声。 陆沅茫然地看着抖个不停的被子,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笑。 “你怎么了?不会是我昨天的治疗出错误把你治傻了吧?”陆沅试图去掀开被子,想近距离观察对方当前状态。 被子里的人任由她动作,露出一双带着蒙蒙水光的灰瞳,里面还笑意盈盈。 云姜摇头说:“我没事,我很好,真没傻。” 事实上云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就是突然觉得想笑,觉得这人是真的很有意思。 陆沅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上下仔细打量,从稍显憔悴的素净脸庞到宽大的病号服,每一处都看了。 “行吧你看吧,仔细点看也没关系的。”云姜也不怕给看,大大方方任由打量,一派放松的姿态。 把骨节分明的左手抬起来,伸到陆沅眼前一晃,她说:“要不亲自上手检查一下?这样获得的回馈更加真实。” 陆沅给她一忽悠,当真跟她握手,将自己的精神力传过去检查。 “不对,不肢体接触也可以进行治疗。”陆沅忽然反应过来,双眼控诉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 衣领歪斜,露出半截锁骨的颓丧病美人却很没形象地大笑出声。 陆沅:“......” 想不通,她头顶上的大线团都没彻底解开,怎么还能开心的起来? 再三观察,她确认自己没有把才见第三次的结契哨兵给治傻了,好悬松口气。 刚好治疗师赶到开始进行检查,陆沅便退到一边,观察专业治疗师是怎样操作的。 暗暗对比之后,她觉得自己跟专业治疗师的步骤和效果是一样的,没有错误。 更让她开心的是,专业治疗师说的话跟她说的也是一样的,自己是按照规定走的。 病床上的云姜也在趁这段时间梳理自己凌乱的记忆。 全无记忆,不知过去和未来的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原身与她都叫云姜。 昨日突如其来的大病突破了某种屏障,送走了残存的意识。 星系上星民千千万,能觉醒哨兵和向导的人并不多,大多在十岁左右便有觉醒的预兆。 原主就是在十岁的时候觉醒的哨兵天赋,当时被判定为觉醒双s级的哨兵,精神体还是战斗力超强的白狼。 这对于一个天生适合战场的哨兵来说,那叫如鱼得水,如有神助。 天赋结果直接轰动整个家族,所有资源都向这位不世出的天才倾斜,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十五岁时随父出去视察,中途遭遇袭击,穷途末路的星盗首领用尽全力去攻击年纪尚小的原主。 目的就是为了毁灭云父和军学院最看重的天才,他死了,这个也别想好过。 便是原主第一次精神网被攻击,九死一生才保住性命。 还是继母穆连夏不辞辛苦照顾原主,就算被打伤数次也不离不弃,人人都说她比照顾自己生的一双儿女还要尽心尽力。 结果还当真给原主用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下来,哨兵等级也没有掉,还真心将继母穆连夏当成母亲看待。 按部就班成为军校学生,选择就读战斗系,靠着天分成为人群目光焦点。 一年前,军事演练的时候原主再次被暴走的异兽皇攻击精神网,明明成绩优秀,是在场为数不多有可能抵挡得住异兽皇攻击的哨兵。 第66章 没想到她竟然抵抗不了?不少人直言滤镜破灭,双s级哨兵不过如此的声音隐隐流传。 这一次受伤就没那么幸运,精神网直接崩溃,等级骤降,心态巨变,天之骄女成了废人。 精神力动用不了,精神体也无法召出,还要日日忍受精神网崩溃的折磨。 换做是谁都是难以忍受这种事情的,不论是心里还是生理都是忍不的,叫人如何忍? 受伤后的原主变得越发暴怒无常,觉得每一个人都在嘲笑她,每一句话都是在意有所指。 实际上,原主并没有感觉错。 她脾气直,和大多数哨兵一样敏锐且刚烈。 病中时刻是最不耐烦这些嘈杂噪音,话里有话的,就应该叫她远离人群进行治疗。 偏偏穆连夏以得多跟人接触,这样才对心情好,又不舍得女儿离群索居为理由,依然选择把她留在主宅里静养。 在三个月前,本来应该跟原主定契联姻的向导说自己突发重病,无法联姻给原主提供治疗。 但是能把妹妹送来,她也是向导,拥有丰富的安抚经验。 时间一拖再拖,约一个半月前神志不清醒的原主跟陆沅结契,新婚夜差点攻击无辜的向导新娘。 之后她就被关了起来,第二次见面还是云父要求的,他认为向导就是应该为哨兵进行治疗。 结果不尽人意,意识不清醒的原主把陆沅赶出去了,差点伤到她的精神网。 在原本的发展中,第三次见面后,也就是昨天的时间节点中陆沅的临场发挥当真起了作用,把人安抚了下来。 原主走出了禁闭房,但是状态只是个半清醒,随时都有可能暴怒的野狼。 命运之神如一只脾气恶劣的大手,肆意玩弄陆沅本就不平的命运。 定契的哨兵虽然能走出房门了,但是原主病情未愈,经常产生幻觉幻听,成了喜怒无常的人,轻易会对人实施暴力。 并且被言语唆使,竟然认定自己至今没痊愈是因为有个废柴向导,是陆沅没有治好她。 反而将自经受的苦难来源怪罪到唯一会去帮助她的人的身上,而非对方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联盟法有规定哨兵不能对向导和普通人事实暴力,鼓励受害者勇敢指出犯罪行为,让法律审判施害者。 但云家上下将这类事件归类为家事,而不是故意暴力,而且陆沅也有反抗。 那便不是家庭暴力,而是该定性为互殴。 事情各打五十板,继续把半疯的原主跟陆沅放在一块,时时游走在生命危险边缘。 这恶心的定义困了陆沅短暂的一生,某次给原主做完治疗后,因脱力失足滑下楼梯,后脑落地而亡。 本就是半疯的原主也落了个精神网彻底崩溃破裂,自爆而亡的下场。 整理到这里,云姜自己都想骂一句死有余辜,实在活该! 同时也庆幸事情尚未发生,还有改变的机会。 不就是精神力等级下降,无法召出精神体么,她总有办法解决的。 第28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3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 治疗师便将云姜转移出观察房,在普通病房中继续观察治疗。 因为云姜身上旧伤没有痊愈,是坐在轮椅上由医疗机器人推着过去。 从重点观察房所属楼层出发向下转移, 路上会经过很多重点观察病房前,几乎是每一间病房都住着人。 没几个是好的, 不是奄奄一息就是歇斯底里, 能拥有自我意识都是难得。 这些病房大多装有大面积的透明材质,看似脆弱的玻璃涂上特殊涂料,就算是顶级哨兵全力一击都不一定能留下多少痕迹。 一个个透明牢笼关着一个个精神网崩溃的哨兵,治疗所方尽可能为联盟主要战力们进行梳理治疗。 但是向导太稀有了, 愿意出手的向导更加稀有。 护士们听见了那砰砰锤墙的声音, 神情麻木, 心态早已从心惊担忧转为视而不见。 云姜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陆沅。 她正直勾勾盯着窗户里面, 面色寡淡, 很难猜出她在想什么。 微凉的手握住了陆沅身侧的手腕, 她回望过来, 目露疑惑。 “不怕,你走左边来。”云姜的嗓子还有点沙哑,低低说着。 陆沅目光微动,她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哨兵,我不会怕。” 想到自己以前在文耀星系的时候经常去退休院做志愿, 那里是联盟边防线所在之处, 几乎天天都在战争中,不断有异兽和星盗侵袭。 有战争就有伤亡, 所以比现在更恐怖的情况都见过, 并不会感到害怕。 还有一点就是, 在不动用精神力的时候,她的感知情感的能力与这个世界隔一层,很难产生共情情绪。 反而让她对云姜的话有点疑惑的同时感到新奇。 轮椅上的病人被推着走,握着对方纤细手腕的手下滑,改为牵着手掌。 手一抬,把人从前面绕过,走在自己的左侧,跟病房门口隔了几个人的距离。 “知道你不会怕,但是我想关心你一下。”云姜说。 陆沅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牵着,温度在交握的双手中互相传递。 明明只是简单的肢体接触,忽然比之前任何一次接触还要显得亲密无间。 在一片陆续不断的脚步声中,她听见那还带着少许虚弱的声音说:“这种感情给予,有和没有还是有差距的,希望你以后也能有。” 第67章 “......” 好半天,陆沅仍没有回答。 很少跟人有肢体接触的她多看了交握的双手几眼,另一只手的指尖扣了扣肩上单肩包的肩带。 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人继续说话,双手也没有放开。 云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用手捏了捏,有点疼。 就收回手靠回椅背上,任由走廊之外的光影落在自己脸上。 因为没能对原主起到任何作用,又是个被匆匆送来的联姻对象,云家上下便开始对陆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各种奇怪的恶意冒出来,什么手段都有,从衣食住行四大方面下手,不明显,但磨人。 但是她本就是个生活简单的人,生长在文耀星系的她对生活的品质没有追求。有几本纸质书,能温饱,能穿上衣服就能安然度日。 根本不明白恶意的本身是什么,不理解他们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也从不会往心里去。 经常高速思考的大脑装不下这些无关紧要的声音,倒是把故意针对她的人气得够呛,碰了一鼻子灰。 她认为自己是自愿成为云姜的向导,自愿结契,自愿为云姜进行疏导治疗。 并不存在什么强迫,不情愿或者是产生想要逃离的情绪,认定治疗云姜是自己的使命。 在她看来,病中的哨兵控制不住情绪才是最正常的事情,要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就不需要治疗了。 过分敏感的五官源源不断接收周围的信息,感官会自觉收集大量繁杂琐碎的信息,过量的信息会压迫感知,导致情绪容易波动,且容易患上特殊疾病。 于是外界和她都认为对方是奇怪的人,便有人议论——云姜的向导不光是个废物,还是个油盐不进的呆子。 除了精神力治疗相关的话题以外,几乎跟她聊不到一块去。 * 转移到普通病房之后,一夜未睡的陆沅有点懵懵的,还抱着手上的书看。 云姜药效已经过了大半,基本恢复清醒状态,需要动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隐隐想暴走的情绪。 治疗师一直听说她意志力顽强的事,仍为她的自控能力感到佩服。 等治疗师和护士们都离开了,陆沅看纸张的眼睛已经开始恍惚了,被云姜喊的时候,眼前困到一片朦胧。 陆沅:“啊?你叫我?” “不如你在我床上睡一会?”云姜看她迷迷瞪瞪的,人都要歪不住了。 这间病房是单人病房,用于陪床的折叠床竖在一旁,但终究不如病人床来的舒适。 陆沅打了个哈欠,眼睛泛上水光,语气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反应了一下,云姜才明白她说了什么,笑说:“这床够大,睡两个人又不妨事。” 话语一顿,云姜试探道:“还是说你很介意?” “......” 陆沅朦胧目光挪到她身边的空位,盯了三秒,冰蓝瞳色渐渐转为深邃蓝。 那一瞬间,云姜已经想好了很多的劝睡话术。 比如:我们都是结契一个多月的伴侣了,之前是我生病没有意识,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伴侣,应该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双方感情不好对精神网和精神体都不好。 或者是你昨晚上照顾我一晚上,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躺又窄又小的折叠床,我会很难受的。 结果,陆沅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轻飘飘摇头:“不介意啊。” 满肚子话全都毫无用武之地的云姜:“......” 忽然很心情复杂,果然不能用复杂的思维去揣测她的想法。 她豪迈地把被子一掀,一挪屁股,让出大半位置来。 “来吧!不用因为我是个生病的哨兵而可怜我。”手拍拍床,满脸的跃跃欲试。 陆沅:“......” 即将关机的大脑无法对云姜的邀请爬床行为做出任何评价,不关机也想不到合适的评价。 合上书放在一边,小猫拱被子一样,默默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脑袋跟她共分一个枕头。 瀛水星是铂金星系上关于环境规划做得最好的星球,还曾星网被评为最适合修养和旅游的星球,引来无数旅游的星民。 人造太阳按照轨道运转,准时在铂金时间十二点的时候落在病房窗外,温柔暖煦的日光映照在天蓝窗帘上,留下大片的暖光,照亮了病房内的场景。 布置简单温馨的病房中,云姜在一片安静恬然中睁开眼,双目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她欲盖弥彰地看了头顶天花板许久,才在身旁均匀的呼吸声中悄悄转过脸。 病房内的床很大,但是枕头却只放了一个,枕头也不算大,正正放在中央。 两人都只分到一点点位置,好处就是能让两具温热的身体靠的很近,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腿贴着腿的姿势。 估计是真的很累了,陆沅沾枕就睡,姿势规规矩矩的躺着。 长长的,扇子似的睫毛垂下,随着呼吸翕动,视线顺着秀挺鼻梁往下,颜色略淡的嘴唇微抿。 有人睡觉的时候都是漂亮的,她像是手艺顶尖人偶师精心制作的睡眠娃娃,亟待有缘人吻醒的睡美人。 睡美人忽然在云姜注视的目光中动了动,她下意识就要闭眼装睡,就看见陆沅只是翻了个身,改成面朝这边的姿势。 然而觉得窗户那边的光源太刺眼,把脸往下缩了缩,几乎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第68章 这才满意不动了。 看着那毛茸茸,长发散乱的脑袋,云姜无声笑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的陆沅睁开眼,鼻尖蹭上身旁人的脸侧。 她恍惚发现自己怀里环抱着胳膊,正以一个充满眷恋意味的姿势躺在另一个人怀里,腰身环着一只手微微收紧。 她迷迷瞪瞪地睁眼,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脑袋就被温柔地摸了摸。 “我在,继续睡吧。” 想探究的心顿时被困意战胜,又睡了过去。 等到陆沅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人造太阳已经沿着运行轨道下落,窗外只剩淡淡的残阳。 谈话声隐隐传来,陆沅坐起身,将那话听得更加清晰。 “......你精神网严重损伤几乎达到不可逆的程度,按照现在联盟的医疗水平无法给予比现在更优的治疗,而等级下落就是完全的不可逆。” “也就是说,我往后余生都必须在向导的高强度梳理中度过,永远都是b+等级,无法驾驶机甲,也无法召出精神体进行战斗?” 另一道声音很冷静,好像那个被社会判定为残疾哨兵的人不是她一样。 “是的,如果疏导不及时,等级可能还会继续下落,对哨兵的精神和生理有很大的创伤。” 言外之意,就跟d级,e级那样,要么疯了,要么废了。 云姜缓缓将身体往后靠,指尖敲了敲桌子,然后将手按在陆沅放置在桌面的书本上。 星际时代很少人会使用纸质书,更喜欢在星网上下载资料,进行线上观看,还能根据所需搜索针对性内容。 笨重的纸质书既占用位置,又耗费时间,并不得星际人民的喜爱。 “你只是说按照联盟现在的医疗水平无法做到,那便意味着我的机会绝不会是零。” 治疗师把目光放在她手掌落下的地方,深蓝封面上印刷着书名。 ——《关于精神修复剂的研究与发展》 三十年前,研究院研究出精神修复剂一代,效果不甚明显,但聊胜于无。 都因战争而残疾的哨兵们终于迎来二次人生,但被寄托万千希望的修复剂一代也永远都停留在一代。 长期使用还容易产生抗药性,反被抵制,前任院长因此引咎辞职。 研究院式微多年,很久都没有做出什么创造性的研究成果了,全星系所推崇的研究院都无法完成的事情,普通星民就更加不可能了。 更何况还是从小按照战士标准培养长大的哨兵,这些都是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勇士,只是联盟珍贵的战力。 在专业领域中,往往并不如专攻这个方向的普通人或向导。 去做研究的哨兵,还是没接受过药理学系统性教育的哨兵去做研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她义无反顾就是要去,那也可以。 但现在的精神梳理全都依托向导的精神力进行治疗,药物反而是最下选,对向导的需求远远大于满足。 觉得她想要实现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用古时代那句逆天而行来形容也不为过。 面对对生活的还抱有希望的哨兵,专业素养让她不会对病人浇冷水。 第29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4 云姜的出身和身份注定她就不能安稳度日, 转移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起因不过是那位穿着铃铛裙妹妹非要来给云姜道个歉,说全都是自己的错。 出个门拿水果回来,陆沅就发现自己被偷家了, 眉毛顿时拧起来了。 “我,我当时是刚出完舞台回来, 打歌舞台穿的演出裙忘记换下来了, 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姐你就原谅我吧。” 身边的助理也跟着帮腔,满脸惭愧:“是啊是啊,嘉月她这段时间来回几个星系轮转演出宣传, 刚好结束回到瀛水星就着急回家看看, 没想到就正好撞上......” 云嘉月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 话道最后都带上了哽咽:“新歌的名字刚好就叫《春铃》,所以打歌裙就采用了铃铛的小设计。” 她说得情真意切, 字字句句都清晰可闻。 “我就不应该着急上楼看你的, 应该换了一身裙子才去。” 说话的少女泫然欲泣, 天生幼态的脸蛋白净小巧, 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人的时候,很难叫人产生抗拒感。 就好像是这人一颦一笑都是惹人疼惜怜爱的,宛若温顺至极掌心小宠。 病床上的人逆着光,似有若无的含笑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态度淡然包容。 云姜对她说:“我怎么会怪你?” 该说不说, 云姜不疯的时候长相还是很亮眼的。 即便从小看着她长大, 也偶尔会被惊艳到。 云嘉月及时收敛情绪,双手就要抓上云姜的手:“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就知道这个家里最疼我的就是大姐, 妈妈和哥哥都把我骂惨了...” 然而她的手抓了个空, 冰凉凉沾着水珠的水果盘横空出世,直接塞到她手上。 “大嫂?”云嘉月被凉懵一瞬,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陆沅:“谢谢,我不是很想吃东西。” “本来也不是给你吃的。”陆沅收回手,把东西抢了回来。 云嘉月已经习惯了陆沅的脾气,只笑笑没说话。 助理:“......?” 不管什么道不道歉,故意的还是假故意的,陆沅只觉得她怎么又来了? 第69章 听着耳边带着哭腔的嘤嘤声,她眉毛拧得更紧,感受到身旁人的情绪变化。 她不解地说:“自爆精神网的人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云嘉月说:“...我怕大姐不肯原谅我。” 陆沅道:“她不是说了不会怪你吗?既然得到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哭,她昨天那么痛都没有哭。” 从一出现就没给云嘉月好态度,还这样说话伤她心,早知道她大姐大嫂就是这样的人,助理还是忍不住火了。 助理不满:“可是我们嘉月也被她自爆精神网的时候伤害到了啊,一直惦念着大姐病情特地过来探望,好心没好报。” 说着,这位年轻的助理的愤懑情绪挂上了脸庞:“她都住院两天了,要不是我拦着,早就要拖着病体下来看望了。” 陆沅说:“她根本没有用精神力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哪里来的病。” 助理觉得这人简直蛮不讲理:“那嘉月就是检查出被精神力余波伤害到了,都疼哭了一晚上,难不成她还会自己伤自己吗?” 陆沅点头:“对,她就是自伤精神网的,要是被哨兵自爆精神网余波伤害到的症状就不应该是这样。” 云嘉月没想到哑炮成精的陆沅会说那么多话,隐隐觉得不对,想要制止助理的维护。 “好啦,糖糖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大嫂一直都是耿直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助理一着急,已经把话秃噜出来了:“不是这样的还能是怎么样的?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我们嘉月推了多少通告和演出,你懂不懂嘉月的珍贵价值啊?” 陆沅只关注前一句话:“按照原双s级哨兵自爆精神网的威力那她应该是死了,根本不可能是轻伤。” 云嘉月目光一闪,正要露出难过的情绪。 助理人都要疯了:“你竟然直接诅咒家人去死,你真恶毒!” 陆沅语速不停:“而且我是c级的向导,我当时就站在云姜不足三米远的地方,云嘉月是a-级向导,还被佣人隔在门外,足有五米远,为什么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双方等级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难道以天才向导人设出道的云嘉月还不如c级向导? 陆沅有理有据,甚至要翻出手上的个人智脑:“云姜的房间装有无死角监控,那个监控是不会骗人的。” 刚刚才卖完好姐妹人设的云嘉月可说不出云姜精神力就是针对自己这种推脱的话。 就算有想向这个方向引导的意思,也没可能说出来,她没有那么愚蠢。 意识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搞不好还会崩人设,遭人指责,想说点什么找补。 但云姜怎么会给她们机会? 勾手把陆沅给拉了回来,云姜说:“嘉月说得对,沅沅就是关心则乱,她跟我是结契的伴侣,能共通一部分感情,只是过分担心我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那头发微散的病美人温声问道:“我想你那么大度,不会跟你大嫂生气吧?” 很明显的拉偏架,将刚刚云嘉月说的话原本奉还,堵得人没话说。 被拉走的陆沅竟然没有再次反驳,乖乖坐在床边,把云姜挡在自己身后。 天天茶人,有朝一日被呛了回来,整个病房都茶香四溢。 强撑微笑的云嘉月:“......” 气到昏头的小助理:“......” 更让助理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哪有人愣到一半就不楞了,这分明就是假愣真机灵。 乍一听云姜的话是在维护自己的向导,仔细去深究能理解潜藏的意思。 结契的哨兵和向导在梳理精神网的过程中几乎是感官相通,收到的伤害可比隔老远只会出嗓子干扰的人大得多了。 云嘉月保持甜美微笑,一如她塑造的邻家妹妹人设:“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实则默默把陆沅的名字写在记仇本上,大写加粗画下横线的那种。 陆沅忽然抬手指向小助理,说:“你那个是什么?” 助理的口袋中蹲着一直毛绒可爱的小仓鼠,正抱着玩具在啃。 云嘉月说:“大嫂你忘了吗?这是我的精神体金丝熊啊。” 陆沅站起身,手指怼向金丝熊怀里的磨牙玩具。 “我是说这个。”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萝卜,萝卜镶嵌着两个黑溜溜的眼珠,一直都对着病床的方向。 助理低眼一看,脱口而出:“这不是直播器吗?” 病房内的气氛陡然沉默下去,云嘉月如坐针毡。 云姜笑意逐渐收敛,意味深长道:“还是没关的直播器。” 在下来之前,云嘉月为了给粉丝们道平安特地开了两小时的直播,作为星系顶流的她热搜已经在上面挂了好几个小时,直播间人数突破数十亿。 然而她在即将下播的时候突然说要给大姐道歉,关了直播就把东西塞到助理胸前口袋,折腾了一会后,又说她的精神体好久都没出来溜溜了,召出金丝熊后随手放在助理的口袋前。 经常被塞东西的助理当然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习以为常地陪着她下楼。 殊不知在她胸前口袋里的金丝熊悄悄探出头,抱着直播器啃。 因为云嘉月不遗余力的宣传,全星网都知道昔日顶级哨兵又称为废柴的云姜就是她的大姐。 云嘉月:“我明明关掉了的,是失灵了吗?” 第70章 那边的陆沅已经翻出了云嘉月的直播间,她阅读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就把大致内容看完。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从一开始的: 【都被误伤了还要去看她,嘉月妹妹真是人美心善。】 【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就算她是对联盟有贡献的哨兵又什么样?现在还不是个残废,又上不了战场。】 发现直播没关之后就变成了惊喜,看见云姜之后评论猛涨: 【好像也没有很疯,挺正常的。】 【嘉月妹妹不哭,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你才去死好吗?!竟然敢诅咒嘉月妹妹,真的是***!】 【不过是个c级废物,又能代表我们向导群体说什么?】 【亏我之前还可怜她被家暴,现在是渣女贱女配一对。】 【我就是个普通人,精神力不精神力我不懂,但我相信嘉月妹妹。】 【不是,云嘉月一直都这样绿茶的吗?】 【行了,我是哨兵,云嘉月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很火大。】 【你是哨兵个屁!你的ip明明是普通人编码,少给残废洗白好吧!】 【我的个人智脑在边防线被打坏了,难道我不能用家人的?敢人肉我?瀛水星退休院门前互砍,不见不散,你敢不来我就去找你!】 【哨兵+1,精神力自爆的时候有跨阶杀人的威力,如果真的是被云姜的余波震到,她应该是成盒了。】 【退休院里的疯子哨兵又出来发疯了,麻烦关起来好吗?】 【疯子哨兵就是该死,我家就是给疯子打塌的。】 【不是,云嘉月真不是故意的?】 【得了吧脑残粉们,多去退休院走几次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 最后只剩下一行行的省略号,也不知道发出者心里在想什么。 云姜看着她们不尴不尬地离去,忽然说:“沅沅突然反应好大,我都被吓到了。” “她一直用精神力影响你,很特殊,能透过精神力影响个人意志。”陆沅说。 云姜是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精神力试图触碰抚慰她,全被她的精神屏障挡回去了,对方也没有发现。 相比云嘉月一贯如此,不然也不会面对云姜的时候这样有恃无恐。 “你怎么知道的?”云姜很好奇。 陆沅撇嘴:“我看见了。” 丝丝缕缕的精神力丝线往云姜身上触碰,叫她想起最不喜欢的海生异兽,八爪鱼一样要往她身上扒。 云姜诧异道:“你也能看见?” “嗯,”她的手指向云姜的头顶纠结缠绕的大线团,几乎要把底下的云姜压垮一样庞大:“你这里也有。” “......”云姜忽然觉得她这位妻子的精神力等级绝不简单。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多问一句:“你几岁觉醒精神力的,最初测试出来的等级是什么?” 起初她怀疑陆沅也是受伤之后降的等级,在跟对方精神力相连时能感受到她精神网修复过的痕迹。 但对方的答案却让她出乎意料,陆沅说:“八岁觉醒向导精神力,外婆带我去医院测试精神力等级是d级。” 人一生的精神力等级都是不可升级,也不可逆转的,陆沅竟然能升级? 放在整个星系都是独一份的特殊,绝对能引起剧烈的轰动。 意识到事情十分具有研究性,云姜问:“你是花了多少年才升到现在的c级的?” 陆沅眼神微动,声音轻快了不少:“从十岁开始,几乎每天都去文耀星系易安星上退休院帮忙,已经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如一日去联系,那是怎样的毅力? 病房里的两人各自沉默且和谐地待在同一个空间,一人啃果子,另一人头脑风暴。 云姜左思右想,料想云嘉月不会这样善罢甘休,不过是找家长撑腰,她也会。 跟陆沅借了智脑输入了一串联络号,这是对方的私人联络号,必接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了,冷肃的女声传来:“我是奚冉,哪位?” 云姜一搂隔壁的陆沅,凑到智脑面前:“老师,是我。” 对面的奚冉被凑到显示器面前的两张大脸镇住,忍不住身体往后仰。 “你别凑太近,显得脸大。”奚冉又问:“你怎么用的不是自己的联络号?她又是谁?” 云姜老实回答:“这是我的结契向导,陆沅。至于不是用自己的联络号联系你,是因为我根本没有。” 事情不用说的太明显,奚冉瞬间都懂了,浓眉压眼:“怪不得从一年前开始我给你发的消息都没有回复,首都星这边总给我外派任务,我都没法去你那边看看你。” 上下打量好像没什么问题的云姜,奚冉眉宇间的肃然减退少许:“看来你现在过得还行,等老师有空就去瀛水星看你,顺便找找治疗方式。” 云姜等的就是这句话,撒开懵懵的陆沅,双手扶上虚拟屏,声泪俱下地哭诉。 “不好,不好,我一点都不好老师,我昨天差点就无了,你就再也没有学生了!” 把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有多惨就说的多惨,成功收获一位震怒的老师。 “云擎是精神网给情人梳理坏了,脑子没用了?你等着,老师这就请假过去!” * 这边在师徒尽欢,岁月静好。 第71章 殊不知星网上的热搜已经爆了一遍又一遍,不外乎就是云嘉月的敬崇哨兵,善良治愈人设是否是故意捏造。 之前的种种行为都被大众放大解读,被拉出来盘了一遍又一遍,断章取义的更不会少。 比如她经常在演出和直播的时候提到家中的那位残疾哨兵,还因此去过好几所退休院做慈善,稳固了人美心善的人设。 她的粉丝们和大部分路人都对她嘴里那位因战争受伤的大姐全然陌生,只能透过云嘉月的只言片语了解到她。 还因为她不经意的难过倾诉中对云姜的感观很差,进而加重发疯的哨兵就是这样恼人的印象。 不仅如此,从粉丝们偶尔的评论便能窥见她究竟想表达的意思——病中的哨兵真的很恐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潜移默化地向大家传达出家中那位病人就是不会长命,哪一天把自己和妻子作死了都是正常的事情。 在原本的发展中,原主身死后全网一片叫好,自发为陆沅哀悼,全把原主当十恶不赦之徒看待。 仔细盘下来,云嘉月出道的这几年来,退休院里的哨兵们待遇非但没有提高,还屡屡遭到歧视,将这个群体的病症妖魔化。 自以为明白真相的星民们直呼心机深沉,人设崩塌,还是什么邻家妹妹,分明是黑心妹妹。 然而云嘉月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从直播被揭发开始就进行控评公关,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致歉公告,还是由云嘉月亲手所写的致歉信。 开头就是真诚的道歉,中间叙述了自己的心理路程,总结下来就是因为她的不正当言论产生的舆论让她感到很抱歉也很难过,在此献上最诚挚的道歉 这一次的评论区却没有呈现想象中的一面倒的势头,真实情况是向另一面倒去。 给云嘉月贴上一个个消费残疾哨兵苦难,利用大姐病情炒作,只能靠家族火起来的标签。 云家捧出顶流女星并不是云嘉月从小热爱热爱舞台,而是为了给云家造势,为了给第三军团提高征兵率和提高云家在星网上的声望。 “不就是直播忘记关的事情吗?有必要闹得那么大?她云姜不是好好活着吗?” 云嘉月从出生开始顺风顺水,没经历过挫折,没想到会在“忘记”关直播上面栽跟头。 这个翻车理由未免太奇葩了,她自认自己既不谋财害命,又不侵害社会利益。 她对着智脑慌了神,连连对负责公关的团队发了好几条问题,得到的答案都不怎么好。 “这现在舆论突然怎么成一面倒的势头,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到底是出道有几年的顶流,人设就跟金身一样稳,就不应该会有这样大的反噬,分明是后有推手。 她惶急看向身旁的夫人,急急道:“怎么会这样,妈,你说句话!” 穆连夏较之女儿冷静不少,她点出原因:“最近老元帅放出了要退休的消息,四大军团为首的大小军团长都盯着那个位置,总统府的那位也想借此打破格局,扶自己的人上位。” “你父亲也想争取,暗地里窥视的人不在少数,互相攻讦更不会少。” 云嘉月侥幸道:“那是因为这个原因连累到我的?” 穆连夏柔和反驳:“不对,是你影响了你父亲的支持率,让他距离元帅之位更加远。” 不说这个还好,云嘉月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穆连夏轻叹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不会不管的。” 舆论如海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高,把云嘉月淹没其中,除她以外的人都在网上狂欢。 很多毫无实据的爆料都翻来覆去的讲,专门捧高云朵粉的发言,事发匆忙却井然有序。 云嘉月的黑料和做的慈善齐飞,云朵粉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一连揭发出好几条爆料都是子虚乌有的消息,重点攻击这一点,倒让她的风评恢复不少。 临近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平息的舆论再次爆发,有人爆料第二波为云嘉月做公关的人身份不简单。 第三军团军团长将自己的公关团队借给云嘉月使用,实打实的公器私用。 要是军团长这样带头将战争娱乐化,那他本人是否也是只会做营销的花架子? 任云擎负责这件事的副官想秃脑袋也想不到,说好的自救,怎么又给云嘉月给拉下水了? 那还不如早就弃了她,云家家大业大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娇小姐,她也迟早会会和其他家族的哨兵结契。 云姜安安稳稳待在医院里,眼看星网上潮起潮落,不论是哨兵向导还是普通人全都跟着参与进话题。 没想到她老师说到做到,说给云擎找点麻烦就干脆利落下手,一点机会都不留。 隐隐听见沉稳脚步声传来,云姜抬头望向门口。 来人身形魁梧,面色冷肃,眉心长期拧着,拧出疙瘩来。 对方眉峰很高,在粗而浓的眉毛下的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自上而下看人的时候能造成很明显的压迫感。 一身深蓝整肃军装的中年男人停在床边不远处,影子笼罩在云姜身上,其余副官士兵都守在门外。 可算是看见了一直见不着人的云擎,不惧对方过盛的气势,云姜也不畏惧跟他对视。 云擎终于发话了:“让你的人收手。” 云姜抬手把陆沅拦住,推到自己身后:“父亲的话我听不太懂,我现在就是个动用不了任何精神力的废人,连智脑都没有,我哪里还有什么人,能收什么手?” 第72章 “不用言左右而顾其他,”云擎不为所动:“我了解你,你就和你的生母一样狡猾。” 云姜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转而说:“那你是来给你可爱的小女儿出气撑场面的?” 云擎眉心微动,显然是不太喜欢那个形容词:“不是,只是你还年轻,作为父亲,我不希望你经常为你的冲动买单。”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云姜双手一摊:“那你找错人了,真不是我干的。” 第30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5 这场谈话当然是不欢而散, 谁都没法说动谁。 云擎来得快,去得也快,又领着副官士兵们耀武扬威似的离开病房。 来来往往的人避开其锋芒, 退至一边让道,莫名的目光落在为首的人身上, 才认出对方是谁。 这样骄傲做派让云姜暗嗤一声:“装腔作势。” 全星系这些年以来出了十一位上将, 全部以战功晋升,其中年龄区间在五十到一百的包括云擎在内也就四位。 这四位中战功和军团规模不一定是第一名,但在摆架子这方面上,云擎就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与出身首都星名流的妻子联姻后, 这毛病就越发严重, 活成了不要面子就会死。 认为原主扛不住两次重伤是自己无用, 不堪做家族重点培养对象,理所当然就把人关在主宅中。 因为觉得把半疯的哨兵送到专门疗养院中治疗会很丢脸, 脑子稍微正常点都做不出来的想法, 偏偏云擎能有。 跟陆沅叨叨完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熊胖子, 云姜吐槽道: “明明精神体就是皮厚血厚的棕熊, 怎么表现出来那么薄脸皮要面子,就没听说过精神体与本体的性格是相悖的。” 陆沅想了一下:“按照你的评判标准,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本身就是脸皮厚的。” “......”云姜觉得陆沅说的很有道理,顺便夸夸陆沅:“你真聪明,一下就看出了不妥的地方。” 陆沅:“。” 该说不说, 她已经习惯云姜张嘴就夸她的脾气。 视线从走廊背影上收了回来, 云姜转身回去,一下子忘了腿伤自己还是瘸着的, 差点倒下。 幸而陆沅亦步亦趋跟着, 及时把人抱怀里, 充当人形拐杖给撑住。 云姜反手抱住陆沅的腰,撑着另一条腿站稳,那手就是不撒开了,紧搂着人往回走。 被人半扶半抱带着会床边,她还说:“幸好这段时间重伤瘦了一点,不然真的有点沉。” 毕竟她从小被当成军人训练长大,几乎每天都在高强度训练,不论是精神和身体素质远高于平常人,哪怕双腿残废都能只靠双手反杀普通人。 人看着高挑匀称,飒爽利落如松柏,就是肌肉含量比重高,实际上沉得跟大石头似的,换做以前,光靠体重就能压倒陆沅。 陆沅:“精神网损伤一点都不好。” 云姜:“没关系啊,这不是遇到了你嘛,那就算是值得的。” 本想反驳她什么,可是想到自己会跨越好几个星系来到瀛水星的原因,又沉默了。 首都星陆家家主女儿跟云姜从小就有婚约,云陆两家终有一场联姻,建立军.商合作的桥梁。 至于现在,会跟伤后的云姜结婚的人是谁反而不是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重伤,她还是万千瞩目的天骄,根本不可能跟边防线长大的孤女会有什么联系。 陆沅:“代价好大,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由社会标准来判断,是由我个人意志来判断。”那修长手指指向自己,云姜说:“只要我乐意我开心,那我就是觉得一切是值得的,比如现在我就觉得能遇到你是我人生里最大的甜头。” 陆沅:“只要开心就可以?原本应该跟你结契的向导应该是s级的,她的作用比我大。” 云姜坐会床上,颜色明艳的眉眼弯弯,肌肤白的亮眼:“失去的东西我总有办法拿回来,你要相信你值得。” 陆沅低眉思索。 顿了顿,云姜又补充道:“当然,除了那个联姻的向导以外,我根本没见过她几面,更别谈其他了,我不允许你误会我这个。” 陆沅双眼无奈:“。” 看吧,又来了。 真不知道她在军学院里学的是《机甲驾驶及战斗运用》还是《情话大全》,比书上的人还会说。 如果在陆沅面前放一面镜子,就能看见她总是微抿拉直的嘴角上翘了略微的弧度。 跟云姜产生过深度精神链接的她即便不动用精神力,能感受到对方的感情共鸣,全是满心的喜欢。 像是书里描述的得到珍贵之物的欣喜心情,手捧着珍宝爱不释手。 云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兴致勃勃道:“今天的精神梳理能开始了吗?” 陆沅点头。 云姜眼珠一动,又说:“会是深度精神链接吗?” 听了这话,她难以避免地回想起当时经历的那种触发灵魂战栗般奇怪感觉,脸上莫名有些燥热。 陆沅:“不是,普通梳理就可以。” 云姜像是失去了人生所有的乐趣,咸鱼一样摊在床上:“好吧,总会有机会的。” 再呆板如陆沅也懂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不能跟人共情,不代表不知道,全没感觉。 在她眼中,连对方头顶上乌云一样的线团都泛着晚霞般的绯色,逐渐织成大大的心形,毫不遮掩地展示在她面前。 第73章 眼睁睁看着这些变化的陆沅:“......” 太复杂了,真的好复杂。 觉得事情好复杂的不止陆沅一个人,楼下的穆连夏也觉得事情比她预料的还要复杂。 尤其是看着云擎黑着脸出现的时候,她踩着软底鞋轻灵靠近,纯白的精神体从她身上飞出。 “怎么这副表情出来,小姜还是那样任性吗?”穆连夏担忧地问。 白鸽停在了云擎的肩膀上,散发着安定治愈的精神力。 “还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忤逆顶撞。”说话的语气倒是习以为常,像是确认某件事之后的淡然。 云擎抬起大掌抚摸白鸽的后背,白鸽跟身边的女人一样温顺,它半眯双眼,合拢着翅膀紧挨着云擎。 穆连夏说:“那你就没有提出让她帮忙出来说句话?” 云擎冷哼一声,带着肩上的白鸽往悬浮车走去:“她是不会答应的,那就没必要做无用功去说服她。” “可是人家毕竟是年轻女孩子,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你这个做父亲的好好跟她说话,或许能解开心结呢?”穆连夏闻言劝道。 她从没跟云擎结婚之前就是解语花一样温柔,这也是他会跟穆连夏结婚的原因之一。 云擎语气带上明显的不耐:“我说了,她有听过吗?她脑子里除了明薇就没其他的事情,只会把我当成敌人一样看待!” 穆连夏:“毕竟那时候她还小,怎么能懂大人之间的事情。” 他坐上了车,看向穆连夏:“反倒是你的话她才会听一两句,你好好教她别胡作非为,叫人看着她点。” 悬浮车轻灵离去,留下妻子还在治疗所大门前,目送他离开。 穆连夏眼中闪过深思,不知为何,她灵光一闪就想到某个可能性——他不想让云姜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太过荒谬的设想让她都想问一句为什么,但跟云擎在一起多年的她已经把只做事不多问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安心配合就是了。 回头望向矗立在天幕下的治疗所大楼,认为今天并不适合去见云姜。 眼见云嘉月那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做冷处理等待被遗忘的哪一天。 但是她利用群体进行炒作,吃残疾哨兵红利已经惹了众怒,注定是复出艰难,恐怕首都星那边也会对云擎发出责问。 除非云擎能起势,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 不然今天的事不单是云嘉月的污点,也是云擎的污点。 “剂量减轻也不应该能恢复得那么快,难不成还真是她那个废物向导有用?”穆连夏有点头疼。 * 至于云姜那边也乐得在治疗所住院部里再待上几天。 这样反而更加清净,也能借此机会给腿复健,利用陆沅的智脑阅读修复剂相关资料。 晚上睡不着,陆沅就陪着云姜来回走动,顺带闲聊。 基本是云姜说,陆沅听,双方倒也和谐。 走到累的时候,云姜坐一边休息,陆沅看着她的左腿问:“为什么没有好?” 一年前的演练事故中,云姜的机甲损毁,全身大创伤不断,一双腿也没落好,给异兽皇啃了一口。 在营养仓躺了几天才醒来,就被匆匆赶到的云擎从首都星军用治疗所转移回瀛水星。 按照星际的医疗水平断肢再造也不是难事,区区一个骨折还真就没给治好。 云姜哂笑道:“或许是有人更希望我躺着吧。” 陆沅便一直盯着左腿,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云姜恍然大悟,“你说再次去驾驶机甲这件事?” 陆沅点头。 云姜忽然想逗她:“你觉得我可以重返战场?” 陆沅简短肯定道:“我觉得你可以。” “这么相信我...”云姜弯眼笑笑。 伸手捏捏陆沅软乎乎的脸,感觉没什么肉,她说:“到时候用生物机械骨骼维持呗,多适应几次就能跟以前一样敏捷。” “那我看着你适应。” 那坐着的人缓缓凑近,隐约能闻到对方身上冰冷苦涩的药味,只听她好笑地问:“你在安慰我?” 竟然当真给她心门撬开一条缝了? 陆沅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云姜,眨了眨眼。 像是在承认自己就是这个意思,也像是不懂云姜在讲什么。 让云姜没来由想到猫向人眨慢慢眼睛是在表达爱意。 如银河般深邃灿烂的双眼里只倒映着云姜的身影,瞳孔偏大的双眼专注得不可思议,拥有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云姜心念一动,把最强烈的想法脱口而出:“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说完,总觉得有些猴急,一时间有些犹豫。 可都是结了契的爱侣,又产生过深度精神链接,再纠结下去她也不会自己开窍。 那还不如主动出击,先占了对方所有的心神。 陆沅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点的话,那我可以。” 云姜一怔。 盘膝坐在地上的人膝行靠近,纤白的手指撩起散落的额发,微凉的指尖擦过忽而柔软的眉眼,缓缓靠近。 以近乎虔诚的神情亲吻她的额头,唇瓣轻轻落下一吻。 陆沅问:“好点了吗?” 云姜佯装思索,说:“效果不太够,要不你亲脸试试?” 第74章 陆沅依言照做,往她左脸亲了一下。 云姜:“感觉还差点,要不这边也亲一下?” “......”陆沅看了她一眼,还是往右脸上啄了一下。 云姜:“其实我觉得......” 没能其实个所以然来,陆沅静静地盯着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审视。 云姜瞬间改口:“我好了。” 陆沅幽幽补充:“外婆只亲过我的额头和侧脸,让我去乖乖睡觉。” 云姜:“......” 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惋惜这只是纯洁的晚安吻,还是苦恼自己跟老婆讨个亲亲还被教训了。 既然原因不能对内发泄,那就只能对外发泄,思来想去只能怪在云擎身上。 唉,云擎那熊胖子能再晚点回瀛水星找茬就好了,还能再骗多几个亲亲。 可惜天不遂人愿,黏糊的机会没能找着。 第二天早上,云擎就派人来逮人。 在人来之前,护士还在跟云姜疑惑:“既然你是云上将的女儿,那他为什么不把你转到更为严格的军用治疗所里呢?” 她也是看见昨天云上将亲临才知道这就是曾经被全星网报道过的顶级哨兵,怪不得老是觉得云姜的长相和名字都很耳熟。 当年一张军学院宣传照,加上她稀有的等级,就让她的个人社交平台关注一天内突破数十亿。 云嘉月出道多年都难以做到,她只靠一张学院宣传照轻松完成,难望其项背。 连护士本人都跟拿过宣传照当过壁纸,只才一年过去,云姜她基本就被忘得七七八八了。 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太不像了,展现的精神面貌也大不一样。 照片上的年轻女哨兵意气风发,朝气蓬勃,挺拔如宁折不弯的郁苍松柏。 她面前的女哨兵消瘦到只剩下一身骨架,消瘦,憔悴,宛若易碎的玻璃人。 平时走路快些左腿就跛,必须有自己的向导搀扶着才能走,活脱脱的柔弱无依病美人,只有双眼还是不屈的。 护士并不知道云姜是有点瘸,但没那么瘸,总装出行动不便的样子就是想给自己制造跟陆沅贴近的机会。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几个身形高大的哨兵便走了进来。 为首的副官一身军装笔挺,弯着眼睛说:“很抱歉打扰到您。将军说家里已经给您安排好专业的病房,让我们护送小姐转回家继续治疗。” 这还是副官美化后的说辞,云擎当然不会说话那么周到。 护士一时无语凝噎,就听见身边的人笑着说道:“你看,这不就来了。” 护士:“......” 不是,都这样了你怎么笑得出来的? 副官让自己的手下推来轮椅,云姜拒绝了他的好意。 转而对懵逼的护士说:“能麻烦给我一根手杖吗?需要硬一点,长一点的。” 治疗所最不缺这些,护士很快就拿了一根手杖过来,很贴合她的身高。 “谢谢,很合适。”云姜接过手杖,往地上怼了怼。 听着沉沉的响声,云姜满意地点点头,借着手杖的支撑走下床。 副官故作为难:“要是还在学校,你得喊我一声学长,几年的同学情谊,你还是这样不信任我?” “坐轮椅的话,等会可能会不太方便。”云姜不为所动:“你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副官主动忽略后面一句话,笑道:“不会不方便,能抬得动您的。” 云姜跟着皮笑肉不笑:“你不懂,不是这个不方便。” 副官:“......” 如果可以,副官并不想知道这根能把人打骨折的手杖还有什么用途。 换上对方带来的便服,一行人与云姜为中心,走到备好的悬浮车前。 云姜望着周围眼熟的街景,她对身边的陆沅说:“等会我说话会有点大声,你千万别给吓到了,直接往角落躲。” 陆沅:“好,我很有经验。” 边防线最不缺的就是打仗了。 副官:“......”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包括他在内的整车哨兵们都坐立不安。 在这一瞬间,全都忘记了云姜已经是个不能动用精神力的残疾哨兵,还当她是那个轻松把所有人摁在地上摩擦,给他们制造心理阴影的云姜。 但血淋淋的现实就喜欢摊在不愿面对的人的眼前,恶劣地折磨着副官的心灵。 一下地,云姜就抡着手杖上楼,方圆三米内无人敢靠近。 本想直接把人送到房间的副官和哨兵们:“......” 跟军校里晨练跑操似的,以云姜为领跑,其后跟着近距离看热闹的陆沅,后面一溜哨兵们跟着,全都对她束手无策。 第一个出场的是穆连夏,她满脸震惊地看着云姜:“你这是在干什么?” 云姜:“锻炼手部力量,提前热身。” “......” 穆连夏的第一反应就是云姜终于疯了吗?第二反应才是得找人拦住她。 第二个出场的就是请假回家的云嘉言,他看见云姜的时候肩膀上的精神体差点没抓稳衣服,擅长用爪子抓着东西倒挂的蝙蝠险些滑下他的肩膀,被他用手捞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将云姜手里的手杖看成激光剑,要把他拦腰切了。 “大姐你...” 第75章 云姜抬手一指,呼呼的风声停住:“站着别动,想你也不想被我现场体能训练。” 利落的喝声落在大厅中:“全体稍息!” “......”云嘉言也不免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停在原地。 等到她抡着手杖上楼,他跟着下意识稍息的哨兵们一起上楼,不上不行,云擎人就在楼上。 这些都是给云姜训过的人,对她的服从都是刻进骨子的,能叫他们忽略她的身体状态,对她肌肉记忆式服从。 “轰隆——!” 巨响惊动了里面的云擎和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副官,纷纷望向书房门口。 “幸好以前训练的时候够努力,不至于拆个门的力气都没有。”云姜检查了一下手杖,出乎意料的完好无损。 觉得那位护士小姐果然给力,给的手杖质量梆硬。 门内门外的人:“......” 云擎霍然起身:“你在干什么?!” 云姜一手杖杵地,态度轻慢:“阔别多日,再度回家,特地来给你打个招呼,感谢你提前为我办理出院手续,我就不用把自己压在治疗所抵债。” 门里的副官说:“小姜你这话说的,还不至于这样。” 云姜步调沉稳地往里走,身姿挺拔锐利,如出鞘的利刃。 “怎么不至于?”那走到书房中央的人哂笑一声,一指左大腿:“郑叔你也不看看我腿是怎么瘸的。” 郑副官从进门开始就发觉云姜走路姿势不太对劲,没想到还真瘸了? 云擎气得青筋暴突,强忍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云姜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走,离开这个所谓的云家,从此以后我就算是去边防线给当炮灰轰也跟你云上将没有半分关系!” 没想到病好了一半的云姜比之前更加疯了,远远超出他的控制范围。 “你也要走?”云擎大掌一拍桌子,桌面震天响:“卑劣的基因果然会顺着血脉遗传,你和你母亲一样自私自利,喜欢背叛每一个人。” “所以你就是抱着这种我迟早会背叛你的观念看待我的?”云姜反问。 云擎冷哼一声:“事实如此,你现在不也是抛弃家族荣誉,枉顾我对你的栽培,做自私的叛徒?” 云姜也不惧他气势:“要是养女儿要算着利益来养,你当什么爸,直接去边境线孤儿院里带一堆小孩回来养,把他们训练成绝不背叛的死士不更好?!” 云擎:“我看你就是疯了,你的向导怎么没给你梳理精神网?我给你换一个更好的向导,现在滚回你的房间去!” 意识到直面云姜不能动得了她,转而提起陆沅。 但陆沅就是云姜的逆鳞,手上的手杖掷标枪一样扔向云擎:“你当我是你吗?老婆说换就换!”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也觉得云姜是真的疯了。 躲在角落的陆沅:“......”她头顶的线团又变大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带回房间去!”云擎怒目圆瞪:“老郑你看着她回去!” “你敢!” 云擎想也不想道:“谁说我不敢!” 周围一片安静,全都看向门外,目露惊诧。 云擎也看向门外,只隐隐听见脚步声传来,正大步靠近。 面容冷肃的女人拂开堆在门前的人,穿着长靴的长腿踩在碎片上,发出咔啦一声响。 “我说的,你要跟我打一架?” 摘下军帽,露出那张威严十足的脸来。 饶是云擎运筹帷幄,也想不到奚冉会出现在这里。 他之所以愿意跟云姜说那么多,还不是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殊不知,云姜要费口舌跟他吵,也是为了那招缓兵之计。 光凭借她个人的力量根本走不出瀛水星,还没到达港口就会被云擎的人拦下。 想要破局,那必须要找局外的人,强大到云擎也束手无策的人。 没人敢从他的领域里带走他不想放走的人,但奚冉是例外。 她不光是云姜的老师,军学院的教授,也是位列星际十一上将之一,老元帅都敬让三分的s+级女哨兵。 两方对阵,这次是云擎大败而归,气焰嚣张的人倒是成了哑炮。 穆连夏瞪向尾随而来的卫兵,对方捂着刚被奚冉精神力攻击过的头,满脸为难。 s+级的哨兵,云擎本人出面都不一定能拦得住的人,他个a-级哨兵就是螳臂当车。 奚冉另一条腿也迈了进来,军靴底磕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她问:“你要拦我?” 第31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6 想拦和真正出手拦是两回事。 云擎气如牛喘, 直直瞪向门口的女人,对奚冉的出现比所有人都心感惊讶。 气氛再次僵持,本就关系龃龉的两人一直王不见王的关系, 真动起手来整座主宅都没能幸免。 她讨厌云擎做派骄傲,也不妨碍她认定云姜是她最看重的学生。 奚冉双眼微眯:“不说话?那人我带走了。” 郑副官见场面就这样冷下来了, 他有意缓解:“奚将军最近不是负责银星要塞的驻守吗?怎么突然就回来, 还亲自上门把小姜带走呢?” 奚冉:“我攒了十年的假期,一次全用上了,很意外?” 确实挺意外的,非必要情况下, 就没见过奚冉是空闲的。 第76章 “......”郑副官又想说什么。 奚冉已经不耐烦了:“今天我不是听你和稀泥的, 你那些话术留在谈判桌上跟其他军团还有总统府的人说去, 给我闭嘴。” 深知她什么脾气的郑副官老实住嘴,嘴巴再能说, 遇上拳头硬的也白搭。 等对方的飞鹰爪子搭头上就晚了。 云擎没说话, 暴怒的双目看向另一个方向。 强忍怒气的声音问:“你今天一定是要联合别人把自己家搅得天翻地覆?” “我不想乖乖去死, 只能这样了。” 云嘉言像是在看不可理喻的偏执狂, 无语道:“谁想杀你?哨兵因为敏感的精神力在伤后很容易患有被害妄想症,稍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起来,我们理解你从双s级掉落的苦衷,那你也不能陷人于不义。” 云姜不会再被说动,无所谓笑笑:“或许你说得对。” 十五岁时故意将星盗引到自己面前。 去年演练突然冒出来的异兽皇。 越服用越崩溃的精神药剂。 被没收的智脑, 被控制的自由, 连回来的衣服都是副官带过去的。 就是怕她故技重施,再次利用舆论逃脱, 云姜也料到不会那么容易解脱, 只好掀了棋盘。 云姜说:“但是我很难说服我自己。” 云擎:“?” 站在中央的女人动了, 步调跟规划好了一样,走到云擎面前站定。 她伸出手,掌心握上手杖的一头,徐徐用力将捅进墙壁里的手杖抽出来,又重重杵在地上。 从始至终两双眼睛都是对视的,如出一辙的锐利坚定,从没有丝毫相让。 在令人心头惊触的铿锵声中,云姜挑衅一笑:“日后再见。” 当然不止这些,都会悉数奉还。 这才是刚开始,你云擎得好好等着,受着。 云擎很想从云姜眼里找到她洞悉一切的证据,很可惜,老辣如他什么都没能看见。 他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被隐瞒的真实目的,正如他想了十几年也想不通明薇为什么会走得那么干脆。 只能看见她拎着手杖,不紧不慢地踩着碎片踏出书房门,全程没有一丝颠簸。 背影比明薇还要干脆,一路往前绝不回头。 同样觉得这幅场景很熟悉的人不止一个,穆连夏就不例外。 她眼睁睁看着云姜目不斜视地路过她,明朗坚定如当初。 忽然很好奇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还能变成这样,还比之前破局更快,果然还是在软肋上下手不如在本人身上下手有效吗? “……” 自云姜出门伊始,周围人自发散开一条路来,闪烁的目光不敢放在她脸上,将眼中的不耐厌弃换成了恐惧。 说闲话的佣人们全都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头也不抬地看着地板。 云姜忽然回头说:“老师,我上去拿点东西下来,沅沅在门口陪你一块。” 奚冉反手把帽子戴回头上,带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掌朝她挥了挥,示意她快去。 云姜上了楼,就一个人去。 穆连夏在原地站了一会,第一次没有及时进去安抚暴怒中的云擎,也跟着过去。 “妈,真的让她走?”云嘉言拉住穆连夏。 穆连夏看向被冲击得不轻的儿子,手脱开对方的拉扯,她凉薄道:“你敢去拦着?” 云嘉言当然不敢,他一直都对云姜抱有畏惧之心,明显犹豫了。 “她竟然把奚将军从银星要塞那给叫了回来......” 他没看到母亲向他投来的目光变得失望。 “对了,那些药她要没有吃完?怎么会突然失效?” 抬起头想问母亲,结果一看她人已经走远了。 云姜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拿的,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都惊讶,还是打算上楼翻翻。 从十几岁开始就生活在学校里,跟奚冉待在一块的时间都比亲爸亲妈加起来还多,主宅里跟她说话最多的竟然还是后妈穆连夏。 即便是虚情假意,但人心肉长,云姜怎么可能没有动容过。 放眼看去,精神网崩溃的这段时间神志不清,基本把房间里的东西打砸完了,也没剩下什么东西。 等绕到卧房里看见床边抽屉的时候,云姜忽然不这么觉得了。 谁年少轻狂不热衷于抒发心志,就爱在纸张上写点什么,留下一样样让成熟后的自己尖叫着捂眼睛去删掉的证据。 云姜也有她的中二时期,现在就到了让她面目扭曲,并疯狂想把黑历史就地焚化的时候。 “都星际时代了,谁还会写日记啊。”云姜颇为牙酸地说了句,人还是诚实地去拿:“是我。” 还是纸质日记,挺稀奇。 但是用火箭炮都轰不开的床头柜放着,好像确实挺稀奇的。 要不是自个记忆力好,都要想不起那一长串密码。 “星历632年3月6日,铂金时间晚上8点32分15秒。”云姜记得密码,但记不太清里面的具体内容。 巴掌大小的日记本放在掌心的时候,见过大风大浪,被奚冉从小训练到大,还被异兽皇啃过腿都面不改色的云姜竟然有点忐忑。 “算了,还是等走了再看。”刚想收起日记本,扉页处掉出一张小纸片来。 云姜的视线顺着纸片下落,正好看见上面那一行字迹娟秀,但绝不是小孩能写出来的笔锋。 第77章 ——“希望你能和我一样离开这里。” 云姜一怔,忽然想起这一串时间代表着什么。 是明薇离开的时间点。 没有人目睹她真正离开的样子,只有一个小孩趴在窗户上看着,看着那纤细背影所经之处倒了一片哨兵。 小孩也没有去叫醒另一个能拦得住她的哨兵,安静地目送她离开,默默记住她踏出大门的时间。 云姜出房门的时候看见门边的站着的女人,乌发红唇,带着文耀星系特有的温婉气质。 她后撤半步,下意识攥紧了手上的手杖,后腰上还别着奚冉临时塞给她的粒子.枪。 穆连夏一向以柔弱无害的面孔示人,到底也是a级的向导,危险性也不低。 当然,真动起手来穆连夏也绝不能好。 当白鸽想从她肩膀飞出的时候,楼梯口响起了奚冉的声音:“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仗都要打完了,你这个后勤就没挪过屁股!” 银灰军装的女人靠在栏杆边,英气的眉眼笼着戏谑:“堵门口做什么,舍不得走还要告个别?” 被意有所指的穆连夏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代表着治愈与和平的白鸽收拢翅膀,消失了。 无形的杀意也跟着消弭。 “山高水长,望自珍重。”穆连夏说。 她好像把伪善二字刻在了骨子里,到现在都要说送别的话,虚情假意地祝福着。 但云姜总觉得她不是对自己说的,应该是对另一个人说的。 连云姜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也说了那个人曾对穆连夏说过的话:“现在全都是你的了,好好享受你的胜利。” 拄着手杖的云姜与她擦肩而过,被上楼迎接的奚冉连人带拐拎走。 主宅侧边小楼窗户出现另一道身影,满目憎恨地看向奔向阳光下的背影。 她没了事业,还被勒令在家学习精神疏导,好等婚期到去跟没见过面的哨兵结契。 走出大门的师生二人自然察觉到道视线,双方都没回头。 清脆的靴底声中,奚冉不满道:“你在我那十几年都是能打能跳,回来才一年,两条腿就变成三条腿。” “...老师,我也没招啊,腿被异兽皇啃了一口,机甲都给拆的干净。” 奚冉冷哼一声:“狗屁异兽皇,它是吃错药吃升级的。” 云姜讶然:“那不是学校一直固定要进行演练的星球吗?还有谁喂的药?” 奚冉声音沉冷:“这就是我去银星要塞的原因之一。” 那就是她也没证据,但是怀疑跟星盗有关,谁让她的学生就是那个中招的倒霉蛋之一。 云姜没想到事情还有别的发展,按照原本的发展这件事有应该就是不了了之,没拿出个什么结果。 接下来奚冉就提到了这件事:“学院那边查到现在都没能查出个成绩来,应该把调查组扔去喂银星要塞喂异兽去!” 云姜:“老师威武。” 奚冉赏了她一个脑瓜崩,并把她塞进悬浮车里。 陆沅听见响声,才从膝上书本世界里拔出来,看向这边。 冷淡精致的眉眼顿时软化几分,显得呆板的双瞳都有神不少。 这让一直陪着她的女队长暗暗咋舌,心说:会动,还真不是没有反应的娃娃。 * 到达港口的时候,云姜站在码头仰望,那庞大的战舰不动如山停在那,无声散发着威势。 漆黑的外观落满星河图案,巨兽般蛰伏在天幕下。 很帅,也长得分外眼熟。 云姜手指指向阳光下闪闪发亮,引来路人频频围观的战舰。 “老师,你的?” “我的。” 云姜无言以对,默默竖起大拇指。 奚冉又给了云姜一个脑瓜崩,解释道:“不然接不走你这五条腿的狼崽子。” 云姜问:“战舰都直接开进来了,怪不得云上将愣是不吭声。” 似乎是想到什么,云姜又问:“老元帅和总统那边不会问责吧?” 奚冉一摆手:“问责什么,我明明是跃迁坐标出错,不小心降临到这附近补充能源,顺便接个人而已。” 战舰之外早已有士兵迎接,对奚冉敬礼:“报告将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第32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7 从瀛水星出发至首都星也就是一晚上的时间, 首都星附近不允许跃迁,只能按照规定速度进行。 云姜撇下没滋没味的军用营养剂就往外走,也没了睡觉的兴致, 站在窗边观望深邃星河。 “这是什么?”身边突然有人发问。 云姜给吓了一跳,手上的试剂差点没拿住, 被一只穿着白手套的手拿走。 另一道声音替她回答:“这是黑市里流通的精神力紊乱剂, 初期效果和外观都很像精神力抚慰剂,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但是纯度不高,作用也相反。” 云姜又给吓了一跳, 才发现陆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 对方的眼睛透过她的身体, 盯着奚冉手中把玩的试剂看。 沉默一会, 云姜像是想起来什么。 “不对,你怎么知道?” “黑市流通的精神力紊乱剂?” 两道声音重合, 两双目光都看向右侧的陆沅, 一道疑惑, 一道冷肃。 云姜抬手先把她嘴边沾的一点营养剂擦掉, 她吃得太急,没来得及擦。 第78章 “......”奚冉颇为牙酸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陆沅说:“颜色和纯度有差别,使用效果跟我知道的一样。我问过穆夫人是否知情,穆夫人说这是研究院针对云姜病情研究出来的新型试剂,之后穆夫人就不让我碰。” 穆连夏会回答才怪, 认为不过是误打误撞, 直接把人隔开。 只是穆连夏也没想到的是云姜的储存器里就有好几瓶来自她那边的药,什么阶段给的都有。 自十几岁受伤后, 她那会等级是没掉, 但需要长期使用特定的抚慰剂, 是穆连夏千辛万苦找回来给她的。 只是刚开始或许是特定的抚慰剂,使用后卓有成效,之后是什么就不一定了。 那会的云姜只怀疑自己是否产生抗药性,没来得及去更换更有用的药剂,就在演练中出事。 云姜又从储存器里拿出另一根来,递到陆沅手中。 陆沅微微晃动试剂,在漫天星光下观察半晌,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这是纯度更高的紊乱剂,一样的以假乱真。” 能用精神力分析和提纯药剂的向导并不多,奚冉凭她毒辣的眼光来看,这个向导不简单。 谁家c级向导能干这事,速度比研究院里的分析仪还快,要她能是c级,c级以上的向导们算什么。 她有意询问:“你学过这些?” 提起这些,陆沅神色明亮不少:“有人教过我。而这个也不难,只要有材料,我随时都能配出一模一样的。” 她用的词是配出一模一样,而不是模仿配方。 奚冉又说:“除了这个,你都会?” 陆沅思索一会,把自己配出过的都一股脑说出来:“精神舒缓剂,结合热抑制剂,一代修复剂......” 这一串话说下来,连见多识广的奚冉都呆了一下。 这bug一样的能力,放整个星系都难找,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一心沉迷研究的陆沅就是大杀器。 直白点讲,要是她身处研究院或者星盗组建的实验室,都能为这两处地方创造出无限辉煌,星盗想让联盟方承认他们彻底独立都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难为她藏锋至今,还被外人误认为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呆子,连穆连夏都没怀疑过她。 奚冉对云姜郑重嘱咐:“这宝你得藏好,不然你老婆就要给人抢了,我都想抢了去给军部那边做研究。” 后面那句当然是调侃的,她知道云姜另有打算,她这个当老师的也不会拦着。 云姜还没说什么,陆沅已经退到她身后,只对奚冉露出一只眼睛。 她用对待拐卖小孩的人贩子态度对着奚冉,认真地说:“没人能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云姜牵住她的手,分外得意地朝奚冉笑了。 奚冉:“......” 奚冉觉得自己的牙又酸了。 “这穆连夏还能跟黑市那边产生联系,出身孤女,本事不小。”奚冉给自己副官简短地下令,得到回复后收起智脑。 云姜疑惑道:“孤女?” 可是穆连夏看起来并不像是孤苦出身的向导,还是瀛水星里有名的将军夫人,名流小姐夫人都以她行为准则为榜样。 奚冉把她现有的试剂全拿过来,准备替她送去检验寻找出处,都是能动摇云擎地位的证据。 将军夫人能跟联盟严打的黑市产生联系,那是他云擎天大的失职。 事情传出去,他云擎别说想要竞争元帅之位,只能落得被革职问责的下场。 枕边人都看不清的将军,还能指望他能在战场上做出什么来。 或许是哨兵敏锐的雷达,奚冉对他的厌恶就是从年轻时就有的,从一而终地认为对方就是花架子。 “三十年前由云擎带人去截获从文耀星系出发至星盗大本营的飞船,共营救十几位年轻向导以及数十个普通人。” 奚冉语气厌恶,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英挺的眉毛微皱:“十几岁的穆连夏就在其中,因为是个孤儿,就算是送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能带回来安置在瀛水星中。” 后面的也不用怎么仔细叙述,也能猜得到是什么后果。 安排来安排去,就安排成二婚妻子。 但奚冉给的答案却不太一样:“之后就是前任秘书长之女明薇和云将军联姻,几年后你就在人造培育箱里出生,前任秘书长被判处注射死刑后,明薇也跟着离开了云家。” 明薇就是一个充满谜团的人物,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包括看着她长大的奚冉。 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极富创造力的思维曾经让她是首都星里最炙手可热的名流千金,现在却是隐于人海,不知生死。 对这种充满着遗憾和错爱元素的往事让她本能感到不耐烦,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只见奚冉目光惊奇地看向陆沅,说:“首都星陆家多是经营矿业,全都把精打细算刻在脑门上,没想到能培养出擅长药剂的女儿。” 陆沅掌心握起了药剂,摇头否认:“我不是陆家的人,只是恰好姓陆。” 没想到首都星陆家不想把精心培养的跟云姜结契,送来的人还根本不是陆家的人,甚至连旁系都不是。 替嫁这一招真是一招鲜吃遍天下,就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你不是首都星陆家的人,”奚冉双眸一闪,终于来了兴致:“那你是哪里来的?从虫洞里掉出来的?” 第79章 她调查过陆沅的档案,结果对方说的跟自己知道的完全相反,更让她好奇的是,不是出身首都星的她是从谁哪里学到的能力。 陆沅先看向云姜,才说:“边防线上的维利星,那个已经被星盗击毁的星球。” 握着陆沅的那只手蓦然一紧。 * “我老了,我老了,记性都差了好多,现在只是学院里教教新生药物基础学的副教授而已,担不起将军她托付给我的重任。” 远远的,那推脱的话就传到这边来。 能让一位女性将“老”这个字挂在嘴边,可见她急切想要摆脱现状。 负责“请”她过来副官也被搞得无奈至极,但是上司有令,她不可能收手的。 副官说:“将军不是想要你做什么,是想给你引见两位故人。” “我已经退出研究院好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故人能见?”身披白大褂的女人说是这样说,挣扎的力度倒是小了不少。 副官差点想上手扛人,但是在路过学生惊讶的目光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见到就知道了。”忍了又忍,觉得自己还是要脸的副官这样说道。 “还是两位故人,我哪有那么多朋友,我就是个独孤的药物基础学教授啊!” 说道最后,她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我只是小小的院长副手......” 另一道声音倒是打断了她的推脱,发声的人白衬衫笔挺:“你说的副手是指能独自领导一个大项目,本应该接任副院长职位的厉蓝?” 厉蓝脱开副官的手,无所谓摆手道:“莫须有的事情,要我能接任研究院副院长职位,也不用猫在学校了。” 奚冉冷哼一声,并不赞同她的话:“那是你自己不愿意出去。” 厉蓝:“人生梦想不就是年纪轻轻像退休,事少钱多离家近,您这样的工作狂是不会懂得这样生活的美好。” 云姜在学校选修的是机甲战斗系和指挥系,跟药剂学院这边没有半点重合,还是第一次见到厉蓝。 一直高呼自己老了的厉蓝完全跟老不沾边,看外表也就三十上下,她光是立在那就是斯文秀气的代表词。 身上的白大褂衬托得她禁欲严谨,微卷的长发束在身后,还特意理了理才走来。 “非要把我找来,大将军有什么想吩咐的?”厉蓝问。 “谁敢吩咐你,”奚冉朝身边两人一指,说:“我学生云姜,我学生老婆陆沅。” 厉蓝才把目光放在两位真正的年轻人身上,点头:“军事院常年霸榜第一的学生,我看过你的比赛,很能激起年轻人的热血。” 她跟天生缺少一根筋似的,并不避讳提起她之前的成绩,好像眼前的人从未受伤过。 然后她又问奚冉:“所以呢,故人在哪?” 奚冉将另一条腿放下,长靴鞋底磕在地上:“你徒弟唯一的女儿,和你老师收养的孩子,哪个不算故人?” 厉蓝懒散的态度不改,眼中闪过叫人看不懂的情绪:“我能有什么学生......” 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她猛地反应过来:“你说谁是我老师收养的孩子?!” 奚冉手指向看着远处出神的陆沅:“这个。” 厉蓝急走几步:“那我老师现在在哪?” “你问她,我没仔细问。”奚冉说。 “......”厉蓝锐利的目光放在陆沅脸上,一贯的淡然全都消失,细细打量半晌后,目露疑惑。 她所认为的老师养女应该是天资聪颖,聪明狡黠,要不然就是精神力等级过人。 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安静沉默,除了过分好看以外,好像没什么优点。 奚冉意有所指道:“事情别光看表面,万一人深藏不露呢,你们不是最讲究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吗?” 厉蓝知道是自己心急了,闭了闭眼,收敛情绪。 “我老师当年因为精神修复剂一代的事情引咎辞职,在即将退休的年纪里没能得到职业生涯的善终,在一片骂声中下台,我也涉事其中,为了保我,老师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她终于愿意坐下来说话,语气却是万分嘲讽:“把我安排回学校任教后,她老人家说要去散心,到后来连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陆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把视线从远处的雕像收回来,看向了对面的厉蓝。 “她去了维利星,收养了我,她让我管她叫外婆。” 厉蓝双眼发亮:“那她现在......” 陆沅实话实说:“去世了。” 那会为了给外婆治病,她才会答应陆家商人的要求,顶替他们家的小姐出嫁。 不过那个商人没能认得出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会是路有琴,只为自己的妹妹的未来感到担忧。 “竟然是路,路有琴院长?”副官听了半天,终于捋出顺序来了。 没想到她们说的人一个是路有琴,另一个是明薇,更没想到的是明薇也是研究院里的研究员。 厉蓝说:“那她长什么样?” 陆沅抬手指向远处伫立的雕像,目露怀念:“就长那样。” 所有人都跟着她的手望向那边,厉蓝也不例外。 副官:“......” 啊,真不是在糊弄厉蓝教授吗? 厉蓝一拍桌子,说:“行,这两学生我收了,转去我班上那去。” 第80章 “你知道这事?”奚冉说。 厉蓝想也不想道:“我哪不知道,你大张旗鼓地回学校来说非要给你学生转系,还有谁能不知道这事?” 残疾哨兵说要转系去药剂那边,做老师的不劝几句还真出手帮忙,把校长折腾的够呛,才同意哨兵转系的问题。 校长在校长室安全问题和给学生转系问题选择了后者,况且这并不是不符合规定,只是几乎没有哨兵去学这个。 全部人都以为奚冉在银星要塞里被异兽打傻了脑袋,还讨论会有哪个倒霉蛋去接收精神网崩溃,药剂学小白,还有个护短老师的残疾哨兵。 厉蓝也在想这事,没想到那个倒霉蛋就是自己。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倒霉,她提出一个要求。 “做我的学生没那么简单,那得通过考试。” 奚冉刚想说校长已经提过这件事,转系都是需要通过考试才能彻底通过申请,就看见她修长的手指往自己方向一指。 “我出的题。” 奚冉顿时伸手拍拍云姜肩膀,表示老师祝你们好运。 云姜:“......” 第33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8 【星历637年9月3日 病情康复后, 我开始对自己的以后产生疑惑。 联盟自建立伊始就有着天敌异兽,以及出逃的星盗在银河中猖獗,这些都是社会大众一直希望是被消灭的。 相应的, 我从觉醒哨兵天赋开始就需要被送进军事学院里进行日复一日的训练,被期待的目光和严格的训练占满所有时间。 至今已经忘记了十岁以前自己在课堂上对老师说自己的梦想到底是什么, 但绝不是接班父亲, 也成为战士。 我问过不少人,但其他年轻的哨兵都觉得我是精神网受损过大,已经不太正常了,建议我继续去寻找向导帮忙梳理。 只有一个总跟我竞争第一名的哨兵愿意回答我, 同样十五岁的他摸着掌下的精神体, 狮子的鬃毛扎着手心。 他说其实自己想成为服装设计师, 长而翩翩的裙摆被风吹起的弧度是他认为最美的弧度...】 还欲往下看去,就感觉有毛茸茸的触感蹭过腿部, 瞬间蹿起一身鸡皮疙瘩。 桌前安静阅读的人忽然一动,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日记本, 警惕地向下看去。 “什么东西?!” 云姜锐利的灰瞳凝滞一瞬, 手从后腰撤开,眼睛缓缓冒出疑惑来。 视线所及之处,蹲在地上的布偶猫一甩大毛尾巴,睁着深邃蓝双眼看向桌面上探下来的脸。 “咪?”无辜又懵懂。 云姜红唇微启,冒出同样的声音:“咪?” 外面的陆沅满房间找猫也没找到, 放轻脚步四处寻找, 路过书房的时候就听见从门缝里传来的声音。 两道抑扬顿挫的猫叫在互相应和,好像聊得有来有往的样子。 陆沅:“......” 抬手把门缝推得更大, 那抱着抱猫的侧影展露在自己眼前, 其实只有云姜一个人在叫。 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明明把书房门关上了的, 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精神体打扰到对方,没想到感官相连的精神体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开房门。 “...你是谁家的小猫咪呀,随便跑出来是会给坏人拐走的,是不是特地来找我玩的?” 逐渐走近的陆沅听着耳边逐渐变态的声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事实。 掐着腋下把猫举起来,调整一下姿势,在猫头上亲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 “我也是坏人,给我捏捏爪子。” “喵。”爪子搭上手心。 一直哼哼唧唧的布偶猫轻轻甩了一下尾巴尖,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深邃清湛的双瞳微眯着,像是泛着水光似的看向来人处。 这活像是绿茶小妾挑衅正室的嚣张小表情,享受又软绵绵的,看得人莫名手痒。 其实不是,它只是陆沅的精神体,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她个人意志。 也就意味着,没有独立人格的精神体是本体最直接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做出更表达本心的行为。 比如现在。 不到特殊情况陆沅都不太愿意把精神体放出来溜溜,很丢脸。 云姜一直以为她从边防线而来,眼睁睁看着家乡被炸毁对外界抱有强烈的戒心才不愿意把精神体放出来,也就没敢问过。 没想到是小姑娘竟然有两副面孔,正主冷淡寡言,精神体黏黏糊糊爱撒娇,怪不得不肯把精神体放出来溜达。 也就是仗着精神网受伤,召唤不出精神体云姜才敢这样嚣张。 殊不知日后她要怎么去对着尾巴摇成螺旋桨的白狼精神体,被奚冉调侃这是狼还是大白狗。 忽然意识到不对,云姜抬头,视线从那双笔直修长的双腿滑到眼睛处对视,愣是在那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见了无奈来。 陆沅轻轻地说:“啊,不小心放出来了。” 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把布偶猫精神体上上下下撸了一遍的云姜无法解释。 云姜说:“我平时不这样的。” 陆沅双眸一闪,左边细眉微挑:“这样吗?” 难得陆沅会说出疑问句,还露出调侃性质的眼神,整个人鲜活了几分。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糊,云姜给那微不可查的笑容晃了下眼,恍若烈日夏海,波光粼粼。 第81章 事实摆在眼前,猫头的毛都是乱的,很难让人相信此人真不是变态。 云姜自认脸皮厚,现在也忍不住双颊发烫。 暧昧期就这点不好,还会在对方面前害羞,觉得不好意思。 云姜心虚归心虚,语气就没虚过,把头一点就肯定道:“当然,你看我平时像个爱占你便宜的?” “......”沉默。 陆沅心想:这个还真不好说。 现在六目相对,情况好像变得更糟糕。 云姜看着陆沅,陆沅看着布偶猫精神体,精神体扬起下巴左右看。 被各种资料占据,挤走所剩不多的智商的大脑空白一片,学习到懵逼的云姜忽然灵光一闪。 抱着万分信心的她缓缓放下精神体,对着人张开双手。 云姜明艳的脸笑着,自信地说:“你也想抱一个?来吧。” 陆沅站着没动,静静地看着她,状似思索。 猫举爪搭上云姜手腕,抑扬顿挫地:“喵~”了一声。 陆沅眼皮一跳,瞬间打消念头,转身就要走。 这人竟然比拥有声波魅惑能力的异兽还可怕,如此下来玩物丧志,温柔乡绝不可取。 她是明天要上考场的女人,怎么可以被绊脚石(美人怀)魅惑住。 已经被精神体暴露本意,云姜又怎么会放过她,迅速把猫撒开,追着本体往外跑。 “我听见你说也想要了,来抱一个,别害羞啊!” 陆沅冷静的声音说:“吃饭,今天不用吃营养剂。” 那个东西真的超级难吃,从小吃到大,还是一如既往地觉得难吃。 “咱们睡也睡过了,亲也亲过了,连深度精神链接都有了,距离七年之痒就差一个孩子了,抱一个怎么就害羞了。” “那还是因为病房没有床位,治疗师要求我刺激沉睡的精神网和你当时要求的。”陆沅把问题一个一个回答。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都是自愿并非常乐意的情况下发生的。 云姜反问:“那抱抱也是我要求的,还是强烈要求的。” 陆沅:“......” 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越希望你干什么,就越对干什么产生抗拒心理。 能在复健室内轻易亲吻额头和脸颊,却对纯洁性质很高的拥抱产生羞恼情绪。 也不知道是因感情变化而引起的质变,还是当时情景对方太过期盼的眼神引起的质变。 “抱一个又不妨碍吃饭,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被知识摧残的大脑吧,头好痛啊。” 陆沅声音逐渐飘忽:“你吸收知识的速度很快,不会头痛。” “啊...嘶!腿好像...” 后面传来一声痛呼,陆沅一着急就回头了。 身上一重,自己就扑进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香味的怀抱里,陆沅着急低头去看腿。 “医院检查说过在植入生物机械骨骼前不能伤到,你让我看看也没有问题...” 可人一直被紧紧搂着,还强行把陆沅双手往自己后腰上放环住,下巴抵在她头顶。 陆沅掌心滑过线条流畅的腰线,落在最凹陷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抚慰了她略显躁动不安的心。 暴躁敏感是大多数哨兵的通病,对着腿伤都能带着笑意的云姜也不例外,甚至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尽力自控的结果。 因此,越繁忙的时候付出的经历越多,反而显得沉默。 安静了好一会,温馨的气息在不大的客厅里蔓延,学校配备的宿舍条件统一,都是能住就行。 不大的屋子反而给了两人更多的接触机会,转个弯都能撞到对方身上。 含笑的声音才舍得说:“腿好像没事。” 陆沅心神一松,心里多了股好气又好笑的情绪来。 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枯燥的心间也萌出了嫩芽,逐渐长成一朵菡萏,待有朝一日会开出花来。 以前的她那会有那么多的情绪,冷淡空白地像一张白纸,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会在意别人想什么,更不会在意别人的评论,安静沉默也专注。 出生在战乱不断的星球上,从懂事开始就知晓自己是个战争遗孤,父母有可能是星盗与普通人的结合,也有可能是一对哨兵向导夫妻的结合。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但都统一保持远离的态度。 收养她的外婆是在年久失修的港口垃圾桶里把她翻到的,当时濒临觉醒边缘,很有可能会因为暴动的精神网而死。 生命体征岌岌可危,毫无感情思维的机器人正守在她身边,等待着她彻底成为尸体,就能用单边机械臂把她当成垃圾清理走。 这里刚刚发生过星盗与地下组织的斗争,乱飞的精神力殃及在此居住的小主人,斗争褪去就留下遍地狼藉和不被注意的小主人。 只有一个旅居的老太太发现了,还因为一个小脏猴子停下不断远行的脚步,在离首都星最遥远的星球上定居。 但她也是位不善表达情感的严谨学者,跟其他老人相比多了几分庄重严肃,很多人都怕她,包括退休院里的是老哨兵们,上蹿下跳的皮猴子们。 好像温柔这个词汇与她无关,最擅长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以及睡前的亲吻额头。 ——这还是老太太在星网广告上看见并学会的。 第82章 或许她早已经在路有琴病重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未来,飘萍如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性质答应了商人的要求。 在一阵阵同病房的人的痛吟声中,陆沅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改变的机会。 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答应了,疯狂提醒她不答应会后悔一辈子,不断叫嚣的心声才偃旗息鼓。 为了路有琴,也是为了路有琴挂念的陆沅。 事实上医生早早断定老人大限已到,外婆也不愿意继续叫她做无用功,再三叮嘱不许抢救,顺其自然就好。 要是她知道病床前的女孩答应了另一个人了什么,一定会跳起来给那商人一拐杖,并叫他滚。 可是那会她只会睡觉,连清醒都是稀有。 等到她魂归星河时,陆沅拿着那一笔钱,办了个还算盛大的葬礼。 陆沅从小就认为她外婆一定是个伟大的人,那应该就是来得盛大,走得也盛大,为她灿烂璀璨的一生落下休止符号。 不应该是默默无闻地离开,作为只是一位年迈无名的老太太的身份离开。 在一众惋惜她浪费的声音中陆沅离开了那个地方,她心想的是至少还有人记得这里举办过路有琴的葬礼,把这个名字刻进他们的记忆里。 这是她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情。 背离家乡的飘萍无根无土,依水而活,没想到还挺幸运的找到了适合生长的土壤。 一开始明明只想把治好对方当责任,受外婆影响下她对疏导治疗抱有强烈的责任心,这些无关情爱不情爱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苏醒的比自己想象的快得快,没来得及讶异,就被这脾气跳脱的联姻对象搞得哭笑不得。 要是她知道云姜想得先下手为强政策,一定会很肯定她做法的成功,自己现在还真只能看见她一个人了。 任你是万里冰封的冰原,也得给她用大太阳烤化,从涓涓细流涌成江洋大海。 从此随风而起,碧海翻浪,不再是古板无波,凛冽如冬。 “说实话我也很讨厌营养剂,以前在学校训练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学校就配备营养均衡,最适合哨兵使用的营养剂,那味道真的...”云姜摇摇头,表示万分嫌弃。 陆沅也回想起在边防线吃的打折营养剂,深以为然。 “那个确实非常难吃。” 云姜的手紧了紧,声音里笑意更甚:“我当时还想着要退役,要转系,要离开军学院。” 陆沅来了兴趣:“转去哪里?” 云姜说:“转来药剂学院这边,将来考进研究院里,专门研究营养剂的口味,把营养剂做的好吃。” “都是糊糊,草莓味的糊糊和香蕉味的糊糊有什么区别?” 陆沅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这种行为,因为营养剂很难吃就想退学去研究营养剂的口味。 她脑海里多了一个眼神倔强的灰瞳少女,一甩营养剂,大呼不当将军了,要去当科学家。 思来想去,她把这种做法归类为牺牲小我成就大家的无私自我奉献精神。 说出去都能感动全星系的哨兵,尤其是长期戍守边境线的哨兵们,会聚在一起说谢谢云院长研究的营养剂。 “你是不是笑了?有没有笑我?”云姜用手晃了晃手下的身体,不满道:“你别不信,我刚上学那会还跟老师说过以后想当科学家的,还偷看过被我云上将锁起来的书箱,那全是我妈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资料。” 陆沅就知道云姜不皮就不是她,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那后来呢?” 云姜下巴蹭蹭她发顶,语气惆怅:“后来就给关禁闭了,并责令我不能浪费天赋,应该在战场上发挥作用,而不是在实验室里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杀几只异兽。” 但陆沅不知道的是,她还隐瞒了这段禁闭往事的结局。 没等穆连夏争当联盟好后妈偷偷把她放出来,云姜就自己打穿禁闭室,跑路了。 之后关一次破坏一次,关一次破坏一次,把频频叫人修房子的云擎鼻子都气歪,当真就是拿天赋极佳的女儿没办法。 房子不算贵,打造禁闭室的价格才高,再搞几次他一年收入都得搭在里面。 “谁说泡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不能杀异兽,”陆沅果然被她伤怀的语气骗到,抬手摸摸脸:“现在也能做到。” “对,现在也行。”云姜不知道她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把人往餐桌边挪,边说:“吃饭吃饭,不吃就凉了。” 房间内,被无情抛弃的猫猫精神体在原地懵一会,也踩着肉垫轻灵往外跑去。 身材矮小的猫猫精神体只能绕开沙发这个大障碍,抬起猫头懵懵地看着屋子中间的两个人。 不嫌热也不嫌麻烦就是要抱着一块走,同手同脚走到餐桌边才撒开手,挨挨挤挤地坐在一块吃饭。 实在是幼稚的可以。 猫猫一甩尾巴,跳上沙发背上,两只前爪端庄地放在一起。 一看就是那种让人摸,不抓人的乖猫猫。 “精神体不能吃东西,你给你的精神体喂过东西?” “我吃的都是营养剂,它比我还嫌弃,听到盖子响就退避三舍。” “逗它也没用,它几乎没反应。” 在陆沅嗔怪的语气中,猫猫精神体轻轻晃动着尾巴尖,长呼一口气。 第83章 第34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9 第二天如约而至, 将于铂金时间早上八点在一众学院老师的监考下进行入学考试。 厉蓝有心考验陆沅,出题的那一晚上都下的苦功夫,今早上都是带着凌乱的头发和一夜未睡的黑眼圈出现。 至于云姜的水平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认为这不是她今日的重点。 厉蓝出身研究院,年纪轻轻就是是天才中的天才, 给捧着长大的人, 也就在精神修复剂上栽过一次跟头,再也没有。 以至于为人傲气惯了,脾气就显得有些独断。 “厉教授黑眼圈好重,是没休息好吗?” “还好。”厉蓝摸摸眼下位置, 因为亢奋的缘故, 并没有感觉多疲惫。 她打开智脑开始传输题目, 接收文件的老师一看这题,表情凝滞一瞬。 他抬头看了看望着湛蓝天幕缓和视力疲劳的厉蓝, 欲言又止。 其实他想问的是, 厉教授是打算给学生出开学考题目, 还是给学校招聘两个教授。 厉蓝收回视线, 疑惑道:“怎么了?” “这题目,对于新生来说是否超纲太多了。”这位老师指尖划拉虚拟屏幕上的题目,问道。 他还想着厉教授怎么会突然提出自己出题,而不是从往年题库中挑选其中一套,进行考试。 毕竟是择优录取, 不是全部不取。 厉蓝一挥手:“我还觉得太简单了, 什么时候学校的入学题目难度提升一下...实验室那边准备好了没?” 老师:“......” 首都星学院的入学测试难度一直都是全星系前列,也就厉蓝说得出简单两个字。 算了, 正常人不能跟天才计较难度问题, 人从小就是做实验做烦了拿这种难度的题目解压的。 至于实操方面就祝两位学生好运, 这题目就相当于让学会走就得去百米冲刺比赛。 老师摸一把汗,点头:“准备好了,厉教授提的时候就开始让人准备了。” 别看厉蓝任职不高,在一众学院老师中地位超然,都对她隐隐抱着尊敬的态度。 称呼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将那个“副”字去了,以正教授态度相待,还是该院院长带的头。 当年那些事外界不了解当然是人人喊打,内行人一看就清楚是怎么回事,都瞒不过去的,但也都不能说。 不免对路有琴和厉蓝这对师徒物伤其类,更别提被殃及的池鱼们。 “听说军学院那边的云姜生母就是研究院的明薇,前任秘书长的独女啊。” “前任秘书长?这转系的学生居然跟他有关系?” “明薇一直刻意低调做人,跟瀛水星的云上将联姻之后更加没了消息。” “那云擎不是二婚了吗?” “二婚?!没听说过明薇的死讯啊。” “早就二婚了,都十几年的事情了,你都不清楚吗?” “我才不愿意去看那群尸位素餐净寻思内斗的东西有什么消息。” “明薇应该没死,甚至联姻的时候都没互相结契,培育箱培育出来的婴儿。” “这些个人,这样忌惮研究院,又要用研究院出品的东西,那精神修复剂一代,还不是边骂边用。” “专利带来的盈利不可计量,只可惜辛苦多年的心血全被人抢走,路院长也黯然离场。” 研究院本就不为权势名利而设立,地位本该屹立不倒,这些年来潜心研究,逐渐式微,但仍小觑。 没曾想伊甸园一样的研究院也开始内斗,换了院长更加式微。 全民皆兵的时代,边境线那边大部分人都抱着能过一日是一日的心态,政客和军团互相博弈,还不忘一直对外刻意打压研究院的发展,为了揽权抬高自身地位,积压研究院地位。 以前是政客,军团,研究院三足鼎立,互相掣肘,互相合作。 新院长空有野心反遭利用,跟咸鱼一样被两方拍在沙滩上,谁都没把他当回事,提线木偶般扒拉。 那时候他才明白路有琴不是升职路上绊脚石,反而是整个研究院的顶梁柱,现在想要咸鱼翻身,那基本就是没办法了。 提起当年的明薇,即便对方再低调做人,还是不免用一个“烈”字来形容。 精神体是银狐的明薇聚智慧和美貌于一身,从非要考进研究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过度停留。 那云擎求娶就算了,还非想造个牢笼关住人,年少时期就被对方的独立优秀打动,认定那就是天边的月,费尽心机想要将明月收拢怀中。 婚前喜欢对方的狡黠优秀,婚后却要对方收拢翅膀,安安分分做一个将军夫人,只为丈夫孩子过活。 结果反被明薇抛弃,被气得翻天覆地也寻不到人究竟在何处。 父母都是一样刚烈不屈的人,两个本性太相似的人在一起,只会烧起惊天机动地的战争,根本挑不起什么爱情的海洋。 于是一加一大于二,云姜比她爸妈还火烈,全是普通人和向导的药剂学院也早有耳闻。 以前也就是在学校举行的比赛中能见几回,要么就在领奖台上见到本人,现在就能近距离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人了。 至于最终成绩倒没几个人是真正看好的,殊不知云姜非要入学药剂学院只是为了将它当成迈向研究院的踏板。 第84章 政客那边团结一致,军团那边不会搭理一个精神网崩溃的残废,反而是研究院这边对云姜的限制更少,陆沅也能专注进行研究。 换了一个人来,还真要给困死在局中,无法求救。 如果把云姜的现有人生画一个进度条,到她清醒前,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5%,只需要再耐心一点,世界上就会少一个云姜,再次叫她重蹈覆辙。 在那个时候,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云姜身上已经贴满了类似“疯子”“偏执狂妄想症”“暴力不合作”“精神网崩溃回天乏术”“随时死亡”“妻子只是等级很低的向导”等标签。 如何证明自己是被人为控制而不是疯子? 这个问题本身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色彩。 一下悬浮车,云姜似有所觉地往身后方向望去。 车来车往的大街,各色悬浮车倏忽而过,面前是恢弘巍峨的校门,充满未来城市该有的机械冰冷感。 跟着探出头的陆沅也跟着回望,问:“你发现了什么?” 云姜拉着人下车,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凑得很紧的距离里轻声说:“你有感觉吗?” “没有。”陆沅确实是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那是我多心了?”云姜目露沉思。 在这方面上,陆沅是远不如云姜对周遭环境的敏感度。 也是因为哨兵过分敏感的精神力她也需要承受数不清的噪音与信息量分析折磨。 侦查和分析已经是刻进她基因里的本领,难以控制,往往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操作。 哪有人会是天生的战争机器,都是人为创造的。 但看云姜眉头紧锁,有些质疑是否自己在多疑。 身旁的人双手一拢,把出现在怀里的猫猫精神体塞她怀里。 云姜怀里一沉,微拢的眉宇舒展开,感受着来着精神体散发的治愈精神力。 陆沅看着拥有安定能力的精神体说:“你抱着,能稳定情绪。” 布偶猫睁着蓝汪汪的眼睛,娇里娇气地:“咪?”了一声。 猫脑袋就开始顶着云姜的侧脸蹭,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噜的声音,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毛都写着快摸我。 看看怀里黏黏糊糊的软萌猫猫,再看看身边脸色寡淡,双眼璀璨的陆沅,就突出一个反差萌来。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把两方的位置互换一下。 但是不行,人来人往的,又着急考试,还是算了。 然后猫猫竖起的两个耳朵被云姜泄愤似的揉得乱七八糟,两只前爪搭在肩膀上,就地趴着眯眼,有一只手在它背后顺毛。 隐隐躁动的精神力被尽数收拢,云姜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几天里,就算她离开的瀛水星也能感受到无所不在的视线在观察她,细细分下来,这两种目光的含义都不太一样。 即便对方做得很隐秘,仍是被她察觉到。 但现阶段能力不足的她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转而开始考虑这个视线究竟出现了多久,还是说自己受伤后反而较之以前更加警惕。 忽然,云姜停住脚步,看向陆沅想说话。 陆沅心亦有所感,抢先说:“等会结束入学考试后,我们再去做个身体检查吧。” * 在一众期待中,两位学生准时迈入指定考场。 比起厉蓝,他们当然更加在意盛名在外的云姜。 就差一年毕业,她就能进入第三军团,将来接任云擎的位置,一朝受伤先前一切努力尽数白费。 现在怕不是自暴自弃跑来药剂学院这边? 以一当百的哨兵来做研究,莫名有种魁梧将军捏针绣花的错位感。 等见到人的时候,却都不这样以为。 叫他们心感意外的是,烈阳一样的云姜沉稳不少,收敛了明烈张扬的气场,完全看不出经历重创后的颓丧。 跟以前见到的不一样,气质从张扬骄傲转为沉静内敛。 只要不知道她的经历,绝没有人会认为会是个经历重创,精神网崩溃的残疾哨兵。 能迅速调整心态站起来的人,总会让人佩服,都是可贵的品德。 有种人就是这样,总叫人相信她能东山再起的能力,天然而然的信服力,现在云姜也在此列。 目光落在更加沉默内敛的陆沅,能奚冉和厉蓝力保参加入学测试,或许也是个内秀的年轻人。 至于精神力等级……看不太清。 有一件事还是能确定的,都不是简单的人。 “诸位老师都到了,很抱歉,我们迟到了。”云姜一看这阵仗,眼里闪过讶异。 一进门,一面墙,全是人。 一双双眼睛探照灯一样往这边看来,目光打量。 陆沅下意识往她身后藏,她不是很习惯被很多人观察的感觉。 其余老师意识到自己热衷于看热闹,提前到场让她误会了,纷纷摇手说没有没有。 厉蓝刚听了满耳朵的议论,脑子还在嗡嗡的响,她说:”才没有,他们早早到了在这里开茶会呢,千万别愧疚。这一排和那一排都是自己跑来的,真正监考的只有我和两个老师。” 因为是学校休息日没课特地凑热闹的老师们:“……” 外表一派严谨冷淡的学者,心里好像不是那么的冷淡。 第85章 云姜失笑,气氛缓和几分。 对比出效果,台上老师们就越看越觉得云姜和陆沅稳重。 像厉蓝这样的,就爱拆台别人,跟奚冉一个级别的毒舌嘴损。 然后看似很靠谱很沉稳的云姜掏出一个直播器,在老师们懵逼的表情里说明用意。 大意就是我们学校建校几百年,资历悠久,是全星系学子的圣地,为了不破坏学校形象,希望能进行一场公开考试。 她说:“肯定有很多人不信任我,不能以个人利益而去破坏学校的形象。我昨晚苦思冥想,今早上灵光一闪,心说那多简单,直接直播展现在大众眼前,清清白白。” 总结中心思想:证明自己不是靠作弊和特权得来的机会。 有位老师给她的奇思妙想逗乐了,问:“这就是你苦思冥想后的解决办法?靠直播?” 云姜并不认同老师暗含不屑的想法:“与其不闻不问,抱着高傲态度任由舆论发酵,等到回天乏术再去苦恼这些,那不如从根源处解决问题,直接公之于众,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那老师看向厉蓝,有点被说动。 厉蓝看向云姜,就见笑意吟吟的云姜说:“战场上瞬息万变,永远都不知道敌人会从那个角落里冒出来,我习惯时刻保持警惕,不留有任何弱点。” “……” 老师们反而无语了,军事院出来的都是八百个心眼子,就没见过这人警惕成这样。 好一个清清白白,你这叫一点亏都不吃。 陆沅默默看向云姜,就听她一张嘴说服一堆人。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刚刚还大言不惭的人小声说:“感谢云嘉月提供的灵感。” “……”陆沅恍然大悟。 来一招反客为主,反向控制舆论,气死云家那帮人。 可是公开考试过程前所未有,以前也没有发生那么特殊的事情。 厉蓝饶有兴趣地问:“你不怕到时候成绩太差,丢脸的是你自己吗?” 云姜摇头:“丢脸的永远不会是我。” 事不过三,再问无益。 厉蓝手指敲敲桌子,觉得这事可行。 至于校长那边,也征得了对方的同意,他也认为这也不失为宣传手段。 现在还乐呵呵答应的校长不知道这一场直播会给冲浪的网友们带来怎样的心理阴影。 星网上冲浪的网友们突然发现,铂金学院进行开学考试直播,考生一共有两位。 闻所未闻,铂金学院还会有直播考生考试全程? 嚯,是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云嘉月炒作事件的主角之一。 心感稀奇,一看考生名字就乐呵呵地点进去了。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继续吃瓜。 前几天传出被云嘉月恶整不成反被整的大姐大张旗鼓离开云家,双方都闹得很不好看。 这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开始对云家上下八卦。 既然有明星和权贵的八卦吃,那就要进行深挖。 结果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什么多年感情惹人艳羡的上将夫妇实则是婚内出轨,小三上位,甚至三个孩子都是同岁。 什么因为原配妻子门庭落寞,云擎就让初恋情人逼走她,娶现任夫人上位。 什么故意多次转院,导致对方腿部留下旧疾,简直虎毒食子。 关于第二点的讨论度最高,但是那才是最不符合事实的 比起家族势力,穆连夏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只能依附云擎而活。 总之就是桃色传闻和家族内斗的消息满天飞,也只有这两样是最能引起大众注意的。 云家那边也不是上下拧成一条心,各有打算,不遗余力抹黑霸权多年的云擎。 导致他的支持率一降再降,别说要去竞争老元帅的位置,还是洗干净身上的骂声更要紧。 而被所有人认为的暴躁家暴哨兵竟然是风靡过一段时间的云姜,那张征兵广告谁没看过? 牛气轰轰的老大不去培养,非要去捧着一般般的老二老三,真叫人想不通云擎脑子里装了什么。 云嘉言的精神力等级只是s-级,精神体则是擅长隐匿行踪的蝙蝠,他人如精神体,不注意去看都发现不了这个人在哪。 一直都被云擎有意隐藏保护,很少展露人前,实则早就是第三军团里的大校,等一毕业就授衔少将,日子是顺风顺水稳稳当当。 反观云姜都是上过战场的哨兵却还是白身,肩膀上扛的勋章不少,来来去去仍是学生。 多少年才出一个双s级的哨兵,如果云姜不是云擎的女儿,那早就被其他军团抢破头,带回去好好培养。 这些年来的经历,真的是能用打压来形容。 有人就说:“云家的情况真是比我的机甲实操课还难懂。” “比我的作业们还难懂。” “比我的精神力梳理课还难懂。” 云家上下都为了处理这些言论忙的焦头烂额,最初引发这场舆论的云嘉月成为他们眼里的罪人,越发冷待。 这云姜转系的消息传出来,他们已经做好准备,来一波祸水东引。 气到魔怔的他们集体摆烂,洗不白,就争取共沉沦。 这些日子要不是靠着云擎的彪炳战功和穆连夏到处捐款做慈善挽回声望,真要给拖累死。 第86章 特殊时期,互相攻讦,互拉低声望,那他云擎就站炮口等轰,急也没办法。 气得不行的公关团队让人点进直播间,准备随时发难。 恰逢公休日,都在网上冲浪,很多人当时就是啪的一声就点进来了,然后被云姜的脸洗了眼睛。 画面里的人五官明艳,直视前方的双眼目若寒星,天生灰瞳给她带来无机质的冰冷感,凛然不可侵犯。 [大早上就被美颜冲击,这是我能看的吗?] [笑死,进来就是一张大脸,果然就是脸大无耻。] [躺在床上的我一激灵就坐起来了。] [截图干嘛,快愣着啊!] [只有我觉得她眼神杀好吓人吗?都不敢呼吸了qaq。] [特来围观傻逼哨兵直播丢脸。] [她上过战场杀异兽,出过任务剿星盗,眼神有杀气才是正常的。] 能抗住怼脸镜头,不畏惧任何角度的脸才是真好看。 画外音传来声音说:“失误失误,怼脸拍这位同学了。” 然后镜头焦距缩小,将整个房间都拍进去。 倒叫弹幕们感到一丝遗憾。 跟固定皮肤一样的黑色战斗服被换了下来,身上穿着颜色温暖的衣服,驼色高领衫外罩一件长风衣,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 眉眼明晰,殷红的唇角微翘,顿时冲淡了那双眼睛带来的冰冷感。 宣传照上的铿锵玫瑰变成了高雅白兰,没想到两种风格都很适合她。 一下子都忘了进来的最初目的,光顾着欣赏美颜了。 [旁边站着的感觉也很好看,就是低着头不愿意看镜头。] [哈哈哈谁给她编的公主头,和小裙子,真的很有知性御姐x乖巧甜妹的感觉。] [放心磕,这是合法妻妻。] [突然失恋,谢谢。] [你们以为我难过的是这个吗?明明是一瞬间失去了两个老婆。] [什么?我早就自信嗨,老婆了,你才说这是一对!] [你是什么古时代网络,云姜早就结婚了啊……应该是结契。] [云姜陆沅是谁,我只是来看看我永远都考不上的铂金学院考试题目而已。] 像是能看见弹幕们内容,陆沅循着老师的声音望了一眼那边,深海般深邃的眼睛一闪而逝。 就一眼,已经叫人难忘。 [我去!] [!!!!] [宝石一样的眼睛,不是夸大其说!] 好像又不怎么遗憾了。 第35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0 铃声一响, 氛围安静下来。 “好,考试开始了。” “……入学考试分为两部分,笔试与实际操作。第一部分是药剂学基础答题, 第二部分是实操实验。将由厉蓝教授担任主考老师,和席宁, 艾伦·格林两位老师进行监考。” 三位老师站起来, 微微躬身,又坐下。 顺着指引,站在中央的两位学生分开进入对应的位置上,准备开始答题。 [一个是军事院那边的机甲战斗系转系, 另一个根本就没有接受过教育, 铂金学院真的不是在徇私?] 抛开脸不谈, 这确实是重点。 一直被评论淹没的云朵粉们终于有了施展拳脚的地方。 [其他学子千辛万苦考不上铂金学院,她就靠有个好老师就能去上。] 当然也不乏歪屁股的理中客。 [老营销什么身世悲惨的残疾哨兵, 这才是真实目的吧。] [占用学校资源, 滥用私权, 还有脸直播。] [亏我还可怜过她, 真正可怜的是被设计陷害的云嘉月吧?] [凭什么她能转系!这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心心念念的爱豆妹妹失去了舞台,背负着骂名,罪魁祸首却还能进入铂金学院学习,这不得让粉丝们气到变形。 [不是啊,这不还是才开始吗?敢直播就意味着成绩公开分明, 有什么好嘲讽的。] [谁知道是不是作弊的, 提前背好答案,到时候照填。] 当然也有本校学生前来围观的, 看见弹幕的话, 还是决定解释一二。 [照填答案?那不可能, 厉蓝能把屋子给拆了,她最不能忍的就是这些。ps:我是她往届学生。] [我铂金学院没有不允许转系的规定啊。] [转系可以转,但是要求很高,比如本系成绩要达到要求,转去的系别成绩也要达标。] 当然有不关心军事的评论,不甘反问,越是大肆宣传,就越是会被质疑真材实料。 [那她在学校的成绩很好?] [都被学校作为榜样拉出拍征兵广告了,你说呢?] [云队…永远都是军学院机甲战斗系的阴影,指挥系的神。] [入学三年,蝉联三届机甲赛第一名,荣获数次演练赛团队第一,只要开始比赛,全都想抱她大腿,基本就是稳赢。] [还有就是单挑六级异兽,直接上精神体咬,飞蟑异兽都能当薯片捶。] [你不懂巨山一样的白狼出现的时候有多帅。] [综合以上所述,她完全符合申请转系条件,如果她没出意外,校长都得哭着求她别转系。] 愣是找不到攻击点的云朵们:“……” 好烦,还真有人这样优秀。 那边已经开始发放试题,既然担心作弊问题,那就直接断网,以纸笔作答,最没有作弊的可能行。 第87章 发卷的老师说:“本来入学考试都是从往年是题库里调题进行测试,因为是特地加的测试,所以这些题目都是厉蓝教授出的。” 星网上也多了一个小窗口,上面出现试卷上的题目,密密麻麻全是文字,一眼看去差点犯晕。 [又到了每一个字我都懂,合起来就看不明白的时候了。] [有没有铂金学院的学生,看看这题难不难?] [铂金学院的学生来了,表示看不懂。] [我xxx实名制表示不会。] [厉蓝出的题?那完了,稳挂。] [学生杀手厉蓝名不虚传,我常年第一的同学已经开始自闭了。] [我同为学校教授的家人说这是要聘请教授吗?] 闻讯赶来想跟着张嘴就骂的云朵粉们也无语了,谁都说难,根本无处下嘴。 看对方下笔如有神,认真计算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胡编瞎掰。 实在下不了嘴说这是提前背好答案的。 对于试题方面能通过这件事,厉蓝倒是不怎么觉得意外,能被路院长教着长大的陆沅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视线落在另一边,厉蓝眼里闪过惊讶。 但是云姜也这样胸有成竹,就让她很感到意外了。 奚冉的宝贝学生,到底是怎么长的脑子? 漫长的笔试让直播间的观众们感到乏味,不少人渐渐退出,又有其他的人进来。 弹幕稀稀拉拉地划过,甚至聊起了午饭吃什么,有点回答吃饭,有点回答没钱只能吃营养剂,还有的说要生吃异兽。 互相调侃式的聊天把那些可以挑拨是非的评论给压了下去,跳的欢也没有用,根本没人搭理。 云朵们也累了,毫无黑点也不能拿嘴硬骂,不是所有人不长脑子,执意发疯感觉很玷污铂金学院。 除了某些拎不清的脑残粉,还在扯皮被嘲讽,基本风评稳住。 当真没发生校方担心的舆论问题,事实就摆在眼前,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总不能人人都是瞎子。 坐实了铂金学院里学子的优秀,绝不徇私的形象。 后面这批进来的都是星系里各个星球里的老师和学生,都想来看看铂金学院出的题。 全星系第一的学校出的题都具有建设性,得好好研究。 结果一点进去,就沉迷进难题里,在弹幕里开始关于题目的讨论。 评论区逐渐被学术词汇占据,插科打诨的人不再继续评论,心怀敬畏的看着,足以证明这次考试的含金量。 “老师,我好了。” 距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其中一人轻声道。 与此同时,陆沅也放下了笔,长长舒出一口气。 有老师问:“时间充足,不再检查一下?” 两人摇头说:“不用,已经检查过了。” 既然如此,桌面上的试卷被收走。 厉蓝站在原地没动,抱臂问:“感觉如何?” 陆沅目露满意,点头说:“用来放松正正好。” 终于等到考试结束的弹幕们:[……] [她装了一个很成功的逼。] [同为铂金学院药剂专业的我都没法彻底读懂题目,她拿来放松:)?] [怎么用甜妹脸装逼,这就是科教书般的模板。] [三无少女真的永远都是我的萌点。] 试卷上交,当场批改,当场出的结果,笔试成绩近乎完美的分数,等同于她们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考完试,云姜亲了陆沅一口,照例夸夸:“沅沅好厉害!” 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的陆沅揉了揉脸,觉得被亲过的地方略热。 眼睁睁看着她冷□□致的面孔染成粉色的众人:“……” 弹幕也:[……] 众人都觉得眼睛痛,太亮了,真的太亮了。 [很好,我的老婆亲了我的老婆,四舍五入等于我亲了我老婆。] [你好会四舍五入,我爱了。] 接下来就是实操,陆沅反手从空间储存器里拿出一叠资料,上面全是手写的字。 离她最近的厉蓝随意一瞥,就被上面的实验数据吸引目光。 她震惊地抬头,刚想说什么,就听陆沅小声说话。 这个距离能让她清楚听见陆沅的话:“构思许久的设想终于能再次实践,以前真的太穷了,没炸够。” 云姜也不遑多让,捏着一叠标题名为《关于精神力修复剂的改良》的手写资料就要往实验室走。 她说:“老师那边临时组建的实验室材料不够,不够再试一次。” 厉蓝:“……” 她忽然有一个想法,这倆非要上学,不会就为了蹭器材蹭实验室来的吧? 厉蓝不知道的事,她还真误打误撞的猜中了。 论专业,怎么也专业不过铂金学院的实验室。 其他老师没看见这两人手上的手写笔记里到底是什么内容,听见她们各自要求的材料有些惊讶。 然后看向厉蓝,她抬手捏捏眉心,笑了:“给吧,反正分量也不大。” 有人去取来了东西,放在实验台上。 分成两个地方的两人盯着一排排试管沉默几秒,长呼一口气,同时开始动手。 由于是背对着摄像头,镜头之外的观众都看不见在做什么。 只能看见一群围观的老师表情越来越凝重,几乎是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们。 第88章 但也没人敢出声打扰,隔着玻璃幕墙安静看着,呼吸都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放缓。 “你是怎么知道被保密的配方?” “你实话说这是什么?!” “该成果是否本人原创?” “有临床试验结果支撑吗?” “那这个药剂的效果如何有没有实践过?” 与陆沅不同的是,云姜无法动用精神力分析药物成分,只能借助分析机器的力量,看着数据停在对应的区间,抬手取出。 刚出门,一堆问题接踵而至,不少双眼都看向手上的两支试管。 其中一支的颜色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星系每一位星民都能喊出它的名字。 冰透如海洋的颜色盛放在透明冰凉的试管中,像是被关住的海浪,短短窄窄的玻璃管子里,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 “都是独立完成一系列实验,结果童叟无欺。” 众人目光专向另一边,问道:“那你手上的试剂有没有大范围实践过?效果如何?” 陆沅晃了晃手中的绿色液体,非常深沉的颜色,现在浓得像是雨后苔藓。 “有,效果还好。”陆沅说:“三级以下全灭,五级以下重伤,但重中之中的顽固分子飞蟑异兽还在研究中。” 众人:“……” 这是哪门子的效果还好? 知不知道单杀五级异兽需要多久的时间? 又有人发问:“你是在哪里实践的?没听说过哪个研究所实验室有研究这个项目。” 陆沅如实回答:“边防线,维利星。” 好久都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让现场的所有人顿时一愣。 “你说是哪里?” 陆沅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后面才有人反应过来说:“可是维利星不是早就被星盗炸了吗?” 都不复存在的一个星球,已经被大部分星民遗忘在脑后。 云姜把陆沅拦在身后,对着一种老师问道:“那请问老师关于实操测试的成绩,是否通过?” 名叫艾伦·格林的男教授惊诧道:“当然可以通过了!不破格录取都是整个星系的损失!毕竟这是……”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朝身后挥手:“麻烦把直播关掉!” 屏幕忽然就黑了下去,跳出一行下播的提示字样。 [???] [这么突然?] [什么三级五级,我都没听清楚。] [感觉做出来的东西好不简单的样子。] [给我的感觉就是她们好像在那里徒手造了个原子弹。] 不然也不会那么的惊诧,人家作为教授生涯多少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关直播前着急的那一幕让观众们满头雾水,她们究竟是弄出什么东西才让他们那么震惊。 然而再好奇也无法得到答案,只好退出直播间。 不甘心的人不止一个,眼见对方的人生离自己预想的方向越来越远,反而是自己走上她该走的人生,就倍加愤怒埋怨。 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被一扫而空,发出噼里啪的响声。 紧闭的大门却在这时打开,那骨碌碌乱滚的杯子就碰到了门边女人的鞋尖。 云嘉月已经好几天处于黑暗中,大门突然打开,光芒倾泄而入,被这光明刺得眯上眼睛,透过指缝看见了女人肩膀上的白鸽。 极度的恐惧让云嘉月滋生出无边怒气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获得满堂喝彩的云姜。 “都怪你!”指责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白瘦的脚掌踩着冰冷的地面,踩在遍地碎片上也不觉得痛,留下斑驳血痕。 年轻的女人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不早点杀了她!那个药你为什么要停了?让她去死啊!” 肩膀停着白鸽的女人静静听着女儿的指责,没有半分动怒。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会让云嘉月更加生气,一股脑把心里话全部说出口。 “十五岁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照顾她,就不能让她去死吗?要是她死了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还会是舞台上的大明星!” 穆连夏终于说话了,声音凉薄:“我从没有救过她,也从没有真心爱护过她,相反,我不去身体里的魔鬼也会逼着我去。” 云嘉月泪眼朦胧:“妈,你在说什么啊?” 大部分时间里,只要云擎不出现的地方穆连夏都是凉薄厌世的姿态,一双孩子看着母亲表里不一自相矛盾地活了二十几年,也早都习惯了。 穆连夏的手想脱开云嘉月的拉扯,轻声说:“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出现。” 这些饱含深意的话云嘉月听不懂,眼看她又要无情离开,云嘉月终于怕了。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着穆连夏:“妈,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淑女,不应该出口指责你。你把我放出去吧!这里好黑,我真的好怕!” 穆连夏目含怜悯:“很黑,很难忍受吗?” 云嘉月哭着点头:“对,我好害怕。” 穆连夏朝里望去,全是黑沉沉一片,黑暗像是张大嘴巴的怪兽,随时等着把柔弱的女人吞吃入腹。 “至少你还能在里面使用智脑,有吃有睡。” 云嘉月满脸泪水,不解道:“…什么?” “黑暗的地方确实很可怕。”穆连夏抬起手,摸摸她的头,温柔道:“好,妈妈放你出去。” 第89章 终于能被放出去了,云嘉月看向门外的目光却有些胆怯,不安问道:“可是父亲那边……” 说到父亲这个词的时候,云嘉月纤弱的身体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不怕,他现在很忙,目光不在你的身上。” 穆连夏转身喊来几个佣人,把几乎瘫软在地的云嘉月送回房间里,还让人给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现在你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雍容的夫人坐在床边轻声安慰道。 缩在被子里的人,乖巧点头。 然而等穆连夏走了之后,云嘉月一改惹人怜爱的表情,冷着脸说:“全都出去,家政机器人也都带走。” 云家聘请的佣人们已经习惯了主人家们的变化无常,纷纷起身出去。 云嘉月拿出智脑,翻出一条聊天页面,发出一条信息。 [你跟我说过的杀手,需要多少钱,只要能弄死她,多少钱我都给。] 对方发来消息,云嘉月点开去看,差点要把智脑丢开。 乖巧的面目狰狞,满心的不甘与怨恨,她不敢怪父亲,不敢怪母亲,那就只能怪让她咎由自取的云姜,为自己的下场找一个发泄途径。 拳头一边捶,一边骂:“凭什么不可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 考完试之后,云姜就去做身体检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体检单上面的数据让人沉默。 厉蓝双瞳紧缩,抢过检验结果仔细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精神网崩溃后,明明伤害是不可逆转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自己主动恢复的症状?”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黑纸白字的写在那儿骗不了人。 结果抬头一看,云姜比她还懵的样子。 竟然不是她的错觉,精神力真的在逐渐恢复,虽然还不到能调动的程度,但是起码不再会让她那么的头痛难耐。 她还以为是自己天天头疼,疼到耐疼了,压根没往精神力逐步恢复的地方上想。 幸好在场的人不多,要是消息传出,云姜一定会引起巨大的关注。 然而在场所有人中最淡定的竟然还是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陆沅。 她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小腿垂在地面上晃荡。 “或许你自己没察觉到,其实你的恢复能力很强,精神网修复速度是普通哨兵的数十倍甚至百倍。”陆沅说。 云姜一怔,这个数字有点超乎她的预料。 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精神网受伤后真的恢复地特快,经常被同学戏称为永远充满能源的机器人。 然后云擎看她的样子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要在家都要给她找点茬。 厉蓝也抬起了头,看向了陆沅,满眼探究。 年纪轻轻的向导就是一个行走的谜团,神秘且引人侧目,很有窥探其内心的欲望。 坐在床边的人对周遭的目光毫无反应,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嘴上的话不停。 像是捧书朗读的少女,陆沅脸侧的头发微动,双目专注地看着地面。 她语气平缓道:“双s级的哨兵很稀有,每一位都是得天独厚的天骄,在他们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被认为是正常的,因而大众也认为你的恢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陆沅回想以前看到的记录,一位位天骄都在星际历史上留下轰轰烈烈的记录。 反而是云姜这个小年轻在几位测出相同天赋的天骄中过得最惨的,。 云姜稍一思索,她问:“那你是怎么觉得的?” “我不知道,对着你我不敢下任何定论。”陆沅走下床,站到云姜的面前,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 被弹幕们说杀气十足的灰瞳深深注视着眼前的人,里面盛满了温柔专,拥有将人溺毙其中的魔力。 陆沅极为认真地说:“或许你身体里有一座宝藏,在你不清楚的时候已经招致觊觎,恨不得占为己有,又担心会因为宝藏而丧命。” 世上从不缺有天赋的人,但天赋稀缺如此,忽然就成了一种罪名。 云姜却想歪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十五岁没死成,二十五岁也没能死成,生命力比飞蟑异兽还要顽强。 受的伤越重,恢复的越快,精神力也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这样苦修式的身体恢复机能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姜笑了:“不会是我妈偷偷给我打了激素吧?让我小小年纪进化成超级哨兵?” 自嘲之语却没有人敢回答她,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云姜:“?” 不是,都说句话啊。 第36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1 陆沅不说话是正常事, 连厉蓝都不说话就有点奇怪了。 氛围更加沉默僵硬。 那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眉头皱得更深,也无法给出正确答案:“我也不知道,非法实验室被捣毁后, 明秘书长以严重危害联盟安全罪名处死,为了不造成社会恐慌, 没有公布罪名。那么多失踪的哨兵向导们都被瞒得严实, 还能藏了许多年的实验室就证明背后的人不简单,明秘书长也不是最后的主谋。” “至于真相终于大白,举报者应该是光芒万丈的英雄,但对方却是匿名检举证据, 不愿意展现人前。” “之后隐约传出过消息, 说超级进化试剂被盗, 全部资料被永久性毁灭,主要研究人员都被杀, 他们偷鸡摸狗藏了那么多年的全都不剩, 见义勇为者却踪迹不明。没过多久, 明薇也跟着失踪, 闹得风风雨雨的。” 第90章 云姜想了想,明薇失踪那会自己也就十岁,发着高烧趴窗台上看着她走,刚好自己也是她走后两个月开始觉醒。 这一系列的巧合结合在一起,在云擎眼里就是证据+1, 看云姜的眼神就是古时代故事里仙丹偷偷飞升的小偷。 他怎能不气?简直要气疯了。 但还是得忍。 这边, 厉蓝还沉浸在回忆里,将自己知道的内情娓娓道来。 “云擎派了大量人手, 整个星系都翻遍了, 愣是没找到人,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那她应该是还活着的。反正因为这事,奚冉跟云擎翻了脸,双方的交锋就没断过。” “云家那边肯定没少在你眼前上眼药,说奚冉是想插手第三军团军务才对你好。”厉蓝嘲讽笑笑。 “就没理过。”云姜看着无谓无求,我行我素惯了。 手中的大毛尾巴忽然不晃了,猫猫安静了下来,睁着蓝眼睛往外望去。 云姜也跟着看去,窗边站着一道身影正望向远处的雕像。 每一个踏入药剂学院的学生都能看见这座雕像,标杆一样站在此地,见证岁月流逝。 比记忆中年轻十几岁的脸在阳光下微微笑着,手捧着厚重的书籍,另一手微抬捧着星光,高大石雕的衣摆营造出被风吹动的弧度。 身前的名牌写着——研究院十三代院长,路有琴。 只有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会被人们久久怀念,路院长也是头一份,还活着的时候就立了雕像供人瞻仰。 如果在夜晚经过这里就能看见雕像的头顶是烂漫的星河,深邃如她渊博的智慧,源远流长无穷无尽。 站在窗边的人眺望,侧脸线条明晰,怔怔地出神。 双眼深邃,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自从来到首都星后她总是满肚心事的样子。 身后,云姜对厉蓝提问道:“所以你们怀疑是我妈偷走了试剂,然后我妈把试剂打我身上,人自己跑了?” 云姜心说:不会吧,明薇这个不靠谱的妈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 厉蓝没否认这个猜测。 云姜说:“该不会……这些人还怀疑我的精神力等级是靠那药才有那么高的?” 厉蓝双手一摊,表示无奈:“你刚出生那几年身体都不怎么好,总是营养舱里待着,你忘了?” 十岁之前的云姜身体素质确实一般,她是由通过基因筛选结合的胚胎发育而成,精密的仪器照料,成熟的流程培养。 培育箱里出生的孩子都不会有不健康的情况发生,就出了个云姜,放到哪里都是特例一样的存在。 云姜不屑,还没说什么。 平板无波的声音传来,含着讥讽的意味,陆沅说:“又没有规定小时候身体弱的人一定无法觉醒精神力,或者是终其一生成为体弱多病的普通人。也存在着身体越弱的人在觉醒精神力的时候越发强大的案例,因为他们的体弱是由于过强的精神力影响造成的。” “不是每个人都会认真研究案例,更相信自己获得的消息。”厉蓝本也对他们的狂热表示不解,后来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脑子。 一个个都成了被萝卜吊着走的驴,被蔬菜的清香引诱,只看得见萝卜看不见路。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会产生错误的引导,把暗中窥视的人都骗过去了。 陆沅收回视线,说:“所以他们觉得你很特别,那么多个人里面,以为只剩下你成功了,所以好多人嫉妒你。” 云姜:“?” 这种死去活来才能进步一点,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一具尸体才换来身体有什么好嫉妒的。 这不还给那个破试剂拖累,打没打自己身上都没认真查清楚,只会一根筋认为就在她身体里,因为一己私利就让她几乎成了废人,全等着她“死了”拖去解剖。 现在还得自己想办法恢复精神网,换个人来,早躺在手术台上给抽干了血。 她甚至还怀疑在原本的发展中陆沅所谓的踩到瓶子摔死就是因为她得知事实,想要灭口。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契是深层次精神链接,双方都能大致感应对方的情绪,就跟两个半圆合成一颗心一样,活活切了半颗心,那伤害实在难以计量。 感情深厚的哨兵向导因为一方的死亡精神力大损,悲痛难已,缺少另一方的精神力而崩溃,跟着一起死的也不在少数。 向导死了,哨兵受的伤可不跟小感冒比较,所以也就能顺理成章的让云姜社会性死亡。 实在用心险恶,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被当实验室小白鼠一样观察,事无巨细都被呈上桌案供人分析,就倍加恶心。 厌恶憎恨的情绪溢于言表,倒也正常,得知这种真相后谁还能保持镇定,早跳起来炸毛了。 也就云姜还能坐得住,显然是早有预料。 陆沅难得夸人:“就是因为你总能有惊无险度过难关,所以他们才会嫉妒你,外在的成功总比旁观的苦难更让观众容易记住。” 云姜抱着猫继续摸摸,都想翻白眼:“这福气给他们要不要。” 这样一想,跟自己调查结果的差不多,半点伤心都没有。 难怪云擎从小就这样对她,感情是压根没把自己当人看,全把自己当小白鼠养着,随时等着上手术台。 可云姜是谁啊,她自认在哪都是天骄,放哪都亮眼,少了她必然会被寻找。 第91章 就算是扔仓鼠笼子里也是最能跑滚轮,牙齿啃笼子出逃的小白鼠,随时随地都能折腾出事来,烦又烦死人,抓也抓不着。 也是够张扬的性格让云擎一直投鼠忌器,想尽办法打压都摁不住。 跟陆沅脑电波对得上这件事让她一下子忘了更重要的问题。 陆沅的声音还悠悠说着:“他们就是不敢要,才会盯着你,想要获得一个完美的实验体,曾经是双s级的哨兵实验体。” 这个说法就跟云姜在复健室里自嘲的那句更希望她是躺着的不谋而合。 在那时候,她已经察觉到阴谋的雏形。 如果云姜的检验单被传出去,那他们就会惊奇的发现,本来应该跌破b+精神力阈值的云姜,数值反而靠近a-。 真的只要人活着,就能继续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没有穆连夏明里暗里下的药,云姜根本沦落不到半疯的境地。 云姜忽然觉得不对,侧脸反问:“不提懦夫不敢自己上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你外婆告诉你的?” “你没受什么伤害吧?”她上下打量陆沅,还想上手摸摸,也不管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厉蓝也有这个疑问,她知道的了解的太多了,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可是路有琴根本不可能会参与非法实验项目,也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些事情,她的生活是近乎纯粹的。 而明薇则是因为窥见这个肮脏事实,深感自己的理想被亵渎,毅然选择退出研究院。 她认为自己不配继续在神圣的研究院里待下去了,好不容易逃离龙潭,又落入虎穴。 敬崇的父亲竟然也为了更高的地位和等级知情不告,疯狂质问女儿凭什么他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凭什么都升任首席秘书长也永远与最高位置没有关系,凭什么自己的后代也能觉醒。 与她结契的丈夫也在明里暗里支持这一切,一切事情都连接成蜘蛛网,她自己也成了蛛网上的小虫。 她却毫无证据,毫无反抗能力,要么成为蜘蛛的禁脔,要么成为蜘蛛的食物。 明薇选择了第三条路,她要逃。 可能连明薇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事件仍在继续,甚至将路有琴也被牵连。 当年路有琴院长月引咎辞职的官方原因是——因为由她研发精神力修复剂一代竟然具有成瘾性,以及说明书上没有的一系列副作用,发生好几例死亡案例后舆论爆发。 作为领头人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才让一位德高望众的研究院院长当众宣布退位,搁置手上的一切研究项目,永远地离开研究院。 逼走了路有琴,却没能用她被迫留下的研究资料研究出所以然来,反而开始无限期的搁置。 可笑的是,待路有琴退位之后,却被澄清修复剂一代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那几个死亡的案例都是因为自己用药不当,与精神力修复剂一代产生药物反应而死亡。 联盟内也继续售卖修复剂,甚至星盗那边都需要走私或劫掠商船来获得,除此之外,每年正常交易带来的利润难以计量。 综上所述,云姜只有一个想法——搞学术的就别跟搞政治的斗,敏感度远远不如他们只有被当枪使的命,压根就拼不过。 “我怎么知道的?”陆沅眸色一暗。 细长白皙的手指不快不慢地把长袖卷到肘弯,布料之下藏着从不被人知道的编码,于今日展露在两人的眼前。 厉蓝霍然起身,双目紧盯白皙手腕上的那一串数字。 “因为我就是逃跑的实验器材,最有可能成功的实验品,从星盗的实验室。” “?!” 在两双震惊的视线中,陆沅唇角翘起,无情嘲讽窥视者的愚蠢:“他们全都猜错了,我才是那个实验成功的案例。” 厉蓝被这反转反转有反转的故事搞得一愣,一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看见云姜脸色一沉。 她放下猫,双手托着陆沅的脸,万分认真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这段时间陆沅不再过着饱一顿饿一顿,全靠寡淡无味的营养剂活着,脸上养出血气来,被托在掌心的脸像是雪娃娃。 陆沅红唇微嘟,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厉蓝寻思的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实验室里的人都这样形容她,不是叫她材料,就是叫她编号,人权都没有更别提名字。 每个正常人都会有名字,她也要有。 连她的名字就是看路牌凑出来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正常人,结果还是失败了,好像大家拥有她理解不了的感知能力,离她远远的。 云姜:“我不允许你这样形容自己,你是我的宝贝啊,怎么可能会是实验器材?” 陆沅微怔,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头弥漫。 对上珍视疼惜的目光,又犯了想逃避对方视线的毛病。 被云姜这样对待也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就这一次感觉承受不住。 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还能这样积极乐观呢? 云姜有耐心去撬开紧闭的心门,该果断的时候也绝不会拖拉,意识到陆沅还有犹疑,就应该下狠招。 不会让她轻易躲过,托着脸的双手放在肩膀上,把人掰正,微烫的掌心紧贴着薄薄的布料向下传达温度,掌心下的锁骨微凸。 第92章 “抬头,看着我。” 含着命令语气的声音落在耳边,让人不由自主去服从,去与其对视。 翻涌的蓝海撞进凛冽的冰原。 “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做,但不敢告诉我。” “……”陆沅心头惊触,在震惊对方的敏锐。 “我不知道你对婚姻是怎么理解的,我也是个新手,日子还长着,大不了一起学。” “……”她确实不懂婚姻是什么,在遇到云姜之前她每天考虑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吃饱和做研究。 “我所设想的婚姻就是相知相守,不互相欺瞒,不三心二意,被琐碎的日常占据大部分时光,到老回忆起来的时候还能露出笑容。” “到老?”陆沅轻轻重复,语气有些晦涩。 这是我能拥有的事情? 云姜的手一紧,目露厉色:“你敢抛下我跑了?” 一辈子太长,被寄托希望的陆沅本能地感到恐慌。 生理反应却恶劣地给出真实反应,眼眶直泛酸,眼前有些模糊。 很难否认自己会被这样的人吸引目光,总能轻易完成外人目光中极其困难的事,太阳一样明媚。 她也曾在广告牌下久久仰望笑容傲然的征兵广告,看得专注认真,鞋面和裤脚都被灰尘弄脏也没迈腿离开,把对方的名字和样子刻进了脑海里。 病房里,年轻的商人满脸忧愁地说:“我的妹妹实在不愿意和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哭着闹着要自杀……但是云家家大业大必然不会亏待你,你也能过上三餐温饱,不用担心生命安全问题,怕随时会被异兽和星盗侵害。况且云姜她本身也不差,就是因为受伤需要一位向导替她梳理……” 沉默的女人就想到那张脸,直勾勾的眼睛动了动,终于开口:“你说她叫什么?” 商人愣了一下,再说一遍名字:“云姜。” 怕陆沅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他重复补充:“云朵的云,生姜的姜。” 心念一动,无边的向往从这两个字疯长般生出。 “好,我答应你。” 商人满脸笑容,谈条件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女人没有理会他的欢欣,垂下眼看着手边干瘦苍老的手背,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自己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是生是死都是无所谓的,陆沅自己都没想过平安两个字会跟自己有关联。 之前还有点可惜没能看见如广告牌上一样的笑容,现在经常看见了,偶尔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我、我不值得你那么……”陆沅有些害怕,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云姜直接打断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这个词。” 抗拒的动作顿时一僵,陆沅的手掌搭在对方小臂上,大气都不敢喘。 “你知道吗?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是糟蹋我的心意和贬低你自己,连我也一起贬低了,你说你不值得,那是不是说我的感情毫不值钱?” 陆沅下意识反驳:“我没……” “无心之失造成的伤害终究还是伤害,我现在很难过。” 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有点生气,陆沅更加不知所措了。 可自己本就是个嘴笨呆闷的人,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开始痛恨自己的嘴笨。 樱桃口张了又合,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人都要急哭了,揪着对方的衣摆拼命组织语言。 被扔在地上的布偶猫着急得乱窜,竖起大尾巴去蹭云姜的小腿,躺在地上翻肚皮,发出软乎乎的喵叫声都没能让她动容,只看着陆沅不动。 “难道你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云姜声音还是那样的好听:“还是说你觉得我总是参与你的生活太碍事了?” 没有,从没有这样觉得过。 “因……因为、因为我……” 陆沅越想反驳,就越说不出话,忽然成了哑巴。 突然很想不管不顾就把所有说出。 眼看对方眼神越来越失望,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有放松的趋势,陆沅蓦地心头一空。 恐慌到双手颤抖搂住身前的腰,把脸埋在对方怀里,听见那依旧平稳的心跳才安心不少。 多少年没有安心的感觉了,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安心的感觉。 云姜故作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对着人,说话终于顺畅多了:“没有,是喜欢的。” 云姜眼里闪过得逞,沉沉地:“嗯?”了一声。 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收紧,很用力。 “我说,我喜欢你。” 温软的身体伏在自己怀里,也是十足的猫科动物收敛了野性和神秘,甘为家猫。 而她就是冰原里走出来的白狼,耐心捕猎自己的猎物,因为怕吓着精致小巧的小猫,还特地装出温和的样子,就等着小猫自己走入以温柔编织的陷阱中。 “乖。” 轻柔的力道放在纤细的背上,从微隆的蝴蝶骨往下落,再返回,轻轻地拍拍。 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会对那双占有欲十足的眼睛产生退避感,为此感到心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生强势的哨兵就是改不了独占霸道的本性。 但是被引入温柔陷阱的人看不见,努力从患得患失的情绪中抽离。 第93章 “砰…砰…砰……” 心跳声的主人又说:“是真的喜欢,不是被我步步紧逼才说喜欢的?” 陆沅抬起脸,极为认真道:“没人能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我是真心喜欢你。” 用拇指揩掉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并不离开,眷恋似的在眼下处摩挲。 云姜腰身微弯,怜爱的在她泛红的眼角落下一吻。 陆沅眼睫一颤,水汪汪的深蓝双瞳向上看去,分外娇怯。 云姜呼吸一窒,手捏捏她的脸:“千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别人,看我就可以。” “……嗯。”虽然不知道自己眼神有什么问题,还是乖乖答应。 云姜得寸进尺道:“那以后好会说让我们都不高兴的话吗?” 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陆沅摇头。 “是吧。”云姜满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总会这样想肯定是因为我们没有彻底结契,婚姻登记都还没做。反正人已经到了首都星,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就有登记所,走,这就去登记。” 第37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2 说干就干, 直接把人拉起来。 顺着她力道站起来的陆沅:“?” 吸吸冒着红晕的鼻子,被她懵懵地牵着走,地上的精神体喵喵喵地跟上, 走了几步路后在原地消失。 一行人就这样脸色凝重地过来,其中一对风风火火地离开, 忙着去做结婚登记。 房间内安静下来, 午后的阳光明媚,照入不大的房中。 刚刚从这里跑出去的人影经过窗下,穿过阳光,越过稀稀落落的人群, 想外跑去。 经过雕像的时候云姜还吵雕像版路有琴挥手:“结婚去了, 等会回来跟你细说!外婆拜拜!” 陆沅被她的情绪感染, 整个人都松快不少,脸上漾出自己也不知道的浅笑。 “等会再见, 外婆。”她也跟着说, 语气含蓄不少。 朦朦胧胧的, 散发着明珠般温柔的光芒。 雕像只会安安静静地立在那, 不会回答任何人,只有周围路过的同学发出善意的笑声。 云姜也没觉得被冷落,继续往外走去。 把所有都抛在脑后。 被忽视个完全的厉蓝半晌才反应过来,摸摸自己的胳膊:“……” 好肉麻,又莫名的酸爽带劲, 格外叫人揪心, 恨不得冲过去问另一位女主人公为啥还纠结着不答应。 “就那么简单的吗?”厉蓝恍恍惚惚。 这要是放星网上拍连续剧,不得折腾出十几集来, 把人急死都不让主角长嘴, 就愣憋。 重点是, 军事学院里出来的学生都是这样八百个心眼子,贼会讲情话的吗? 不是,才结婚多久啊,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给她把人拿下了? 都是军事学院出来的,那奚冉怎么就是个毒舌,张嘴就要把人气到脑门生烟? 太多疑问了,把博览群书,思维敏捷的大脑差点干宕机。 厉蓝不知道的是,随时讲情话只是云姜微不足道的小本领,只要她愿意,冰山都能给她捂化了。 “滴滴——” 手腕上的智脑发出接收消息的声音,厉蓝打开一看,发消息的不是谁,正是刚刚离去的主人公之一。 [学会了吗?我只能帮你到这份上了。] 厉蓝:“……” 没把你能耐的,敢教育起老师来了。 以她的骄傲,还真说话不出受益匪浅四个字。 * 云姜当真就是一个行动派,说要去结婚就去结婚。 之前在云家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她俩活命,压根就没用心,就走个形式,都想着把人送到就成。 至于什么婚礼,结婚登记,契合度测试统统没有,名正言顺,又不那么的名正言顺。 今天是星系公休日,但是婚姻登记所随时都有人在值班,门可罗雀。 负责录入登记工作的工作人员还在跟同事吐槽:“这几十年来联盟的结婚率一直走低,寿命越长反而感情越发淡薄,不愿意结婚去了。” 另一个同事深以为然,还说:“现在的结婚率全靠哨兵向导们支持了,他们必须结契,普通人随意。” “你想结婚吗?” 同事连连摆手:“我也不想结婚,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最近都没看到是笑着进来登记的新人了。” 然后就迎来了一对年轻的新人,打破里面的闲暇时光。 两位年轻女人手牵着手快步进来,左边的那个一进门就龇着牙乐,右边那个眼眶红红,看着像是哭了一顿过来,但整体状态还是洋溢着轻松快乐的气氛。 “你好,我来结婚。” 快步走了一路,语气轻快,气息微喘。 两位工作人员:“......”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们这个样子真的好像是刚从家里私奔出来登记结婚的小情侣。 星际时代不需要户口本,带着身份凭证就可。 “请对着仪器输入二位的精神力,用来测试双方契合程度。”工作人员笑着说。 陆沅神情微敛,看向云姜。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地看着气氛突然沉默的两人,这不是每一对哨兵向导登记结婚之前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吗? “是还有什么疑问吗?”工作人员说道。 她并不怎么关注星网上的舆论新闻,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曾经是铂金学院里的军学生。 第94章 认不出来也是因为形象变化太大了,重伤之后的修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没有。”云姜首先摇头,把手按在仪器接收面上,闭目沉心。 在陆沅惊讶的目光中,仪器竟然亮了起来。 猛地扭头看向云姜,对方也觉得有点意外,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本来不能动用精神力的人竟然能用,不亚于瘫痪二十年植物人从床上跳起来当众一段广场舞。 工作人员说道:“好,等级是a-,请另一位新人来。” 陆沅依言照做,只是她的伪装是永久性的,无论怎么测试只是c级,具体是什么等级,陆沅自己都不一定清楚。 不过也好,起码能落个清净,不用做那个怀璧之人。 半晌后,看着契合度检测页面上的100%,两位都有点惊讶。 这哨兵和向导结合有契合度数值,一般数值太低的都不会建议结为夫妻,只会给双方造成负担。 大多数情况下检测出来的契合度都是75%-90%这个区间,契合度越高,就表示结契后的紧密度越高,能有95%都很稀少,更别提100%契合度。 联盟历史上能有百分百契合度的爱侣都是有名的恩爱情侣,只有一对比较不幸,其中一位英年早逝,另一位在第三天就跟着离开。 “出现百分百契合的时候,我们官网好像会自动发出公告的,表示祝福。” 云姜一脸惊叹:“昭告天下的感觉,我喜欢。” 陆沅没什么明显的表情:“这样的话,全联盟知道我结婚了。” 冰透蓝瞳忽而一亮,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话。 两位工作人员:“.............” 明明还没吃下午茶,怎么就觉得很饱呢? 行吧,不愧是契合度百分百的一对,什么锅配什么盖。 一切都还算顺畅,就是在拍照上面出了点小问题。 工作人员探头看向两人,尤其是对着陆沅:“就是你稍微的笑一笑,对,笑一笑。” “嗯...幅度小一点,有点僵硬了。”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感觉,笑容放缓一点,看着有点虚假。” “放松点,你不用太紧张,你今天结婚啊。”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她更紧张了,效果更加僵硬。 好一番折腾,陆沅揉揉有些僵硬的脸颊,眼巴巴地看着云姜。 大眼睛里写满了“我不会”三个字。 云姜坏心肠,故意问:“怎么啦?” “我不会笑,会不好看。”陆沅抓着她手臂摇了摇。 很好,已经无师自通掌握了撒娇的精髓。 云姜噗嗤笑出声,在对方控诉的表情中,对工作人员说:“就这样吧,没关系的。” 工作人员当然照办,然而就等她按下快门的时候,左侧的人忽然说:“沅沅。” 右侧的女生下意识“嗯?”了一句,唇角已经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微微上翘。 那是她的小习惯。 最后出来的效果意外的不错,照片上的两人对着镜头浅笑,肩膀靠得很近,头都微微侧,双眼里全是笑意。 尤其是陆沅完全没有刚刚那种僵硬感,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婚姻所那边的官网自动发出公告,没想到会上了星网热搜,#恭喜云姜女士和陆沅女士契合度百分百,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横幅挂了一天,才看完她亲陆沅的星网网友们: [……] [我明明什么都没吃,看着就有点饱。] [我做错了什么,一下班就被攻击呜呜呜。] [百分百契合诶,还真是天生一对。] [本来想进来骂一句什么事情都要上个热搜,但是看看这个100%,我捂着嘴退出去,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吵到网友们。] [哈哈哈哈哈哈+1(呜呜呜)] [我也是想进来骂一句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能上热搜,可是百分百契合真的好难出现,几百年也就四五对。] 星网上冲浪的网友们还不知道,现在的云姜已经隐隐有秀恩爱狂魔的趋势,并在之后一生,都在秀恩爱中度过。 办理手续的过程并不复杂,很快就完成。 婚姻登记所会给予新人结婚凭证,至于个人资料页面上也变成了已婚状态。 陆沅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的结婚证,像是得到了极为新奇的玩具。 云姜看着里面的证件照,满意道:“现在你有了牵挂,就跑不了了。” 说着,把结婚证塞口袋里,另一只手牵着陆沅。 陆沅一怔,转过脸看向云姜。 对方要看路,没看陆沅,唇角还是微微翘着,手是十指相扣的。 午后的风微微地吹,偶尔撩起云姜脸侧的发丝,比初见的时候已经长了好多。 昨晚上她还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长头发好麻烦,但是想留长头发,更习惯长发及腰的感觉。 然而就在今早上捞着陆沅的长发说不如我给你编个头发,在星网上学了个新样式。 于是她就顶着公主头出现,精致的不像话,不是随便拿发带捆起来。 放在以前,她的发型都是能给维利星的皮猴子们指着笑话她是疯婆子。 云姜忽然说:“其实按照骨龄来算,云嘉言云嘉月这对双胞胎不是我弟弟妹妹,我应该是云擎承认的婚生子中的最小的哪一个,跟他们差两岁。” 第95章 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丰富的信息量。 “……” “所以他们白喊了你二十几年的大姐?”好半天,陆沅说话了。 “对,我占了便宜二十多年。”云姜笑笑,为看破不说破的自己感到好笑。 忽然她话锋一转:“现在你知道了我家最大的秘密,那你要用你的秘密作为交换。” 强买强卖的交换把陆沅打的措手不及,在原地懵逼一会。 “啊?” 身边的人也停住了,侧过脸看向她,满目专注温柔。 “......”陆沅眼眸微垂。 在她对视的几秒钟里内,陆沅选择放弃了某种执念,平静热闹的生活不正是她一直所期待的么? 这个决定让她心头一松,生出快乐的心情来。 “维利星。”陆沅先说出三个字。 温热的手掌牵着她继续前行,两旁的绿化郁郁葱葱,浓绿的叶片上洒满了阳光。 “嗯,维利星。”云姜点头。 “其实维利星不算是星盗们炸的。” 云姜再次点头:“嗯,边防线军情有误,把责任推给了星盗,幸好星球上的居民早早在异兽到临之前撤出,无人伤亡。” “应该是我炸的。”陆沅语气轻描淡写地抛下炸弹。 云姜再三点头:“嗯,是你zh……嗯?!” 猛的扭头,形状姣好的眼睛瞪大,头一回那么震惊。 这能不震惊吗?那么大一个星球,就给她炸了? 背井离乡反炸家乡,大孝子啊。 “提前收到消息,有异兽皇领着族群准备进攻维利星,是百年以来的最大灾难,维利星是基本保不住了。异兽什么都吃,连人类和机甲也在它的食谱上,我在撤离前在家里留下一份大餐。” 陆沅看着云姜,狡黠一笑:“放满能让异兽们食欲暴涨的药剂。” 一个个身体庞大的异兽降临那个人去楼空的星球,却被某一户人家吸引了注意力,一群又一群异兽循着味道找到看似矮小破旧的房子,决定从这里先下手。 饥肠辘辘的它们争先恐后地争抢起这不大的地盘,没有感情和同族爱的它们往往能因为食物争斗的遍体鳞伤,但最终还是由头领胜出,由它先行享用。 “药剂里富含丰富的能量,异兽们服用之后会疯狂升级,升啊升啊,然后就会阈值疯狂飙升,直到庞大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这种能量,精神力开始紊乱,就会开始无差别攻击。” “很遗憾,无论它们怎么发泄身体里的能量,精神力还是在不断暴涨中,达到连异兽都难以承受的地步。” “星盗们刚好来这边周转补充能源,两方相斗,狭路相逢,异兽们已经压制不住暴涨的精神力。然后就是......” 云姜不免想到还在学校的时候看见的星球碎片图,还有零零散散的星盗星舰的碎片,在太空中静静地漂浮着,满地狼藉。 无声告诉旁观者那场毁灭星球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怖。 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所以你以前那么穷,是因为钱都花在研究材料上面了?”云姜问。 陆沅点点头,眉头微皱:“临期打折的营养剂真的很难吃,黑市物价真的好贵。” 能让她再三强调难吃的,想必是真的非常难以忍受,能想象到到底有多难吃。 就着营养剂到底有多难吃的问题讨论了一会,临近宿舍楼下的时候,云姜突然发问:“那你现在空间储存器已经做了多少分量药剂。” 陆沅正走上门前的阶梯,闻言顺嘴答道:“应该能炸了整个研究院吧。” 周围一静,陆沅才反映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盯着脚边的落叶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阶梯上的人,猫猫祟祟。 像是拆完家后害怕被主人责骂,悄悄试探主人的情绪,要是主人情绪稳定,小猫就会继续撒欢。 那人正看着她,目露无奈:“怪不得死活不肯说,还愁到精神网打结。” 也难怪在原本的发展中,在自己和陆沅死后云家直接给炸塌了,刚好那天是佣人公休日,只有那一家子在家里商议事情。 结果就是云家上下一个都没逃掉,全丧命了。 又是一个无人生还的结局...嗯?自己怎么会想到又是这个词? 陆沅小小声嘀咕,鞋尖碾着落叶:“我已经放弃了,不打算继续了。” 就在前不久,她想跟云姜在一起,从年轻到年老的那种。 “你啊你。”云姜轻叹一声,伸手捏捏对方的脸,还敢一派无辜地反看她。 云姜也不知道还说自个老婆非常有毅力好,还是说她对自己够狠。 不吃不喝都得报复回去,非池中之物。 联盟应该感谢她把灭世魔王牵回了家。 “很好,继续保持这个想法,生活很美好,千疮百孔的现实终将会迎来改变的一天。”云姜朝阶梯下的人伸手,温声道:“走吧,我们回家吧,小魔王。” 陆沅把手搭在对方掌心里,被乖乖牵回家。 那个正在跟她聊晚饭的人正想着自己一定要想方设法比陆沅长命,以免小魔王没人看着,做了什么错事。 * 或许是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又因为过于疲惫没来得及消化,云姜做了个梦。 开局就是破烂星球上升起一朵蘑菇云,庞大的星舰向千疮百孔的星球发起攻击,来的不巧的他们伺机逃跑。 第96章 星球上形状可怖的异兽们张开血盆大口尖声嘶叫,嘹亮的声波影响着星舰里的人类。 没等对方再次发动攻击,摇摇欲坠的星球却先炸了,被能量撑爆的异兽皇成了现成的引线,引起一系列爆炸反应,连紧急调头的星舰也没有放过。 “砰——!!” 厚重沉闷爆炸声响起,数不清的巨大碎片和星舰残骸相撞,引起范围不小的动荡。 爆炸声过后,铺天盖地的白却转成布置温馨的房间里,有人悄悄打开门,门则碰倒了放在门后的摆件。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静静等待许久,终于缓缓坐起身。 “谁?”床上的人发出疑问。 只是视线好像变矮了好多,连被面上都印着童趣十足的卡通图案。 哦不对,连声音都是小孩子的,语气黏黏糊糊,带着未醒困倦。 模糊的人影走进来,用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云擎什么破毛病,有全能的机器人不用,就是要人工服务,瀛水星独一份的傻叉。 “我不吃药,我要妈妈!” 随着这一句话的开始,云姜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起来,喉咙干燥麻痒,止不住地咳嗽。 “我只要妈妈!” 嘶哑的声音喊着,并拿起床边的东西往外砸去,在有意的控制下,只砸在对方脚边。 对方离开了。 小云姜反而掀开被子下床,往洗手间摇摇晃晃地走去,房间里的机器人亦步亦趋跟着。 “主人,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赤脚踩在地上的小云姜说:“不需要,原地待命。” 梦境里感受不到痛苦,水像丝绸一样滑过全身,没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浑身软绵绵,泛着冰凉水汽的小孩倒回床上,眼睛一张一合,沉沉睡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终于多了她想要的人,消瘦的女人麻木着脸给小云姜喂药。 “妈妈,你出来了?”说着,她就低低咳一声。 明薇说:“嗯,放出来了,吃药吧。” 小云姜吃了,并看见对方垂下的头发里藏着的明亮不屈的眼睛。 好不容易好了不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小云姜看见女人手里拿着什么。 飘忽不定的声音说着什么,本不应该被病重的人记住的话,偏偏印在脑海里好多遍年。 “超级进化药剂真的能让人拥有本不属于他的力量?” “害人的东西,不如毁了。” “不对,编号有问题,这明明是冒牌货。” 幼小的手掌就是在这时候搭上她的手肘,明薇差点跳起来,却听见埋在被子堆里好几天都没法康复的小孩说了一句话。 “今天守卫懈怠,快跑。” “……!” 明薇是个果断的女人,深深看了小云姜一眼,毫不犹豫转身出门。 被她骂为冒牌货的药剂成了机器人肚子里的垃圾。 小小身影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纤细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朦胧,趴了一地的哨兵没人管。 然后小云姜踮起脚尖,表情着急,她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大门口遇到穆连夏。 双方面对面,穆连夏是独身而来,忽而色变。 而明薇说出了那句让她记了好多年的话:“全部都是你的,好好享受你的胜利成果吧。” 没来得及反应的穆连夏大脑一疼,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意识。 “你怎么在这里待着?” 身后传来一声疑问。 趴下窗边偷笑的小云姜忽然被拍了一下肩膀,惊慌扭头看去。 第38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3 沙发上的沉睡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眼中闪过警惕的神色,因睡着而放松的身体迅速做出防备的姿势。 却是眼前一白,不远处的光源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心脏在剧烈跳动, 呼吸微喘,好半天才想起刚刚是在做梦。 喊醒自己的人正是陆沅, 缓过神的云姜把手从后腰处撤回来, 十几年的习惯哪能轻易改掉。 即使哪里并没有任何武器。 陆沅也给她吓了一跳,第一次看见对方杀气外露的双眼。 “沅沅?”云姜缓声说道。 “嗯,你睡着了。”陆沅轻轻应一声。 原是云姜饭后犯食困,在沙发上翻着笔记就睡着了, 笔记本都滑到地上了。 弯腰去捡起她的实验笔记, 上面全是她的笔迹, 笔锋遒劲有力,字如其人, 锋芒毕露。 她跟陆沅都有手写笔记的习惯, 不怎么依赖智脑记录, 因为云姜的智脑长期处在云家监控下, 这时候就不如纸张来的保密。 笔记被放在桌面上,云姜就伸手去拉她,往自己身边拉。 顺着她的力道坐在沙发边上,侧身对着她。 陆沅轻声说:“很累就回房间睡吧。” 云姜现在人正犯懒,手臂一勾细腰, 就把脸往她怀里埋。 “不想动, 让我抱会充个电。”云姜说道。 声音里全是睡不醒的困倦,柔韧修长的身躯缩在不大的沙发上, 非要往另一个人怀里钻, 像是阳光下晾毛毛的大白狼冲人犯懒撒娇。 真是难得看见她没骨头懒洋洋的样子。 她就不动了, 手搭在她背上,学着云姜平时安慰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 顺毛。 第97章 这种感觉让她倍感新奇,开始胆大包天起来,手摸摸她的头发,怀里的人全程没动,任由施为。 坐了一会,陆沅又开始催她:“进去睡吧。” 云姜闭着眼睛没动,嘴巴是笑着的,故意拉长声音说:“我不要——” 陆沅照葫芦画瓢:“快进去睡吧——” “不想动——” “在这睡会腰痛。” “真的不想动——” “不要耍赖,快进去睡。” “那行,你抱我进去。”云姜说道。 “……” 陆沅沉默一会,双手比划了一下。 考虑自己一米六的身高应该怎么把长期训练,长得跟松柏似的的哨兵抱进去。 从个人角度出发,无论是公主抱和背负式都很难成功的感觉。 果然还是只吃临期打折营养剂长大的人会严重营养不良,身体素质远不如正常饮食的人。 云姜眼睛偷偷掀开一条缝看她,眼里闪着捉狭的光芒。 看她表情认真得像是在实验台上做研究,眉毛已经苦恼的拧起来了。 一下子就把云姜给逗乐了,装睡都装不下去,肩膀微颤。 陆沅难得有羞恼的情绪,用手去推她:“你笑什么?” 云姜边笑边摇头:“没有没有,哈哈哈哈哈我没有笑你哈哈哈。” “……”陆沅。 陆沅问:“那你在抖什么?” 云姜奉行脸皮厚吃饱饭的道理,面不改色心不跳道:“癫痫抽搐,面瘫。你不会嫌弃我身有残疾,贫困丑陋不要我吧?” 结婚证都没焐热,说不出离婚这个词。 陆沅惆怅道:“不会的,联盟的医疗水平能治好你。” 云姜又说:“那玩意要治不好呢?” 小情侣就是爱讲一些没有意义的假设,哪怕性格再成熟稳重,在那种状态中都会陷入幼稚状态,只是比例的大小。 “......”陆沅说:“那我改行去研究如何治好你,治不好也带着你,大不了吃回营养剂。” 已经脑补出一副小可怜向导拖着她病重且没啥用的哨兵可怜兮兮地购买临期打折营养剂的场景了。 云姜:“为了我?” “为了你。”陆沅总是一副认真的态度,并言出必践。 云姜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笑声,情绪是会传染的,落地窗上的侧影正在努力稳住怀里的人,不让她落到沙发下。 如果她能侧过头去看落地窗玻璃,就能看见自己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无奈笑意。 结婚第一天,就要面临婚姻危机了吗? 年仅二十五岁的陆沅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好不容易连推带拖的把人弄进房间里,反正是洗了澡的,往床上一扔就能睡。 散乱的头发铺在枕头上,肌肤白皙生光,刚刚互相推搡的过程中衣襟被扯开了不少,露出了修长脖颈与若隐若现的半截锁骨。 就差一个扣子的距离,就能看见衣襟下的曼妙弧度。 然而都抵不过暗含引诱之意的双眸,水光潋滟,红唇微启:“你要摔疼我了。” 但是媚眼抛给瞎子看,陆沅就是瞎子中的佼佼者,愣是对活色生香的美人没有半点反应,将无欲则刚展现的淋漓尽致。 “床铺很柔软,摔不疼你的。”陆沅严谨地说。 云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捣腾,笑问:“你要去哪里?” 陆沅说:“把客厅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回自己房间睡觉。” 还兢兢业业地替她盖好被子,被面拉到下巴处,她满意地拍拍。 陆沅说:“乖乖睡觉。” 回自己房间睡觉?那必然不可能。 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拉住,往后倒进云姜怀里。 双臂一拢,腿一搭,就把人当大型抱枕抱怀里,不让走,顺便把被子盖她身上。 全程不超过一分钟,就把陆沅安排得明明白白。 云姜学习能力很强,已经彻底领悟说再多,暗示再多,还不如直接上手更快的道理。 云姜扬声道:“关灯。” 房间里配备智能管家,应声关灯,房间里黑了下去。 陆沅窝在她怀里,慢腾腾地说:“餐桌上还没收拾好。” “嘘,区区餐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睡觉。”云姜捂住她的嘴:“明天就去买个家政机器人,家务这种东西不值得你我亲自动手。” 闷闷的话语从指缝传出,:“可是放在那里没收拾不舒服。” 云姜带着困意的声音说:“是不是觉得不够累,想要劳动再劳动一会才睡觉?” 虽然不明白云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怎么听这语气都不像是要做好事的感觉,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闭嘴。 云姜拍拍她脑瓜,低头亲一下,劝哄道:“睡吧。” “唔。”陆沅眨眨眼,分外乖巧。 她应该是个有强迫症的人,除了自身打扮以外,所用之物都要放在规定的地方,像是有事情做到一半不继续处理的情况是绝不会发生的,这会让她倍加焦躁。 就总是为了身后的人破了例,像是今天这样,或许还有很多个明天都会这样。 但这种屡屡破例不会让她觉得倍加焦躁,产生想要摆脱的感觉。 缩在臂弯里的陆沅悄悄转个身,脸朝着云姜睡,在对方的气息中慢慢闭上眼睛。 第98章 其实她也不想动了。 * “云嘉言难道你瞎吗?!你看不见今天的热搜吗?” 暴躁的质问在耳边响起,云嘉言拧眉看向有些癫狂的妹妹。 “你冷静一点,过分在意这件事情只会让你更加钻牛角尖。”云嘉言说道。 云嘉月的声音更加尖利:“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了,竟然还觉得我是疯子?” “我没有这样觉得。”云嘉言不想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就走只会让云嘉月更加疯狂。 听云嘉言的语气越平静,她就越疯:“你不是这样觉得的,那你是怎么觉得的?” 一手指向门外,瞪着眼睛问:“现在外面的人全都说我疯了,跟躲避病毒一样躲着我,你知不知道让她们的眼神多让人难受,还有她们一定在背后偷偷议论我......就像对着之前的云姜一样,我真的想把她们的眼睛挖掉!舌头都割掉!” 从她失去事业,被关在家里后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尤其是进了几次禁闭室后。 以前不觉得,看云姜进禁闭室跟进自己房间一样,还以为在里面呆着并不难,待几天出来后还能活蹦乱跳气死云擎。 要么就是待烦了,直接把禁闭室破坏自己走出来。 那会他们还能过去安慰云姜,带着要像替她包扎伤口,借着关心的机会在心里嘲笑她的愚蠢。 怎么不愚蠢?明明家中的权威就是云擎,为什么还总是去惹怒他,而不去讨好他让自己过得好受一点? 每次听到她说里面就是黑了点,用不了精神力以外没什么的这种话都会觉得她在逞强,假装淡定,久而久之就产生里面根本不可怕的想法。 根本不是自己所知道那样的,被无边的黑暗包围,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活物,没有吃食,不知时间流逝的感觉真的能把人逼疯。 云嘉月现在睡觉都必须保持房间灯火通明,她在的地方也必须要有灯光,十分惧黑。 思及此,云嘉言语气软了不少,站起身按着云嘉月的肩膀坐会沙发上。 “好好好,佣人不听话等会我就让妈把她们全都解雇掉,你不要太激动。”云嘉言好声好气说道。 头发蓬乱的云嘉月慢慢坐下,纤弱的身躯气到颤抖,盯着云嘉言平静的面容看了一会。 云嘉月突然说:“我们跑不掉的。” 怎么就又旧事重提了,云嘉言已经后悔请假回家了,老师都对他屡屡请假的行为感到不满。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啊,要不你去外面玩一下好不好?我去跟父亲求情放你出去旅游。”云嘉言耐心劝她。 “我没有说胡话,今天的热搜你看见了吧?”云嘉月问。 云嘉言连连点头:“看见了看见了,大姐她和陆沅结婚了。” 都到现在,云嘉言都没反应过来云嘉月话里的深意,也忘记改掉大姐这个称呼。 云嘉月好像冷静了不少,再次提醒道:“哨兵和向导结婚登记的时候需要用精神力进行测试,契合度测试也需要用到精神力,全都无一例外,这是常识,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所以这个又跟你那么焦躁有什么关......”系这个词还没说出口,云嘉言神情一顿。 他脸色慢慢沉下来,终于意识到不妥之处。 云嘉言声音听不出情绪,他重复道:“她竟然能用精神力了?怎么可能?” 被判了死刑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复活的机会?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的日子你还过不够吗?难道你不觉得那些总拿你跟云姜比较的人很烦吗?”云嘉月说道。 他当然觉得了,不光是精神力不如她,连精神体也被拉出来比较过。 说什么就算是s级怎么了,精神体就是个没什么用的蝙蝠,战斗中也不能发挥重要的作用,顶多能让他擅长侦查地形。 说什么那如巨山一样的白狼放出来,一爪子就能把他的精神体拍死。 还说什么云擎就是瞎了眼,好好的老大不培养,就培养老二,是在浪费资源。 放在云姜身上就是理所当然,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就是浪费? “明明你才是我们的哥哥啊,凭什么要活在她阴影下面。” 云嘉月见他表情微变,继续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到那个境地了她还能活下来,并且还有了恢复的机会,凭她的性格肯定是睚眦必报的,你以为你讨得了好吗?” “......”云嘉言直觉她话里有话,抬眼对上云嘉月意味不明的眼神。 云嘉言反问:“她又不能对我做什么,联盟法度在上,擅用武力伤人会被严惩。” 其实在外人看来,云家老二再温文不过,被人拿来跟云姜比也不气恼,还对她敬崇有加的样子。 比起常年冷暴力的云擎,暗地下药的穆连夏,利用舆论诋毁声名的云嘉月,云嘉言这个人就成了淤泥里开出的一株清纯白莲,他什么都没对云姜做过。 按照云姜冤有头债有主的脾气,好像不会被怎么报复。 那也只是好像。 所以云嘉月说出一句让他心头惊悚的话。 “难道不是你把她往异兽皇嘴里推的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他的平静,猛地站起来。 “你敢说不是你?”云嘉月紧紧抓着云嘉言的手,指甲都掐进他手背的皮肉中,渗出丝丝血丝。 第99章 他完全没感受到痛,甚至挣脱不开看似柔弱的妹妹的手。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都在自己家里还不敢承认!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是不是男人?”云嘉月直切要害。 云嘉言忽然冷静下来,强装平静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连云擎都不知道的事情,竟然给还在巡演的云嘉月知道了,他开始疯狂思索云姜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会的,不会的,当时她都失去了意识,医疗所的治疗师都说过她精神网受损很大,早已经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忘记了。 他还想到云姜回来后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 “到现在你还怕她,就没长进过。”云嘉月嘲冷一笑。 云嘉言重复问:“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嘉月低低笑了,一甩头发:“从小到大你都这样,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 她在避而不谈,云嘉言也不想去追究了,云嘉月知道就知道了,又不能怎么办。 “别抱着侥幸心理去猜测她,她都在云家忍了二十多年了,再忍你几个月又有什么难的。”云嘉月残忍地指出他的恐惧点。 云嘉言说:“你说那么多,不是来跟我交换秘密的吧?” 云嘉月点头:“当然。” 云嘉言问:“你想干什么?” 云嘉月又露出略显癫狂的本质,声音含着无限诱惑:“当然是趁她病要她命啊,父亲还对她留有余情,优柔寡断。难不成你还想等她壮大起来,联合奚冉把你给审判了?” 云嘉言目光落在她脸上,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乖巧爱撒娇,生长在和平环境的妹妹已经学会了斩草除根的道理。 * 注意到精神力这一点的人当然不止云嘉月一个,心细的人大有人在。 暗地里的议论声不断,对她的恢复有无限的猜测,不免有莫大的向往。 谁不慕健康?谁不想要家里的人健全? 一旦受伤,哨兵只能退休,等退休金花完就是死路一条。 无论是自爆而亡,还是被家庭遗弃,都有可能发生。 上到名门权贵,下到普通家庭,有一个生病的哨兵的家庭不在少数。 联盟中觉醒哨兵的人比向导多得多,高等级的向导更是少之又少,基本都会跟一个位高权重的哨兵结契绑定。 高等级的向导地位日渐增高,最后供成神坛上的雕像,不能轻易出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盟中流行一种随便给别的哨兵进行疏导治疗的向导应该被鄙夷的说法。 以前经常在退休院做志愿者帮忙的陆沅,按照带着偏见的大众目光来看,她就是一位年轻的,不检点的,不自爱的“交际花”向导。 也好在云擎根本不清楚陆沅的身份,只知道她是从边境线来的孤女,大多时间都保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若非如此,他宁愿再换一个人,也一定会把陆沅赶出去。 在这种社会风气下,就算有不少的哨兵和向导觉得帮忙并没有什么不妥,也不敢当众发出反对大众声音的言论。 所有人成了舆论的羊群,哪里有牧羊犬的叫声,就朝哪里走去。 好比当初治疗所里的女治疗师,便选择了终身不婚,就算联盟再三要求她去与哨兵结契。 也没有哨兵敢主动提出结契,都怕被嘲笑。 以小见大,退休院爆满了无人治疗的哨兵,只能靠着仪器和精神力修复剂一代活命。 成也精神力修复剂一代,败也精神力修复剂一代。 “她的诊断结果都基本半公开的状态,这怎么可能?” “不是早就说过精神力等级问题就是不可逆的,竟然还有恢复的可能性?” “看清楚了,等级变成a-了,不是之前将近跌破b+的等级。” “被判了死刑的人还能有恢复的可能,那是不是我家的也有可能?” “伤兵问题亟待解决,希望能等到曙光的一天。” “会不会是她的向导起的作用?” “只是c级向导还没那么大的能力,而且云姜的问题根本不是向导能解决的,就算是双s向导放她面前都是十分棘手的大难题。” “联盟内根本没有双s级向导,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肯定有原因,总不可能是她能自愈。” 于是,在有心之人的眼中云姜是个激素人证据又+1。 * 任外面舆论横飞,是猜测都冒出来了,但这些全都不关云姜的事。 昨天她就把东西如愿地交给他们进行再次测试,想必这几天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没有人能拒绝精神力修复剂改良版。 估计消息和鉴定结果已经往上递,正在商量着如何处理她,陆沅随手做出来的初版杀兽药剂反而就没那么的引人注目。 为了不过度引起关注,陆沅给出的版本还是十几岁那会研究出来的效果,一开始给最终版只会让人心生警惕。 毕竟一开始她就从没向联盟备案过,也不清楚维利星究竟是怎么毁灭的,如果一个人掌握了能毁灭整个星球的力量,那只会让人心生恐惧,并加以控制。 云姜一大早就当真去购置一个家政机器人,让陆沅去摆弄设定程序,自己坐在桌边等消息。 沟通方面还是她更加在行。 第100章 教授们说不破格录取是星系损失只是一时激动说出来的话,那也要等铂金学院那边下录取函。 结果云姜录取函是等到了,但不是铂金学院的,而是研究院的录取入职函书。 陆沅不再玩家政机器人了,对着智脑念:“尊敬的陆沅女士,经过我研究院招聘选拔程序考核,您已经获得入职资格......研究院?” 云姜肯定她的说法:“嗯研究院,就是你想炸掉的研究院,我也得去。” “......”陆沅说:“那他们真是引狼入室啊。” 云姜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擅长讲冷笑话小魔王呢。” “我这是在实话实说。”陆沅诚恳道。 “这跟你很会讲冷笑话不冲突。”云姜也很诚恳,脸上憋不住笑意。 陆沅也不知道自己又戳到她哪里奇怪的笑点,轻叹一口气:“你想笑就笑吧。” 然后低声喃喃:“难道是因为我活的像个笑话?还是长了一张很好笑的脸?” 身边的云姜彻底憋不住,爆发出一串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陆沅全程用“你真的没救了”的眼神看她,并开始考虑云姜的笑点是不是和精神网一起被打坏了。 这还不算完,非要把人捞过来,亲她一脸。 要不是忙于军务的奚冉也发来了通讯,过问云姜的身体情况,估计陆沅还会继续纠结她的笑点问题。 对面的奚冉说:“把脸往后一点,靠太近显脸大。” 第39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4 又是这耳熟的话, 云姜下意识往后仰。 对面的奚冉轻笑一声:“行,就这个角度就好了。” 云姜小声念叨:“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要我做学生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看来你精神力恢复的不错,有时间来老师这, 专业的训练室随时给你准备。”奚冉语气淡淡:“腰挺直,歪歪斜斜像什么话”。 血脉压制不是讲假的, 嘀嘀咕咕的人瞬间端正态度, 身姿挺如松柏。 被云姜训练过的哨兵们有多怕她,她就有多怕奚冉。 陆沅上下打量她的坐姿,心想要是换身战斗服就对味道了。 云姜瞬间眉开眼笑,语气乖巧道:“还没有还没有, 人还是个病号, 得再养养, 再养养。” 奚冉不置可否,嗤笑一声:“少臭美, 我只是不想一进来就是大脸和鼻子对着我, 看着就冲眼睛。” 真是不改毒舌本色, 但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也就你会说我脸大, 怎么就没见其他人说过?”云姜不满控诉。 陆沅在一边默默地想:因为你跟别人视频通讯的时候都不会靠那么近,还会板着脸。 嗯,不光是这样。 她还偷偷补过云姜以前参加机甲大赛的录屏,铂金学院的官网都给她翻烂了,坚决不放过每一个云姜有可能出现的视频。 画面里的指挥官面容年轻, 眉眼间还存留着未褪去的青涩, 目如寒星,挺鼻薄唇。 随着时代的发展, 联盟从不缺美人, 应该说联盟里就没有五官不端正的人, 但云姜的外貌还是如雕塑师精心雕琢的作品,无一处不精致完美,天生拥有让人憧憬思慕的魔力。 她的唇色天生淡红,没说话的时候就会微微抿着,目光一直锁定面前的战场,相比起其他频道偶尔慌乱的学生,她便理智得像是久经战场的将军。 搭配着那一身军学生制服,有别样的禁欲冷艳感。 陆沅还记得对方眼神偶尔扫过镜头时给她带来的心悸感,莫名有种跨时间和空间的对视奇妙感。 二十五岁的自己正在跟十九岁的云姜对视,心跳都快了几拍,脸都热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保持沉稳镇定的形象,年少的时候反而不如现在话多,身姿笔挺地坐在属于自己的机甲中,意简言骇地下达指令,短短的几句话总会搅动着战场上的格局,最终取得胜利。 怪不得总被厉蓝她们说她是八百个心眼子的心脏指挥官。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录屏了,近几年的都是实战,涉及联盟机密,画面也比较血腥,便没有进行录屏外传。 偶尔也会遗憾没能参与她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命运让她们相遇,那么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给无数少年少女带来憧憬的年轻指挥官正拍着桌子跟长辈争论自己到底好不好看的问题,幼稚的要命。 “多少人都说我好看,我跟莉娜能一较高下!” 莉娜是星系有名的歌唱家,以极高的歌唱水平和绝世容颜风靡联盟几十年,毫不夸张地说,她的粉丝遍布全联盟,以及星盗群体。 还有的星盗为了看她演出再过海关的时候被抓住,即便如此,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星盗铤而走险过来看演出。 大明星的巅峰,不外如此。 那边师生两人已经过了闲聊阶段,开始谈正事。 “哦。”被指责不识货的奚冉说:“你那会在我借用我的实验室就是为了倒腾这个?” 云姜知道她在说什么,态度收敛了不少。 “对,就是为了这个。” 想说修复剂问题的奚冉敏锐地听到什么,问道:“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是什么东西在啃咬硬物?” 云姜想也不想就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 第101章 “修复剂一代的专利旁落,叫那所医药公司和联盟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你的改良版......”奚冉就没细问,还是打算确认一遍专利问题:“这个改良版修复剂是基于一代的基础上研究出来的?”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云姜身旁的陆沅身上。 毕竟路有琴是原创者,如果她是路有琴收养的孩子,知道一代配方也不稀奇。 如果是在一代的基础上研究,可能在专利问题上会有掰扯。 改良版的面世对一代而言是巨大的冲击,很有可能挤掉他们所有的生存空间。 云姜却给了否定答案:“不是,改良版的意思是效果较之现在市面流行的精神力修复剂一代副作用更少,杂质更少,价格更低,适用范围更广的意思。” 奚冉发出疑问:“价格更低?” “精神网崩溃的苦我自己受够了,价格无论定多少我都不缺那点钱,就当造福大众了。”云姜摊手。 奚冉却笑了:“那生产一代的公司和售卖的厂商会更加恨你。” 陆沅补充道:“外婆宣布辞职之前已经开始着手改进配方,研究进度才走到一半,就被调查组强行打断。所有资料材料一应留下,连她留下的实验数据和实验药品也被以调查的名义全部带走分析,只允许她白身离开。” 简直就是黑洞。 云姜说:“留下也没用,从这些年的消息看来,拿到所有资料的现任院长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修复剂的研究出于停滞的状态。” 陆沅轻轻哼一声,下巴微抬。 “那恭喜你,即将和莉娜女士齐名,整个联盟包括游离在外的星盗都会认识你。”奚冉唇角勾起弧度,总结道:“你再次一举成名,家喻户晓。现在连老元帅都在过问这件事,还说你也不早通知我一声,让我也做个准备。” “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没当回事。” 奚冉也老实承认:“术业有专攻,你从小学的就是战斗,没想到你会在这一领域也有那么强的天赋,老师一时间不相信并不意外。” 那会奚冉是不太相信,但也从来没阻拦过,要什么给什么。 “是是是。”云姜乖乖挨训:“是我有眼无珠,错怪了联盟好老师,老师我错了,原谅我吧。” 奚冉嗤笑一声,对云姜的厚脸皮免疫。 云姜想起什么,忽然问:“老元帅不会因此对云擎更加青睐吧?” “他老人家还不至于老糊涂,你以为云擎真忍了那口气没有上报军部过?” 云姜目光一闪,明白是老元帅按下了这件事,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一般都不会触他霉头。 奚冉说:“不过你这个做法还挺聪明,大庭广众之下就做出这东西,后续问题可以解决了。” 走一步看三步,把危机的萌芽摁死在土壤里,不允许有发芽的机会。 陆沅又想:那是,心脏指挥家的外号不是白得的。 要求转系就会有转系考试,转系考试的时候又提出直播问题,要求现场直播实验过程。 当时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十亿,其中不乏来自各个领域的人才,或者是其他星系的药剂学老师和学生。 相当于她实在十亿双眼睛里做出的药剂,铁证如山,想质疑她其中做手脚都难,还不用费心机去考虑曝光和宣传问题。 “对了,你的精神力既然已经恢复至a-级别,能召出精神体吗?”奚冉说出最关心的问题。 对面两人的脸色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云姜下意识看地,陆沅下意识往一侧看,只露个侧脸。 奚冉莫名从陆沅表情上品出一点揶揄来。 揶揄?木雕娃娃一样的陆沅还能有这样鲜活的表情? 眉头微皱,奚冉疑心她精神体出问题,严肃道:“精神体的问题不必精神网损伤轻,藏着掖着解决不了问题,有事直说别憋着。” 云姜:“......” 陆沅:“.......” 奚冉:“嗯?” 云姜沉重闭目,面如死灰,缓缓弯腰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只浑身雪白犬科幼崽。 睁着圆溜溜,水汪汪狗狗眼的幼崽极其兴奋地嗷呜一声,两只粉爪爪就往陆沅方向扑棱。 犬科跟猫科不太一样,跟软乎乎的猫科动物相比较,犬科动物总是浑身皮肉硬邦邦的,从幼崽时期开始就特有劲。 比如现在,它左摇右摆地跟刚上岸的鱼一样,云姜差点没搂住它。 于是,奚冉也:“......” 好半天,奚冉才说:“你的精神体?” 云姜:“嗯。” 奚冉:“几百斤的精神体就变成那么点了?” 那么点那么点那么点...... 云姜:“...嗯。” 看着尾巴摇成螺旋桨,嘴边残存着不明物体的碎屑的狼崽子,想必刚刚啃咬东西的声音就是它一嘴制造的。 奚冉深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呼出去,背靠上椅背。 这下,真成了狼崽子了。 三个面无表情的人面面相觑,奚冉那边传来敲门声。 “将军,有重要文件需要你签字。” 在云姜幽怨的目光中,奚冉扬声道:“推迟五分钟再送过来。” 然后看向视频页面,奚冉说:“不用客气。” 云姜:“……” 狼崽子嗷呜声持续不断,一直被云姜按怀里暴力镇压,怎么都不肯消停,哼哼唧唧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大腿,想扒拉过去。 第102章 然,两座五指山在无情镇压它,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禁锢,还有满地乱跑的布偶猫竖着大尾巴跳上陆沅的大腿上,端庄蹲坐,伸着脖子用湿漉漉的粉鼻子去闻狼崽子鼻尖。 猫咪的气息让小狼崽更加亢奋,又想跟它玩追逐游戏,扑棱得像是绝不在鱼贩子手上不认输的鱼摆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狼崽的嗷呜声和云姜的呵斥声齐飞,还有布偶猫天生夹子音的喵叫。 陆沅没说话,她一向没有什么大情绪,只沉默地看着狼飞猫叫的场景。 没办法,谁让云姜精神网受损太严重,小东西根本不受控制,也不会掩盖任何想法。 云姜自暴自弃道:“如果老师实在忍不住是可以笑的。” 奚冉用你胡说什么东西的眼神看她,一本正经道:“老师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的,不会有这种低级趣味。” 云姜满脸呵呵,就听见一声轻笑。 刚想拍案而起指责奚冉的言而无信,结果发现声源处近在眼前。 任她算无遗策,也没想到会被不会笑的队友出卖。 “.......”云姜像是被爱人背叛的妻子,拎着狼崽子看向陆沅,银灰色的双眸中全是难过和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陆沅已经笑倒在沙发上,举着手里的布偶猫挡住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沅感受到那有如实质的目光,爱意让她道歉,生理让她忍不住。 所以爱情不是盲目的,人总是更遵循自己的内心反应,以理智的思维......理智已经离家出走了! 云姜看着手上的小崽子目露嫌弃,顺手撒在桌面上,小狼崽扭身就要跑,忘记了狼的尾巴都是下垂的天性疯狂甩尾巴。 真的很不想承认这丢人现眼的玩意是自己的精神体,云姜抬起手掌,一把摁住狼崽头。 明明以前自己的精神体修长矫健,叫声嘹亮,那一身圣洁白毛让多少人艳羡过,一招受伤,精神体都返老还童去了。 此仇不报非人也。云姜已然暗下决定。 布偶猫抬起深蓝的大眼睛,分外绵软的“咪~”了一声,试图祈求她的原谅。 奚冉的声音幽幽道:“按照一般程序,在做出重大贡献后都需要公开讲解,然后就需要向大家证明药效的真实性。” 云姜忽然意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奚冉继续说“由于时间太短,没法等临床实验结果,到那时候你和你的精神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姜:“......” 陆沅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脸严肃正经的云姜身披白大褂,在庄重盛大的讲解会上举起自己的狼崽子精神体,以身作则,向众人证明自己的恢复程度。 台下各色各样的直播器,摄像器对着台上的人和狼崽子疯狂拍照,白光闪成一片,然后照片和视频会传到联盟的各个角落,连星盗们也能看见这些视频和照片,并对此进行激烈的讨论。 这还不算完,云姜所制作的精神力修复剂的诞生,直接改变了现在未来无数的哨兵生命问题,说是联盟近几十年来最大贡献者也不为过,那肯定是要保存各种视频资料以供后人阅读瞻仰。 提到修复剂就会第一个提到路有琴,第二个提到云姜,那必然会出现那张手捧狼崽子的照片...... 陆沅恍然大悟,对小白狼崽子说:“辛巴,你这是要载入史册啊!” 从小就没有娱乐活动的云姜:“辛巴是什么?” 看过被翻拍过无数次狮子王电影的陆沅将剧情简单概括,凸出辛巴重点。 奚冉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摇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云姜:“......” * 之后的情况正如奚冉预测的那样,她交出去的药剂引起巨大的轰动。 改良版精神力修复剂的检测结果呈上会议桌上,上面的数据让稳坐如山的联盟高层们都为之动容。 当然之前担心的疑问还是难免出现。 “她之前只是一位军学院的学生,一朝跨领域就获得其他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有的成功,这未免太天方夜谭。” “可是早有直播录像在先,她确实是独立完成全部过程,动作娴熟也不像是生手。” “演戏并不是一件难事,不排除她有准备的可能性,记住全部流程后照做复制。” “你当做实验是抄作业吗?每一个小数据产生改变之后的结果都是难以控制的,就算她背熟了全过程,也无法应对突发状况 “如果不是胸有成竹,还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郝院长自己不就是研究院院长么?怎么还能说出演戏这种话来?” 调侃意味十足的话落在会议桌上,所有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眼神意味不明。 也是,上任院长后研究院一直都没有出结果,反倒是云姜这个沧海遗珠弯道超车,把整个研究院甩身后了。 “或许研究院每年的研究经费需要进行调整......” “经费问题不是今天的重点。”郝院长厉声打断:“研究院是联盟的未来,你是想阻碍联盟的进步吗?” “只是说说而已,用得着给人扣大帽子吗?” “没人会阻拦联盟的进步,可你研究院这些年来都没有出过重大成果,路院长用十年的时间创造出一代,是时代的里程碑。你呢?你拿着她的资料十几年都没出成果,就那些个三瓜两枣,还不如铂金学院实验室出的专利多!” 第103章 心知肚明的人哪能不知道自路院长退出研究员后,以厉蓝为代表的研究员都在铂金学院里教书,研究院不过是个好看的空壳。 郝院长脸色怒红,就差上手拍桌子:“不相关的场合提不相关的问题分明是故意针对!” “你太激动了,请冷静一点。”被逼问的人耸耸肩,不继续说了。 吵嚷了一会,再次转移话题。 “我记得她是明薇的孩子,明薇对于这一领域的天赋曾经被路院长直言不输于她,将来能获得更大的成就,只是天妒英才,让她早早离世。” 会议桌上沉默一会,说到明薇总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任秘书长。 至于明薇死没死的问题根本不是重点,前任秘书长的罪名没有公布,只是高层人员知晓。 失踪十几年,很难叫人相信她还活着。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一锤定音:“论事说证据,既然诸位对她的能力有疑惑,那就择日召开公开讲解会让她进行汇报,到时候是真是假都无所遁形。” 最高领导人之一都发话了,军部那边更加不会有任何反对,他们也心疼自己的士兵,而本就没什么发言权的研究院的郝院长被堵得哑口无言,那当然是停下无意义的针锋相对,端看结果。 “是。” 众人起身出门,边走边聊。 “至于另一位陆沅女士的项目非常具有建设性,如果加大产量运用在战场上,那被异兽们抢占的星系回归的速度将会大大增速,联盟的也能迎来长久的和平。” “两位沧海遗珠,以前怎么就给埋没了?” “我听说那个叫陆沅的还是首都星陆家的,就是拥有几个矿产星球的陆家,云陆两家联姻来着。” “首都星陆家不是就一双儿女吗?他们家的向导女儿还没有婚约啊。” “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云陆两家是联姻了,只是去的不是家里宝贝大的,是远房亲戚,隔了不知道多少个星系的堂妹。” * 跟奚冉通讯后的第二天,云姜果然等来了联盟方要求她在大会堂中进行讲解。 因为云姜不想面对面交谈,选择线上交接,出于对云姜的安全考虑,那方同意了她的要求。 听完对方的话后,云姜沉默一会,目光默默看向追着大毛尾巴跑的小狼崽。 陆沅说的辛巴的故事还在云姜脑子里盘桓不去,梦里都是自己捧着小狼崽的照片传遍整个联盟。 负责沟通洽谈的对接人出声提醒:“云博士?” 就在昨天,跟着研究院邀请函而来的还有铂金学院授予的博士学位,虽然尚未公布这一结果,但现在都称之为博士。 云姜回神,她不再看向啃桌角却屡屡被家政机器人拉回的狼崽子。 “我希望讲解会能推迟至一个月后。” 这种要求让负责人警惕,对云姜质疑的言论本就甚嚣尘上,再三推举的行为便是在坐实她剽窃的猜测。 “请给我个理由。”负责人肃然道。 第40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5 西装革履的男人关闭了通讯, 坐在原地沉了一口气。 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打开他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穿过了稀稀落落的职员,他站定抬手敲响另一扇房门。 办公室的专属主人能收到关于办公室机器人的汇报, 没几秒就开门把他放进去。 “推迟?”正在处理公务的中年男人抬起头, 看向桌前的秘书,他身侧的秘书长也看向他。 被两双目光注视着的秘书表情微妙一瞬,将对方的话完整转述。 “短短的时间内做出的效果更甚一代的药剂,现在又有新的想法, 并且月底能完成。” 坐在主位上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公务, 背部缓缓靠向椅背, 手肘撑着扶手,眉间微拢。 办公室内沉默一会, 总统看向身旁跟随十几年, 自明秘书长之后亲手提拔的秘书长。 总统问:“你说这速度正常吗?” 这可就问倒了所有人, 对面的秘书脊背微挺, 嘴巴闭得更紧了。 秘书长稍加思索,就说:“研究这一类需要高度严谨的事业是最拒绝行外指导内行的,研究院敝帚自珍,我从未涉猎过哪一领域,可是每一项繁重的工作都是需要漫长的处理和准备, 一蹴而就的反而少见。” 那就是不正常的。 推迟不推迟这件事, 并不是最重要的。 总统说:“只要她能坚持得住言论的压力,时间的长短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朝对面的秘书挥挥手, 他转身出门, 向云姜那边传达他的意思。 秘书长顿时明白主位上的人的意思, 点头说:“因为时间紧迫,先前制定的协议内容还有些粗糙,就趁着一段时间修改不足之处,减少不必要的谈判时间,也能更快惠及受伤哨兵们。” 所以说,时间推迟了也不是坏事,相反来讲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嗯。”总统点头,看了几行字,又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云博士那边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那她的安全问题需要关注,铂金学院很大,学生数量也不少。” 秘书长的神情变得微妙,但还是说:“保护的人已经派了过去,只是她并不打算在铂金学院的实验室里继续研究。” “稀奇事,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还有哪里比铂金学院安全?”总统问。 第104章 秘书长隐约能猜到她究竟想去哪里。 * “研究院?你要去?” 厉蓝捧着手上的热咖啡,突然觉得咖啡也不香了,更想撬开云姜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云姜双眼垂下,看向手中咖啡杯倒影出来的灯光光晕,起起伏伏。 抬起眼,银灰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分外凉薄,透着无机质的冰冷,看得厉蓝心头一凉。 “当然要去,研究院是多少人的理想圣地,我也有这样的向往。”云姜明艳至极的脸绽开笑容,让她产生刚刚的凉薄只是错觉的想法。 记忆又告诉她,这不是错觉,兴许对方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日常的温善只是用来行走社会的假面。 就算是理想圣地,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厉蓝想了想,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这年轻人就是有主意的,看着好说话,比什么都倔。 现在上下一通乌烟瘴气,包括军部,政部,总统有调任权,但没有完全管理权。 本该三足鼎立的三方各自为政,互相掣肘,反手干掉本就不怎么爱发言的研究院后。 天平的失去了平衡砝码,现在就是两方掐架,谁都不服谁。 “那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厉蓝点评道。 云姜却笑了,看一眼不远处的陆沅,引用她的说法:“也可以是引狼入室。” 厉蓝说:“哪有这样形容自己的?” “嗷呜!嗷!嗷!” 正在啃沙发角的小狼崽又被家政机器人拉走,仰起脖子,悲愤不已的对天发出一声,祭奠它一去不复返的狼王威风。 要放在以前,整个屋子都不够装它的,现在却被一个小小的家政机器人再三阻挠,毫无往日威严。 三百多斤的白狼王变成三斤的小狼崽,没事就去追猫尾巴,惹急了还会大骂二百五,啃家政机器人。 反差太大,厉蓝不忍看,更让她震惊的是,云姜竟然能坐得住。 看见厉蓝变得佩服中夹杂着微妙的表情,云姜:“......” 不用去想也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估计跟门边的卫兵们想法差不多。 看见狼崽的那一刻满脸幻灭,面部表情差点没绷住,兴奋的笑容硬是扭成似笑非哭的表情面对她,他们看起来非常想安慰一下这位女哨兵的尊严,然而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 搞得好像精神体受伤的人不是云姜,而是这群人高马大的卫兵们,不论是男是女,是全都被云姜赶到门外蹲着,让他们哭个够。 “那你要求推迟讲解会,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进入研究院?”厉蓝又问。 云姜如实回答:“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就算我盛誉加身,在某人眼里跟废人差不多,羽翼未丰,还是一样怀璧其罪,能让人轻易拿捏。” 路有琴多纯粹一人,提出的创想是从未有过的,这样的人还不是成了斗争的牺牲品,到死都不愿意再次踏入首都星。 为她立下石像,还放在铂金学院中,也不知道是为了假惺惺地赎罪,还是流着鳄鱼的眼泪欣赏战利品。 厉蓝轻轻嘶一声:“你要找靠山?” 那也不应该去哪找。 “不是,”云姜放下杯子,笑道:“是做靠山。” 厉蓝:“.......” 好半天,厉蓝才说:“那你说的没错,是引狼入室。” 本来她今天过来就是想说:现在研究院那帮学术混子都忙着勾心斗角,你个年轻人可得小心点做人。 后来又想,云姜这个八百个心眼子军事学院的学生,有名的心脏指挥家有什么好担心的,还不如担心那帮学术混子下场。 之前她以为这一对年轻人是摒弃过去,想着有点天赋就来学点课程,好有个谋生技能。 从现在看来,真正年轻的人是她才对,光长岁数没长心机。 生活在象牙塔里太久了,思维都变得简单起来了,生活又不是实验结果,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才能迎来最终的成功。 当初竟然还敢放言说教她,现在想来实在是大言不惭,早已教无可教。 厉蓝也知道她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扬名,倒也没觉得多生气,人也没做出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反而给了铂金学院好名声,一口气授予了两个博士学位。 为铂金学院的历史又添增光彩的一笔,多划算的买卖。 送厉蓝出门的时候,门边的卫兵们还正直地站着,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全都蹲在地上哭。 这架势,愣是搞出追悼会的动静,也幸好这一层只有云姜这一对住户,不然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云姜踹上天哭去。 “队长啊队长,你怎么会那么惨啊。” “说好的毕业后要成为她亲卫的。” “对对对,说好要一起升官发财打异兽,现在狼王都变小崽,她就老婆怀里抱......” “结婚还不请我们去参加婚宴,要不是主动请缨都见不着人。” “好狠的心啊。” 越说越伤心,大块头又十分做作地嘤嘤哭泣,大掌捂着脸,直把周围的人恶心得够呛。 纷纷心中暗道这小子为了引起队长的注意真是够豁得出去的。 云姜表情都不带变,只静静地看着他们发牢骚。 “我想摸一摸小狼崽,以前大狼王的都没摸过。” 第105章 沉默一瞬后,有个人说:“你好大的胆子啊。” “你不想吗?” “我想。” “谁不想呢?” “我也想。” 然后齐齐转头,一双双揉红了的眼睛直勾勾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云姜。 云姜:“......” 是什么给了他们自己脾气很好的错觉? 有时候真的会很不想承认这群玩意是她以前的同学,都毕业入伍了还是这德行。 开门,把咬裤脚的小东西撩回去,云姜冷漠无情地关上门,权当傻子处理。 门外又传来细碎的讨论声:“幸好幸好,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昨天看她笑得那么温柔,还以为她脑子真的坏掉了。” “那黏糊劲,我还想我是不是来到同名同姓的人的家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傻啊,对着老婆哪能用对着我们的态度啊,活该艺术院的向导妹妹不肯理你。” 一道愤怒的女声响起:“你说什么?出来跟我对练!” 又是闹成一锅粥,被卡着脖子的咳嗽声响起,嘶哑的声音在求饶。 出来放松精神顺便倒水的陆沅好奇地看了看门外,脚下的猫猫精神体已经踩着肉垫溜达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嗅闻,两只三角耳机灵地竖起,瞳孔扩大。 云姜回身走到门边,指节曲起敲了敲。 “要练跟我练,菜鸡互啄有什么意思?” 漠然的声音从门边的可视通话中响起,带着让人熟悉的胆战。 外面就跟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彻底安静下来,从鸡笼打架变成安静如鸡。 陆沅端着杯子,为这一幕感到惊奇,她说:“令行禁止,他们是真的很怕你了。” 云姜问:“那你怕吗?怕不怕我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陆沅顿了顿,摇头:“不怕。” “那你为什么要停顿一下?”云姜问道。 陆沅说:“因为我想了一下后果,好像并没有什么能阻碍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拥有一位心思直白,想什么就说什么的爱人也是一件挺考验心脏的事情。 云姜反正是没忍住,靠过去说:“是吗?” 知道她下一句又要说什么的陆沅杯子也不放下,直接转头亲了她一下,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擅长预判,算无遗策。 云姜砸吧砸吧嘴,觉得不够,又蹭过去说:“没感觉到,再亲一个。” 桌子下的腿再一次悄悄把阻碍氛围的小狼崽藏在身后。 被撩到布偶猫身边的小狼崽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猫猫身上,乖巧安静的布偶猫闻闻对方,蹲下给小狼崽舔毛。 然后就被兴奋的小狼崽扑倒舔湿毛毛,布偶猫天生性情温顺耐折腾,它轻叹一口气,干脆咸鱼躺在地上,随便它闹腾。 光一个不听话的精神体已经够她苦恼了,要不还是不要孩子算了,联盟也不缺这一个孩子。 * 云姜应邀加入研究院的消息传出,又在外界引起不小的讨论,有不小的声音都认为这消息太假。 造谣也不是这样造的,还是学生身份的云姜怎么可能就要进入研究院了? ——这得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这样被人抹黑,造谣人破格被研究院录取,不会是又在暗指她暗箱操作? 好像是站在云姜角度的心疼发言获得不少点赞,在话题楼下面附和的人不算少数。 然而等到消息坐实的言论传出,星网上的言论却是两极反转,骂声遍地。 无他,履历实在惨绝人寰。 每年都有优秀人才加入研究院,官网上都会挂上此人的履历,包括什么职位,发表过什么论文,创造过什么研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主打一个大家都看不懂的个人履历。 哪一个人的履历不是金光闪闪的,能服大众的,就算是陆沅也在此期间发表过几篇论文,她人是话少了点,但写出来的东西不比谁差。 在看云姜的履历,她不是不闪,但闪的领域不一样。 那些个什么,都对研究院没有什么用,自然是没有写上去,所以小猫两三只的云姜就显得非常不服众。 [搞得好像研究院什么人都能进去一样。] [跨领域也不是这样跨的吧?学了十几年的战斗系突然就去做研究。] [她要不是进去混日子的,我倒立吃屎!] [不对啊,你们没看见吗?有一行字是写着提出关于精神力修复药剂研究的重要项目。] [提出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彻底实现,猜想和设想我也能提出啊,我现在就提出用改良版杀虫剂喷死异兽的设想,东西还没做出来,论文也没写,改良版杀虫剂也没做出来,但我就是最牛的,研究院快来录取我,不然就是整个联盟的损失!]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绝了。] [我都怀疑考试那会是不是她独立完的全部流程。] [铂金学院已经不是出了公告,要授予她荣誉博士学位,] [什么学术妲己,还能一带二,整个双博士证书回家。] [不得做出贡献才能有吗?荣誉博士学位又不是大白菜,铂金学院怎么可能随便授予。] [博士学位?还没毕业直接被授予博士学位?!做出什么贡献了吗?我没查到啊?] [惊了,好像有点东西的样子。] 第106章 [研究院可信度有待估量,但铂金学院不至于也跟着一起疯。] [不会是迟迟不公布,是因为是重大机密?] 只是这些身外之名都没法打动她的心神,收拾收拾东西就打算进研究院准备好的实验室,借着这场东风继续研究。 总不能真的带着小狼崽出现在大众眼前,作为精神体的主人,真的表示丢不起这个人。 高调发声,低调进入,郝院长的脸都没看清,寒暄三两句就直奔实验室。 “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完成全部研究会有点困难吧?”郝院长刚想说调几个助理过去帮帮忙。 “要是这样的话真的是太麻烦您了,我只是一个新人,无功不受禄啊。”云姜满脸感激,然后拒绝了郝院长的一切提议。 郝院长:“......” 郝院长沉了一口气,又说:“既然加入我们研究院就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作为院长的我有义务照顾你,让你适应在研究院的生活,为联盟创造更多的未来。” 年轻人,就不一定都是好说话好诱哄的年轻人,云姜就是油盐不进的代表。 再次拒绝对方的提议,理由就是:郝院长研究的项目也是跟修复剂相关,想必也是一份繁重的任务,要是贸然把,出了问题就不好了。 郝院长:“不用那么紧张,我研究院人才济济,总有能帮上你忙的。” 云姜愣头青脸,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三言两语又给推回去了。 活脱脱的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k歌我切歌,领导发言我顶嘴,走出去会被领导们炒鱿鱼的顽固分子。 但是他不能炒了云姜,人还是他亲自通知属下发出邀请函的,铂金学院在一边对这个大宝贝疙瘩虎视眈眈,再暴躁也得受着。 说着,云姜垂眼一看,忽然说:“院长的心意我已经领会,很感谢您为我的殚精竭虑,为此您的头发都稀疏了不少,希望您能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联盟的未来很重要,创造联盟未来的您也很重要。” 还想交流交流探探底的郝院长:“......” 众人:“......” 陆沅被拉走的时候,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目光好像也落在他脑袋上。 真的会忍不住目光往他脑袋上看。 郝院长愣愣地看着她告辞离开,差点没忍住想要去摸摸微微凉的脑袋,就摸到一手微凉的发丝。 后来来想联盟科技不允许任何一个秃头的存在,他的头发茂密的很! 眼见对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眼中,那张慈和的笑脸逐渐阴沉下来,在转身之前又挂上温和的笑意。 只是再怎么伪装也能看得出他眼里的不愉快,纷纷开始抨击那不识好歹的新人,不过是恃才傲物,结果都不一定能有就这样不把人放在眼里,表示研究院一定会教她做人。 郝院长摆好人面孔习惯了,三言两句安慰安慰帮他说话的人,都才心满意足地散去。 唯有几个是真的新进来的年轻人看着这一场戏码,心中觉得分外荒诞。 身为研究院院长最该在意的不是研究员的品行和能力,而是着重提拔会拍马屁能说会道的人,并聚在一起抱团,公开排挤不听话的新人。 想象刚进入研究院的场景,心中的激情澎湃早就被消磨干净,便开始怀疑好不容易进入研究院的自己还会有想要的未来吗? 什么欢迎会,交流会一律不参加,一头扎进实验室里,忙得昏天黑地,非必要时刻都不会出来,连饭菜都是让卫兵送进去。 卫兵们就轮流守在门外,不留下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偶尔路过的研究员:“......” 他回身问:“已经有多久没出来了?” “有十几天了吧?两周总该是有的。”身后的人回答,目光也落在禁闭的门前。 拼成这样,倒也不至于。 不是没有人想从陆沅那里下手,因为双方的研究领域不同,都以为在她那问不出什么来。 当郝院长的助理试探性问问她需不需要助理帮忙的时候,陆沅很无所谓地点头。 “需要的,能给我多少人?”陆沅随便拢了拢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光洁的脸庞。 深邃星河般的蓝眼睛看向对方,女助理恍惚了一瞬,继续说:“你需要几个?这些都可以安排。” 这话说的,要是被研究院的其他项目组长听见了都得在心里犯嘀咕,也没见过这样迁就的。 迁就和捧杀,陆沅心里门清,她寡言冷面不代表脑瓜想不明白。 “做研究又不是买白菜,怎么可以说要多少就要多少。”陆沅目露疑惑,估量了一下运动量,她说:“三个,要勤快点的,力气大点的。” 等消息回馈上去,进入她实验室的确实有六七个人,陆沅看了看他们,不论男女照单全收。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人留下来了,还让他们警惕了好几天,以为她跟心眼子很多的云姜一样留有什么后招。 等人安排进了她的实验室后,就发现陆沅就是锯嘴葫芦的脾气,存在感还极低。 没有后招,没有脾气,没有也心眼子。 端的是正经严肃,有问有答。 但仅限于研究项目相关的问题,要是提到其他,就会被要求搬药液,要么就要去搬异兽尸体。 是的,这个长得瓷娃娃似的漂亮的向导主要研究项目全都跟异兽有关,用最可爱的脸,杀最凶猛的异兽。 第107章 搞得助手们苦不堪言,有异心的觉得根本看不出什么来,想要跑路。 陆沅当然允准,其实她还觉得那么多人绕着自己转很碍事,干脆利落地签字。 “走吧。”陆沅放下笔,平静道:“本来我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不浪费时间是一种美德。” 这话说得那几个人头皮发麻,又是脸红又是愧疚地拿着签名离开。 陆沅回头看向没动静的三个人:“你们的表呢?我一起签了。” 为首的女生说:“要是我们都走了,谁帮你继续完成实验?” 很难想象细胳膊细腿的陆博士怎么能搬得动那些沉重的药液和异兽尸体。 陆沅说:“机器人能代替人工完成大部分体力工作。” 三人:“......” 有个男生脱口而出:“对啊,明明实验室里的机器人能完成大部分体力工作,那您为什么总让我们亲手去搬?” 另一个男生说:“难道是您想考验我们的决心?” 陆沅看了他们一眼,说:“没有考验,只是人太多了,没事情干就会在我这边好吵。” 很好,这个理由很陆博士。 三人再次:“......” 他们面面相觑,忽然为自己的笨蛋想法发笑,之前还担心陆沅一个人无法完成工作,会不会被人排挤。 现在看来陆博士分明就是个天然黑,谁都不能让她吃亏。 陆沅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们,似乎是不理解他们的笑点。 但还剩下的几个年轻的助手还是愿意继续留下来帮忙,看向陆沅的目光带上濡慕。 留下来的人是两男一女,还是铂金学院那边过来实习的优秀学生,也是被凑数一样地塞进陆沅的实验室里。 本来对这种安排的他们还有些不满,但跟了陆沅几天后就完全么有这种想法。 陆沅今年也就二十五岁,在平均寿命过两百的联盟中是实打实的年轻人,甚至比他们还小两岁。 只不过她年轻是真年轻,但也是有真材实料,性格冷淡寡言,却很愿意给他们指点,三言两句就能解释清楚问题,让他们受益匪浅。 此路不通,就转而把目光放在云姜门口的卫兵上。 卫兵们也不是傻的,全都乐呵呵地谈起云姜,说得那是一个天花乱坠,无所不能言。 但事后一总结,全都是卫兵们的彩虹屁,连狼爪子多有劲都翻来覆去夸过几遍。 也是奇了怪了,都一年时间没见,也是各有前程,怎么还会对云姜那样忠心耿耿的? 总之就是,除了了解到云姜在军学院的时候到底有多猛以外,其他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听说过。 第41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6 那着急要签名走掉的几人看着逐渐安稳下来的实验室, 心情别提多复杂。 还听说陆沅嫌弃学院的考核要求太麻烦,直接给那几个人实习通过,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专心做事。 再看看自己手上空荡荡的签名栏,郝院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同意签字, 私自请辞陆沅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挨了一顿呲, 被一股脑给轰了出来。 “不会压根不给通过吧?” 有个人说出大家的心声,心知或许会如此,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求爷爷告奶奶找实验室, 找其他博士继续完成实习。 “早知道就去威尔教授的私人研究所了, 起码在这里当孙子强。” “千星制药和威尔研究所含金量没有研究院高啊, 能学到的东西也不多。” “总比这里强,全被放养了。” “那个杨淮本来就是研究院里的签了合约的基础助理, 撺掇我们一起离开陆博士实验室后他还能继续回去上一个实验室帮忙, 我们就不行, 出来了就是散兵。” 现在他们哪里还不知道初出茅庐的自己被老油条当枪使了, 偏偏没有解决方法,实习资格又压在这了。 面面相觑,默默叹气。 说来说去,就又路过陆沅实验室附近,就看见那女生操纵这机器人搬运人体大小的二级异兽, 一两百斤的东西轻轻松松被机器人搬走。 众人:“.......” 哦, 对哦,实验室里都有机器人的。 顿觉十分无语, 没想到陆沅这个浓眉大眼的也会搞小心眼, 激将法真是从中古至今都屡试不爽, 还真给逼走了。 既然是真混子,又觉得在她身边学不到东西,那不得赶紧收拾包袱跑路。 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那边刚好留下来的还真是三个人,不多不少。 而被他们念念咕咕的郝院长在一次接受自己实验再次失败,盯着培养箱里的小白鼠尸体不说话。 周围一片静默,不论是谁都大气不敢喘,牙关紧咬,以免变成发泄对象。 一排排鹌鹑低着头,为首的郝院长眼神狠厉,抬头看向上面的实验数据。 虚拟屏的页面很大,分为两部分,左边部分是进行的流程,右边半截就是进行中的数据计算和结果反馈,佶屈聱牙,没几个人能看懂。 每一步都是对的,误差已经降低,公式数据步骤全对,可就是失败了,答案根本不是这个。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失败,以前的失败还不至于让自己动怒如此,但是有个相同研究方向的云姜在,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不急。 要是她获得最终成功,不就证明他技不如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第108章 不光所有的研究经费将会被回收,说不定还会被调查资金去向,牵一发动全身。 不用想也知道外界对他的嘲笑声几乎有多大,笑他机关算尽得来的位置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解决不了前任院长留下来的难题。 不光解决不了问题,还被一个岁数还不如自己零头的小年轻反超。 ——研究院院长虚有其表,败絮其中。 他都尽量不参加任何宴会聚会了,这句话还是隔着研究院实验室的重重大门传到自己耳中,让自己寝食难安,心焦不已。 难道路有琴留下的方向不对?还是路有琴是故意留下歪曲了方向的资料?亦或者是路有琴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方向对不对,没来得及彻底证实就离开了? 很快,郝院长自己都推翻了种种猜测。 路有琴离开研究院的机会十分突然,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全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事发当天路有琴还在晨会上跟人讨论过之后的实验进程,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当时还是她的副手之一,亲眼看着她做实验,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动。 路有琴也说过对这个项目有很大的把握,只是基于一代的基础进行改良,效果会更上一层楼。 她没有错,那他也没有错,要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扶在实验台上的手撤回,郝院长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冷着脸出了自己的实验室。 “全处理掉。” 脱下实验室里的实验服,郝院长换上另一件消毒过后的白大褂,坐在自己办公室后闭目沉气。 好一会,处理完所有情绪的郝院长睁开眼,摁下传呼通讯。 没一会,他的专属秘书开门而入,送来了一杯茶。 将热腾腾的杯子捧在手心里,喝一口滋润干燥的喉咙,才对一直待命的秘书问:“301号实验室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301号实验室就是分配给云姜的实验室,编号三开头的就属于中型规模实验室,有许多重要器械在里面都不配备,需要外借才能继续完成实验。 没想到秘书给自己的回答还是:“没有,除了轮值的卫兵们,谁都不能看见她。” 郝院长意味不明地说:“一躲就是大半个月,那还真是沉得住气。” 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迟迟不发声的云姜让他们对无功绩进入研究院这件事讨论声越发高,外界都对这件事吵翻天了。 连生父云擎都被冲了一遍,第三军团的宣传团队就是为了维护形象而存在的,在前几天发出一篇看似很有道理,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声明。 通篇几百字下来,全都在互相绕弯子,比悬疑小说还难找到真凶。 没能解读出有用信息的网友们对云姜的评价更加复杂,但最初的心疼怜惜已经不复存在,加注在云嘉月身上的怀疑也转移到云姜身上,怀疑她也是利用残疾哨兵这个群体进行炒作,为了进行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残疾哨兵了不是吗? 很难说云擎那方这样做不是故意的,侧面证明,这位刚愎自负的将军还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轻敌了。 想必她本人的社交平台台下的质疑声会更加多,没想到她愣是没动静,这心性放在这个年纪里的人也是罕见。 秘书说:“卫兵每次送进去的饭菜都会被吃完,偶尔会提出要求,证明里面还是有人的。” “当时就不应该批301给她,陆沅隔壁的195也好。”郝院长轻啧一声,没想到她还真能在那张窄小的床上睡那么多天。 可是批给她的实验室地低于中型就显得过于小气苛刻,倒是他这个院长不够大气,佛口蛇心了。 秘书很清楚这个问题不能回答,沉默地站在原地。 她心想云姜出身军事学院,以前去荒废星球演练的时候什么环境没待过,区区行军床还真不能对她产生什么折磨。 说不准还会有种回到学校上学的感觉,睡得格外舒服。 正在发散思维的秘书就听见郝院长又问:“那她就没有跟自己的妻子联系?” “有。”想到不小心撞见陆沅和云姜视频通讯的那一次,秘书脸就绿了一瞬。 郝院长来了兴趣:“说说,她们聊了什么内容。” 或许会有突破口,爱好相同的爱人总会跟对方分享自己的事业的,一起讨论都是常有的事。 秘书目光幽幽,心想那可是你自己要听的,可不是我主动汇报的。 反正她也被下面的人汇报的消息折磨够了,红唇微张,复述了一遍当时的对话。 于是办公室里多了两个小绿人,郝院长被实验数据占据的大脑被甜言蜜语搅浑,造成了一万点的伤害,强大的冲击导致他常年精密思考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反问:“你们盯了那么久就获得这些消息?” 秘书歉然道:“她们只会聊这些。” 好好俩高智商,净聊垃圾话。 秘书继续说:“也试过了,根本不是什么加密通话,好像就是单纯的聊天。” 全都是“等实验完成就去吃顿大餐,就我们俩”,“今天的牙膏竟然是草莓味的,像你亲我的感觉,好甜”,“昨天不小心睡着了梦到你了,好想你”这些垃圾话,还是天天不带重样的。 秘书都开始怀疑云姜究竟是军事学院的学生还是成精的情话大全出逃。 第109章 郝院长抖抖唇,空白一片的大脑袋当时就冒出一句话,并脱口而出。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终于被折磨到破防的郝院长手掌拍着桌子。 “年轻人的事业心呐?!” “来我研究院是来谈情说爱来了?” “要谈情说爱出来当面说啊!龟缩在里头算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聊聊实验进度?萝卜雕成玫瑰和雕成兔子味道根本没有区别,有什么好讨论的!” 秘书:“......” 又疯了一个。 但是不能怪他,他实验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失败了,对比产生落差,还是让让他吧。 然,天不遂人愿,事件的主人公之一竟然主动见郝院长。 听了通报,郝院长抹了把脸,挥手道:“办公室管家,让她进来。” 智能管家应答一声,就打开了门。 陆沅还是带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走进来,例行问好之后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并递给一边的秘书小姐。 秘书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执著纸质文件的人,早已不再感到惊讶,接过来放在郝院长面前。 郝院长上下打量,愣是看不出这木头一样,除了嗯就不会说别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这脸长得再好,可是天天没有表情也是看得一时新鲜,长久下来总会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毕竟相伴一生的妻子又不是买回家摆放的花瓶。 “以上,就是我该阶段的实验成果,另一份提议书上是我的请求。”陆沅的语气平板,听不出什么情绪。 等陆沅说完自己的提议后,郝院长才回神,对上她深蓝的眼睛,没能来得及捕捉对方一闪而逝的情绪。 陆沅双眼直视对方,丝毫不见退缩,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 郝院长清清嗓子:“你说你想邀请军部的人观看你的实验成果?” 心又想还真是被刚刚秘书说事情带偏,人也跟着糊涂了。 她们的事关自己什么事,更为重要的难道不是关于改良版修复剂? “对,”陆沅说:“相关资料已经整合完毕,放在您面前,请查阅。” 话都让人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郝院长分外头疼地摆手:“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你先出去吧。” 陆沅站在原地没动,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忘记跟您报备,请原谅我的失误。” 郝院长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你说。” “你把我们研究院的实验样品私自给了奚冉那边?”郝院长肃容,手指敲桌子道:“这是违反规定的事情,不经报备私自将,等同于泄露机密。” 秘书一怔,心想有她一直盯着,所有材料的进出都有记录在案,不可能发生私自给出成品的事情发生。 果然,陆沅说:“我是在加入研究院之前就给了的,当时借用奚上将军舰上组建的实验室,将成品给予对方,进行实验。” 奚冉那会刚从银星边塞回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抓回来做实验的异兽。 郝院长意识到这件事还真怪不了人家陆沅,总不能做时空警察去出警对方。 只是重复一遍:“你早就给了?” 陆沅点头,继续说道:“奚将军说效果很不错,如果大范围运用将会减少战场上士兵的伤亡,所以她上报了老元帅那边,让我定好日期进行大范围实验。” 所以你什么都安排好了,问我这个院长干什么呢? 哦,是为了借用场地和地下室里用来实验的异兽们啊,白嫖也要有个限度。 他能拒绝吗?他必然不能拒绝! 事情成了也是他们研究院出的成绩,也是不逊于精神力修复剂的功绩一件,研究经费又能加大申请额度。 “......”郝院长这回是真的头痛了,朝陆沅连连摆手,一手捂着眼睛。 陆沅疑惑道:“院长?”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忙吧。”郝院长一再赶人。 换了别人早就羞愧遁走,也就陆沅这个不通人情的能站那么久,还礼貌至极地鞠躬道谢。 真是一刻都不想看见她了,怎么就给自己招了两个冤家。 要是郝院长知道陆沅给出去的一小部分还是从空间储存器拿的,里面还有一堆原本用来炸研究院的药剂,估计会想把陆沅这个魔王用机器人叉出去。 所以说,无知者有时候是最幸福的。 等出去后,陆沅站在长长的走道上,往外面望去。 外面蓝天白云,人造太阳依然按照轨道升起,灿烂的阳光洒满大地,到今天下午就是首都星固定降雨时间,绵绵细雨笼罩着整个星球,直到晚上八点才会停止降雨。 站了一会后,在周围的人按捺不住的打量目光中,陆沅回身走进电梯里,冰冷的电梯厢内倒映出她的脸。 蓝眼深邃,秀眉挺鼻,养出气色的红唇微抿,若非常年刻意养成的低存在感气质,她的外在放在哪里都是很惹人注意的存在。 长长的头发因为繁忙的实验没空去搭理,就全都拢在脑后胡乱扎起,活脱脱的工作狂魔的形象。 电梯很快就把乘坐的人送往目的地,陆沅迈腿走出门外,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 既然对方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那就是很好的事情,路有琴养孙女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被暴露。 第110章 不过也不枉云姜这段时间那么高调,把对方所有的视线和精力都吸引过去了,根本没时间去深究陆沅那被做过拙劣手脚的履历。 * 事实证明,陆沅没有胡说哄骗他,准备的这几天里还真接到过不少军部那边的通讯,话里话外都是询问陆博士研发的药剂。 还有几则通讯是直接打到郝院长这边,观察完培养皿的反应,他匆匆脱下实验服出门。 “你好,我是研究院郝君。” “我是军部郑辰,今天我跟你通讯,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商谈。” 果不其然,还是军部那边的人发来的通讯,只不过这一次是老元帅本人亲自拨打,他不得不接,也不能和以前一样用研究院机密不可外泄为理由随意敷衍。 老老实实应答了一通后,郝院长让下面的人抓紧时间准备,并且发出公开声明。 届时也会将效果直播出去,能涨士兵士气不说,还能提高外界对研究院的风评。 近些年来研究院成果不断,但终究是没什么重大成果,跟以前群星闪耀的研究院相去甚远。 外界对研究院的印象还停留在路有琴重大研究失误,反倒是后续的澄清没什么人去看,挽回研究院名誉刻不容缓。 安排好事情后,秘书小姐进来汇报进度,顺便说了一件事。 郝院长讶然抬头:“她终于舍得出来了?还以为她要和古时代故事里的炼金术师一样,不把自己折腾坏了都不出来。” 秘书小姐说:“她说这是老婆扬名立万的大好日子,她就算是放下实验进度也是一定要去的。” 无论什么时候,她说话一定是要人这样觉得牙酸吗? 不习惯也得习惯了,反正在场的两人都已经免疫了,学会从一堆垃圾(情)话中提取重点信息。 郝院长思忖一会,才说:“也好,到时候想必是人多口杂的,安全问题要注重,你让下面的人安排一下,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伤了人就不好了。” 秘书小姐双眸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答应下来后就退出去。 实验成果公布的那天,场面盛大。 西装革履的人不在少数,身披白大褂的人影来来往往,为眼前的事情而忙碌着,但更加引人注意的还是一身板正军装的军部人。 不管是高层将领还是中层军官亦或者是表现优秀的士兵们,能来的都来了,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栏杆之下圈出的试验场地。 第三军团的云擎也在,身边还带着副官和几个亲卫,左手侧站着云嘉言,以及抱着他胳膊的云嘉月,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看云擎那冻死人的表情,估计也是不怎么想来。 可是没有办法,其他军团的人都来了,他云擎总不能当众搞特殊,也会被看低是个怂货。 云姜冷眼旁观,并不打算上前,反正之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还不少。 许久没见的人已经不能引起自己的任何心情波动,只为自己及时脱离桎梏而感到庆幸。 不对,穆连夏竟然不在? 在云嘉月四处观望的眼神望过来之前,云姜及时转身离去,身边几个卫兵也跟着她离开。 “队长,不上去打个脸吗?”身后的卫兵问道:“看到这种垃圾家人就不要心慈手软,上去抽他个大耳刮子,让他痛哭流涕地后悔。” 云姜双手插兜,慢悠悠地穿过人群:“云擎不会痛哭流涕的后悔,只会召出棕熊精神体把你抽下十二楼。” 她的话让身后的卫兵不以为然,一挥大掌:“你也不赖啊,让狼王啃棕熊爪子的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温柔乡果然让你软了骨头吗?队长?” 云姜无奈地看他一眼,一抬下巴:“看清楚,你队长在你隔壁。” 真心觉得自己脾气是真的越来越好了,还能容忍这群家伙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 队长就龇着大牙乐:“是啊,队长在我隔壁。” 云姜也懒得去纠正所谓的称呼问题,只说:“现在人都在这一边,实验室那边有人看着吗?” 队长连连点头:“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安排下去了,绝对没问题。” 云姜回身继续走,将那道含着怨恨的打量目光抛在身后。 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云嘉言抬手拍拍她肩膀,提醒她稍安勿躁。 云嘉月好不容易能出门,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下头,眼睛看向笼子里的异兽们。 这下边本就是专门关着用来研究院进行实验的异兽们的地下十二层,能供工作人员高高在上地观察下面的情况。 感受到人类的气息,外貌丑陋异兽们正在不安地躁动着,发出的攻击音波全都被反弹回去,又被关在笼子里动弹不得,做困兽斗。 因为使用了军舰级别的隔音材料,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人们只能看着被关在透明笼子里的异兽们做无畏的挣扎。 高高飞起的直播球忠实地转播眼前的场景,因好奇收看的星民人数不少,头一回近距离直面庞大的异兽,各种评价都有。 [我去,好丑,它竟然有三只眼睛!] [隔壁那只感觉浑身都是腐蚀液,它有好多的牙!] [咱联盟的军人们每天都得面对这些吗?] [陆博士研究出来的药剂真的能越过骁勇善战的哨兵们击杀这些可憎的异兽?] 第111章 [听说六级以上的异兽还会使用声波攻击,专门攻击哨兵们的精神网,好多哨兵都是因为这个精神网崩溃而死的。] [我记得云姜好像也是这个理由残废的,该不会她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去跨领域研究的吧?] [研究个锤子,研究那么久没没看她出来过,该不会是骗人的。] [话说,能研究出消灭异兽皇级别的异兽,陆沅博士才是真大佬吧?] [我也觉得,她根本就不是自闭儿童(不是)好吗?明明是智慧的沉默,不显山不露水。] [笑死,还智慧的沉默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学术妲己是云姜才对,一带二的人是陆沅才对。] [为什么一定要分个谁带谁?就不能都是依靠自己能力获得的荣誉?] [我是很想相信是她自己独立完成并获得的荣誉,可是事实不让我这样想啊。] [今天都没看见她的身影,不会是羞愧地躲起来了吧?] [没有啊,刚刚在角落的时候她还亲了陆博士一下,我截图了。] [我是专业照片分析师,你把截图发给我,我分析一下照片是不是真的。] [不是,你们怎么不讨论杀兽剂的啊?] [就是就是。] 连续不断的弹幕如流星划过般繁多且快速,快速地刷掉上一个人发出的评论。 蛰伏许久的,如巨山一样的异兽忽然站起身,撞上了笼壁,这惊险的一幕直冲一个个飞行直播球。 负责转播的记者们发出了畏惧的喘声,下意识往后倒退几步,然后发现身边的人和他们也是一样。 全都心有余悸地望向下面的大怪物,脸色发白,心跳飞快。 这是奚冉在银星要塞里捕捉回来的十级异兽皇,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这庞大的怪物运进研究员中,这一桩就让整栋大楼有震颤感,可见是有多大的力量。 怪不得异兽一直都是联盟的头号大敌。 弹幕们也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啊啊啊啊啊啊],连成一片又一片。 第42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7 现场喧哗一阵, 都心有余悸地望向楼下,研究院的人及时出来安抚众人。 “诸位不用担心,防护罩是军舰级材料制作而成, 就算是异兽皇倾尽全力撞击一小时都不可能突破束缚,请大家放心......” 台下的观众们都在小声讨论, 更多的还是对研究院的信任。 陆沅身边的女助手低声嘀咕道:“今天怎么没有加上研究院研究人员费劲心血研发而成这句话了?” 这句话她都要听到耳朵起茧子, 员工总是爱吐槽台上领导发言给自己找乐子,哪怕只是来实习的女助手也不例外。 “你很会抓重点。”陆沅都忍不住看向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难得见到陆博士露出点笑意的女助手一愣,第一反应就是陆沅笑起来可真好看, 就跟冰川破冰, 雪水缓缓流动, 滋润干枯大地一样,第二反应才是自己竟然有点明白陆沅调侃似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助手惊愕抬头:“嗯?嗯?!” 陆沅说:“等会你和他们两个跟紧我点, 不要随便走动。” “好!”女助手像是被托付了一项重大的任务, 扭头跟后面两个嘀嘀咕咕一会。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话术, 反正那两个一派严肃地紧跟陆沅身后, 像是要在家长面前好好展示的小朋友。 台上院长的发言还在继续,陆沅一直就没离开过操作台范围,意简言骇地跟工作人员沟通。 云擎不喜热闹,又听云嘉月闹得厉害,只好离开栏杆旁边的位置, 好巧不巧, 就撞上了陆沅这边的位置。 就算当初离开云家的时候闹得并不愉快,相遇的时候抱着不能给人看笑话的想法, 并不打算搭话, 想要错开远离。 云嘉月都对肉眼鉴别精神网伤害程度的陆沅产生ptsd, 只想快快离开这台人型监控器。 别人不一定会去主动关注云擎过的怎么样,陆沅却不一样,她十分清楚云擎这段日子是有多闹心。 军部连连申饬,所管理的星域屡屡发生星盗犯边却抓不到主谋事件,星网上对他的支持率几乎跌到历史新低。 挽回风评,维持管理领域和平,修复形象样样都很重要,他分身乏术,根本管不到云姜这一边。 每一样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也能搞得他焦头烂额,这回捐款都没有用,还被质疑他的能力是否真的能管理好第三军团。 既然对方过得不舒心,她自认不怎么会给人添堵,只是说:“我听我的妻子提过,将军总是说她与其在实验室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战场上多杀几只异兽来得快,然后就把我妻子关进禁闭室里反省。” 寒暄是不可能寒暄的,陆沅只会单刀直入。 听到禁闭室三个字,云嘉月下意识一抖,脸色白了不少。 但是惊讶于云擎做法的众人没有关注到她的脸色,而是看向了傲然挺立的云擎。 到底是经历过战场的人,他脸色都不带变的:“事实证明我没有做错,如果不是那一场意外,她依然是我们云家的骄傲。” 每一位新生命的诞生都应该被珍视,如果当年不是路有琴院长研究出培育箱,解决的困扰了联盟百年以来的生育率问题,现在的联盟基本就是人口凋零。 生命来之不易,谁家能拥有一个孩子都是当珠宝一样养大的,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哨兵也是送到学校好好训练学习,在家里都是不忍心进行体罚。 第112章 云擎的激娃式教育是不被联盟人民所接受的,看向他的目光带上谴责。 陆沅笑了:“那真的是意外吗?” 云擎拧眉:“什么?” 修炼不到家的云嘉言脸色微变,在被人发现之前就收敛,正直地站在一边。 其实从他们站在这一刻,不敢轻易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众人心里种下了心虚的种子。 “如果该药剂大范围”陆沅不再提那件事,转而说起另一个问题:“那我的功绩比之将军又如何?毕竟我只是个在实验室里手无缚鸡之力,又总是喜欢浪费时间的研究员,区区c级向导。” 身后三个助手:“......”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自己博士。 区区c级...抱歉,他们还真没见过能直接用精神力分析药剂,软萌乖巧的布偶猫能单杀比它体型大十几倍异兽的c级向导,这会显得其他人太废物了。 云擎:“你的意思是所有在战场上厮杀,守卫联盟安全的军人们都可以抹杀他们的功绩?” 陆沅满脸疑惑:“就事论事,我没有提除了你以外的人,你不要拉其他人下水遮掩自己。” 好一个我只明明白白地针对你。 吃瓜群众咬紧下唇才不至于让自己笑出声。 云嘉言云嘉月猫头鹰瞪眼脸,一时间太过震惊,扭头看向云擎黑气压脸:“......” 你是真敢说啊。 云擎眉头皱得更紧:“胡搅蛮缠!” 他下意识想放出精神力想要压制对面不知好歹的向导,周围等级稍低的哨兵和向导脸色一白,下意识捂着头后退。 种种异样的目光落在这一行人身上,云擎本人尤为甚。 作为高层将军,还是管理一整个军团的将军,脾气这样冲动,说话不合心意就敢当众伤人,那是不是私底下就能把路远杀死 “一言不合就动手伤人,你是怎么好意思宣传云姜占用家族资源后叛离,骂她忘恩负义的,难道她的一切不都是联盟给予的?” 陆沅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被对方的精神力影响到,目光仍是清凌凌的,夹杂着难以察觉到讥讽。 确实,云姜成绩很好,每一年的奖金不断,连机甲都是机甲制造师追着她说要给定制,根本不用云家这边操心什么。 对于云姜的成长过程的付出并不如云嘉言云嘉月多,但那又如何? 他向来位高权重,没人敢在他面前置喙任何,都是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些日子的心焦让他暴躁了。 哨兵天性就是暴躁易怒,让他们学会压制情绪,实在是为难人。 云擎自认身份不低,不愿意去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计较,沉默不语了。 身边的副官代替发言:“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在严肃的研究院里也能让你改变那么大,我们不知道你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也不需要这样做,对于将军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陆沅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她说:“我跟云将军对话...原来你才是云将军,我认错人了。” 副官:“我是代替将军回答你的疑问。” 陆沅有些失望,点点头道:“怪不得要让人帮忙发言,原来是位失语患者不能跟人对话。”目光怜悯地看向云擎,安慰道:“没关系,在你有生之年,联盟的医疗水平一定能治好你。” 众人:“......”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理解出这个意思的? 女助手看了看云擎快喷火的双眼,又看看陆沅平静的冰块脸,惊奇的发现她们博士还真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以前他们都以为陆沅是个无欲无求,不在乎金钱名利的人,甚至看起来也没那么爱热情似火的云姜,总是态度十分冷淡,意简言骇的。 她敢说,陆沅跟云擎的对话已经超过了在实验室里的一周的说话量,颇有特地为云姜出气的味道。 不是无欲无求,是她在意,我也在意,是她不在意,我也在意,但是除了她以外的谁都不在意。 现在看来是他们不识货才对,没能察觉冰山下燃烧的火焰, 恰好台上的主持人发言:“接下来我们有请研发人陆沅博士上台讲解该产品功能。” 作为项目主要研发人员陆沅也要上去进行简单发言,这是她再不耐烦也推卸不了的责任,一整身上白大褂,迈腿上前。 身后的几个助手也跟着去,临上台前,陆沅把一片薄薄的卡纸往女助手递。 女助手把散发着清幽香味的卡纸捏在手里,下意识想去嗅闻,就听那冷淡的人说:“别闻,会变得暴躁的。” “!”女助手下意识把卡纸远离自己的鼻子,双手捧着小卡纸瞪眼。 陆沅又说:“帮忙销毁,虽然对其他人并没有用,还是少闻为好。” 随着那道人影走上台前,冷淡平静的脸就映入无数人的眼帘中,面对着台下炯炯目光依然镇定如初,丝毫没有初次上台发言的不自在,语调平稳,好像将所有人都当成了绿化植物一样看待。 云姜就站在台下,也像是其他人一样仰望着台上闪闪发光的陆沅, 而陆沅也不像其他人所知道的那样淡定,至少她在发言的时候除了看资料以外,眼睛都是跟台下的云姜对视,唯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不少。 察觉到陆沅再次投来的视线,云姜目光柔软一瞬,看得身后两个卫兵恨不得自戳双目。 第113章 太闪了太闪了,跟聚光灯一样闪。 有披着白大褂的高挑女性走到云姜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人不是谁,就是伪装成研究院研究员助手的女哨兵,也是负责保护云姜安全的卫兵队一员。 “证据和人都拿住了,院长那边没发现吧?”云姜表情不变,目光直视台上。 难得穿上一身充满知识分子光辉白大褂的女哨兵差点没忍住朝她敬礼,还好看见人身上的白大褂,立马反应过来了。 “我们办事,你放心,绝对不会搞砸。”女哨兵说:“那孙子想让人潜入你实验室盗取数据,仗着你是独立完成实验的就想把全部毁掉,再告你个嫖窃罪,栽赃陷害得明明白白的。” 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云姜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回事,说话那么星盗气的?” “这不是奉命去卧底了一段时间,一下子没改正过来这习惯。”女哨兵回答道。 对上云姜看过来的视线,女哨兵笑道:“长官,我这属于工伤吧?” 台上的陆沅讲解完后,就让人操纵者机械手臂投放药剂,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对异兽们充满诱惑性的药剂投放在中央,牢笼开闸,中间升起庞大的保护罩,以便观察的同时还能保护安全。 围栏旁不能站着太多人,栏杆之上的光幕便实时转播下面发生的事情,细节明晰,反而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一股脑涌上去吃的时候,会让我响起末时代的丧尸病毒,让我们的祖先逃离母星的病毒。] [有人提出过异兽体内还存留这末时代的病毒,经过这几百年的进化,也能承受得住星流的冲击,就肆意的侵略人类的地盘。] [不过现在母星已经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我前段时间还有幸回母星旅游一次。] [啊啊啊啊啊!它它它膨胀了!要爆炸了!] [刚刚陆博士有说过它们会因为承受不了能量,被动自爆,没有复生的可能性,而且其他异兽如果吞噬还残存着药剂的尸块也会跟着自爆。] [那岂不是以后上战场能大大减少牺牲人数,直接投个药包就能跑,事后清理就好了?] [五级以下的根本没撑过五分钟,六级到八级的勉强支撑十五到二十分钟,现在就看九级和十级的异兽皇能支撑多久了。] 然而到了异兽们承受不了药剂带来的猛涨的精神力,被撑到自爆的时候,直播画面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 直播间也出现一条横幅,大意就是考虑到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问题,有血腥暴力画面的会打上马赛克,然后使用未成年人账户信息登录的画面直接是黑屏,直到结束才会亮起画面。 [我刚刚还很害怕,现在突然不怕了。] [很好,现在是马赛克分裂,马赛克和马赛克打架,马赛克吃了马赛克!这个马赛克飞起来了,那个马赛克满地乱滚了。] [别解说了,有画面感了。] [又怂又想看。] [原来异兽那么恐怖,那我们现在联盟的和平是真的来之不易。] 直播间上还有星网自动打马赛克的贴心服务,在研究院现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能受邀过来的人看得都是实际效果,商讨后续用途的。 云姜就站在光幕下抬头仰望,神情淡漠,对这种血肉横飞的场景习以为常。 毕竟在军事学院的前两年才是理论课,后三年全是实战课,再加上经常演练,见过的画面不会比这里好得到哪里去。 甚至还有的军事院学生在第一次上手杀异兽的时候是吐了一遭的。 身旁的人偶尔有承受不住这种挑战人眼球和底线的场景,纷纷扭头,严重点的还会有生理性反胃。 卫兵倒是兴致勃勃地低声讨论各种类型的异兽弱点在哪里,该怎么下刀才能完美击杀,一系列战术听得人头皮发麻。 但是这一切都在说明和平的可贵,恶心归恶心,确实对常年征战军人们抱有更大的佩服崇敬心态,以及对常年生活在边缘星系的星民产生怜悯。 生活在和平星系的自己一辈子都难以见到一次这样的场景,但是生活在边缘星系和上战场的哨兵们就对这些场景是家常便饭,再胆小的人看多了也练出一颗金刚心。 眼看着最后一个九级异兽已经自爆了,还剩下一个苦苦挣扎的异兽皇,向来都是它们迫害星民,啃食星球。 刚开始感受到撞击的震颤还会心惊害怕,后来看它怎么挣扎都突破不了那一层坚固的保护罩就逐渐安心下来。 甚至看见异兽皇求生无门,开始撞击升起的保护罩产生一种快意,作为联盟的天敌它也有困兽斗的一天。 所有人都在看着光幕上的内容,只有云姜似有所觉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人。 身后跟着的两个卫兵也看着来人,目露警惕。 相较于两个卫兵的警惕,她还能笑着打招呼,云姜说:“夫人不去陪着你亲爱的丈夫,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来找你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穆连夏说:“反正都不是我愿意做的事情,生啊死啊,阴谋诡计啊,都是我不喜欢的东西。” 这话听得叫人摸不着头脑,唯有云姜明白,活得十分割裂的穆连夏才是真正的她。 云姜脸是笑着的,目光是冰冷的:“我没兴趣了解你的爱好。” 第114章 穆连夏幽幽叹气,配合着温婉精致的容颜,她是一株合格的名贵玫瑰,惹人怜爱。 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可是我没办法,真的很想找个人知道真相,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相信灵魂说。” 一双秋水瞳目光盈盈地看向对面的人,唇色发白,疼得冷汗直冒:“你相信一体双魂吗?” “人格分裂问题早已经被攻破,建议你接受治疗。”云姜冷言道。 穆连夏又叹气,拿帕子细细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可是我很健康,所有检查结果都说我很健康。人格分裂也不会让意识清醒的主人格围观次人格究竟在做什么,也不会让主人格察觉到它的存在吧?它很想抹杀我,可是次次都不成功,它很后悔,我也很后悔,为什么要接受魔鬼的交易。” 云姜眉心微动,心有点惊触,因为她好像知道穆连夏究竟想表达什么。 在身后两个卫兵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穆连夏说:“或许你认识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它总是希望我杀了你,还说如果陆沅深爱的你死在这个时候,肯定会无法完成证心清明,迷失自我...” 云姜猛地抬头看向光幕,双目微凝:“不对,保护罩不对。” 穆连夏的声音继续接上:“就比如现在也是,在疯狂催我。” 话语刚落,不远处的人群发出惊叫声,异兽皇撞击的保护罩竟然出现了裂痕,刚开始是无人发现的一丝丝裂痕,到最后连接成蛛网一样的裂痕,即将要突破而出。 在场的不少人都傻了,研究院院长也傻了,没想到降低一点点防御的效果会那么明显,异兽都要冲出来了。 将计就计,云姜会,穆连夏也会。 “这怎么回事?” “不是说是十级异兽皇都无法撞破的保护罩吗?” “快加大防御力度,升起第二道保护罩!”研究院的人也在吼。 操作台上的人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慌忙调试数据,结果却发现不行。 带着警示意味的页面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直冲他的双眼,双手飞快取消页面,再度进行调试和修复程序,反馈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他颤抖着声音说:“故障...无法进行...怎么可能?” 幸好在场不少人是来自军部的,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有迅速且安全的撤离方法,没一会就把无关人员撤离现场,留下战斗人员。 因为防止有人在中途捣乱,他们在进来之前不能携带武器,结果好了,除了使用精神体攻击以外,武器都不在手边,机甲也在军部进行维护。 穆连夏趁乱从衣袖里抽出一根试管,就将里面的液体泼向云姜,被人潮拥挤的云姜无处躲闪,猝不及防被泼到心口处,纯白无垢的白大褂上面沾染上明显的湿痕。 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云姜反手就把白大褂给扒了下来,看见高领衫肩头那一块湿痕,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 陆沅的药剂都能炸掉一个星球,区区一只异兽皇不在话下,她也不可能会在这种重要日子里选用效果没那么强的药剂。 药剂当然也有等级之分,不然五级以下异兽使用十级的量就是浪费,但今天铁定是使用使用十级的,有人换了药。 电光火石间,云姜一手指向狼狈后退的纤弱身影:“是她破坏了研究院保护罩能量,抓住她!” 这一声厉喝一呼百应,反应的及的目光落在穆连夏身上,她也没想到云姜那么快就能想通,但那又怎么样? 根本没有证据,联盟法疑罪从无,何况她还是珍贵的a级向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这样针对我,就算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也不用这样可以诬陷。”穆连夏哭道。 云姜没理她,身上沾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不会站在原地坐以待毙,反而往围栏中心走去。 “维持纪律,将无关人员全部遣散,看好疑犯穆连夏,a级以下的哨兵整合武器在外待命。” “是,长官!” 现在这情况就是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看似很脸色苍白柔弱无助的夫人被卫兵无情按住,这粗鲁的做法让不少人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被卫兵们的精神体 哨兵可是很不讲道理的,等会还要靠他们保护,还是息事宁人。 飞起的白鸽还没能攻击,就被更多的攻击型精神体的目光紧盯,只好一边啜泣一边被带走。 “砰——!!!” 一声巨响过后,摇摇欲坠的保护罩还是裂了,凛冽的劲风刮出,伴随着异兽身上的浓重的血腥气,足以让人鼻子都要臭掉。 那庞大的身影还没出现,异兽的怒吼已经穿透了整个研究院,在大楼中久久回荡。 精神力稍弱的哨兵们已经被声波攻击到头疼,s等级以上的哨兵也在这声波的余波之下脸色微白,进入狂躁状态的异兽可不容小觑。 数不清的攻击型精神体立在本体身旁,警惕地盯着声源处,在武器到达之前只能选择这种方法进行镇压。 不论是百兽之王的老虎,草原之王的狮子,天空翱翔的飞鹰,迅捷灵敏的猎豹或是魁梧巨大的棕熊......全都紧紧盯着声源处,浑身肌肉紧绷,做出攻击之前的预备动作,目光狠厉。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云姜的靠近,想也不想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出去!” 还不等云姜回答,栏杆处搭上一只血淋淋的爪子,锋利的爪尖瞬间压垮场外的围栏,很快,第二只爪子也搭了上来,巨山一样的头颅探出坑底,通红的双眼根本没有聚焦。 第115章 它已到了强弩之末,因为痛苦的折磨,让它张嘴发出一声嚎叫,尖山一样的密齿还挂着不知是谁身上的血肉。 建筑崩塌声不绝于耳,楼层的震颤更加激烈,叫人几乎站不稳。 如果再让它肆虐下去别说谁先死了,都得地下十二层,刨都得刨几天。 忽然,那还在躁动嚎叫的异兽动了动鼻子,大红灯一样的双眼仍是没有聚焦,但是已经敏锐地把注意力放在人群之后的云姜身上。 静默地注视并不是在观察,而是在确定最终的方向。 这种安静让人恐惧,有人想回头看异兽究竟是注意到哪里了,但如今情况不允许任何人将注意力放在不相关的地方。 只有挡在云姜身前的哨兵缓缓回头,脸上惨白一片,脚下的雪豹正在不安地躁动着。 “它...是不是在看我?”对方问道。 他以为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面对这种注视,还是忍不住心生战栗。 云姜说道:“不是,是在看我,我身上被泼了引诱异兽的药剂。” 哨兵点点头,得知自己不是异兽皇的首要目标也没多高兴,狠吞一口唾沫站在原地。 云姜问:“那你怎么还站在这?” 哨兵说:“保护每位星民是我的使命,绝不会后退任何一步!况且我听说你主导的项目即将成功,精神力没有恢复你比我重要。” “很好,前一句你说对了,但是后一句没有恢复这句话就没说对。” 含着清浅笑意的话刚落,那位哨兵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这句话而感到被长官夸奖的高兴,那趴在围栏上的异兽皇也动了,带着笨重的身躯直冲这边而来。 中途无数精神体进行阻拦撕咬都没能拦住它的脚步,哪怕是被咬着喉管,身体被精神体的利爪撕扯成破布,已然跟义无反顾的炮弹一样冲向人群的后面,目标只固定在那道米色的身影上。 “它怎么回事?!” “我刚刚的攻击确实是致命伤,不可能还能站起来!” “那人是谁?” “云姜怎么还在这里?” 云嘉言闻言猛地回头,看清那人是谁后瞳孔紧缩,心中生出隐秘的期望来。 ——吃吧吃吧,最好把她吃掉。 这样就不用日日被噩梦折磨。 “什么?”那哨兵一懵。 云姜手一抓身前哨兵的肩膀,信手往旁边甩去,落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直面飞奔而来的异兽。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神圣的白狼如天神降临,巨山一样的身体矫健灵敏停在云姜身后,浑身纯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野性十足的银灰色瞳孔紧缩,带着浓烈的战意。 刚一落地,那后腿微蹲,如箭一样疾射而出,身躯在半空中划过流星般的弧度。 锐利的爪子拍上异兽皇的头,哪怕是狂躁中的异兽皇也不及白狼王这一攻击,头部重重拍向地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声。 狂躁中的异兽皇自然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当即开始反抗,白狼王也没给它客气,爪子毫不留情地抓过去。 因为嫌弃脏,不愿意上嘴咬。 虽说精神体外在被弄脏跟本体没什么关系,但有点洁癖的人都受不了。 最后还跟玩上瘾了一样,把异兽皇的头当皮球拍,一下一下,给它拍得血流成河,彻底意识不清,浑身虚软地伏倒在原地。 本来军部的人都很紧张地围观,后来就是很无语地在围观。 就算人家异兽皇的弱点在头上,也不用这样当皮球玩吧? 老元帅笑笑:“年轻人就是玩心重。” 众人:“......” 幸好在白狼王的有意控制下没有砸出一个坑,不然这拆迁一样的战斗能把整栋大楼给拆了,把全部人给埋里头。 趁异兽皇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爪子撕开它头部的弱点,将这奄奄一息的异兽皇甩回坑底,纯白的身体轻踩几步,也跟着跃下坑底。 从出现到彻底将其击杀,全程时间不过是十分钟左右。 两王相斗勇者胜,但这种场面实在震撼,被甩开的年轻哨兵久久难以回神。 他的眼睛还倒映着云姜冷然静立的侧影,喃喃道:“这就是双s级哨兵的实力?” 第43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8 有着这种想法的人当然不止一个, 云嘉言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察觉到云姜扫过来的视线,心脏跟触电的老鼠般炸裂。 云姜也不过是无意一瞥, 就让他僵在原地,身心沉浸在自己想法里, 没察觉到云擎紧拧的眉头。 “我请求将这栋大厦进行封锁, 闲杂人等免进,保留证据。” 听完她的话,被人群簇拥的老元帅发出疑问:“你怀疑是有人故意闹出祸事的?” “你有证据?”有一人问道。 如果这是故意闹事,这现场的一千多人那个不是政要权贵, 要是真的有什么伤亡, 对于联盟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其实云姜不说, 也是会查,只不过陆沅在此期间会受到更多的质疑, 还会被带走接受调查。 或许陆沅本人不会去在意这些, 但是云姜很在意。 “保护罩的参数不对, 药剂的浓度也不对, 这只是适用于最高限度为九级异兽的药剂,而在提交给研究院院长的文书上是明文要求需要十级以上的药剂,还有在事发之前有人故意往我身上泼能引诱异兽的药剂,想借刀杀人。” 第116章 余惊刚定的众人诧异地打量云姜,果然发现她肩头上有一处湿痕。 只是硬币大小的湿痕就能让异兽皇疯狂成这样, 这浓度让人后怕。 “怪不得异兽皇刚刚只追着你跑, 这犯人是故意杀害罪,必须严惩。” “这种引诱剂是联盟禁止在市面上流通的药物, 对方的获取来源很值得深挖。” 老元帅却问:“人你抓到了吗?” 云姜回答:“当场抓获, 已经被控制住了。” 说完, 云姜用余光隐晦地观察云擎父子的脸色,发现两人神情并无异样,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穆连夏做的事情。 云家这一窝人表面平和,心中各有谋算,一个瞒着一个,都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那你知道制造出这场混乱的凶手是谁?” “暂时不确定,”云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说道:“所以我才会说要查。” 被点的人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尴尬地低咳一声,往人群匿去。 坑底的白狼王一跃而上,在落地之前缩小身体大小,至人立高度的时候停止缩小,安静地蹲坐在她身旁,尾巴轻甩,放在相对干净的一旁。 爪子上还残存着坑底异兽皇的血液,它可能嫌弃脏,假装没看见。 舔爪爪什么的,王怎么能会当众做出那么丢形象的事情? 白狼银灰色的眼睛瞥了对方肩膀上站着的蝙蝠一眼,云嘉言差点下意识侧身躲避它的视线。 精神体的体型大小当然是能被控制,这关乎精神力的精确控制程度,他肩膀上的蝙蝠可以,也可以变成遮天蔽日的大蝙蝠,只是他现在还无法做到而已。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比以前恢复更甚的白狼,云姜却以一周后的发布会会解释清楚为理由简单解释几句,没有细说。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下令让人将这里严加看管起来,众人上楼走向门外。 重见阳光的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听信云嘉月的劝告之言对云姜下手,不然把自己当盆菜给她啃都不够的。 为自己的后怕找到一个理由后,他下意识去寻找对方的背影。 云姜头也没回地路过他,一如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当初。 在万众瞩目下,她带着身边的白狼精神体走下台阶,不顾一颗颗疯狂拍摄的直播球,朝另一人张开双手。 陆沅想也不想,乳燕投林般直接扑人怀里,忽然想到什么,着急问道:“陷入狂躁状态的异兽皇不容小觑,你没受伤吧?” 云姜双手展开,任她打量,摸碰,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沅着急的样子。 “没事,当然没事,有你在呢,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 跟云姜一块出来的人群:“......” 真不愧是百分百契合的伴侣,感情好成这样,分别十几分钟都受不了,黏人得叫人牙酸。 云姜察觉到向这边看来的视线,似有所觉地回头 众人再次:“......” 好吧,只要对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自己。 上下检查完,甚至精神网都给检查了一遍,亲眼观察头顶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打结陆沅才放心下来,重新挨挨蹭蹭地靠近云姜,侧脸靠在对方心口处。 “你终于出来了,真的吓死我了,我好怕。”陆沅的声音有点闷:“我很后悔我的自信,不应该那么的骄傲。” 一直僵着的表情软和不少,旁观者也能从她脸上看出激动后怕的情绪。 冰娃娃都能给云姜养成年糕精,白白软软黏黏糊糊的。 被抱着的人神情温柔不少,驱散眉宇间的冷然,又恢复成她所熟知的云姜,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知道你在外边等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云姜低头吻了吻她发丝,轻声道:“而且怎么能是你的错,文书说明,事前检查,流程安排你都做到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有人为一己私利跟别人狼狈为奸,怎么反而是没犯错的你开始自责?” 陆沅是真的有点怕了,手还抱着,不肯撒手。 颜色略淡的红唇微嘟,本就天然下垂眼的眼角耷拉得更加厉害,眼眶还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湿润,整个人都是委屈巴巴的。 猫猫头委屈.jpg 在外面待着的十几分钟里,她真的觉得自己害怕地心脏几乎停跳,知道她游刃有余是一回事,可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云姜知道她没缓过劲来,也静静地抱着她没撒手,眼看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倒是自称一片温馨安宁孤岛。 这样的场景陆沅不是没有撞见过,生活在边防线的她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那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牵挂,倒是第一次品尝到心焦如焚的滋味。 后面紧跟着的三个助手表示没眼看,十分牙疼的停留在原地。 男助手对女助手说:“当初我还念咕博士就是实验狂魔,不懂得爱情的滋味,看来还是你说得对。” 女助手低哼一声:“那还用说。”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我也想谈。”另一个男助手说。 “谈啊,陆博士没有让人不谈吧?” “可是实验根本做不完啊,没时间,只能干吃狗粮了。” 三人面面相觑,笑着笑着就哭了,还想跟着一边的白狼一块汪一声。 已经恢复狼王逼格的白狼表示拒绝,高傲地抬起下巴,银灰色的眼睛到处张望寻找能给自己洗爪子的东西。 第117章 这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是有点吓人。 狼王的五米范围内除了只站着三个助手,出于对猎食者的天然恐惧,没几个人停留在近距离观察。 “好大的精神体!”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竟然是浑身白色的精神体,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狼精神体。” “我记得以前就有一个军事院的学生也是白狼精神体,叫云姜来着,之后就是听说演练中被伤到残废,当时还觉得好可惜。” “你什么母星古时代网,前段时间星网上因为研究员后破格录取的事吵翻天的主人公不就是叫云姜。” “什么吵架不吵架的,我都没事看去看。” “她是云姜的话,那不就证明她完全恢复了?!” “她提出的研究项目是真的有用!” “!!!” 女哨兵越过人群,找到这边,看见蹲在一边的白狼就眼睛一亮。 “长官的精神体已经恢复了,没能摸到嗯嗯嗯大小的真的好遗憾。” 其他几个人无语地看着她,又爱说又怂,实在瞧不起你。 女哨兵轻啧一声,环视这几个神情鄙夷的队员们,反问:“那你们把我的人工屏蔽词说出来,敢说我就敢把这个月工资全拿出来给你们分了。” 众人目露敬佩,爱财如命的她都敢放这句话,但是不敢。 女哨兵轻嗤一声,继续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白狼王,感觉它的白毛毛在阳光下像极了质感极好的丝绸,又像是微微荡漾的湖面映照着阳光洒金般的波光粼粼。 白狼的尾巴轻轻动了动,画着天然眼线的双眼瞥了他们一眼,居高临下,态度淡然。 很好,众人又开始手痒了,围着白狼王蹲了一圈人,双眼亮晶晶地看着。 怎么说呢,在联盟中白狼精神体虽然是云姜头一份,可是狼型精神体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好像就相差一个颜色而已。 可就是云姜的精神体莫名很有吸引力,莫名很想呼噜呼噜白狼精神体的毛毛,矜贵傲然的白狼被人呼噜呼噜的感觉很神奇! 生活总是事与愿违,愿望总是难以实现,呼噜精神体是不可能的了,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了。 有个男哨兵摩挲着下巴说:“有一种方法能让人随时随地,自由自在地呼噜白狼毛毛,甚至晚上把白狼精神体当枕头睡都行。” 一双双求知欲极强的双眼看向他,大有不说就挨揍的意思。 众人看向那个男哨兵,他皮笑肉不笑道:“多简单的事,成为长官老婆不就可以了。” 这个方法说了等于白说,刚想谴责男哨兵净出馊主意,就看见稳坐如山的白狼精神体突然站起来了,姿态优雅地朝身后方向走去。 在一众羡慕的眼神中,刚刚拽的二五八万的白狼走到陆沅身边,主动用脑袋蹭蹭陆沅的掌心,尾巴尖轻轻动了一下。 陆沅神情柔软几分,伸手摸摸它的头,白狼眼睛微眯,两只机灵竖起的三角耳往两旁飞。 没人能拒绝让狼王低头露出温顺臣服的动作的冲击,猛兽低头求撸的萌感能让人厥过去。 陆沅想到在瀛水星那一次深度精神链接看到的场景,她说:“你真的跟之前看到过的一样,真好看,真威武。” 白狼应该是听不懂除了本体以外的人的话的,但是它像是应和一般,在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应和声。 这让陆沅的笑意加深,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光芒,看见过这样的陆沅就再也说不出她冷漠这句话。 陆沅说:“你的爪子脏了肯定很不喜欢,我带你去洗爪子。” 白狼应声站起来,紧跟着陆沅走。 这幅场景让不少人频频回头,甚至还有直播球不远不近地跟着直播观察,星网上的弹幕早已经从“发生什么事了,好可怕”变成:“啊啊啊啊,我也好想摸摸,埋毛毛堆里!” 比起以前尾巴甩成螺旋浆,嗷呜嗷呜乱叫就往身上扑的样子,确实是矜持成熟了很多,不怪云姜嫌弃幼年版精神体丢脸。 要不是为了修复精神网,估计不会让疯狂丢她脸的幼年版出现,实在是有损形象。 但陆沅不这样觉得,她笑着说:“你小小只的时候我能抱在怀里,你大大只的时候也能埋在你的毛毛里。” 有几个卫兵被女哨兵带走,直播球也在要求下被撤走,还有几个留下来负责保护陆沅,聚众围观陆沅给白狼洗爪子。 三个助手也加入卫兵们,一块眼巴巴地看着被呼噜呼噜头的白狼,满眼都写着我想摸摸。 “云博士怎么不在了?”女助手问。 陆沅答道:“她有要事要忙,先离开了。” “长官夫人,我们能不能...”大块头试探性问道。 陆沅保持着柔和的笑意,吐出冰冷的字眼:“不能,我的。” 众人直接哭丧脸,不明白长官夫人36.5°的嘴是怎么讲得出那么冰冷的话。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陆沅忽然问:“长官夫人?你们为什么要叫我这个称呼?” 以前喊云姜队长还可能是怀念在学校的生活,长官这个称呼就得是有职务在身才能用的,而且还能说漏嘴,那就是叫的十分熟练才会泄露的。 面对陆沅疑惑的眼神,本来他们本想回答因为你是我们长官的妻子这句话,后来一想这问法不太对劲。 第118章 “......” 首先说漏嘴的大块头缓缓回头,露出求助的眼神。 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的爱莫能助。 陆沅的声音幽幽道:“如果不涉及机密的话,能告诉我吗?” 众人:“......” 夫人别太爱了,都到这时候还在考虑会不会泄露机密。 * “报,报警?”被提问的警察缓缓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们刚从瀛水星总局被调过来帮忙维持秩序,眼见差不多处理妥当了,就听见有人说自己要报警。 云姜反问:“不可以吗?” 警察肃容道:“当然可以,请跟我去做笔录。” 云姜不动,意有所指道:“我想现在说。” 警察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不远处的上司给自己递的眼神,上司的身边就站着好几位军部高级将领,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站在原地了。 在不远处的警察也闻言赶过来,打开手上的智脑链接页面,开启记录仪。 “你说,你所有的话都会被记录仪忠实地记录下来,届时作为呈堂证供。” 周围的人本就因为云姜的出现对这边多加关注,这句话直接让周围人炸锅,想飞过来的直播球都给拦截下来了。 也不知道云姜是不是故意的,还真就在云家人不远处的地方说这话。 云嘉言和云嘉月停止了到处找妈妈,和云擎一块看向这边。 云擎目光沉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因为不远处的云姜产生心头一跳的感觉。 只有在战场上遭遇危机才会紧绷的那根筋现在正紧紧崩着,预示着事情极有可能往自己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被目光包围的云姜举起一只手,笑道:“我要控告研究院院长郝君买通实验室助理潜入我的实验室盗取、毁灭我的核心数据未遂,人证物证具在。” 刚刚离开的女哨兵拎着两个人回来,一左一右就摔在地上,两个鹌鹑似的人下意识躲避所有人的目光。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直接哗然,将目光投射在研究院院长身上,充满着审视和质疑。 郝君的脸瞬间就白了,刚想说什么,就对上那两人乞求的目光。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郝君,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就是跟自己有关系,周围本来还带着怀疑的目光有如实质地往郝君的身上戳。 完了,要身败名裂了。 郝君脑袋一懵,眼前逐渐发黑,差点就直接厥过去。 这场景是多么的熟悉,多少年的路有琴就是对着这样的目光,走上台前进行道歉,引咎辞,黯然退场。 不,自己的结局还不一定能比路有琴好。 “检举第三军团军团长云擎云上将勾结星盗组织,军功造假,充当星盗保护伞,组建非法实验室进行非法实验。” “控告铂金学院军学生云嘉言在一年前的军事演练中故意杀人,导致本人精神网将近崩溃。” “控告第三军团长夫人穆连夏刚刚故意往本人身上泼引诱剂,导致异兽皇对本人追凶,害本人差点身死。” 另一个哨兵带着怎么也找不到的穆连夏出现,手上提着塑封袋里装着沾了引诱剂的外套和碎成几片的药剂瓶子。 穆连夏满脸不在乎,还厌烦地推开哨兵的手,然而没有成功。 云嘉月听着这些语调铿锵的话,整个人呆在原地,对上云姜扫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往人群后退缩。 她害怕自己也被举证控告,可是她有什么罪,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或许是有罪的,也或许是无罪的,这些全都不妨碍她对云姜产生深入骨髓的。 每说一句话,云姜的手指就竖起一根,说完之后 “幸不辱命,这些都是我收集的所有证据,自十年前开始,于一个月前全部收集完毕。”云姜淡声道。 不光是在场所有人,警察也被云姜说的话震在原地,盯着那一片小小的芯片,感觉有千钧之力。 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芯片,不少目光已经从云姜的脸上转移到警察手心上的芯片上,各有想法。 另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察问:“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年前,”云姜给出准确答案:“也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 警察们:“......” 众人:“......” 不管是谁,现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你是真能忍啊。 这是什么在龙潭虎穴生活十几年的猛人,要不是一年前的那场伤害,这事情怕不是早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云擎当然不例外,自然也想反驳。 他也不清楚她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有一点是非常肯定的——他恨不得原地制造一个时空机穿越回二十五年前,回到那个培育所把培育着云姜胚胎的培育箱给扬了。 只是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自证之语。 “我是相信云姜的话的,刚刚他就当众用精神力碾压她的妻子,陆沅博士只是一个c级向导。” “可是联盟法不是规定不允许高级精神力者无故使用精神力压制低级精神力者吗?” “等级不同带来的影响完全不一样,真的是会死人的,为了维护社会治安问题,联盟严格要求不允许高级精神力者仗着精神力欺负人。” 给云擎打上冲动且无法无天的标签,就像是他给云姜打上暴躁且即将死亡的标签一样,风水轮流转。 第119章 “她是故意的。”云嘉言说:“嘉月没说错,她真的记得,她真的只是在忍。” 到这时候了,谁还会想不明白。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在现场那么多人包围着,就算逃跑,军部的人都不是吃素的。 跑不掉,走不掉,束手就擒又不甘心。 云擎猛地抬头,就看见台阶上的陆沅正静静地望着这边,双目无波,好像差点被伤到精神网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一直都是这种表情,不用露出任何悲伤或者痛苦的表情,就能取信于人。 对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他万分清楚,她就是故意的。 云姜在众目睽睽之下,悠悠补充道:“其实不用过分在意小小的芯片,如果这个毁掉我还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复制着证据的芯片。” 威胁的话明目张胆地说着,但没人能拿她有任何办法。 “要是我哪一天身死,那必然是有人不满我揭露真相,迫不及待地下手杀害。” 银灰色的双眼荡漾着清浅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身死,那么我的智脑就会自动将所有证据发送至星网,我保证会是病毒式传播,暴露在每一位星民的眼中。” 回头看向云擎,云姜面无表情道:“托您的福,我长记性了,不会再忍了。” 第44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19 连一句诬告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郝院长就被执法人员带走,要求其接受调查。 被云姜当众检举和控告的云家人自然也不会被放过,云擎当然不想坐以待毙, 身后的棕熊没来得及举起爪子,就看见里里外外的攻击型精神体和武器包围着他。 若是不束手就擒, 对方大有方法把他打得半死拖回去, 两拳难敌四手,要么死,要么苟活一阵。 今日之事,于郝院长而言就是故意设计瓮中捉鳖, 那于云擎和云嘉言就是一场不知情的鸿门宴。 发布会性质特殊, 只要是军部的人, 除非要务在身基本基本都会到场,云姜隐忍多年, 终于等到机会将其束手就擒。 只有穆连夏是没预料到的意外, 但对方也没落好, 一起被带走。 这一场告发来的突兀果断, 别说当事人,所有人都被她打得措手不及,等押送着一行人的警用悬浮车走远都没能回过神来,在原地发蒙。 好久,才有人瞠目结舌地吐出一句话:“这云家究竟是什么恶人窝?” 故意杀人, 非法实验, 利用异兽皇破坏发布会... 这简直是置在场所有人性命于不顾! 然后将怀疑的目光放在还在呆愣的云嘉月身上,都想以眼力看清对方是不是乖巧外表下的黑心人, 这种目光让云嘉月惊惧到浑身发颤, “那她呢?云家的小女儿看着乖乖巧巧的。” “看人脾气哪能用外貌来判定, 只是长得安分,做的事情可不少,都是云擎的孩子。” “双胞胎哥哥都敢把亲姐姐往异兽皇嘴里推,她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是不是以前的云姜就是忍受着这样的视线? 病中的女哨兵总是头发蓬乱,双目赤红地摔打着东西,疯狂地呵斥所有人不准看她,不准说话,不准靠近。 目光和语言是真的能杀人。 手上的智脑响了一声,是未婚夫发来的解除婚约的通知,他是首都星政要之子,当然消息灵通。 云嘉月心中除了闪过一句果然如此,什么愤怒悲伤的情绪都调动不起来了。 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幕,被不少人包围起来的云姜,如果她变成一无所有且万人唾弃的“废物”,还能像她一样回到荣耀至极的位置吗? 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有可能翻身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躲在对方阴影下生活那么多年,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勇气。从本质上来讲,她跟云嘉言都是如出一辙的懦夫。 所有的问题冲击着她的大脑,想利用思考来逃避那种仓皇不安,可是又遏制不住地想起自己的未来。 如果云姜是揭发黑暗的屠龙勇士,那自己又是什么?汲取着恶意为养分长大的恶魔吗? 仓皇之中,云嘉月抬起头,目中倒映着另一道修长的身影:“云...” 只是留给她的,还是一道头也不回的背影。 云嘉月想去追,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追上去问一个为什么。 可是她刚一转身,周围的所有人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自动隔来一个直径三米的真空地带,全都将她当成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对待。 曾经在星光舞台上面对几十万双眼睛都毫不露怯的云嘉月却开始害怕人群的目光,腿上像是被首都星增加了无限重力,怎么也抬不起腿来,甚至还想原地抱头蹲下,把自己缩的小小的。 “别看我,都别看我。”颤抖惨白的双唇喃喃道。 抬手捂住耳朵:“别说了,全都别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低低说一句:“疯了吧?” * 现场的消息进行封锁,加上当时还有几十位记者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叮嘱过不要泄密,以防证据被转移。 好像是重大场面总喜欢发生一些戏剧性的发展一样,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的发布会发生的事情太多,属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达到海啸的程度,瓜田里的猹都能吃个肚圆。 第120章 星网上各种猜测乱飞,在官方公告出来之前,各种小道消息都有,各种营销号都蹭了这个热度,每一个人都对发布会现场的都有各种猜测。 再根据某一个去过现场的人的三言两语又衍生出另一种版本——那就是因为研发人陆沅的能力不足,导致这次案件的发生,差点使在场一千多人丧命,首都星警察总局调动大量人手赶往现场维持秩序。 这个毫无实据的小故事因为编的有理有据,取信度最高,毕竟第三军团军团长跟研究院院长都给铐进去这一条消息是真不能泄露,那就只能在另一位主人公身上下手。 至于云姜那也不行,在她既定日期的发布会举行之前,联盟和研究院联合限制任何与她相关的信息出现在人前。 这也不能写,那也不能写,差点没把撰写新闻稿的记者们憋坏,最后只能写出一篇锦绣文章进行夸夸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炫技一般的写法直教读者摸不着头脑,反而断定背后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讨论的更加热火朝天。 要不是官方发表文章建议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不要对未定性的进行胡乱猜测,恶意中伤无关人员。 之后又得到研究院官方那边挂出公告,言明这次的发布会的主讲人陆沅博士是受害者,而不是能力不足导致失误,请不要妄加猜测。 这才让星网上的风言风语偃旗息鼓,趋于平静。 “好了,公告已经发出去了。”管理官网网站的宣发人员说道。 身后的人盯着全程,应了一声就去出去了,身后还跟着一串人。 云姜揭发的案件还在取证阶段,作为案件的重要证人,她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 看着云姜溜溜达达不知道往那里走的彷徨背影,身后的卫兵说:“夫人还没原谅您呢?” 说到这事云姜就心虚中夹杂着气愤,好好的乖老婆,忽然躲起来自闭了。 但云姜浑身上下不光是骨头硬,嘴也是硬的很,她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是正在忙才没有时间出来的,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就没有发生过意见相悖的情况。没结婚的你们不懂,她超爱我的。” 卫兵们集体心口中了一箭,但还是强撑着:“哦。” 云姜:“......” 真想把他们全都丢出去,反正论战力,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都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这几个玩意放自己身边纯粹是来添堵的。 云姜放过这群兔崽子,但是这群叛逆的兔子集体搞事情,非要往云姜的雷区蹦迪。 “欺骗可不是美德。” “虽然我理解特殊任务的危险性,可是我老婆也这样瞒着我,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的话还是会有点伤心的。” “感情就像是脆弱的玻璃花,碎了就是碎了,裂痕无论修补都还是会存在。” “哇,你好文艺啊。” “星网上看见的,书名就叫《如何维持一段美满的婚姻》。” 云姜拳头直接硬了,停在了原地。 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能让云姜恼羞成怒,但是今天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于是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是一个,都被拉到训练室里检查最近的训练成果,尤其是说漏嘴的大块头,即将得到来自长官的爱的教育。 地上躺了一片人,个个都是呼痛,高叫哎哟哎哟。 云姜就是立在鸡群的白鹤,用嫌弃的眼神扫一圈地上的人。 “水平退步了,全都不如从前,这水平只够给异兽送菜,每天加训一小时。” 地上的“尸体”们瞬间诈尸,纷纷摇头摆手:“没有啊没有啊长官,我们水平一如从前。” “训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在一年竟然还维持在原水平上,那不是退步了?”云姜一脸冷漠:“再喊痛就再加一小时”。 众人:“......” 她说得好有道理,真的没法反驳。 大块头靠着身下的犀牛精神体休息,视线来回扫过周围的精神体,忽然问:“长官,您的精神体是不在吗?” “对,在沅沅那。”云姜一边喝水,随口答道。 很好,精神体都不在自己身边,还说有多生气。 陆博士怕不是担心自己忍不住迅速原谅长官,就拿长官的精神体睹物思人,发挥一个缓冲作用。 还说不说,这种充满着不实际的猜想确实是猜中的陆沅的心思。 在专属于她的实验室中,陆沅放下手中的试管,坐在一边托腮看着不远处,深蓝的双眼中猜不透正在思考着什么。 优雅圣洁的白狼沉静地趴坐在一边,安静下来的时候它那双画着天然眼线的双眼显得柔和妩媚,正垂眼看着在自己身上闹腾的布偶猫精神体。 对比起它的体型,布偶猫就像是小芝麻团子一样可爱,那小猫爪子踩在人身上可能会觉得有点重,在白狼身上直接是不痛不痒,像是狼型滑梯,任由小猫在自己身上蹦跶。 布偶猫玩够了扑毛毛,就看中了放在一边的大尾巴,小猫就趴在白狼身上,身体一拱,屁股一扭,就像炮弹一样把自己发射出去,目标直冲白狼的大尾巴。 白狼也像是找到了什么性质,尾巴微动,果不其然,引起了小猫更大的兴趣,双瞳都兴奋地扩大了,圆溜溜得像葡萄。 看着小小的一团一上一下的扑棱,三角耳支棱棱地竖起来,警惕的小脑袋跟着大尾巴的活动轨迹左右摇摆,白狼总是不耐其烦地陪玩。 第121章 布偶猫但因为它是长毛猫缘故,总是因为毛毛的问题脚滑摔倒,这不,跳起落地的时候又站不稳滑到了,整只猫没能摔到白狼身上,反而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白狼放下吸引自己的大毛尾巴,凑过去嗅闻小猫,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声音。 可是布偶猫没心没肺惯了,立马站起来蹭蹭白狼的头,对它使用猫头撞击,哼哼唧唧的叫着,喉咙里发出开心的呼噜声,尾巴也竖的高高的。 陆沅的目光更加幽深,甚至是有点怨念了:“......” 忽然理解云姜当初嫌弃小狼崽的时候的心情,精神体不争气的时候,真的很丢本体的脸。 男助手一号猜:“博士在做什么啊?她是在等云博士再来敲门吗?” 男助手二号猜:“我怎么觉得她只是在观察精神体的健康状态?毕竟是双s哨兵精神体的第一手资料,全联盟独一份的特殊,别的实验室都没有。” 女助手冷漠脸:“全错,她在吃自己精神体的狗粮。” 话音刚落,白狼就站起身,用嘴叼着懵懵的小猫往另一边走去。 先把小猫放在沙发上,自己也跳了上去,舔了舔猫猫头,继续晃动着大尾巴逗小猫玩。 意思再明显不过,在这里玩不会摔倒。 * 第三军团军团长一家三口以及研究院院长及其两位助手被以重大罪名带走调查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但没几个人信。 星网上出现名为[一个小号]发布的帖子,上面详细说明了,皮下是个纨绔二代,当天刚好跟着军部的爹一起去参观,也见证了抓捕的全程。 云擎不算是没有知名度的将领,因为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算最近支持率下降,但身上战功累累,他的形象不算太差。 骂他不让他当上元帅,和真的让他下台是两回事,就跟不让他升职和让他就地辞职的区别。 在大众目光中,他就是从年轻时开始专业打星盗,耐得住寂寞苦守边防线,是靠着军功升职走到如今地位,也是一位战功彪炳的将军。 至于研究院院长,因为常年身处重大机密场所,基本就没什么消息,非业内者都是只知其名,鲜少知其人。 但是身边很多产品都是研究院出品的,药剂,保健品,甚至是各种家用机器,基本都是研究院出品。 好比如影响整个联盟生育率的培育箱也是研究院出品的,所以研究院院长被抓走调查这消息一听就非常假。 看着一连串的“一眼假”,“太会编故事了”,“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小号编的吧?”“应该是,他的网名就叫一个小号”之类的评论,又看着相同账号的人去各种帖子下留言“蹲”“放个屁股”“求个具体瓜”“震惊了是真的吗?” 违抗家里管控偷偷爆料的纨绔二代直接气个倒仰,在家里拍着桌子生闷气。 “屁股到处乱放也没用!”他嗤道:“今天不信,就是你们的损失!” 然后他的房门也被敲响,被亲爹揪着衣领出去训练。 结果没过几天,星网上又发生一件对于宇宙来说都是十分炸裂的事情。 那就是,第三军团军团长和研究院院长真的给抓进去了,今天就开庭,各大平台会进行转播。 网友们:“......” “我淦?!” “一个小号预言家刀了!” “最离谱的结果反而是真相的说法在今天得到证实。” “真的好突然!” 又看着之前发布的帖子下的留言,被训练到浑身酸痛,鼻青脸肿的二代咧开笑容,也跟着兴冲冲地点开庭审直播间。 然后他就看见比自己更加狼狈的云擎,浑身的伤痕丝毫看不出以往威武将军的形象。 “都认不出来这是把我骂成孙子的云擎了,活该!”二代咂舌道,结果牵动嘴角的伤痕,疼得表情扭曲。 骂活该的当然不止二代一个人,星网上的活该连成一片。 本来因为云擎的职务问题,他应该在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但是因为情节之严重,罪名之重大,经过商议一致决定剥夺他的一切职务,严加管控。 云擎也不是没打算反抗过,只身一人越狱闯出去,他留下的暗线总能接引他,将他救走去星盗群中发展。 迟则生变,速战速决,他决定得很迅速,输得也很迅速,大门都没走出去,就被蹲守许久的白狼王一爪子拍下,拍得浑身骨裂,神志不清。 只好枭雄气短,被匆匆追出来的狱警们抬了回去,在彻底判刑前该治治,该关关。 拦截成功的云姜转身就去找调查组的负责人,再次拿出一个芯片交给调查组组长。 她说:“卫兰没能那拿到的失踪人口的全部去向名单,都在这里了。” 卫兰就是云姜安排她去卧底的女哨兵,也是她奉命去引导卧底的星盗团去骚扰云擎的驻地,才让他分身乏术。 “感谢您的证据提供。”面容严肃的调查组组长打开,双目扫过名单上的内容,信了几分,对于最终结果还是有待进一步查证。 却对着持有人的名字发出疑问:“薇薇安女士?” 云姜点头:“嗯,就叫这个名字。她只让人寄了这个过来,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主谋者云擎是注定活不了的,罪名多一个少一个都得死,只是受害者们却无名无姓,不知下落,也是一种遗憾。 第122章 现在有了名单,起码能为人为他们进行缅怀。 也不想再继续拖延下去将他分开审判,最终选定在周一开庭,云姜和卫兰都需要作为证人出席。 上交的证据已经全部整理完毕,种种罪证叫人触目惊心,实在是万死难辞其咎。 负责文书处理的工作人员在最高法院工作那么多年,什么案子没经过手,还是被云擎的所作所为恶心得够呛,气得脑袋发昏。 于是,伤还没好全的云擎就以这种狼狈的姿态站在被告席上,接受来自联盟法律的审判。 伤痕累累的脸映照在星网上,展现在每一个人眼前,但他试图越狱的消息已经公布,无人会为他争取人权,只会唾骂一句大快人心。 倒是第一个是这种形象上法庭的罪犯。 原告席上正站着将他变成这样的女人,一身戎装笔挺,肩上扛着少将军衔,乌发修整,帽檐下的双眼投来冷漠的目光。 云嘉言头一次尝到从天堂跌落的滋味,一时间又是松快又是恐惧,松快在不用继续担心会被云姜用什么手段进行报复,日夜难寐,又恐惧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哪怕知道自己不是死就是流放到荒星。 不愿意接受现实,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只有看见云姜身上的军官服制才有了点动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被抓捕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穆连夏却是目光一闪,也说不明白什么滋味。 “你早算好了?”云擎问。 云姜淡淡地收回冷漠的视线,并不与其交谈。 这激怒了云擎,他不顾身上的防躁动颈环,甩开身旁的法警厉声问道:“你果然和你的生母一样狡猾,这些证据是不是她给你的?” 堂上的法官厉喝道:“嫌疑人云擎肃静!” 云姜依然没理他,只想让他带着愤怒和不解死不瞑目,让这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人崩溃。 “我是云姜,该案的原告以及证人。”清凌凌的话吐出,拥有让人认真倾听的魔力,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陆沅却是在对方发言的时候猛地挺直了腰,双眼发亮,差点就想举起智脑拍摄下眼前这一幕。 “她穿银灰色军装真的好帅啊,我智脑页面的壁纸又能换一个了。” 陆沅还纳闷自己怎么没张嘴也能发出声音,结果发现说话的人是身边的年轻小姐发出的赞叹,看衣着应该是首都星名媛。 她身旁的女孩也说:“是啊,只是听说这样的哨兵已经有了结契的向导,听说就叫陆沅,也是研究院里的人,还挺漂亮的。” 那名媛说::“只是c级向导而已,而且我看她浑身的气息,像是还没经历过结合热的哨兵,估计是感情不和的合作婚姻,都没有真正结合过,迟早会分开的。” 女孩惊讶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名媛的脸有点红,羞涩道:“我哥哥跟我嫂子也是这样的,新婚第二天出门就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了。” 女孩满脸神奇,在不经意的地方get到了从来都不知道的小知识。 有如实质的目光一直看着这边,名媛心说这人怎么那么不礼貌,一直盯着她看。 名媛问:“你干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又没有说你,真是太失礼了。” 陆沅目光沉沉:“我是。” 名媛不明所以:“什么?” 陆沅:“我就是c级向导,云姜的结契向导,陆沅。” 女孩轻笑:“怎么可能,陆沅很精致的,还编着公主头穿小裙子。” 从没在意过自己外在的陆沅:“......” 眼前的陆沅身上还穿着一件长款白外套,里边一件素净的白衬衫,头发随便扎起来,漂亮是漂亮的,就是有点随性狂野了...不对,这脸这眼睛颜色看起来还真有点像视频里的陆沅。 尴尬,尴尬在肆意蔓延。 陆沅有理有据:“今天要开庭,她没空帮我编头发。” 两人:“......” 说小话的时候正主就在身边听着的尴尬让人恨不得原地升天,让自己和人造太阳肩并肩。 法槌落下,宣布正式开庭。 审判开始,一条条罪名的宣读,证据的展示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每说一条,现场就哗然一次,久久难平息。 至于星网上的弹幕评论更加是快如流星,每一句都是在唾骂云擎的所作所为。 “组建非法实验室,借着身份遮掩绑架驻地范围的哨兵和向导进行惨绝人寰的实验。” “与最大星盗团伙进行勾结成为对方的保护伞,利用最大星盗团伙杀良冒功,伪造军功升职。” “故意制造演练事故导致军学生云姜精神网崩溃,家中地下室组建私人实验室,存有大量通过不正当渠道获取的非法实验数据。” “证据确凿,现评判如下:犯人云擎因触犯...依法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联盟建立以来,死刑几乎是处于半废除阶段,云擎以一己之力重新把这个刑罚给挖掘出来,并付诸实践。 关于穆连夏引诱药剂的来源,已经不对生存抱有希望的她直接供出自己的身份:“不用查了,黑市的主人,是我养父。” “二十几年前他就让我带着那群被绑架的哨兵向导们回去,云擎眼瞎,把我也当成了纯洁无辜的小白鸽了。” “我养父直接让我留在他身边,暗中递消息,牵线搭桥,”穆连夏笑得很艳丽,白嫩的双手合掌一拍,又一摊:“这不就成了保护伞了。” 第123章 云擎双眼瞪大,瞪向穆连夏,现场一片哗然,法官敲了好几次锤才把情况稳定下来。 枕边人竟然是黑市主人的养女,二十几年愣是没发现,看云擎这震惊的表情就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穆连夏却是越笑越灿烂:“那是你蠢,怎么能怪我呢?” 云嘉言三观被刷了一遍又一遍,脱口而出一句话:“妈你怎么能是...” 他自认自己再怎么坏,都是心向着联盟的,现在亲爹搞非法实验,亲妈是黑市头领的养女,这世界变化也太快了。 “别叫我妈,我都快死了,让我清净一下吧!”穆连夏厌烦道:“我也觉得你很蠢,跟云擎一样愚蠢懦弱,我养父也是个愚蠢懦弱的,恶心,蠢死了。” 狗咬狗的场景本应该是大快人心,被这帮人祸害多年的云姜应该是快意的,众人看向站在原告席上的人。 云姜却是在冷眼旁观,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会如何斗起来,也或许是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 “嫌疑人穆连夏,故意杀害未遂,与黑市头目勾结,背叛联盟...依法判处死刑,即可执行!” “嫌疑人云嘉言,故意杀害联盟高级将领,危害联盟级重要人物...依法判处死刑,即可执行!” 三个死刑判下来,还真让观众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目光负责地看向那边。 “现在闭庭。” 法警正要压着几人回去执行判决,一直沉默的云擎再次甩开身边的两人,不顾项圈的力量扑到云姜面前。 毕竟是常年征战的将军,精神力被限制住,光靠身体素质也是把法警们当小鸡仔甩开。 “干什么!犯人云擎不许乱动!” “你再乱动将采取强制手段!” 白狼落地,一爪子就把暴动的云擎摁住,充满威胁的眼神紧盯着他。 硬底的军靴踩着地面,走在云擎面前,漠然如冰原的灰色双瞳注视着地上狰狞的脸。 面对云姜居高临下的眼神,云擎却是快意地笑了,双目赤红:“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好过?你生是云家的人,你和我一样,精神力等级越高的人越容易患上基因崩溃症!不到百岁就会基因崩溃而死,你是双s级的哨兵,估计活不过我这个岁数就要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为我牺牲又有什么所谓?” 观众席上的陆沅猛地站起身,杀意十足的双眼射向狼狈的云擎。 云姜知道他临死也不安宁,就是要搞她心态。 抱着微妙的怜悯心,云姜好心说道:“所以,从我觉醒天赋的开始,不管那管失踪的药剂是不是打在我身上,我都是一样的结果?” 毕竟明秘书长要的是也想觉醒天赋,云擎要的却是治疗隐藏的遗传病。 云擎爽快承认:“对,你就是我亲手培养的小白鼠。” 然后想迫不及待地欣赏云姜被生父伤害到神伤的表情,到时候死也瞑目了。 云姜不为所动,只说:“我既然能做出精神力修复剂,重回巅峰,那攻破家族遗传的基因崩溃症又有多难?” 云擎怔愣在原地。 他问:“你说真的?” 云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道:“你自己不是很清楚答案吗?” “......” 云擎只觉得被莫大的窒息感包围,世间上的所有都在嘲笑他机关算尽都在做白费功夫,每一次对云姜的鄙夷谩骂都回馈到自己身上。 后悔吗? 当然是有的,后悔自己不让云姜早点走上研究的道理?还是后悔自己的寿命是被自己亲手斩断? 谁不想活到哨兵三百岁的年龄,谁又愿意不到一百岁就和自己的祖辈一样悲惨死去。 “看吧,这回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第45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20 愣怔在地上的人被带走, 隔着玻璃窗亲眼看着对方进行死刑后,云姜面无表情地离开那栋恢弘巍峨的建筑。 联盟尊重人权,但不会尊重恶意杀害他人的杀人犯的人权, 所有事情终将迎来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一路出来, 不少人望向这边注视她的视线莫名复杂, 不知道是该定义她为隐忍潜伏的间谍,大义灭亲的笼中鸟,还是应该说无视亲情血脉的冷情人。 毕竟哪有人会要求主动参观死刑的啊,还是面无表情地看完全程。 既不快意, 也不难过, 只是冷漠地看着, 好像是看着无关紧要的人的消亡,这心机太深, 反让人觉得她才是最可怕的。 人的评价总是这样主观而多面的, 带着从个人生活角度出发的经验和理解。 正向当然会赞扬对方的隐忍正义, 私底下估计会多加警惕这样人, 并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天生的感情淡漠者,更多的心有阴暗者便更加害怕这种太阳式人物的靠近,巴不得敬而远之,退避三舍。 说云姜轻易揭发云擎罪行,而不是先去收拢第三军团的军权把持在手里, 现在第三军团集体被调查, 合格者都会被打乱调入到其他军团中继续服役,第三军团将不复存在, 好像云姜只得到美名, 完全的吃力不讨好的大有人在。 当初的明薇经历重大打击之后因为无能为力想到了逃离, 只有云姜是选择留下来选择对抗到底,看着轻松写意,实则是个硬骨头不肯屈服的人。 人心如海,总是去揣摩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或想利用,或想顺意,只会让自己疲累不已,殚精竭虑。 第124章 目不斜视路过来来往往的人影,跟在她身后的女哨兵哪还能察觉不到各种目光下的含义,有些不虞的蹙眉。 冷空气+低气压,更加让人绕着这两人走,大气不敢喘。 前面散发着冷空气的人突然说一句:“卫兰。” 卫兰立马回神:“到。” “替我拿着。”云姜抬手一摘,收拢在帽子里的头发散落下来,飘在肩头上。 她将帽子往卫兰那一放,大步往前迈,看着散发着光源的出口,浑身忽然轻快许多。 “?”卫兰不明所以,耳边的脚步声变快了许多。 双手捧着帽子的卫兰抬头一看,就看着刚从寒冬里走出来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冰遇春,步调快得像是要跑起来,满脸笑容就张开双臂,做出迎接的姿势。 “沅沅。” 云姜永远都不清楚,在卫兰听来,她叫陆沅的时候声音总是柔和八个度,缱绻百转的语调能让他们以为以前被冰冷语调训成狗的生活是一场梦。 “不如说现在才是我做的白日梦。”跟着出来的卫兰嘀嘀咕咕道。 听到叫声,还在对着绿化的叶片脉络发呆的陆沅猛地回神,抬头看向这边,顿时双眼一亮。 人影都没看清,只确认对方的银灰色军装,门前等待的人立马抛下陪同的助理,跟个小炮弹一样扑进云姜怀里。 那冲劲,感觉要不是这是在公众场合,陆沅的腿都得盘上去了。 “你终于出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陆沅的声音很轻。 不过情况也不遑多让,陆沅深深埋进对方怀中,手环得很紧,让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一起。 陆沅好像是那在极冰之地踽踽独行许久的旅人,浑身的冰冷在对方出现的那一刻就尽数融化,食髓知味的汲取对方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哪怕对方肩上的勋章膈到自己的脸疼也不愿意松手远离。 带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轻抚对方的后背,心口处发出说话时带来的共振,含着微微的磁性和安宁:“嗯,我出来了。一直都在这等我?站得累不累,太阳晒不晒?” “嗯,知道你会在这里出来,不累,不晒。”陆沅抬起脸,白皙的双颊上还存着太阳的温度,晒得有些泛粉,像花瓣一样的颜色。 深邃如星空的双眼专注地看向云姜,自下而上的角度看爱人,还是这种依赖撒娇的姿态,总是容易挨亲。 云姜是这样想了,也就是这样做了,低下头在稍显干燥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还牙痒一样的在脸侧轻咬一口。 倒也不疼,就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陆沅揉揉脸,忽然有点理解书上说的哨兵总是对爱人会有很强的占有欲,都喜欢在对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如果能让你心情好点,这一边也咬一口?”陆沅指着自己的左脸说,小汤圆似的人语气软糯糯道:“不要不开心。” 正要松开手,打算牵着人走的云姜眸色微深,沉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去。 算算日子,自己的结合热日期即将降临,每一对结合的我哨兵向导都会经历的事情,之前都是靠抑制剂撑过去。 云姜的手微微收紧,再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哑:“怎么会觉得我不开心?” 陆沅如实道:“你是笑着的,你的精神力全都萎靡不振,就是不开心的表现。” 对方乖得太深入人心,都忘了她是人型bug和反手能炸研究院的小魔王,老元帅精神网干枯打结都能给她轻易看出来。 云姜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就是看这个看出来的?”她沉吟一会,故意使坏道:“竟然是看精神力看出来的,不是用心感受出来的,你好像把我当退休院里的哨兵们一样对待,好像更加难过了。” 虽然看不出来她哪里难过,但是陆沅还是打算努力做到更好,哄老婆是一堂必修课。 抱着对比论证的严谨思维,陆沅问:“那我现在改口的话,你还会觉得比现在更加开心点吗?还是说只要我说这是我感受出来的,你也会比现在更加开心吗?” 云姜摇头:“不会。” 陆沅问道:“那你现在开心吗?会不会不高兴?” 云姜模糊其词:“还行。” “那结果是一样的,不追求话术也是可以的吧?”陆沅好奇道。 “话术是个技巧性词汇,有极强的目的性。”云姜却是胡搅蛮缠起来了:“可是我喜欢听爱人说情话,会让人身心愉悦。” 经营婚姻果然需要用很多的精力,以前的话她会觉得这种事情很麻烦,但是沉浸其中又会感受到很多前所未有的新奇滋味,总体来讲就是很喜欢不讨厌。 “嗯...”陆沅开始思索云姜说的话,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要她学,不一定学得会。 可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不想让云姜感到失望。 云姜不着急,晃着狼尾巴,耐心等待小猫咪自己走进陷阱,等到小猫实在苦恼的时候。 她才说:“要不要我教你?” 陆沅瞬间忘记了让自己那么苦恼的始作俑者,双眼亮晶晶地说:“好啊!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好好学的。” 没人能抵挡得住这种近乎纯粹的直白专注,好像只需要一声要求,对方就敢捧着真心将其奉上,热烈到有些沉重的爱意,会让人感到难以招架。 第125章 陆沅从不是呆板的人,外界的环境让她变成外冷内热的人,实际上骨子里就是个直白热情的人,大冰山里燃烧的火焰。 或许云姜自己也是个需要爱意才能成长的魅魔,非常乐意接受,并回馈一样多的情感需求。 可能直到最后,双方都不能分清谁才会是需要治愈滋润的人,不如归类为互相治愈。 云姜没有告诉她,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已经比任何浪漫深刻的情话更加动人,只是说:“回家吧,我们先回家。” 陆沅再次发出邀请:“那你还要咬吗?” 指尖已经在侧脸上戳出一个浅浅的窝,一看就很软乎乎的样子。 但她没有选择依言照做,只是捏捏对方的另一侧脸,力度不轻不重。 手指却是眷恋一般不愿就此轻松离开,微微曲起的手指划过脸侧,拇指擦过眼眶,在眼尾处稍作停留,轻轻摩挲。 白手套的材质有点粗糙,接触到肌肤时产生的摩擦让她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点燃了休眠火山,即将爆发的那种。 陆沅睫毛一颤,眼眸微抬看向身前的云姜。 对方眼帘微垂,长密如扇的睫毛挡住后面的瞳孔,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似乎是察觉到陆沅看过来的视线,云姜眼眸微动,跟冰冷无机质般的银灰色瞳孔深沉如深渊,充满着她看不太懂的情绪。 忽然有种退缩的冲动,感觉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魔王,直觉却让她站在原地不动。 会跑的猎物只会引起猎食者更加专注的注意力。 “好了,我们先回家吧,累得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这一句话出来,陆沅有种被当场赦免的后怕,更加抑制不住地好奇,不住地往云姜侧脸上看。 “怎么了?”阳光下,云姜的侧脸线条明晰,鼻梁拥有优越的弧度,也是位明艳的大美人。 陆沅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心里的话想也不想就冒出口:“你真好看啊,这身衣服好衬你。” 云姜的手放下来了,改为十指相扣肩膀蹭着肩膀,闲庭信步般走了出去。 闻言,她脚步一顿,她说:“那早知道我结婚登记的时候就穿着一身去。” 陆沅惊讶道:“可以的吗?” 云姜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发现陆沅是真喜欢。 好家伙,没想到还是个隐藏制服控。 那自己现在继续转回去还来得及吗? 平时不显穿着常服不显,笔挺的军装能拉高着装人的身高比例,修饰身形,让她像一把出鞘的寒锋一样傲立,于是身高方面就显出明显的差距了。 小时候的营养不良,身高就是陆沅一生的痛,跟联盟其他女性都是差着一小截的。 只是陆沅天生面冷,气场冷静平淡,身高不够,气场来凑,一米六的身高都能拉成一米八的气场,看起来十分可靠。 其他人站一块还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一旦表情柔和下来,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的时候,就觉得她精致又小巧了。 这充满狗粮含量的动作让围观群众看一眼,一天都不用吃饭。 “那还是吃炒饭吧,家政机器人做这个最快了。”陆沅说道,声音里有她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轻快。 云姜含笑点头:“好,联盟那边分配了一栋别墅,还是空着的,不知道你想布置成什么样子的?” 陆沅说道:“都好吧,舒服就行。” 她对这些没什么要求,能吃能住就好,最终的决策权还是落在云姜身上。 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麻烦,脑子里已经闪过好几个装修方案,简单的跟陆沅说了几句,全部都得到赞同。 连说在家里按个公主床,每天把陆沅当睡美人亲醒也说好。 一直被吐槽冰娃娃的陆沅跟年糕精一样,一手牵着还不算,另一只手还要搭在云姜的手臂上。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人动容的还是云姜满心满眼只注视一个人的神情,根本没人能掺和进这将其他人拒之门外的氛围。 可算是理解什么叫做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好吧,真正的冷情人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早早就先一步出门,不愿意留在原地吃狗粮的卫兰和女助手同时想到。 不光是她们,门外蹲守的记者们也是这样觉得的。 虽然双方的氛围很好,但是工作让他们不得不去做那个打扰小情侣谈恋爱的棒打鸳鸯的棍棒。 “她们出来了!” 卫兰自认千军万马之中杀异兽的事情都干过,竟然跑不过一群记者,更是被挤在人群之外。 记者们一拥而上,但碍于云姜的气场原因,都不约而同地停在她一米远的范围,摄像用的小球绕着人飞。 “请问您是因为是什么决定要揭发云家惨案的?” “请问您是因为要坐上第三军团军团长的位置而选择复仇的吗?” “接下来您还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回到战场还是继续在研究院进行科研?” “听说您从小就收到云擎的家庭暴力才造成现在的结果的,这个说法是真的吗?” “请问您这军衔是什么时候授予的?为什么没有公之于众?” “请问您的修复剂什么时候会进行发布?是真的有这个项目存在,还是为进入研究院而设立的幌子?” 第126章 现场就像是鸭子开会一样吵闹,都在各说各的,希冀的目光落在云姜的脸上,想要她给出她的答案。 云姜说:“我不接受采访。”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天不能采访,以后就没有采访的机会了,没听法庭上宣告云嘉言的罪名就是危害联盟级重要人物,以后出行说不准都会严丝合缝的保护起来。 疑问声还在络绎不绝,只要能捕捉到云姜的神情不对和只言片语,不愁能写出一篇新闻稿来。 社会娱乐版面的新闻,左不过一个内容劲爆加主观解读。 可是很遗憾,云姜的表情就跟焊在脸上一样,全程都是没有表情,默默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空气。 已经有维持安保的人员闻声过来维持纪律,执法重地,禁止喧哗。 “我们走。”看向陆沅的目光瞬间柔和几分,有摄像球敏锐地拍摄下这一瞬的柔和。 被拉着快步离开的时候,陆沅的眼神总是不住看向穿着白手套的那只手。 修长但不纤细,禁欲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掌全都包裹在白色布料之下,但不乏女性骨骼带来的柔韧感,刚好能把她的手牢牢握住,带着她冲出人群。 卫兰眼见着人就要走了,高喊一声:“长官!接着!” 云姜头也不回,就伸手接住那顶抛过来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帽檐的阴影柔和了对方的眉眼。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云姜握住她的肩膀,弯腰一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弯腰放进拦截的载客悬浮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将一切追逐声和闪光灯都抛在身后,在车后座中相视而笑。 “幸好提前植入了生物机械骨骼,不然都跑不过这群比异兽潮还快的记者。” 陆沅轻轻捏捏云姜的大腿,想要为她舒缓肌肉,在法庭上站了那么久,应该会很累。 闻言笑道:“你把他们都当什么了。” “客人您好,请说出您的目的地。”悬浮车内的智能系统说道。 云姜含笑的声音回答道:“去铂金学院。” * 因为还没来得急搬家,还是暂住在铂金学院分配的教授宿舍中。 早在铂金学院授予她们荣誉博士学位的时候已经聘请过两位作为讲座教授,如果不是两位有任务在身,校长方还是想聘为特评教授,让她们在学校授课。 门一开,门边蹲着的家政机器人操着萝莉音说:“欢迎主人回家。” 陆沅也是有一个月左右没看见家政机器人了,现在看它胖胖短短,显示屏显示出(owo)表情的小机器人还真觉得蛮可爱的。 回家还真是个饱含着美好意味的词汇,意味着可以卸下一切负担,安心呆在这个舒适的港湾。 “是的,我回来了。”云姜把头上的帽子一脱,盖在小机器人的脑袋上。 一边松着皮革腰带和外套上的纽扣一边往里走去,那叫一个雅痞。 被帽子蒙蔽视线的小机器人立马说:“哎呀,我看不见了。” 陆沅好笑的把帽子拿起来,说道:“你不是有导航吗?” “逗乐主人也是我的职责之一。”小机器人的表情转哭为笑,客客气气地道谢:“谢谢主人,我又能看见了。” 陆沅说道:“不用客气。” 小机器人就说:“现在时间是铂金时间傍晚五点三十五分,还有二十五分钟就是最佳进食晚餐时间,主人对今天的菜单有什么要求吗?” 陆沅说出在路上就想好的答案,小机器人就去厨房开始忙碌了。 扭头一看,客厅里已经没人了,灯光下的沙发背搭着脱下来的外套,人正在浴室里洗澡。 白狼精神体倒是被她放了出来,正坐在沙发上,优雅又不失霸气地看着她。 见陆沅走过来,白狼被摸头的时候喉咙里发出轻哼,摸了一会,它把头一歪,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陆沅。 想也知道它在跟自己要求什么,把布偶猫精神体放它头上,也转身离开。 布偶猫还是不改那种笨蛋美猫的表情,懵懵的趴在白狼的头上,然后慢慢往下滑摔到白狼怀里,被白狼用嘴叼起放在并拢的爪子上,慢悠悠地舔毛。 路过云姜所处的浴室的时候,听到了里边隐约的水声。 高等级的向导耳里也不差,她竟神使鬼差地站在原地停了一会,然后跟炸毛的猫一样满脸通红的离开。 屋子里配备的浴室不止一间,陆沅看了看机器人的进度,觉得洗完澡出来就差不多能吃上了,也拿上衣服去洗澡。 陆沅头发长,洗的时候会比较耗费时间,用上云姜给买的护发素精油哪类的东西,就更加耗费时间。 虽然她自己也没觉得头发跟之前比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手感更滑一点,但看云姜总是爱不释手的样子,也会不自觉去维护发质。 水声哗啦,热气蒸腾出来的雾气让那曼妙身躯若隐若现,温水笼在细腻的肌肤上,如滚盘而过的珍珠倾泻而下,恍若雾里看花。 陆沅坐在浴缸边,一边往自己的头发上摸护发素,一边思量着什么。 “怎么感觉最近越来越怕热,好像是间歇性发烧一样......” 说着,她闻到浴室中多了一股微妙的气味,似兰香又似茉莉香,清甜缱绻。 算算日期,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只是最近忙根本没时间好好考虑这件事。 第127章 陆沅目光一凝,视线落在角落里常备的抑制剂上面,看了好一会,目光变幻莫测。 法庭上那句“而且我看她浑身的气息,像是还没经历过结合热的哨兵,估计是感情不和的合作婚姻,都没有真正结合过,迟早会分开的”的话闪过脑海,并越来越响。 湿润的红唇微动,她说:“都是合法的,要不就不用了吧。” 第46章 当家暴女从良了(完) 出来的时候, 云姜果然已经坐在沙发上,半长的头发发尾微微湿润,正在使用着智脑回复着什么。 门一开的时候, 云姜回复的手就一顿,猛地扭头看向身后方向。 还沾着微退水汽的陆沅都给她吓了一跳, 眼睛冒出疑惑:“怎么了?” 带着复杂情绪的幽深目光直直看向陆沅, 这顶级猎食者锁定猎物的专注眼神让本就有些忐忑的陆沅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将那种微妙的不安和期待放大。 眼前的人穿着浅色的睡裙,大致只落在膝盖下方一点,裙摆下露出两条纤白小腿。 肤若凝脂, 在灯光下几乎生光, 恬淡的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不算微弱也不算强烈,但就是分外的引人注意。 柔顺乌黑的长发挽到一侧, 长到腰际处, 因为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清淡的香味。 这蓝色的眼睛往外一望, 深邃神秘中夹杂着未经人世的天真无辜, 还真有种从小养在古堡里的小公主的感觉,还敢对着意怀不轨的恶狼发出诱惑力十足的提问。 “没怎么。”云姜果断收起手上的智脑,朝身后的人伸出手:“过来让我抱会。” 被邀请的陆沅双目一闪,慢腾腾地挪过去,手搭上另一人的掌心, 被纤细的手指抓住, 被那力道一扯,整个人就坐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屋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除了厨房里机器人的声音, 两只精神体在另一边互相舔毛, 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安静下来后,浑身感官变得更加灵敏,背后紧贴着云姜的胸膛,温热而有力道地压在身上,好像心跳声都能互相应和一样近。 肩膀一重,云姜连下巴都要搁在她肩膀上,透过她的侧脸往面前的屏幕望去。 陆沅随意看了几眼,都是她不敢兴趣的后续处理问题,军部研究院那边均有涉猎,甚至还有总统府那边发来的文件。 她都不耐烦去仔细看,又挪开了眼睛,略带不满的眼神看向挤成一团的白狼和布偶猫。 安分没有三秒钟,陆沅的侧脸轻轻蹭过云姜的耳朵,触感柔软微凉。 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仗着地位位置的优势,湿热的呼吸呼在耳垂附近,眼睁睁看着她白玉一样的耳垂染上浅淡的粉色,她看得稀奇,甚至凑上去轻轻舔了一下。 于是本来还是浅粉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玉一样的颜色,在灯光下看着,实在红的剔透。 “沅沅。”微沉的声音含着警告。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变重,想了想,她还是没胆子咬上一口,感觉这一口下去的后果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如果是普通人站在这里,那应该是除了陆沅身上淡淡的沐浴液味道以外,什么都闻不到才对,但云姜是五感敏锐的哨兵。 在她看来,自己几乎要被陆沅信息素的味道给淹了,人坐到自己怀中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偏偏这人还敢明目张胆地点火,可猫的天性就是越不让干什么,越是对什么感兴趣。 我错了,下次还敢。 在怀中人没在意的目光中,云姜处理的速度越发的快,把应该好几天才处理完的工作选择快速处理,将速度发挥到极致。 以至于收到消息的联系人满头雾水,分外惊喜地想还以为要等好多天才能得到回复,没想到怎么快就得到答复。 陆沅动了动,倒也不是被抱得不舒服,而是担心压着她腿难受。 云姜微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这直接是在耳边说话,微磁的声音闹得陆沅的耳朵有点痒,忍住摸耳朵的冲动,陆沅说:“你的腿不会难受吗?” “还行,你不是很重。”云姜说。 对于常年负重训练的哨兵来说这点重量算不上什么,一手一个陆沅都轻轻松松。 怀里的人动了动,伸手去捏捏她的膝盖,机械生物骨骼的植入虽然是能完全修正腿部隐患,现在就算继续开机甲都没问题,只是这终究是受伤过瘸了大半年的腿,心疼的人总会想着去维护一二。 陆沅说:“你放下我点,我坐在沙发上就好。” 于是陆沅的人体坐垫就挪开了,视线再次下降,被大腿夹在正中央,本应该放在自己肩膀处的下巴放在了头顶上。 继续把一个无知无觉的信息素炸弹抱怀里,虽然这个姿势的视线有点高,但也不是不能再忍忍。 陆沅莫名变成人体支架:“......” 鼓了鼓脸颊,正想说什么,环抱着自己的人亲了她侧脸一下,炸毛边缘的陆沅彻底安静下来,继续勤勤恳恳当人体支架。 可惜坐没一会,家政机器人就在通知晚饭已经做好,请主人尽快食用。 刚好那些积压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完毕,至于那些不重要的,刚刚又发过来的就等着押后处理。 “好饿,走,去吃饭吧。” 于是陆沅就被放开了,拉着手牵去吃饭。 第128章 直到被按在餐桌前的陆沅都是懵的,盯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炒饭怎么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自己都比不上一碗炒饭? 身边的人怨念情绪十分明显,云姜想不察觉到都难,借着饭勺的遮挡,不让自己唇角的笑意被发现。 这才不是最让陆沅感到怨念的。 夜灯温馨,陆沅站在床边,看着沉睡的脸庞万千思绪在脑中翻涌。 这人吃完饭后去洗漱完,就往床上倒,被子一盖,瞬间入睡。 云姜是真的累了,紧绷多年的精神一朝松懈下来,可算是能睡一个安稳的觉。 心明知不能打扰对方休息,可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也让人分外难受,气得陆沅差点被自己的信息素淹没,烧成炸弹。 感觉自己就像是使劲浑身解数勾引爱人的妻子,结果对方只会疲惫地睡觉,浓到自己都觉得呛的信息素在疯狂飙升。 也知道哨兵在学校都会经过严格的训练,比如对向导信息素的抗耐性,每一门课业都是拿优秀成绩的云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真的在自己面前变成柳下惠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思考对方究竟是意志力过分强悍,还是精神网恢复的不够完全,无法分泌多巴胺,导致她根本不行。 至于不爱这个可能性,陆沅根本没有考虑过,她能相信研究院明天自爆都不会相信云姜不爱她。 浑身温度跟火炉一样的陆沅便抱着自己不好受也不能让她舒服睡觉的小脾气,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 像是整理窝窝的小猫,轻手轻脚又富有条理地把云姜的胳膊抽出来,自己躺上去,脸埋在肩颈处,手环上腰。 炽热的体温接触到微凉的身体,让陆沅轻叹一声,如酷暑下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清凉的绿洲,抑制不住想要获得更加多的凉爽,身体在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不住地往云姜身上蹭靠。 只是隔着布料也觉得不够,没能得到彻底满足的陆沅将放在腰上的手下滑,探进轻柔布料下,跟寻宝一样摸索。 “这就是...马甲线?”迷迷糊糊的陆沅轻轻嘟囔道,手上的力道是一点都没减轻,还是顺着肌理的弧度下滑。 微微侧过脸,将泛着红晕的侧脸贴在颈侧,势要将对方的温度也燃烧给自己温度。 动脉下的血液循环流动,传来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又一下的,不快不慢的,让人很有安心的感觉......嗯?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快? 没等陆沅反应过来,侧躺的身体被掀翻,后背贴上了柔软的床铺,身上笼着一层阴影,微凉的发丝搔到脸上,很痒。 然而阴影的制造者就是刚刚怎么折腾都不醒的云姜,银灰色的双瞳几乎浓成深灰色,充满着让人心颤的情绪。 新雪般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沉心细细嗅闻,还能感受到一缕微不可查的木香,就是这样两种看似毫不重合的香味重合在一起,呈现出沉冷缥缈的意境。 这不是家里洗护用品味道,感觉身上越来越热的温度,口干舌燥的陆沅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云姜的信息素的味道。 她根本不是结合热没到,而是没展露出来。 这强行被收拢得完全的信息素一朝被释放,铺天盖地般的压在整个房间里,让人心口一窒的同时又被熏软了腰,无力逃脱。 陆沅惊讶道:“你怎么醒了?” 云姜还带着困意的声音说:“怀里的宝贝这样折腾,是个植物人都得醒了。” 本来还想说让她休息一晚上,现在看来并不需要。 不等陆沅再说什么,云姜俯身低头靠近,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两唇相接,只是这样的轻吻满足不了即将燃烧的火焰,甘霖在这一次成了助燃的材料,将本就蓄势待发的火焰点燃,从篝火般大小的程度燃遍整片草原。 云姜一转攻势,露出隐藏的强势本色,撬开本就不怎么坚守的城门长驱直入,将对方打的措手不及,再也反抗不能。 获得胜利的人也不打算放过身下的俘虏,更加是加重掠夺的力度,到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喘气,用泛着水光的眼睛看人,软得一塌糊涂。 在一吻毕,即将抽离的时候,环在她后颈上的双手却是用上力度,压着不让走。 发麻红肿的嘴唇食髓知味地凑上来摩挲,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好舒服,再来一次...” 湿漉漉黏糊糊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房间里偶然会响起不知道是谁的轻哼,待舌尖重重擦过敏感的上颚。 陆沅唔了一声,头皮顿时一麻,好像是精神力都被对方牵着走一样的不自控,强烈的情感让人心头战栗,又如上瘾一般,不愿意就此松手放弃。 终究是受不住这种刺激,盈在眼眶里的泪水终究夺眶而出。 珍珠一样的泪珠从眼角滑下,不等它没入发丝中,就有人将她半抱起来,柔情地吻掉眼角处的泪珠,连带着薄薄的眼皮都没放过,滚烫的温度触及到陆沅的眼皮时,让她再次产生落泪的冲动。 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一样的动作自上而下安抚,好久才平缓下略显躁动的情绪。 见人不在接着抽噎,云姜伸手拿起桌边的智脑,在陆沅疑惑的眼神下发送了请假信息。 “你在干什么?”泪眼朦胧的陆沅带着哭腔说。 云姜睡衣的衣襟已经被扯开了,深陷的锁骨和极佳的形状展露眼前,冷白的肌肤几乎要把陆沅的眼睛晃瞎。 第129章 像是某种奶制品的糕点,让人非常有咬一口的欲.望。 被美色迷了心的人就听见床另一边的人说:“当然是请个假了。” 陆沅勉强使用她被亲傻的脑子,说道:“可是明天是周末啊。” 刚好是联盟公休日第二天,她的实验已经收尾,后天才需要继续回到研究院。 交换信息素后,身体的温度是平稳下来了,可混沌的脑子还不能派上用场,甚至异想天开地以为对方还想睡一觉。 亢奋的精神在跳动,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陆沅说:“要是你觉得没什么精力...也可以是我来标记你。” 说着,还有一点跃跃欲试,舌尖舔了舔整齐的小白牙。 看外表是没什么说服力,但是勇气可嘉。 云姜:“......” 枕头公主人都坐不起来了,还打算为爱主导,很感人,云姜都被感动到了。 并把小公主也弄哭,一边弄一边问我很感动你感不感动?什么时候标记?现在还有力气起来标记吗? 可是小猫也是有野性的,她能为了一份温情收敛起爪子,那更能在被欺负狠了的时候亮出爪子,把受到的欺负全部给还回去。 湿漉漉的珍珠白双臂抱住身上人的脖子用力往自己身上一压,喘的干燥又因为接吻而湿润的红唇也咬上了对方的后颈,泄愤一样在颈后注入信息素。 如果她不是一边哭一边咬,整个人都有点轻颤的话,那可信度真的会大大提升。 这事就是情.趣,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倒也没有太大的执念,但是人都哭抽了,再欺负下去就不好哄了。 甚至云姜还微微侧过脖颈,让她能用更舒服的姿势咬住那一片肌肤。 耐不住陆沅已经浑身没力了,牙都用不上力,只会窝在怀里哭,好像要把前二十几年的泪水在这一天哭尽了一样。 从天黑到天亮,人造太阳按照轨迹再次升起,浅色的窗帘映照着灿烂的阳光,房间里的动静依然没迎来停歇。 哪怕是陆沅泪水都哭干了,不住地叫肚子饿,也没能得到赦免。 修长的手指伸向床边的柜子,冷白手腕处皮肤带着点被掐出来的痕迹,指尖一勾拉开抽屉,拎出里面一瓶营养剂。 陆沅哼哼唧唧地问:“你在干什么?” 用嘴咬开营养剂的盖子,属于营养剂那种寡淡无味的味道散发出来,就听身旁的人说:“喂饱你。” 营养剂一剂就能顶一天,军部出品的营养剂效果更强,能顶三天。 直到人造太阳再次按照轨迹下沉,首都星迎来夜晚,星河灿烂的时候才勉强停歇下来。 陆沅又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研究院?” 她已经对这个曾经想炸掉的地方产生思念,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下一个项目。 云姜微微一笑,表示拒绝:“不行哦,结合热没那么快过去哦。” 陆沅顶着一身姹紫嫣红的花园,问道:“那要多久?” “一般都是七天,但我不是一般人。”云姜诚实回答。 不然她也不会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所有要务,清出七天以上的空闲时间来。 “......” 看着对方眼睛里浓郁的情绪,陆沅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 关于精神力修复剂的发布会在本月月尾准时召开,要不是云姜再次提醒,筹备大会堂场地的负责人都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星网上关于第三军团重编和研究院院长郝君的落网的讨论仍沸反盈天,猛地看见这一条消息的时候还懵逼了一下。 也不怪如此,这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忘记这件事也正常。 [精神力修复剂改良版的发布会?我去,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不是,那个宣传效果那么好的精神力修复剂是真的啊?] [我也差点忘记这件事,心里老挂念着,原来就是这个。] [作为残疾哨兵的家属,我一刻都没忘记这件事,还好我终于等到了。] [所以云姜不打算继续留在军部建功立业了?] [双s级哨兵不去服役,还是有点可惜的...] [不可惜吧?陆沅院士不是研发了杀兽药剂吗?把药包往战场上一扔,然后就能等着收尸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联盟不会总是打仗了,边缘星系也能免受战火了?] 到最后,话题都歪掉了,说起了猖獗的星盗们。 [那那些星盗怎么办?屡屡犯边的架势,不比异兽们好到哪里去。] [不是说已经顺着云擎的罪证顺藤摸瓜捣毁大半了吗?] 也有对云姜的身体状态产生担忧,想到以前在云家里受得罪,很难不为她感到不平。 [不会是以前受的伤太多了,不想在回到战场上了吧?] [听说她从十岁开始就入学军事学院,今年二十五岁,但是已经在那里待了十几年,还是好好享受生活,好好养伤吧。] [完全没有童年时光不说,还要日夜担心会不会被抓走杀害,过得也太苦了。] [联盟少一个将军还不至于打不下星盗?她在研究院里的贡献也不会比在战场上的少。] 话题再次被掰了回来,继续说起精神力修复剂发售后的未来。 减少伤亡,挽救生命,妥善处置退役伤兵问题,一直都是联盟方着重考虑的问题。 第130章 当年最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路有琴因被陷害下台,对联盟失望而远走,踪迹再也找不到。 现在的云姜或许能与当年的路有琴比肩,代替她完成亟待解决的难题。 在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中,发布会准时在联盟首都星上的大会堂召开。 现场座无虚席,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物,都在这里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总统坐在前排,喟叹般的对身边的秘书说:“这时间算的真准,一个月就还真是一个月的时间,不多不少。” 首席秘书也深以为然,谁还能想到一个月的时间也能做那么多的事情。 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身披白大褂的女人走上主讲台,在万千双注视前站定。 身后的助理也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饶是如此,还是产生一种紧张的感觉,心想云姜院士以前应该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其实他想岔了,云姜当然经历过这种场面,在军事院的时候参加的比赛的围观人数不会比现在少多少。 因此讲台上女人镇定如初,对着整个大会堂的人乃至正在收看直播的联盟星民们做自我介绍。 “诸位好,我是研究院的云姜。”高挑的身躯微微鞠躬,抬起头时银灰色的双瞳扫过呜呜泱泱的人头,在台下的陆沅身上顿了顿。 收回目光,清冽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大会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静静地听着台上人的发言。 “我想各位对今日的发布会内容抱有强烈的求知欲,那我就不多做赘述直接开始,剩下的时间就都留给自由问答。” 略带调侃性质的话让众人心头一松,也确实是说中很多人的想法,不由地跟着勾起嘴角。 “哨兵的精神力与天生带有治愈和平和之力的向导不同,都是带有躁动而富有攻击性力量的,因此能在战场上能发挥出强大的作用,哨兵能使用精神力进行战斗,驾驶机甲穿梭星际。然而过于敏感的五感也会让哨兵们感到难以招架,每天都被动地处理庞大的信息量,一旦精神网收到伤害就将这种痛苦扩大百倍...” 作为一个哨兵现身说法,总会比其他人说的更有代入感。 “这些是联盟三十年以来的伤亡数据,其中在与异兽战斗中牺牲的哨兵人数是......” 娓娓道来的声音在讲台上说着,众人的耳朵听着,视线跟着光幕上的页面走,然后发现一个并不为大众所熟知的问题。 因精神网崩溃死在退休院的哨兵远比在战场上牺牲的哨兵还要多,简单举个例子就是,每一百个死亡的哨兵中,有其中三十人是死于跟异兽对战中,剩下的几乎都是因为受伤后无法进行疏导而死亡的。 异兽也会发出声波穿透军舰和机甲对哨兵发动精神攻击,精神网受损比身体受损严重的多。 台上的云姜语气不变,继续说:“曾经我也是其中一员,因为庞大的信息量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我的感官,导致我的状态很差,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就像是大众目光中的...疯子。” 最后两个字在众人心口落下重重一锤,也不知道曾经骂过云姜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情,她接着说下去。 “若非是我爱人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总是及时梳理我的精神网,我很有可能在云家的时候已经死去,再也不能站在这里对精神力修复剂改良版进行讲解。请允许我在此表达对她的感谢和支持。” 有人的目光放在陆沅身上,还有不少直播球将画面切给在观众席上 就惊奇的发现出了名的冰块脸陆沅竟然朝台上的人露出春暖花开般的笑意,深蓝双瞳中盈满爱意,像是温暖阳光之下的海浪,跟以往传闻中那个拍结婚照都不会笑的人相差甚远。 “好,言归正传。”云姜说:“以上是一百名志愿者的检查报告,根据各种病症,情况严重,等级之差进行分类,尽量做到涉及每一种情况。” 光幕上的数据页面再次转换,上面罗列这各种实验报告,临床试验数据。 不是业内者或许看不懂报告上的实验数据,也看不懂各种临床实验报告,但是诊断结果和个人近照还是看得懂的。 旁观者们的心神都被提了起来,按捺着躁动的心听着云姜的讲解,等到云姜将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的时候直接引起沸腾。 神武优雅的白狼蹲坐在众人眼前,矫健的身姿表明她恢复的有多完全,既然双s级的哨兵都能做到这个程度,那还愁其他等级的哨兵? 毕竟现在联盟中双s级的哨兵就云姜一个,本来是最没有治愈的可能的,结果人家自己弃军从医,把自己治好了。 发布会的时间很长,持续到下午的时候就是自由问答时间。 有人关注修复剂的适用范围,有人关注修复剂的作用的持续性,有人关注发售日期,也有人关注这将会授权给哪一家药厂。 当然更多人是关注价格问题,之前修复剂一代的价格依然居高不下,小小一支就需要数十万星币,如果是黑市流通的药剂价格能抄到百万以上。 但是效果也只是撑一周左右,情况严重的三天都撑不过。 往往哨兵们都需要源源不断的修复剂供给,别说普通人家,小有资产的家庭也供不起天天这样买,家里开公司的都能给吃垮。 各种问题像是鱼吐泡泡止不住往,反而把技术性问题挤在后面,只好哭笑不得地拍在后头,等着预约研究院的会谈名额。 第131章 云姜的答案让所有人震惊:“价格的话大致会根据药剂的等级而定,但是最高双s等级的药剂价格最终不会超过一万星币。” “最高等级的...才一万?” “这价格相差的也太大了,不赚钱的吗?” 谁不知道一代修复剂专利旁落,得益者赚得盆满钵满,撑得起联盟的纳税大户。 沉吟片刻,云姜还是把想好的话说出口:“之后关于这一项专利的收益将会建立专门基金会,用于建设被战争摧毁的偏远星系以及救助边防线的战争遗孤...具体职责会在本月内定下,届时会公布面向联盟。好,感谢提问。” 陆沅神情一松,脸上带出无奈的笑意。 发布会即将结束,讲台上的人说出最后结束语。 声音铿锵有力,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耳中:“敬自由和理想,敬联盟即将迎来的和平。” 话语刚落,现场掌声一片,都是发自内心地感慨。 秘书长也被这个价格震惊到了,他看向身旁的总统:“这个价格...” 总统不解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秘书长连连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领导反问的时候那就是没问题,有问题也得憋着。 专利在人家手上,人家想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情,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中利益,视万亿计的钱财于无物。 总统看穿秘书长的想法,却是笑了:“她手上又不止这一个专利,有联盟在,总不会让云院士吃亏的。” 转播不光是在星网上进行,还有室外的广场光幕上也转播这这一幕,云姜冷静明艳的脸清晰的映入正在收看转播的每一个人的眼里。 距离铂金星系的首都星好几个光年的蔚蓝星系,某个星球上也忠实地转播这一场拥有划时代意义的盛大发布会。 广场上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抬头仰望着上方的光幕。 来来去去的悬浮车也停下了前进,其中停下的一辆也没那么的引人注意,车门打开,先是一条纤白的小腿落地,接着就是留着长卷发的上半身探出出门。 最后则是一位拥有成熟风韵的女士站在车门前,深红的长裙垂到小腿处,脚上踩着高跟鞋。 以往只要她出现的地方都会引起不少注意力,今天却无人关注她,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光幕之上。 连她本人也不例外,抬手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精致明丽的眉眼,红唇微翘。 如果身旁的人回头看向她,就会发现她的长相跟光幕上正在发表讲解的云姜有七分相似,很难不怀疑双方之间的亲属关系。 “这将是一个充满和平的盛世!”有人说道。 这句发言也获得了掌声,这一次都是带着大家对方祈愿,依然包括那位摘下眼镜的薇薇安女士。 * 发布会结束后,在会议室中签订合约,双方经过一直商议,决定收益分成为联盟四,云姜方六。 药剂便开始投入生产,果然是按照之前的价格,做到真正的惠及大众。 空出几天时间给自己搬家,两人搬到一栋两层的别墅中居住,周边的住户都是联盟级重要人物,这是守卫更加严谨的星耀区,严密的保护着这里的住户。 虽然以云姜的实力并不需要保护,家里的地下室就放着一尊庞大的机甲,随时一拳就能把人创上天。 研究院前任院长已经被流放荒星去了,院长职位空悬,各方势力对这个位置都有想法,但直白地表露出想法的就没有。 研究院里的人自认有资历,有能力的也不少,都在各自矜持着,还想要根据投票选举出谁能担任研究院院长的人选。 结果矜持着矜持着,被云姜这个后来者居上,一封自荐信将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姜人都坐在了联盟的会议桌上,以研究院院长的身份接受联盟的任职。 按照她跟陆沅说的话就是:“战场就是兵出奇招,谁赢了算谁的,还矜持的等啊?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陆沅默默地看着她,无奈道:“可是这是研究院啊。” 看着云姜胸前的胸章,再看看她的侧脸。 其实云姜的资格是够的,自精神力修复剂发售以后,她没有坐吃老本,继续投入研究事业。 到现在手上的大小专利已经有数十个,大多都是关于精神力方面的研究,最近还开了个关于精神力是否能用药物激发的项目。 她说既然总是出现哨兵多,向导珍稀的缘故,不如大家都一样好了。 只是太年轻,显得履历没那么足,刚加入研究院时候的履历有多难看,现在的履历就有多闪瞎人眼。 史上最年轻的研究院院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脸都憋绿了的研究院上下,脸上笑眯眯的,像是狡猾的狼在看着草地上的小兔崽子们。 她环视众人,说道:“好,今天我们就来商讨关于研究院副院长的人选。” 没有副所长,郝君被拷走的时候副院长因为跟他是一伙的,也跟着被拷走了,正在监狱服刑中。 有人突然反应过来,他抬头问道:“由您任命?” 研究院式微多年,以前的院长都是内部竞选出来的,政客和军部那边根本无权插手,直到上一任总统在任是就出了个意外。 上一任总统干掉就一直都是郝君作为研究院院长,这一任总统参选上位后,自然不会去主动恢复研究院的地位,在联盟的会议桌上根本没有话语权,研究经费也是被一扣再扣。 第132章 说多捉襟见肘也不是,那种受制于人,是谁都能插上一嘴的感觉真不好受。 云姜反问:“对,由我们研究院内部联合商议后进行任命,有问题吗?” 众人:“......” 面面相觑,又看向云姜,这回是挂上真心实意的笑容了。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云姜又说:“那今日的会议不仅仅是初定研究院副院长的人选,还有我们研究院的内部成员也要进行一番考核,诸位还有问题吗?” 这一回的声音更加响了:“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清算那些各方势力塞进来混饭吃的学术混子,谁不乐意? “一切都以云院长为首,携手共进,一起将研究院建设走向更好的未来。” 会议之后也不是没有人去打听云姜是怎么立得住的,结果就是云姜当众宣布或许要将研究院陆沅院士的杀兽药剂价格翻倍。 张嘴只是提杀兽药剂,谁知道后边还有没有别的项目使用权? 专利在手,研究院的独立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况且云姜手里正在进行的项目也是惹人注意的很。 quot;这,这不是吃软饭吗?quot; 那人笑道:“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管人家吃不吃软饭。” * 就职演讲上,云姜除了发表个人演讲,还简单提了提下一个项目的方向,不出所料地再次引起很高的讨论度。 在演讲结束后,云姜终于愿意接受采访。 “此次的采访将会采取直播的方式,院长您接受吗?” 云姜浅笑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陆沅身上,敏锐的视力让她注意她颈侧半遮半掩的小红印。 因为这个,陆沅今天不得不也穿上高领的衣服。 直播开始,弹幕第一条就是[感觉院长笑起来好像大尾巴狼,像极了斯文败类。] [对面有什么?让我康康!] [院长长得真好看,滋溜滋溜。] 采访最年轻的研究院院长这个标题让不少人慕名点进直播间,就看见坐在纯白椅子上的禁欲清冷的研究院院长。 好像跟以前那个烈焰玫瑰般的形象相去甚远,看着两张照片,怕不是会以为这是一对双胞胎的照片。 但是一说话,那种镇定自若的语调又让人想象回归实际。 这就是同一个人。 画面里的云姜回答完主持人提的问题后,主持人便开始问其他更为轻松的问题。 “比如您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计划?” “接下来的计划?”重复这个问题的时候,云姜抬头看了看对面:“会请个长假吧。” 主持人差点没接上话:“是因为专注于事业,所以想要休息一下吗?” 原以为答案会是什么关于研究院未来的规划,结果却看见云姜银灰色的双瞳漾出笑意,语调轻快。 “怎么说也得办个婚礼吧?她说想要一边旅游一边结婚,还想看看联盟其他星系的好景色,玩一圈。” 手伸向直播外,握住另一只手,一对戒指相映成辉。 云姜笑道:“对吧?” 画面外传来另一道声音:“嗯。” 弹幕上顿时刷出一片祝福,想参加婚宴,想在旅游星上偶遇的不在少数。 结果没有人能捕捉到她们的身影,唯一去过的证据也只有一张张公布在社交平台上的合照。 或是在深林漫步,或是在海边散步,也有的是在深海星潜水。 唯一一次被察觉到行踪是残存的星盗想要绑架两人回星舰上,不光是为了精神力修复剂的配方,还想以此获得喘息机会。 但是没想到被引开卫兵的云姜一手抱着陆沅,反手就掏出空间储存器里的机甲,将他们的悬浮车砸的稀巴烂。 神武矫健的白狼王一爪子就一个精神体,打得他们无法反手,全部被拷走。 憋着一口气的星盗们这才想起,这看着斯文的研究院院长跟以前院长是不一样的,这位是肩上扛着少将军衔的哨兵,跟只待在实验室里的文绉绉学者完全是两回事。 * 因为星际平均寿命很长,原以为只是c级向导的陆院士会比云姜的寿命短很多,她的余生只能在寂寞中度过。 结果没想到,一百年过去了,两百年过去了,三百年大限即降临,陆沅还活的好好的,还能陪着云姜在院子里种花。 两人并没有选择在培育箱里培育出属于她们的后代,只是选择两个人相濡以沫地生活下去。 日子渐渐过去,还是陆沅先走一步。 陆沅早已经青春不在,但是身上的黏糊劲跟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我下辈子还想和你在一起。” 云姜握着对方的手,轻轻应道:“我也是,我希望每一辈子都能和你在一起。” “我好累,但是我不想闭上眼睛,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你了。” 坐在床边的人弯腰轻吻她的额头,说道:“不会的,只要你一闭眼,一睁眼就能看见我了,我一定会在的。” 陆沅已经看不清了,意识正在消退,只能隐约听见云姜在讲话。 她费力地抬起手,说:“能再抱抱我吗?” 云姜掀开被子,也躺在床上,像是两百多年前那样,共分同一个枕头。 明知道她已经看不见,听不见了,她还是拍拍陆沅的肩膀说:“没关系的,只要一闭眼,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第133章 病房里的声音逐渐微弱:“无论相隔多远,时间多长,差异多大,我都能找到...”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链接已经密不可分,没有人能只靠着一半心活下去,强大如云姜也不例外。 几乎是陆沅停止呼吸的同时吗,云姜也停止了呼吸,互相依偎在病床上,双双带着笑容离去。 两位联盟级重要人物的去世在三日后举办了重大的葬礼,为其吊唁的人数不胜数,联盟广场前的旗帜都降半旗表示哀悼。 第三卷 第三个世界 ?? 第47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 秋色正浓, 满山红叶,当此秋风微凉,抬头看天高云阔, 应该是登山赏景的好天气。 建安城外的天恩寺不论是时候总是人来人往,不管是少女怀春祈求佳缘, 或者是书生登高赏景, 吟诗作画的络绎不绝。 寺庙前有一棵高可遮天蔽日的祈愿树,枝丫上挂满写上祈愿的红带,求金玉良缘有之,求功名利禄有之, 求健康平安更有之, 众生在世总会有所求, 有所祈愿,若是毫无所求, 这一辈子过得也太过无趣。 因求愿者甚多, 每等微风吹拂而过, 垂下的红带飘逸, 自成一片好风景。 树下正站着好几位妙龄少女,身旁皆是丫鬟仆从随侍,偶尔两三个聚在一块,捏着笔细细地互相讨论着内容,笑声如银铃清脆, 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既然都走到这来了, 公子可有什么许愿的?”一年轻女声问道,声音含着笑意。 “某无甚所求, 修己身, 正持心, 惟愿考取功名,能为万民效力。” 回答的声音雌雄莫辨,听起来年纪也不大,倒是压着心性说话,一本正经得让人想要再引其再多说几句。 开头的年轻女声越来越近,脚步声急走了几步:“既然来都来了,就先不管什么,留个祈愿再走吧?” “...好,恭敬不如从命。”这应答的声音微沉微磁,叫人耳旁一清:“劳烦笔墨,此乃功德钱。” 这时候的声音已经落在身旁不远处了,只要侧过脸,就能看见公子绣着青竹的衣摆,和握着笔的修长指节。 凑在一块讨论的小姐贵女们都停住了说话声,互相对视几眼,各自涨红了脸,悄悄回头看去。 就看那身姿修长挺拔的公子行云流水地写完一行字,待笔墨稍干之后,捧着红带往树下走去。 刚刚还劝他许愿的鹅黄衣裙的女子也停笔,走向他身边,跟着抛红带。 其中一个贵女眼睛一转,领着身边的丫鬟先走到公子的身旁,在原地假装踌躇,白嫩的手掌托着红带,撅着嘴难过。 等青衣的公子抛完手上的红带,仗着身高和手劲的优势将其稳稳地-抛到树顶上,那是最接近天空的位置。 在其他人看来这青衣公子的运气真不错,轻轻一抛就能抛到树顶了。 身边的鹅黄衣裙的小姐目光一闪,目光看向对方的时候漾上笑意:“你可真厉害啊,一下就给扔到最上边了。” 青衣公子眼中闪过得色,面上是风轻云淡般的轻笑道:“没想到我也能抛那么高,运气使然。” 看他那副淡泊明志的样子,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笑容更加微妙,像是忍不住发笑一样:“那你运气是真的好啊。” “看你眼熟,你是云家的大公子?”粉色衣裙的贵女试探喊道。 被喊住的公子转身看去,余光先扫过女子的容貌,迅速做下判断。 ——康成公主之女,颇得宠爱,性情泼辣直白,最是受不得委屈,会有可能被请封县主,位高受宠不好控制。 既对仕途无益,又对婚事无益,便瞬间失去应付的兴趣,总体评价还不如身边这个。 心中思绪一闪而过,态度已经在旁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冷淡下来。 青衣公子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这会笑意加深:“是在下,见过金小姐。” 公主之女脸更红了:“你竟记得我。” 侍女却是记得她家小姐所求为何,替小姐说道:“我们家小姐也是为求好姻缘而来,只是人轻力微的抛不动这姻缘带,看您抛得高,不知您可否助力一二?” 青衣公子笑意微顿,心中不耐更甚,笑得却是越发好看了。 这笑的满面桃花的样子,是怎么敢自己出门的? 鹅黄衣裙身边的侍女胳膊肘猛顶她家小姐,结果被陆沅一手捏住胳膊肘,双眼发直地看向云姜的脸。 “李环,让我看完再说。”她愣是不愿意回头,那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环牙都要咬崩了,这种脸上长笑面具的伪君子有什么好看的,追星脑残粉也不是你这样的。 看一眼云姜的脸,不得不承认,不论品行,光是论那张脸确实是非常有迷惑人的资本。 拉不动陆沅,只好站着等,苦恼她家小姐的脑残粉属性还有没有得救。 心说这伪君子肯定会帮忙,然后又是名满建安城的名门少爷又做什么事了,陆家小姐一个商户之女霸占着云少爷身边的位置,实在是恬不知耻。 结果却是出乎她所料,云姜拒绝了。 先执一礼,客气婉拒那家小姐,一套男女授受不亲,某心中惶恐,许愿应该是自己投掷会更加灵验,不在乎位置高低只在乎心诚则灵的话术下来,让人生不起气来。 语调缓和,略带歉意,拒绝帮忙的意思倒是很明显,只要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他话里的婉拒之意。 第134章 本来是酸气冲天迂腐至极的话,但是用这张脸讲出来之后,忽然就变成了克己知礼的君子。 看着他白净的脸庞微红,睫毛微垂的模样,让那本有些不悦的公主之女羞愤顿消,巴不得对方再说几句话,好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反应。 可惜,那云公子并不多做停留,说完便致歉离去。 连同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沅也带着李环离开。 公主之女的侍女就说:“小姐您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公主之女脸蛋微红,张嘴就为对方辩解:“或许是奉家中长辈之命,带着同族堂妹前来游玩呢?” 侍女好笑地看着她家小姐:“小姐这话说的可真巧妙,母族表妹是可与表哥婚配的,但要是同族堂妹是没有半分可能的,这自古以来的规矩都是同姓不可婚。” 公主之女柳眉一竖,娇蛮道:“你竟敢调笑你家小姐?!” 侍女连连求饶,边笑边福礼:“奴婢错了,小姐饶了我!” 将那对主仆落在身后,已经走到天恩寺供香客休息的后院,此处人烟稀少,只有两三个小沙弥来往,更多的时间都是安静少人。 院中的梧桐树叶片微黄,落叶满地,踩上去沙沙地响。 跨过门槛的时候,陆沅问:“刚刚看公子虔诚,不知道公子祈愿了什么?” “不求什么。”青衣公子止步望天,踌躇满志:“一求我霖朝国泰平安,风调雨顺,二求长辈安康,长命百岁,三求为君尽忠,克己修身。” 那云姜答道,态度端肃,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 将自己亲手所书的“愿平步青云,再中会元,所求皆有得”这一行字抛之脑后。 陆沅目露惊喜,笑道:“愿望之二,竟然和我的愿望重合。” 云姜的笑跟刻在脸上似的,也看不出来是真笑还是假笑:“那你我真是有缘分。” 李环一看她这样,那头真是嗡嗡地响。 怎么可能会写那么长,这时间根本不够好吗?陆沅你算账的那股机灵劲去哪里了? 两人继续谈起其他,最后却是说到了陆沅今天的衣着身上,语气含着微妙的不赞同。 有种人就是如此,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会欺哄他人,却摆着一副我为你好,除了我不会再有人对你这样直言劝谏的面孔。 跨出门槛,往凉亭方向走去的时候,侃侃而谈的青衣公子忽然觉得头一疼,好像是身体里有什么屏障在逐渐减弱。 “那...你说我今日的打扮哪里不好?”问话的声音有些为难。 一睁眼,云姜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穿越了,第二反应就是这声音可真好听。 然后就听见一句:“鹅黄显得肤色暗沉,不适合你,而且这个款式穿起来远观显得身形略宽,不够轻灵...姑娘不会嫌弃在下直言吧?” 说着,说话的人往身侧看去,就看见黄衣娇俏的妙龄少女,她向这边投来的目光如秋水般动人,肤白如雪,冰肌玉骨,活泼中又不失明媚颜色。 讲什么屁话,明明美炸了! 黄衣少女果然有些伤心,手摸摸衣袖,声音低低道:“真的吗?云公子一向目光过人,既然云公子都这样说了...也是无人与我说实话,我怎会怪你?” 你可以怪的!真的超好看!别信! 等会,她怎么喊的是公子?不会这一世变成男人了吧? 吓得她连忙感受一下,发现身体没有多个什么奇怪的部位后,才松了口气。 情绪一激动,更为强劲的意识冲破屏障,与之前的碎片融为一体,洗涤掉所有的阴暗,成为一个完整的成体。 只是这种冲劲让云姜眼前一黑,差点倒下。 陆沅本盯着地面故作为难,戏瘾大发,在演上一二,只是余光看见云姜脸色惨白,像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便说:“云公子是不舒服吗?今日暑气复发,天气余热微散,公子是不是中暑?” 云姜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清,随便应答一声。 陆沅又说:“那要不你先在那边休息一会,我给您拿点水来润润嗓子?” 这句话倒是听清了,云姜又应了一声。 她眼前是昏花,还是能走得动的,就依言照做,坐在凉亭中休息。 等两位姑娘匆匆走后,一直暗地跟随的小厮上前带着笑意说道:“少爷高明,使出调虎离山之计,让我好跟您回禀消息。” 这个小厮实在是个机灵人,天生嘴甜,张嘴就给自家少爷拍了一个马屁,多难伺候的主子都能应付下来。 云姜只觉得有人在耳边嗡嗡嗡,刚想让他别说话烦自己。 但听见开头那句少爷,就以为是仆人,认为不能轻易暴露,便又嗯了一声。 小厮被少爷冷待也没有露出什么反应,反正他家少爷无人之时都是这种作态,便说起正事来。 “少爷交代奴婢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妥当,待会您下山的时候就会有安排好的人拦路抢劫,届时少爷您挺身而出,便又成一则英雄救美的佳话,到时候陆家的小姐定会对您以身相许,非君不嫁!” 云姜听着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觉得烦,本来就头痛,更加是不耐烦地应了声:“嗯。” 小厮说:“既然少爷清楚了,那奴婢就继续看顾好您的马车,免得坏了您的计划。” 云姜头痛欲裂:“嗯!” 第135章 小厮以为他们少爷也有必胜的决心,喜滋滋地走了。 * 拉着陆沅往斋堂方向走去,李环左右看看无人,还是忍不住了。 陆沅脸上的黯然神伤早就消失地干干净净,她分外得意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捞起起袖子细细观摩。 “这江南来的新样式果然好看,想必穿我身上肯定是貌若天仙,不然那云公子也不会这般说话。”陆沅一合掌,说道:“等会回去让家中商铺多上点这款式的衣服,或许能风靡京都,赚个盆满钵满。” 感情你把人云姜当反向测谎仪用,他说好看就是丑死了,他说不好看,那一定是美炸了。 “小姐,你是真看不出来吗?他在pua你啊!”李环小声说道。 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商铺构思经营模式的陆沅:“嗯?” 一看陆沅这无知无觉的神情,她恨不得抓着她的肩膀晃晃,好叫她脑子里的水全部晃出去。 “什么是皮有诶啊?”陆沅看向身边的李环,知道这个小丫头总是有很多新奇的词汇,倒也没有去深究这个词汇的意思。 李环开始思索应该怎么用她能理解的话术解释这个词汇,还有最近建安城盛传的流言,就是为了pua陆沅做的准备啊! 想了想刚刚经历的场景,她兴致勃勃道:“难道你不觉得他说话文绉绉的,跟个小老头一样很有意思吗?” “你的乐趣,我是理解不了的了。”李环答道。 陆沅笑意不改,精致漂亮的脸上落满叶间的阳光,恍若生光,实在是明珠一般的女子。 别说其他男子,光是天天对着这张脸的李环都经常对这张脸看呆,只是年少尚未长成,稍显青涩稚嫩,如丛中含苞待放的花朵,待到以后,其容色能与国色牡丹媲美。 “你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吗?似乐章般动人,每回听了都觉得心中舒畅,舒服得很。”只是明珠般的女子一说话,总是让李环的滤镜破灭。 李环差点翻个白眼,腐儒的话怎么可能会让人觉得舒服?明明是陆沅觉得云姜生的好看才这样容忍的。 陆沅拍拍她肩膀:“我知道云家大少爷非我良人,并未对他生有半分情意。” 李环立马懂了,陆沅只是看脸才跟他玩的,至少养眼。 “盛国公的嫡长孙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同意让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商户女成为他的长孙媳妇?人以后是要去考状元,去当官,就是...我爹说的入阁拜相的大丞相,配不得配不得。” 说到最后,那娇俏小姐连连挥手。 李环又问:“那您是?” 陆沅狡黠一笑:“逗趣,让我瞧瞧他还有多少气人的话,学来气我二婶娘。” 李环沉默了,觉得她家小姐可真他大爷的是个天才。 跟斋堂里的和尚要热水的时候,李环忽然想到古代封建女子名节的重要性。 陆沅无所谓道:“这东西要来做什么,嫁不出去更好,将来直接继承我家商铺。我爹说好了,若是遇不到良人,就做主为我坐产招婿,好延续陆家的香火。” 都这样安排了,李环一时间竟然也无话可说。 回到刚刚那个凉亭,云姜仍然手撑着头,好像还没缓过劲来一样。 听到脚步声传来,对方猛地朝这个方向侧头,形状极好的凤眸中闪过厉色,声音厉喝:“谁?” 这一瞬间的威势竟让两人镇在原地,不敢轻易动弹。 李环更是一懵,这伪君子刚刚的气势可比自己以前在学校见到的教导主任吓人得多的,差点腿软。 直到云姜认清人影,卸了气势,温声道:“是陆小姐,刚刚失礼了。” 说着,她打算起身迎接。 只是接收记忆的头昏劲还没过去,腿一软就又要摔下去了,云姜的身后就是凉亭石柱子,上面雕刻着凹凸不平的纹路,要是这样支棱棱地倒下去,非得摔出个好歹来。 顾不上什么大防,什么授受不亲了,陆沅提起裙摆就往里面冲,好险是和李环两人及时拉住要倒的人影。 不料,刚刚还浑身无力的公子却是一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两人。 “别碰我!”云姜的声音有点仓惶。 好心帮忙却被这样推开,李环当即有些不满,不等她脸色沉下来,就看见云姜愧疚道:“抱歉,是我过于警惕了,此处人来人往的,恐伤了两位名声。” 明知道他是在瞎扯,可是看着云姜有些脆弱的神态,好像比之前笑面具刻在脸上是感官好了不少,李环诡异地理解了小姐为什么总是热衷于原谅云姜这件事了。 搓搓指尖,还在回味刚刚那种触感的陆沅先开口道:“无事,云公子思虑周到,怎么会怪你?” 她抬头看一眼头顶日轮方向,然后说:“既然云公子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城歇息?” 云姜看了陆沅一眼,目光停了停,说:“好。” 然后又看了她一眼,下台阶的时候,又扭过去看了她一眼,好像恨不得连让眼睛就长她身上那样。 这种直视的目光总会让人感到不适,只是云姜的目光过于正直全是欣赏之意,痴了一般。 光是出神的看着不含任何打量,眼睛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表情倒没觉得让人有多不舒服,反叫人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纯情。 这场景让李环莫名觉得眼熟,后来一想,那不就是当初陆沅第一次见到云姜的样子吗? 第136章 当晚上就对她说自己对云家大少爷一见钟情,李环还没来得及为小姐未来悲惨的命运着急上火,结果第二天陆沅就说还是算了吧,没等李环放下心来,第三天就拉着她跟云姜一块出游去了。 分明就是把“还是算了吧”五个字嚼吧嚼吧往肚子里吞了,全都不作数。 不对,重点不应该是在这,而是在一见钟情四个字上边。 一路上,记忆还处于混沌状态的云姜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直到两人准备走出天恩寺,打算一同归家,结果看见几个手持刀剑的拦路虎杀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若是想活命,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那沾过不知道几条人命的到架在云姜脖子上,持刀人厉声威胁道。 第48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2 此处是天恩寺后院其中一座院子附近, 入眼寂寥。 别说休憩的香客路过,连天恩寺里的和尚都少来,属于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的狗不理范围。 “劝你别轻举妄动,不然我让你试试是我的刀更快, 还是你的手更快。”为首的劫匪恶声恶气说道。 另外两个将刀刃更贴近陆沅和李环的要害处, 冰冰凉凉散发着凶恶气息的刀刃紧贴着大动脉,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让她们血溅当场。 虽然不如头领手上的刀,一把小巧的匕首想要杀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环年纪到底还小,和平年代而来的人哪里经历过这些, 直接被吓得哭出声, 被呵斥后细细地抽噎着。 反而是应该更加害怕的闺阁小姐陆沅却只是白了一张俏脸, 并无其他情绪,还算稳定。 听着耳边的哭声, 云姜目色一沉, 但没有表现在面上。 “说笑了, ”都被散发着冰凉气息的刀架在脖子上了, 云姜还能稳住声音说话,白净修长的双手一摊:“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取不取我性命都是你一念之差,我又哪能伤的了你的分毫?” 这话算是微妙地讨好了对方,哈哈笑几声, 抬头示意两个沉默的手下。 “算你识相, 我倒是可怜你了,带走。”一身匪气蛮力却不急着杀她的头领说道。 那人揪着云姜的衣领往更隐秘的角落走去, 这里有一条被人为开凿的小道, 被人高的荒草掩盖着, 想来也是天恩寺地域广阔,僧人也会疏漏一二,反而给了这几个亡命之徒机会。 想来国公府嫡长孙也不会傻到这份上,彻底确定这些不是雇佣来做戏的混子,是实打实的亡命之人。 而且长得分外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此人。 这样想着,云姜边跟着对方步伐走,边思虑着逃脱方式。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情况好办得多,大不了以暴制暴,杀了了事,可后面还有两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倒是不好办事,一个不慎会伤了两人性命。 听着后面的哭声越来越响,云姜勉强用余光观察后面,哭的人不是陆沅,还是那个眼神灵动的小丫头。 而且她还看见陆沅朝李环眼神示意了一下,暗中下了什么命令一般。 于是强行忍耐的李环目光一闪,在利刃的威胁下还是忍不住哭出声,强行忍耐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光天化日之下敢做这样的强盗行径,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国...唔!” 话未说完,李环就被捂住嘴,小脸煞白一片,呜呜叫唤着,十分可怜。 万一真有人被哭声引过来就不是能轻易逃脱掉的了。 为首的头领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把人拖进了树林里,揪着领子将手下的书生摁在树上:“她说你是国什么?” 本来雇主是让他杀了天恩寺里身旁带着鹅黄衣裙和淡蓝衣裙小丫鬟的青衣公子,拿钱办事□□,但一看这书生身上的行头价值不菲,便动了要钱后撕票的想法。 上下打量云姜的衣着,仔细看去,这人身上的衣服可不单只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怕不会是哪家世家之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几人是留不得了。 眼看对方的眼神更加晦暗,怕不是动了就地杀害,只拿一份钱的念头。 云姜说道:“她说我是国子监学生,应届乡试的举人,不信你看我腰上的腰牌。” 说道这时,云姜的脸上适时带上读书人的骄傲。 匪首却说:“对了,是举人就对了。” 他不识字,也不会字看,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想法,还是选择动手。 管他是国子监学生还是什么世家少爷,一个是还算惹得起的身份,另一个是惹不起的身份。 另一人忍不住问道:“你说你是谁?” “你不知我是何人还敢绑我?我是陆福满的侄子,”云姜面上不满更甚,恨不得把身份刻脑门上:“应届乡试的中举的举人老爷,身上可是有功名的。” 这么长一串话,只有前面的身份是让他们感兴趣的。 “陆福满的侄子?”匪首眸中闪过若有所思 “对,你放了我和陆小姐,江南陆家会给你大笔的钱,我可是世伯培养的举人,将来是要跟陆家小姐成亲,提高陆家门楣的,他断不可能放弃我。”云姜摆出一副骄傲少爷做派,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刻板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人无利不起早,如果他不是有所求,一开始就不会跟我叽歪,应该是早就将我杀害,弃尸荒野了。 第137章 匪首也是第一次看见脸皮厚成这样,吃软饭都能大声嚷嚷出来,还一副将整个陆家视为囊中之物贪婪模样,怎么会有这么理所当然的人。 商人为了家族发展用银钱资助家境苦寒的书生进京赶考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一来二往的恩情就在了,以后步入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arget=_blankgt;官场后还会因为这点恩情帮衬一二,反正付出的银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划算得很的买卖。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商为贱籍,以跟寒门或者是跟有潜力学子联姻,确实是能提高门楣。 果然,后面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大哥,要他真是陆福满的侄子,兴许能帮我们逃离...” 话未说完,就被为首的男人用眼神打断。 谁不想活命,就算杀了这个书生也不过是妄添几条人命,除了让官府张贴的通缉上多一条罪名,也不能拿他如何。 云姜适时增加活命筹码:“当然能,江南第一富商什么不能办到?他们常年行商,商铺遍布霖朝国土,就算是要些空白的通关路引也不过是动动嘴就能办到的事情,你放了我和我未婚妻,什么都能给你办到。” 后面的李环听着这发言,看她大言不惭的样子,真的想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厚脸皮,说话就说话非扯一个婚约上去。 转头去看陆沅,对方还是一副瑟缩害怕的样子,脸上却是因为这席话露出些许羞涩的红晕,美人如玉,恨不能怜之爱之。 都是演技派啊。 不知不觉间,心头慌乱的李环已经镇定下来,还能腹诽几句。 条件是摆在明面上了,可是几人还是有些犹豫,决定还是先把人带走再说。 云姜看一眼满脸泪水的李环,不大不小的一点,一揪就哭反而碍事。 便说:“你别伤她一个小丫头,这十三四岁的小东西也没什么滋味,不如让她回去给主家通风报信,好拿更多的银钱来赎身。” 目的被点破,可匪首也不是好糊弄的,冷哼一声:“那要是她去报官,我不就等着杀头?” “你怕什么?”云姜态度在不经意之间变得强势而有说服力,地位从被动逐渐站在主动的位置上。 这些个亡命之徒,太顺着来只会引起他们的施虐欲,软硬兼施反而能将他们绕进弯子里。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接了谁的任务来杀她,从目前情况看来,总不会比自己的身份高,也不会暴露买凶者的身份,毕竟他们都是靠衣服来认人的。 在对方微变的脸色中,她说道:“陆福满不过是一介商人,霖朝贱籍就算被报官也没用,这世上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懂的这个道理的陆世伯回江南去了,最近不在京都府上,那陆夫人深居内宅,不通官场规矩,是不懂得这些道理的,她除了如约交出钱财,别无他法。”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云姜拿捏住他们的心理,全都是对她的话信任不已。 三人对视片刻,脸色微变,终究还是选择了按照云姜的话来办。 当真是打晕了李环,将其扔在此处,也不管她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看着倒在坐在一边昏过去的李环,云姜当机立断撕了衣摆,铺在草地上道:“给我笔墨留书。” 这少爷架势让三人牙酸,为首的说:“这里哪来的笔墨?自己咬破手指留书,我告诉你,我认字的,你要是敢胡编乱造什么上去,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云姜当然知道除了咬破手指留血书以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不能太能吃苦,会引起他们的戒心,便为难不满的推脱一二,还是被其中一人拉来手掌,以匕首割伤了掌心取血写留言。 “快写!” 这莽夫常年干的是杀生的营生,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再用力几分,云姜的手估计得见骨头。 陆沅旁观全场,心境复杂难言。 鲜红的血溅到淡青的衣摆上时,陆沅觉得场景叫她分外难受,下意识一动,就被两人呵斥住。 “别动!” 云姜停住手,朝她投来目光:“不怕,没事的。” 向她看来的目光没有半分惧意和胆怯,有着自己之前从没见到的沉静坚定,深沉如渊。 陆沅慢慢坐了回去,视线落在对方的双手上。 这一双美玉般的手被留下伤痕,留下斑斑血痕,应有的美感全被破灭,显得十分可怜。 陆沅清楚知道自己是被对方牵连的,可也莫名会感到不忍去了,思来想去,她只好将原因归咎于自己心肠太软,不愿见血。 装着人的朴素马车飞驰而过,刚好从小路走过,留下深深的车辕印。 尘土飞扬,那几个蹲在草丛里的家丁们都捶捶自己蹲麻了的大腿,被灰尘扑了满脸,呛咳几声。 纷纷低声骂道:“谁啊?” “跑那么快是打算投胎去吗?” “少爷怎么还没下来?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 “是啊,都快下午了...好多蚊子!” 几人拢了拢身上的粗布短打,凑一块嘀嘀咕咕道,将那装着自家少爷的马车抛之脑后。 一路颠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算是在不知名处停下,全程没有经过有任何人烟的集市或官道,云姜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风吹树叶的飒飒声以及嘹亮的虫鸣声,暂时断定这也是个荒郊野外。 第138章 还是处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狗不理地带。 等赶马车的人跳下车,两人才被允许下去。 云姜首先站起来,将陆沅挡在身后,走没几步,就给撞到三回,不是站起来撞车壁,就是出门的时候撞到坎,要么就是下车没站稳,直接撞车厢边角上 那声音是实打实地响,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体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要不是陆沅的手被绑住了,她也想抬起手摸摸头,这声音听着可太疼了。 结果她就听见前边的云姜嘀咕道:“可别把我能连中三元的绝世聪明脑袋给撞傻了,不然这帮蠢货就是千古罪人。” 陆沅:“......” 等站到地上的时候,云姜白净的额头明晃晃一个红肿块,只要不瞎都能看清,有碍观瞻。 正当他们要把目光放在陆沅身上,仔细看看这陆家娇养的小姐是什么模样时,就听那个顶着满脑袋包的云姜又张嘴说话了,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 “劳驾问一句,我能解开这蒙眼的黑布吗?实在看不见路。”云姜说,语气很凉。 为了不让她们认路,三个臭皮匠勉强凑出诸葛亮般的智慧,用黑布将两人的眼睛缠住遮挡,只露出口鼻,要不是布料不够多,这嘴也应该是会被堵上的。 劫匪说:“你就不会弯腰?” 云姜不以为耻,反说:“以前就没坐过这样的马车。” 意思就是嫌弃这里狭窄矮小,让她受苦了。 劫匪们本来对云姜感官还不错,觉得他够配合,现在这话听着就让人上火,看看他这一拳就能打死的小身板。 “大少爷,你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就是个肉票,什么都给给老子好好受着!” 说着,冰冷的刀就往她脸上拍拍,将那白净的皮肉打得通红,威胁之意分外明显。 毕竟是亡命之徒,天天都是脑袋挂裤腰带上过活的人,就算再有耐心也会被官服的通缉消磨干净。 黑布之下的双眼是什么情绪倒是不为人知,这秀挺鼻梁下的红唇微抿绷直,似是胆怯又似是不耐应对。 云姜不情不愿地说:“我自然是知晓了。” 让她们踏入贼窝之前,云姜又说:“我要和我未婚妻一块走,她害怕。” 看一眼从头到尾没什么太大反应,像是吓傻了的陆沅,又看看浑身僵硬,嘴唇都在发颤的云姜,他们嘲笑道:“说什么女人害怕,是你自己害怕才对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姜点头:“对,我害怕...” 听风声呼啸而过,云姜忽然惊慌高呼:“那..那是不是鬼哭?!” “孬种,竟然怕鬼!还是不是男人了,爷爷我杀过的人可比这屋子里的鬼还多!” 话音一落,云姜的脸好像更加的白了,给头顶的月亮有的一比,惨白惨白的。 看他吓坏的样子可让头领心头舒服了不少,好歹是把陆沅往云姜身旁一推,用眼神逼退另一个不甘不愿的手下。 云姜也就闭上那张能说会道,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老大...”倒是另一个人不愿意了。 头领不耐道:“着急什么,先弄点吃的。” 这话里有话的样子,陆沅是听不太懂,本能地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惧,往云姜身边缩了缩。 被刀尖抵着后腰,按照对方的要求往里走去,地方不大的样子,总归还是比马车上的位置复杂一点,可这一次云姜却没有任何挨着碰着,稳稳当当地走向里面。 把人往房里一扔,匪首多看了里面一眼,咂摸出所谓的气度来。 有人穿龙袍都不像太子,见人就三分瑟缩,不够大气,有人年纪轻轻则是自有一种气质,天生命里就带了一个稳字,远观就知道非池中之物。 这种东西摸不着碰不着,但就是因为这种微妙的存在而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不一样。 往这破烂地方一站,还真有月下仙人的味道,乞丐堆都衬托出三分矜贵气。 刚刚怎么没发现这少爷还是个好颜色的? 肚子饿的轰隆响,什么都得往后稍稍,他关上门挂上锁,将两人锁在黑暗中。 当失去视觉的时候,其他感官会更加的灵敏,鼻端弥漫着腐朽灰尘的味道,空气中都带着呛人心肺的沉闷。 连不远处带着淫.秽.意味的谈论内容都能清晰地传进两人的耳里,更大程度地引起被绑着的害怕心理,没有力气去逃。 他们或许是以为她们听不清,也或许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听到。 就算是从小跟着父亲走过不少城池,见过不少风浪的陆沅今年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此情此景,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活路,还是忍不住啜泣出声。 耳边清凌凌的声音响起:“今日之事应该是冲我而来的,让你牵连其中是我之过,还借用令尊的名头周旋,抱歉。” 国公府嫡长孙的身份还是不能给这帮穷凶极恶的亡命者知道更好,不然会因为人质身份太高而感到胆怯害怕,直接下手杀害就不好了。 陆沅只是哭,不想说话。 知道云姜经历此灾也是不得已的无妄之灾,可是她小命都要交代在这了,还要她说句没关系还是挺难的。 她只是个善良的大美人,而不是济世救难的菩萨。分外爱美的陆大小姐边哭边想到。 第139章 “待出去之后,定会登门向你赔罪。”云姜听着她的哭声,大概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小姑娘没有当场骂出声已经是教养极好的表现,刚刚一路而来没有半分出格惹怒劫匪,可以看出她也是个有主意的,根本不是在后宅里长大的小姐能有的心性。 只是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从一开始云姜就没相信过他们拿了前之后会真的放人,更大的可能性还是杀人灭口,才是真正的以绝后患。 既然如此,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陆沅止住泪水,反问道:“什么?” 哪里还有之后啊,都要死了。 也幸好活了一个李环,小丫头是她在路边捡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没有她庇护的生活...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陆沅感觉有一双手为她解开脑后的结,盛满泪水的眼睛露了出来。 黑布落下,那包不住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珍珠滚盘般落下,月光一映,亮若星辰。 朦胧月色下,那张让她惊鸿一瞥的脸清浅笑着,双目如温柔的湖水。 “我会带你出去,绝对护你安危。”云姜轻声保证,用干净的衣袖为她擦干眼泪。 本来这就是她应该做到的事情,无辜者不应该收到牵连,等她查明凶手,不会让这人好过。 当然,这些阴暗的想法是不能给陆沅看见的,还是维持着清风明月的形象。 再抬起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微微笑着。 “我先给你解开,他们还在进食,应该不会那么快过来的,别怕。”云姜说道。 伸手去解开陆沅手腕上打的结,动作小心轻缓,很注意不碰到她的肌肤。 倒是跟之前可以靠近的行为大为不同,陆沅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忽然摸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观察的目光有如实质,云姜抬头看了她一眼:“别怕,我在。” 三句不怕,每一句都让陆沅想去相信。 陆沅本就紧张慌乱的心又乱了几拍,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逃避一样地把视线放在自己身前,看见那双沾满血迹的双手,上面的血液早已干掉,凝结在白净的皮肤上,还有点微微的发黑,让人不忍再看。 手腕反转的时候还能看见对方掌心上的伤痕,凝结成一道狰狞疤痕,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握笔书写文章,再怎么说这也是建安城里盛传的锦绣之才,要是因此失去仕途,真是怪可惜的。 “你是怎么解开绳结的?”陆沅问道。 绑匪也不是吃素的,那绳结绑的很紧,那是蛮横如野猪都挣脱不开的绳结,没想到云姜轻轻松松就解开了。 “用这个。” 云姜手指一翻,只见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夹着薄薄的刀片,在明亮的月光下泛着寒光,锐利非常。 原身生性谨慎,还因着身份的缘故,还真不是完全不通武力的书生。 就在衣袖里缝了刀片,也是她好不容易趁着这一段路的时间给抠出来的,正好派上用场。 谁能想到书生会在自己的衣袖里缝刀片? 绳结被解开了,陆沅松了松僵疼的手腕,轻呼出一口气。 就见云姜左右观察,在这不大的屋子走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此处应该是一座被废弃的荒宅,关他们的房间还是一件寝房,只是床铺光秃秃的,早就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遍地灰尘杂物,就剩下一张三条腿的桌子歪歪斜斜地在那放着。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手边的桌子上,又抬头看向头顶的房梁,应该是能放上去的。 云姜朝陆沅招手:“你过来一下。” 陆沅揉着手腕挪过去,尽量不发出动静:“怎么了嘛?” 云姜估量了一下房梁和桌子之间的距离,说道:“等会我要出门一趟,要先把你藏起来。” 陆沅:“?” “失礼了。”预告一样的话落下,陆沅只觉得腰身一紧,眼前一花,人就已经被放在房梁上。 从上往下望去还真有点吓人,陆沅忍不住往身旁人身上缩,没等碰到人,就又想到那什么授受不亲,转而去抱着身边的大柱子。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放在这里?你是怎么上来的?”陆沅紧张问道。 “别看下面就不会怕了。”云姜看她想兔子一样瑟缩,觉得有趣,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我是踩着桌子上来的,你稍等片刻,我就回来接你。” 说着,身边的人就要往下跳,这高度是真叫人眼晕心惊,陆沅是真的有点怕,越害怕话越多。 “别别别,你被摔下去了。”陆沅吓得眼睛发红,全是泪水,也不知道是真的怕还是控制不住眼泪。 云姜说:“我不会被摔下去。” 陆沅眼泪巴巴地问:“你会武?这是轻功?” 云姜想了想,好像也可以这样理解,就说:“从小所学,日日不辍,好歹是派上用场了。” 陆沅:“...君子六艺也包括武艺吗?” 云姜骗人不眨眼:“对,世家子都需要学这些的。” 那其他的世家子怎么全都是文弱书生的样子? 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好学的学子,总是有好多问题想要老师解答,云姜就是那个富有耐心的老师,每一个问题都给予答案。 意识到对方是真的害怕,就多留一会说话,缓解她的恐惧。 第140章 陆沅的手还是拉住她的衣袖,担忧的目光看向她的掌心:“你的手” 一摊双手,露出那条狰狞疤痕来:“就这样吧,也没有东西可以包扎。” 陆沅应该是怕这条疤痕的,但是她这会倒是不害怕了,反手撕下自己衣袖里侧的地方,用柔软干净的布料为她做个简单的包扎。 沾着泪水的纤长睫毛垂下,借着月光为包扎好的地方打结,红唇微微抿着,认真又可爱。 “自己乖乖呆在这里会不会怕?”云姜垂眸看着她为自己的手裹上布条,还挺像模像样的,也不会影响她活动。 这种外伤当然是少沾灰尘更好,若是感染炎症就会导致高热,也是她有这份心。 这种哄小孩一样的话让陆沅听的耳朵一热,心说这人分明跟自己是同岁,怎么跟年长很多岁一样哄人? 陆沅摇头,有些不满道:“我怎么会怕?” 可是云姜看向她眼角未干的泪水,仿佛再说:你的眼泪可不是这样说的。 陆沅轻哼一声,小声解释道:“我不是真的想哭,只是控制不住泪水,从小就这样。” 哭起来就会停不住泪水的体质,好像也挺不错的。 云姜轻笑一声,摸摸她的头:“那真乖。” 说完,不等陆沅再有什么反应,就跳下房梁,轻灵稳健的像只猫一样。 陆沅看得满目惊奇,第一次见到这样飘逸的身姿,倒真像是看见了仙人下凡。 只见那仙人落地后,就十分不仙人地一脚踹开房门,一撩衣摆出门去了。 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房门被踢开,连带着门上挂着的锁一起倒下,掀起灰尘来,在黑夜里发出好大一声响。 这动静不可谓不小,是个聋的都能感受到震动,立马撒开手中的东西,拎起刀气势汹汹的朝这边奔来。 “若是想活命,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耳熟的话在耳旁响起,这回被刀威胁性命的可是换人了。 第49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3 说不动那是不可能不动的, 一动不动受制于人才是真正的王八蛋。 被刀片威胁的匪首浑身僵硬一瞬,直接回身挥刀,却是手上一空, 颈侧一凉。 夹在指尖的锋利顺着动作滑过他的脖颈,留下一条又细又长的血痕, 流动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下, 顷刻间就染红了衣领处。 伤口细长,没感受到有多疼,为首的老大一摸脖子,借着皎洁的月光就能看见一手红血。 两个手下也不是没见过血的, 只是这样还真是有点可怕, 一时间都顾不上躲闪在一旁的云姜, 往老大方向看去。 “老大?”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出血量倒是不小,现在暂时止不住血, 如果一直不止血, 恐有失血过多而亡的可能性, 只是他们的脸都是在官府张贴的通缉令上, 哪还有大夫愿意替他们诊治? 大哥狠呸一口唾沫,怒从心起,他喝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他!老子非要他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还真当我们吃干饭的,老子劫道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 另一边的两人也摆出围攻的姿势, 锋利危险的长刀朝云姜身上劈来, 借着身形优势闪过刀锋。 反身长腿一勾,一脚将门边放置花瓶的置物架蹬过去, 将为首的人拦腰绊了一跤, 摔倒在地发出好大一声响, 捂着肋骨的地方哎哟叫唤出声。 一个倒下,还有两个站着,头也不回地朝云姜方向冲过来,就是不相信一个书生还真能拿他们三个人怎么样。 只是都是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全靠一身蛮力并不能耐得了云姜奈何,左闪右避,连个影子都没能摸着。 最后三人对视一眼,留下两人牵制这不知道哪里来一身功夫的大少爷,另一人闯进被踢毁大门的房中,想找出所谓的未婚妻进行要挟,结果进去找了一轮,愣是没找到人。 散乱的床铺,可能藏得住人的耳房,被胡乱推到一旁的三条腿的桌子,甚至是窗户都给他拆了,就是没找到人,像是凭空消失的了一样。 在房梁上陆沅默默抱起膝盖,把自己缩在阴暗的角落中,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有光亮的地方。 那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圈,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往上看去,果然在房梁的阴影处找到了一截被擦拭掉灰尘的柱子,再往角落看去,就看见一片鹅黄色的裙摆。 人是看不清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亮色的衣裙。 陆沅暗叫糟糕,当真是后悔,她现在这身衣裙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也是无甚区别了。 “妈的,这小娘皮竟然藏在这里!”那大汉厉喝一声,怒目圆瞪。 陆沅吓得一缩,恨不能把自己钉在柱子上下不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他!” 没等他找什么东西把陆沅给打下来,外面却是传来一声爆怒的骂声,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嗬嗬喘气的声音苟延残喘几声,终究消弭。 周围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像是中场休息,更像是被威慑后的伺机而动。 在房中的两人都有不详的预感,看一眼房梁上暂时拿她没办法的陆沅,剩下的大汉转身出门, “虎子!!!你竟然敢杀了虎子哥!” 听着这句话,陆沅才松了口气,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能把自己藏好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第141章 事实正如陆沅听到的那样,云姜反杀其中一个劫匪,对方因流亡而消瘦不少但仍显得沉重的身体重重倒下,激起一片灰尘。 见血封喉,那素白的手指也是血色一片,窄窄的寒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任何鲜血都难在寒锋上停留,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这只手上面染着的不知道是谁的鲜血,或许有云姜本人的,但或许更多的还是来自地上的那具尸体的。 鲜血蜿蜒,自颈部大动脉喷出的血液,愣是把那两个大男人眼睛看红,恨不能欲杀之而后快。 如果眼神和杀气能杀人,云姜现在应该在地府中,而不是在两双眼睛的瞪视下弯腰捡起尸体手中的长刀。 刀锋划过地面,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握住,抬起。 也是这人爱洁的过分,到现在一身青衣除了不得已沾染上的灰尘,是一丁点血点子都没沾到身上过,还是那样风光霁月,宛如玉面罗刹降世。 除了受伤的手以外,还算得上整齐干净,长身玉立体态高挑,不显过分狼狈,倒是把对面的两个劫匪衬得像只过街老鼠。 刀尖直指两人门面,所有人都听见那清雅温润的声音问道:“到现在你想说了吗?是谁买凶杀的我?” 为首的男人吞了口唾沫,不去看身旁人看来的目光,心思电转。 心知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但是说得快死的早,说的慢不一定会死。 云姜哪里看不穿对方的态度,轻笑一声:“你不说也没关系,等宰了你们之后,我拖着尸体去官府报官,照样能惩处买凶之人。” 说道凶这个字,那站在门边的人影已经动了,刀锋直逼门面,甚至是蔑视般的擦着鼻尖,差点没把鼻子给削下来了。 哪有这样的人?! 到底谁才是杀人不眨眼的绑匪?! 两人双眼瞪大,惊恐地向两边散开,这一退就退到了不大的庭院中。 老大占山为王多少年,到现在都没被抓走全靠腿脚利索跑得快,冲出门外,像是被猫追的老鼠。 另一个跑得慢的小弟被后面飞来的刀戳中后心,双眼一瞪,对方手法极准,不过片刻生机断绝,面朝下地倒下,身下也是鲜血弥漫。 又是一次无声无息的死亡,生命消逝的声音都没能传到房梁上的人的耳里。 远远看着从门槛出跨出来身影,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双目幽深,正情绪难辨地看着好像无路可逃的老大。 就是这样一张白净斯文的脸竟然让老大双腿一软,被庭院中翘起的砖石绊倒在地,倒坐在地面上。 都大难临头了,他也关不上疼到烈的屁股和脊椎,用手挪着地面,手脚并用地乱爬,想要离那道青色人影远远的。 他再快,也没有对面的人快,随手拔出插在后背上的长刀,拖着淅淅沥沥的血痕大步走到老大面前。 染着热血的刀锋架到脖子上,还未用力,那人就崩溃地大喊出口:“我说我说!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谁买凶杀你吗?”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人。 “同为应届举人第二名宁鹏翰,是也不是?”看似温和的声音倒是先提他答了话,并且一字不差。 老大瞳孔紧缩,猛地抬头看向云姜,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伪君子的朋友不一定也是伪君子,也有可能长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但这种可能性很稀少。 很巧不巧,她身边就没有发生这种稀少的可能性。 这一世自己的好友还真是物以类聚的伪君子,对方在未来建安城之前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一朝被国公府的嫡长孙给比了下去,心中不忿便去结交,越是结交就越是不甘愿天赋家世才华都屈居人下,又加上性情高傲的自己言语间的奚落嘲讽,这功夫休养不到家的好友可不就是爆发了。 想着以前她提到的天恩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杀手。 云姜不认同原主的处事方式,有错也自然会承担,但因口角纠纷而下杀手,害人性命牵连无辜就过了。 眼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乃官府重点通缉的逃犯,半年前被朝廷派兵围剿,不想为首的老大竟然给逃了出来,一路流亡没去到穷乡僻壤,反而来了这繁华京都,没有人手暗中接应是不可能办到这件事的。 估计事成之后这匪首也不会轻易放过宁鹏翰,或是威胁或是掣肘,总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要通关路引,还不是宁鹏翰出身没落世家,没那么大本事能弄得到空白路引以及帮助他们伪造身份,可不就是上了云姜的当,想要利用陆福满来达成目的? 不回答那匪首的问话,云姜刀尖微动,直接挑了对方的手筋脚筋,惨叫声脱口而出。 下一刻,冰凉的刀身塞进他嘴里,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叫他几欲作呕,刀尖压着舌尖,威胁之意倒是很明显。 云姜凉凉道:“你要是再叫出声,舌头也就不需要了。” 匪首痛得脸色惨白,四肢瘫软又不得不连连点头,表示服从。 收回手,看看满地的狼藉,好像是有点吓人了。 昏黑的天色早就转至蒙蒙亮,山间起晨霜,朦朦胧胧地笼罩着远处的绿林,凉意沁骨。 院中只有一人直立,周边净是鲜血尸体,还有一个在地上瘫着,活像画本子里嗜血好杀的妖怪。 第142章 此情此景,要是和尚路过了都得指着她大喝一句何方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左右无人,云姜只好亲自上手,给浑身颤抖的老大绑在柱子上,虽然跑不了走不了,这玩意爬走了就白费功夫了。 至于其他尸体,她也懒得去处理,等会自有人回来收拾。 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干枯的鲜血和被血液浸透的包扎手心的布条,云姜觉得自己应该需要洗个手,处理一下自己,等又把房梁上的小兔子吓哭就不好了。 小兔子哭起来的时候是分外有趣,但总是因恐惧而哭泣就不美了,流眼泪也分情况,她不喜欢充满害怕情绪的眼泪。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饶是精神紧张的陆沅也熬不住,双手抱着大柱子昏昏欲睡。 “陆姑娘,可以下来了。” 下面传来一声唤声差点把她惊到摔下房梁,云姜也没想到会吓到对方,瞳孔一缩,紧走几步向前伸手欲接。 好悬陆沅是抱着柱子稳住了身体,不至于摔成一摊饼,心有余悸地往下望去。 云姜满脸愧色,懊恼道:“抱歉,竟然吓到你了。” “没事,我只是一下子没醒神而已,你可终于回来了。”陆沅上下打量云姜,这天色蒙蒙亮的,也看不到对方受没受伤:“你没事吧?” “我无碍,他们伤不到我分毫。”云姜说:“我这就接你下来。” 把那桌子拖回原地,再次借力跃上房梁,捞着陆沅的腰回落。 整个过程快速轻灵,还没等陆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地上了,还真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她陆家行商,自然也有镖局镖师护送货物,可像是云姜这样好身手的倒是罕见,不由多看了几眼。 云姜以为她不愿被自己靠近,收回手道:“失礼了。” 看着云姜收回的手,气息远离少许,周身微凉,陆沅忽然有点遗憾。 换之前哪有这样的想法,她忍不住说道:“从昨天到今天开始你都对我说了多少句失礼了,难道失礼了这三个字是你的口头禅?感觉好客气的样子,我听得觉得你疏离得很。” 话说出口后,陆沅都觉得自己怪怪的,怎么听起来那么酸的感觉? “没有,不是我的口头禅。”云姜侧身看向门外,逐渐天光大亮。 也不知道李环那个小丫头有没有及时送信,国公府那边有没有报官寻人,还是早回去为妙,不然滋生什么流言蜚语伤到的还是陆沅这个闺阁小姐。 “你不喜欢,我就不跟你说这个。”云姜应答一句,朝陆沅看去:“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让陆沅感到高兴,她迈腿跟上云姜,就离着差了半步的距离。 刚跨出门槛,什么都还没能看见,云姜就抬手捂住陆沅的眼睛,她眼前一黑。 “怎么了?”陆沅有点懵。 浸泡过井水的掌心微凉,还有点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离得近了,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熏香味。 浅淡凛冽的新雪夹杂一缕檀木香,像是神殿中缥缈欲仙的感觉,恍若谪仙入凡,成了人间锦绣之才,更添三分书卷气。 好新奇的味道,感觉这味道飘到了自己心坎上,还真有种魂牵梦绕的感觉。 “不要看,我带着你走。”云姜的话叫回陆沅出走的心神。 国公府嫡长孙什么的...可能是嫁不了,多占点便宜也不吃亏。 出身富商陆家的她抓周都是抱着金算盘,从小精打细算,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 陆沅眨眨眼,乖乖应了一声:“哦,那你拉着我。” 掌心下的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扫的云姜掌心有点痒,这种痒意不光是搔在了手心上,感觉心口也被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子搔了一下。 云姜瞥了她一眼,就看见她嘴唇勾着隐秘的弧度,像是在窃喜的表情。 或许小兔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比一般闺阁女子少了几分胆怯腼腆。 不过这说变就变,看脸下菜的脾气还是得改改,等有个比自己更好看的人出现,怕不是会提着裙摆跑路了。 见对方久久没有答复,小兔子还补充道:“我怕我看不见路,万一摔倒了会很痛的...也不用那么大力得拉着,眼睛,眼睛,你的手压着我眼睛了。” 云姜好笑道:“那要不然我抱着你出去,你自己捂着眼睛?” 竟然还有这好事?那岂不是因祸得福! “可以的吗?!”陆沅忽然意识到什么,矜持道:“那多不好意思,你这一晚上都没休息好,还是我自己走就好了。” 口是心非,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穿,诡异的是云姜觉得她古灵精怪的还挺可爱的。 要不是原身,她也不至于落到那样下场,继承家业做一辈子的女富商都比什么长孙媳妇好。 云姜唇角拉直几分,手搭上陆沅肩膀,另一只手继续捂着眼睛,直接带着出去。 “有门槛,抬腿。”云姜说。 陆沅依言照做,抬腿迈出去,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在这晨光中尚未消散干净。 沉了沉心情,脸上的笑意都减轻了几分,尤其是听到柱子边带着痛苦的喘息声,鞋底染上黏腻的感觉,不用想也知道是踩到了什么。 云姜以为是她怕了,作为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小姑娘怎么会不怕。 第143章 “不怕,他们只是受伤睡着了,就是受了点伤。”余光扫过脚边,云姜轻声安慰道。 如果有第四个人在这,一定会被云姜的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既害怕又无语。 然而在场的第二个人脑回路也不是很正常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陆沅觉得对方把自己当小孩子哄,轻叹一口气道:“我不是怕,只是你一个人对着三个人,肯定很辛苦,幸好你没事。”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紧,很快又松开,连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掌心也松开了。 眼皮上温度离开的时候外面的晨光也涌了进来,光芒也不刺眼。 天果然亮了,到处都是蒙蒙的浅灰色,这种可见度不用烛火也能看清路,倒也免去了找不着路的困扰。 云姜往前走去,大门处拴着正在吃草的马,见到人来了也只是打个响鼻,轻嗤一声。 抬手摸摸马脖子,安抚情绪,从袖子里掏出一袋糖放在掌心喂马。 马低头吃了,甩了甩尾巴,低头蹭蹭云姜的手,想来也是喜欢这个味道的。 陆沅惊讶地看着云姜的袖子,先是刀片,现在是糖块,等会要是再掏出什么来她也不会觉得惊奇。 想也知道这马车不是通过正常途径得来的,云姜也没有君子慎独不欺暗室的想法,转身过去解下缠在树上的缰绳,将马牵了出来,先翻身上马。 一身青衣清雅的人高坐在马上,逆着晨光走近,宛若玉人生光。 看着对方骑着马走出来的时候,陆沅也忍不住地想:要不我也加把手坐实京中流言算了。 以前是看脸觉得好看想好多看看,现在是真有点动心了,是想每天都看。 被畅想的人影已经走近,云姜腰身微弯,朝陆沅伸手:“把手给我,我带你走。” 陆沅抬头仰望,眼中尽是对方的身影和伸出的掌心,缓缓将手放在对方掌心中。 手上力道一紧,站在地上的少女被拉上马,陆沅还是第一次骑马,被人凌空抱起的感觉很没着落,这手一慌乱,就按上了不应该放的地方。 理论再丰富的陆沅也是没有跟别人靠那么近的经历,这下才是真的失礼了。 陆沅的脸顿时就热了,白皙的脸烧得通红,立马收回手,想把自己变成烟花,直接原地炸上天,就不用在这里呆着了。 太孟浪了啊!陆沅你真是不知羞的女子!啊啊啊啊啊!云公子不会觉得自己是色中饿鬼,故意占便宜的吧?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刚我......”道歉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陆沅停住了说话。 男人的胸膛是什么样的她没摸过,可是女人的胸是怎么样的还不至于不清楚,毕竟自己身上也有的。 没摸过归没摸过,但是总归是不如女人柔软的,都是听说是硬邦邦的。 可是...... 坐在云姜怀里的陆沅低着头沉思,想着刚刚的触感,微微合拢手掌,真是好熟悉的手感。 然后她惊恐地想起了什么时候摸过这样的胸膛。 那就是自己陪着父亲去谈生意,女扮男装扮成小厮的时候用束胸带裹出来的手感!!!!! 我滴个亲娘诶!!!国公府嫡长孙还得加个女啊!!! 竟然发现了那么大的秘密!!!她刚刚杀了三个人,该不会连自己也会被杀掉灭口吧!!! 不要啊,我陆沅今年才十七岁,还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不想就这样死掉啊,天下的美人那么多,还没看够本呢! 小兔子还在举着手头脑风暴,掌心还保持着刚刚的弧度,看她如丧考妣的脸色,云姜莫名想笑。 “竟然被你发现了啊。”幽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发现!”陆沅直接炸毛,差点跳下马背,还是被云姜握着腰摁住了。 眼泪差点直接飙出来了,陆沅心中直呼:娘啊,她真的好可怕! 云姜泛着凉气的声音在耳边问:“你说你没发现,那你跑什么?” 陆沅脑子打结了,会被杀掉这一句话在脑海里成片滑过,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道:“真的,你信我。” 云姜哦了一声,好像是信了的样子。 然而就在陆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身后的人说:“我不信。” 陆沅心一凉。 吾命休矣!!!父亲母亲救我!! 云姜又问:“怎么不说话?” 陆沅:“......” 缓缓抬头,对上云姜深沉如墨的双眼,陆沅这回是真的没忍住飙出眼泪来了。 第50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4 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呜呜呜...” 小兔子的眼泪说来就来, 唰的一下泪流满面,吧嗒吧嗒的就落了满衣襟,好不可怜。 云姜低头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陆沅的泪水就流地越发的多, 有点从涓涓细流变成汪洋大海的趋势。 看得云姜分外稀奇, 心说她昨日都滴水未进,怎么还能流那么多水来? 松开缰绳,抬手一捏她因瘪嘴而鼓起的腮帮子,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软乎乎的。 然而陆沅像是被狐狸拱了窝的兔子一般, 炸毛蹬腿又不敢, 只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造成这局面的人还好意思问:“你在怕我?” 第144章 微凉如玉石的问声在耳边响起, 陆沅的心是又痒又一激灵,一时间忘了反应。 云姜压着声音:“嗯?” 在她怀里坐着, 挺着腰背不敢靠近她的小脑袋拼命摇头否认, 泪洒满襟, 哭的是梨花带雨。 这陆沅趋利避害的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哭也不敢哭得大声,很有陆家行商的圆滑与审时度势的家风。 云姜也不着急说话,一扯缰绳,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本来陆沅还忧心自己的小命,可是对方却是不再不说话了, 不用言语威胁也不用武力威胁, 反而还开始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闹得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抽抽噎噎地看着乡间的风景, 被带着晨霜的微风糊了满脸, 凉嗖嗖的一片。 不管是脸和心都凉了。 老马识路,马蹄声哒哒,任由它沿着上山的痕迹离开那一座鬼屋似的荒宅,终于走到了山下的农田处,又沿着沾满湿漉漉晨霜的路走了一段,遥望远处才隐约见到人烟。 可是云姜却是一扯缰绳,不往通往京都的管道上走去,反而是往与京都方向相左的道路上走去,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看着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好不容易见着的炊烟又给抛在身后,陆沅又开始心脏怦怦乱跳。 该不会是要把自己卖掉吧? 陆沅摸摸自己的脸,虽然自己身无二两肉,炖了吃都不够塞牙缝的,可是这脸真是实打实的好看,怎么讲也得几千...嗯不对,几万两黄金吧? 忧心忡忡给自己估完价后,陆沅可算是忍不住了:“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云姜笑道:“舍得跟我说话了?” 刚刚看她脸上千回百转的表情,一会纠结欲死,一会洋洋得意,一会又心如死灰,真是一张脸就能演了众生百态,比听一场戏还有乐趣。 拼劲全身修养才让云姜把这笑声给忍了下来,肚子都给人忍痛了,心说真是好一个活宝。 陆沅委屈巴巴道:“我哪有不跟你说话,只是你这样子好凶好吓人。” “哦,”云姜修长手指牵着缰绳,还有闲情逸致去玩笑道:“你撞破了我辛辛苦苦欺瞒了十七年的隐秘,还怪我?” “......”陆沅。 这事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理亏,人家好心救自己逃出生天,自己却将对方的隐秘撞破...不对,才不是这样的! “可是那几个贼子分明是冲你来的,我才是那个被无辜烧到的鱼!”陆沅顿时就不愧疚了,颇为理直气壮。 云姜想了想,觉得她应该是想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看着天边隐隐升起的日轮,云姜速度加快,老马几乎是小跑起来:“我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账不是这样算的吧?你是遭我连累遭遇这场无妄之灾,我也将你毫发无伤地保护下来,不然你现在也不能坐在这里跟我辩驳,早跟我一块双双黄泉作伴,十八年后又是一位好娘子。” 陆沅被这速度一冲,差点没稳住身形靠在云姜身上,连忙弯腰抱住马脖子。 好像是平账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姜再次借机发挥:“我就是这样的洪水猛兽吗?让你宁愿抱着许久没洗澡的老马脖子都不愿意靠近我?” 没洗澡这个词触动了陆沅的心弦,总觉得掌下的老马都有什么味道了,只好不情不愿撒开手,往云姜方向靠近一点。 陆沅一天没吃饭的脑子当然绕不过生活在大家族里,被当成未来家主培养的云姜,况且人还是秋闱解元,万人中的榜首,没点嘴皮子功夫将来怎么在殿试上获得皇帝青睐? 闻言有些无措道:“我只是不想撞到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忌讳这些,不然又要给你揪住小尾巴说道什么。” 说到最后,那模糊不清的尾音都有些埋怨。 云姜唇角笑意加深,继续说道:“好,那此事算了,我好心带你离开那贼窝,你倒是毛手毛脚就往我身上摸,哪都不摸,就盯着胸口摸。哎呀,要我是女子身立世,那不得是得要你负责,必须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啊。” 光是三媒六娉八抬大轿就能把你国公府的嫡长孙娶进门?好你个云姜,出息呢! 陆沅终于恼了,杏眼一瞪路边的野草,咬牙切齿道:“我也是女子,还能如何负责!” 笑话,谁敢真的瞪云姜啊。 “那怎么办?”云姜也不恼,看似闲聊实则语调沉重:“我虽以男身立世,早已经注定不能如他人一般恣意随意,得时刻警醒几分,不能有半分错处,日月累积下来也看淡人间红尘。想我父母也是建安城中有名的恩爱夫妻,说的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还不是后院如夫人一位,美妾通房照收,便想着不能再过母亲那样的生活,将来是要与爱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不就是只存在在话本子里的情话么? 开幕是两情相悦恨不能天长地久,落幕总是喜结连理红妆遍地,好像是皆大欢喜一样。 只是现实为笔,续写的却是贤妻良母,世人加之贤惠名声,好搏一个为夫家延绵子嗣,光耀门楣的好名声,其中苦涩又怎能为外人道? 陆沅眼睫微垂,自个父亲也是极为爱重母亲,只是偶尔远行经营,偶尔会带着年轻娇美的女子回来。 世道是子不言父过,她心中再是不满厌烦,还不得是闭着嘴巴看,反要母亲劝慰自己宽心莫忧。 第145章 只怕是笑着做人,哭着入睡。 说着,云姜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想岔了,既然我是男身立世,不就是能光明正大将你娶进门,好叫你做我国公府嫡长孙媳妇?” 这话一出,陆沅语塞,耳朵都烧红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好的话题怎么就绕到这份上了。 “你...你又是耍我玩的吧?”半晌后,陆沅才问道。 也不知道是想要对方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 手上已经无意识揪着马鬃毛绕圈圈,惹得那老马连打几个响鼻,有些不耐烦。 云姜定定看了她一眼,扫过她已经给马鬃毛编辫子的手,又是坏心眼道:“你觉得是便是。” 这还能有我觉得是就是的? 这是在井口吊水桶,玩得就是那不上不下的乐趣吗?!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的心情,失落就更算不上了,倒是心头的火苗是一把一把地冒。 怪不得李环老说她是个假模假样的伪君子,以前光看脸不觉得,又不是对一辈子的事情,脾性有瑕又与她有何干系? 这接触下来真是把人气得上窜下跳,好一张利嘴,实在虚伪。 兔子被狐狸逗久了,脾气也上来了,已经打定主意对方要是再招惹自己就让她尝尝兔子蹬腿的滋味。 刚想回头,面前就坠着一只不过掌心大的锦囊,上边有着蝙蝠与如意的暗纹,是上好的料子。 “拿着,给你的赔礼。”云姜说。 陆沅抬手去接,不轻不重的锦囊落在自己掌心,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花生糖。 酥香扑鼻,本来不觉什么,闻着这味道就开始饿了,肚子咕噜叫出声。 可是...... 陆沅双手托着锦囊,回头问道:“这不是你给它吃的糖吗?” 云姜答道:“马也能吃糖,你就放心吃。” 陆沅哦了一句,用手指捻出一块来,咔嚓咔嚓地咬糖,虽不能饱腹,好歹也是个乐趣。 柔软的触感擦过脸庞,陆沅下意识一闪,才看见对方拿着一方手帕给她擦眼泪,曲起的指节弯出好看的弧度,愣是让陆沅没挪开眼。 刚想解释自己不是真的没有把她当成洪水猛兽,就听云姜说:“还真是个哭包,到现在泪水都没止住,就这样哭一路回去,到家的时候眼睛肿成红馒头,陆夫人怕不是以为我欺负你。” 陆沅眼角的泪水被擦掉,一片模糊的眼前变得清明,稍微侧过脸就能余光看见对方唇边清浅的笑意,没有半丝不耐。 倒也没那么凶神恶煞,陆沅忽然为自己刚刚那些的猜想感到愧疚,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度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就是能乘船的肚子。 好像这个比喻也不太对,云姜腰身虽不如寻常女子纤细,也不是个大肚子的样子。 乱七八糟地乱想一通,她不太好意思道:“我也不是爱哭的人,只是从小就这样,一哭就停不下来。” 好像是挺矫情的,总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应该会让人觉得不耐烦吧。 云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那是不是得人哄才能听下来?” 陆沅想了想,好像就是这样的,都是要人哄的,就下意识嗯了一句。 回答完后,陆沅心神一提,生怕对方又要给她编什么罪名说道。 可是这话还挺又当又立的,她又开始绞尽脑汁去思考如何圆话了。 只是那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句,难辨情绪。 把手帕放她手上,上面散发着云姜身上清淡的熏香味,身边的声音说:“我得骑马,拿好了。” 掌心攥着柔软的手帕,好歹是控制住去辨别她惯用熏香用料的冲动。 陆沅:“嗯?” 不揪我尾巴了? 她没敢问的人已经加快了速度,陆沅是第一次骑马,不想让她太害怕才用老太太散步的速度骑马,现在是着急赶路,速度加快了不少。 刀片,花生糖,手帕,这回陆沅是真的好奇对方的袖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了。 只是着角落上的青竹叶纹可真好看,颜色浓淡适宜,绣工流畅,还包含着对使用者祝愿步步高升,彰显君子品德的好纹样。 一看就是亲近之人所赠,想着自己歪七扭八,绣凤凰像只鸡的绣工,觉得她国公府的人还真是多才多艺。 看陆沅对着手帕发怔,云姜就说:“我知道我二娘绣工很好,那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了。” 原来是二娘给绣的帕子。 陆沅讨价还价道:“那是打算送我了?” “手帕定情,你是要给我当媳妇?”在风声中,云姜反问。 “.......” 陆沅左手攥着手帕,右手拿着花生糖,都好喜欢,一个都不想撒手。 但看这样子就是东西我要,其他免谈。 “真贪心,休想占我便宜,”云姜抬手一按她头顶,将人的头扭回朝前看:“那还是要还的。” 知道她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完事讲究过犹不及,兔子逼急了都会撒腿跑,更何况是个人。 只是有借有还,一来二去,何愁占不住她心中的位置。 “......”陆沅。 她哪里懂每天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分外可惜地撇嘴,那一句重金购买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第146章 感觉吧...云姜是说话挺气人的,但是形象是挺风光霁月的,用钱说话有羞辱人的嫌疑。 等到镇上集市的时候,陆沅就见识到了云姜的袖子里不光有刚刚那些,还有不少的银钱,能当场给她雇一辆马车和赶车的马夫来。 买了点吃食,把人放上马车,垂下车帘挡住里面乘坐的女子。 反正清晨的镇上还没什么人,不至于能认出这两人一个是国公府的大少爷和富商陆家的大小姐,看了几眼,除了感叹两位的好相貌以外,就没有什么想法,继续低头忙活自己的。 陆沅抱着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闻着车厢内飘着肉香的包子,探头问道:“你不上来吗?” 云姜侧脸问:“你想我上去?” 陆沅左右看看,觉得位置挺大的,她说:“你也劳累了一夜,得休息休息。” 云姜笑道:“那你就是真的要嫁给我了,国公府大少爷和陆家大小姐彻夜未归,还同车共乘回去,想解释都难。” 陆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双眼扫过对方身上的男装,可算是想起对方现在的身份。 知道她是女人是一回事,可是旁的人可不知道啊,外人一看只觉得这孤男寡女的,一看就不正经。 涨得通红的脸还是选择了缩回去,在车厢里独自冒烟。 冒烟了一会,陆沅还是选择撩开车帘,期期艾艾道:“那你总得吃点?” 好像自己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待着,对方只能骑着马守在一边,这风吹日晒的还饿着肚子,是挺不好意思的。 云姜摇头道:“我不能吃,回去的时候得惨一点。” 陆沅本想多问几句,可有一想这样太多嘴了,只好点点头,又缩了回去。 马车一路摇晃,毕竟不是府邸里做给主子用的马车,防震方面做得实在一般,把陆沅的瞌睡虫晃死了三回后,可算是到达城门前。 此刻已经晨光大亮,建安城的城门已经开启,巍峨庄严的城门前来来往往,等着排着队进入。 陆沅记住云姜说的话,不敢探出头来看热闹,安心坐在这低调的小马车中,等待进入城门归家,心中想着自己的小丫头李环有没有抵达家中。 现在人是平安了,就不想让母亲觉得忧心,估量着城外天恩寺到建安城陆宅的距离,她便希望李环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 正思量着,陆沅的车窗被敲响,她掀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结果就被逆光浅笑的脸惊艳一瞬,眼中恍若落满碎星,亮了起来。 说这人吧,长得也不是特别扎眼睛,五官也是生端端正正,没有说哪一样格外精致一样。可凑一块就是格外舒坦,分外有韵味,浓淡皆宜。 陆沅伴着耳边的清越动人的叮嘱声,心里暗暗嘀咕:这人怎么长得跟书一样,就是那些个书生天天说的什么常看常新,次次看次次都有新发现,总能发现新的没有发觉的好看地方。 若非是男身立世,依然做女儿养大,估计国公府的门槛都会被求亲者踩烂。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清了没有?”云姜见她只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跑神,没忍住伸手一弹她脑门,不疼,足以让人回神。 陆沅捂着额头说:“我听见了,回去之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说自己早早就归家了,一直都没出去。” 得了应答,云姜就要策马远离,陆沅看着她的动作,嘴巴比脑子快就喊了一声。 等人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时候,陆沅却是语塞。 骑虎难下,那就随便下。 陆沅说:“你去哪?” 其实她更想问离那么远干什么,心中暗骂自己到真成了跟着母鸭跑的雏鸭,就一个晚上就心生依恋了? 可叫她隐忍不发,不随心而动,还是挺难的。 云姜答道:“入城去,你我行程不能靠太近。” 也是。 陆沅小声地哦了一句,就又听对方说:“我会看着你回到家再回去的,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帮个忙。” 听见能帮上忙,陆沅又高兴了一点,兴致勃勃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云姜说:“我这身回去太齐整了,不像是遭了难的,你替我头发扯几缕下来,显得狼狈些。” 世家出身的教养和礼仪都是从小培养,这一夜漫长,折腾下来竟然不损她风仪半分,要是不看她撕了一块的长衫下摆,还以为对方是刚出门。 陆沅道:“那你凑过来点。” 马上的人弯腰凑近,车窗内伸出一只皓白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捻着她发丝往下扯,比在家绣花还认真严谨,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垂落的发丝遮住眉眼,朦胧了眼前的面孔,陆沅却没收回手,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撞伤,其实在白净的皮肤上还是很明显的,一眼过去就能看见伤痕,心生可惜。 到现在她哪里还不明白这人就是故意的,闹出动静来吸引那几人的注意力,弱化了自己的存在,不然凭她本事,蒙着眼睛都能走出哪座荒宅,怎么还会发生鲁莽撞头的事情。 云姜一直没动,直到她收回手才问:“现在如何了?” 仔细看去,陆沅想说狼狈倒是不怎么狼狈,反而是更是随性恣意,从端庄君子变成了风流满身的桃花妖去了。 她硬着头皮道:“挺好的。” 第147章 马车又动了,将那青衣人远远落在后。 云姜双眼微眯,抬手压在眉眼上,遮挡部分阳光,遥望这城门,上有遒劲字迹书道——建安城。 另一手伤痕犹在,只是随意用衣摆内衬包扎,忍常人难忍痛楚不说还能有心力去跟陆沅说笑,消除对方的恐惧。 一扯缰绳,也不近不远地跟着进城门去了。 她说到做到,远远看见装着陆沅的马车停在陆宅后门,被丫鬟婆子们簇拥了进去,才顺着眼前的路继续走开。 变相在建安城中绕了大半圈,终于抵达京兆府尹前,下马入内。 “劳驾,在下盛国公府云姜,有案要报。” “竟然是国公府的大少爷,云解元,是有什么案情要报?”那差役说着,目光忍不住瞥一眼身旁的云姜。 这大少爷怎么看着有些狼狈啊? 云姜含笑的眉眼冷了下来,她冷声道:“报应届举人宁鹏翰买凶杀我的案子。” 第51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5 小厮摸了摸胸前的布帛, 面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犹豫和挣扎。 谁都不知道这身形单薄的小厮怀中还藏着主人临时总失踪前交托给人的血书。 这怀中的血书,是他从丫鬟李环手里抢来的,小丫头也被他扔在天恩寺中, 和尚庙有门禁,应该还出不来的。 擅自隐瞒主子行踪是重罪, 可是因自己的失误造成主子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就是死无全尸的死罪, 大少爷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怎么可能能在穷凶极恶的绑匪中活命下来。 于是小厮选择了隐瞒,并将这件事告诉国公府二爷的大儿子,反正自己的职责不单单只是伺候云姜这个大少爷。 这人情来往的, 偶尔透露一点消息给二房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这世道生活, 不墙头草一点都不能活到这岁数。 抱着这样的想法,自作聪明的小厮好像良心安了不少。 当然不是对二少爷如实说明, 云家宅内斗不断, 但还是会一致朝外, 要是云姜这个大少爷出丑, 二房还是会笑着看的,但要是真出事了,二房也不会任由云家的人在外边受欺负。 辅以巧妙话术,就让国公府二少爷以为云姜是与他人幽会,玩了一出英雄救美后不知道带着美人去哪里潇洒了。 小厮见二少爷信了八分, 心中的那口气松了不少, 又忧心忡忡地劝道:“只是大少爷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小的就是怕大少爷出了什么事, 不如还是派人秘密寻找一二?” 二少爷一摆手, 好像很了解云姜一样, 他道:“我大哥心思缜密,断不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中,他能出什么事?” 小厮:“......” “只是少有这样的鬼迷心窍,妄负君子盛名...哼,个个都拿他做标杆,全都将我与他比较,都说我不如他,可算是给我抓到把柄了!”二少爷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话语里满是对这个过分优秀的大哥的酸气。 在小厮苦瓜似的脸色中,二少爷还美滋滋道:“君子以诚立世,可不会像他这样欺瞒,还说是去天恩寺祈福上香,分明是借着这幌子夜不归宿,与人幽会。实在是败坏斯文,有辱名声,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找祖父告状,让他也尝尝跪祠堂的滋味。” 小厮越听越是快慰,要是事情败露,应该不会只拿他一个仆人出气,还有个二少爷顶着。 这不是他不上报,他报了,但是被二少爷拦下来了。 面上还是欲言又止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二少爷烦了,摘下腰间锦囊往他手里扔一粒银子:“少在这烦少爷我,我还得读书!” 小厮被接了赏赐,躬身出门。 云姜的大堂弟云旭跟云姜同岁,甚至只是隔一天出生的弟弟。 一个时辰之差,就让云姜成了云家的嫡长孙,云旭只是二房次孙,好像没有是什么太大的差别,都是云家的嫡孙子。 只是在老人心中小儿子和大孙子都是不一样的存在,人哪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尤其是从庄子养完病回来后,上边长辈的宠爱就全部分给了云姜。 谁叫云姜天生聪明,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姿,可不是叫叹息家中子嗣愚钝的祖父如获至宝,恨不得带到自己身边养大,将所有东西倾囊相授。 嫡长孙和嫡次孙之间的地位总会有那么一咪咪差距,云姜越是长大,这差距就越大。 按云旭的想法就是,哪里是自己笨,明明品行端正,也没有比不上大哥的感觉,可是周围的人总爱说他差,说他不好。 母亲又想争这一口气,日日压榨他读书,非要他比得过像是文曲星转世的大哥。 搞得云旭亲近这个大哥不是,不亲近这个大哥也不是,说不崇拜那是不可能的,说是同龄人,可学识渊博让国子监里的博士们都赞不绝口。 国子监里的学生都羡慕死他有这样一个大哥。 说起来大哥也从没有怎么样过他,祸不及子女,上一代的恩怨去怪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哥好像也挺过分的。 云姜今年十七岁,就已经是解元了,反观自己还在这次秋闱中名落孙山,父母那边的要求便是越发的高。 可是十七岁的秀才也不会差啊,身旁年过弱冠,年过而立的秀才都不会少。 就是总是被母亲再三要求,非要抓住大房那边把柄什么的,好像是挺恼的...要不还是不要告状了吧? 第148章 云旭盯着书页半天,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长叹一口气道:“好吧,终究还是做不了那个虚伪小人。” 安慰完自己,他站起身,本想让人去通传那小厮过来的,想着还是亲自去更好。 人多嘴杂的总会泄密一二,提袍出门,就想叫那小厮领命去找人,循着仆人汇报的踪迹找过去。 结果他就看见竹林后的小厮正从怀里掏出什么来,正要用手中的火折子去烧,上面刺目发暗的红让云旭眼皮一跳。 “这是什么?!” 他大步上前,一手扯过小厮手中的血书,一眼扫过那简单的语句。 “二,二少爷!” 小厮当场脸色发白,直接就跪了。 曾经照着云姜字帖练字的云旭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他大哥的笔锋,可不就是他大哥留下的求救血书。 “这是什么时候的!”云旭上去就是一脚,又弯腰扯着他领子往外拖去。 要不是情况紧急,他只想把这狗东西丢湖里淹死,岂容他活命。 小厮被踹了一记窝心脚,差点就是有进无出,恹恹答道:“昨日下午。” “昨日下午发生的事,你竟敢瞒到今日?”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狗东西,竟敢欺上瞒下!要是我大哥有半分损失,必要拿你陪葬!” 他边拖着这小厮的领子边走,脸上怒容让周边仆从们吓了一跳,不住互相对视。 心说还是第一次看见二少爷有那么大的脾气,这小厮究竟是做了什么招惹到了大少爷? 再仔细一看,这竟然是大少爷的小厮,想起府中传言,都心想该不会是二少爷名落孙山心感不忿,借机发挥拿大少爷的小厮泄愤吧? 云旭不管这些人的目光,读书人的竟有这样大的力气,他吩咐仆从给他套车出门。 手上还拖着人不放走出院外,正要找祖父帮忙去。 今日正是沐休,家中长辈俱在,只是出门拜访友人去了。 要是告诉母亲她也难应对这些,还容易叫她们人心惶惶,或许也有不想听母亲会有什么决定的意思在,他觉得还不如出去寻祖父大伯更管用。 结果还没到外院的门前,就看见云姜进门,正朝一人吩咐着话。 “你去通知二娘,让她劝住母亲不要轻易露面,安心在院中待着继续养病。”云姜轻声吩咐道。 “是,大少爷。” 那得了话的丫鬟小跑离开,就往大房的院子跑去。 “大哥你没事?!”云旭当即扔下手中的人,快步上前上下打量。 看人是有点狼狈,但好像没有受什么伤的样子,悬着的心好歹是松快了几分。 看着眼前人的惊喜和担忧,云姜神情缓和几分:“大哥没事,你才得了消息?” 她指的是云旭手中紧捏着的血书,上边好像被烧了一个角。 含着凉薄冷漠意味的目光落在小厮身上,他恨不能将自己塞进砖石地缝中,惊惧到牙齿打颤。 怎么可能真的回来了?还以为一定会死了,早成了尸体了,竟然叫他当真回来了。 云旭也厌恶地瞪向地上的人影,让他更加瑟缩。 “是啊大哥,他还想骗我说你是去...”云旭思量了一下,脸上微热。 君子不背后语人是非,他想着自己当着大哥的面说,应该是不妨事的。 于是,云旭理直气壮道:“他骗我你是去跟人幽会去了!” 这声音不可谓不响,反正是门前站着的,路边走着的,还有假山后看热闹的全都往这边看来,目露震惊。 云姜:“......” 这是什么憨憨弟弟? 一弹云旭脑瓜,云姜无语道:“幽会?你大哥跟人幽会就没有,就差点跟阎王相见了。” “好疼!” 这个脑瓜崩弹得结实,云旭捂着脑门痛呼一声,看见云姜被布包扎着的右手。 白布上面血迹斑斑,还有扯缰绳留下的勒痕,对于从小养尊处优几乎没有受过伤的云旭还说这跟砍了手一样可怖。 又紧张道:“大哥你这手怎么样了,都有血了,伤得不重吧?要不要让府医给你瞧瞧?你这手可不能伤着啊!” 云姜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一连串问题,就看见府上的大管家带着人过来了。 “大少爷,公爷叫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话要问。”这瘦高皱巴的老管家往这里一站,还真挺有压迫感的。 尤其是大管家预告一样的话,每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是得去祖父哪里挨顿骂,跪一回祠堂。 云旭说道:“祖父他今日不是应邀出门了吗?” “今日国公爷是有约,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发呢。”管家严肃的面孔更加严肃,对两个小辈透出一点爱莫能助,他道:“刚好就听说大少爷回来了,想着也不用让大少爷久等,一并处理了再出门。” 云旭:“......” 这就有点尴尬了,祖父宁愿推迟应邀时间,也要先训大哥一顿。 所以云姜彻夜未归的事情还是被国公爷知道了,正要将人带去问罪。 “既然祖父要孙儿去,那必然不能让长辈久等。”云姜说道,第一个动身,又对身边的仆从说:“将这人也一并带上,好叫他害人偿罪。” 反正这一身打扮就是专门给他看的,也就不提先回去正衣冠,洗漱这件事。 缩在地上的小厮更是一抖,只能跟死狗一样被拖走。 第149章 云旭看着云姜平静的面容,好奇心让他默默跟上,实在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不紧张吗?” “我还行。”云姜随口答道,又看见云旭一脸看勇士的表情,就说:“你将他当成会说话的老虎就好。” 这一席俏皮话让云旭没忍住笑出声,没想到素日一本正经的大哥也会这样想,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顿时消除,好像是感觉亲近了点。 云旭到底是少年心性,说道:“可是老虎不是更加威武吗?” “也是,”云姜看一眼围墙上飞快窜过的猫,她抬手指向毛色繁杂的瘦长狸花猫,说道:“那就当成会说话的老狸花猫吧。” 刚好狸花猫回望,那未老先衰,愁容满面的长相让云旭笑出声,还真从那猫的脸上品出点盛国公的威严。 于是当云旭站在堂中,看着坐上的盛国公差点因为笑出声也被打屁股。 第52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6 堂中正中央正坐着盛国公本人, 双目微合,把弄着手上的珠串,一身靛青便服颜色深沉, 更是衬托得他威严深重。 身边仆从更是不敢吱声,全都俯首侍立一旁, 大气不敢喘, 连听见云姜到了都不敢抬一下头。 “公爷,大少爷已经在外面等候。”大管家让云姜在外等候,自个进去回话了。 盛国公头也没抬,只是沉沉应了一声。 恰好和丈夫一块来请安的二房还在盛国公右手侧位置坐着, 二叔因为不耐烦这些事, 早早告辞离去, 二夫人便留下来看好戏。 还有几个一块来请安的小辈,半大的小子丫头全都挤在一块老实站着, 盛国公那一声嗯没把他们的心肝给吊起来了。 只不过身为主人家的他们更为大胆, 闻言抬头望向门口。 二房夫人看见云姜身边还跟着自个家傻儿子的时候更是眼前一黑,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跟他凑那么近做什么,不知道连累两个字怎么写吗?! 云姜经过大管家通传迈向堂中,顶着各色的目光站定在中央,抬手行礼:“孙儿请安来迟,望祖父责罚。” 那些个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们就落在云姜的左手上, 心里想的是向来是没有人敢这样跟盛国公讲话的。 手上的包扎这样明显, 盛国公当然也是看见了,脸色却是更加不虞。 “孙儿见过祖父。”云旭也跟着进来了, 跟着云姜的话尾说道。 在外面明亮活泼的二少爷在祖父面前也就是一个小鹌鹑, 同样也是说话低了不少。 好歹仪态还是在的, 至少大方得体,不然按盛国公的话来说瑟瑟缩缩,怎堪为云家子? 机灵的小眼神瞥过着三堂会审的架势,看过弟弟妹妹们迷茫又惊奇的眼神,再看过脸色难看的母亲,最终在母亲的眼神中缓缓低下头。 他也知道这一回自己不应该来,此次乡试未能中举已经被祖父申饬了几回,教导他要紧随大哥步伐,不能堕了云家的名声。 只是他亲爹都没能在殿试中获得名次,三十五岁才中举,大哥十七岁就中举,哪是常人能比的。 而且大哥都这样了,他做兄弟的只让大哥一个人面对祖父的狂风暴雨就太不是君子了。 嗯,身为君子的兄弟也要是个君子,那便是心中正直,无所......畏惧,好吧还是挺怕的。 云旭一边想一边尽量让自己不自觉打弯的膝盖站直。 这都是小辈们在盛国公面前的通病了,总是忍不住要下跪听训,听他发怒那得牙关都在抖,他爹也是。 盛国公将手中珠串放桌上一放,发出咔哒一声响,沉沉道:“责罚,你可知你错处在哪?跪下。” 这青石板地的也没放软垫什么的,跪下去膝盖得多疼,云旭正准备撩袍跟着下跪。 结果他听见了什么,他听见身旁的大哥说:“祖父不问孙儿的话,也不问孙儿为何一身狼狈,伤痕为何而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先让孙儿下跪,实在伤心。” 这回不光是云旭,全部人都瞪向了云姜,满目不可思议。 云旭的离得最近,眼中的意思最为明显,全都写满了——大哥你好勇啊! 盛国公冷哼,下巴上的美髯微动:“你夜不归宿招致一身狼狈,本就是罪有应得的事,你有何理由伤心?” 只是在这沉沉的问话声中,云旭突然想到了云姜刚给他指的老狸花猫。 那只狸花猫也不知道年岁几何,不光模样毛色长得老,那声音也是跟六十岁的老翁差不多,叫唤起来又沉又沙的,就像是祖父压着声音问话的感觉。 沉浸在自己想法的云旭忽然笑出声。 “......” 堂中的话语沉默下来,这一声笑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盛国公在内,一应灼灼目光都看向云旭身上。 “......”云旭顿时如芒刺背,在温度微凉的秋日清晨中脑袋发热。 盛国公问:“旭儿,你想说什么?” 他听见自己紧张到连成一片的心跳,还有不经大脑说出的话:“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在哭。” 为了让效果更加明显,云旭将吓出来的眼泪全都眨巴眨巴出来,愣是流了两行清泪。 盛国公就纳闷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云旭衣袖掩面,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袖子中传出来:“我哭我大哥啊,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家,不得休息,不得正衣冠,却被祖父喊来申饬,他站都站不稳了呜呜呜呜...” 第150章 其实站得很稳的云姜:“......” 看不出来啊,二弟弟也是个戏精。 盛国公倒是一愣,问道:“什么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 被火气冲昏头脑的盛国公再次看向云姜,还是觉得生气,他标杆似的的嫡长孙为了跟人幽会搞成这副德行,还被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实在是有辱斯文! “姜儿你且好好解释。”盛国公说道。 这语气,愣是叫在场的人的耳朵咂摸出一股妥协来,摆明了要听云姜怎么解释。 一时间看向云姜的目光更加复杂,不愧是盛国公最看重的嫡长孙,夜不归宿都能这样宽容。 云姜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眶微红,一手解开左手上包扎的伤痕,一边说:“孙儿只是去天恩寺上香,遭贼人绑架差点死在荒郊野外,怎么就传成了夜不归宿,败坏家风,我就是那不听训导的忤逆孙?” 听了这话,盛国公一拍桌案:“竟敢绑架你?究竟是何人,那贼子呢?!” 眼看盛国公要撸着袖子出去下令抓人,都要撒出内阁丞相的气势了。 云姜连忙把所有的事情说出,当然是把有陆沅的哪一部分隐藏掉,变成只有她一个人身临陷境,经历大难给逃了出来。 盛国公气息不算平,好歹是坐了回去:“那真是死有余辜!还有这宁鹏翰,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结交,你偏是不信!” 国公夫人走得早,没人能管得住暴走的老头,云姜只能乖乖应是:“祖父教训的是,是孙儿不听教诲招致的灾祸。” 乖且委屈的话盛国公一噎,再说下去就是他这个祖父太无情了。 这伤痕狰狞,本来还对云姜连累自个傻儿子带有埋怨之心的二夫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哎哟,这很疼吧?” 云姜不吝于展示自己的伤痕,语气低落道:“谢婶娘关心,伤口应该不疼了。” “这怎么可能会不疼,读书人的手多重要啊。”二夫人放轻语气说道。 她哪见过总是昂首挺胸的云姜会有这姿态,心中的芥蒂都消了大半,转头去吩咐人请府医来。 “伤口还是得及时处理,夜间发高热可就不好了。”二夫人说。 盛国公眼看着云姜手上的伤痕被重新上药包扎,才说道:“至于这传言,也不是凭空而来,现在建安城上下都是这样说道的,说你与那富商陆氏长女...珠胎,唉罢了!...你是不知道那话有多难听!” 可到底是朝堂老臣,实在说不出背后说道别人家小姑娘的话。 云姜答道:“孙儿确实思慕陆姑娘,对她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又能长久几时?门不当户不对,于你仕途无益。”盛国公说道:“这建安城名门闺秀无数,你是闭着眼睛挑都不差,怎就看中商贾之女?” “我是看中人家了,人家还不一定看中我了。”云姜小声回答:“况且我还有祖父教导,靠姻亲为官?我才不想。” 怎料盛国公双眼一瞪,却是不忿道:“我孙儿麒麟之才,她竟敢看不上你?” 云姜正想回话,肩上一股力气传来摁住她,实在看不过眼的二夫人不让这祖孙两继续折腾。 二夫人沉了声音:“你先别说话,大夫正给你清伤口呢!全都是沙子!” 云姜被二夫人摁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伸手给府医处置伤口,那老大夫手脚麻利处理完,叮嘱注意事项后躬身退下。 “所以事情就是如此,那就是孙儿思慕人家姑娘,在天恩寺多留了一会想要祈求与她的姻缘,所以就被盯上了。”云姜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真是好不可怜。 连一向看大房不顺眼的二夫人都用怜惜的目光看着云姜。 云姜未进滴水的双唇苍白干裂,说道:“因一己私欲让自己陷入险境中,有违祖父教导,还请责罚。” 盛国公目光微动,看向满脸苍白憔悴的大孙子,有那么一刻他也在怀疑自己是否太苛刻了。 只是规矩不可改,要是给云姜开了这个头,下面的小辈也会照样学样,那岂不是要出一堆不服管教的纨绔? 思及此,盛国公威严道:“这事情是因你而起,太过鲁莽冲动,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就免去体罚,便......” 旁边突然爆发出一句哭声,就看那穿粉裙子盘着双髻的小丫头抽抽噎噎道:“大哥真的好惨啊,巧巧差点见不到大哥了。” 盛国公:“......” 另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色变了又变,只好也跟着一块哭,这一加一的效果远远大于二,这两的母亲没有资格请安,根本不在身边,要是强行镇压只会哭得更加厉害。 盛国公眉毛微拧,想训斥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想说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小丫头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手伤痕那么深,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科考,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明年春闱能不能养好啊...” 这回被吵得脑袋嗡嗡响的盛国公已经想不起来“不可打断长辈言谈”这条规矩了,连连摆手:“好好好,我不罚。” 小丫头立马止住声音,眼角挂着一颗晶莹泪珠,细声细气道:“多谢祖父仁慈。” 盛国公都给气笑了:“这又不哭了?” 真是看不出来,不够肩膀高的小丫头怎么就是个大嗓门的。 小丫头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第151章 这回是真的把盛国公给气得手一点她脑门,反而是退开了位置,让小孙女走到云姜身边。 她提着裙子,大眼睛看着云姜的手,安慰道:“大哥疼不疼啊,巧巧给你吹吹。” 云姜点头:“很疼,都要疼哭了。” 云亦巧瞪大眼睛,连忙托着云姜的手鼓着腮帮子吹吹。 盛国公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全都散了,至于那瞒而不报的恶仆一并送去官府处置。” 他为人清正,几乎不会动用私刑责罚仆人,既然云姜已经报官,那便送去那边处理,总不会在国公府中打死来的轻松。 大管家领命去办,那在太阳下暴晒的小厮连盛国公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送去京兆尹府中跟被抓捕归案的宁鹏翰作伴去了。 云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三堂会审都给他大哥变成诉苦大会,看祖父这样子哪是被小丫头吵得不耐烦,根本就是不想惩罚他。 还有他娘都被大哥掉几颗眼泪就搞定了,看那恨不得抬手摸头说句好孩子的表情,云旭看向云姜背影的目光顿时充满敬佩,就差挽起袖子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大哥你就是这个。 然后他就被二夫人带走了,继续回书房读书去。 众人该散则散,云姜跟着半大少年和小丫头一块出门,其他的仆人都在外边等候。 云姜看着那蓝衣少年好笑道:“巧巧泪窝浅,说哭就哭就算了,长光你怎么也跟着哭了?” 蓝衣少年脚步一顿,提起袍角露出鞋面一个不大的脚印,他苦笑道:“要是我不跟着一块哭,巧巧得被我的脚面踩扁。” 云亦巧看云姜要望过来,连忙仰着小脑袋望天,假装踩哥哥的脚的人不是她一样。 还没等云姜对她说什么,大管家又来请人:“大少爷还没动身,正好留步,公爷想跟大少爷说几句话。” “祖父又要叫大哥去啊?”云亦巧想到刚刚那茬,又害怕云姜被罚。 “没事,祖父言而有信,说不罚就是不罚的。”云姜看得出她在想什么,抬手摸摸她的头:“你先回去,别让二娘等急了。” 云亦巧双眼亮晶晶的,朝云长光说:“大哥摸我头了!” “知道了,大哥摸你头了。”云长光随口应和,看着妹妹脚下的台阶,仔细这个爱蹦着走路的小姑娘别给摔着了。 云亦巧说道:“姨娘说大哥是文曲星转世,将来一定能中状元,还说他打小就好聪明,三岁就会认字,还能解九连环,我就不会......” 童言童语总是逻辑不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云长光一直耐心听着,伸手扶住差点被鹅卵石绊倒的云亦巧。 云长光好笑道:“啊对对对,巧巧要变成聪明蛋了。快让哥哥也摸摸你的头,让我沾沾光。” “那不行!”云亦巧连忙抱头跑开,言之凿凿道:“你手劲大,会摸乱我的头发!” * 等云姜好不容易从盛国公那脱身出来,身后的仆从怀里抱满了东西。 不是治手上伤痕的良药,就是给云姜补身的补品,按照二夫人以前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把整个库房都堆在这个长孙身上,当成宝贝疙瘩养。 按照他老人家的话来讲就是太瘦了,明年还得参加春闱,可别支撑不住九天春闱,叫她多吃点补品把身体。 有这样明晃晃的偏爱,自己的孩子分到的东西还比不上云姜的一半,也不怪二夫人会看不顺眼。 不过她也没怎么样过,顶多就让自己儿子少跟云姜一块玩,或者是打听打听大房的事情。 至于使绊子,告告状,互相争夺国公府掌握中馈大权总该是有的。 后宅也太无聊了,她们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迟早给心态憋坏。 原主早就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利用盛国公的宠爱做过什么,原主母亲不喜欢她接触这些事情,只让她好好读书。 云姜捞起袖子,看着衣袖上的纹样,暗纹流光溢彩,但很明显是男装才会用上的纹样。 至于她为什么现在是大少爷而不是大小姐也是大房和二房互相较量的结果。 原身母亲和二夫人从小就认识,双方身出同族,只不过二夫人是家族嫡系次女,原主母亲则是旁支的女儿,身份根本比不过二夫人。 更让她得意的就是她还跟国公府的二公子定下婚约,这桩好亲事炫耀过几回,让周边闺秀羡慕不已。 奈何当时国公府的大公子未婚妻因病早夭,之后就看中了原主母亲,要娶她过门。 二夫人眼看以前见了面都得喊她小姐的大夫人成了她的大嫂,比较之心越发高涨,就是不愿意被原主母亲给比了下去。 比完出身,比丈夫官职,等到怀孕的时候更加是巧了,两人同时怀孕,产期就差了一天。 原主母亲早就听说二夫人怀的是个儿子,害怕自己输人输阵的原主母亲就找人看胎儿性别,早就把自己那句男孩女孩都好的话忘在脑后,她只想要赢。 结果稳婆也说原主母亲这一胎像男胎,她也放下心来,对外宣称自己这一胎也是儿子。 妯娌都是儿子,这一场平局,于是她们又找到了新的比较方式,那就是谁先生孩子。 在平静的早晨中,还是原主母亲先发动了,但是很不幸运的经历难产,因为两人在怀孕的时候也在比谁吃的补品更多,导致胎位不是很正,体重也有点偏大。 第152章 但愣是被原主母亲给忍了,她千辛万苦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孩,被胜负欲战胜的原主母亲想到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又听说自己在生产中出血过多,很有可能再也不能怀孕。 没有儿子傍身的后宅女人活得总会更加艰难,原主母亲看着哇哇哭泣的婴儿,思量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命运。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外宣称自己生的就是嫡长孙,堵住悠悠之口。 得知二夫人在次日中午也生了个儿子后,原主母亲就越发庆幸自己的决定,并且打算把原主带到乡下庄子“养病”。 难产还是对母女两的身体产生一定的影响,婴儿总是高热生病,来来往往的总是要有人照顾,要是一个不甚就会暴露身份。 美其名曰找清净地方养病,原主的父亲也很支持这个决定,跟妻子一起选定了盛国公祖籍的一处庄子,母女俩就在那足足待了五年。 等到了五岁的时候再带回国公府中,那时候的小孩已经基本通晓人事,这样就不容易暴露身份。 取名字的时候本来原主不应该是叫云姜的,而是从日字名为景,大名就是云景。 自从取了这个名字后,原主总爱生病,得天恩寺的方丈测算过后,称其子命贵身弱,改名从女字可解。 便把云景改为云姜,名字一改,病就好了,好像是皆大欢喜的样子。 殊不知当夜原主母亲对着小云姜长吁一口气,跟身边侍女感叹可算是事情完结,还有那十万两的香火钱也跟着深藏功与名。 论实际来讲,国公府中二夫人是内卷第一人,卷完自己卷丈夫,把原主母亲都卷到把原主当儿子养,然而她还是没能比得过原主的母亲。 因为乡试中两人同时参加考试,原主是中举了,还是解元,云旭则是因为太着急上场而名落孙山。 本来盛国公有意让云旭再沉淀几年,可是耐不住二夫人再三要求,硬是要云旭参加考试。 云旭拗不过母亲的要求,想着下场试试也没关系的,就抱着轻松的心态去参加乡试,出来的结果不出盛国公所料。 因为云旭本人早就知道不一定能考上,心态就比二夫人好得多,倒也没对云姜产生过什么怨怼。 他自认其他可能比不过云姜,论心宽这一方面还是没人能比的过他的。 也就发生了小厮先去找二少爷泄密云姜一夜未归,反被抓住是隐瞒真情不报的那一幕。 家中情况也不算复杂,盛国公老当益壮,没有什么需要操心处理,安心准备春闱就是她现阶段需要做的事情。 怎奈何原主年龄到了,建安城中谁家十七岁的儿郎没有未婚妻,偏偏原主又是个不能光明正大娶妻的身份,就盯上了富商陆家的女儿陆沅。 想着有国公府在,就算暴露身份她也不敢说出去,至于让十几岁的姑娘守活寡这件事,根本不在原主的考虑范围内。 说是君子品行,骨子里是带着凉薄的。 门前的丫鬟远远就看见了云姜的身影,回头喊道:“若姨娘,大少爷回来了!” 在院中抱着云亦巧跟云长光叮嘱着什么的秀丽女人应了一声,说一句结束语,就牵着云亦巧出门去迎。 “大少爷可算是回来了。”孙如若上下打量云姜,除了一双儿女说的手上伤痕,并没有其他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云姜放下袖子,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让二娘挂心了,我没事。我娘她...” 孙如若回答道:“大少爷放心,姐姐早就给我劝着睡下了,稍晚你再去给她请个安,暂时还不知情。” 面前的不是谁,正是原主的二娘,姿容清丽婉约,像是来自水乡的温柔女子。 因为她与原主母亲关系好,并不称呼为姨娘,而是直称为更为亲近的二娘。 任谁也想不到,原主身上的功夫就是她教的。 第53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7 原主母亲当年难产终究是坏了身体, 随着年岁的渐长,在天气变化明显的季节里会更难受些。 得知母亲吃了药去睡回笼觉,父亲也早早起身出门去了, 云姜就放心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和云旭一样,为了潜心读书, 都是单独住在各自院子里, 不与其他的人住一块。 盛国公府很大,听说以前还是前朝某个王爷的宅邸改成的,如今这个爵位则是开国皇帝论功行赏得封,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 谁能想到现在的书香门第, 京中清流的老祖宗是一位武将? 乱世武将, 盛世文臣, 高瞻远瞩的老祖宗果断给孙辈培养成文臣,重新在朝堂中有立锥之地。 创业容易守业难, 当初跟老祖宗同一批打天下的老朋友们早就没落的没落, 被抄家的抄家, 要么就是在朝廷斗争中站错位置被, 就剩一个要兵权给兵权,要赋闲立马请辞,分外乖巧的盛国公府,延绵至今已有百余年。 百年之家于世代流传的世家而言不算什么,可在这京都中也是如日中天, 无人敢小觑。 祖父盛国公还是内阁次辅简在帝心, 父亲和小叔虽不在朝中担任要务倒也过得去,现在这一代又出了两个资质不错的孙辈, 照理说这盛国公府应该是能继续延绵下去的。 一路走来, 周边仆从行礼问安, 云姜一一点头示意。 现在的盛国公府还不至于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程度,至于为什么会落下,还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谋反。 第153章 别说座下臣子,任是龙子凤孙,沾了谋反的罪都没法活命,只有遗臭万年的份。 不过这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而陆沅却早早在国公府随皇子谋反之前已经病故,没有跟着遭那个菜市口全族诛没的罪。 “大少爷回来了,翠谷我让你准备的热水准备好没有?”刚踏入院门,就听声音清亮的女声问道。 另一个声音回答,还带着少女软糯的口音:“好啦!” 盛国公有意磋磨两个孙辈,不叫他们沉浸在温柔乡中软了骨头丧志气,因此给的下人都不算多,原主身边也只有两个负责日常起居的侍女,剩下的都是在院中负责粗活洒扫的小厮仆人。 原主婶娘一看原主府里分配的丫鬟一个都不要,就用两个相貌平平的丫头,其他时间就专心读书,差点也把自个儿子的侍从也给撤了。 搞得云旭是一个头两个大,好歹是被小叔给劝住了。 “翠谷说热水已备好,少爷回房就能用上,可需要奴婢伺候洗漱?”负责统管整个院子的知宁说道。 云姜摇头道:“不用,你将祖父赐的东西收好,记录名册。” 知宁脆生生地应一句,就带着跟着云姜回来的小厮们去库房登记。 哪家少爷小姐不是有好几个仆人伺候着洗漱的,听了云姜拒绝的话,院中上下都没有谁露出异样的表情。 不论是丫鬟小厮都清楚云姜不喜有人近身伺候,大多都是由自己完成日常事宜,小时候倒叫其他院的人觉得稀奇,说她性子独立,只是如今年岁都十七了,都早就习惯了。 而且这两个丫头也是原主二娘给寻来的,从五岁开始就跟着原主一块长大,忠心耿耿,知道原主真实身份的可信之人。 她回房洗了个热水澡,头发才擦干,人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常年警惕生活让她觉浅且短,还不到傍晚的时候醒了,映在屏风上的阳光像是碎金一样闪耀,隐约能听见有人细细的说话声。 云姜在床上躺了一会,想着继续睡下去晚上就要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下床。 这个时间云姜门前的院子是没有人的,她便披上外袍,趿着木屐出门。 看见云亦巧正蹲在院中开的正好的秋菊前小声地跟翠谷说着话。 翠谷小云姜五岁,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被二娘养大后放在云姜身边,云亦巧晚翠谷两年出声,所以在年岁方面跟云亦巧玩得更近。 云姜倚着门,好笑地看着她们俩嘀嘀咕咕说那个颜色染指甲会好看,真是半天都没发现云姜的目光,说得越发起劲。 “我说是谁扰我清梦呢,是你们这两只小百灵鸟。”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个凑在花丛前的小脑袋一僵,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声可能是有点大了,竟然把沉睡的人吵醒了。 翠谷和云亦巧两人缓缓回头,云亦巧脸上赔着笑,翠谷却惨白着小脸想要下跪请罪。 云姜开口道:“蹲着腿不麻?你们俩互相拉着起来。” 在翠谷的记忆中的大少爷脾气是不怎么好的,也不至于轻易责罚,就是让知宁口头申饬,对于一个十岁出头正爱活泼自由的小姑娘来讲是不好受的。 没想到云姜没有说什么,还让她扶着云亦巧一块站起来。 云亦巧笑道:“我真的吵醒了你吗?” 云姜清了清嗓子,笼着外袍下台阶:“你们说呢?我梦里都是两只鸟在叫唤,叽叽喳喳的,石头里的精怪都要给你们吵醒了。” 说着,云姜的手指曲起,来回点她们的额头。 云亦巧早上被摸过头,不会再激动起来了,翠谷第一次被云姜亲昵对待,一双眼睛都亮了。 坐在石凳上的云姜看着两人的反应,唇边一直挂着清浅的笑意,眉眼温和。 在原本的发展中原主与陆沅最终还是成婚,只是成婚没几天,回门都没有的少夫人就被以照顾原主母亲为理由困在这座院子中,她因忧郁生心病的时候没人敢给陆沅请医延药,只有年纪小的翠谷不失热忱,偷偷给陆沅买药。 知宁是死忠,她绝对听从大少爷的吩咐,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原主。 原主本就因为朝堂的事情感到恼火,直接下令给脑生反骨的翠谷打了一顿板子,还叫她在暴雨不停歇的午后罚跪。 这一招杀鸡儆猴就让院中其他的人都不敢帮少夫人的忙,而被打了一顿又罚跪在门前淋了一天雨的翠谷则被云亦巧捡走,就再也不对姨娘嘱托一定要亲近的大哥产生濡慕之情。 但是后来国公府谋反抄家,一同跟着玉殒香消,都没活过十八。 她懒懒地打个哈欠,声音还是带着没睡够的困倦,胳膊肘撑在石桌上,宽大的袖子下落,露出一节白皙细腻的的小臂。 “今天二娘没让你学女红吗?有空跑我这看花来了?”云姜闲聊道。 说话的声音分不清性别,但要是有人进来看见这样子的云姜,散着头发没上妆,很难会认不出来这是女身。 云姜没满月开始就喝药,加上原主母亲怀她的时候跟婶娘两人斗法似的吃辣,导致她长成了现在的声音。 至于是否是这样,原主母亲自己都说不清楚,毕竟云旭的嗓子跟正常少年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跟公鸭子叫唤一样哑。 她嗓音也没坏,但就是不如女子轻灵,含着一股低哑的磁性,这雌雄莫辨的嗓子就这样浑然天成,不用去时时刻刻维持着低音。 第154章 被云姜一说,云亦巧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将掌心握着的热鸡蛋往云姜面前递。 “我是来拿这个给大哥的,只是大哥没醒,就跟翠谷一起说话了。”云亦巧说道。 云姜接过她手中的鸡蛋,已经变得温热了,她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的头撞伤了,给你用,姨娘说热鸡蛋能消肿。”云亦巧的手指点了点云姜的额头,动作很轻,怕弄疼了她。 现在的温度已经达不到消肿的目的了,翠谷刚想说话,就看见云姜满脸感激地道谢,拿着半热不凉的鸡蛋放额头上滚着玩。 云亦巧显得很高兴,因为云姜是第一次接受她的馈赠,还那么温柔的说话。 翠谷也愣在原地。 反正闲来无事,梧桐院的人也不知道云姜醒了,不会着急给她送饭来打扰,就跟着云亦巧和翠谷随便说说话。 既然这一世成了梧桐院的大少爷,那就得担得起责任,规避能预见的危险,再者跟小朋友搞搞关系也能更深入了解国公府情况。 她们的心思没有其他成年人细腻,不能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变了个版本,只觉得今天的云姜特别温和,愿意同她们说话,而不会觉得她们太吵了。 说到云姜之前在盛国公面前说到的心上人,云亦巧年纪还小,男女婚嫁的事情还不通透。 云亦巧便问:“她是谁啊?” 云姜看穿她的目的,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是谁,等我带你出去的时候,我看见谁就一直在笑,那就是我喜欢的人。” “那好吧,我不问她的名字了。”云亦巧遗憾道,还想着能不能帮大哥说说话:“那大哥又是因为什么喜欢她?” 云姜想了想,老实回答:“不知道,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想好了有她的余生是怎样度过,又是怎样的快乐。” 这说法有点别致,让两个半大的小姑娘目露憧憬。 但她从小接受姨娘的教导,觉得大哥就是最好的人,什么都听大哥的就对了,她对云姜十分推崇。 就说道:“祖父经常说大哥是麒麟之才,京中闺秀倾慕不已,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麒麟之才也不代表对方一定会喜欢啊,不喜欢的因素有很多,性格,样貌,或者是家世,其中一点不符合心意,就能不喜欢啊。”云姜滚着鸡蛋,也不管有没有用。 白净的额头因为撞伤有些凹凸不平,滚动起来咔哒咔哒的。 云亦巧双手托在,胳膊肘杵着桌面,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可是珍贵的东西不是有很多人喜欢吗?哥哥说的物以稀为贵,大哥就是稀,祖父也说稀。” 云姜好笑问道:“祖父不可能会经常夸人的,他老人家最是矜持慎言了。” “不对不对,我是自己听见的,就在你中举之前的寿宴上。”云亦巧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会祖父喝醉了,满场炫耀你,把其他大人脸都说绿了,爹的脸都红了。” 云姜有点难想象到那个画面,也跟捂嘴偷笑的云亦巧开始笑。 背后不语长辈是非,这背后笑话人是要还债的,债务就扛在了云姜身上。 兴许是记挂着云姜之前说过的襄王有情神女无意,也想压一压云姜的心,不叫她十七中举就骄傲自满,懈怠功课。 盛国公便勒令她好好在府中养伤,不许出门。 想着腿长在云姜身上,他想跑就一定有办法跑,就布置了不少作业给她,叫她好好完成。 就算是云姜说手受伤了,没法动笔,他更是直接拨了个人给她,直言道:“你说,他写就是。” 云姜:“......” 就是要把云姜的时间都耗费掉,不让她有心情去想别的。 搞得云姜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盛国公没有直接给她指一门亲事,还是可怜自己动不了笔墨就得口述文章。 这功课繁重的云旭也咋舌,搞得在国子监上学的云旭都不敢羡慕云姜不用天天去国子监上学,只在家里读书了。 他怎么给忘了盛国公的严格程度可等于五个国子监中最严厉的郑夫子,甚至郑夫子当年就是盛国公的学生。 倒也不是盛国公不肯教云旭,只是云家的小辈见到盛国公后全都会变成鹌鹑,全都说话都不利索,更别提在教导中学习。 尤其是云旭,只要有一个眼神就开始哆嗦,创造过因为错别字太多被祖父一句“嗯?”吓尿了的记录。 包括云旭在内的其他云家成员都把跟盛国公说话当求生,两个儿子更是因年幼就被气势强大的父亲压制也养成了请完安就马上跑的习惯。 盛国公少时便以神童闻名,年轻时二十岁殿试,之后一路官运亨通,到如今都是内阁丞相,这浑身的气势别说家中小辈受不了,在官场上皱皱眉,都能让下面的从属官员再三思忖,不敢妄动。 根本教不来,只好给他请先生教导,长大了就跟云长光一块送国子监里上学,两人成绩倒也不差。 只能说,这全家上下除了去世的国公夫人,也就是云姜能忍受在盛国公身边长期生存了。 * 建安城中烦恼的人不止脱困不能的云姜一个,还有在陆宅中的大小姐。 往来的丫鬟手捧着香料,出门后都会相视一笑,眼神揶揄。 “还在看着呢?” “对,还看着,你快把香料送进去,待会就要用。” 第155章 “怕不是害相思病了吧?” “难得见小姐这样...” 细细的讨论声没能传到陆沅耳中,就算传到了她也懒得去管,她们总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陆沅是富商陆福满独女,从出生开始就是唯一的宝贝疙瘩,住的院子那是花团锦簇,富贵逼人。 若是有其他闺秀来拜访一二,总会觉得这般摆设不太清雅,太过炫耀富贵。 可陆沅就是那天生的富贵花,从小就在锦绣丛里长大的,越是张扬的颜色她就越是喜欢,铜臭味又怎么了,千金难买她喜欢。 现在她就躺在院中花架下的躺椅上,对着头顶还没掉完的绿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回去之后,陆沅才想起自己究竟是知道了什么,那可是建安城中会试夺冠热门人选的真实身份是个女人! 她竟然没有对自己有半分叮嘱威胁,就这样放她回家了,连困在天恩寺中的李环也送了回来,毫发无损。 对方难道就不怕自己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吗?那可是杀头欺君的重罪! 外边关于宁鹏翰买凶谋害国公府长孙的事情说的沸沸扬扬,愣是一个字都没提到过陆沅,不是云姜的手笔都难叫人相信。 这样保全自己?缘何故?先前她不是还有利用传言逼嫁之嫌吗? 陆沅当然不傻,知道之前的云姜是有所图谋的,只是知道她是个女人后,大概知道她想图什么。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是想着那天马上她给的花生糖,好像也生不起气来。 那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该问题十分复杂,陆沅觉得这比算十年老账还难,导致她午夜梦回都在嘀咕这个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目光放在手上搭着的方帕,依然是干净如新。 陆沅指尖摸过方帕,触感丝滑柔软。 忽然就想到了那天上马时,有一只手不受控制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另一只手其实是抓着云姜的小臂的,没有任何的衣袖遮挡。 因着云姜说过一定会来拿回去,陆沅还特地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亲手洗了,放在花枝上晾干,想着或许能沾染上几分花香。 神奇的是洗过之后熏香的味道仍未散去,依然存留在四四方方的小帕上,总是飘出清冷幽幽的香味来,勾得她茶饭不思。 还说什么登门致歉,定会来讨要借用的帕子,分明是言而无信。 “大家族的大少爷,肯定是贵人多忙事,早就将我忘在脑后了。”陆沅嘟囔着,将手帕展开盖在脸上。 城门一别至今日,已经足足过去了七天,七天了,人影都没见着! 陆沅一吹手上的方帕,角落的竹叶跟着微动,几缕阳光映了进来。 身旁传来一声问:“小姐说的什么七天啊?” 一进门,李环就看见陆沅躺在躺椅上像个变.态一样将手帕搭在脸上闻,心情十分复杂。 被问的人的人浑身一僵,用手指捻下脸上的帕子,露出视线飘忽的杏眼。 “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陆沅坐起身来,仔仔细细地将方帕叠好收好,宝贝得跟什么一样。 她朝李环伸手:“你拉我起来,我休息好了,要继续去调香。” 李环上手拉她起身,还没帮她拿起帕子,就被收了起来。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香料,以备她随时动身调香。 只是陆沅鼻子都快闻到失去嗅觉了,还是没能调出手帕上的熏香味。 不是少了哪种材料闻起来根本不像,就是没有那种清冷如神殿的意味,总之怎么调都不对。 陆沅不光擅长经商一道,还擅长调香,闻过的香只要有材料就能调出一模一样的来。 李环知道她想调出那种香味来,因为高门大户的熏香都是独家调配的,市面上不一定流通,讲究的就是该阶级独有的特殊性。 “你是打算破解香方,放在商行里卖?”李环试探道。 要是打着建安城第一公子同款熏香的噱头售卖,肯定能日进斗金。 陆沅很心动,但是拒绝,她想也不想道:“当然不了,我没打算卖。” 李环目光复杂:“那你是打算在自己房间里点?” 陆沅的目的确实是这个,她说:“这个味道好闻。” 李环:“......” 喷一样的香水,点一样的熏香,跟暗恋有什么区别? “......”陆沅也意识到不对劲,缓缓放下手上的的东西。 一时间她配也不是,不配也不是,红着耳朵继续摆弄手上的香料。 在家待着心烦,越是配不出来就越心烦。 陆沅一撇手上的小银勺,就决定要出门巡视产业,让人给她套了马车出门。 刚下马车,她就看见了云姜带着一位姑娘进了宝黛楼,侧脸笑意清浅,眉眼温柔。 李环下意识一喜,以为他可算是转移目标了:“看那姑娘的打扮不一般,可能是国公爷给他定的婚事吧?” 陆沅却是一愣,脑门的火莫名就烧了起来。 什么撞见与别人相会而难过退开,在角落里默默自卑的桥段根本不会发生在陆沅身上,她只会反其道而行之,一定要去打个招呼。 “好你个国公府大公子,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眼前的人大步迈过去,李环没来得及说话喊住人就只能提着裙子一块追。 第156章 剧情的影响力真是强大,就一晚上时间,已经变得那么喜欢了吗? 想到未来求生无门,还被人身要挟的命运,李环便为眼前鲜活的陆沅感到不忿。 如果是局外人,读着这本揪人心肝的烂尾文除了骂几句男主黑心黑肺带恶人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是的,李环认为自己穿进了初中看的那本烂尾文中,号称年度最佳虐心豪取抢夺情感小说却只有上部没有下部的烂尾小说。 要不是数学课太无聊,她是根本不会看的,上面只记录着富商之女陆沅的一生,生而富贵,父母恩爱,年轻的生命本该有个良人相伴终生。 结果被人渣欺骗感情,以母亲生命相要挟,逼她嫁入国公府。 看似美好姻缘,高攀高嫁,婚后却只能在大宅门中守活寡,与丈夫分居,还被奴仆欺压看低,发现府中隐秘后更加是针对不休,叫她捂着嘴做人,十八岁的生命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实在可怜。 一场车祸将她带到这个世界,身上校服的血迹都没干,就被冲出来的农妇人说是她女儿,二话不说就将她拉到人牙子那去卖,好给自己家买几口生存的口粮。 要不是她的抵死反抗引起了陆沅的注意,她真的难以想象作为一个学历只是初中的现代人该怎么样在古代活下去。 被陆沅买下之后,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户籍,就给她做了一份良民的身份凭证,带在身边。 救命之恩,收留之恩,再造之恩,这三样都不能让她做到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把人拖出泥潭才是真的。 只是书中描写总是片面的,其实她也对云姜的了解不深,他都是传遍整个建安城的好郎君,没有人会说他不好。 而且云姜对陆沅做的事情也就是在婚后才有,现在看着也还好,很标准的古代人。 所以她也不好一上来就指着云姜说这是伪君子,他会害死你我们赶快远离,反而会让陆沅产生逆反心理对他越陷越深,李环就打算徐徐图之,就从上眼药开始。 在李环的观念中,烂尾小说里的男主就是云姜,并从头到尾都认为她是男的。 正在心中低骂道:大爷的,性无能就放过我们家女主啊!大渣男! 第54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8 说是打招呼就是打招呼, 陆沅当然不会莽撞地冲上去当众质问这是谁。 只会跟着两人的身后一起踏入这专门售卖女子钗环头面,胭脂水粉的宝黛楼,穿过人群。 在女子身后不远处站定, 张口说道:“姑娘看中这个了?您的眼光真不错,这款珠花的样式正合适您今天的裙子, 若是配腻了这一身, 还能换成其他浅色的衣裙,都是合适的。” 站在陆沅身边的女子身量不高,身姿偏纤长,所用衣料也是寻常人家不能用的, 立在云姜的身边刚好到她胸口处。 或许也是一样金贵的世家嫡女吧, 光裙子的布料都是御赐的, 少有人能用。 见到那抹明亮的颜色后,云姜眼尾余光就不住落在那边, 眉眼神色都柔和三分。 楼里还有不少出来闲逛的闺秀们的视线不住往这边望, 主要还是把目光落在云姜身上, 第一公子的名声不是白得的, 早些年还发生过掷果盈车的美谈。 陆沅也注意到了旁边隐晦的目光,心中一闷,心说都有未婚妻在身旁,看我做什么? 自顾自给云姜安排了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的陆沅告诫自己收心,并不做理会, 只看顾着眼前少女。 “真的吗?我也喜欢这两朵珠花的样式。”那“少女”高兴道。 这一张嘴, 清脆的童音就把陆沅给说愣了,也是见过山河的人, 不至于分不清少女和女童的声音。 暗中比较两人相差无几的身高, 陆沅一惊。 不会吧, 那么小就长那么高,吃什么长大的? 双方年龄差距不止一两年,岂不是得等上好几年才能迎娶入门? 在她愣怔中,女孩又问:“我能碰的吧?” 陆沅表情变得纠结,但不是对能不能碰珠花这个问题,她点头道:“当然可以,小姐请便。” 本来是应该问她是哪座府上娇养的闺秀,心里堵着一口气,叫她问不出口。 侍女手捧着珠花,往她乌黑的发髻上比量,仔细簪好。 云亦巧转脸看向云姜问道:“大哥,这样衬不衬我?好不好看?” 陆沅:“......” 陆沅错愕道:“大哥?她是你大哥?” 惊讶的视线落在云姜身上,只看见对方线条明晰的侧脸。 云姜故意不去看她,目光旁落,看似落寞黯淡,其实在拼命忍笑。 云亦巧点头说道:“对呀,他是我大哥。” 看着她不自觉涨的通红的脸庞,云姜终于说话了,语气幽幽:“不然你以为呢?” 云亦巧身后的侍女也说道:“我们家小姐是国公府五小姐,与大少爷是兄妹,不然您以为呢?” 她抿嘴一笑,又恢复了原本安然的面孔,哪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被无妄之醋给淹了。 陆沅:“......” 下意识找补的陆沅说道:“我以为是表妹什么的...” 云姜语气淡淡的哦了一句,说道:“原来是这样。”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沅:“......” 尾随而来的李环差点想抬手捂脸,脚下已经扣出了一座宝黛楼。 第157章 好尴尬啊,要不是知道他们俩还没有产生关系,李环都要以为自己是看见了以前学校里误会对象出轨的同桌了。 下楼的女掌柜看见了陆沅,讶然道:“少东家怎么来了?” 走到近前,看几位互相沉默,她解围道:“不知道二位是想要什么,我们宝黛楼应有尽有,不妨上楼边喝茶边看?” 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还给对方看出来,这实在是挑战心情。 陆沅桃腮微霞,脸庞坠下的珍珠流苏微动:“无事,这二位贵客便由我来招待。” 因着前两代出过一位公主登基的女陛下,霖朝的男女大防不如前朝严重,出门也不用带着幂篱遮面,脱下裙装上马打球都是常有的事情。 陆沅作为该商行之主的身份进行待客也不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女掌柜退下,继续忙活其他人。 楼下大堂来来往往不少人,终归是不太清净,陆沅便招待几位上楼休息。 “大哥?”云亦巧看向云姜,询问她的意见。 陆沅笑容微收,好客的态度不改:“二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那我们也可提供送上门任五小姐挑选的服务。” 云姜眉尾微挑,在两双希冀目光中说道:“好吧,舍命陪君子了。” 云亦巧喜笑颜开道:“祖父都关了你那么多天了,出来一次应该不会生气的。” 一直没说话的李环清晰看见陆沅都把惊喜写在了脸上,头都愁痛了。 才见的第几面,女主怕不是已经情根深种了? 余光看见周围大小姐小姑娘看向这边的目光,这云姜究竟什么行走的万人迷? 于是,什么都还没干的云姜又在李环心里多了一个手段了得,桃花很旺的标签。 陆沅脸上笑意深了三分,眸光潋滟:“这边请。” 云亦巧让侍女拆下发间珠花,看了一眼陆沅,又看了一眼云姜,若有所思地跟着上楼。 一般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夫人购置这些饰物都会让楼中的人送去府上让她们挑选,选中便留下,选不中继续回到楼中售卖。 当然也有兴致使然出门,打算亲自来走走看看的贵客,都会被请到楼上继续相看,显得清净又独特。 云亦巧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被引到位置上坐下,正好奇地左右打量,身旁侍女随侍。 云姜借口去更衣出了门,还没过来。 楼内自有侍女奉上糕点茶水,以供上楼的客人消遣,总不会让人觉得疲累。 门前脚步声传来,便见到陆沅带着一列人进来,个个姿容清丽的少女手上都捧着锦盒,其中放着各种珠花钗环首饰,琳琅满目,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适合用的。 还算见惯富贵的云亦巧都觉得有些挑花了眼,没想到这宝黛楼名不虚传,花样这样多,怪不得短短两年内就在建安城占有一席之地。 见房中少了一人,陆沅杏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在云亦巧身边不远处落座。 两人食不知味地挑了一会,云亦巧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总去打量陆沅的脸庞,搞得她不得不抬头跟云亦巧对视。 陆沅问道:“五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心思浅,瞒不住话,一张嘴就秃噜出来了:“你就是我大哥的心上人吧?” 这话说快了,后面的侍女神色微变,陆沅也语塞了。 陆沅笑道:“五小姐说笑了。” 云亦巧珠花也不看了,有理有据说道:“我没说笑,大哥说过了如果他看见谁总是在笑,那就是他的心上人。而且大哥醉心诗书,一心埋头苦读考取功名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说要带我来宝黛楼?不去书铺不去文会?”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会说的。 陆沅想了想,云姜刚刚根本没笑,态度平平,温和且疏离。 “...她没笑吧?”陆沅微微拧眉。 云亦巧却是摇摇头:“不,他在心里笑了,还笑得很大声。” “......”陆沅眨了眨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亦巧还想说什么,身后的侍女轻咳一声,才叫她收住话题。 但还是选择否认,她并不觉得双方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可是心上人这种结论又是怎样得出来的?还说的那么肯定。 陆沅想问,但是感觉过于胆大孟浪了,勉强自己收敛心神,不去再问。 既然今日云姜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她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事实上,本来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就是这样。 一连串的话窜过脑海,反而叫她心绪越来越乱,越是镇压平息,就越是跟拆家的狸奴一样上窜下跳。 她在这里待着有些心闷想出去透透气,就让李环代为招待,她也懂得这些,将来也是要当掌柜培养的。 好在云亦巧也不在意这个,继续没心没肺地挑选珠花首饰。 大哥说过了,今日全部都是他付款,挑中的就当是送给她的生辰礼。 * 出到门外,本想走到窗边通风,却在走道的尽头看见一道身影。 云姜就站在窗边,凭栏下望,看不见正脸,但那长袍宽袖的背影就透着显而易见的淡漠感。 远远看着的时候,陆沅莫名有种对方飘飘欲仙感,好似下一瞬就要脱离凡尘,驾着灵云升上仙界去了。 第158章 偶尔陆沅也会觉得的云姜是个矛盾体,长了一张权势在握的面孔,观者都知道这是心有城府之人,将来必能在朝堂中能有一席之地,大展拳脚。 可又有了一身缥缈清冷,万事难在心中留的气质,好似是个温润如玉的人物,兴许是个内心冷淡的。 正想着,人已经控制不住地走到对方身后,等反应过来想要离开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过身来。 还是那样眉宇柔和,恍若昨日般温柔,没人能拒绝被这一双含情目专注地看着。 微酸的情绪在陆沅心中发酵,才明白自己这几日是在默默回味的,只是现在不如那会自由,已经有了身份桎梏。 再怎么讲人家也是国公府的大公子,盛国公是不会允许观念里的长孙跟商贾联姻。 “陆姑娘这样看着我,是也想吃楼下的糖葫芦?”带着笑意的话在耳边响起,态度又变得跟之前一样。 陆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她刚刚看着的是楼下老汉扛着的糖葫芦,顿时有些无言。 好好的,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一草垛的糖葫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原地成仙了,没把她看愣。 想着,她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放松,双手抱臂倚在另一边:“国公府大少爷怎么还馋一串糖葫芦?你没吃过?” 云姜想了一下,摇头道:“还真是没吃过,君子不举步而食,我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他也不会让我吃这种仪态不端的东西。” 陆沅从小就没短过吃食,闻言有些难以理解。 竟然是这也不给吃,那也不给吃,看来这风光霁月的大少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只是私底下吃也不行吗?”陆沅问。 云姜轻叹一口气,双手交叠靠在窗边,无奈道:“就是不行啊,我娘也不让我吃这些甜滋滋的,长得好看的东西,她说喜欢吃这些东西,会被人说道太过小女儿情态,我会被怀疑的。” 陆沅柳眉都拧成一团了,红唇微张:“啊?怎么这样啊...” 她可最喜欢吃漂亮又好看的小糕点了,她竟然全都没吃过! 这一顿卖惨下来,再精明的少东家都给她忽悠瘸了,看向云姜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怜惜。 在她的脑补中,云姜小时候就要承担这个身份带来的责任,还不如其他儿郎一样需要时刻警醒谨慎,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科举的四书五经她也拜读过,光看是第一页都觉得头晕眼花,没看到翻页就开始睡着,实在是佶屈聱牙,催人入睡,都不知道是怎么能做到通读运用,还能科举。 这同样年岁的云姜就已经是举人了,别说超越霖朝大部分女郎,甚至是同龄的郎君都没她厉害,年轻一辈都对她推崇不已。 陆沅说:“那你现在想吃吗?” 云姜佯装不明所以地歪头:“嗯?” 这动作把陆沅可爱到了,那激动的心就是越发的膨胀,恨不得把整条街的糖葫芦都给她买来。 “想吃是吧?我给你买!”陆沅一挥手,肩上的披帛如落羽般飘落,展现出本性里的灵动,她说道:“现在你在我的宝黛楼里,没人能置喙你什么,今日你就是我宝黛楼的贵客,想吃什么都是有的。” 她什么不多,钱最多,说的是豪情万丈,好像买得不是价值几文的糖葫芦,而是这整一条街。 其实也不是不行,这一条街的商铺都是姓陆的,更别提这整一座宝黛楼,完全是她个人经营的,只是挂上陆福满这个东家的名头。 陆沅本人可不简单,看似娇小姐一个实则富得流油,手中积蓄千万两。 云姜笑道:“这么隆重,那要我想吃其他佳肴,岂不是让你破费了?” 这个可难不倒陆沅,她骄傲道:“只要是这天下用钱能买得到的,别说山珍海味,龙肝凤髓我都能给你吃!” 云姜看向陆沅,她杏眸明亮,有着与常年在庭院里长大的女子迥然的通透和活泼。 “看你说得大气,那你还吃过什么?”云姜说道。 陆沅见她感兴趣,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这些年吃过的东西:“大漠里的烤羊,草原上的马奶酒,沿海出产的海鲜,还有江南那边的桂花糯米藕......” 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说太多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啰嗦,就停下了话头,看向云姜。 云姜全程只是听着,目光就放在她身上,一刻都不愿离开。 “大漠的羊肉,沧海的海鲜那些是吃不上了,今天就沾沾少东家的光,先来来两串糖葫芦吧。”云姜笑意加深,加上天然颜值优势,谁看谁迷糊。 本就是个颜控的陆沅顿时就迷糊了,她惊奇道:“你一个人吃两串,不怕酸掉牙了?” 头一回是也不是这个吃法啊,别给吃酸了牙,等会晚膳都嚼不动去了。 云姜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你不陪我一块吃吗?” “有道理,就买两串!” 陆沅双眼一亮,转身吩咐人去买,没过一会就有人送上来了。 红艳艳的山楂被串在削好的竹签上,一个个饱满圆润,淋上黄澄澄的糖,当真是漂亮。 本来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的陆沅也觉得食指大动,就这样靠着窗边一人一串地吃了起来,果核便吐在一并送来的纸包上,堆成一堆小山。 混着糖咬下半颗糖葫芦,陆沅吃得脸颊微微鼓起,她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完全褪去,越看越像是小仓鼠啃坚果。 第159章 云姜看得好笑,垂下的另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挲,想捏。 可是不行,会把刚出窝的小兔子吓回笼子里的。 她的等级观念深入骨髓,即便真有想法也不会彻底点头,刻意强求只会让陆沅越发的理性,更加思量斟酌。 毕竟能经营出风靡建安城的宝黛楼的少东家可不是只靠感性做人,论实际来讲,她的理性思维远远站在高峰。 在原本的发展中,愿意嫁入国公府也是她权衡利弊才妥协的后果,彼时远行经商的陆福满被强盗挟持,生死未卜,原主便趁虚而入,买通领兵将军要求他故意拖延出兵时间,因为原主觉得没有家族的陆沅将会更加不足为惧。 便去要求陆沅嫁给自己,以为会是顺顺利利的事情,结果却是互相周旋了几个月。 陆沅按下婚约,反过来要求国公府派人去剿匪,一日不见到父亲,一日不改主意,哪怕是父族长辈那帮想来吃绝户的东西联合压迫都没能让她松口。 直到陆福满的死讯被确定,陆夫人悲极伤心重病,求医无门,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叫陆沅答应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 商人在霖朝属于贱籍,哪能斗得过官? 能在国公府的再三求娶之下拖延了好几个月时间,死前利用药渣传消息出去,将母亲转移至安全的地方才安心死去,这本事是真的不小。 可是说到底国公府也不是龙潭虎穴,这些孽还是过分多疑的原主造的,最可恨的还是陆沅的死还是刻意而为之,因为她觉得活人长了嘴和眼睛,终有一天能发现她的秘密,实在难容。 本还打算陆沅去世之后就对外宣扬怀念爱妻,终身不娶。 陆沅死后一年,原主还没来得及营造名声,便是东窗事发,诛九族。 总觉得这个故意针对陆沅的命运还有无人生还的结局过于熟悉,好像是在哪里经历过一样。 可她没有半分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从何而来,将来会往何处去,脑子里只有原主的记忆以及原本的发展,只好着眼当前,利用已知的消息改命才是真。 而且喜欢陆沅也是真的,她直觉自己就是为了陆沅而来。 “好像是有点酸,还是我第一次吃觉得不习惯?”云姜吐了果核,举着还剩一半的糖葫芦,眉头微皱。 陆沅吞了口中的果肉,笑道:“糖葫芦都是这个味道的,没有糖就更加酸了。” 其实还好,感觉也不是很酸,是不是糖放多了。就着云姜脸下糖葫芦的陆沅如是想到。 相较于陆沅只顾快乐的吃法,云姜的家族的礼仪培养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论是坐卧站行都透着出身世家的规矩矜持。 好比如这几文钱一串的糖葫芦都给吃出了宫廷赴宴的端庄感,一点糖渣都没能沾上嘴边或者袖子上。 几颗山楂没一会就给陆沅吃完,满意地看看手上的光棍,往还剩几颗没吃完的云姜面前晃晃。 “等等,别动。”云姜喊住了她,在陆沅迷惑的眼神中弯腰凑过去。 她下意识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微垂而专注的眼眸,以及看起来很好亲的微抿的嘴唇。 碎金一样的阳光跃上睫毛,挡住了不知是何情绪的双眼。 陆沅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她怎么能想到很好亲这个词? 那种念念不忘却怎么也配不出来的熏香味道又萦绕鼻间,垂下的手揪紧了不知道是谁的袖子。 唇角有温热的感觉擦过,第一下是一触即离,如蜻蜓略过湖面般轻巧,可手指没有就此离去,微微收拢放在下巴上,蝶恋花似的轻轻摩挲一下。 陆沅听见云姜的声音说:“嘴边沾了一点糖,我给你弄掉。” 几乎要把她包围的冷香抽离,窗外微凉的风刮了进来,跟着风进来的还有外面的喧闹声,就像是忽然恢复听力了一样。 “......”目光落在对方大拇指上的一点小糖块,是刚刚不小心沾上去的。 遗憾的感觉一闪而逝,陆沅随便应答了一句。 表情看似镇定,视线已经飘忽不定了,心说:见鬼了,还以为她要亲我。 收回手的时候云姜感觉袖子有坠感,低头就看见紧抓这她袖子的手,像是不愿意她离开似的。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陆沅也看见了自己抓着对方袖子的手,但现在顾不上这个,她另一只手握住云姜的手腕,另一只手跟上,小心翼翼地托在双手中,低头去仔细看她的掌心。 刚刚云姜是左手拿着糖葫芦的,倒叫她一下子忘记了掌心的伤痕。 “你这伤怎么样了?”陆沅问道。 云姜的手没动,看着她的脸说道:“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了。” 这上面的疤痕已经结痂,脱落完毕,就剩下一条疤痕盘桓在掌心中央,贯穿整个掌心。 像是精雕细琢的美玉被恶意破坏,留下了明显而狰狞的疤痕,叫人为此感到缺憾。 陆沅爱美,她平时磕着碰着都大呼小叫找伤药治疗,生怕自己留疤了变得不漂亮了。 她的颜控不光是对别人,对自己也是一样的爱漂亮。 指尖滑过明显的伤痕,力道像羽毛一样轻轻滑过,就是因为力道很轻叫掌心的手一抖。 陆沅紧张问道:“我弄疼你了?” 云姜目光微深,给予了否定答案:“只是感觉有点痒。” 第160章 得知自己没弄疼对方的陆沅好悬是松了口气,蹙着柳眉看向掌心伤痕,现在还没好全,应该是能用祛疤的东西彻底治好的。 美人如玉,若是因故留瑕就不美了。 正在盘算着该用什么药给云姜消除疤痕的陆沅不知道的是——云姜不光是觉得掌心痒,心也跟着痒了。 第55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9 陆沅头也不回地喊人过来, 跟她吩咐着把楼中鲜少售卖的玉续膏给拿来。 说话的时候陆沅的手还没放开云姜的手,这堪比拉拉扯扯的姿势直把前来听吩咐的掌柜都看愣了,目光不住落在两人身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将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这种姿势对于尚未婚嫁的男女来说太亲密了,看得女掌柜头脑嗡嗡的。 云姜注意到对方的视线, 脸微侧, 眉眼隐约带着笑意,唇角似笑非笑。 跟寻常别无二致的神情,愣是叫人咂摸出一股得意来。 这披着羊皮的狐狸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勾着小兔子往设好的陷阱里一步一步地跳过去, 黏连的目光叫人难以否认云姜隐晦的情意。 女掌柜心神一震, 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勾勾地看向这边。 难道少东家跟国公府的大少爷真的是那种关系? 对方久久不应答,陆沅以为她想说些什么, 果决道:“快去。” “好的, 少东家。”女掌柜立马回神, 晕晕乎乎地上楼拿药去了。 上楼的时候女掌柜还在心里念叨自己:“人家窗边一对才子佳人, 倒是自己站在那里煞风景了,东家估计是好事将近了。” 为了不让自己妨碍到两人,女掌柜来去都很快,东西放陆沅手里就躬身退下。 “你这伤没好全,要是涂上玉续膏三天内必然能痊愈, 恢复如初。”陆沅把手上的小罐子塞她手里, 合拢五指:“你可别嫌弃它过分的香了就不去用,它的配方就是如此, 做出来的就是香气扑鼻的药。” 说到后面, 陆沅的语气有些心虚, 仍是表现的信誓旦旦。 陆氏行商,商铺开得遍布霖朝,自然是什么珍稀物件都见过,一瓶全然不留疤痕的膏药珍贵也不是最珍贵,至少送出去的时候半分不觉得心疼。 “三日就能痊愈?哪还真是价值千金的奇药了,这也舍得送我?”云姜稀奇地托着胖墩墩的小药罐打量,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芒,就像身边的人一样。 陆沅不以为意,她长到这个年纪皇宫都入过,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她是心甘情愿的。 “药的作用不就是给人用吗?放在我这也用不上,只能束之高阁,更叫这奇药浪费了。”陆沅再三叮嘱,估计是想到之前连糖葫芦都不给吃的家风,她板着脸道:“可不准嫌弃它的味道,搁置在一旁不用,叫它落灰了。” “不都是药香味吗?”云姜沉吟片刻,旋开微沉的瓷盖。 还未见着膏体长什么样,一股甜腻的花香就扑鼻而来,掺杂着不甚明显的苦涩药味,真是当香膏用都使得。 饶是云姜都愣了一下,开始思考配出这个药方的大夫究竟正不正经。 清透的双眼中带着明显的茫然,懵懵地看向陆沅,睫毛眨了眨。 陆沅又是忍笑又是心虚:“这本来就是专供给宫廷娘娘们用的药膏,都嫌弃药材的苦涩无味,就会在配方里用上香料。只是这个味道我还挺喜欢的,也就留一瓶...刚好就给你用上了......” 看云姜表情全程没有变化,只盯着她笑,陆沅莫名心慌:“我真没有调侃你的意思。” “我一句都没说,好赖话全都让你给说了,心思也不用周密谨慎。而且你是赠礼之人,对着我不用这样委曲求全的。”云姜将通体玉白的小罐子放进袖袋中。 这是陆沅的心意,云姜自然不会有任何想法,把好心当驴肝肺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云姜诚恳道:“谢陆姑娘担心,我很喜欢。” 当然,她也不觉得被困在府中不能出门的日子难忍了,盛国公对她要求严格,确实是当成未来的盛国公培养的,要得起那个位置,就得承担盛国公施加的压力。 只是关于成婚对象这件事,估计还是得从长计议,果然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事情缓一缓,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了。 “物尽其用,我也觉得高兴的。”陆沅白净的脸庞也露出笑意,跟奶糕融化了一样,甜得流蜜。 云姜忽然问:“总是称呼你为陆姑娘感觉有些生分,不知道你可有表字?” 同龄人相交,大多互相称字,直呼其名则有蔑视之嫌,长辈才不会有这种困扰,只是...... 陆沅说:“及笄那会我没有取字,家中父母都喊我沅沅。” 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说话的声音有点发紧微颤。 云姜唇角笑意更深,跟着念了一句:“沅沅。” 陆沅:“......” 真是不光是是心脏在发抖了,连耳朵都在泛起难以遏制的痒意,咽了咽唾沫,感觉唇上残存的糖黏着她张不开嘴。 “...嗯。”陆沅轻轻应和的时候,心脏跳得快得欲死。 云姜目光扫过她泛着薄红的纤长脖子,天鹅垂颈般羞涩,眉眼微弯:“那我私底下也能叫你沅沅吗?” 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场肯定会对云姜心生佩服,一个叠字的小名都能喊出温柔缱绻的感觉,叫人难以招架。 第161章 有那么一瞬间,陆沅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盖过时间所有的声音,包括云姜的说话声,以及外面喧闹的叫卖声。 就听对面的人衣袖摩挲声响,歪头问道:“可以吗?我可以叫你沅沅吗?” 语气郑重柔和,好像很礼貌地在征询对方意见,可实际上已经逼得对方的底线悄无声息地后退。 这是第三次喊她的小名,还是刻意放柔了声音,雌雄莫辨的感觉被减缓几分,更显得是个女人的声音了。 反而是这种声音让陆沅更加心动肉跳的,更加拒绝不能。 “我...这...”陆沅只觉得耳尖发烫,跟流苏下坠着的珊瑚红宝石互相呼应,一时间分不清哪一个更红。 这种小字也太让人喊怎么感觉那么怪里怪气的?明明爹娘喊的时候不是这种感觉的,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可是自己是真的没有小字,要是不说就感觉很推拒的样子,未免伤人心了。 左思右想,心头小兔子乱撞的陆沅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对方也是女人,叫一叫小字也不会怎么样,有什么好脸红的? 给自己找到理由的陆沅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拼命眨着水光泛滥的眼睛,语气快速道:“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想叫就叫呗!” 云姜点点头:“是,还是沅沅心性通透。” 不服输似的,陆沅反问道:“说了我的小字,那你应该怎么称呼?” 很好,小兔子的胆子又变大了一点点。 云姜笑道:“我尚未满二十,本应是未加冠的人便没取字,可明年就得去参加会试,之后便是殿试。若是榜上有名就得是入朝为官,祖父便提前给我取了字,怀瑜。” 陆沅低低念了几回,抬头就是双眼明亮:“握瑾怀瑜,你字怀瑜,这字好。” 说起明年的会试,陆沅看起来比她有信心多了,掌心一拍窗棂:“你肯定能榜上有名,不光是乡试解元,会试过后就是会元,在殿试上就是万人之一的状元了。” 云姜就静静地听着她说,目光柔和。 陆少东家已经给云姜画大饼了,比参加考试的云姜本人还兴奋:“到时候就是解元,会元,状元,那岂不就是本朝第二个三元及第,今上肯定会夸奖你,委以重任。霖朝建朝以来的第二个三元及第,肯定会名留青史,万人敬仰!” 这话放出去,肯定会被其他举人笑话不够谦虚,骄傲自满,要是往大了说,还会被判定为心性不佳,盲目得意,能到被盛国公押回去狂写几篇策问好叫她收收心的程度。 但这话云姜爱听,谁不喜欢被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全身心地夸夸? 云姜看她说的高兴,也跟着补充:“那我不光是解元,我县试,府试,院试也都是头名。” 陆沅看她的目光顿时就像是在看庙里供着的文曲星,说道:“那你岂不是霖朝第一位六元及第?” 很敢想,很会说。 该说不说,这张嘴不愧是能以十七岁年龄在建安城占有一席之地,能说会道,句句话直往人心窝上踹。 心性稳重如云姜都差点给她夸到飘起来,心中好笑。 于是她一手握拳,敲击另一手掌心,斗志昂扬道:“既然沅沅对我那么有信心,我决不能让你失望,我这就回去埋头苦读,势要考个状元来再来见你!争做那六元及第的学子。” “......”陆沅一呆,乌溜溜的眼睛有闪过空茫。 埋头苦读,势不拿下六元及第之名不出门? 那岂不是直到明年三月都见不着人,现在才十月初,那也太久了吧? 陆沅莫名纠结,不太乐意了:“那不是六个月都不出门?” 云姜忍笑肠子打结,面上却是反问道:“这不是说你的吗?你不为我鼓劲吗?” 陆沅:“啊?”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陆沅理了理思绪,好悬给忽悠进去:“这读书也得讲究劳逸结合吧?只是埋头苦读容易死脑筋,钻牛角尖的。总不如偶尔行走民间的学子博闻多识...对吧?” 已经拿下小三元的云姜摆出不耻下问的诚恳面孔:“真的吗?” 陆沅骑虎难下,不管是还是不是,都得点头:“真的!” 能拿下乡试解元的去问经商的如何更好的读书去科举,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看情况还挺谈得来的,实在和谐。 云亦巧好笑地看着两道往窗边一站都自成画卷的身影,要是在上元灯节上,她非给画在灯笼上挂屋檐下做装饰。 这才子佳人的剪影也是能跟神仙花卉之类的花样一较高下。 身后的侍女是知宁,她奇怪地问道:“小姐怎么不出门,在看怎么呢?” 这一句问惊动了远处窗边的两人,双双回头,笑意犹存,一副意犹未尽被人打扰的样子。 李环一看两人明显相处融洽,开始撒小红花的氛围就瞬间戴上痛苦面具。 心想自己千防万防,还是给勾搭上了。 好你个心机深沉的云大少,把妹妹放在这吸引我的注意力,自己就去勾搭陆沅,真是枉为读书人! 云姜先跟云亦巧说话:“巧巧挑完了,挑中了几个样式?” “我就挑了两款,一个是我自己挑的,另一个是陆姑娘推荐的,”云亦巧跟献宝一样托到云姜眼前,双眼亮晶晶的:“好看吗?” 第162章 云姜没有直接说好看,而是拿起来打量一会,才说:“好看,都很适合你。” 这种思虑过后才回答的态度无疑让云亦巧更加高兴了,感觉自己的意见都被照顾到,而不被敷衍。 回身又指向另外两个被宝黛楼侍女托在手中的锦盒:“这两个是我给母亲和姨娘挑的,都是簪子,这个坠着珍珠的适合姨娘用,这个鸾鸟步摇适合母亲戴......” 打开锦盒一看,确实是落落大方的款式,更适合成婚女子使用,小姑娘眼光是不错。 忽然想到什么,云亦巧有些犹豫地看向云姜,盘算着要是云姜不高兴,她就用自己攒下来的月银去买。 虽然不多,应该是够用的吧?不是很确定的云亦巧双眼飘忽。 小孩子的表情能让人轻易看穿她在想什么,云姜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这些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点小钱。 二房曾说过盛国公恨不得把库房往她身上堆的说法也不算是夸大,笔墨衣食住行都有府上份例,又管得严不怎么爱花钱,她确实积蓄不少。 “连娘和二娘的份都想到了,巧巧真棒。”云姜摸摸她的头,本来还有点小羞愧的小姑娘立马喜笑颜开。 “大哥真好。”云亦巧牵住云姜的袖子,撒娇似的晃晃。 云姜没抽开袖子,垂眸说道:“既然都挑好了,今日也该玩得尽兴了吧?也该回去了。” 云亦巧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乖乖点头。 “很听话,”云姜说道:“下次大哥还带你,不带长光来,让长光自己去文会跟那些之乎者也的学子们扎堆去。” 陆沅就看着云姜神态柔和的侧脸,一时间有些失神,身边传来一声轻咳。 “小姐,您今日不是说来对账的么,崔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过去了。”李环说道。 陆沅回神,这个确实是她今日来的目的:“账本就在那放着,也不急于一时。” 李环笑着应是,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叹息出声了。 也是没想到,精明如陆沅还是个隐藏恋爱脑。 云姜当然是看见了李环,也看见了李环看向陆沅时不甚赞同的眼神。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她不是很明白李环莫名的敌意,但也不是能让自己吃亏的人。 “这位是?”她问道。 “我是李环,小姐的随身丫鬟,也见过几回,云少爷忘了吗?” 云姜恍然,她说:“我一向不在意不相干的事情,只是你们少东家有意培养你成为独当一面的掌柜,今日这话若不是是我在听,少说也得恼怒宝黛楼一二。” 就这样点出李环的话暗含赶客之意,着实不够周到,下了自家少东家的面子。 什么话应该当面说,什么话应该私底下说,又是以什么身份说,都是每个人需要思虑的。 李环脸色一白,也知道自己太着急,说多错多了。 陆沅倒是习惯了,她说:“她性子直,偶尔直言不讳也能让我受益一二,这不是你说的嘛,年纪小,正是涨见识的时候。” 不等李环说什么,视线不落在对方身上,云姜又看向了陆沅:“天色将近黄昏,我得带巧巧回府去,今日出来时间不短,二娘会担心的。” 陆沅下意识看向窗外逐渐西斜的日轮,才发觉时间过得是这样的快,脚站到酸麻感都给忽略了。 “好,我送你们下去。”陆沅说道。 李环也就继续跟上,要是没有自己看见的那本烂尾小说,她也会觉得两人很般配,登对得不行。 感情这事确实是讲究你情我愿,可是灾难明显能规避,现在的陆沅也不算是痴迷,还能有自己的思虑。 千算万算的杜十娘都没能看清李甲的真面目,何况是本就是对云姜有点意思的陆沅? 人要是装起来,那是真能装的,但又不得不否认,云姜刚刚的话没说错。 古代这地方等级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被降罪殒命,跟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的继父家比较,也不知道是哪个环境会更好一点。 陆沅乐意对她好,给她一个相对平等的空间,只是自己的心太着急,一时间就飘了。 这段时间确实是敢什么就说什么了,可是再亲近的朋友也不能当场下对方面子,只会让陆沅里外不是人,劳累对方给自己圆话。 说到底也是不想让陆沅操心这些琐事,提前抹杀无妄之灾的苗头。 不对,怎么想着想着,就把云姜脑补成好人去了? 李环看向不远处站在马车旁的背影,再一次腹诽:怪不得陆沅都能被打动,真是好手段,当真是不简单。 被暗暗腹诽的云姜莫名觉得鼻子有点痒,为了形象,忍住了。 回身看向送别的陆沅,定定看了一会,她突然说:“差点忘了一件事,我今天不只是给巧巧买珠花的。” 陆沅疑惑道:“那你忘了什么?” 白净的掌心摊开,朝陆沅伸过来,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 云姜这一句话就压低声音了:“把我的手帕还我,我来拿了。” 陆沅差点就想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袖中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方帕来,放在她平摊的掌心上。 认真而专注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她不止把手帕给交了出去,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也放在了她手心里。 第163章 可看着被她拿走的手帕又有点不舍得,她还没能调出跟手帕上一模一样的熏香,没了样本就更加没有调出来的可能性了。 云姜眉眼弯弯:“陆姑娘果然信守承诺,随身携带好。” 听到陆姑娘这个称呼,陆沅忽然有点不习惯去了,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下,而非两人独处,是应该叫陆姑娘了。 陆沅笑意浅了些许,回答道:“那是自然。” 至于真是目的她才不会透露,免得这人又说出叫人招架不住的话来。 只是这一次来是为了拿回手帕,好像就没什么理由见面了,对方的身份还是国公府大少爷,不能总往胭脂水粉之地走。 云姜不忍她因为无着落的会面而感到落寞,又说:“还有我那装花生糖的锦囊,你带了吗?那也是我二娘做给我的。” 陆沅摇头:“这个没带,放在家中。” 因为锦囊上没什么香味,洗干净之后就被陆沅放在首饰盒上挂着了,根本没动过。 云姜说:“那下次带出来还我。” 锦囊也要拿?那岂不是还有下次的见面机会? 陆沅当场答应:“好啊,我下次一定记得把锦囊给你。” 下次再顺便问问她身上的熏香究竟是什么香,给她准备更多好吃的小点心。 人都还没离开,她都已经开始规划下一次会面要聊什么话题,做什么事情,还有穿什么花色的裙子了。 好像很麻烦的样子,但是甘之若饴,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笑意。 这一幕是发生在宝黛楼门前,周围经过的人也不少,这一双双眼睛都看着陆沅将袖中的手帕放在云姜手里,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说不是以帕传情,真的很难收场。 不巧,李环也是这个想法,如果不嫁过去,真的很难收场。 第56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0 回去的时候云姜带着云亦巧和仆从丫鬟们往院里走, 还没走到梧桐院附近,就看见恭候多时的大管家了。 大管家板正的脸顿时笑得跟脚下盛开的大菊花似的,温声细语道:“大少爷回来了, 公爷有请。” 看见大管家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偷溜出去终究还是被盛国公发现, 正叫人逮她回去。 众人莫名跟着一颤:“......” 总感觉大管家回来后面还得加上几个字,比如送死,比如受刑。 立在最前面的云姜背对着他们,只面对着大管家, 因为看不清表情, 还都以为她也跟着一块害怕。 殊不知云姜是笑着跟他一块走的, 一路去到盛国公独居的院落,路过各个低声请安的仆从, 云姜提袍上台阶, 站在门大开的书房门前。 与其他院落的人不一样, 在盛国公面前伺候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他骨子里念旧,不喜欢用府里的新人。 近日内阁事宜不算繁忙,今上又让皇子入阁观政,分了一点不碍事的杂务给皇子们联手处理,倒是让几个老家伙清闲下来了, 还让他有心情在下了值后就在书房画山水。 盛国公正在书桌前描绘山脉走向, 神情专注,花白的眉毛紧皱。 换了其他人, 估计得给他这张天生威严的脸吓退, 只敢在门口站着不敢张嘴, 就等着。 比如已经在屋内被空闲下来的祖父考问功课的云旭,云长光。 两只鹌鹑安安静静地坐着,在另一张书案上绞尽脑汁地写着什么,眼尾余光不住往门口看。 云姜却是朗声道:“孙儿给祖父请安。” 说来也奇妙盛国公一生仅有一妻,育有二子,无女无庶出,可不论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都是长成温和斯文的面孔,跟他只是五官神似,脾气却是天差地别,跟他他早早去世的妻子也没有很像。 倒是云姜颇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也愿意亲近他,才让他老人家对云姜越发上心。 听见门外的请安声就搁下笔,在不远处的铜盆里以清水净手。 等打理妥当了才说:“进来。” 云姜就进来了,在书案前站定,又行一礼。 怪规矩的,盛国公奇怪道:“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不都一进来就往我桌案后面钻么。” 云姜轻咳一声,佯装愧疚道:“这不是,赔罪有赔罪的道理,哪能跟平时一样直接往书案后边走。” “赔罪,你看你的态度哪一点像是要给我赔罪的?”盛国公嗤道,脸上带上了明显笑意。 鹌鹑云旭和鹌鹑云长光目瞪口呆,两两对视,都从鹌鹑变成了猫头鹰。 云姜大言不惭:“每一点。” 盛国公摇摇头,双指并拢往云姜方向虚空一点,语气无奈道:“你呀。” 云姜乖巧地笑了,他又说:“纵使你在这讨巧卖乖,也是逃不过,今日的文章。” 盛国公思忖一二,便出了一道题,就让她写,还问:“你这手,能动笔了?” “能。”云姜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腕骨微凸的冷白手腕:“已经不妨事了。” 隐约闻到了一缕夹着花香的药味,这香味有些软绵甜腻了,离得最近的盛国公眉头微皱。 盛国公说:“这不是祖父给你的药吧?这味道像是...”他虽年纪大,但不会记性不好:“像是后宫最近流行的玉续膏的味道。”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还不是那几个年轻皇子被皇妃们沾了满身的香气,在言谈间透露出来的。 第164章 倒也不明显,就是似有若无的。 听说这玉续膏若非深可见骨的伤可三日内去除疤痕,若是无伤用上,则能美颜养肤,还是专供给宫廷用的。 见云姜神情微妙,盛国公像是抓住了狐狸尾巴,故意问道:“是谁给你的?” 云姜不会对他有半分欺瞒,还是要在口头上占点便宜:“我要是回了祖父的话,祖父可不准怪我。” 盛国公直言:“你尽管说。” 语气微沉,就是不给个准话。 云姜当真是直说了,本来她在马车上就用上的目的就是温水煮盛国公,现在就开始架火烧水。 那莫名温和了几分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带着巧巧去买生辰礼物,便给朱雀大街上的宝黛楼少东家看见了伤痕,这药是她所赠。” 那两只变身猫头鹰的堂兄弟俩惊呆在原地,他们当然对此事有所耳闻,没想到大哥的胆子竟是这样的大。 直接告诉祖父,不怕祖父直接给大哥指一桩婚事,从此错失真爱吗? 价值千金的东西说赠就赠,还不是买的,这真是...他不再说话了,只看了云姜一眼。 云姜现在到底还是头顶上有盛国公的人,他哪能不知道前段时间见被绑架的可不止是云姜一人,孤男寡女一夜共处,还经历不少磨难,不生些情意都难。 盛国公不再提这件事,手指敲敲桌面:“写吧,不写完不许用饭。” 这回是不光云姜哭丧着脸应是,其他两个也是恹恹应是,继续埋头苦写。 云姜不假手于人,自己找纸笔磨墨,撩了一个木凳过来放在盛国公书案右侧就开始写。 常年被盛国公教习惯了,想了想刚刚的题,略一构思,便下笔胸有成竹,一行行秀润雅致的馆阁体跃然纸上。 霖朝科举的通用字体都是馆阁体,为的就是不让考官以字体辨认学生,杜绝徇私作弊。 这有了字体的规定,大家都写一样的字体,也能看出书写者的书法水平,以字识人,光看字都能对书写者产生莫大的探究和好感。 对于云姜的字,盛国公也不吝赞美,实在是一手好字。 把馆阁体都写的别致好看,其中蕴藏的风骨颇有辨识度,差不多能赶得上自己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了。 看着刷刷下笔,行云流水的云姜,两个猫头鹰的压力是越发的大,倒是盛国公习以为常,就站在云姜身后全程盯着她写。 最后一笔落下,云姜晾干墨水后就将手上的纸张递给盛国公。 盛国公只看第一句话,便是眼前一亮,压下心中情绪,他端着脸道:“不错。” 经他检查后进行提问,云姜一一回答,态度端正。 这回两人倒不像是爷孙,像是严格的夫子和他最得意的门生,越是优秀,就越是被夫子严格对待。 云旭对这幅场景还心有余悸,不光是来自大哥的全方位碾压,还有就是盛国公不自觉间散发的气场。 他吞了吞唾沫,心说被祖父看重的宝贝大孙子也不是好当的,没点本事都不敢在他面前站。 最后自然又是云姜最晚来,第一个通过考核先回去了,临走前对两只忧心忡忡,蔫了吧唧的猫头鹰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老人家空闲下来,可不就是折腾两个孙子来了,要不是云旭亲弟弟这几日着凉发烧,也会被抓来一起读书。 用过晚膳后,盛国公继续站在桌案前描绘,大管家给他点了明灯。 就看着盛国公画着画着,目光就不自觉偏移到一旁,差点给自己的画上留下墨点。 这上面的字大管家也熟悉,顿时笑道:“看公爷神情,大少爷是有进步了?” 盛国公点头:“又有进益了,继续保持下去,明年的会试或许能继续拿下会元。” “您从小便对大少爷寄予厚望,如今这模样还是公爷您教导有方,将来必能高中状元,继续光耀国公府。”大管家看不懂这些,但不妨碍他说些好话讨主人家欢心。 盛国公笑笑,倒是不否认这句话。他敢说,就现在桌边的文章拿去给今上看,也会被今上称赞不已。 大管家又说:“最近看大少爷的脾气好像是又好了不少,跟以前一样笑着对人了。” “自姜儿几年前堕马受伤后,脾气越发乖张怪僻,现在恢复以前的样子,不好么?”盛国公干脆搁下笔,专心研读起云姜的文章。 又拿起以前写的互相比较,实在是进步明显,以前他便说过云姜下手放不开的问题,现在就完全没有。 大管家连连点头:“当然是好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云姜的婚事。 建安城中的世家儿郎都早早定亲,到了云姜这个年纪成婚的也不在少数,好比崔尚书长孙与云姜同岁,双方就差了三个月,他们都已经抱上重孙了。 至今还没个消息的云姜就算是很晚了,再拖下去,就成了建安城中大龄未婚的公子。 国公府延绵至今,出过包括盛国公在内的三丞相五尚书,就连现任盛国公之父都是配享太庙,先帝重臣。 如今的国公府更是钟鸣鼎食之家,在京都积韵颇深,深到能影响到之后皇位上坐着哪位皇子。 今上不服老,至今还没册立储君,大臣们劝谏过,上折子催过,贬了几个声音特别大的之后,就有平复下来了,但也是暂时平复下来。 第165章 入阁观政的皇子们就是今上妥协的结果,现在皇子们明里暗里地拉拢朝臣,朝臣各自站队。 盛国公对这种现象看不惯,但也有意保持中立态度,打算再观察一会。 若是云姜定下城中哪家贵女小姐,都会跟背后的幌子有所牵扯,姻亲关系可不是缔结夫妻关系就算了事,无形之中就又站了队。 其中枝节复杂,盛国公解释了他也听不懂,就说:“由他去吧,只要是个贤良媳妇就好。” 既然云姜敢在他面前提到这人,估计也是跟大房那边通过气的,总不能让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枉做恶人,坏了小辈的姻缘,招他的恨去。 世人对商人的看法总是重利狡猾,士族多有看低,只有破落门户才会迎娶商户女,也大多是做侧室,少有聘为正妻的。 “姜儿从小就跟我这个祖父说过,他以后也要像我一般,唯有一贤妻足以,不愿让其他人坏了夫妻感情。”说着,盛国公就笑了,手一指桌上的文章,像是指着不在他面前站着的人:“你说他这脾气真是。” 大管家笑道:“此子肖您。” 这话他爱听,又说:“况且陆氏经商,早些年间为朝廷捐过百两黄金,用以赈灾治水,还被今上赐予义商之匾。现在陆福满不正在为今上打通北地商路,今上已经有意赐陆氏皇商荣誉。” 这样一来,也不算配不上。 至于抛头露面这个说法,现在的霖朝没有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的规矩,就连盛国公夫人当年就是将军之女,因为上过战场,立过战功,被传成了母夜叉。 直到她随父入建安城述职才牵上的姻缘线,两人就是秀才遇上兵,打出来的姻缘。 * 回去之后,云姜也没怎么出门,在府上待了几天,受邀出席由京中才子举办的文会。 不出意外地拿了比试的魁首,坐稳了解元之名,众人交口称赞,将她的文章来回传送诵读。 当时陆沅正在楼上往下看,下面文质彬彬的才子再多,她还是一眼就看见立在中央的云姜。 很巧,这一座茶楼也是陆家开的,少东家来巡视自家产业,一点毛病都没有。 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她鹤立鸡群,脸上跟着露出笑意来,对了好几天账目的脸都容光焕发了。 李环心中啧啧:这什么爱情的力量,比仙丹还好使。 人多口杂,两人并没有直接会面,云姜只是似有所觉地往某个方向望去,没见着人。 垂眸思忖一会,她广袖一挥,提笔往墙面上挥斥方遒。 留下几行字,与端正秀致的馆阁体不同,所用字体飘逸潇洒,一眼望去就能感受到落笔者的豪情壮志。 又获得鼓掌称赞,云姜利落放下笔,往楼上又看了一眼,含着笑意的目光穿透凭栏,跟陆沅的双眼对视上。 还不等陆沅反应过来,她就带着几个小粉丝潇洒离去。 陆沅:“......” 她莫名觉得,云姜就是看见了自己。 垂落的手揪紧了腰上挂着的深青锦囊,这是前几天她说一定会再来拿的,她就随身带着,等着物归原主。 陆沅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往身旁人问道:“她刚刚是不是在看我?” 李环看着陆沅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心情微妙一瞬,还是诚实回答:“他是看见你了。” 果然,她看见陆沅笑得更加开心了。 待人差不多散完了,陆沅才带着人下楼,往这专门立给人题字的墙前走。 眼前一亮,字当然是好字。 陆沅手指向云姜留下的一行字,转头吩咐道:“找人括印下来,做成牌匾。等云家大少高中状元的时候,就挂在堂中供人鉴赏,要先说明了一定是千金不换。” 环视周围,陆沅一摸下巴,就下决定:“这茶楼就更名为凌云楼吧。” 对上身旁李环的视线,里面夹着显而易见的揶揄。 陆沅脸上微热,欲盖弥彰道:“若是状元亲笔留书,保管今后客似云来。” 李环没说话,倒是隔壁的掌柜的说话了:“要是不冲状元这个名头呢?” 陆沅笑容微敛,不太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文人墨客爱鉴赏书法,光是一幅字都价值千金,有她的笔迹挂在堂中,何愁客人?这种话以后不准在我面前说,也不准在私底下说。” 掌柜的没想到少东家会生气,有些不解又有些语塞。 “只是一幅字而已......” 倒是李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好的不说,诅咒自个少东家的暗恋对象中不了状元,还质疑少东家的决定,这员工就是当到头了。 别的不提,陆沅的经商天赋真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目光精准审时度势,处理手段老辣如商场上的老油条。 看着就是年纪小小,娇俏漂亮的小女儿,谁都不能在她面前占半分便宜,不然陆福满也不会放心大胆地将权柄交给陆沅,自己就出门去了,那陆夫人根本不通商道,吟诗作对她就会,帮不上任何忙。 想到陆福满远行北地,山高水远的,还是那穷恶极的地方,山匪和蛮族横行,听陆沅说过烧杀抢掠也是常有的事情。 要是知道自己会穿,她一定会把内容背得滚瓜烂熟,就不用在这里仅仅靠个模糊的印象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李环看的是烂尾小说,有时候还因为过于酸掉牙的文笔屡屡跳章看,只知道陆福满是被山匪劫道杀害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意外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出意外的。 第166章 而且以她身份,哪能去劝东家不要去北地经商,况且这条商道的背后是皇帝啊。 又看着陆沅每天挺高兴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去做那盆浇火的冷水。 法律都讲究疑罪从无,总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而给正常得不能在正常,堪比梦中情人模板的云姜治死罪吧? 她身在其中,总不能靠着书里发生的事情去看待这个世界。 好比书中写陆福满与夫人恩爱两不疑,结果她看见的就是美妾挤满后院,也好比书中写云姜是pua大师,还让家丁假扮劫匪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结果就是真的劫道杀人,差点双双殒命。 看他平时说话品行也不像是有害人的苗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书中的云姜为啥非要害死陆沅。 或许自己穿的是平行世界?而不是照本宣科的书中世界? 李环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差点想到冒烟,以前打零工时间多过读书,成绩根本不怎么样。 算了,还是见步走步吧。 * 又是一日沐休,云姜送盛国公上马车,去侯府找老友下棋去了。 临走前他给了云姜一天假,还意有所指道:“府中不缺银两,你可别在外边连吃带拿,分毫不出啊。” 堂堂国公府大少爷去见思慕的姑娘都是两袖空空的,那太丢人了。 云姜顺坡下驴:“祖父的意思是缺钱了跟您拿是吧?” 盛国公朝她一挥袖子,赶苍蝇似的说:“去!” 于是云姜就去找大管家拿了钱,长辈给的恋爱经费,不拿白不拿。 还没翻身自己当家,多少钱都不嫌弃多。 光自己出门可没什么理由单独跟陆沅待一块,好像名不正言不顺似的,这时候她又想到了恋爱工具人。 “巧巧,最近天气不错,要不要跟大哥一块出门放风筝去?” 含笑的声音响在院内,花架下的云亦巧顿时扔了手上的针线,眼睛发亮道:“真的吗!我要放我新得的那只蝴蝶风筝!” 孙如若笑着看云亦巧起身进屋,说要换新做的裙子再出门,快乐地像只蝴蝶。 “大少爷最近笑模样多了好多,是好事将近了吗?”孙如若知道云姜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计划的目的。 云姜说:“她愿意就是好事将近,她不愿意就是好事慢点再近。” 孙如若觉得这说法有点意思,笑道:“大少爷亲自出手,还有不愿意的事?” 云姜说:“她知道我是什么人。” 孙如若没反应过来:“什么?” 云姜拍拍胸口,什么都没说,却把孙如若吓得差点站起来。 出门的时候,跟亲爹相遇,到底也是经历过情爱的人,哪能不知道云姜现在出门的目的是什么。 更何况在宝黛楼门前以帕传情的事情已经被不少人知道,同僚们都在明里暗里恭喜他,说他府中即将有好事临门,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孙子当祖父了。 可是......云长光是能让他抱上孙子,可云姜不能啊。 云爹:“你要出门?” 云姜点头,就听云爹又问:“近日京中传言,可是那些人在捕风捉影?” “事实上确实是孩儿思慕陆姑娘。”云姜打算把这个观念传遍整个国公府。 云爹神情微妙:“你也能...你要娶她?” 总觉得云爹想问的是你也能娶她。 云姜还是点头,态度坚定道:“是。” “你也是...你怎么能...算了。” 云爹纠结地看了她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摆烂道:“就这样吧!” “父亲慢走。”云姜不明所以看着他,总觉得他有好多话想说。 云爹仿佛乌云笼罩的背影抬起手挥了挥袖子,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只想回房继续自闭。 对孩子要求很高的家长往往能教育出与家长最初想法相违背的孩子,很不巧,盛国公的两个儿子都是这样。 长子天资一般,盛国公天生神童,不明白相同年纪里的儿子怎么会怎么讲都教不会,就跟云爹不明白他爹怎么能十五岁中举一样迷惑。 在父亲光辉的照耀下,云爹久而久之变得自闭,像咸鱼一样摆烂,偶尔啪嗒翻身,对盛国公表示他正在努力。 尤其是云姜的小叔,附加了天生乐观,心比天大的属性,于是他将这种属性遗传给下边的云旭。 关于持续性乐观,间歇性摆烂,永久性努力这一点,从小被激娃到大的云旭很有发言权。 不过这些都不关云姜的事,只打算带着云亦巧和一众仆从出门去。 第57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1 “你说国公府五小姐上门拜访?” 正在院中跟女儿叙话陆夫人看向腰背挺直的陆沅, 又转眼问道:“哪个国公府?” 传话的奴仆说:“回夫人,是文镜街出了丞相的盛国公府。” 陆夫人目露讶异:“盛国公府,那真是好高的门楣啊, 他们家世代为官,也会往陆宅上走?” 陆沅猛地站起身来, 被一众目光汇聚的人声音发涩道:“既然是来找我的, 我去迎客,已经迎到花厅了吧?” 那奴仆当然应是,领着陆沅和几个丫鬟一起出门去。 来去匆匆的,裙边飘逸, 佩环轻响, 从背影上都透着股急切。 让陆夫人摸不着头脑, 转头看向身边的贴身丫鬟:“她这是...?” 第167章 丫鬟俯身,轻声对陆夫人解释陆沅的反应, 包括之前的传言。 陆夫人哦了一句, 低眼看向手中的诗集, 上面正是《关雎》, 她说:“原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丫鬟轻笑。 只是陆夫人柔美的面庞上却笼上一丝忧愁,不是很赞同的样子:“只是门槛这样高,跨过去得受多少苦?” 看了一会手上的书,陆夫人也觉得好奇, 放下诗集也往花厅去。 陆沅还没撩帘子出去, 就隐约听见花厅里说话的声音。 大多都是云亦巧在说,云姜的声音在应和, 起码人还在在场的。 在门边仆从给她掀开帘子的时候, 却先抬手制止了她们, 转身问李环:“我今天这身如何?” 李环看看小仙子下凡似的陆沅,点头说:“挺好看的。” 这倒是不是敷衍她的话,陆沅本身就长得好,要是放在她现代追过的顶流妹妹们中间也是独占鳌头, 柳眉弯弯,杏眸若水,总是未语先笑,天生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很难不对这张脸产生好感。 陆沅的手扶上发髻,指尖摸过发髻上的珠花和珊瑚红玉簪子,抹过胭脂的脸更加动人三分:“那我这发饰和妆容如何?” 李环的笑容带上了些许无奈,也明白她的心情,实话实说道:“当然好看啊,你忘了?你的衣着打扮可是引领建安城潮流的,就你上回你穿过的那款裙子,也就是鹅黄的那一身,布庄里的相同颜色布料都给人买光了,连公主之女都多了几身差不多颜色款式的裙子。” 陆沅笑意加深,总归是对自己满意了,从侧门走了出去:“在家里闲适惯了,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不至于失礼,来晚了。” 坐在位置上喝茶的云姜放下茶杯,站起来说:“不会,陆小姐不怪我们突然登门拜访就好。” 那么多人在,是得说场面话。 云亦巧也放下爱不释手的糕点,乖巧地笑着:“陆姐姐可真好看。” 打了个招呼,见陆沅注意到花厅中放着的东西。 云姜手往旁边一摊,示意道:“我来实践诺言了。” 说了一定会上门拜访,就会来上门拜访。 今日就拿着重礼上门拜访,那大大小小的礼盒堆在那的时候成了一座小山,叫人想看不见都难。 落座没一会,连陆夫人也来了,也对那一堆小山似的礼感到惊讶。 要不是国公府上大少爷说这些只是给送的礼,不足挂齿,陆夫人都以为他是来送换庚帖礼了。 这哪叫不足挂齿?门牙都给挂下来了吧? 李环就站一边,余光不住往那些个礼盒上瞥去,心中暗暗咋舌。 还真是挺大手笔的,国公府的底蕴旁人难比。 云姜说话时态度谦和,并不觉得高傲自矜,倒像是寻常邻居家的来拜访,顺手拿点东西一起分享的态度,让心性敏感的陆夫人都对他刮目三分,浑身放松。 又看向换上一身淡粉长袍的黄鼠狼... 看了看也被说得眉开眼笑的陆夫人,好吧,形象不怎么符合,改成狡猾的粉皮狐狸。 这时代还没有特别区分男女应该穿什么颜色,大街上穿着粉衣的男子比比皆是。 只是这粉色也得分人穿,这清淡的粉上身,就得有一身好气质才能撑得住,不然就会看起来像是大病未愈的虚空面孔。 换成稍浓的皮粉也是一样,要是此人相貌不端,气质不佳,这粉色上身就是大大的灾难,一个不注意还会把自己变成油头粉面的油腻小生。 连以板正严肃闻名的盛国公都能对她多有偏爱,可见云姜是多会说话的,这八面玲珑的功夫在哪里都不会吃亏。 现在好了,陆夫人本来还犹豫着高嫁会不会让女儿受苦,那忧虑的态度已经变成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钟意。 说了一会话,云姜适时提起了外面的好风景,正是城中年轻男女出门郊游的好时节。 “虽说现在秋风微凉,但是抬头远望飞鸟直上青天,天高云阔,辽无边际一般。”云姜笑道:“好像万物肃杀之景也别有一番清爽意境。” 倒是第一次听见云姜这种说法,陆夫人既是觉得新奇,又是觉得心胸宽广几分。 多是秋意哀思,听着秋风都会觉得心中悲凉,总在秋日里提不起劲来。 “曾闻大漠落日也是这样壮阔盛大,照你这样说,我好像看见了。”陆夫人素白的手托着侧脸,双目往花厅以外,第一次看见线条切割整齐,四方院子以外的辽阔天空一样。 见陆夫人也心生向往,心结松了不少,陆沅眨巴眨巴眼,有点懵懂。 她母亲一直都身体不太好,大夫叮嘱过她不能总是见风,陆夫人也鲜少出门,整日待在书房中或院中看书绣花,脸上总是笼着淡淡的哀愁。 丈夫陆福满行商,唯一的女儿也是更擅长商道,抓周都是抱着金算盘不放,没什么人跟她能有共同话题。 本是小家族之女出身的陆夫人却是更通诗书笔墨的才女,在这家中她从未嫌弃过铜臭满身,安然独处。 出去门外聚会,那些贵妇夫人们也是更加在意陆家出产的胭脂水粉,钗环衣饰,要么就是谈论家中婆母丈夫或者儿女,各种人生百态。 至于诗书?那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大用处,除了未婚的小姑娘们会玩玩击鼓传花令,都不会跟她说这些。 第168章 云姜心底呼出一口气,不枉自己饱读诗书,不然跟陆夫人也说不了那么多。 陆夫人又说:“照你这样说,今日也是个好天气,不如带着沅沅出去走走,替我见见那城外的秋景?” * 马车轮子辚辚转动,穿过热闹街市,往城外走去。 李环坐在陆宅的马车中,透过被风吹动的门帘看见前面行走的马车,那上面正是绣着国公府的标记。 莫名心情复杂,在原著中最反对这桩婚事的陆夫人,只见一面就被说服,满脸笑意地送女儿出门。 兴奋的小兔子不知道自己被兔妈妈揪着兔耳朵塞进狐狸怀里,被揣着走了,正透过窗帘看向车外,满心眼的好奇。 花不了多久时间,就已经到了要去的地方,撩开车帘,踩着凳子下车。 顿时秋风袭来,撩起裙摆。 不过云姜也没有说错,城外风景也不算悲凉,空气清凉,天高清蓝。 偶尔有成排的大雁飞过,半点都不屑跟那飞舞的风筝比较。 好似无边的草地上早已有了不少出门郊游的青年男女,或者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吟诗作对的书生,响铃一样的笑声连成一片。 云姜一下车把高兴地一直说话的云亦巧塞给了管事的知宁,翠谷和她的贴身丫鬟都拿着东西,什么风筝糕点披风一应俱全。 云亦巧身边还围着差不多十个丫鬟仆从,怎么着都不会出事。 把妹妹安排好,云姜就走近了陆沅身边,直白地发出邀请:“那一片地方不错,近水边那一块,还没有什么人过去,清净。” 明明身边跟随的仆从不少,陆沅品出了两人独处样的紧张。 最终还是举步跟着走了,李环在原地踌躇没多久,就被云亦巧拉走,一块放风筝去了。 按照云亦巧的想法就是,大哥好不容易才能出门一趟,丫鬟什么的还是引开比较好,不然私密话说都说不出口。 色彩绚烂的蝴蝶风筝被放上了天空,引来云亦巧笑声不断,一直高喊飞得好高。 她是亲自放的风筝,跑跑跳跳的,白净的额头上缀满晶莹汗珠,站在她身侧的翠谷连忙上前给她擦汗去。 云亦巧便把风筝交给了另一个小厮,双手环抱上比她稍矮一点的翠谷的脖子,浑身重量都压了过去。 “好累啊,你借给我靠一靠。”云亦巧嘟囔道,脸靠在她颈窝上。 满脸认真的翠谷连忙把人给扶正,不给怀里的五小姐摔了下去。 李环就站在一边看着,手上也被分了一个燕子风筝,百般聊赖地放飞。 都说古代人天然姬/基,古人诚不我欺。 江水撒金般璀璨,粼粼如丝绸一样卧在地上,延绵流淌,不知往何处去。 站累了的两人席地而坐,刚好就被江水边的芦苇挡住身形,本来还有点遗憾不能看见云亦巧放风筝,坐下后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陆沅双腿侧放,好笑地看着跟她一块席地而坐的云姜,双手往后撑,两腿伸直,实在随性恣意。 眼睛扫过那双大长腿,更加不愿意把自己的腿伸直了,人比人,只会气死人。 听说云家祖籍北地,全家上下都是身量瘦高,连十岁的云亦巧的身量都比大她几岁的翠谷高。 这名满建安成的云姜会摆出毫无世家公子规矩的姿势说出去都没人愿意信,也只会说陆沅肯定实在造谣。 “你不是说,国公爷最讲规矩了,你这样坐下来,可不得把他胡子都气炸了。”陆沅故意调侃她。 云姜侧过脸,盛满笑意的双眼与她对视:“那沅沅要去告密?” “嗯......”陆沅假装沉思,就听见身旁窸窸窣窣的响,再看过去的时候,云姜的姿势已经变成了端庄得不能再端庄的跪坐了。 云姜笑意不变,随行的气息沉淀下来,双目专注,倒真像是在课堂上的学子了。 “如何?” 认真的样子把陆沅看呆一瞬,眼底光亮更甚,她双膝并拢曲起来,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你在学堂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坐一整天的吗?” 云姜摇头:“那倒不是,我没上过学堂,自开蒙始就曾祖父亲自教导,我就在祖父的书房中长大的,到现在还搁着我以前用的书案。” 上次去的时候刚好被云旭和云长光借用,她只好借用,委屈自己在书案侧边写。 “没上过学堂?”陆沅问道:“那你又说你是国子监的学生?” 云姜笑道:“那劫匪不识货,我诓他的,这是我祖父赠予我周岁的礼,从小佩戴到大。” 修长细腻的指尖勾起腰间的羊脂玉佩,约莫掌心大小的玉佩做成了如意锁,蝙蝠纹,下面坠着两串浅杏色的流苏。 这是云姜常年随身之物,为了搭配衣服颜色,下面的流苏颜色可以随时替换,今天就是跟浅粉长袍相呼应的浅杏色流苏,看着和谐不突兀。 云姜见她看得仔细,就解下来,放她手心里:“借你玩玩。” “触手生温,质地细腻,是块上好的玉料。”陆沅眼光好,对着阳光看手心里的玉佩:“嘶,这不是御用的吗?价值连城啊。” 这种话被其他大家族的人听了会觉得陆沅说话都沾着铜臭味,一张嘴就提到银钱,显得市侩了。 云姜却是点头应和道:“对,这是祖父年轻时先帝赏赐的,仅有一块料子,就做成了这个样式,赠与我了。” 第169章 都知道盛国公是看重嫡长孙,没想到是这样爱重,说是宝贝疙瘩都不为过。 “我祖父也说了,要是出门在外没钱,就拿它去当铺应付一二,价值连城的东西总能让我熬到国公府的人寻到我。” “......”陆沅双手捧着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忍俊不禁。 没想到堂堂丞相也会这样说话,好像普通的老人家没什么区别,都是紧张着家里小辈来的。 这阳光还是带了点夏末的余温,坐了没一会,陆沅的额头微微冒汗。 云姜从袖子中抽出手帕,抬手为她拭去了白净额头上的汗珠,神情温柔。 动作亲近自然,好像已经经历了千百遍,被缥缈冷香笼罩的陆沅一时间竟生不起躲开的想法。 殊不知,云姜也有这个想法,她惊讶于自己的熟稔,如灵魂中带来的一般。 “你又弄脏了我的帕子。” 陆沅回神,说道:“我拿回去洗。” 抿了抿唇,觉得今天这款口脂真是有点粘腻,搞得她好像张不开嘴一样。 云姜目露深意,视线滑过她不断微抿的红唇,笑道:“拿去洗了,下次再还我吗?” 陆沅点头:“我还。” “其实不还也可以。”云姜忽然说道。 陆沅抬起头看向自己,目露询问,她说:“把你的手帕跟我交换,那就公平了。” “......”这是哪门子的公平。 陆沅说:“你这料子,这绣工可比我的好的多得多,哪里公平了?” 云姜反问:“你只想到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陆沅奇怪道。 如果她的视线不总是往右边看去的话,云姜还真信了小白兔满心眼的清清白白。 云姜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对,确实没有什么。” 得到赞同了,陆沅莫名有些不爽,但说不清。 左右乱飘的视线忽然落在不远处的枯枝上,颜色深黄干枯,就牢牢卡在那一支芦苇上,随着风不断摇摆。 然后枯枝缓缓伸出一条腿,把自己继续卡在随风狂舞的另一枝芦苇上,并且靠的更近了。 嗯?嗯?!!!! 枯枝会动的吗?还会长腿? 枯枝绝对不会长腿,这是竹节虫! 陆沅瞳孔紧缩,手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直接窜云姜怀里,还把毫无准备的云姜给压倒在地上。 忽然被扑倒,看着蓝蓝的天空,云姜:“?” 伏在她身上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云姜拍拍她肩膀,连忙问:“怎么了?” 陆沅伸手随便指,声音发颤:“虫!那有好大的虫!” “哪呢?我看看。”云姜发挥她看书十四年都没近视的绝佳视力,找了好久才看见正在摇摆的竹节虫。 惭愧,她陆沅天不怕地不怕,捉过蜻蜓,扔过毛毛虫,甚至隔着笼子喂过吊睛白额的大老虎,就是害怕呆板又长手长脚的竹节虫,每次看见了都会浑身毛骨悚然。 云姜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摸起手边的石头往那边扔去,竹节虫趴着的芦苇被割断,下一刻就随着风上天去了。 “好了,虫已经没了,给我赶走了。” 安慰的话在陆沅头顶响起,陆沅紧张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缝,仔细看了许久才放心下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姿势究竟有多不对劲,贴的太紧了,整个人都躺在她怀里,活像是要强抢民女恶霸。 想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腰上已经放放上一只掌心,可见这民女是心甘情愿被恶霸强抢的,对着场景是非常的乐见其成。 “如果我这样靠近你,你会讨厌我吗?”不等陆沅说话,云姜发问道。 陆沅喉咙发紧,微微摇头:“不会。” 对方腰身微动,靠的更近了,深邃的双眼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那这样近,你会讨厌吗?” 实话说...这样近的话... 目光已经有些痴迷,定定地注视着对方双眼。 “不会。” “那你会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 呼吸交错,半高的芦苇微荡,晚来的秋风刮过周围的芦苇,沙沙地响。 是风在动,是芦苇在动,是江水在动,是心也动了。 抿着淡红胭脂的嘴唇微动,应该会花瓣似的双唇先合微抿,再嘟起,发出跟之前没有二致的回答。 不会。 这两个字终究没能说出口,被不远处的喊声打断,陆沅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要挣开对方臂弯。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云亦巧的喊声在不远处响起,连同丫鬟仆从们都在喊大少爷。 眼看人都要往这边找来了,要是再不分开,被人那么多双眼睛看见了真是说都说不清。 陆沅想要撑起身来,可拢在后腰上的手掌却纹丝不动,动作不能,潋滟的双眸看向云姜,内含紧张与哀求。 “云姜!”声音又低又急。 云姜微微松手,掌下的腰身便像游鱼一般溜走,臂弯的披帛却眷恋似的在她掌心滑过。 意犹未尽的人捉住了披帛的尾巴,陆沅只觉得袖子一紧,就看见披帛正落在对方的手里。 掌心握上如琴弦般绷直的披帛,陆沅反手一绞,留在云姜那边的披帛又短了不少,再一绞,就轻飘飘地抽开了。 * 第170章 “如果我这样靠近你,你会讨厌我吗?” 混合这急促心跳的微哑问声再一次划过脑海,搅得她心绪难平。 陆沅在房中绞着手帕,担忧地问李环:“我竟然对她有如此想法,那岂不是话本子里说的...爱慕?” 李环收拾散落在梳妆桌上的钗环发饰的手一顿,诧异抬头:“难道你不喜欢他?” 跟人走的那么近,不成亲都很难收场的距离,现在陆沅竟然在怀疑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 我的天,这是什么反射弧? 陆沅白皙的脸涨得粉红,像是裙摆上的桃花瓣:“先前我是与她志趣相投,引以为友。” 而且都是女人,哪有谈情说爱的道理? 不行,越是想,这脑子就越是迷糊,头都要开始痛了。 李环早就摆烂了,想也不想道:“引以为友?我可没有见过恨不得化身亲嘴鱼时时刻刻黏在一块的友人,少自欺欺人了。” “......” 陆沅收回目光,摸出放在袖子里的另一方手帕,这一次的角落上面绣的则是品行高洁的兰草。 “我在自欺欺人?”她对着兰草纹样问道。 李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人已经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先前你在茶楼上张望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看榜的云解元,多看了几眼,一直跟我夸他长得好。” 陆沅说:“你也知道我的毛病,就是爱看美人而已。” “第二回见面的时候,你一直跟我说的是什么?” 陆沅慢悠悠补充道:“她出身高门大户,样貌上乘,只是门第悬殊,齐大非偶。” 一口闷完杯中的茶,李环点头道:“对,你当初就是这样说的。之后第三回见面约在天恩寺中,你说就是最后一回见面了,多看看也不吃亏,总该是要远离这蓄意逼嫁的人。” 陆沅也不否认当时的想法:“我那会真的是这样想的,看完最后一次就远离,远远离开。” 而且那时候也不会跟现在一样,有一种心动的感觉,甚至差点当场点头。 听她倾诉的李环不知道云姜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一生循规蹈矩的陆沅究竟在经历什么心境,还感叹事事精明的陆沅也会在情爱之事上思量不清。 陆沅问:“那...依你的看法,我该如何自处?” 李环听了这问,顿了几秒,心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是个好好的君子,谁知道婚后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巨变。 她遵从内心的想法道:“我的想法如你一般,门第悬殊,齐大非偶。” 陆沅怔在原地,只盯着手帕出神。 李环让她安静考虑,不再去火上浇油,依她性格实在做不出这种事来。 之所以之前不真正的出手阻拦,她毕竟是现代思维培养出来的人,现代年轻男女婚前谈个恋爱是多正常的事情,谈恋爱能分手,结婚也能离婚,就没有总是阻拦,免得讨人嫌。 还有那些被人觉得惊世骇俗的事件和做法,在她看来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那边安安静静的陆沅突然说:“这是什么东西?云姜的玉佩什么时候跑到我袖子里了?” 李环回头,想也不想道:“定情信物你都收了!你还说你不喜欢云姜!” 陆沅:“......” 第58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2 夜色微深, 梧桐院内灯光熄灭不少,还留着几盏供人认路的夜灯。 今日自城外郊游回来,云姜也没有懈怠功课, 而是坐在书桌前读书到亥时三课才让人传热水洗漱。 没过一会,翠谷就来传话说水已经准备好了, 就等大少爷回房洗漱。 云姜这才搁笔起身, 将案上书籍理好出门。 大致能装下两人共浴的浴桶就搁置在屏风后,隔着屏风也能看见里面冒着袅袅热气的水,绕进屏风内,一旁的架子上搭着干净的寝衣。 知宁照例是背对着屏风侍立, 目不斜视地看着斜面上的花纹, 听着里头哗哗的水声。 现在应该是用水净面, 卸掉脸上的妆容,晶莹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好似一双镇定凉薄的眼都变得水润。 云姜垂眼跟水面上的自己对视, 微微荡漾的水倒映着精致五官, 眉宇雌雄莫辨, 有着这些年来刻意培养出来的英气。 她定定看了几秒,抬手解衣扣,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停歇,玉白的身体沉入水中。 自十五岁开始,她便需要易容才能出门, 一般她的洗漱都安排在很晚, 以防突发状况来不及化妆遮掩,再者就是裹胸和裹腰往身上一缠都花费好多时间。 实在麻烦。 等人洗完澡, 知宁进去收拾换下来的衣裳, 她盘点了一下, 疑惑道:“嗯?大少爷,您的如意佩呢?” 这些东西每天都是她准备的,自然是知道少了什么。 “不都是在腰带上吗?”云姜擦发尾的手一顿,想起来了:“哦,我借给沅沅玩去了,不要紧的。” 知宁知道沅沅是陆宅陆姑娘的名讳,天天听主子在房里有事没事就在念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 “是。”也就点点头,拿着换洗的衣服出去了。 结果知道云姜如意蝙蝠佩不在身上的人不止知宁一个,一出门,就有不少人发现了她腰上的玉佩不见了。 本来嘛,家中弟妹仆从互相致礼的时候都是云姜为长,不能盯着脸来看,显得不礼貌,那就盯着腰间老好看的如意蝙蝠佩看,以至于如意蝙蝠佩就变成了云姜的第二张脸。 第171章 现在腰上的门面不见了,不就立马给人发现了? 早上起床去给父母请安的时候也被云爹问了,房中云母也望了过来,发现还真是这样。 云姜便答道:“昨日与陆姑娘出门郊游,她好玉,我便借给她赏玩几天了。” 云爹脸色微僵,再次露出了那种纠结又犹豫的表情,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云姜直视云爹的脸,故意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爹还真问了:“你...前几年一直推拒父亲给你指的婚事,今年又愿意了,就是因为她?” 这个父亲指的是盛国公,说来还有点意思,云爹自己都是帮忙拦过一两回的。 也就是这个问题,云姜就确定了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姜态度端正,脸上却露出了前所未见的腼腆神情,眼睛都亮了起来:“是。” “好似用情不浅啊...”云爹低声喃喃。 云爹天生就长了怕麻烦的性子,身为内阁丞相之子,却身任闲职,得过且过,无甚野心。 小时候就被盛国公折腾到麻木,好不容易有了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占据亲爹的所有目光,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是“由她去吧”的想法占据高峰,把摆烂发挥到极致。 但,她也能确定在庄子里的那五年他是不知情的,估计是在自己已经走在人前后才发现的。 目光看向正在若有所思的云母,母亲却对父亲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她也不知道父亲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很好,关系都很复杂。 怪不得云爹头发老掉,经常感叹自己的头发还不如盛国公多,天天愁成这样,哪能不掉? 云姜起身送云爹出门:“父亲慢走。” “不用送,在家好好用功读书。”云爹应了一声,带着一众仆从出门。 孙如若听说这件事后,也说云姜:“这可是你最宝贝的玉佩,从公爷给你开始碰都不让人碰,如今都愿意借给人把玩了。” 云姜也不怕直白讲:“不怕告诉二娘,对陆姑娘我是真心的,” 孙如若说:“可是......” 云姜知道她的未尽之语,将事情对她讲清楚:“她这些日子从未动过揭发的念头,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看她信誓旦旦,孙如若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她清楚云姜一贯是有主意的。 去到盛国公书房里取书的时候,盛国公也说:“嗯?你的如意佩呢?” 云姜:“......?” 是不是如意蝙蝠佩才是自己的本体,怎么个个人一见到她就问去哪里了。 * 不至于阖府上下都知道,云姜也只是告诉了几个亲近的人,其他的也没多说,但人人都说大少爷最近真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几日盛国公布置的题有些多,饶是云姜也得静心思索,专心待在书房里读书。 偶尔出梧桐院在府中园林走走散心,就看见云母盛装打扮,好像正回来的样子也就去问了一句。 当时云姜上前跟母亲聊了几句,只是云母的态度好像有些闪烁,不是很愿意提到自己出门做什么去了。 只是当时她正想着如何破题,构思一篇让盛国公拍案叫绝的文章,便没有细想云夫人的态度。 偶尔遇到难题的时候云姜总爱拿着玉佩把玩,最近几天就经常手捞了个空,才想起玉佩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玉佩放在陆沅迟迟没有归还,也没有任何动静。 可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反而代表着对方是真心考虑这件事的,轻易被回绝才要她多费一番功夫。 高兴没多久,第二日就有仆从捧着一只木匣子回来,说这是陆宅陆大小姐送来的东西。 “兴许是陆小姐怕大少爷您读书闷,得到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东西让少爷也放松心情。”书房里奉茶的小丫鬟说道。 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应该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带着期待的心情打开木匣子。 云姜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看见里面躺着的如意蝙蝠玉佩之后,那好看的笑意就消失了。 “怎么就直接送回来了?”有人惊叫一声。 看着云姜手上熟悉的如意蝙蝠佩,众人纷纷沉默,都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云姜没有看玉佩,搁置在一旁。 而是把目光放在那无署名的空白信件上,动作毫不停顿的伸手进去拿起匣底信件展开,上面简短几句话一眼就能扫完,云姜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可周围的丫鬟侍从们怎么就觉得周边那么冷,大少爷好生气的样子。 怎么都给忘了,大少爷年纪是轻,却是在盛国公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气势威重。 翠谷离得近,差点被云姜身上爆发的沉冷气息误伤到,对知宁目露询问:该不会是,诀别信吧? 知宁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继续垂目盯着脚面。 翠谷撇嘴,不再去看她,知宁本就是个无趣的人,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把所有好奇心都杀死了一样,只有忠心。 被一屋子人关注的云姜缓缓折起信件,闭了闭眼,又睁开。 将只写了三言两语,她才不信这些绝情的话能是陆沅亲手所书。 “什么不必来往,物归原主...”云姜嗤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这位真当我是个好人了。” 第172章 * 当然,云姜也不会直接上门,冲动地要陆宅里的人给她一个说法,只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是先找出究竟是谁在背刺她,把她好不容易用萝卜引出窝的小兔子给吓回去了。 首先就去查最近陆宅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清楚地记得唯一能让陆宅动荡的事情也是有是陆福满遇害去世。 只是那也是明年的事情,现在陆福满人都没能到北地,也早就被云姜的人带偏了遇害地点,派人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危,断不可能出事。 作为国公府大少爷,手上怎么可能会没有可用之人,不到一个时辰,调查结果大致明了。 负责此事的仆从站在书房里,恭恭敬敬地将一切都说给主位上的人听。 房中已经没有其他人在,听众只有云姜一人,深蓝衣袍,头戴金冠,眉眼微凉。 好看是好看,就是气势够吓人。 说完,他就听座上的人说:“母亲举办了聚会,宴请包括陆夫人在内的城中贵妇夫人,好似有些龃龉。此事我竟不知情,是我的失职。” 这像是在忏悔似的低语却让桌前的仆从背后一凉,低着头不敢说话。 * 午后三刻,云姜来到了云夫人的院子,孙如若当然是在的,正在对着账本打算盘。 国公府老妇人早逝,府上中馈自然是由长儿媳把握,但其实更多任务都是压在孙如若身上,云母本人并不擅长这些。 “大少爷怎么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孙如若放下笔问。 “二娘也在,”云姜没着急撒气,温声问道:“母亲醒了吗?” 云母有午睡的习惯,想来也是差不多时间该醒了。 孙如若说:“最近府医换了药,吃了之后会多睡点,估计还没那么快醒。” 云姜听罢,点点头:“那我便在这里等吧。” “大少爷有事寻姐姐应该让人说一声,到时候我让人通知你就好,还劳累你亲自走一趟。”孙如若让仆从给她奉茶。 云姜一向敬重孙如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问:“二娘知不知道母亲昨日组了个聚会,邀请陆夫人也参加?” 孙如若满脸茫然:“姐姐昨日出门了?有这事?” 等云母起身的时候,云姜入内,见到了午睡初醒的云母。 结果云母说:“我又没有故意的,就想看看那位陆夫人品性如何,只是其他夫人就...” 云姜替她回答:“说话不怎么客气。” “对对对,她们就是想帮我敲打一二,说话是过分了点。” “敲打?”云姜看向云母:“国公府是想和陆宅做亲家的,又不是来攀附国公府的,有什么好敲打的?” 陆夫人心气高,还存着傲气,更别提是这种明显的话了,能不让人火大? 嫁给陆福满这个江南富商都不浑身穿金戴银,反而清雅得很,足以证明她不会是愿意伏低做小的人。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云母问道。 道理讲不通,她只好摆出母亲的架子来:“子不言父过,女不言□□。要不是我当初拼死拼活地把你生下来,费尽心机替你改换身份,又怎么能有你国公府大少爷今日的荣光?” 这话说得,孙如若都不甚赞同地看向云母,又看向云姜,生怕她原地爆发。 “我没有来兴师问罪,只是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云姜却没有生气,冷静的过分。 就是这种态度才让云母感到不满,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冷漠地过分,还不如孙如若两个孩子好,会听她的话,还会顺着她。 甚至还在私底下跟孙如若说过她有点冷心冷肺,心直口快的母亲便忽略了请安的时间点,叫云姜站在门边讲这句话听的完完全全。 就算再明白大人的话不应该牵连下面的小辈,只是控制不住对云长光和云亦巧的疏远。 只是云姜早早就被当成未来国公培养,一言一行几乎是拿着准绳比量,自然是牺牲了不少的娱乐时间,有这么可能跟寻常孩童一样喜欢撒娇爱闹。 云母好似得了理,不依不饶道:“那你又是这个态度,难道不是兴师问罪?” “母亲要我跪着问话?”云姜反问。 她早就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年少就在家中被宠坏,成亲后也没经历过后宅的磋磨,没过几年就买下了能帮她事事周全的孙如若,是很有任性的资本。 从她说干就干,把女儿换成儿子就知道她不是个拎得清的人,可真的会让人头疼。 云母不说话了,也听的出来云姜还是生气了。 云姜冷然揭穿她的心理:“你当初与婶娘斗法,头脑一热就对外说我是儿郎,之后还想尽办法改景为姜,不从日要从女字,不也是存着讥讽国公府上下看不穿我身份,全被你瞒了去?” “如今你又听说我好事将近,就想摆一摆国公府大夫人的架子,想让陆家将你供着。” “......”云母语塞,瞪着眼睛有些无辜:“我做错了?” 她年过四十,岁月待她极为优厚,年轻时生得绝美,如今也是风韵犹存的美人。 云姜不答,只静静地看着云母:“母亲这次怎么不问问二娘再动身,陆宅的人已经给我寄了绝情书。” “不就说两句,怎么那么小气?” “人没在信上痛骂几句已经是很好的脾气了。”云姜声音平直。 第173章 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孙如若连忙去安慰她。 云母说:“我又不是有意的,我都没有说话,就让她们全说完了...” 听着耳旁的哭声,云姜站起身出门,终究还是没有说更多。 孙如若温和的安慰声还在继续:“既然您管不住她们的嘴,下次还是不去参与这些事情,你耳根子软,不是你的错,姐姐不哭了...” 一大家子乐意宠她,连云爹都帮忙瞒着,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说她为自己做了什么,仔细想想还真没有太多。 感念生恩,她会孝顺,但是拖后腿行为还是得提前杜绝。 这些年要不是孙如若一直操心自己身份问题,教她习武练出身形,教她易容行走人前,她早就暴露得干净了,哪还能跟现在一样稳当。 * 等云母哭声停歇的时候,早就看不见云姜的身影,她已经到了陆宅门前。 没递请帖,只能问话门房。 门房难得的不肯放她进去,犹豫地看看温和有礼的云姜,只说会派人去通传。 云姜说好,就在门前等。 那门房估计也是怕得罪国公府,让传话的小厮一路跑得飞快。 等了一会后,陆宅大门走出了一个小丫鬟,朝门前的云姜回话道:“我家小姐现在不在府上,这位少爷请回吧。” 云姜当然知道陆沅好几天没出过门了,这些只是糊弄她的话,信不得的。 看了一眼那面生的小丫鬟,认出她不是陆沅身边的,反而长得更像是陆夫人身边年长的仆妇。 她不是陆沅房里的人。 云姜便好脾气地说:“那好,等陆小姐回来了,你知会她一声,说我来过。” 小丫鬟顿了顿,干脆应是。 至于会不会说给陆沅听,那就不一定了。 没想到国公府大少爷那么好打发,准备了一肚子的推拒话都没能用上,她又进去了。 下了府门前的台阶,几个仆从问:“少爷要回府吗?” 云姜看一眼斜对面的茶肆,摇头说:“不,走累了口渴,喝杯茶去。” 顺便蹲人,坐以待毙不是她会做的事。 第59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3 随从们跟着灌了一肚子茶水后, 终于蹲到了他们大少爷想要蹲的人。 抛下几粒碎银结账,就领着人出门去,上边的糕点早就送给仆从们炫完。 走在前边的大少爷闲庭信步似的跟在那两个结伴而行的丫鬟身后, 目标明确,像个光明正大的登徒子。 讲真的, 身为国公府的仆从还真不熟练欺男霸女这项业务, 国公爷对自己严格,对下面的仆从也管得严格。 家风清正,以至于建安城中对国公府出来的奴仆都高看几分,颇受欢迎。 一双双目光放在云姜背影上, 仆从们双拳紧握, 要是大少爷真的要求他们强制绑人, 他们一定会禀告国公爷,让公爷处罚大少爷! 云姜并不知道身后那几个戏很多的仆从在想什么, 就看着李环和另一个小丫鬟进了药铺。 这回就没有跟着进去, 只是在门边稍站一会, 吹吹风。 “府上谁病了?”正在清点药包数量的李环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转眼就看见了云姜, 今日的她衣袍颜色深蓝,肩上绣有金松叶纹,这身衣袍称得对方眉目清俊,更加耀眼。 不少路过的小娘子都往这边看来,又笑着离开。 云姜说:“我去过你府上, 却只有丫鬟出来回话, 说沅沅不在府上。” 只有丫鬟出来回话,其实是大大的失礼, 要是放在讲究些的人, 尤其是士族出身的都会心中愠怒, 从而进行断交。 这也是陆夫人有意而为之。 难得深沉金贵的打扮,却叫李环莫名看见了未来权臣的影子。 书中所描写的云姜性情凉薄富有野心,一直以来对方都是温和面孔示人,不负城中端庄君子的盛名。 在陆沅身边待久了,都忘了云姜是什么性格的人了。 对方不是不温柔,只是看对象是谁罢了。 李环平了平心跳,试探道:“你...您没有收到信吗?” “收到了,看过了。”云姜说。 然后呢?就没反应了? 想悄悄抬头看云姜什么表情的李环就听见对方问:“此事沅沅知情吗?” 李环:“什么?” 云姜笑意微敛,声音已经沉了下来:“冒名顶替她写绝情书,冒名顶替她送如意蝙蝠佩回来,还冒名顶替她让人出门回绝我。” 而且手帕和锦囊也都没还。 李环心头一震,没想到这都给她发现了。 本来她也希望这段孽缘就此断掉,就没阻止陆夫人的安排,虽然她也不清楚陆夫人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抗拒国公府。 云姜说:“沅沅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都说不清楚,又怎么可能写出措辞合适的绝情书,代笔的人也不好好想想。” 一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笨蛋老婆的文化水平究竟在哪里,你们根本骗不到我的表情。 李环:“......” 接二连三被说中真相,李环人都麻了。 这怎么跟“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剧本不一样呢? 好好的虐心苦情剧被云姜靠脑子走向了难以描述的方向,按照她以前看的剧集,少说也得互相虐个十集。 第174章 云姜笑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总是带着评价的目光来看待我,但是你无法阻止我做想做的事情,今日这席话你想怎么理解都行,结果总会是我想要的,没人能拆散我们。” 被宦海浮沉几十年的盛国公教导的人怎么会没点识人的能力,之前容忍也是看在陆沅的份上,其他的都无伤大雅。 她一直耐心都很好,只是事关陆沅,再好的耐心也得对半砍再对半砍。 “谁都无法做到。”声音含着坚决,没人呼怀疑她话里的态度。 “......”李环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大反派发言! “沅沅病的严重吗?有没有叫府医看过,大夫医术水平如何?若是严重,我国公府可递帖子请来太医为她诊治。” 问到陆沅时,云姜的话就更多了,很难听不出对方话里的关心。 此时的李环已经没有了抗拒,就算胡编也能被云姜看穿,便老实回答。 * 陆沅确实是病了,一连好几天都昏昏沉沉的。 从小生长在霖朝的她一向接受的是阴阳调和的观念,还以为自己也会像母亲一样相夫教子一辈子,却一脚蹬开了自己的柜门,发现了前所未有的新世界。 也得让她有个自我调节的时候,纠结来纠结去,终于想明白的时候,就病了。 起因就是秋日夜间燥热,夜间起床喝水的时候贪凉睡在床边的榻上,不料那只开了一条缝的窗被风吹开了,就这样一觉到天明。 吹了夜风,沾了露水,再加上好几天都茶饭不思,可不就是病倒了。 头天一早就开始高烧,好不容易降温了,又反复发作,好几天都是摩挲着床头玉佩才能睡着。 而今天,半梦半醒的陆沅却在枕边摸了个空。 来回摩挲都找不到那熟悉的质地和轮廓,让大病未愈的人瞬间清醒。 “我的如意蝙蝠佩呢?” 等李环回到陆沅房间的时候,就看见陆沅满房间地找她的东西,还很生气地说话。 “送回去了?为什么要送回去?谁让人送回去的?” 一个年纪小的丫鬟没抗住问话,回到:“是......是夫人。” “怎么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直接把我的东西拿走?!”陆沅一向脾气好,这回也是火了。 “是我亲自拿的,怎么,我作为你的生身母亲,连动你东西都不允准碰了?” 陆沅一懵,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来人。 那不是谁,正是态度难得强硬起来的陆夫人。 陆沅长发披散,白净的像只玉雕娃娃:“那不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不经我意见擅自拿走?” 身形纤弱的陆夫人被仆妇扶着进门,那个回绝云姜的小丫鬟就站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 陆夫人不答她的话,转眼看向一旁的丫鬟:“给你们小姐添衣。” 陆沅不想穿,陆夫人语气淡淡道:“不穿,就冻着,正好在家养病,也不用出门了。” “......”终究还是穿上了。 又被灌下一碗苦药,陆沅已经顾不上喝水漱口,着急地问:“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送回去” 陆夫人问:“你的?” 陆沅改口:“是她借我赏玩,那也应该是我亲自去还,怎么能...你还回去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我已替你回绝,不用挂念这件事了。” 陆沅屁股没坐热,就又站了起来。 陆夫人倒是不屑瞒她:“国公府大夫人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的,不是能识人之人,况且女子高嫁总得伏低做小,夫家门第太高,你将来嫁过去是会受委屈的。” 她都长到这岁数了,还不至于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发了火,就开始任性。 还没嫁过去,那些人就话里话外贬低陆宅门楣,都想把陆沅挤下去,把自己女儿送进国公府做长孙媳妇。 国公府大夫人竟然全都听不懂,也跟着附和起来。 她也是经过考虑才做下这个决定的,国公府也是城中世家望族,于陆宅而言就是天边的月,与各方势力牵扯太深,不是能淌水的深宅大院。 可偏偏陆福满行商都是依附着那些官员,若是女儿嫁过去受了委屈,陆家不光不能为其出头,还只能赔笑脸。 这种人生过着还有什么滋味?陆家也不需要靠卖女儿来维持荣光。 陆夫人说:“国公府不是良配,你不用再想了。我知那云少爷是心胸阔达之人,只是孝字当头,他要是来一句我也是无可奈何,总会让你受些委屈。” 陆沅小声说:“可我嫁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嫁给她家族。” “可是这个时代嫁郎君和嫁给他背后的家族有什么区别?今日你进门了,国公府二少爷也差不多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他的未婚妻也是士族出身。” 陆夫人言辞恳切:“早就听说大夫人和二夫人身出同族,她们俩不也是暗中较劲多少年,你以为你能免俗吗?” 陆沅眼眶瞬间就红了,心头酸涩感蔓延。 要是母亲态度强硬,她会着急反抗,只是母亲将一切都掰碎了,揉烂了讲,这钝刀割肉一样的做法,就让陆沅无法反驳。 “这几天你就不出门,好好在家养病,想来你的年龄也是到了,等你父亲回来再给你指一门亲事。”陆夫人说:“你父亲也资助过不少举子,到时候挑个品行好的,将来也做个进士夫人。” 第175章 “不嫁,谁也不嫁,也不稀罕做什么进士夫人。” 陆夫人柳眉微蹙:“你爹不在家,别任性,听话。” 陆沅安静地垂着头,面白如纸,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 听完全程的李环倒是不这么想,陆夫人的目光有时代局限性,她活在现代的时候可没少听说过凤凰男的故事。 从古至今,故事五花八门的,更有甚者让妻子病终,自个快快乐乐继承家产,小三小四小五迎进门。 万一那什么举子将来功成名就,反过来嫌弃商户出身的糟糠妻,将那糟糠妻净身出户怎么办? 嘶,想想就作呕。 她搓搓胳膊,努力把那一阵反胃压下去。 与其在垃圾堆里捡垃圾,不如让女主独美,在高门大户会受委屈,那清高的读书人也会让她受委屈。 可是...... 看着陆沅伤心的样子,是之前没有的过的,明珠失去了原本的光芒,恹恹地在角落里待着。 李环总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女主应该自己做决定,没人能替陆沅本人做决定。 * 夜色深沉,给云姜换热茶的丫鬟抬眼看向衣衫整齐的人。 “少爷刚洗漱完怎么又换上了衣服,这么晚了是打算出门吗?” 云姜点头,转身出去:“对,等会记得给我留个门。” “好的少爷。” 内院都落锁了,云姜想出去只能翻墙,在墙头上蹲着的老狸花猫都被那衣袂飘飘的身影吓一跳,爪子一滑就掉下了围墙。 好不容易站在了后门的路上,云姜拍着手掌看向高高的院墙。 “不行,这也太麻烦了,得想个办法出来分居。” 出门幽会都得翻墙,以前独身无所谓,婚后还跟一大帮人住在一块,为一点小事掰扯半天不说,还会限制出门,她也是不愿意的。 就算是接受这种教育长大,她也是讨厌这种繁文缛节的。 左右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那不如小人到底,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挨打。 特地把自己捯饬得很好看的云姜用石子敲响了陆沅的窗,终于引来了被软禁在房中的人。 原以为能看见惊喜的笑容,却看见一双哭得红肿的兔子眼,还眼眸带泪,好不可怜。 第一眼就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瘦了好多,脸上的血色都消减了很多,穿着寝衣披着外袍都觉得这人像朵飘摇的蒲公英。 陆沅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云姜?你怎么来了?你进的来?” 那红肿的兔子眼顾不上看刻意卖弄美色的云姜,紧张地左右张望,还不忘回头看向自己房里还有没有人。 最后才想起来人都被自己赶走了,不愿意让她们在自己房里留着,还总盯着自己一举一动,写点什么东西都要盯着看。 实在叫人闹心。 “进不来,进的来就会在白天出现了,我是翻墙来的。”云姜托着她乱动的头,用手给她擦泪:“怎么哭了?不是说你生病正在养病吗?哭成兔子眼了,眼睛疼不疼?” 陆沅委屈巴巴,本来只哭一点点,现在就哭得更多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云姜心一软,展开双臂,隔着窗户轻轻拥住她:“别哭了,明天该眼睛疼了。” “我哭的很丑吗?”陆沅乖乖给抱,问道。 云姜的手一顿,把视线放在她脸上,苍白因哭泣泛着淡淡的红晕,桃花瓣一样的粉色都从双眼蔓延到脸上,由深到浅的渲染,分外惹人怜惜。 “说实话,哭得很漂亮,好看到如果我是劫匪会把你抢回去做压寨夫人的那种。” 她自认十分客观的评价,然后对方的脸就更红了。 陆沅说:“其实我现在不想哭的,就是...眼泪根本止不住...” 泪失禁体质,就是烦人,影响她跟云姜相处了。 “那我试着哄哄你?” 不等陆沅回话,就托着陆沅的下巴靠近,对方弯腰凑近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闭上眼睛,就感受到微凉的唇瓣印在热热的眼皮上。 左边,右边,都亲了一下,给溪流一样的双眼打上封印,雨过天晴了。 陆沅的手揪紧了她垂下的衣袖,觉得那冷香在这一刻是多叫人安心,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重病之人做的一场美梦。 至于喜不喜欢这个问题,不必再去多说,从她用带着泪水的双目看着窗外的人时,早已经心知肚明。 “好乖,马上就不哭了。” 陆沅眼泪是止住了,声音还是有点哽咽:“你,你刚说你是翻墙进来的,不是说君子不能得翻墙..什么入室,什么不走大门会有辱斯文吗?” 云姜笑道:“我未过门的娘子都要跑了,还去管什么大门不大门,斯文不斯文,我祖父说要脸皮的人讨不着媳妇。” 没告诉她的是,如果陆夫人实在强硬,她或许会使用国公府的权利。 陆福满的命是她保下来的,叫女儿以身相许,很合理。未来权臣云姜如实想道。 “......”沉默的陆沅忽然恍然大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吸鼻子:“那我以后也和你一样不要脸。” 云姜:“......” 她哭了那么久,还生病了,还是原谅她吧。 云姜哭笑不得地摸摸她的脸,拇指擦过她湿润的眼尾,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了。 第176章 “决定了,我要同你一起。”陆沅说:“我娘说要给我指什么进士,可是不管是进士还是哪里的首富,一想到跟我拜堂成亲,跟我同床共枕的人不是你,就心痛如绞。” 她就是在自己床上想到这些,自顾自地脑补完自己苦涩晦暗的一生,好像明天就会被人塞进花轿里嫁给另一个人,才会越想越难受。 生病的人总是脆弱敏感,云姜一直没能出现,也没能递一句话进来,她当真以为缘分就这么断了。 道理是懂得对方被自己娘拦着,可就是忍不住的难受。 云姜抚摸她的头发,双目包含着爱意,她说:“你这样相信我,要我也欺骗你,该如何是好?” 陆沅道:“愿赌服输,那我便认了。” 但她相信,跟这个人在一起,痛不欲生这四个字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你放心了,我满脸都写着可靠,不会让你吃亏的。”云姜说。 才不是,明明整张脸都写着好看。 陆沅目光定在她脸上,不自觉的带上笑意,不再落泪的双眼让她得以看清今天的云姜。 双头托着脸靠近,还用拇指擦了擦颜色略淡,形状柔和的眉毛,陆沅惊讶道:“你今天出门没易容吗?” “没有。”云姜说:“好几天没看见你,心中思念得紧,左右睡不着,就直接穿衣出来了。” 李环站在廊下阴影处,像个爱情卫兵一样。 她出来换水都被云姜逮到,用商量的语气把她杵这请求帮帮忙,让她吸引火力。 这宅中护院愣是一个都没发现不速之客,书里也没提到过云姜还会武啊。 看着这场景,她心中啧一声,想道:隔着窗台相会,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嚯,朱丽叶嘴罗密欧了! 李环努力瞪大没被现代电子设备荼毒的双眼,恨不得变成激光眼,让视线穿透这朦胧的黑暗。 哦,没嘴,只是靠的比较近而已。 还以为会跟电影里的小情侣一样,嘴得难舍难分...古代人含蓄,应该做不出嘴人的事情......? 还是遗憾的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禁忌且浪漫。 如果她知道自己所看见的书中男主不是男主而是女主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个故事还是很禁忌的,天灵盖都要刺激飞了。 旁边突然有一声问:“这么晚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环早已经被云姜那莫名淡定的气质传染,心不惊肉不跳的。 此刻她也淡定道:“没什么,小姐喝完药睡下了,夫人命我好好守着门而已。” “原来如此,那你好好守着门,别让小姐跑了。”那人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李环:“......” 有时候,她也很想知道陆夫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陆沅又不是话本子里的小姐,怎么可能会跑? 我不是李环,我只是打掩护小能手而已。 * 这边,两人还说着话。 “我知道那封信不是你写的。” 云姜没有隐瞒,将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如实说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其实根本没人会反应这桩婚事,她早早做好准备,甚至在盛国公面前都过了明路。 要是盛国公不愿意,她大不了中了状元后想办法在皇帝面前立功,总能让自己站稳跟脚,不让身边的人受委屈。 云姜说:“我本来打算年前就让祖父上门提亲,现在陆夫人应该会坚决不同意,免得你在中间为难,也免得伤了你们母女情分。” 说到提亲一事,陆沅呼吸微窒,心跳快了几拍。 “那只好把事情延后,等着我带着状元功名上门提亲吧。”云姜解下:“这是我的信物,言出必践。” 跟着主人翻了好多堵墙的玉佩再次被解了下来,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放在陆沅手里,沉甸甸的 “陆夫人不能关你太久,我会让你出去的。”云姜抬眸注视她:“这世界缺了谁都不能缺了你,你才是根本。” 第二句话语气有点低,有着让人不敢深究的神秘。 “你能让我出去?”陆沅问道。 她娘看着柔弱,其实还是蛮固执的一个人,认定的事情基本不会愿意回头。 云姜说:“你放心,我会有合适的方法让你出去,不会让陆夫人伤心的,届时我会向陆夫人赔罪,说服她。” 陆沅心头发软,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觉得对方承担了太多,自己好像也帮不上忙一样。 目送对方离开,空荡荡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很离经叛道,仍甘愿如此。 还以为云姜打算用什么办法,结果第二天,城中产业里那些个掌柜账房全都上门,每一个都要找陆沅,口口声声地喊着必须要少东家做主。 可是陆夫人根本不通商道,对掌柜们提出的问题一窍不通,别说一窍,听都听不懂。 陆福满临走前将所有权柄都交给了陆沅,自己家女儿可比下面什么把兄弟可信任得多。 况且他一走就是大半年,要是奴大欺主,净干那些亏空,中饱私囊的事情,岂不是多年辛苦为他人做嫁衣? 所谓的禁足根本不成立,城中产业,还有在江南原籍的产业,真都缺不了少东家在处理这些事宜。 于是,病刚好,陆沅就给放出门了。 第177章 真·养病,假·禁足。 第60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4 刚出门的那几日, 陆夫人还担心两人旧情复燃,还指了几个丫鬟跟着陆沅出入。 陆沅没有反驳,收下几个丫鬟后, 依然带着几人出出入入,忙前忙后, 又跟以前一样不停歇。 别说跟国公府大少爷私会, 连靠近文镜街都不曾有过。 身边人太多,陆宅只是行商之家,在外人看来未免行事招摇,便将人撤了回来, 就留下几个健仆从和丫鬟们随身。 这样看着女儿专心做事, 早晚都定着时间出门归家, 好似心无旁骛的样子,她既是放心, 又是觉得有点微妙。 可事情已经被自己做下了, 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不如照现状生活下去就好。 只是女儿的婚事未定, 嘴上不说,心里总会挂念着的,便寻来城中冰人打算相看一二。 但没想到的是那些个冰人,嘴上说的天花乱坠,递上来的只是样子做的好看, 好比个身材与武大郎并肩的小少爷, 这冰人都敢说他蹦起来能摸得着门前石狮子头,很有活力。 这个就是四十多岁找续弦, 还说不嫌弃陆沅十七岁老姑娘, 他不嫌弃, 陆夫人自己是挺嫌弃的。 另一个就是说这个少爷有一手好书法,就是不爱说话,结果见到真人是个哑巴,他是不爱说话吗?他是不能说话! 这可真是...... 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夫人心烦地把手上的画卷一撇,头都要疼起来了。 “全都收起来,都还回去。” 仆妇上前收拾,把画卷抱了个满怀,问道:“夫人都不满意吗?” 见过清风明月的国公府大少爷,好像剩下的就是难以入眼的歪瓜裂枣,怎么看都会有不中意的地方。 别看有些只是小问题,说什么婚后愿意遣散通房小妾,还有说什么家中看重孝道希望她要尽心侍奉公婆,也有的是要求婚后不要沾染铜臭,但是要陪嫁。 陆夫人不愿再提这些是非,直接摆手让她们出去。 心里也清楚,女子大多都是父母从小指婚,十五岁及笄过了就差不多能准备出嫁,自己家的十七岁还没有订过亲,正是青春年少的好姑娘,可在某些人眼里不就是迟迟不婚的老姑娘了。 甚至有些目的十分明显,说话时满脸高傲——没落的家族长子还是个赌棍,急需家境富余的商户女子去填债。 都是这样的家世,好像愿意跟陆家结亲是天大的恩赐一样,下巴都要翘上天了。 还等对方看不上自己? 陆夫人直接全部否了,都宝贝了十七年的姑娘,也不在乎多留几年,肯定是得千挑万选才能嫁出去,大不了坐产招夫。 歪瓜裂枣们,速速退散。 然后她就听说那在自己面前口放狂言的落魄贵族在赌坊被人揍了,扒得裤衩都不剩,被整个建安城耻笑不已。 陆夫人是个斯文女子,听着也觉得莫名解气。 “娘是有什么开心事吗?”陆沅在吃饭的时候便问:“吃饭都忍不住笑意。” 陆夫人相看人选的事情是私底下进行,可不能让人误会自己女儿恨嫁。 她便转化身份,将这件事当笑话讲给陆沅听。 “...这样啊。”陆沅莫名想起昨天晚上云姜跟她说有个人说话嘴巴不干净,被她叫人去揍了一顿。 下场何其相似。 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等陆沅用完饭回自己院子里,洗漱完了出来,都没等到想要的东西。 便问李环:“今天她没叫人递信过来吗?” 云姜要准备会试,再聪明的人不复习也让大脑无用武之地,在家安心学习,每天都会忙里偷闲给陆沅写信。 里面不一定只说情意绵绵的话,全都用大白话写,有说一整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偶尔也有抱怨任务繁重,祖父有多严厉。 好像在跟陆沅互传的书信上才会写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会觉得累,麻烦,不高兴,焦躁。 跟云家上下目光中事事游刃有余,端庄雅正的形象相去甚远。 偶尔读到这种话,陆沅都会在心里偷笑,好像只有自己知道真实的云姜究竟是怎样的,挖到了旁人没能发现的宝藏,窃喜且兴奋地私藏起来。 “没有,你已经问了好多遍啦,我都是亲自去看的。”李环不会把这种事情假手于人,她知道自己不算是聪明人,但是细心耐心一样不缺。 陆沅目光黯淡几分,轻声说:“那应该是忙吧。” 李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小情侣光互相传信都能把恋爱谈得那么起劲,就出门再去看看。 怪不得有句话说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能够爱一个人,这纯情含蓄的恋情莫名叫人面红耳赤。 只是李环现在是这样想,等婚后又不是这样想了。 等待的时间无聊,陆沅忽然想起了今天带回来的半壶酒,拨开酒塞闻闻。 清甜香气扑鼻,还真有那种雨后桃林的清新感,喝一小口,砸吧砸吧嘴,感觉这口感是类似于果酒,不难入口。 “嗯...应该适合买给文人墨客们,登高赏景,喝点小酒,趁醉写诗。” 李环出去没多久,没带到今日的信件回来,却是把这个人给带回来了。 半月光景未见面,好像看见这张脸就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第178章 陆沅呆了一瞬,撑着下巴没动,直勾勾地看着靠近的身影,手上偷摸着把玩的玉佩都放下来了。 她还是那样长身玉立,逆着光步入,清冷的月光落在端正的肩颈上,无一处不显示着良好的世家礼仪。 背后的门被关上了,只剩下烛火哔啵,半靠在榻上的陆沅好像是深夜不睡等着爱人回家的妻子。 等人站定在自己眼前,用微凉的手掌轻抚自己脸颊的时候,陆沅还有一种正在做梦不醒的虚幻感。 “怎么呆着不说话?”玉珠滚盘般的声音响起,陆沅回神,掌心贴上对方的手背。 冷的,香的,手有执笔的茧子,是真的! 陆沅双眼一亮,嗅着那熟悉的冷香,用侧脸蹭蹭她手心,双眼微眯。 “你来啦?”声音黏黏糊糊的问,娇滴滴的。 “嗯,我来了。”身旁的人也落座,夹着夜露微凉的气息,声音有点哑:“昨晚上翻来覆盖去睡不着,就打算今天亲自来见见你。” 双方就隔了一张案几,小小的,跟天堑似的隔开两个有情人。 陆沅对这个放在榻上的案几有些不满,只想掀翻掉,好让自己贴近,缓解那种蚀骨般的情绪。 思念入了骨,以前她怎么就发现自己是个痴情种。 混着酒气甜香的气息就要往自己身上扑,惊喜来得太突然! 云姜却是扶住她的肩膀,好似正人君子地问:“你今晚上吃了什么?” 那双眼迷瞪的人说:“夜间独寝冷,我刚吃了酒酿圆子,能暖身。” 就说怎么会那么乖巧规矩,不是跳起来一头撞进她怀里。 现在也是撞,只是此撞非彼撞。 云姜眉毛微蹙:“一碗酒酿圆子也能让你微醺?” 酒量那么差,以后可不能在外边多喝。 陆沅拧着翠眉,思索道:“还有半壶桃花醉...我家经营的酒肆新出的,掌柜的奉上来让我...嗝,尝尝鲜。” “小心,别摔了。”云姜怕她站不稳摔下去,只能把人抱怀里,坐在自己腿上。 “你抱我了,啊,好舒服,抱抱是那么舒服的事情吗?” 那成功拱进狐狸窝的兔子更加是胆大妄为,不光是稳稳当当坐在双腿上,还双手环着脖子,把热乎乎的脸贴着,要不是被捉这手,衣领都要被她扒开了。 轻声感叹:“好凉快啊。” 把身体跟云姜贴得更紧,湿漉漉的呼吸故意似的净往白净的耳垂上喷,就看着那白玉般的耳垂红的剔透。 勾着水润绯红的双唇,发出计谋得逞的嘻嘻小声,也不会到处撒酒疯,还挺可爱的。 用鼻尖蹭她的脖子,那儿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喉结。 她刚发育那会特征不明显,跟嘎嘎乱叫云旭比起来差的太远,十分秀气纤弱。 可是整个家族那么多双眼睛都不是瞎的,年幼体弱这个借口搪塞不过去,二娘只能找来一些偏方给她喝,一段时间后就多了这玩意,加上她瘦,显得比较明显。 也免去了每天拿东西往脖子上黏的烦恼,不过有些女子也是天生就有,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 陆沅看得稀奇,一口啃上了因吞咽口水而上下滑动的小凸起,不等云姜反应过来,就松开口,跟舔糖块似的的。 跟道歉一点都沾不上边的声音小小声地说:“不疼不疼,再舔舔就不疼了......” 她跟玩上瘾了一样,还想再咬一口,再次被拦住。 酒壮怂人胆,以往不敢干的事情全都借着酒劲散出来了。 云姜望进她水润双眸中,兔子还是那只兔子,只是兔子成了精,多了股诱人的妖精气息。 “怎么了?不给咬?”眼尾飞红,含着盈盈秋波,大有云姜说是马上就哭的架势。 捏住她下巴的人问:“你真的只喝了半壶酒?那酒壶究竟有多大?” 陆沅脑子一片浆糊,一点都想不起来,在云姜怀里划拉手臂,比了个水缸口那么大的圆:“有这么大吧?” 云姜:“......” “不对不对,”被酒精占据的大脑晃晃,再次缩小范围:“有那么大。” 那也比水缸口少不了多少。 但是有一个是很确定的,她喝得不少,以至于理智彻底离家出走。 “要不你也尝尝?”陆沅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那个酒很甜的,像是喝蜜水一样,一点都不辣。” 云姜失笑:“所以你就控制不住全喝完了。” 陆沅红着小脸,笑出一列小白牙:“嘿嘿嘿。” 又问:“你要不要也试试,刚得到的新方子,还没开始在建安城里售卖。” 云姜酒量不差,也想见识一下水缸一样大的酒壶究竟有多大,就点点头:“好啊,我也尝尝鲜。在哪,我去帮你......” 云姜以为她是要去拿酒,拿字都没能说出口,就被压着身子凑近。 后背压在榻上的软垫,摔得不疼,身上伏着一道纤细身躯,靠得很近,近到呼吸互相交错。 陆沅抬起互相摩挲的嘴唇问:“吃到了吗?甜不甜?” 被压住的人眸色很深,氤氲着某种情绪,只要陆沅是清醒状态对上这眼神,就不敢继续。 很可惜,她就是个喝醉酒的糊涂蛋。 云姜说:“没有。” 陆沅像是敲印章一样,啵啵啵在云姜唇上连亲几下,不得要领地贴着嘴唇互相摩挲。 第179章 “吃到了没有?”语气有点急,当真是很想把自己的快乐分享出去。 还没回答,门外响起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你们好了没有,夫人好像说要过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然后她就看见了被陆沅压在身下的人,清雅的衣袍下摆散开,被浅色的裙子覆盖,被弄皱,被凌乱。 而云姜正满脸无奈的看着身上的人,双唇润泽,仔细一看那衣襟都被人抓的乱七八糟,像是经历了那什么的场景一样。 只要不瞎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于生草的场景让她不可遏制地的发出一声惊叫:“我草!” 这是什么霸王硬上弓现场!什么女土匪与书生!陆沅当真是猛女啊! 被这场景刺激得不轻的李环瞬间转身,面红耳赤道:“小姐你继续!我一定会帮你拦下夫人的!” 人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只留下躺在榻上的两人,云姜两手平摊,眉眼带笑,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陆沅完全对李环的话充耳不闻,不满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吃到了没有!” “只是这样的话是吃不到......”剩下的话都淹没在唇齿间,变得含糊不清。 “唔...” 湿热的双唇相贴,发出濡湿的声音,带着桃花香气的气息在相接的唇齿间弥漫,包不住的口水从嘴角滑落,蔓延到修长脖颈上,又被一一舔去,小心翼翼地不在上面留下一点印记。 这是尽力忍耐的结果,陆沅则毫无顾忌地在她脖跟处吸吮出一颗小红印,像是红梅落在了雪地上。 微醺的人做出了清醒状态根本不会做出的事情。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仗着这莫名壮大的勇气做出一直想做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姿势也产生转变,倒是变成了云姜撑在上面,以掌控的姿态看着她。 “这叫什么?”快软成水的人问。 “这叫接吻。” 陆沅脸蛋红红,胳膊把她的脖子抱得更紧:“接吻也好舒服哦,以后我们也经常这样好不好?” 云姜用行动给她做出回答, 被亲软了腰身的人直接化成一摊水,双手眷恋地揪着云姜的衣领问:“你好香啊,你身上是什么熏香?”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问了,又凑过去细细闻着,隔着衣服还不够,衣襟都给扯开了,清冷的幽香扑了满鼻。 衣领下滑,露出线条莹润的肩膀,还有微微下陷,非常完美的锁骨都暴露在烛火下,散发着莹白的柔光。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被层层白布束缚的胸口,用蛮力将起伏的弧度拉平,狠狠地束缚在层层叠叠的白布之下,边缘的皮肤泛着被勒出来的红,因为对方的肤色很白,看起来就很明显。 这种透着颠倒和禁忌的画面刺激着陆沅的眼球,差点就冲动地把那碍眼的白布给拆了下来,但现实情况也没有偏离太远。 云姜好笑地看着几乎埋进胸口里的脑袋,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有着跃跃欲试,还有不加掩饰地吞了口口水。 陆沅眼睛都看直了,划过白布的手指摸上那漂亮的锁骨。 头顶有含笑的声音问:“想咬?” 陆沅跟给蛊惑了一样,点点头:“想。” “那咬吧,就当是给我排解思念的小信物了。”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陆沅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撑着一阵一阵抽疼的头坐起身。 看外边天光大亮,烈阳高照,时间应该是不早了。 “你醒啦?” 李环嘴角挂着微妙的笑容,手上捧着一杯温水,递给她。 大脑堵塞的陆沅看了看她,还没缓过神来,但看着那揶揄的贱笑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说话的声音很沙哑,感觉嘴巴也有点麻痒的。 “这么精彩的霸王硬上弓你竟然给忘了,好可惜。”李环幽幽道。 云姜要走的时候还被陆沅扒拉着不肯放,连李环帮忙都拉不开,哭声差点把引走的丫鬟给引了回来。 还是云姜再三答应陪她到睡着才走,跟哄小孩似的哄陆沅去睡,直到夜深时候才勉强抽身离去。 这种尴尬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醉酒的人也必须得想起来。 陆沅被呛了一口水,被拍着被背部顺气,不明所以地看向李环:“什么霸王硬......” 呆了几秒,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我究竟干了什么!” 第61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5 红梅映白雪, 一片在脖跟,另一片在锁骨上,艳丽的颜色一片比一片深。 伸出指尖碰了碰那两块小小圆圆的印记, 唇角弯出清浅的笑意,也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云姜对着铜镜合拢衣领, 还是不甚满意, 偶尔大动作就会露出些端倪来。 便否了侍女递过来的圆领袍,换成高领的衣袍,确定将所有的印记都挡得严严实实才出门去。 侍女们全程低着头服侍,她们已经习惯了那回来了一天又不见了的如意蝙蝠佩, 将腰间配饰换成了环形玉珏, 垂在腰间。 几日秋雨后, 天气越发的凉,换成高领的衣服出门倒是不觉得突兀。 昨日月光不错, 今日出门却又是秋雨微凉的天气, 云姜在前往书房的时候驻足看向廊外, 身后的仆从也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只看见天色灰白, 雨幕一片茫茫,落在庭院草木上,养着游鱼的缸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第180章 “应该是差不多时辰了...”云姜收回目光,轻笑一声, 举步离开。 仆从们不明所以地继续跟着走, 满心疑惑应该是什么时辰。 只有翠谷望着云姜刚刚望过去的方向,往更远处去, 目光越过众多朝廷官员的府邸, 越过大街小巷, 就是陆宅的方向。 当夜雨停,那封未署名的信照旧送到陆宅后门,被一个橘色衣裙的小丫鬟捡了去,送到陆沅手里。 好不容易用一整天平复心情的陆沅看见那熟悉的信封,那被自己刻意压制的记忆不断地往脑海里冒,越是想去遗忘,每一样细节都越发清晰。 包括耳鬓厮磨,唇齿相接,扑鼻幽香,好像指尖至今都存着那丝绸般的手感,细腻而柔嫩...... 于是李环就眼睁睁的看着陆沅白皙的脸色遏制不住地涨红,几秒之内红成熟虾子的颜色,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李环着重看了看陆沅的头顶,欣慰地发现,嗯,还没冒烟。 陆沅注意到身旁有如实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床边对着灯读。 “好嘛好嘛,我不看你,你自己躲着看。”李环嘻嘻笑着,在陆沅的嗔视下躲在绣着牡丹屏后。 红着脸的人拆开信,信上内容和以往所说没什么两样,都是关于日常生活一些简述。 没等陆沅想清楚那种情绪是松一口气还是有点失望,翻过第二页,就看见端正字体写着一道香方。 陆沅:“嗯?” 云姜还在信中说:“昨夜你人事不省,只会缠着人要亲亲,还缠着我问我熏香香方,我想着当时告诉你也记不住,就特地写给你,以前读书缓解压力的时候配着玩的,就一直用着了。没想到你也喜欢,那倒是有缘分,不枉我那几天顶着祖父的压力调配出来。” 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大白话,特地写给她理解的,却让陆沅脑子轰的陷入更加羞耻的情绪。 陆沅:“!!!” 腾得一下站起身,陆沅哪还能不明白云姜这人就是蔫坏! 前面说的正正经经,后面就峰回路转,一下子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自此,陆沅也多了一个复原香方的乐趣,废好一番功夫做出一模一样的,高兴了好几天。 日日都在自己房间点上,伴着冷香入睡,梦中还以为自己是闯入了空旷巍峨的神殿。 连陆夫人过来的时候也说这熏香气息怡人,正好适合冬日围炉煮茶,赏梅谈笑的时候点上,还一直问能不能也给她一点。 都被陆沅找借口拒绝了,不愿意把成品和方子交出去,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等到陆沅当真身上也染着跟云姜相似的熏香气息后,初雪降临了。 这场雪是在半夜悄悄降临的,第二天起床看见的时候庭院里已经落了不少,天地皆白,枯枝挂霜。 天气越发的冷,云姜来得就越发的少,之后就几乎不来了,因为冷。 想看见人只能在街上惊鸿一瞥,接着机会说上几句话,这种机会也不多。 到了鹅毛大雪的时候,国公府已经不许她出门了,专心读书,养好身体。 最近云姜的任务也是越发繁重,刻苦程度看得云旭暗暗咋舌,按照他大哥聪明的脑袋瓜想中个贡士是不难,轻轻松松能做到。 可是他那自小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大哥偏偏就是盯着会元去的,解元是每府都有一个,可是会试的会元只有一个。 最近汇聚在建安城的解元们都不少,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不容小觑的大才子。 云姜带着两个弟弟也参加过不少文会,互相摸清对方的水平,回来之后只会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可见其压力之大。 今日还是这样,外边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止休,云姜往屋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除非必要时刻都不带动一下的。 盛国公也对她上心,散了值就过来答疑。 “怪不得他们俩能玩到一块去,都是严于律己的的人,是吧长光?”云旭对身边的人问道。 云长光手上拿着云姜给他的批注,头也不抬地说:“嗯嗯嗯,二哥说得对。” 云旭眼睛往云长光手上瞄,顿时就被吸引住了:“这是大哥的字迹,你跟大哥求来的?” “我等会就借你抄一份。”云长光立马道。 云旭给他竖起大拇指:“好弟弟,谢了。想揍人找二哥,二哥找人偷偷帮你。” 云长光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眼不见心不烦的把手上的东西拍他心口:“看完了,给你,要记得还啊。” 云旭抱着心口的东西,跟宝贝似的抱稳:“难道上次那个故意撕毁你作业的勋贵之子不是二哥帮你套的麻袋?” “知道了知道了!”云长光捂着耳朵狂奔。 两个少年互相追逐,后面一溜书童丫鬟跟着跑,笑闹的声音没能影响到梧桐院里的人。 书房内一片安静,不远处的炭盆正静静燃烧,侍立的丫鬟看了看对坐的爷孙,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替换茶水。 “不错,有些进益。” 这句话落下来,让书房内气氛一松,丫鬟倒出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到盛国公手边:“公爷请用。” 又换一壶茶,倒杯酽茶放在云姜桌子上:“大少爷请用。” 只要这个年一过去,明年二月就要开始会试,在会试前还有个年和上元节。 第181章 盛国公他已言明霖朝科举官员家属,学生,官员就得进行回避。 于是内阁里的盛国公,通政司的云爹,吏部任职的小叔,包括几个盛国公的学生统统回避,退出此次会试的安排,包括之后的殿试也是。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殿试不会落榜,也有排名先后之分。 一甲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除了一甲外其余人数若干,端看当时参加的人数有多少,无人落榜。 而云姜的目标则是一甲头名。 * 日子稍纵即逝,等云姜再一次收到例行飞鸽传书,看完上面内容的时候才想起已经快过年了。 “竟然要回来过年?”云姜有些讶异。 按照原本的发展陆福满是没回来过年的,一直在外面替皇帝完成秘密任务,直到次年元宵被截杀。 皇帝也不是没有派人查过内情,结果还真是山匪作案,没有任何内情。 还因为是秘密任务也不好光明正大地表功惋惜,只叫手下的人赏了些金银财宝,多注意注意孤儿寡母就此作罢。他原以为国公府大少爷是一心求娶,想着盛国公的为人就放心不管,没想到过门不到一年人就玉殒香消。 也是在派人调查陆沅死因的时候才被发现云姜与皇子暗中结交,还打算利用陆氏产业暗造兵器,企图与皇子篡位。 事情爆发后,便连累了整个国公府跟着陪葬。 只是这一次的云姜没有去结交什么皇子,所谓的皇子举办的文会都是避之不及,宁愿带着巧巧去放风筝也不去参加什么文会,杜绝来往。 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缺心眼似的非要参与皇子们夺嫡之争,简直被迷了心。 再看看手上的回信,云姜心说:“回来了也好,沅沅在信中也提到不少次父亲的安慰,总说陆夫人心神不宁,被梦魇过几回。” 鸽子蹲在笔架上咕咕咕,用绿豆眼盯着云姜瞅。 它是专门用来传达关于陆福满的消息,云姜派去的人已经成功混入陆福满的商队,并将他带离了原方向,从另一个方向往目的地而去。 或许是进展顺利的缘故,陆福满就打算回京过年,也好提前交差。 这大雪封路,也不好走,估计要受不少苦。 云姜提笔写下几行字,塞进鸽子腿边的信筒里,喂了点吃食就将其放飞。 今日雪晴,白鸽的身影滑过落着白雪的屋顶,掠过树梢冲向天空,消失在重重宅院之上。 陆福满要回来过年的消息晚了五天才传到陆宅中,上下一片是喜气洋洋,陆夫人更是将丈夫寄来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还没等陆夫人盘算好应该怎么迎接自己丈夫回来,就又传来了让她眼前一黑的消息。 ——回来的途中陆福满的商队被山匪劫道,现在要求陆宅交赎金,不然就把陆福满给杀了。 高兴没几天的陆宅再次陷入悲伤情绪,奴仆们满目哀愁,陆夫人整日以泪洗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人替她哭了,陆沅那就没有时间哭,也没有注意到脸色煞白的李环。 李环站在一圈哭声中,喃喃道:“我不是穿到平行世界吗?怎么又开始走剧情了?” 恰逢此时,提前收到消息的云姜登门了。 李环的脸更加白了,还以为主角从现在开始就逼婚,想劝阻,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早就将原著内容忘得七七八八,也忘了陆福满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只记得原著里的陆沅筹钱赎人,几乎将大半个陆家都给搭进去了,结果回来的依然是一具棺椁。 是死在杨柳依依的春季,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季都忘了,只能无力地看着陆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顾不上其他,让人请他进来。 莫大的无力感包围着李环,发觉毫无立身本领的自己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除了预知一部分人的未来,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向既定的命运,也只能看着。 说什么改变剧情,简直是痴人说梦,那些个穿越小说主角究竟是怎么做到蔑视古人的? 来人长身玉立,眉眼被风雪朦胧也难掩颜色,肩上披着大氅,雪白的狐裘领子簇拥着那张得天独厚的脸。 行走间衣袂翻飞,能看见里面青色袍角,颜色清雅,步履稳重。 那人迎着风雪入门,肩膀上沾着点洁白的雪,轻轻掸去,站定在这六神无主的堂中。 第一眼就看向了眼圈发红,一直不肯落泪的陆沅。 说什么泪失禁的哭包,分明是能支撑起这个陆宅的顶梁柱。 “别怕,没事的。”云姜说。 陆沅是个坚强的人,越是困境越是能咬着牙走下去,却在这一句温情不已的“别怕”中丢盔弃甲。 眼泪是唰的落了下来,手心攥紧了云姜递来的手帕。 “茶先不用,”云姜把热茶放在一边,直说:“还请夫人勿怪晚辈擅自登门,我来这一趟是为陆伯父平安而来。” 周围气息一静。 “说来也巧,我祖父有个不成器的侄孙瞒着家人闯荡江湖去,正巧入的是陆伯父的商队,他人也机灵,被绑后留下记号传出消息,祖父听闻,早已写信给该府长官要求救出人质,今上也对此事颇为关注,还请夫人安心。” 侄孙是真,皇帝关注也是真,往祖父那边递个消息比自己亲力亲为想着如何解救更快。 第182章 皇帝当然关注了,那地图就在陆福满身上,当即下圣旨剿灭那为祸乡里的山匪,纵容山匪横行的官员都被下马了一批。 陆沅猛地扭头看向云姜,被她隔着袖子拍拍手腕,表示安慰。 “没事了,他很安全,明天就能把报平安的信寄到陆宅。”云姜手上捏着陆沅手腕,眼睛是看向陆夫人方向。 陆沅感受到对方手心的温度,寻求勇气一般,默默地将另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背。 说起这事,云姜也觉得稀奇,寻思着陆福满怕不是命中注定有这一劫,早晚都得被绑一遭。 不过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大雪封路,陆福满想要回来只能抄近路,没想到就抄到山匪家脚下,被当成大肥羊盯上了。 幸好这一次是有惊无险,没枉费她一番布置,好歹是将人给保下来了。 眼泪汪汪的陆夫人一怔:“此话当真?” 陆夫人已经喜极而泣,不住捏着帕子擦眼泪,根本没看见牵着手的小动作。 李环比在场所有人都激动:“老爷当真安全无虞?” 云姜点头:“当真,当真安全无虞。” “那真是太好了......”李环看向云姜的目光有些复杂,又有些误会解除后的羞愧。 之前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轻信书里描写一面之词,结果还是把人想得那么坏,实在不应该。 这什么破书啊!非让自己这样误会,要是自己死脑筋去深信不疑,配合夫人里应外合,那岂不是搅坏了一桩好事,反而搞得一地鸡毛? 作为陆沅的贴身丫鬟,这种事情不一定办不到,很多时候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莫名的,李环背后一寒,感受到了某种外来力量的恶意。 * 把大悲大喜后又激动道谢的陆夫人送回房中休息,让几天没睡好觉的女人好好休息。 堂中就剩下几人,陆沅还坐在原地醒神。 事情发生的太着急,也结束的太快,她还没能调节好情绪,坐在位置上有点木,沉浸在惊喜的余韵中。 云姜笑容和煦:“这外边大雪不止,不知能不能跟陆小姐讨一杯茶暖身?” 这话说得,直接把放在手边的热茶视于无物。 有几个陆宅中的仆从不认识云姜,只好奇地往这个通身清贵的公子身上看。 但看这雪确实是挺大的,云姜辛苦亲自跑一趟,大氅上的水迹刚干,总不能让人又冒着雪回去。 陆沅点点头:“好。” 她白着脸站起身,却是双腿一软,差点当场倒下。 “小姐!” 还是云姜反应快,直接将人拦腰抱住,伏在自己身上,双目微闭,身体软的像是没什么力气。 云姜上手去探陆沅白净额头,果然是触手一片滚烫。 刚刚就察觉到陆沅手心发凉,以为是堂中所设炭盆不足的缘故导致的,没想到人就是病了,估计是强撑到现在才发作。 二话不说就把人抱起来,她也不重,轻轻巧巧地躺在人怀中,头歪在她肩膀上,闻着熟悉的冷香就这样睡过去了。 有几个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连忙想要过来抢过陆沅:“这男女授受不亲,让我们来吧。” “我们家小姐还未嫁...” 只被心焦的云姜一眼横过去:“着什么急,该着急的是这个吗?” 要不是陆夫人不同意,那定亲的大雁都送来了。 几个人被她说得一愣,还是李环骂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有几人去请大夫,也有几人跟着云姜身后走,越走越是觉得奇怪,怎么这大少爷看起来那么熟悉这条路一样。 大夫很快就到了,稍一把脉就道出缘由。 “陆小姐是忧思过度,加上茶饭不思又乍然松懈导致的,待我开一副药,喝下后好好休养几天,就好了。” 李环把大夫带出去了,只剩云姜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熟睡的人。 “上次病好才多久,又把自己给累病了。” 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库房中有什么适合她补身的东西,风寒不是小病,严重起来能要了人一条命。 云姜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不细心,这几天也是忙于此事,并不能及时上门,只书信嘱托是没法说服陆沅乖乖保持作息的。 陆沅睡容不算安然,眉头微皱,偶尔呼吸急促一二,可见是睡得不好,正在做什么噩梦一样。 纤白的手指忽然伸出被子外,在枕边胡乱摸索着什么,摸到一截袖子后就放弃继续寻找,转为不安地揪着云姜的袖子。 云姜看了一会,将揪着自己袖子的手抽出,搭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 另一手跟哄小孩似的拍拍被面,动作很轻。 果然,那微皱的眉毛舒展开了,可算是睡沉了。 陆沅是在一股苦涩药味中醒来的,纤长的眼睫毛一颤,尚未睁眼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句:“沅沅醒了,把吃食和药都拿来吧。” “好,这就去。” 朦胧的目光对上另一双漆黑的眼,正关心地看着她:“发热已经退了,感觉好点没?” 陆沅鼻子忽然一酸,点点头,晾在头上的布巾就被另一只手拿走。 “好了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就喝药吧。” 眼前开始模糊的时候,就被轻轻擦走,她发现自己的手一直都是握着另一只手,拉的一直都很紧。 第183章 甚至退烧的汗水都蹭到她手心里,但一直都没被放开。 虚弱的身体被抱了起来,身后塞了一个靠枕,陆沅不愿意靠着那个,没有长骨头一样直接歪在云姜身上。 把吃的递过去,不吃。 舀一勺喂在嘴边,也不吃。 小巧的脸歪在一旁,抿着嘴巴,表示自己的拒绝。 “得吃东西,吃了东西才能吃药。”云姜哄道。 陆沅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想你抱着我。” 生病的人脆弱,爱撒娇,陆沅更不是例外。 现在人长发披散,鼻尖红红,眼角还挂着晶莹泪水,嘴巴抿着撅起来,没有人会不怜惜这样的人。 云姜没能抵抗住,只好脱了鞋,把腿放在床上。 突然开始庆幸陆夫人也睡着了,不然她会被陆夫人当登徒子打出去。 陆沅立马高高兴兴地缩她怀里,双手抱着她的腰,满意地用被子把云姜的腿用被子盖住。 “看我好吧,不让你着凉...咳咳...” 睡了一觉不代表就痊愈了,还得吃药。 要求达成,这一下就给什么吃什么,到了吃药的时候还是有点抗拒。 陆沅自讨苦吃道:“你喂我喝。” 云姜看了看手上黑漆漆的药汁,又看了看:“用勺子喝药会很苦的。” 陆沅声音哼哼唧唧:“我想要你喂我...” 事实正如云姜所说那样,喝了几勺后闹着不肯喝了,不是说苦,就是说烫嘴。 被哄了几句后就又喝了几勺,这回找到了新理由了,说云姜不疼她,生病了都要欺负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可见她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喝,而是要哄。 云姜低眼看向还剩半碗的药,撇了勺子,抬起碗喝了一口,就亲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以口渡药,瞬间安静了。 云姜说:“确实有点苦,陪你一块喝?” 不等陆沅说话,又喝一口药汁,再次渡过去,喉咙微动,咽下了。 在最后一口的时候不甘只是如此的人抬起手,扶着陆沅的后颈轻轻捏捏,示意她将唇分地更开,舌尖撬开微启的唇,交换了一个苦涩又甜蜜的吻,不大的空间中升起濡湿的暧昧。 药喂完了,人也彻底安静了,在被子堆里安静冒烟。 云姜安静坐在床边,还是来时那样,一丝不苟,端庄雅正。 因为背对着来人,没人能发现她微翘的唇角被咬破小口子,留下一个张牙舞爪的印记。 “收拾出去吧,我再坐会。” 李环拿着空碗往外走,觉得云姜是真的牛,平时捏着鼻子喝药的陆沅,宁愿被苦到掉舌头都要云姜给她喂。 “什么爱情魔力,寡王不懂。” 并没有看见新型喂药方式的李环感叹道,并以不让人打扰小姐养病为由,拒绝其他丫鬟进入。 第62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6 当日云姜说的话应验了, 自咏州发来平安信于第三日到达陆宅门前,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给门房。 收到信件的门房两条细腿都要轮出风火轮来,送往夫人所在的院落, 交给出门拿信的丫鬟。 不光是这样,那门房还向传信的丫鬟说道:“这信是国公府云大少爷亲自送来了, 劳您通传夫人一声。” 话传到陆夫人耳边, 因病而憔悴的面容泛起几分动容:“...贵重之体,何必如此?” 有哪个天生金贵的名门之子能做到这份上,亲力亲为不说,还帮忙遏制陆氏东家被劫的消息, 让京中产业还能稳稳当当, 不被那环伺的恶狼啃了去。 她抬起头道:“你跟门房说一声, 往后若是他再登门就不要推脱对方,既然对方有大恩于陆家, 便再不能去做这种失礼的事情。” 丫鬟表情微妙一瞬, 站在原地没动。 陆夫人抬头:“怎么了?” 丫鬟说:“前几日您病重下不来床不清楚府中发生的事, 其实这段时间云大少爷都有来, 来...来照顾受寒的大小姐。” 陆夫人:“......?” * 明知道对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对方也不屑隐瞒,光明正大的专心陆沅,还真有点赤子之心的意味。 陆夫人又不是生了一副铁石心肠,便让自己眼不见为净, 乃至手上这封报平安的信件只让丫鬟给送过去, 自己继续待在房中养病。 陆沅只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受寒,第二天就差不多好了, 至于一直说自己还没好只是为了多争取点跟云姜相处的空间。 云姜怎么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便陪着玩, 带来的补身之物也让膳房的下人去处理,做成一道道药膳。 这些个补身的东西跟好吃的美食大相径庭,不光是闻着苦,吃起来更苦,一碗下去一整天都是那苦巴巴的药味。 倒是给了陆沅好几个耍赖撒娇的机会,到最后结果就变成嘴上苦,心里甜。 李环作为前排围观人员,不光要忙前忙后,还要忙着吃狗粮。 看着陆沅日渐丰润的脸颊,脸色红润不少,一看就很健康活力,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长得本就好看,现在较之从前又胜三分,直叫李环啧啧称奇,心说:养老婆还是云姜会养。 廊外的雪越落越大,建安城中已经逐渐有了过年的气息,近几年霖朝风调雨顺,城中百姓生活富足,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第184章 半个月后,一支商队自远方而来,自上而下望去,在这天地洁白中,好像是巨大白纸中的一队蝼蚁,夹杂着一些零散的蚂蚁不断回头张望,那巍峨城门就是画卷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入城的人不多,大多都躲在家中过冬,不再继续出门,很快就通过了城门守军的检查,给予通行。 马蹄踏着飞雪,步入城中,受累许久的马匹,终于走上了被扫净雪堆的青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响声。 走到城中大街上,稍一停顿,就兵分两路,由简朴马车领头的一队人穿过大街和人群,停在了陆宅大门前。 穿着厚重棉衣的门房刚想问究竟是谁,可有拜帖? 就看见下马车的中年男人熟悉的脸,虽然瘦了不少,圆滚滚的东家出了门变成竹竿似的回来,那张脸还是第一时间被门房认出。 连忙打开大门,回头喊道:“老爷回来了——!” “快去通知夫人和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一声喊,就惊动了在冬日里还算安静的陆宅上下。 * 国公府中,炉上的炭火烧得正旺,烫热了壶中的茶水。 有侍女奉上茶点橘子,全都被少年囫囵吞枣地塞进嘴里了。 盛国公府早已是文臣世家,这样粗鲁豪放的姿态让侍女们不适地频频皱眉。 那个把皮肤晒得深麦色的少年坐在桌前呼呼灌热茶,跟水牛一样喝了一大壶后,转头看向书案后的人。 “大堂哥,你一直坐在这不闷吗?”少年问道。 这飘着书墨味的书房,还有那些个古玩真迹,名家大师的笔墨,尤其是坐姿端庄雅正的云姜。 这里无论哪一样都跟他格格不入,他也跟屁股长针一样,没点世家公子的仪态,胡乱动作着,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侍女们眉毛皱得更紧。 看看这泼墨山水图,气势恢宏,意境悠远,他极好的眼力看见了角落里鲜红的私印。 ——俊迈笔。 肯定是大爷爷画了送给大堂哥的,早听说过大爷爷的字就是俊迈,名就不清楚了。 他都这年龄了,能叫他名字的也没几个人。 云姜书写的手不停,反问道:“你天南地北地到处乱跑,不会觉得麻烦吗?” 少年双眼一亮,眉开眼笑道:“不麻烦!我跟你说大堂哥,这外边可好玩了!就好比这次去......” 说起感兴趣的东西,少年话匣子就打开了,喋喋不休的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在别人看来是世家公子自讨苦吃,没事找事干,可在他看来就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云姜全程都安静听着,偶尔提问一二,便让少年更加兴奋,讲得是天花乱坠。 然后他就听稳坐如山的大堂哥说:“那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也觉得这里不闷,读书很有意思。” 少年:“......” 虎头虎脑的少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一看见字就会头晕头痛,大堂哥竟然还会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国公府上下都觉得少年的想法让他们匪夷所思才对,自开国皇帝那一代后,云家代代文臣,都是文质彬彬的斯文君子。 只有云昊背着所有人偷偷返祖,会走路开始就皮成猴子,十五岁就长得比盛国公还高大。 不愿去通晓文墨,将来步入朝堂也成为一代文臣,反而对武学兵书分外喜欢,一点就通,隔壁将军府的镇北侯成天说云昊天生将才,动了收徒的心思。 可是如今霖朝天下太平,哪还用得上将军。 要不是云昊实在调皮,盛国公也考虑过让他年纪再大点就入禁卫军,成为天子近臣。 没想到是云昊自己先说不愿意,说规矩太多,不够威武,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反而成了建安城中有名的纨绔,也有人说盛国公一世英名,就败在这侄孙手中。 这样的人才就被云姜看中,忽悠...不对,说服他跟着陆福满一块干,说不定能混个军功回来。 谁说现在天下太平不需要将军?当今皇帝的野心不止在天下太平,而在更大的天下。 云昊确实也是天生将才,对兵书更为敏感,对勘测地形和排兵布阵有无与伦比的天赋,最终地图能那么快绘成,也有云昊不少的功劳。 好比这次,营救的兵丁都没到山门,云昊已经带着人杀出重围。 如果不是这样,皇帝抄家国公府的时候也不会惋惜他是生在了与皇子同谋篡位的国公府,犹豫许久才下令一并处死他看好的少年将军。 思及此,云姜对云昊的笑意更加深,差点就要摸着他脑袋说:好弟弟,干得好了。 云昊被自己的脑补惊出满背的冷汗,搞得他放在嘴边的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人高马大的云昊尽量让自己在云姜眼里缩小一点,还真有点可怜巴巴的好笑感。 等到云昊跟着陆福满入宫,与他一起献上绘制好的地图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云姜究竟在笑什么。 正在说话的少年嘴上一磕巴,引来座上皇帝一声问:“云家小公子估计是渴了吧?赐茶。” 皇帝身边的白面太监亲手倒一杯茶递到云昊手边,他连忙接过道谢。 哪里见过那么和颜悦色的皇帝啊? 皮成猴子的云昊都有点诚惶诚恐,更加仔细地汇报。 跟陆福满这个商人的目光不同,他的目光则落在一路上的山水地形,土壤粮食,生活习惯上,顷刻间脑子里就已经排出一条不错的进军路线。 第185章 他是这样想,也就是这样说,等说完之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正要下跪。 却见皇帝抬手示意他起来,很有兴趣地听他继续说,陆福满则对这个有救命之恩的小少爷投以惊讶的目光。 走出宫门,云昊摩挲着手中的禁军腰牌,眼中满是激动。 怪不得大堂哥会去把关禁闭的自己偷偷放出来,还给自己的银子,告诉他完成这件事会立大功。 可不是大功么? 由皇帝钦点空降的禁卫军,不可谓不看重,可他才十六岁。 在过年封印前,又一道圣旨发了出去,一张由皇帝亲笔所书的官商匾额送到了陆宅,被敲锣打鼓地悬挂了起来。 陆宅地位便不同从前,连陆福满也挂着官职,虽不高也没有实职,至少比其他商人高了不止一个门槛。 可没把天下想要提高门楣的商贾给羡慕坏了,只是为皇帝开了一条商道就能获得如此殊荣,从贱籍翻身成为官老爷,后代说不准也能获得恩准参加科举,那才是真正的翻身。 现在的人都以为陆家是因商道立功,而云家的公子则是因为合乎皇帝眼缘被点入宫成为近臣。 谁能想到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一齐画出了为进攻邻国精细路线,为将来扩宽霖朝疆土出不少力。 云姜谢绝了云昊声泪俱下跟猴子嚎哭一样的道谢,在一声声跟喊魂一样的大堂哥别走中借口回去读书离席,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坐在桌边的人闭目沉思,修长指尖敲击着桌面,思量完那几个野心勃勃玩夺嫡的皇子。 思来想去,打算一个都不帮,让他们自个斗去,反正只会被精力旺盛的皇帝收拾。皇帝少年登基,年岁没见多老,儿子就有一堆,个个都盼着他立储君。 对于一个对权力有极高控制欲又正值壮年的皇帝来说,催他立储君跟催他去死没什么区别,理所当然的对这种言论感到不喜。 站起身,绕进屏风内洗漱休息,打算明天接着云昊这个筏子去陆宅一趟。 现在云昊跟陆福满因为救命之恩,两人竟成了忘年交,感情还算不错。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也是陆福满有点想让云昊成为他女婿,云昊没能看出来,转述的时候倒是被云姜听出来了。 那忘年交带着自己的大哥上门拜访,应该不会显得很突兀。 于是次日,陆福满满脸茫然地看着满身清贵的云姜跟自己问好,那一丝不苟的晚辈礼直接把陆福满定在原地。 “呃...这...” 好半天,被陆夫人顶了一下腰身的时候才连忙说:“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外边天冷,进来喝杯茶暖身!” 人是被请进去了,也在下手处落座。 陆夫人话里话外都紧着云姜说话,更别提自己的女儿,一双眼睛直接黏在了云姜身上。 他不瞎,还耳聪目明,哪里能看不出云姜对他女儿有意,他女儿也对云姜有意,夫人也颇为支持的样子。 至于被他隐约提过几次,但是依然被忽视的完全的云昊再次被忽略,无人在意,但他也很开心。 他捧着茶,看着他们簇拥着杏色衣袍的人说话,其乐融融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好多。 云昊是国公同胞弟弟的孙子,也住在国公府中,论出身与陆家相配也不算陆家特别高攀,而且他年纪是小,但前途无量。 只是...云姜这个嫡出大少爷就....就是阳光大道,亮瞎人眼了。 陆福满有一点点纠结,他虽爱财,但也不是愿意用女儿高攀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江南时被知府看中陆沅,意图收她为妾室时,毅然带着全家入京,花好几年时间才站稳脚跟。 所以现在他就觉得是否门第太高了,泼天的富贵反而叫人惶恐。 纠结没多久,当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就听陆夫人给他说了一通话,也就释然了。 * 过完年,便是上元灯节,城中比往日更热闹三分,处处张灯结彩。 连过年都严格对待的盛国公也在今日准了她一天假,让她出门玩去。 之前是要把云昊当借口用,现在时机成熟,直接将他抛之脑后,在家蹲着玩去。 “大哥,我也想跟大哥一块出门。” 云姜衣衫整齐,长身玉立的立在堂中,好似雍容金贵的大少爷,还有点花里胡哨的。 不是不好看...是过分好看了。 她说:“你们几个带着仆从也能出门玩去,少来跟我掺和。” “不行,我们几个自己出去玩没什么意思,跟着大哥才好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家的小辈一改之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全都要跟着云姜,哪怕顾不上他,只跟着都行。 这种亲近让人觉得稀奇,哪有人是这样黏着的,倒是盛国公对此颇为赞成,老跟老友炫耀,两个老头差点掀棋盘。 现在好了,爱黏着她的小辈不光是云昊,还有云旭云长光云亦巧那几个,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云姜,眼里充满着大哥带带我的渴望。 云姜看着这一串,还以为自己是带着小鸡玩耍的大母鸡,一挥袖,一个都不带。 “大哥是去找你们未过门的嫂子去,少跟着我。到时候光顾着你们几个,不就把陆姑娘冷落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被当成敲开陆宅大门很多次的工具人的云昊感叹道:“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用了我,又抛弃我。” 第186章 周围一静,云昊回头,就看着家里大大小小几个读书人都看着他,眼神嫌弃。 “倚门哀哭,有辱斯文。”这是云旭。 “戚戚怨怨,成何体统。”这是云长光。 云亦巧皱着眉毛嫌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呀,三堂哥你还是多读书吧!” 确实没什么文化的云昊:“......” * 街上正如云姜所想那样,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马夫根本不可能进得去,在稍微空旷的地方勒马停车,回神问道:“大少爷,前面全是人,过不去,您从这走过去可远?” 云姜撩开车帘,炸亮的烟花落在她眼里,不远处高挂的灯笼连成一片喜庆的海洋,亮堂堂的光映着她秀气的侧脸。 这种场景总会让人从心而生地想跟着发笑,沉闷了一整个冬天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那我就自己走过去吧。”她起身出车厢,踩着放好的板凳下车。 火树银花合,铁锁星桥开。 一下车,她便看见了来往的年轻男女,本来霖朝大防便不严格,今日更加是才子佳人的相会时刻。 往近了看都是卖艺杂耍,卖精美灯笼的摊贩,笑闹声牵动路人嘴角,甜丝丝的转糖画总能吸引住不少路人目光。 往远处看去,城中最大的湖中有不少游船,权贵们不愿在街上跟人挤着,便去泛舟游玩,坐在舫中露台上观赏天边的烟花,端的是闲情逸致。 绚烂的烟花在天幕中绽放,用尽必生力气开出最耀眼的一幕,哪怕稍纵即逝,也让人夸赞回味。 因着二月份就是春闱,京中聚集了不少从各地赶考的举子,中了功名的都留在京中过年,准备今年春闱,于是乎建安城今年比往年多不少人,热闹不少。 云姜也走入人群中,好似漫无目的地胡乱走着,倒也没被路人挤到过。 她也没约好跟陆沅究竟在哪见面,只大概说了时辰,两人都因为独处的时光而感到激动,将会面地点都给忘了。 但也没关系,左右也是离这不远的地方。 像是慢悠悠闲逛的人停住了脚步,往灯火明亮的方向望去。 那是在河边一个稍显空旷的地方,明艳红衣的少女放飞了拿在手中的明灯,乘风而上,汇入星河般的明灯们,树下又变得昏暗稍许。 唇角微弯,笑道:“找到了。”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而她的手上,正拿着放飞明灯的火折子,仰着脸看明灯飞远。 第63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7 陆沅看着那承载着自己愿望的明灯升天, 与天边圆月相会。 今日天气不错,无雪,无云, 天高深阔,深蓝近墨的天幕挂着近圆盘般的皎洁月亮, 人间万千灯火敢于明月争辉。 她看了一会, 觉得脖子有点累了,垂下头想往前走。 身边的李环难得不缠着她说话,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底映着那片灯火汇成的星河。 “被工业污染过的现代社会哪有这样的好看, 被车撞一次好像也不亏...” 陆沅偶尔会听不懂她的话, 但也不会多去问, 去猜疑对方。 她把李环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时候,对方浑身斑斑血迹, 穿着宽大如麻袋的长衣长裤, 那头发却是半长不短地垂着, 嘴上骂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尖利惊恐地像只小流浪猫。 在这衣袖如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年代中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差点被以为是哪里来的蛮族小孩,只有蛮族为了马上便利会剪短头发。 来往的人群很多,只有陆沅停在了她面前, 带走了即将被暗娼老鸨挑走的野猫。 目光落在不远处, 摊上挂着琳琅灯笼的小摊主朝着人群摆手,另一手还往身后的灯笼比量, 展示出它的精美。 “我这个灯笼不是卖的, 不卖不卖, 谁能猜出我出的灯谜,三十题,每一题十息内答出谜底才能拿走!” 因为小摊主放出的噱头,不少人被热闹吸引过来,围在小摊前观望。 京中汇聚了不少来赶考的举子,便导致今年的谜题难度直线上升,也有不少人折戟而归,惋惜地站在圈外看着下一个挑战者。 陆沅本家行商,见过的灯笼不知凡几,各样格式的,甚至连琉璃灯都把玩过。 只是气氛上来了,总会想去跟着凑个热闹,看看这究竟有多难。 左右今日气氛轻松,建安城管理外松内紧,歹人也不敢在此时作案,便放下身后的李环,举步上前。 道路远处忽然爆发出一声声惊呼,敲锣打鼓的喜庆乐声伴随着人流越来越近,引人不断抬头眺望。 打头的还是舞龙队,那被壮汉高举的龙头口中衔着宝珠,双目圆瞪,逼真的龙须在牛鼻下飞扬,威武轩昂的直视前方,以游龙之势穿过人群,真正的游戏人间。 舞龙的队伍呼呼啦啦冲来,人群也呼呼啦啦地去,只是这路也就这么大,舞龙又那么威武,人流冲击之下,陆沅连连后退。 她人瘦,在人流之中便像石子投海,越是想稳住,便越是被冲击地站不稳。 脚下一绊,心一惊,要是在这摔下去,只能成为人群的脚下亡魂! 当是时,陆沅的眼睛都要闭上了,身后伸来一双手,握着她肩膀往后一拉,力道很稳。 身体撞上了对方胸膛,宽大的袖子搭在身后,拢在怀中。 第187章 一时间陆沅又闻到了那种缥缈冷淡的熏香,像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以保护的姿态突出人群,两人好险是站定在路道旁,在烛火未能全然照耀的阴影处,阴影之外的人群依然热闹着。 惊魂未定的陆沅好歹是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又差点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 ——身上杏色衣衫温润,只是那乌漆嘛黑的面具覆盖在对方脸上,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朦胧的知道有一双眼睛从两只小圆洞中看出。 这个以深黑为底色的面具,上面用深红深绿的描绘出大致五官,用金色细线勾勒,只是两坨红红的腮红有种微妙的滑稽感,都把下面的红线圆嘴都衬托成笑模样。 对着救命恩人说鬼就太过分了,陆沅连忙致谢,声音都在打颤。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得死在那。”陆沅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对方头歪了歪,却只是看了她几眼,不说话只点头就打算要走。 做好事不留名,不求报恩,潇洒离去。 路过陆沅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伸来,抓住她袖子,同时那软软的声音抱怨道:“你还真走啊!” 面具下的唇角一直都是勾着的,顺着对方力道转身,站定在面前。 “不是配合你么?”因为有面具的阻隔,听着有点嗡嗡,仍然能听得出明显笑意。 “也不用那么配合。”陆沅抬起脸,看向那盖住整张脸的丑鬼面具,还是觉得很辣眼睛:“怎么突然带着面具?” 云姜说:“很显眼。” 显眼指的是这张脸显眼,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女子试图往她身上丢香囊丢手帕,砸的她非常无奈,徒然招惹其他男子怨念的目光。 要是不扣着面具走,等她找到陆沅的时候得丁零当啷挂一身零碎东西,像个招客的卖货郎。 陆沅也想到了,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入建安城的时候,就撞见了忍俊不禁的一幕。 十几岁的云姜在文会上大放异彩,一出门就被闺秀贵女们的香囊砸了满身,好不容易才在小厮的掩护下登上马车,之后就好几年没见到人。 陆沅说:“那没关系,有我在,谁敢往你身上丢香囊我就去瞪她!” 云姜好笑道:“谢谢沅沅仗义出手相救。” 这样正正经经的道谢话反而叫陆沅双颊一热,她哪里是仗义出手还云姜一个清净,分明是占有欲作祟。 光明正大地跟她走在一块,瞪对方也是表示这是我的人,闲人速速退散的意思。 不过嘛...谁不希望自己在恋慕对象面前有个好形象。 陆沅笑出小白牙,脸颊边的酒窝深深:“嘿嘿,不用客气。你过来点,我给你摘下来。” 抬起头,举手手去揭开那奇奇怪怪的面具,对方配合弯腰。 揭开面具的那一刻,天边的烟花映亮这昏暗的一角,半昏半明的光洒在对方侧脸上,润色了轮廓,点亮了带笑的双眸。 陆沅痴痴看着,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神仙样貌。 “若是换成娇娥打扮,又将是怎样的绝色?” 烟花炸响,模糊了在唇边喃喃之语。 云姜弯腰更甚,气息很近,她问:“什么?” 陆沅看见靠近的眉眼,瞬间就鬼迷了心窍,凑在她耳边重复刚刚的话:“我说,你若是换成娇娥打扮,又将是怎样的绝色。” “想看吗?”云姜听了,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侧脸问道。 气息靠得很近,以至于那温热的呼吸抚过微凉的耳垂,又热又痒。 陆沅顺从心意,点点头:“...想看。” 话说出口,她便觉得自己这样不妥,她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谨慎谨慎再谨慎,能不让人起疑就不让人起疑才对。 城中一直盛传国公府大少爷云姜面若好女,姿容无双,总会传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云姜却说:“会有机会的,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陆沅惊讶地瞪大眼睛,化身好奇兔宝宝盯着云姜看,发现她是在认真的。 把胃口养肥了,总能在自己身边轻易得到想要的东西,在外面没有这样的便利,就会舍不得离开。 早就说过了她不是什么好人,更喜欢把伴侣宠的任性一点,最好让别人都动不了抢夺的心思。 阴影中两人交颈而站,好似在耳鬓厮磨,情人言语。 那杏色衣衫的人腰身微直,目光落在红裙少女脸上,从眼睛滑落到抹着口脂的红唇上,目光深深。 明明是轻飘飘的目光,莫名叫人有种黏腻的牵扯感,举起的面具阴影落在脸上,眼前一暗。 幽香袭来,唇上接触到一丝温热,云姜侧过脸,浅尝辄止般轻吻一下。 有两个人,在整个建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借着面具和袖子的遮挡偷了一个吻。 接下来便是腰身一紧,被带着往更幽深的地方走去,鼎沸人声仍然不绝于耳,只有这小点地方被光明忽略,偶尔有隐约有光照进来。 还没站定就被手揽着靠近,身体贴上另一具柔韧躯体,心跳都好像在互相呼应。 那托着腰的手上滑,落在后颈处,拇指轻轻摩挲颈侧肌肤。 陆沅只觉得那股痒意顺着那点肌肤,沿着血液流到心口处,叫人浑身发麻。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对方眼中的爱意。 第188章 “沅沅。” 亲吻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没有之前的轻巧,像是要把人吃透了一样,交换了一个漫长而缠绵的亲吻。 垂下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抱住了云姜的脖子,手轻按着对方的头,往自己方向压着。 呼吸交错,难舍难分,直教那从不沾胭脂的微薄双唇也染上了乱红,一片颓靡。 * 等李环好不容易带着丫鬟仆从们找到人的时候,就看见两人正在大街上闲逛着,璧人背影成双。 刚刚被小摊主当成噱头的灯笼也已经被夺魁拿下,陆沅手上则提着一个造型简单但不失乖巧的小兔子灯笼,跟身边的人辩论这呆里呆气的兔子哪里像她了。 李环见人安全无虞,好悬才松一口气。 她的想法跟天天出门都被一群人包围的大小姐不同,深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容易出乱子。 她上下打量了陆沅,还问:“你口脂呢?” 出门前千挑万选的颜色,最适合这个妆容,非常的相得益彰,现在没了口脂就像是画龙没点睛。 陆沅眼神一飘,得亏是头顶的灯笼也是红彤彤一片,没发现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云姜手上提着陆沅不肯拿的小兔子灯笼,说:“吃了。” “?”李环打量的目光更加专注,满脑袋问号:“吃了?这个也能吃?” 陆沅也有贾宝玉的爱好? 再仔细一看,她的嘴比平时肿一点,李环余光瞥到不远处正在叫卖的小吃。 正在紧张会不会被当面点破,就听对面的李环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吃了辣的,对吧?” 陆沅心一惊,陆沅目露无奈。 最终所有心情汇成:“......” 云姜笑意更甚,捡过手边小摊上的小青蛙,放下几个铜板:“猜对了,这是给你的奖励。” 李环惊讶道:“竟然还有青蛙灯笼,有点稀奇。” 买灯笼的是个老头,笑呵呵说道:“是我那调皮的孙子做的,我看着形状精巧,就带出来了,还以为会让他失望呢。” 也是,小青蛙胜在憨态可掬,但并不是小孩子或少女喜欢的样式,挂在那一晚上都无人问津。 李环早就忘记了陆沅吃没吃辣,嘴巴是怎么肿的了,提着小青蛙灯笼,一边喊着寡寡寡,一边捏着云姜贿赂的零钱去买吃的。 像只活泼的小青蛙,眉宇毫无阴霾。 满打满算她今年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估计是十四五岁,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陆沅好笑地看着李环的背影,她偶尔会有种云姜年长很多岁的感觉,看着同龄或者小辈蹦蹦跳跳,温和却不疏离,也难怪年纪小的云家小辈们都很喜欢她。 “你把她当什么了。”陆沅瞥过被云姜提在手里的灯笼,又看向她侧脸。 这个或许跟她从小接受的儒学礼仪相关,温文雅正,自控极致,也只有在几次亲吻中感受到她一直勉力压制的激情。 “当小孩。”云姜的回答不出陆沅所料,好像自己不是十七岁一样。 陆沅问:“那我呢?也当小孩看?” “当娘子看。”云姜说:“当小孩看感觉很奇怪。” 陆沅自己是九月生的,她觉得对方应该是比自己年长的,就问云姜是几月生人。 结果就听见云姜说:“十二月。” 陆沅震惊:“你竟然比我小几个月!你是十二月的?” “要下桥了,小心台阶。”云姜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说道:“十二月十一日生人,如假包换。” 伴着飞雪出生,就在那泼水成霜的寒冷中,也因此被调侃过或许是因为这样才能生一颗冰雪玲珑心。 生辰都没能帮她庆祝一番,陆沅刚想说她怎么不提前告诉她,话未出口,脑子灵光一闪。 “十二月十一日...是不是我爹出事那几天?”陆沅被牵着下台阶,站在上一阶问道。 云姜站在青石板地上,抬头跟她对视:“是,见你劳心劳力茶饭不思,总不能拿这些烦忧你。” “明年...不对,今年我一定记得,一定给你好好庆祝一番!给你送一份大礼!”陆沅还是有些遗憾被错过的生辰日,那可是第一次啊。 “谁说你没送?”云姜笑道,在陆沅疑惑的目光中悠悠补充:“温香软玉主动钻我怀里,连续几天都闹着要用嘴喂药,那已经是一份大礼了。” 陆沅:“!!!” 陆沅跳下台阶,提着裙子就去追:“你戏弄我!!!” * 元宵的热闹过去,又得沉下心准备会试,云姜提前跟陆沅说明了缘由,就沉浸在书房中。 非必要不会轻易出门,不光只有她是这样的,其他备考的举人也是如此。 湖边杨柳抽芽,柔韧的柳枝浸在水中,等郊外的桃花开得烂漫的时候,会试的时间也就该到了。 霖朝今年的会试定在二月初六开始,三天一场,全程持续九天六夜,参加考试的考生都不能出考场,全都在里面完成。 每三年才举行一次的会试不可谓不隆重,贡院前人山人海,有年轻的书生,也有的是满头白发老书生,勉强中举后来贡院一试。 也可见得科举之难,科举求功名的读书人多如蝼蚁,可是能榜上有名则是百里挑一。 第189章 盛国公对云姜的水平颇有信心,甚至在出发贡院之前叫来云姜鼓励,言辞温和。 他不打算去亲自送,只会惹人目光,连云爹都不能去,一扫往日纠结之色,对着云姜细细嘱托。 云爹这人纠结归纠结,正事从不耽误,该做的事情都会做到。 云母今日也打扮一新,被孙如若扶着出来送别,祝愿她榜上有名,会试夺魁,他日在殿试上蟾宫折桂。 云姜听罢,一一谢别,才登上府中的马车出发。 贡院前等待的人也包括着陆沅,她也不懂里面的规矩还是什么题目,除了黏巴巴地说几句祝福语,就是重复之前的车轱辘话,不是照顾好自己就是要做好保暖。 科举条件艰苦,哪怕有皇帝下令增加炭火供考生取暖,给予热汤暖身,但也难掩这些日子的困难。 云姜看她不舍,便故意说:“那你亲亲我,我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陆沅想到要分别不少日子,当然什么都说好,托着她的脸叭叭叭胡乱亲几口,今天匆忙出门没抹口脂。 云姜却是默默叹气:“都教你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没学会。” “唔!” 又是一个深吻,还得是靠着紧紧揪着对方的袖子,才不至于把她头发给弄乱了,衣衫不整的进去,有失礼仪。 一下车,就听远处听唱名的小厮回来回话:“大少爷,应该是快到您了。” “等我出来。” “嗯...” 云姜应一句,提着考篮上前排队,等待唱名入内。 该庆幸霖朝没有搜身制度,不然云姜早早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还得治个欺君之罪。 九天会试,身在其中的人会觉得漫长难熬,在外边等候消息的人也觉得难熬。 日升日落,时光流转,总算是等到了收卷官敲响最后的钟声,开始收卷的时候了。 写着一行行字迹的卷子被收走,有好些人直接在考场中哭出声,身体稍弱的精神松懈,直接晕了过去,被贡院仆役们抬走。 情况严重起来还有人会因为受不住这种苦寒,就此殒命,幸而今年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大多还算全须全尾地出去了。 在角落的青袍公子冷眼旁观一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起身出门。 有几个相熟的举子尚有余力,凑过来想跟云姜说话。 “怀瑜兄感觉如何?” “应该是胸有成竹了。” “怀瑜兄大才,都是你我皆知的事情。” “想必又是怀瑜兄夺得会元。” 云姜只笑不答,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开口反驳:“我霖朝人才济济,尚未出这贡院文定兄便断定我榜上成绩了,还是你神机妙算?” “呃...” 唤为文定的书生不说话了。 祸从口出,谁知道一句话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周围还有那么多一起来参加会试的举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要是有人人心不平,故意闹成舞弊案就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赞誉她听得多了,裹在蜜糖里的刀子也不是少见,更知道这是某位皇子拉拢的人,也想把自己拉拢进去。 盛国公府是一座大山,盛国公还是内阁次辅,位高权重,简在帝心。 而云姜就是他最看重的嫡长孙,甚至连两个儿子都越过去了,要是能说动云姜,或许也能变相影响到背后的盛国公。 “在下告辞。”云姜拂袖而去。 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叫人看文定的目光微妙。 只是那几个跟她一块出去的书生就看见在贡院里站得稳稳当当,冷嘲热讽的云姜一出门就成了很虚弱的样子。 甚至于失了礼仪,好似风中飘摇的青竹。 “怀瑜兄你怎么了?” “刚刚看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还没等那几人上手帮扶,就看见有个蓝裙少女提着裙子跑过来,抓着云姜的胳膊嘘寒问暖,紧张的不行。 走在最前面的书生就被同行者抓着后领拉了回来,在他耳边笑道:“别过去坏人姻缘,还是怀瑜兄想法多。” 果然,就看见云姜背过来的手朝他们挥挥,示意别管,全都快撤。 俊秀的面容脆弱苍白,以至于站不稳,将身上一半重量压在身旁少女身上,那少女没能察觉到对方的伪装,正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部,不舍得累到陆沅而已。 亲自把云姜扶到自己马车附近,接过丫鬟们准备好的热水, 好不容易找过来的国公府小厮居然见到云姜开始就飙出眼泪,他们哪里见过大少爷这样憔悴落拓的样子。 大呼小叫道:“哎哟我的大少爷,竟然是被摧残成这样了,赶紧来人扶着大少爷!” 说着,就要叫人把她抬走。 云姜一眼横过去。 哪里来的没眼色,给我叉出去。 然后他就被其他小厮叉出去了,比鬼还机灵的小厮们也看穿了大少爷的用意,纷纷开口。 说什么劳烦陆小姐照顾他们大少爷一二,他们这就去把云府的马车赶来,让大少爷更加舒适地回府。 不疑有他的陆沅当然说好,全程目光只放在云姜身上,满目心疼。 “还要再喝点吗?”陆沅问。 在哪小小的号房中待那么久,即便是钢筋铁骨也会承受不住,更别提是锦绣堆里养大的大少爷,这脸上是止不住的憔悴。 第190章 陆沅不再问了,把人拢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云姜没动,手上捧着没喝完的热茶。 这回是真的憔悴,她是真的累了。 第64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8 二月末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日会试放榜,街上,茶楼上已经坐满了等待看榜的文人学子。 刚好这座茶楼也是陆家产业, 茶楼里的小二和掌柜们都忙到脚打后脑勺,陆沅也早早起了床, 就坐在最高一层凭栏下望, 托腮看着人来人往。 时辰到了,公布张榜的官员和差役步履匆匆而来,赶往张榜的固定地点。 “张榜了张榜了!” “少爷在此等候便可,小人替您去看。” “一定要中啊!” 人群的心绪也被他们牵动, 不住地想往前张望, 只是碍于高大的守卫挡在前面, 不敢妄动。 陆沅回头道:“找个人去看榜,我们这估计离改成凌云楼不远了。” 有人领命去办, 也加入了看榜的人群。 这时候就没有人质疑陆沅的话了, 现在整个建安城谁不知道那牵动闺秀贵女心弦的国公府云姜已经心有所属 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只等着上门提亲, 区区一幅字,根本不算什么。 也有人说国公府长孙将墨宝赠人,给钟情女子挂在堂中招客有辱斯文,叫这一手好字都沾了铜臭。 对此,陆沅的态度就是:有本事别看。 卫军带着官员离开, 留下好几个看管春闱榜的人, 以防有人损坏了这榜,揭榜是重罪。 楼底下的街上更加热闹了, 四处挤得水泄不通, 不少人绕道而行。 榜上有名者兴奋高呼中了中了, 行状兴奋,高兴得红光满面,当然也有面色哀愁的落第者,郁郁寡欢离去。 每次看榜在榜前痛苦失声的人也不在少数,这次也不会例外,四四方方一张纸,决定着很多人的命运。 只要会试榜上有名,将来进入殿试不会再落第,只有排名前后之分。 举人功名当然也能为官,但是总没有进士功名来得含金量高,哪怕是回分配官职,晋升空间比进士出身官员少得多得多。 而且还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想要将来位极人臣,入阁拜相,最基本的就是要有进士出身。 云姜身为国公府长孙自然不用亲自来看榜,有府中仆从代劳即可。 陆宅的仆从和国公府的仆从在人群中相遇,两个人一块挤到榜前,差点鞋子都给踩掉了,好不容易站定在榜前,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榜首上边的名字。 两人同时兴奋叫道:“中了中了!” “我们家大少爷中了!是会元!” “恭喜你们家大少爷中会元!” 看榜的陆宅仆从很兴奋,国公府家的就更加兴奋了,因为带着好消息回去都会有不少的赏钱。 也有人好奇究竟谁是他们家大少爷,结果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滑,便看见了稳坐在榜首的名字。 谁人不知国公府云姜之名,从小就是建安城里的榜样,纨绔们的噩梦。 据说他五岁之前都是养在祖籍庄子里,结果一回来就听说他在庄子里三岁识字,五岁作诗,能说会道,实乃神童之材,叫盛国公分外惊喜。 这长大后也没有发生伤仲永的事,日夜勤勉读书,不骄矜自满,在盛国公的精心培养下越发耀眼。 十四岁便有秀才功名,等了三年,乡试便中举,如今十八岁又是会元,过不了多久的殿试必然是榜上有名。 那可是十八岁的六元及第啊。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说道:“乖乖,他自小拿下小三元,如今□□也就差一个状元” 不少人羡慕她的才能,都是寒窗苦读熬过来的人,也心知肚明云姜已经是榜上钉钉的状元。 只要皇帝不叛逆,大臣们脑子没毛病,都会点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对于皇帝来说这就是政绩上的吉兆,将来步入官场也会多几分关注。 那可是霖朝建朝以来第一个,开天辟地以来第二个六元及第,万千人都难做到的事情。 哪怕是文人相轻,这一刻也不得不服。 “礼部将贡士们的卷子贴在了贡院门前,我等不如去观摩一二?” “竟然贴出来了?” “听闻是今上直言大善,也想让天下文人也看看榜首文章。” “那更待何时?” 一呼百应,看完榜的人便前往贡院,不曾想贡院前也是来了不少肉粉,早就有人带着纸笔过去将那文章给抄下来,回去后细细品读。 闭门造车不是长久之道,多看旁人的好文章,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 看榜的仆从各自回了自己的主家,果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过没多久,便有礼部的人敲锣打鼓地来国公府上,喜气洋洋地朝国公贺喜,又恭喜云姜能中会元。 恭贺国公府又出一状元,跟往前两代的盛国公本人一块,成为族谱上第三个考中状元,当然还是云姜更为特殊一点,六元及第没跑。 本来发生这种喜事应该大办庆贺,却被盛国公给压了下来,他朝云姜解释朝中格局。 近日又旧事重提请皇帝立皇储,稳重国本,再加上三皇子屡屡搞砸皇帝派给他的任务,已经让皇帝动怒,处罚了不少人。 好歹是云姜写出了一手好文章让皇帝转移了注意力,只是皇帝对自家长孙的赞誉已经传遍了整个建安城上下,现在大办实在是张扬。 第191章 而且盛国公府在京中不光是名门望族,家主还是朝中重臣,一旦举行宴会便是客似云来,赠礼不断,国公府不缺这些,不代表别人就会不送。 最怕的还是皇子登门,跟皇子们牵扯上,被皇帝误会与皇子私交甚密,反而是得不偿失。 一想到皇帝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甚至有点病恹恹,实则能超长待机的样子,云姜点点头。 别人是一个老臣熬走三个皇帝,称三朝元老,他很有可能是一个皇帝熬走三朝臣子,称长寿皇帝。 云姜并不会在意这些虚名,而且觉得祖父说得对,便一切听从祖父安排,在自家庆贺一番就好。 “中会元就不办了,届时状元宴少不了!”连盛国公也这样说。 虽不能大肆庆贺,但是那一整天的,盛国公都是笑模样,一改以往严肃姿态,真成了慈祥的老头。 有人享福,就有人受罪。 才好了一点的二夫人一看云姜那闪亮亮的功名,又看自己儿子哪哪都不顺眼,非要压着他在这种好日子里坐书房里读书。 云旭实在受不了这种压迫,连忙前往云姜院子里避难,就差抱着她大腿哭。 “我好不容易轮到今日休息,母亲又要压着我读书,我觉得我再看下去就要对着密密麻麻的字呕吐了。” 说完,他觉得自己说法有辱圣贤,实在不斯文,先对着满室的书架鞠躬拱手赔罪起来。 “先贤莫怪,晚辈不是针对诸位的意思,更不是针对我娘的意思...呜呜,那我应该怪谁去啊?” 七尺男儿,差点就要抱着抱枕哭,确实是被压迫的过分了。 “你还肯来找我哭诉,不会觉得是我害你成这样?”目光看向双颊消瘦的人,眼底的青黑分外明显。 云姜今天还没出门,等会会有盛国公好友上门拜访,她一贯是要跟着盛国公一起迎客的。 便先留在书房里看书,修长手指握着书卷,坐在窗边衬着满室春光,自成一幅画卷。 侍女们早就习惯了云姜书房里偶尔会多一个哭诉的弟弟妹妹,正熟练地给他倒茶止渴,这才有力气继续说。 下边的都把有事找大哥发挥得淋漓尽致。 喝一口茶,吃一个糕点,果然又有了点力气。 云旭委屈巴巴:“我自知自己学识不够,又怎会怪大哥?那不是无能之辈在故意牵连么?” 也是,被母亲长期这样督促还能保持这种想法的,是真赤子之心。 在人际复杂的世家大族中这种品性其实少见,反而不适合过早进入官场浮沉,只会被那杀人无形的地方给生吞活剥了。 云姜放下书:“好像旭弟的院子离婶娘的院子近?” 云旭擦掉眼角眼泪:“是。” 他也是嫡次孙,跟云姜只是差一天的事,在分配住处上也是有单独的院子,其他的小辈都是跟其他兄弟姐妹住在一块,都不如他们二人自由,包括云长光。 云姜说:“那就不如梧桐院这边清净。” 云旭点头:“是。” 梧桐院是国公府中除了盛国公本人住所之外最好的地方,规制和位置都是上等的,早早就被盛国公划分给云姜住。 盛国公府家大业大,住了不少人,住是够住,不甚宽裕。 云姜笑道:“那大哥的梧桐院给你好不好?” 云旭:“啊?” 云姜又说:“待之后,大哥安排一些事让婶娘忙起来,她就不能只盯着你读书了。” 云旭双眼放光,看云姜的眼神像是在看菩萨下凡,背着光的背影都在发光:“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况且让人住了这个院子,她也好出国公府独立去,一大家子住一块,实在不甚方便。 * 殿试的举行选定在三月初六这日,刚好是个晴光烂漫的日子。 送行的人还是少不了陆沅,盛国公在家避嫌,依然不出。 皇宫门前已经有不少学子在等待,一身青衣的云姜下车时引来不少目光,想结交者更甚于心有不平者。 陆沅没有下车,就隔着帘子跟她说话。 “殿试要到黄昏才差不多结束,你别等了,先回去吧。”云姜道。 陆沅本来有点不愿意,在云姜的劝说下勉强答应:“那好吧,我等你进去了再走。” 云姜看着陆沅:“你真的会回去?不能骗我?” “......”陆沅假装不理这句话,又说:“你今天这身真好看,不愧是我给搭配的。” 云姜看了她好久,对方还是不为所动,才说:“好,那你别太委屈自己了,要是太阳大还是不舒服就回去。” 陆沅立马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云姜说:“其实你现在回去,晚点再过来也是一样的,还不会浪费时间。” 出于理性思考,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可陆沅现在能是理性思考的人么!脑子早就飞飞了! 当然强烈反驳这句话,她说:“哪里一样了,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一直在这里等你出来,和回去一下在等你是不一样的。” 云姜笑了,抬手捏捏她的脸,赞同道:“好像是不一样。” 陆沅:“嘿嘿。” 听了满耳朵“一样”“不一样”的李环:“......” 有区别吗?没区别,可能就是精神鼓励法,考试的时候有人在外面等着,会信心百倍。 第192章 但她已经修炼到家了,都是小情侣的调情把戏,听就是了。 说了一会话,云姜才转身前往宫门前人群中。 纵然再是不平,也难改变事情的结果,云姜每次文章传出都能引起建安城内洛阳纸贵。 偏偏国公府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谦虚宽和,不说别的,光论内阁重臣长孙这个身份都够人在建安城中横着走,但是没有。 不得不对盛国公的家风表示称赞,是个好表率。 来人青衣清雅不出挑,不张扬,温和端正,很适合在殿试上穿。 “怀瑜兄,等你好久了,可算是到了。”跟云姜相熟的人已经上前跟她打招呼。 云姜一一回礼,都能跟人说上一两句话,态度不骄矜,也不恃才自傲,实在叫人如沐春风。 天下间天纵之才不少,高傲的天才更加不少,这样温和的倒是少见。 本来心中尚有不平的也上前说话,都得到了云姜的回应,不热情但也不疏离,平等交往。 不少人暗道:有这样八面玲珑的能力,很难会不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官员将参加殿试的贡士们都领了进去,陆沅撩开车帘,远远望着那早已看不清的人影。 高大巍峨的宫门大开,开出一条阳光大道来,步入其中的人想必也是满腹壮志,亟待发掘。 日头逐渐大了,阳光照进了树荫下,是有一点春日的热情。 至于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环也不劝她回去,看着远远的宫墙,目露惊叹。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实的皇宫,跟她在现代电视机里看见的完全不一样,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深宫辉煌。 也不是长成现存皇宫的样子,倒是气势恢宏,想到以后云姜都要从这个入朝上值,她便有种神奇的感觉。 就是那种看着自己相熟的人走上辉煌大道,自己也会与有荣焉。 等待本身就是一件漫长且无聊的事情,在宫门外等待的人当然不止陆沅一架马车,各自仆从已经百般聊赖的开始互相聊天。 直至夕阳西斜,宫门前才见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每个人的背影都拉得很长。 如释重负者不少,待官员们离去,让贡士们自行散去后,更是直接聊了起来,边聊边靠近这边。 “怀瑜兄刚刚说的真好,一语中的,今上都连连点头。” “想到你竟然对水利工程有所研究,我看陛下都不舍得放你走,还想你当场将那图纸给画下来。” 云姜说:“不过是多读了一些杂书罢了,都是在下的一些拙见,承蒙陛下厚爱。” “还有那屡屡犯边的蛮族...你也是真敢说,也不怕他日遭人针对。” 霖朝休养生息太久,早就忘记了战争的滋味,朝中站着的都是主和招揽派,甚至还提议过以和亲公主招揽的建议。 云姜当时一句:“屡屡犯边,屡教不改,那是不知道霖朝的威势,将他们打服了,骨头打碎了,便知道疼了,更加畏惧陛下威严,畏惧霖朝的威势,才不敢再犯。” 没把在场所有人脸都吓白了,反而是皇帝说了一声不错,倒是十分欣赏的样子。 本来对他印象不错的好几个大臣都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估计等会就要去找盛国公告状去。 提及此事,又有人说道:“是啊。陛下雄心壮志是霖朝百姓的福气,只是你我不过蝼蚁之力...还是求稳为上。” 只是么... 自泰和帝幼年匆匆登基以来,先帝时期的战乱才隐隐平息,二十多年风风雨雨,变成如今风调雨顺的样子,不枉泰和帝的励精图治。 他人长得斯文,想法不算斯文,已经为此事忍耐了几十年,十分耐心地发展民生。 开疆拓土是每个想要青史留名的皇帝的本能,但前提都是国库丰足,不损害百姓,不穷兵黔武。 本来是打算这一代不再起兵事,但是扒拉扒拉完几个儿子,与其将希望托付给他们,还不如趁自己还有精力荡平危机。 便有了暗中交代陆福满以开通商道之名,绘制地图,培养熟知道路的云昊。 就算是泰和帝自己做不到,起码未雨绸缪,下一代皇帝接手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身为掌权天下的皇帝,深知这些年不只是自己在修生养息,蛮族亦然,那一次比一次嚣张的犯边劫掠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这些话不能公之于众,云姜猜皇帝的心思太准,会被打为媚上之徒,投机取巧的佞臣。 于是云姜只是笑,她迎着夕阳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十余年寒窗苦读便是为了给天家效力。某不清楚其他,只为陛下解忧而来。” * 陆沅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她喜欢的人,早早就走下马车,站在一边等候。 那么多人看着,还是有一点点矜持的。 云姜却不畏惧这些目光,她很喜欢这种昭告天下的感觉,直接朝陆沅伸手:“我走不动了,你快过来抱我一下。” 众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面色红润,侃侃而谈的人又偷偷变得脸色微白,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不过殿试上那些大臣目光如炬,好像是有点隐晦的,倒也不至于这样吧? 陆沅当然不疑有他,她又没见过皇帝,也没有考过科举,但见过又哭又笑的考生,理所当然地以为很难。 第193章 立马就被一骗一个准,提着裙子就过来了。 云姜被拉走的时候还礼貌地对他们说:“告辞,在下先行离去。” 众人:“...慢走,不送。” 两人背影互相依偎地离去,隐约还能听见云姜在说:“陛下龙威深重,我站在那大殿中觉得有点害怕,你看,我到现在的手还在发抖。” 陆沅连忙握着那只手,包在自己手心里,低声说着什么。 云姜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好转,夸道:“还是沅沅对我好。” 还没离开的人:“...........” “龙威深重”“有点害怕”“手在发抖”? 听了这话,眼睁睁看着云姜在大殿上对答如流,不畏惧任何目光的人真的觉得被骗的好惨。 * 殿试的结果不用等太久,当夜批改,当夜排榜,第二天就能张榜。 接到告状的盛国公让她好好睡一觉,并不对云姜在殿试上说的任何一句话进行申饬。 云姜难得睡了个大懒觉,甚至在礼部贺喜的人登门时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穿上衣服就出门。 “恭喜国公府大少爷,高中一甲状元,进士及第!” 那捧着有皇帝亲笔所书的状元牌匾的侍卫都对云姜眉开眼笑,端看这状元就是前途无量的,多交好总没错的。 特地前来告知结果的官员还说:“不光如此,陛下说三元及第有,六元及第少有,赐予你状元府一座...” 后面赏赐不少,叫人咋舌,但是场中主角的注意力只放在第一句上。 戴着假笑面具的云姜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叫做瞌睡来了送枕头,这就是! 有了皇帝御赐状元府,还愁搬出去困难? 看他说的地理位置也不错,就跟国公府隔了一条街,能从后门回国公府,嫌麻烦还能直接翻墙。 云姜立马谢恩,非常真情实感地感谢皇帝给房子,实在是现成的婚房。 事情不出众人所料,本就名声在外的云姜成为了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金光闪闪的状元变得更加抢手。 哪位佳人会对风流潇洒的才子无动于衷,于是明里暗里问盛国公关于云姜的婚事的人更加多,更有甚者直接在赴宴当夜直言问国公长孙婚事。 为了庆祝云姜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国公府特地大办,好好庆贺一番,赴宴者不少。 甚至在街上也举行流水宴,不收半分银钱,也不拘来人身份,只要将自己打理干净,洗了手便能坐下赴宴。 在这种氛围中,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云姜就是目光的中心。 有人就寻思,若是嫁给他,现在是状元之妻,将来就是国公夫人,还有可能会成为内阁重臣之妻。 谁还能不知道盛国公更属意云姜这个长孙,请封世子的时候会请封长子,将来好让云姜名正言顺地承爵。 这些话全都被盛国公给挡了回去,他说话还是很管用的,言说只看云姜自己的选择。 这席话意思已经很明显,本来还指望让国公亲自指婚,云姜碍于孝道是不敢反抗的,结果就叫不少人折戟而归,闺秀贵女状元情人梦消。 至于什么商户女不堪为状元正妻这种话,更是被扼杀在摇篮中,现在陆家不是单纯的商户,而是有官身的官商。 在别的事情上很含蓄,云姜在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含蓄,跟她聊别的就能说话,跟她提婚事就直接是莫挨我的态度,全是懒得搭理。 就差把我明天就去陆家提亲,闲人速速退散这几个字刻脑门上。 一向都是看云姜以礼待人,谦和温善的面孔,突然来的脾气还挺有意思。 云旭跟身边的云长光啧啧道:“你看大哥那不值钱的样子,就差要撸起袖子去揍那口出狂言的人了。” 云长光:“......” 是啊,第一次看大哥会这样。 并且在状元跨马游街的时候,那耳旁簪着金质银簪花的红衣状元抛掉了所有朝她投来的香囊,一个都不收。 手高举,只接住那来自同样是红衣少女投掷来的香囊。 第65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19 状元跨马游街当日, 全城的人都来凑这个热闹,当是时万人空巷。 有闺秀少女来看看那状元郎究竟是何等样貌,也有的是带着孩童来沾沾这文曲星转世的气息, 好叫自己的孩子也榜上有名,光耀门楣。 鼓乐仪仗簇拥着打头的红袍状元, 高头大马领着列队们自皇宫出发, 一路敲敲打打,少年红衣好不恣意,将绕城大街一圈,在住处前停止, 整个流程才算罢。 陆沅仗着自家产业遍地, 不用跟其他闺秀贵女抢那近街的包厢, 直接挑在宝黛楼二楼,坐着边喝茶边等。 说矜持也不是多矜持, 每隔一会都要问问:“到了吗?” “还没, 再等等。” 李环趴在窗边观望, 耐心回答她没什么营养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尽心尽力帮人谈恋爱的大怨种闺蜜。 隐隐约约的声音越发的大,陆沅双眼一亮,身体已经非常不矜持地向窗边歪去。 终于是听到了那一句:“到了到了!” “看看这边!” “真的好生俊俏,先前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我哥说的那种死读书的书生。” “你哥哥不会是诓你的吧?” “这样的姿容出身,还有才学, 谁能站他面前不觉得半分嫉妒啊?” 第194章 “早知道我祖父跟国公府相熟, 我也多上门说不准我也是状元夫人了。” 矜持的还会喊“云公子”,不矜持的已经开始高喊“云郎”。 那声音一出, 周围一静, 第一个发声的女子根本不怕这些, 又喊了一声:“云郎,娶我!!!” 这一句话不可谓音量不大,引起不少模仿的声音,笑闹声喧天。 都被陆沅听的一清二楚,万分不高兴地哼一声,也跟着模仿那句:“云郎,娶我。” “......” 阿里嘎多美羊羊桑式语气让李环沉默了,好像是连炫了一整坛酸菜一样,浑身都散发着酸味。 红衣窈窕身影靠近窗边,身上清冷至极的熏香都多了几分缱绻意味,同样的香味在不同人身上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好比用在云姜身上就是深深竹林中的谪仙,缥缈清冷,用在陆沅身上就是明艳花朵散发的冷香,疏离感骤减,反而诱人。 陆沅朝下望去,心知自己钟情之人非儿郎,而是绝色娇娥,还是心中微酸。 “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喊八百遍都没用。” 自信兔子挺起胸膛,身上特地穿来应景的红裙子烈得像夏日里的太阳,骄傲又张扬。 李环扭头看看陆沅身上的红裙子,又看看裙边的凌霄花纹样,诚恳道:“你们像在穿情侣装。” 陆沅来兴趣了:“情侣装是何意?” 李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 陆沅一合掌,双眼明亮道:“我喜欢这个说法。” 这时候,仪仗队已经到了近前,即将要路过宝黛楼附近,那被簇拥着的红袍状元只是温和笑着,从不回应任何声音。 看着那如雨点砸下的香囊香帕,落在地上被马蹄跨过也不觉得可惜。 陆沅也想凑这个热闹,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接住,只是人那么多,听不清接不住也是正常的。 她不会不高兴的,非常的通情达理。 于是,这一段热闹的街道响起非常大的声音:“云姜,娶我!!!” 这一下子就盖过不少人的声音理所当然的吸引了包括云姜在内的人,不少双眼睛望向声源处。 被视线汇聚的中心脸上薄红,双眼明亮,非常兴奋的样子。 “接着!!!”陆沅丢下嘴边的扩音器,抛出捏在手里的香囊。 云姜仰头道:“好。” 李环瞪大眼睛,状元也不了看了,只看脚边张扬肆意的大喇叭。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 坠着同色系流苏的香囊在空中滑过弧度,被高举的手稳稳接中,握在掌中,垂下的流苏缠着皓白手腕。 “竟然真的接住了!” 不为所动的状元突然去接某人的香囊,直接引起不小的哗然,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向那窗边望去。 陆沅翘起下巴,十分得意,浑身都写着:我的,勿扰。 云姜低眉看了一眼上面很像鸡的鸳鸯,强大的滤镜让她觉得怎么那么好看,就算是绣歪了的豆豆眼也觉得可爱。 不光觉得好看,还放在鼻尖嗅闻,离得近的人还能看见她轻轻吻了一下香囊。 和煦的春阳柔和了云姜的眉眼,低眉俯首时那温和疏离之感消退殆尽,只余下万般柔情。 于是,全城的人都能看见状元身上挂了一个绣工很奇妙,但是很宝贝的香囊。 云昊也定了一个包厢,仗着过分的身高优势,左手云旭,右手云长光,身边还挤了一个云亦巧。 看完全程的他们:“......” 云昊不拘小节,直言道:“咱大嫂是个妙人。” 云旭:“能镇住我大哥的,也是这种人了。” 云长光:“我还一直以为大哥的妻子应该是书香婉约的大家闺秀,与他有相同的志趣,能在一起吟诗作对,泛舟烹茶。” 云亦巧:“感觉大哥也不是喜欢相敬如宾的感觉,就喜欢撒娇精。” 看着呜呜泱泱,从眼底下路过的仪仗队,最前面的云姜笑容真实不少。 他们此刻都有同一个说法——好像也想不到比陆沅更相配的人了。 香囊的受害者不仅仅是路边围观的人,还有国公府的小辈们。 结束了跨马游街,云姜直接穿着那身状元袍服回府,难得看见自家大少爷穿那么明烈的颜色,把不少丫鬟都看红了脸。 “我未过门的娘子给我绣的香囊,给你们看一眼。”红彤彤的东西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没能看清就倏忽消失不见。 望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潇洒恣意的背影,当真是应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 “......” 云亦巧皱皱鼻子:“大哥好幼稚。” * 四月十二日,吉,宜下聘。 准备好的提亲礼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系着红绸的聘礼一抬又一抬,出了国公府,直往陆宅而去。 当真是十里红妆,十分盛大,引人艳羡不已。 养了许久的大雁终于有了送出去的机会,那还是云姜自猎回来的,在国公府上养了许久,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 由盛国公携长子亲自登门提亲,严肃的面孔柔和不少,挂上了笑容,云爹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至少在提亲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中间有冰人安排步骤。 第195章 互相见礼,交换庚帖,择日纳征。 合八字总会看出些什么来,云姜倒是不惧这件事,直接找上了天恩寺的方丈。 当初是他看在十万两香火钱的份上改景为姜,如今给她合出个好八字不是难事。 那方丈年岁已高,本不想再多管俗世,看了看孙苏若身边的云姜,便想起了当年那神奇的八字。 “大师,是有什么问题吗?”孙如若问道。 老方丈摇摇头,把视线从云姜脸上收回来,想不通一个人的命格怎么能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从隐隐的薄情恶人,英年早逝,死于非命的命运变成了官运亨通,福寿绵长,一生顺遂。 又看向属于云姜的八字,眉毛终于舒展开了。 “无事,待老衲仔细测算。”须发全白的老方丈说道。 命贵是真命贵,金光闪闪亮瞎人眼的贵,就是不像是此界人才能有的八字,算神仙的命轻则折寿,折损道行,重则殒命。 老方丈没敢深究,便应了云夫人的要求,放出了那席话。 十八年过去,那人又来了,还是亲自来的。 看看纸张上端正字迹,红纸黑字都焕发出金光来,老方丈缓缓闭目。 好家伙,又多了个金光闪闪,亮瞎人眼不能随便算的八字。 “......” 老方丈麻了,得出的结果则是——“大吉,天作之合。” 倒也没撒谎,确实是天作之合,生生世世伴侣。 云姜不知道这老方丈想的是什么,听到这句判语,轻笑出声。 又捐了十万两功德钱,想为这桩婚事积福。 这个结果当然皆大欢喜,连吉日也一并测算好,定在了九月。 现在不过四月,定在九月未免有些着急,只是之后的吉日都不如九月的那个好。 成亲也是人生大事,国公府家大业大,陆宅手腕灵活,准备起来也不会觉得匆忙,一切都有条不紊。 期间还举行了定亲礼,刚好结束的时候,云姜也结束了朝廷批给她的为期两个月的假期。 这假期本来是准备给进士们衣锦还乡,祭告祖先的。 没想到云姜能者多劳,两个月内直接完成提亲订婚等两大步骤,等九月的时候就成亲。 这时间紧迫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有多着急成婚,也不拘她继续行走产业间,说她用情至深者不少。 说酸话的人当然不在少数,只不过都被一句轻描淡写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国公府都不会拘束她的。”打散。 这下陆沅反而成了全城闺秀艳羡对象,不声不响,就抢走了最好的郎君。 陆沅全当看不见,美滋滋地准备自己的嫁衣,念在自己那只有云姜才会接受的绣工。 果断放弃学习其他女子自己绣嫁衣这种事,她捡起老本行,做个监工。 * 五月,进士们开始授官。 一甲状元授官翰林院从六品修撰,而之后的榜眼,探花授官则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其余的二甲进士,三甲同进士都再经朝考,按成绩再结合殿试名次,待散馆考试结束后分别授翰林院庶吉士、主事、中书、知县等职。 留在中央做事和授任地方官的差距不少,其中的人脉和晋升空间都不言而喻。 当然,就算是一甲三人只是会死读书,不通俗务的话,升职空间也有待权衡,做一辈子的老翰林有可能的事情。 端看个人能力,一甲起点高,也不代表二甲三甲进士们不能后来居上。 云姜授任修撰,霖朝从六品官员着素雅青袍,胸前绣鹭鸶补子,腰环素银革带。 那官帽一带,缓步走出房门,还真有那说不清的清贵。 说不出什么味道的陆沅直接看痴了,张嘴就问:“大人,有兴趣强抢民女吗?” 云姜:“......” 定亲之后,陆沅是越来越放飞了,以前还会嘀咕自己不要那么孟浪,要矜持,会脸红。 现在? 矜持两个字在就被她嚼吧嚼吧跟吞进肚子里了,状元游街那一句“云姜娶我!!!”就打开了难以言状的枷锁,调戏的话张嘴就来。 云姜偶尔无奈的态度则让陆沅产生自己在调戏纯情书生的窃喜,好比如现在也是。 她捏着丝帕,盖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明眸善睐。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被云姜抬手弹了一下脑门,结束了她娇娆造作的姿势。 这里是她的状元府,肆意玩闹也不会有人看见,仆从们早早退开。 春景烂漫,繁花竟放,花架下放置着陆沅喜欢的躺椅,手边摆放着瓜果点心,这生活好不惬意。 至于原来的梧桐院已经让欢天喜地的云旭住了进去,再也不用担心天天被紧盯着读书。 陆沅一抛帕子,哼道:“好啊,未过门就敢打我,那要是过门了又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难道你们读书人都是这样薄情的么?” 看看那张脸,陆沅举袖子挡住嘴角:“看你好看,我还是忍了吧。” 云姜:“......” 别以为挡住了就看不见你上扬的嘴角。 陆沅站起身,绕着云姜走了几圈,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手一推,就把好似文弱可欺的小官推到躺椅上。 阳光顺着叶间的罅隙映照进来,望着人的眼睛都融进了阳光的几分暖意。 第196章 云姜配合躺下,被她压在躺椅上,一手扶着官帽,另一手扶着陆沅纤细腰身,青袍下摆像是一碗莲花般散开。 朦胧蓝衣的女子撑在她身上,眉眼缱绻,明烈如火。 她打扮张扬,打扮富贵,打扮得在清贵名门里看起来有点俗,偏偏云姜就是好这口的。 也想把锦绣堆在她身上,变成富贵兔子。 被压住的人好整以暇道:“被你发现我品行低劣了,那你待如何?” “品行低劣又如何?”陆沅伸手挑起她下巴,满不在乎道:“进了我这山头,入了我这贼窝,你个小小文官又能做什么,还不如安心留下来做我的压寨夫人。” 云姜:“......” 很好,又换了一个剧本,从强抢民女恶霸官到薄情书生的逆来顺受夫人再到女土匪和她的压寨夫人。 跨度不可谓不大。 “那好吧。”小小文官又叹一口气,对未来命运挣扎不能,打算束手就擒。 双眼微闭道:“我有点怕生,还请温柔点。” 纤长的睫毛垂下,脸色玉白染了点轻微的粉,脸微侧,似是在害羞,又似是认命。 那柔弱破碎的姿态只会引人狼性大发,陆沅根本笑不出来,摸她脸的手都在发颤。 云姜等了半天,没能等到下一步,睁眼说道:“大当家的不是说要巧取豪夺在下么,还是你只会这个?” 陆沅:“......” 扣着她后颈往自己脸前压,那微磁柔和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要我教你吗?” 说是在寻求意见,那只扶着官帽的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这回已经摸进了裙子里。 对面刚好挂了一幅画,上面的内容正是旅人在山间行走,穿云拨叶,跋山涉水地寻找传说中的名花。 说到教这个字,对方已经知行合一,以身传教。 陆沅腰身蓦地软了,整个人压在云姜身上,咬着下唇才不至于让堵在唇舌间的声音泄露出去。 本想捉住那不安分因素抽出去,可怜她根本无力动弹,只能眼泪汪汪地盯着不远处的芍药花。 眼角泛红,哭湿了肩头,最后忍不住了,一口咬上肩膀。 庭院中的风拨动花叶,远处传来的风拂竹叶沙沙声完全掩盖濡湿的声音,唯有若隐若现的泣音在耳边明晰响起。 云姜看她哭得可怜,下唇都要咬红了,抬起她下巴深吻。 叼着她微凉的耳廓轻咬,连那红的剔透的耳垂也不被放过,久久才停歇。 * 时间流转,夏日渐进,云姜也正如之前预想的那样混得如鱼得水。 因为写出一手好字,文采斐然,叫皇帝略起爱才之心,叫她经常在御前行走,为其起草文稿。 皇帝也渐渐地交在她手里的任务一次比一次重要,显然是起了考验的心思。 至于那些个皇子们,打眼看去,都不像是能活过座上皇帝的样子。 而且论实际来讲,资质实在一般,没有明君之相。 如原来的轨迹一般,他还说起了什么表亲关系。 二皇子说:“当初要不是选伴读的时候你病重未来,本殿下肯定选你为我的伴读,好叫你早早平步青云,不用受那十几年的寒窗之苦。” 当初选伴读是故意着凉不去的,不光是她娘不想让她进宫当伴读,盛国公也不是很想。 云姜看了看他的头,眼中闪过疑惑。 她很好奇二皇子的脑袋究竟是怎样长的,竟然能说出那么气人的话,没拿手里的象牙板敲他头,已经是脾气很好了。 这二皇子生的高高大大,怎么就全身上下也只有脸能看,什么叫做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这便是很好的例子。 二皇子下意识摸摸脑袋,问道:“云修撰?是本殿的头有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想敲。 云姜收回目光,笑着说:“殿下千金之体,微臣哪敢担得起您一句表哥。” 云家曾经也出过一位皇后,就是盛国公的堂姐,只是两家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更多的还是点头之交。 前朝跟后宫关系亲密,那是大大地犯了帝王的忌讳,盛国公一向少提这件事。 如今这一层关系却被二皇子拿来套近乎,理所当然的被云姜挡了回去,不会继续这一层本就不必要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当今皇帝总是病恹恹,偶尔咳一两句给他们的错觉,总觉得泰和帝非长寿之人,看着好几个皇子都是二十多岁了,便开始着急立储的事情。 朝堂上的事与云姜无关,她除了一心为皇帝办事,那就是等着成亲。 造反和二皇子都爬,爬得越远越好。 因为云姜故意推脱,二皇子还是没能将她拉入阵营中,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开始针对云姜。 但是他忘了,云姜背后有盛国公,得罪云姜等于得罪盛国公。 相同的,拉拢云姜也等于拉拢盛国公,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在,区区状元还不至于这样抢手。 手握权力的臣子跟要啥没啥的皇子比起来并不够看,况且最近因为斗赢了三皇子,二皇子表现的太显眼,又被泰和帝给打压下去了。 啪叽一声,如日中天的皇子被泰和帝打压,从吏部撵去工部,天天对着看都看不懂,也无法发展关系的工部政务郁闷。 每次想到这件事,云姜都会整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原本发展中的自己究竟是蠢成什么样了,才会上二皇子那条贼船? 第197章 但是又能拉扯蠢成这样的皇子两三年,篡位没成功才被抄家的人得是多稳的能力。 她便有点佩服自己,还能拉扯蠢货那么多年,那得耗费莫大的心力才能稳住两三年时间。 或许自己也是看中二皇子够蠢,做那个携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 想这国公府时代忠臣,簪缨世家,出了一个满脑子野望的后辈,敢趁泰和帝病重的时候篡位,终究是害人害己。 想不通那便不想,反正现在国公府也不会被自己带累诛九族,陆宅上下都平平安安,没有发生逼嫁的事。 翻个身继续睡,明日还得上值。 * 等到金秋九月,升任正六品侍读的云姜终于迎来了婚期。 升职又成亲,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也赏赐了东西贺她新婚。 九月初三,大吉,宜嫁娶。 当日锣鼓喧天,日轮高悬,是个晴光灿烂的好日子。 第66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20 鞭炮一响, 红纸遍地,惊走了院墙上的飞鸟。 天天蹲在墙上飞檐走壁,跟盛国公长得很想的老狸花猫正在膳房附近吃了一个大鸡腿, 正肚子圆溜地躺在秋阳中晒太阳。 因今日成亲,国公府长孙值得一个全城皆知的大办, 商量后便决定在国公府堂前拜堂, 设宴请来宾。 至于洞房等后续便回到云姜状元府中继续完成,距离也不远,也不算折腾。 这不光是展示对长孙的看重,也展示了对长孙媳的看重, 可见盛国公其人还真不注重出身, 多看品性。 迎亲队还在路上, 陆宅上下也是沉浸在喜庆的海洋中。 院中仆从来往匆忙,丫鬟们穿着过年才会穿的鲜亮衣裳, 其余仆从则在腰上系上红绸, 这种大范围地用红绸也就在特定日子中才有。 听说陆福满早在几个月前就减少对外售卖红布, 都打算留给自己女儿成亲用, 他跟妻子成婚多年,只有一个宝贝疙瘩不可谓不用心。 陆福满作为宅邸主人,站在门前迎客,好不容易养回些肉的脸上满是笑容。 “恭喜陆兄今日嫁女,喜结良缘啊!” “才子佳人当配, 恭喜陆兄择到状元佳婿, 引人艳羡!” “好好好,里边已经备上宴席, 诸位请——” 他的眼睛都快笑成眯缝, 请着赴宴的人进去, 完全看不出来他昨晚上咬着被子跟夫人对着哭了一会。 最热闹的当属陆沅院中,李环都被打扮成大红包,但是她看看梳妆台前的陆沅。 她觉得自己是个朴素的红包,而陆沅就是精致富贵的大红包。 无他,那顶冠子怎么讲都有二十斤了,她双手托着的时候都嫌重,更别提陆沅要放在头上,用天鹅颈似的细脖子去支撑,戴上一天。 不过这顶喜冠是真的精巧,硕大的东珠嵌在上边,足有五六个,被展翅的凤凰衔住, 这顶喜冠本来没那么精致贵气,云姜来了几圈后,就越变越富贵,从十斤变成二十斤。看她当时的样子都恨不得把花轿都变成敞篷的,让全城的人都看看那顶冠子。 精细程度堪比前世在历史书上看见的图片,她没去过博物馆,想来也是差不多精致的。 李环帮忙拿着零碎玩意,心说:不愧是世家大族,主打的就是一个富贵,平时再怎么低调,一出手总是不同凡响的。 “真好看呐,我梳头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新娘呢。” “你们府上的小姐就是适合这种富贵的打扮,越富贵便越好看,天生的官夫人像呢。” “是呢,脸盘如银月,眼睛又大又圆,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镜前的女子眉眼如画,妆容点缀,眉心也被一双巧手画上精巧的花钿——听说还是云姜亲手设计的花钿图样。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双手梳起,好几个手艺精巧的梳头娘一起合作梳成高髻,这才能戴的住这顶喜冠。 “扇子,扇子快拿好。” “您千万要记住了,这扇子要念了却扇诗才能放下,可不能不能轻易拿下。” 陆沅抹了胭脂的双唇止不住地笑,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手就去扶脑袋,不敢再点头了,因为真的有点重。 随着喜娘一声喜庆嘹亮的“吉时到——”中,带来了迎亲的人,等在了院门外。 云姜被那些个年轻人拦住要念迎亲诗,起初也只是增加点意趣,添几分喜气,就是要热闹。 没想到状元的学识就是能打,满肚子的墨水就跟泄了洪似的,把“拦路虎”们冲得溃不成军。 直呼“又输了”“果真是远不及怀瑜兄”“一合之力都无”,都惭愧退下,给人让出大道来。 在外迎客的陆夫人也回来送别,看着盛装而来的女儿,目中露出不舍之色,眼中闪过水光。 她不愿哭,把女儿也惹哭了,哭花了妆就不好了。 握着柔嫩的手,陆夫人说道:“以前你还是那么小一点,走路都得娘抱着,现在都是那么大姑娘了,要成家了。” 陆沅的手腕上被套上一只翠绿镯子,成色极好,听说还是她娘的陪嫁,配了她那么多年,现在也该陪着陆沅了。 那新娘笑道:“状元府跟陆宅距离不远,我会经常回来看看娘的,我们不是都住在建安城吗?” 陆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出嫁为妇,哪还能总往家里跑?” 第198章 陆沅脸侧流苏微动,不以为然道:“我...我夫君说管他们说什么的,自己高兴就好,公爷心底好,更不会在意这些。” 好悬就叫错了,在状元府里天天喊娘子夫人喊着玩,都快忘了这是外边了。 嘱托了一番,就该是上轿的时候了,要出门的时候被陆夫人不舍得拉了一下。 垂下的珍珠穗子晃动更甚,像是送嫁母亲的心。 有个红裳丫鬟捧着绣球追上来:“绣球忘拿了,小姐的绣球忘记拿了!” * 鞭炮的响声越发的近了,那在路边翘首以望的人群便看见清隽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踱步而来,不由眼前一亮。 踱步的骏马全身通白,没有一丝杂毛,双眼湿润黝黑,马腿修长矫健,肌肉壁垒,一看就知道是千金难买的好马。 这好马配英才,那穿着红衣也清贵的新郎官着实当配此马,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她眉眼带笑,那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往身后的八抬大轿中看去,看似镇定淡然,早就将她迫不及待的心暴露。 后面喜乐仪仗跟随,随嫁的丫鬟仆从挎着小篮子,往人群中撒些喜钱和糖果吃食,一块沾沾喜气。 再往后的,就是十里红妆延绵,好似看不见尽头,听说人已经到大街上,还有一些在陆宅中等着出门。 这一圈路说长也不长,对云姜来说是有点长了,好不容易走到了文镜街,在国公府门前下马。 坐在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姿态顺畅漂亮,透着股斯文雅韵。 世家大族要求族中子弟不仅要能文,还要熟习君子六艺,不可当真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李环只觉得云姜下马的姿势都下出个花来了,有底蕴的家族看起来确实是不太一样。 “请新郎往轿门踢三下,才能让新娘下轿。” 那人站在轿边说道,一说正地位,灭威风,二说新娘婚后百依百顺。 云姜理都没理,直接往轿门前去,站定,弯腰叩门。 “叩叩叩。” 指关节敲响轿门,越过那从未停歇的热闹喜乐清晰地传到轿内,声音有点闷,却让扇子后的唇角弯起。 “沅沅,到家下轿了。” 周围的人静了静,说话那人跟其他人面面相觑,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喜娘刚想上前说些什么,便给很懂眼色的国公府家仆们给拉了下去,他们只听大少爷的,大少爷不理就是不用的意思。 行吧,国公府大少爷想要自己牵着就自己牵着吧。 轿门被打开,涂着丹蔻,画着花样的手伸出轿子外。 “我娶你回家。” 伸出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精心牵了出来,由写着诗句的扇子遮住脸,背后的美人面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身上红衣盛装,那精巧的喜冠在秋阳下熠熠生辉,漂亮得不可思议。 轿夫压轿,陆沅抬脚,被牵着往大门走去,迎进门。 喜娘便说:“新娘下轿——” 越过人群,走入堂中,坐在高堂上的两位笑着看走进来的一对新人。 皆是盛装而来,实在登对,两人手中都牵着红绸,那绣球则垂在中间,由它来链接两人的桥梁。 盛国公终于看见长孙成家立业,云夫人则再也不用担心被怀疑身份,两人心结消除不少,都笑得真心实意。 也就没能看出云爹眉宇间总萦绕的一丝纠结,考虑这种事情实在为难正直了一辈子的他。 想来从云姜考上童生他才隐约察觉到端倪,等到真正确定的时候人已经是名扬建安城的十四岁秀才,揭发和不揭发都很为难。 傧相已经张嘴了,唱着贺词。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才算礼成。 云姜抬头的时候,云爹忽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云姜对自己说过的话:“君子以诚待人,父亲放心,我不会欺瞒度日,反埋祸患。” 自家孩子是个玲珑心肝的,她也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就,这样吧。 云爹微拢的眉宇彻底舒展开,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走且看呗。 新娘被迎进房中休息,新郎可就没有那么轻松,可不被拉着灌酒。 “我们就不说虚的,大哥,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滴酒不沾吧?” 此次活动由胆子最大的云昊组织,云旭积极响应,云长光被迫加入,振臂高呼,响应者就不止这三个了。 然而胆子再大,也不敢上手拦,只敢拉几个人组成人墙,挡住云姜的去路。 身高方面,整个云家都没能跟偷偷返祖的云旭一较高下,在禁卫里折腾了大半年,云昊是生的更加高大威武。 直接把身边几个包括云姜在内的都衬托成文质彬彬且柔弱的世家公子。 云姜笑道:“当然不会,我还得回去喝合卺酒。” 云昊说:“那我们尽量给大哥留点喝合卺酒的肚子。” 看着架势,看着表情,势要把风光霁月的大哥灌成软脚虾才肯放回去,让他们也成为一次大哥的阴影。 这些人从小就被云姜的阴影笼罩,无论哪一样都是比不过比不过,嫉妒都生不起来的比不过。 云姜眉头微动,笑容却深了:“好,那今日便是不醉不归,谁敢中途退场,谁就是孬种!” “好!不醉不归!” 第199章 “大哥霸气!” “那只好...舍命奉陪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不光是其他方面比不过,连喝酒都比不过! 那醉成一滩,互相叠在一块的云家小辈,云姜好友只能迷瞪着眼睛,看那红衣身影潇洒而去,当真是无情。 举着酒杯,嘴里还说着:“喝,来喝...” 一个两个,全都被狡猾狐狸忽悠瘸了,灌醉不成,自己反而醉成烂泥。 * 状元府中不如国公府那边热闹,坐在房中是还能听见庭院里的虫鸣,还有仆从走动来往的声音。 “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安。” “大少爷怎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您是喝醉了吗?” 这边有不少仆从是从国公府那边调过来的,他们还是习惯性叫一句大少爷。 云姜只是搬出来住,并没有跟国公府分家,关系如以往般紧密。 带着酒气,但步履平稳的人朝他们摆摆手,示意都留原地不用伺候。 云姜说的却是:“我没醉。” 喜娘见人进来了,还要再安排新人走步骤。 念了却扇诗句,便是要喝合卺酒。 清澈的酒液被倒在两个半边葫芦中,散发着酒香,盛着酒液的葫芦分别被两只手捏住,有红线系着头部,成了一对。 看着眼前的眉眼,陆沅的心怦怦乱跳,交臂低首,共饮一壶酒。 酒液入喉,湿润了唇瓣,云姜一抬眼,就看见陆沅偷偷舔唇,鲜红的舌尖将那挂在丰润唇瓣上的一滴酒液舔掉,还茫然地看着她。 喜娘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喝了这杯合卺酒,之后便是同心同德,相濡以沫,相伴到白首。” 不等喜娘再说什么,就有人过来将她领走。 “辛苦喜娘了,我们少爷给你准备了赏钱和吃食,不如出来看看?” 知宁早得了命令,把那碍事的喜娘给带了出去,另一边的翠谷一手拉着喜娘,另一手带走李环。 被两边夹击的喜娘:“诶?我还没说完....” 李环老实跟着走,表情还是有一点不太自然的,她觉得今天的云姜看起来有点...欲。 那眼神,都快盯穿了扇子,跟泛着绿光的狼似的。 瞬间就将房中清理干净,还留下一句话:“热水已经为大少爷准备好,请大少爷洗漱。” 该说不说,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是带着笑意的。 房内安静了下来,自成一片无人打扰之地。 烛火下的面容柔色三分,都没说话,暧昧却在无声蒸腾着。 陆沅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人,手里的扇子一直都没放下,这回又拿起来挡了半张脸。 “为什么要看那么久,我脸上妆容不好看?”她竟然是有点羞,又有点热。 扇子被抽走,随手一丢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但是谁都顾不上这些。 陆沅腰间一紧,就被俯身抱住拥吻,力道有点凶蛮,好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撕咬,只能张着嘴承受。 还说没喝醉,没喝醉能是这样的吗? 迷迷糊糊中,这样想到的陆沅抬起手,抱住云姜的脖子,然后就被托着腿坐在桌子上,继续未做完的事情。 唇上的胭脂都被吃完了,衣衫也被蹭得散乱,呼吸急促。 “好看,很好看,好看到我忍不住了。”云姜亲亲她的嘴,偶尔唇贴着唇摩挲,声音也是又低又哑。 “好好好,你也很好看,他们到底给你喂了多少酒,上头成这样了。” 陆沅也不遑多让,手已经放上了腰部,眼睛连都不用看便能解开系腰带的扣子。 啪嗒一声,腰带掉落在地上,发出叫人心悸的声响。 云姜却说:“我不是对酒上头,我是对你上头。” 这话说得...真是... 陆沅脑子一下子就热了,距离冒烟就差一点点:“我知道你很爱我,你的衣服得脱了才能睡啊,不然会不舒服。” “你帮我。” “帮帮帮,你得让我看着才能脱啊。” 身上的人没管那些,只追着陆沅的嘴亲,要么就是吻着细腻修长的脖子,小报复似的留下一片片印记。 云姜身上的袍服不如新娘喜服繁复,总归是男装款式,只要腰带一扯,就能跟开花一样散开。 现在已经顾不上其他,仅存的理智让她抬手将那碍事的喜冠拆下,放在桌子上。 盘好的发髻失去了冠子发钗的束缚,全都散落下来了,散着头发的陆沅总是看起来乖巧柔顺,易折花朵般娇气。 一双眼眸蒙着泪水,潋滟生光,眉心艳红的花钿比春日花朵还要迷乱人眼。 扯开的衣襟掩不住那片莹润的奶白肌肤,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情.欲悄生,便难止息。 一夜漫长,房内春色难歇,方到天色朦胧时分止息。 * 天明后,丫鬟们看着大少爷的房门还是禁闭着的,也没听他叫人伺候。 便都识趣地不做打扰,将早膳和热水准备好,只等随时待命。 所幸房里的人没让她们等太久,即将到新人给长辈请安的时辰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她们没有一股脑上前,而是等待传唤,她们家少爷不喜欢那样。 果然,门前传来喊声:“知宁。” 知宁上前,垂着眼,侧耳听了几句吩咐后,行礼离去。 第200章 头发披散,披着宽大外袍的人又关上门。 知宁便说:“等会你们将热好的吃食端进房里,动作要轻,我去国公府上替少爷回话。” 下面的人自然领命去办,训练有素的样子着实让陆宅的丫鬟们长了眼。 不过知宁也没有落下她们,她对为首的李环说:“少夫人尚未起床,你们也可准备整理一下少夫人带来的嫁妆登记造册,放在专门的库房中,将钥匙给少夫人自行保管。最重要的还是那些日常衣服,状元府上也有为少夫人准备不少,但是也能整理好了,问过少夫人再处理。” 这一套话术下来,自然将任务都给分配好了。 房内安静如旧,埋在被子里的人被挖了出来,倚靠在云姜臂弯里的人眼尾泛红,脸蛋红扑扑的,察觉到有人在碰她,嘴一瘪。 “不要了,呜..真的受不住...”声音可委屈。 “好,你睡,我不扰你。” 轻柔的安慰平息了她的心绪,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闭上眼睛接着睡。 睡到天大明时,陆沅才彻底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竟然忘记了今天要去敬茶! 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腰上的酸疼瞬间打倒了陆沅,失去活力的兔子趴在被面上,已经是一只死兔兔了。 咬着被角的人还看见罪魁祸首正在逐渐靠近,浑身那叫一个仙气飘飘。 “沅沅醒了?” 看着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陆沅难免想到昨晚的事情,说来就气人。 最气人的不是身上脱了一件还有一件的衣袍,而是那束得严严实实,一圈又一圈的束带。 那束带拆下来的时候要一圈一圈的拆下来,叠好到明天要用,不然就会纠缠在一起,成了一个结。 她在好心相助,云姜就在趁虚而入,都快把人挖哭了还不停,还一个劲地说这个束缚的太紧了,求你帮我脱掉。 响起的话语打断了陆沅的记忆,看向来人。 “要不要吃点东西,祖父那边我已经跟他说了,他老人家也不拘这些礼数。”人坐在了床边,衣摆垂落。 云姜摸摸她的脸,一头青丝没有梳成发髻,用一根发带随意束着,放在一侧垂下。 陆沅受到攻击,再次被美人计打倒,发出一声饱受迷惑的:“吃,我吃。” 抬眼,提要求:“但是要你喂我。” 云姜笑意更深,当然说好。 映在陆沅眼里的形象真的是温婉又清雅,好像昨晚上趁酒作妖的人不是她一样。 至于后续的喂是在怎么从正经地喂到不正经地喂,就很难说明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了。 * 说来这婚后生活,好像是跟之前有很大差别。 上边的泰和帝赏赐方面就大方,准假就抠抠搜搜的,只准了五天假。 五天时间倏忽而过,第六日就要日日天不亮去翰林院上值,随侍皇帝身边。 每日早晨,陆沅都是迷迷瞪瞪醒来,趴在床边看着云姜穿衣,她出门吃早膳的时候也跟着下床,靠在身上,靠在腿上,总之就是得靠着人。 ——她也想直接坐她身上,只是这身官袍代表着门面,弄皱了会失礼。 吃完,就该出门了。 还在昏昏沉沉的陆沅就会睁眼,伸手要个抱抱,云姜弯腰回抱的时候,她就胡乱在她脸上亲十几下,尽量把所有地方照顾到之后,才放人离开。 这黏糊劲,跟甜滋滋的麦芽糖似的,吃着甜,过后也唇齿留香。 总归是春风得意,亮瞎不少人眼,皇帝都调侃了她几句,说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今日外边无事,陆沅就趴在花架下画着什么。 她不画山,不画水,也不画天高云阔,万马奔腾,云姜身上的文气没能传染到她几分,只喜欢画女子头上戴的钗环,身上穿的衣裙配饰。 宝黛楼能两三年内立足建安城,并且风靡到宫中,靠的就是别人家都没有的设计和难以模仿的精巧工艺。 画了一会,陆沅觉得有点无聊了,躺在躺椅上用扇子盖着脸,直接睡了个午觉。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还在想远在宫中的云姜在干什么。 最近就听说云姜在皇帝面前提议有功,最近就被派去清查库银,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太麻烦,陆沅听不懂。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理解就是,估计是又离升职不太远,就是不知道又会去什么部。 婚后陆沅还掌着家中生意,日日回去产业巡视,这些都是在婚前说好的,还是提亲的时候约定好的事情。 端看盛国公府是开朝将军转成的文臣世家,便知道他们骨子里都流着灵活变通的血液,自然不会置喙这些。 不过也有云姜提前做好思想准备有关,光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把盛国公给说服了。 阳光正好,微风吹动被檀木镇纸压住的纸张,想蝴蝶一样翻飞。 等到黄昏的时候,云姜就会回来了。 在睡着之前,陆沅如是想到,就把脸埋在小毯子里,沉浸在梦乡中。 第67章 当心机女从良了(完) 睡梦中, 好像有什么人靠近,偷闲睡觉的人动了动睫毛,还是没醒。 因为气息熟悉, 反而更加醒不来。 呼吸困难的陆沅终于睁开了眼睛,抬手打掉了捏着自己鼻子的那双手。 第201章 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说道:“干什么...” 云姜还是那身官服, 正弯腰看着她:“现在睡饱了, 晚上就会睡不着了。” 没睡醒的人反应了一会,才想起,紧闭的眼睛总算掀开一条缝。 “回来了?天黑了?”陆沅问。 最近不到天黑,就不能在这状元府上看见云姜的影子, 她下意识便以为是天黑了, 正要坐起身来。 一睁眼就被外面的光亮刺到眼睛, 眼角滚落一颗珍珠泪,濡湿了睫毛。 现在天色明亮, 还带有余温的阳光落在她背影上, 正坐在自己身边, 挡住那边直射而来的阳光。 云姜喝着放凉了的茶水, 润泽这奔波了一天的喉咙,才说:“今日事情告一段落,就先回来了,还没有天黑。” 陆沅哦了一声,在她心爱的躺椅上坐直, 抱住身边的人, 手往下走。 摸了摸那截腰身,她说:“又在腰上缠了布条, 现在这天气也不算很受罪。” 云姜身高随了国公府上下, 生的高挑匀称, 就是这截腰也生的柔如柳枝,身形太明显。 如裹胸一般,腰身上也会缠上几圈布,看起来没那么纤细,在冬日也还好,也就是在炎热夏日中显得有点受罪。 “你是心疼我呢,还是故意挑拨我呢?”云姜按住她乱摸的手,腰身还是如松柏一样挺直。 刻进骨子里的教育难以更改,时刻都是站如松,坐如钟。 规矩的人总会有几分无趣在,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就觉得这份端正是最大的乐趣,无异于看禁欲神仙破戒一样刺激。 陆沅眼睛笑弯了,手不往下走了,改往上走了,停在了下巴处,拇指摩挲着粉白唇瓣。 还反问道:“你觉得呢。” “......”云姜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 她觉得这人就是在家待着太无聊了,有点欠教训了。 不久后,陆沅双眼泛红地躺在躺椅上,跟着那力度摇摇晃晃的。 双手蹭过去,搂住身旁的人,把脸一埋:“你总这样,我觉得我快要对这个躺椅产生心理阴影了。” 这个词还是跟李环学来的,她总有很多新奇但形容准确的词汇,但更神奇的是陆沅需要解释一遍才能懂,云姜则是听了就懂。 搞得李环差点也开始怀疑云姜是不是被穿过,后来想了想他那六元及第的脑瓜,还有那一个屋子都装不下的书,还是全部读过,倒背如流的。 出于对学神的仰望,她觉得云姜应该是聪明的绝无仅有的,理解一两个陌生词汇不算难事。 云姜也躺在另一侧,把玩着她散落的发丝,难得悠闲道:“看你天天躺得勤,不像是会产生心理阴影的样子。” 陆沅嗅着身旁人带着书卷气息的冷香,嘿嘿一笑,并不反驳。 那可不,这是专门定制的紫檀木躺椅,能同时容纳两个人一块躺着,没事就晃着玩。 要是单独做一个出来并排放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云姜那刻进骨子里的仪态不会允许她这样做,觉得有损斯文,没有躺像。 但是跟她躺一块就愿意,自己躺就不愿意,这种奇怪的坚持让人费解。 少见她不到天黑就回到家,那可不是抠门泰和帝干得出来的事情,陆沅便有些好奇了。 想来那些个政务她是不耐烦去理解的,就用自己的话将事情简单说一遍,大致就是在户部观政的五皇子纵容外戚为非作歹,徇私贪墨了拨给修宗庙的银子。 “宗庙也算是天家祖坟了吧?这都敢以次充好,真不怕祖先半夜入梦揍他?” 云姜笑笑:“谁知道他。” 陆沅听了这皇家大孝子的故事,啧啧道:“那应该是机密啊,你怎么就直接当闲话告诉了我?” “有什么关系,想告诉你就告诉你,案子都是我查出来的,对账都对得我眼冒金花。”云姜说道,双眼微闭。 其实更大的原因还是明天就结案了,总该是会昭罪处罚,提前说也不算什么。 这些天里,她对账查案搞得眼冒金花,泰和帝今天是双目喷火,嘴巴喷血,恨不得把他的好大儿的屁股揍烂。 吐血归吐血,泰和帝身体还是很能扛的,估计能活过十个五皇子。 说了一会话,云姜不打算睡,睡了晚上就该睡不着。 那抠搜的泰和帝根本不会给她放假,估计明天还得把她叫去拟处罚五皇子的旨意。 有一手好字和好文笔,注定会被领导翻着花来利用,想摆烂都难。 不过再过一段时间,皇帝会让她提前出翰林院,择六部其中之一部进行历练,至于外放历练可能还得再等几年。 不管去哪,总得把怀里的粘人精带上。 天色还早,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云姜不去想那些政务,低眼看陆沅倒腾了好几天的图样们。 纸张上的图样笔触细腻,勾勒出精巧的图样,旁边有几行小字备注改用什么材质,用什么颜色搭配更为好看。 又当东家,又要亲自设计售卖的产品,无一例外都是价值百两的限量款。 嗯,限量款这个词还是李环说的。 云姜看了一会,抬手磨墨,也提起笔在空白处画了一支小钗的图样。 她基本没有什么不会的,能画名山大川图,也能画温婉仕女图,至于想一个漂亮的新样式也不是难事。 第202章 好像爱好很广泛,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爱好,什么都是学就会,失去了学习中进步的那种乐趣。 凑在她手边的陆沅连说好看:“这个看似简单,不失精致,这个款能做主簪,要是往旁边配上珊瑚珠点缀就能更加完美了。” 清脆的声音已经把短板全部补足,再次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好像是刚从神仙头上拔来的簪子一样珍奇。 云姜左右看都觉得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钗,差点给她夸到信心膨胀了,再看陆沅下笔改过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精品。 哪还能不知道她就是无论自己在做什么都能夸出来的,尽管让她放话,跟那夸下六元及第的海口一样,总能尽力做到的。 跟其他人想象的不一样,云姜并不会找一个同样充满书卷气的温婉秀丽的妻子,也不会跟她烹茶吟诗。 而是跟明艳张扬的妻子在花架下讨论究竟哪个颜色更加衬气色,只玩一些不用动脑子的事情,在朝堂中紧绷的精神才得以放松下来。 陆沅吹干了纸张上的墨,问道:“你陪我一同琢磨这些胭脂水粉,妆容发式,会不会被公爷说丧失志气?” 云姜好笑地抱紧掌下腰身,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要是玩这些就能丧了我心中志气,那我也未免太无用了。” 收好桌上的东西,陆沅回头叭叭叭地亲云姜好几下,又闹在一块。 听了垂花门外丫鬟请示何时传膳的声音,才应答一声,牵着人进房更衣用膳。 * 之后当真是如云姜所料,因办事有功,皇帝下了调令,让她去工部入职。 直接跳了两级,直接任正五品都水司郎中,专司水利工程。 显然是泰和帝还记得她在殿试上问答的话,想要看看她只是嘴上说说还是有点真功夫,尽显抠搜且爱压榨的本色。 这晋升速度,可把同届进士们远远甩到身后,同进士们的散馆考试还没开始,人已经是五品官员,开始做实事。 至于两位榜眼和探花,还在翰林院里打转磨炼,继续修书撰史,别说感伤悲秋,连云姜的人都彻底见不着了。 在工部任职的次年夏日,便叫云姜这个状元郎派上用途。 江南宁水县因当地官员疏于维护,贪墨朝廷拨去的款项,导致水坝决堤,水漫农田,今年收成全无,哀鸿遍野。 泰和帝闻言震怒,在朝上发了好大一顿火,便派工部官员前去抗洪修建堤坝,还有后续官员进行赈灾救民。 云姜便提议江南潮湿炎热,雨后淤泥容易滋生病因,再加上还有流离失所的灾民聚集,一旦处理不当便有可能演变成瘟疫。 泰和帝听罢,觉得此言甚是,再任太医院十几个御医随行,并下圣旨不准江南当地商户哄抬粮价,囤药敛财。 大家都知道云郎中说的话皇帝会多听几句,没想到是会听那么多句,顿时看她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先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他祖父云次辅教的,可是教的了一时,总不能教的了一世,事事提点,得把云次辅这个老头累死。 皇帝又不是没有长眼睛耳朵,桩桩件件事情下来,朝中臣子们哪还能不知道云姜是真才实学,不是光凭一手字,写的了好文章就能博得君心。 带着皇命去的云姜没有辜负泰和帝的期望,将一应事情打理妥当,灾后重建,重修堤坝。 顺便斩了几个鱼肉乡里,圈地占田的恶霸乡绅,以此安抚民心,立威扬势,还田于民。 在这皇令不下县的时代,地方宗族的威力可比远在天边的皇帝还大,这一做法迅速聚拢了大力民心,让重建工作更加顺利进行。 谁能想到冲垮大坝的罪魁祸首只是几条被填土改道的河? 事事亲力亲为,半点不嫌麻烦,甚至还参与了重建大坝的设计图,不辞辛苦跟着工匠们一起商讨。 任务是圆满完成了,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在重建冲垮了的大坝的时候,人受伤了。 伤的不可谓不重,听说好几天才缓过劲来,仍不愿回京,坚持待到重修完成才离去。 消息传到建安城都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这伤没把吓到云次辅把胡子都揪掉了,其夫人陆沅自请去照顾夫君,顺便也参与赈灾。 命悬一线被救回来的云大人还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一口气干完了药,手上还捏着笔。 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措词才能把陆沅安抚住。 那前来汇报的小吏看得稀奇,问道:“大人是在给陛下写折子吗?” 云姜摇头,脸上还是病后的憔悴,人却是笑了:“不是,我给我夫人写信,得告诉她我无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好不容易笑了的脸色又开始发苦,跟房前炉上的药罐子一样苦。 小吏:“......” 小吏道:“没想到您夫人还是位泼辣人物。” 一般女子得知丈夫重病伤及性命,不得拿个盆先哭上三顿,然后再温柔地寄书信过来问候,云姜却在怕挨骂。 信没寄出去,充满火气的娘子已经到了门前。 于是众人就看见亲手斩了好几个乡绅的云大人顿时成了鹌鹑,挺成松柏的腰身都弯了几分,既是紧张又是惊喜。 她问:“你怎么来了?” 蓝衣端庄,盘着妇人发髻的陆沅眉毛一拧:“那我走?” 第203章 “不不不,不走,没有你我夙夜难安。”云姜差点拖着伤腿站起来了,被对面一句“坐下”又缓缓坐了回去,莫名乖巧。 来诊脉复查的大夫:“......?” 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白了,不应该啊。 陆沅提裙入门,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姜,也就差不多半刻钟时间。 才对莫名跟着战战兢兢的大夫发话:“劳您跟我说说,我这诚实从不爱撒谎的好夫君是个什么情况。” 她身后的云姜也看向了老大夫,轻轻摇头。 大夫突然就懂了,把情况往不是很严重,但是能引起心疼的程度上说。 很有眼色的大夫成功得到了云姜肯定的眼神。 然后云姜就被瞪了,继续乖巧,假装不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陆沅说:“老大夫,我想您医者仁心,也是不舍欺瞒我这小小妇人吧?” “......”大夫迫于无奈,给出了真实答案。 事后听说,美丽且彪悍的云夫人足足有三天没理云大人,沟通只靠眼神。 * 这天还是那个小吏来汇报进度。 他看着问着问着又跃跃欲试想要出去查看情况,但是被陆沅一个眼神又定在原地,缓缓坐在原位的云大人,陷入了沉默。 “好,我不去了。”云姜声音柔了不少,才对着桌前的小吏说:“你继续说。” 前一句还是温柔细语,后一句就是正经下令了。 这变脸速度,旁人难以企及,实在叹为观止。 小吏便继续说了,在这地方越站就越是背后发凉,只好加快速度说完,留下一应文书便匆忙离去。 看他被什么东西撵着跑的背影,云姜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陆沅走过来,把药碗放下,意思很明显。 那苦巴巴的药味直窜天灵盖,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云姜在一碗药前改了脸色,对着陆沅欲言又止。 陆沅气性消了大半,但不能表现出来,可是看着这张脸又忍不住可怜她。 “怎么了?”这一张嘴,声音就软了,陆沅暗暗叫糟。 应该说:苦就对了,我是特地加过黄连的。 就诓诓她,叫她下次还敢不敢欺瞒。 果然,云姜双眼一亮,来一招打蛇随棍上:“这个,好苦。” 眉眼耷拉,委屈,等会就是想哭。 陆沅眉头一动,跟她僵持了一会。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等你吃了,我给你个蜜饯解了苦味好不好?” 云姜当然点头说好。 喝了药,蜜饯也含在了嘴里,却是趁陆沅弯腰收拾的时候吻了上去。 最后蜜饯倒是进了陆沅的肚子里,气得她说再也不要给她吃蜜饯了,谁都不许给她吃,让她把舌头苦掉算了。 周围官员小吏瑟瑟发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屈服在陆沅的气焰之下。 看案前的云大人,竟然还在笑,那不挺乐在其中么? 两个月后,宁水县一切事宜处理完毕,还剩下一点收尾交给本地新上任的县官。 经此一事,云姜再度晋升,被调到户部任清吏司郎中,再次连跳好几个部,连外放都省了。 抠搜皇帝不舍得把人放出中央做事,直接破例继续留在京中为官。 * 年仅三十五岁,云姜就成了霖朝最年轻的户部尚书,专门管着皇帝的钱袋子。 历任户部尚书都是帮着皇帝管着钱袋子,云姜则是泰和帝最应手的钱耙子,不光会管钱,还很会赚钱。 入户部的这些年,直接把户部库银翻倍几遍,不光朝廷官员的薪水都加了几回,连致仕了的老家伙们也有了所谓的退休金。 等到泰和帝终于忍不住了,想在自己晚年的时候搞一波大的,把那苍蝇一样犯人的蛮族拿下。 群臣们连一句“伤兵伤财”都说不出口,都愉快地支持泰和帝的决定,一打就打出了蛮族地界,还往更西方的土地奔去。 什么水上火石油,什么制造武器的矿产,什么辽阔的土地,全都拿来吧你们。 高堂中的皇帝还有余力开大,年岁相差不多的盛国公早已经致仕退位,在家中含饴弄孙,过得是悠闲自在,给云姜留出更大的晋升空间。 这朝中不能在同一家中有两个手握权柄的重臣,会影响皇帝座下龙椅,有盛国公在内阁,云姜的晋升之路总会有那么点阻碍。 哪怕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窜天猴般的晋升速度。 只有那泰和帝还坐在龙座上,此时他已经熬走了好几个皇子,好几个孙子都差不多该议亲了。 看着长孙什么都好,高官厚禄,简在帝心,只有一点让盛国公有遗憾——被他寄予厚望的长孙一直都没能有一个孩子。 他抱着怀里的婴儿,那是次孙云旭的小儿子,白白胖胖的一团,长得就很喜庆。 年纪越长,当年能把云旭吓尿裤子的盛国公越发的慈祥,总能把曾孙们逗得眉开眼笑。 同样是白发苍苍的大管家也表示遗憾,但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盛国公看着门外天色,天高云阔,蓝的透彻。 他越是年长看得越开,这一辈子得到的东西太多,反而不在意了。 长舒一口气道:“可惜当年宁水县那场洪灾,叫姜儿伤得那么重,以至于绝了...也罢,人各有命,往后叫他在宗族里挑一个孩子收养也好。” 第204章 都到了这个身份了,不至于无人送终,他不需要操心更多。 盛国公说:“诶?我记得明日就是中秋吧?姜儿会来吧?” “会的,大少爷说会来,少夫人也会来。”大管家笑着答话,说起了中秋宴的安排。 心里也清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改掉百年后的国公爵位上坐着的人是云姜这个决定。 而他也早早请封长子为世子,待长子百年后,云姜也是盛国公。 为了长孙请封长子为世子,说盛国公固执也好,任性也好,都改变不了他对云姜的偏爱。 次日中秋宴会,盛国公果然对云姜提了这件事。 云姜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盛国公竟然没有改掉这个想法,当然应好。 盛国公这才放心下来,说:“你少年夫妻携手一辈子,总得有个后代送终才好。总归是云氏家大业大,有个合心意的孩子也不难。” 云姜在外边是人人敬仰的二品大员,在家里还是要长辈操心的孩子。 喝一杯解腻的茶,盛国公听着外边喧闹的人声,他说:“只要是你教出来的孩子,祖父都放心。” * 最年轻的尚书,在四十五岁的时候成为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超长待机的泰和帝终于熬不住了,扒拉了一下,根据喜欢的孙子挑中了十六皇子为皇储,并立六皇孙为皇太孙。 驾崩前,泰和帝点了云首辅为皇孙太傅,教导他为君之道。 “这是朕点给你的忠臣良相,你要倚重他...” 跪在床边的父子皆是叩首:“儿子/孙儿听命。” 十六皇子父凭子贵,或许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就没有几个哥哥的雄心壮志,但他温善的性格非常适合安定江山,会是个广纳谏言的仁君。 登基后,他也对这位首辅颇为看重,政事上多有商量,至于有教导师恩的皇太子更加对她尊敬有加。 皇太子年纪小,但也懂得不少,他深知父亲将来会有很多个儿子,或许会违背先帝遗命改换太子。 但是云首辅只有一个太子学生,想要更换太子那得越得过他才行。 云首辅并未借机包揽大权,尽心尽力地教导皇太子。 一生辅佐三代帝王,创造出盛世。 没人会怀疑云姜对君主的忠心,与其说她是忠心君主,不如说是忠心这个天下,她的出发点都不是为某人利益亦或者是为某人利益,而是为天下利益。 做到了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建安城今年的雪好似比去年的大一些,还是那张能容纳两人共躺的紫檀木躺椅。 屋内地龙正旺,温暖如春。 这一回没有躺两个人,只躺着一个人,上面正铺着厚厚的褥子,眼睛半阖着,好像在打着盹。 枯瘦的手指还握着一枚如意蝙蝠佩,那玉佩被把玩的更加莹润。 几乎埋在被子里的人扭脸看向窗外的落雪,纷纷扬扬的,每一片雪都有伴,只有这房里空空荡荡的。 两人年龄同岁,只是陆沅长了半年岁数,也去早了半年。 她无病无灾地过了一辈子,当过状元夫人,当过首辅夫人,老了就是国公夫人,带着诰命下葬。 临终前陆沅一直拉着她的手,都以为只是一场稀松平常的午睡,跟以前一样讲睡前聊的话。 重复说道:“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在一块,一定要来找我。” 坐在床边的人当然说好,一定会的。 再一转身,云姜就看见了无病逝去的安详面容,原来那是遗言。 云姜举起了手中的玉佩,笑道:“好像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要去找...你了...”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小厮抖了身上了落雪,跟房门前守候的丫鬟说了几句话。 那丫鬟听了,转身迈步入内,站在门外问话。 “国公爷,今日是您诊平安脉的日子,府医已经到了院门外等候。” 房内没有动静,丫鬟的心莫名一沉。 又喊道:“国公爷?” 第68章 后世番外 李环闭上眼, 意识逐渐消弭,等待着后辈哭天抢地地给自己下葬。 听说人在死之前听觉是最后消失的,面容苍老的李环躺在床上, 听着那越来越弱的哭声,最终归于真空般的宁静。 忽然有人一扯她肩膀, 将她拉回了台阶上, 在耳边骂道:“你不要命了?!” 李环怪稀奇的,她还想说对方对尸体怪没礼貌的。 我都八十五岁喜丧了,怎么不要命了?向天再借五百年? 一睁眼,就看见了眼前的车水马龙, 高楼大厦, 远处的红灯开始倒数。 那是古色古香的霖朝从未有过的景象, 李环缓缓扭头,看见一张稚嫩的脸, 身上还穿着宽大的天蓝校服。 长得眼熟, 好像也不是很眼熟的小女生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李环咽了口唾沫, 她说:“我想仔细看看我救命恩人长什么样。” 女生:“哈?” 对面的绿灯亮起, 倒是李环伸手拉住女生不让走,叫她再等等。 说话间,一辆失控的泥头车叭叭叭地冲过无人的斑马线,恍若无人可控的庞大野兽一头撞上花坛,发出惊天地颤的声响。 这力度, 不会让人怀疑它的杀伤力。 第205章 花了三天时间, 自认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的李环才平复好自己的心理状态,没有当场发疯被抓去检查脑子有没有瓦特。 便开始了寻找穿书最初的契机, 一本不知道是谁借给她的有上部没有下部的烂尾小说, 结果没有人承认这件事。 好不容易叫她绞尽脑汁把书名说出来, 就叫做《梧桐院深》。 梧桐院是云姜成婚前从小到大一直住的院子,听陆沅提了很多次,被她记住了。 同桌哦了一句:“你说这本啊,跟你告诉我的梗不一样啊。” 把桌洞里快被翻烂了的巴掌大小的地摊小说递给她,翻开里面的内容却是货不对板。 男主不叫云姜,也不是国公府大少爷,女主也不叫陆沅,也不是商贾独女,却同样是巧取豪夺,同样是杀了全家的火葬场。 她偶尔会怀疑这是否自己的黄粱一梦,被人凭空塞了一段七零八落,且毫无逻辑的记忆,只要有个深信不疑的人,就会动手拆散。 等到她翻开学校发的历史书时,就不这么觉得了。 那上面的历史人物画像,化成灰她都认识,往下一看人物介绍。 果然——云姜,字怀瑜。霖朝时期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 能不认识吗!这幅画都是她看着画的!没有胡子! 她一直都以为书里的霖朝是借鉴了现实霖朝的制度写出来的,历史背景下的衍生的原创人物,毕竟她所知道的霖朝名人不少。 历史大河浩瀚,无数人如过河之砂石,都难以在上面留下零星半句的记载,就她所知道的历史根本没有云姜这个名字的存在。 但是现在看来,竟然全都是真的,她好像古代一游,跟大名人做朋友了! 同桌又来顶顶她胳膊了,瞥一眼最近变得有点奇怪,但不影响相处的李环。 “又在看我男神啊,我也超喜欢他的,听说在历史上长得又帅又专情。”同桌话语一转,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云姜与夫人陆氏同葬墓被发掘,明天就要进行考古直播啦。” 李环:“!” 我怎么可能知道! “竟然还有陵墓,没有陪葬帝陵吗?” 同桌摇头:“不知道啊。” 对于这个历史人物的喜欢,同桌只是停留在表层,并没有深挖掘过其他。 李环死得早,不知道后面几年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云姜与陆沅同葬在山清水秀之地,只留了个牌位放在太庙里。 李环想也不想道:“岂有此理,这帮贪得无厌的盗墓贼竟叫我至交好友死后也不得安宁,现在还要开墓扰他们清净?” 同桌:“......” 她还是没能把口癖改过来,怪有文化的。 * 直播在中午一点准时开启,因为刚好是周六,再有云姜知名度的加持,就有不少人涌入围观。 李环自然也在其中,好歹是那么多年的友人,好像看着她们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自己也会与有荣焉。 [来啦来啦,云姜小迷妹瞬间上线。] [很快,我啪的一声就点进来了!] [可恶的盗墓贼挖塌了陵墓,只能进行保护性挖掘了。] [我记得霖大的盛萍教授也参与挖掘考古的项目,她是项目主要领导人来着。我超爱看她主持的历史频道栏目的!从小到大的下饭神器,还能长知识!] [是的!我也是!] [+1] [朋友们!好像有情况,盛萍教授在大眼仔上连发了一堆感叹号,好像在里面发现了什么隐秘!] [说道隐秘,就不得不提这位大佬的身份之谜了。] 历史上身份鲜明的人物都会有一些后世难以解开的谜题,一路平步青云,荣誉满身的云姜也不意外。 这位是在霖朝历史上都是响当当的,举足轻重的猛人,后面的太安盛世,霖朝国土扩大数倍以上都离不开云姜的身影。 那当然也会有更多的探究的目光落在云姜身上,迫切想要知道每一步路的经历。 史书中的形象为国为民,运筹帷幄,虚怀若谷,一生为霖朝效力,辅助三代君王治理的霖朝国泰民安,观之心生敬仰。 至于笔触多了几分捉狭的野史也流传着关于云姜的性别之谜了,说男说女都有,各自举例证明。 “大家好,我是盛萍,今天咱们闲话不多叙,目的也很明确,就跟着我一起来见证这位政绩斐然的首辅人生吧。” [当然明确了,探寻云姜身世之谜都挂在直播间上了。] [哦不对,现在改成了性别之谜了。] [该不会是真的吧?!] [男神变女神,有点刺激!教授搞快点!] [!!!!!!] 下面连成一排的感叹号。 [?]这是混入其中的李环。 她满脸迷惑地看着什么性别之谜,没搞懂。 镜头里的盛萍教授脸上薄红未消,刚刚她才激动完回来,还去洗了把脸,全素颜出镜。 现在就没有人排队夸夸盛萍教授的无死角美颜,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话上,肉眼可见的她带着镜头走进了陵墓中,说着介绍语。 先简单的介绍一下云姜生平事迹,陵墓的大致构造,但是说明了最终的墓室机关根本打不开,强行打开也只会坍塌,将所有掩埋。 证明了墓室主人们不愿被人扰乱了清净,他们也只能在外围参观。 第206章 即便是这样,考古队们也收获不菲,将会是改变历史的一次挖掘。 “让我们循着漫长的时光隧道,来到六百年前的霖朝,探寻未解之谜。” “众所周知,一代内阁首辅云姜与陆沅感情甚好,相濡以沫,死后也同棺下葬,而她们之间的离世时间仅仅相差几个月。” [史料上记载云姜的身体不错,精力比一般人更加充足,八九十岁的时候还能天天运动健身,但是老婆去世之后就没有动力了。] [陆沅和云姜是同年生人,做到了同年生,同年死。] [老婆死了,所以也不想活了,什么大情种呜呜呜。] 顺着镜头的转换,盛萍教授还在继续讲解。 “主墓室里是两位长眠安寝之地,但在主墓室的外围的密室中,我们也发现了不少关于云姜生前手稿。” “通过考古队的收集整理,终于把这一份亲笔手稿收录在国家博物馆中,择日会进行公开展览。我作为项目主要负责人也是怀着激动的心情读了一遍,才过来进行直播。” 直播间里迅速滑过一片想看的弹幕。 镜头里的盛萍深呼吸,又缓缓吐了出去,她斩钉截铁道:“一定会惊掉你们的下巴!” “虽然不能进行公开展览,但是还有照片可以供你们阅读,”说着,盛萍又笑了:“说是手稿,有一部分内容不能现在展览,但是涉及方便公布的日常生活稿件就能现在给你们看看。” [我懂了,太晦涩的不能那么快放出来,反正也读不懂,就把大佬的日记给放出来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谁会把心里话写在日记里?(狗头)] [所以,这是公开处刑云姜?] 纸张上字迹笔走龙蛇,叫人眼前一亮,爱不释手。 [什么书法爱好者狂喜!] [确实是一手好字,这么多年了,终于见到了真迹。] 史书上说云姜当年高中状元后被泰和帝重用是因为有一手好字和绝妙文采,现在看来确确实实是真的。 “展现的手镐摘取一部分展现,都是关于她的重要人生节点。” “也可以说这是回忆录,全部无题,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因为这些都是云姜在陆沅去世之后因为难忍对妻子的思念,而写下的。” 就提到了金榜题名,打马游街的时间节点。 谁考了状元不得把鼻子翘到天上去,再写上几百篇文章抒发心中的豪情壮志,偏偏云姜不是。 或许是一生经历的太多,功名利禄都成了过眼云烟,到晚年提笔的时候却是重点落笔在陆沅给自己抛香囊的部分,那些都是她心底的温柔。 甚至用上了“通体舒畅”“心跳如擂鼓”这些个形容,完美传达了她在恋爱中的心情。 李环看着这些字词,又想到当初那个满脸淡然的红袍状元,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到底哪里紧张和激动了,最后她将原因归咎于云姜天生能装上。 [我来给大家翻译一下这一段话,大意就是:我考中状元啦,终于能娶老婆啦,过几天就让爷爷去提亲。今天老婆还在楼上给我丢香囊,香香耶。] [本来很正经的,跟我天天背的课文没什么区别,但是被你一翻译,就...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谢谢你,翻译侠。] 下一张讲的就是成亲那天,人生四喜,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露,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大婚场景被她描述的宏大喜庆,完美展现了霖朝当时婚庆步骤,给民俗文化研究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我又来翻译了,这一段的意思就是:今天成亲啦,老婆真好看,香香软软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婚假太少了,竟然才五天,都没过够,老板真的太抠搜了。] [然后她成为首辅后就提议新帝将官员婚假延长到七天。] [这是什么好人,淋过雨就要给人撑伞,爱了爱了。] 翻过几篇关于日常的描述,就又到了她人生政绩上比较出名的一桩案子。 [翻译侠持续工作中,这里翻译过来就是,泰和三十二年,下大雨啦,被老板派去治水了,这些人真的好烦,杀掉算了。] [有...有点可爱!] [然后就杀了好多人。] [宁水案我记得!还改编成各种版本的戏文,斩恶绅,斩贪官,电视剧都拍了好多个版本。] 还没等弹幕们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下一张写的内容却叫人啼笑皆非。 [翻译侠又来了,这里的意思是:天助我也,竟然摔断腿了,刚好能骗他们说摔坏了身体,不能有子嗣。可怜祖父年迈,还要安慰我这个欺瞒长辈的不孝孙。] [怎么要说骗?] [好像是有野史说过云姜在治理洪灾的时候受过伤,所以就再也不能有子嗣了。] [问:文中传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情感?] [你是什么魔鬼!!!] [完了,云姜的作品都是要全文背诵,出重点题的,也是因为这样,我对大佬又爱又恨。] [丁克?思维那么先进的吗?] [我怎么觉得其中有诈?又想起了那个怀疑云姜是女身的野史。] [我看看直播间上面的标题,我开始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 [古代流传下来的那折《娇娥状元》的戏不是说是由云姜的经历改编而成的吗?还差点被云家后人骂。] [所以对云姜身份的猜测都是从古至今的,不光是我们怀疑,自他们之后的后世也对这件事情存疑。] 第207章 [我怎么觉得是故意的呢,说他是女扮男装故意抹黑云姜功绩。] [傻叉,请爬出这个直播间,快爬。] [现在盛平教授已经到了主墓室前面哦,大佬正在看着你哦,不要乱讲话哦~] 那条关于抹黑云姜的言论发表人莫名背后一凉,还真退出去了,不敢再说话。 * 直播间里的盛萍没有管那些反对的言论,事实就是事实,她只是历史的转述者。 “相信大家都对云姜的性别很好奇,这幅画卷就是最终证据。” “我手上拿着的,就是由陆沅亲笔所画的云姜闲暇看花图,这一幅画上面有云姜的亲笔题字和私印。” “就算不用打开主墓室进行骨骼检测,足以证明,这就是真相。” 弹幕上又是哈哈哈一片,都知道陆沅画工不错,但是措辞方面一直都是很朴实。 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手上画卷,上面的红衣女子证明了一切。 画中的人长着比历史书上年轻不少岁,也柔美不少,其中差异只是年龄和官服,其他都是一模一样。 那名留青史的首辅大人,大家族的国公爷是女非男。 [好美好美好美!] [!!!!惊呆了,真的惊呆了!] [男装大美男,女装大美女,果然真正的美人都是雌雄莫辨的。] [曾经把课本上的云姜官服画像扣下来的小迷妹默默扣1。] [扣2。] [扣身份证号。] [史书说她面若好女,夫人爱她俊雅面孔不愿意给她留胡子,我还吃过这个狗粮......] [不是因为爱美不留胡子,而是根本不会有。] [官配百合,都给我磕!] [已经磕上了,连夜产粮百万字!!!] [楼上别跑,求个笔名!] [我有罪,我竟然还磕过陆沅和她得力助手李环的百合cp,野花哪有官配香啊!] [满满的狗粮往我嘴里塞,嗝,好饱。] * 秘密被揭开了,还有一件事情也很重要。 不光是史书上有许多细节需要改写,还有很多选题为云姜的毕业生直接泪崩。 [完了完了,我的论文选题就是云姜] [哇塞,男装大佬,还瞒了一辈子,真的好牛] [我又想起了云氏后族某人的长辈在临终前说过当年她为云姜入敛的时候发现的真相,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但没人信。] [因为觉得太离谱,没有人信,最终发现这是真相。] [那么多年我们都没能看得出来云姜是男装大佬,要靠墓室内容才能真正的找到证据,更别提他们。] [或许非常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吧?比如她老婆,她老婆的好友李环。] 看到这里,李环差点就想摔了手上的破手机,骂道:“我不知道啊!” 第四卷 第四个世界 第69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 热闹的教室里, 坐满了刚上完体育课回来的学生,个个都满头大汗,追着空调凉风跑。 现在时间正处秋末, 还是秋老虎正猛的时候,往外边一站跟猪八戒躺蒸笼是没什么区别了, 又热又闷。 窗外的秋蝉发出最后的嘶叫, 尽情绽放着生命的绝唱。 前面的学生发出稀稀拉拉的吐槽声,每一句都是对着燥热天气的嫌弃。 “好热好热啊,这什么破天气。” “这周五好像要测八百米,救命, 求求老天下大雨, 把操场淹掉吧!” “想太多, 就算下雨咱学校也有室内操场,照样能进行八百米测试。” “那为什么今天不用室内操场上体育课?我还以为那个操场是不会启用的。” “校长说要让学生多光合作用, 要在园丁们的细心呵护下茁壮成长。” “......” 随着人流回到教室, 因为不愿和人挨挨挤挤, 有几个女生落在人群末端。 身后披着长发, 又被一根项圈扎起来的女生对身边的人说:“应该差不多了。现在天气热,你别喝太多冷饮了。” “都眼巴巴地送上门了,不喝白不喝,要二十多块钱一杯呢。”说话的声音清清凉凉,在这燥闷的秋季中有几分泉水般的冰凉。 倒是跟在两人身后的一男一女悄悄翻了个白眼, 又跟身边的人对视, 笑容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估计心里又在想:果然就是乡下养大的,爱占小便宜的穷酸性格不会改了。 前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后上演了一场精彩的默剧, 将目光收回, 屈尊降贵地把目光放在走廊上。 “你不是还有几天就要来m吗?不怕肚子痛?”计梓姝说。 “痛就痛吧, 随便。”云姜拉着那张厌世脸,皱了皱眉毛,烦躁道。 上了一节体育课还能保持清爽状态的,不是天生体质问题,就是在偷懒。 很不巧,说话的人占了两点,不光天生体寒,还不愿意上课。 回话的人百般聊赖地看着走廊外,也不知道认没认真听。 扎起头发的女生目露无奈,但也没说什么,两人跟着人流的尾巴走近教室。 打开门,转入教室,里面夹杂着各种汗味的空调凉气扑面而来,各种说话声灌进耳朵里。 云姜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直接迈了进去。 反倒是她身边的计梓姝皱了皱眉,不是很想进去的样子。 第208章 只是下一节课就要开始了,还是班主任的课,好好学生是不会逃课的,一身怪脾气的云姜或许会除外,但她没逃过课。 室内还没开灯,不如外面明亮,教室内坐着的人看见那高挑身影进来的时候眼睛一亮。 从桌洞里拿出一包带着馨香的纸巾捏在手里,她本想递给路过桌边的人,给她擦擦汗,借此机会再跟云姜说几句话的。 “云姜...”给你擦汗。 只是那人目不斜视地路过她,并没有搭话。 人在后排落座了,撑着脑袋看桌面,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 明亮圆润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指尖扣了扣包装纸,鼻子微酸。 好像有点委屈,明明之前不会这样的,怎么她不爱笑去了。 “陆圆圆,人家不理你就不要去死皮赖脸的去烦人家啦。” 身边响起嘲讽的声音,周围响起零碎的笑声,或许是针对她的,也有可能是跟其他同学笑闹的声音。 但她不敢抬头去验证,只会把头低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不见人。 好像更加亮的笑声是针对她的,这种想法让处在话题中心,如棉花糖一样的少女脸色更加惨白。 她动了动唇,始终没有提起反驳的勇气。 想说她没有死皮赖脸,也没有去烦她。 轻微的冷香靠近,修长手指拿走了她手里的纸巾,陆沅有些惊讶的抬头,眼睛很大,睫毛很翘。 她天生卷发,落在脸侧的碎发弯弯,以至于背后的马尾发尾也是微弯,羊羔一样可爱。 那头颜色稍浅的头发用一个雏菊发绳绑住,有一些落在肩膀上,看着就很乖的一学生。 云姜还是拉着那张厌世脸,好像全班同学各欠她五百万一样拽,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的。 “谢了。”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你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来拿。”陆沅瞬间不管那些了,眼里只看见站在身边的人。 毕竟是好朋友,互相分享东西是很应该的事情。 身边的人也不甘落后,虽说碍着云姜的冷脸不敢说什么,便说:“那我们也要呢?你给不给?” 云姜横了他们一眼,顿时偃旗息鼓。 垂眸看了眼陆沅白白圆圆的可爱面孔,云姜目光有些复杂,但不多说什么。 没人看见前排的计梓姝回头看了这边一眼,又转回去,散开了她漂亮的头发。 体态纤瘦,气质出挑,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 漂亮的女生总是引人注目,那漂亮又成绩好的女生那就是多少人的青葱梦。 上课铃打响了,云姜也转回去,坐在了位置上。 坐下后,云姜掏出桌洞里的手机,继续玩了起来,没看到是没有意思的东西。 就是这头越来越痛... 她那个风水宝地位置极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打扰老师上课,老师也不会敢去管她。 谁不知道云姜爸妈是靠砸钱把她送进这里读书的,连校长都得看在这些新空调,新饭堂,正在建的教学楼的份上退让几分。 走进来的班主任看了角落的人头,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想学的学生,云姜自然也在此列。 但是有教无类也得有个学生愿意听的前提,这种油盐不进的让她这个老牌教师都束手无策。 “好,我们上课,打开书本的第32页,今天我们讲......” 云姜关了手机,准备睡一觉。 等了许久,前排的计梓姝回头了好几次,结果看见趴着睡觉的人头,桌上的奶茶杯壁上化出一滩水迹,在杯底圈了一圈水。 睡了一小会,睡着的人又被朗读的声音吵醒。 云姜头痛未消,抬起的目光茫然,扫视这这一圈陌生的场景。 夏蝉声隐隐,还有隔壁教室书声琅琅,讲台上的教室也是陌生不已。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穿越了,只知道自己叫云姜,至于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什么未来,全都一概不知。第二反应就是好渴,渴到嗓子冒烟。 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等到她回神的时候吸管正含在嘴里,带着凉凉温度和零散碎冰的奶茶灌进喉管,给燥热的五脏六腑带来一丝凉意。 等她的目光落在前面某个带着雏菊发圈的背影上时,潮水般的记忆蜂拥而至,瞬间占据了整个大脑。 来不及整理这纷杂的记忆,只有记忆最深刻的一点让她醒神,口中的味道让她瞳孔一缩,警示危机的那根筋猛地抽动。 原主对花生过敏,而这个味道是花生粉。 手比脑子还快地把手上的东西扔掉,甜腻的奶茶撒了一地,绘出不规则图案。 “砰!”的一声,安静的教室后排发出好大一阵响声。 周围的同学们都被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最后一排的云姜竟是猛地站起来,摔掉奶茶杯后又倒下去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老师还没来得及问,眼睁睁看她软倒下去,激光笔都差点给扔了。 “云姜同学你怎么了?” “你们帮忙扶一下她,别摔倒头了。” 但是她身边的同学垂眼一看,全都惊恐地退开,不敢靠近那边。 倒下的人呼吸急促,一手捂着肚子,腰身弯成虾米,裸露的皮肤瞬间爬满了可怖的荨麻疹,红肿得吓人。 第209章 这很明显就是过敏的症状,老师连忙疏散学生,打开后门通风。 “药,翻翻她的书包有没有过敏药!” “没有老师,她书包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你去找校医过来,顺便用我讲台上的手机打救护车。” “好!”有学生立马去做了,在外面利落的报上地址。 “你是吃了什么,怎么会这么严重?”班主任着急问道。 云姜抬起手,指向了课桌上的奶茶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里面...花生...” 给她顺气的班主任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杯奶茶,云氏集团的宝贝真千金对花生过敏,一点都不能碰的那种。 “这杯奶茶,究竟是谁给云姜同学喝的?!” 问话的声音凌厉,一边着手安排校医进行紧急抢救,等待救护车的到来,甚至于班主任打电话的手都在抖。 有人的脸色刷的就白了,心脏几乎停跳,勉强维持住紧张的脸色。 指认的声音响起,直指云姜身边的人:“是陆沅给她的,我们都看见了。” 再次被目光包围的少女脸色再度惨白几分。 她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发紧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无法辩解的罪证。 第70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2 医院的空气总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让长期到来的病人本能的厌恶这种熟悉的味道。 一对夫妇站在走廊上,身上还穿着进出职业场合的职业套装,看起来设计不错, 属于价格昂贵的着装。 他们背对着一扇门,正在听身前医生的话。 “按照云小姐之前的病例, 花生是她的过敏源之一, 有很多人也对花生过敏,但是情况都不如云小姐严重,可以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脱敏治疗。” “只是她的过敏程度比较严重,是属于千叮万嘱是绝对不能碰的食物。这次幸好抢救及时,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并不忌讳直言病情的严重性, 唯有说清楚了, 道明白了才能让病人和家属重视起来。 果然,这对夫妇的脸色都白, 转而凝重几分。 晋女士说:“自从找回女儿后, 我们一直都很注重这些事情, 家中别墅没有任何花生相关的食品,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 医生刚结束对病人的抢救,正在翻看手上的病例:“而且她这次反应很大,喉咙有明显的肿胀,产生窒息感, 差点就过敏性休克。证明她吃的剂量比较大, 是谁给她吃了那么多的花生?” 穿着火红套裙的女人终于冷了脸色,显然是想起了学校那边反馈的话。 她说:“我会彻查这件事。” 一直安静且高大的男人对妻子的话表示沉默的赞同:“学校方必须给个交代。” 夫妻双方都是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人物, 失态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越是平静, 那背后的怒火就叫人难以承受。 “现在云小姐的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但是这几天都需要住院观察。” 医生说着医嘱,夫妇两都事无巨细地听着,一一记下。 人走了,周围一静,站在病房门外的夫妇回头望去,隔着病房上的玻璃朝里望去。 病床的不远处拉着窗帘,朦胧日光阻隔在窗外,只留下影影绰绰的阴影。 天蓝的被子堆里躺着命悬一线救回来的少女,双目紧闭,乌黑的头发散在同色系枕套上,越过秀挺的鼻梁,那形状姣好的双唇紧抿,微微泛着白。 如果忽略那过敏未消的脸,还挺有恬静少女的意味,虽然她睁开眼睛后跟恬静两个字沾不了一点边。 晋女士看着,眼眶蓦地红了,板正的腰背塌下:“要不,我还是先不上班吧。” * 云姜是自然醒的,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乏力,刚想坐起身,感觉手上冰冰凉凉的。 扭头,就看见了挂着点滴的输液架,估计还剩一点就挂完了。 刚好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特地把脚上高跟鞋换成软底鞋的晋女士和丈夫走进来,正小声地说着什么。 “我记得是快好了,要叫护士拔针。” 男人答道:“等会你也跟着吃点,今早上紧急会议你一点都没吃。” “我哪有心情...”去吃。 一抬头,她就看见睁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这边的云姜。 本来还带点愁意的脸瞬间挂上关切的笑容,连忙温声问道:“姜姜醒了?感觉好点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穿着黑西装,宛若在逃.黑.道大佬的云爸已经按下了床头的传呼铃。 他没说话,看向云姜的目光也是带着明显的担心,看长相就知道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云姜缓了缓心情,说:“醒了,好点了,就是有点没力。” 嗓子还有点哑,吃了药,睡了一觉只觉得浑身虚乏无力。 弯腰说话的晋女士一顿,眼睛又红了,竟是快哭出来了。 云姜心一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人有点懵。 晋女士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细颤:“你是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愿意理妈妈了。” “......”云姜。 有熊孩子背后就一定有熊家长,眼前这对夫妇就是很好的熊家长预备役。 再者,她想了想自己病发的原因,云姜并不觉得哪里受委屈了。 第210章 云爸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说道:“敢给你吃花生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 这话说得,非常对的起他那身黑西装,让人怀疑他肩膀跟胳膊上有没有过肩龙。 晋女士收起了眼泪,拧起柳眉:“对,我已经通知过学校方你不能吃花生,竟然还有人往你奶茶里放那么多的花生粉,这分明是故意谋杀!” 云姜已经把花生这两个字听到心颤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一定要报警,将这种害群之马绳之以法,我竟然都忘记报警了!” 见人好了,晋女士才想起这件事,就往包包里掏手机。 却被一人抬手人摁住,晋女士看向她:“怎么了?” 云姜想起昏迷前看见的那个女孩子,被一众指责的目光看着,谨慎温顺,如误入狼圈的小羊羔。 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含着担忧和泪水,被人隔开,顶到角落处站着,张皇无措。 垂下的目光一凝,她问道:“他们说偷往我奶茶里放花生粉的人是谁?” 夫妻俩异口同声:“陆沅啊!” 握着晋女士的手更紧了,竟然还有点冰凉,云姜摇了摇头说:“绝对不是她。” “不是她,那是谁?”晋女士更加火大了,这学校竟然还有搞栽赃陷害这一套? 身体里的药效还没过,还是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就算想爬起来澄清也没有力气。 云姜简单地解释几句,暂时安抚住愤怒着急的夫妻两,就说要休息。 好不容易得了女儿好脸的夫妻两当然是什么都说好,自然答应了她一切要求,等着她身体恢复了再去处理这件事。 输液架上的药水被打完,护士刚好过来拔针了,习惯同进同出的夫妻俩又出去了。 病房内窗明几净,飞鸟掠树梢,有几只麻雀蹲在树杈上互相斗嘴。 云姜看着笑容甜美的护士姐姐提出要求:“你好,请问你能带我去神经科和神经内科做检查吗?” “?” 护士姐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她问:“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找张医生过来。” 觉得自己贼智障,贼傻叉怎么就不算有问题? 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少女手指脑袋,对护士诚恳地说道:“我觉得我这里有问题。” 甜美笑容的护士姐姐:“......?” * 护士姐姐本来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看着她指着自己脑袋的样子,还真有点意动了。 还是过硬的专业素质让她不跟着病人一块胡闹,温声安慰完云姜后就转身出门,留下给她独处的空间。 里面是樽大佛,圣康医院的股东之一姓云,很巧,她就是大股东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真千金。 云姜躺在床上,整理着这庞大的记忆。 这一世变成了真假千金里的暴躁真千金,手腕狠话不多,死得惨的那种。 十几年前,在事业上小有成就的云氏夫妇前往另一座城市谈一笔生意,那一次去就不打算那么快回来,准备就在那个城市进行生产。 那边城市的风景更好,还有一所颇为出名的月子中心,就坐落在风景宜人的山庄中,让产妇心情更加舒畅。 怎料途中突然天降大雨,还有前方泥石流拦路,彻底过不去了。 本来晋女士一个孕妇不应该这样长途奔波,奈何这桩承包项目是她全程完成,她也坚持要来,就和丈夫一起跟不少人困在了山村附近。 奔波惊胎,破了羊水,无奈之下冒雨前往县中医院进行生产。 于是本该没那么快生产的晋女士就在医疗设施不算完善的老医院中生下一个早产女婴,同病房的年轻女人也生下了一个早产女婴。 或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远处的市还发生了地震,余震影响了老医院,需要进行紧急撤离。 双方都是早产儿,长得也差不多,护士们着急带着孩子出逃,连婴儿手上的手环都放错了,最终也就导致了两方人生错换。 抱走原主的年轻夫妇是偷尝禁果的小情侣,一个十八岁,另一个十九岁,自己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更加没有抚养早产儿的能力。 折腾了好几个月都没能把人治好,两个小情侣也丧失了对彼此的耐心,闹着要分手。 说分手就分手,既然一拍两散就不能带着破拖油瓶,那会的管理还不严格,小小的襁褓就被随便丢在垃圾桶里,哭成传得很远。 吵架的情侣负气离去,等到他们头脑冷静下来,才知道后怕返回来看看的时候,弃婴已经被收废品的老太太抱走。 她无亲无故,家人全部死个精光,最后她用光积蓄救回了哭得很嘹亮女娃,她觉得一定能活。 村里人嫌弃老太太命里带克,说她克死全家,都不愿意跟她来往,连她养的原主也成了移动倒霉体质,人人厌恶。 老太太姓杨,她没文化,看见跟着婴儿一块捡回来的一大团发芽的姜,打算她也取名为姜。 古怪的名字还有古怪的身世更加没人愿意跟她一块玩,她性格从小尖锐孤僻,防备心极强。 小时候好歹还有一个小邻居愿意搭理她,小邻居被妈妈带走后她就又变成一个人,小狼一样野蛮成长。 说原主前十几年的人生是应该有个大写的惨字是没错的。 十五岁的时候,原主被亲生父母找到了,好像是迎来了不错的进展。 第211章 起因还是云家那个被抱错的假千金主动提出来的,她从小被云氏夫妇养大,从习惯上会耳濡目染长辈习性,双方不会相差太多,看不出差别。 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在样貌上或许会神似,但终究还是有一点不像。 也就是这一点不像,总是被有心之人点出,并加以议论。 假千金被云氏夫妇教的温善,不同于忙于工作的夫妇两,她面对闲话的时间更多,听得太多,越长大就越怀疑自己是否是父母血脉。 云氏夫妇不了解那些闲话,又都是工作狂,都是直接骂回去,要么就是动用财力打压对方。 他们每年都会有体检,假千金知道自己和云氏夫妇都是o型血,看外貌也都是双眼皮,虽不及夫妇两相貌精致出众,也是不差。 她便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做鉴定,以云家的财力没什么做不到的,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把鉴定结果放在云氏夫妇的面前。 她不是云家夫妇的血脉,而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几经辗转,云氏夫妇才终于找到了打零工供自己读书,偶尔还要充当一波太妹□□的原主。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仅仅是隔着一个区,一个在热闹繁华的市中心,另一个则在逼仄潮湿的城中村,好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很少能有交际的距离。 当时原主因为聚众斗殴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因为还是未成年,需要家长到场进行协商赔偿。 少女冷白的脸上还溅上不知道是谁的血,被随便擦掉,在脸侧糊了一片模糊的红。 自己的双手也好不到哪里去,指骨伤痕累累,遍布零散的小伤口。 垂下的左手小臂被敲得泛青,青紫两色混合的伤痕趴在小臂上,占据冷白皮肤三分之二的位置,狰狞得扎人眼睛,大小都是个骨裂的伤。 她就坐在那,往窗外瞥了一眼,用野狼一样的眼神。 无关紧要地转回头,原主以为那是谁的家长要她赔钱来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看她只有一个人在场,就会大声嚷嚷叫她赔钱,好像自己的孩子没有动过手只会站着挨打一样。 然后她对警察说:“我没家长,我奶奶去年病死了,有本事把我关了吧。” 晋女士当时就哭了,哭花了妆,差点厥过去的那种。 后续的认亲却被拒绝,少女非常不愿意合作。 原主年岁不大,心已经冷得透透了,不要父母,不要家庭,不要温暖。 过往的经历告诉原主不要再对这些事情产生任何的期望,那就不会有下一场失望。 真假千金里的走向总会是一方光芒万丈,万千宠爱,另一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结局。 真千金云姜最后是身败名裂了,但是光芒万丈的也不是假千金,而是今天看见的所谓班花计梓姝。 计梓姝是原主以为的温柔白月光,哪成想温柔白月光剖开来是黑的。 还没被云家认回去那会,经常放学后打零工的原主帮了她一把,一来二去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云端仙女一样的计梓姝不嫌身份地跟她交好,原主人心也不是石头长,加上以往的经历其实让她更加渴望感情给予,紧闭的心门愣是给撬开一条缝。 在她的劝说下,暴力不合作的原主竟然点头愿意回去云家,连姓氏都愿意改了。 云氏夫妇当然大喜过望,万分感谢能说服原主的人,几乎是计梓姝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回到家中,原主才发现双方是邻居,计梓姝就住在她家隔壁,还对她许下以后一起上下学的承诺。 原主一听就迷糊了,忽略掉那些不明显的异样,瞬间忘掉所有,什么都说好,什么都答应。 云氏夫妇一看两人感情好,那就放在同一个学校,让原主适应在云家的生活。 本来砸了钱就该去最好的班级,一看计梓姝在平行班,原主屁股都没坐热就直接拎着书包往她班上跑,带着全班都欠我五百万的冷脸平行班待了一学期。 这半年里,计梓姝始终没有考进重点班,只在班级内名列前茅。 半年后的现在,然后就是一个月前,开学的时候转了一个插班生过来,名叫陆沅。 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就被原主认出那是当年因为不舍得走而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但是还是被妈妈连夜抱走的小邻居。 小邻居就是等比例放大的长,从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变成粉雕玉琢的少女,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要不瞎都能认得出来,她自我介绍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提前转学到这所学校。 说话的时候小青梅的脸上分明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过去的如释重负,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是走上了上一个学校一样的道路。 ——来得莫名其妙,但是铺天盖地的排挤。 想到这里,云姜就开始迷糊了。 这多好的青梅重逢怎么给闹成这样子,还搞出各种各样的流言,现在还变成了喂花生粉的嫌疑人。 只是嘛...... 下花生粉的绝对不是陆沅,也不是计梓姝。 闭上眼睛的时候,一个疑问闯进了云姜的大脑,以前跟凝固住一样的思路畅通无阻。 计梓姝是富人区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跑到城中村附近,还刚好在云姜下班回家的时候被小混混拦着非礼? 第212章 巧合这种事情十有八.九看天意,剩下一二分就是故意。 在药效的作用下,她又睡着了,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 被遗忘的小青梅正战战兢兢地来到办公室,顶着一众异样的目光,强行忍住了把脸挡起来的动作。 这更会让别人觉得她很怪,很懦弱,会人更加忍不住想欺负。 像是那人告诉她的,时刻挺起胸膛,先把气势壮起来!就算无理也能变有理! 陆沅果断挺起了胸膛,路过的女同学忍不住目光下滑,落在她胸口处。 “嚯。” 毫无所觉的陆沅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势走到办公室门前,越靠近,腰越弯,又变成了以前的弧度。 云姜云姜云姜云姜,云朵的云,不是杨姜。 在心中默念好几遍,咽了口唾沫,不要紧张。 抬手,深吸一口气。 敲开办公室的门,她细声细气地对老师说:“老师好,我想知道云姜同学她怎么样了。” 说完,她差点想拍拍自己胸脯,差点就说成杨姜了。 因为声音太小,班主任说:“什么?” 陆沅:“......” 心跳瞬间提到一百八十迈,背后一阵一阵惊触感在冒,像是被戳了触角的蜗牛,她又想跑了。 想想自己的问题,她还是站住了,提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教室的监控出了点问题,经由同学指认,本来陆沅应该是很有嫌疑,她自己也承认那杯奶茶是她买给云姜的。 但是受害者云姜都亲自让妈妈打电话过来给她洗清嫌疑,那就应该平常对待。 班主任如实转告大致情况,但是实际情况她也不甚清楚。 听完,陆沅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眼睛不敢聚焦在老师脸上,就盯着桌面上的教案。 班主任说:“还有什么事吗?” 陆沅想问云姜在哪里住院,想过去看望她。 没等她组织好语言,身后传来一声问:“请问,哪一个同学是陆沅?” 双双回头,那个站在门边的少女确定了目标。 “你就是陆沅吧?放学后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医院?” 第71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3 救护车的动静本就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这样呜呜嚷嚷地驶入学校,无疑更加引人注目。 理科一班的学生也不例外,坐在靠走廊边的学生不住探头往楼下看去, 然而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除了绿化花坛和树木什么都看不到。 “安静, 注意力都放在哪里了?” 讲台上的老师出声维持纪律, 那细细密密的讨论声顿时消弭,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楼下瞥去。 坐在中间组别前三排的一个女学生迟迟没有收回目光,一改以往认真专注的姿态,隐约听见什么后眉毛微蹙。 “云幼萱, ”老师点了她的名字, 说:“你起来回答一下第三题。” 女同学才回神, 瞥一眼手上的习题册,站起身回答了问题。 “对, 这道题的答案是5。”老师这才让她坐下, 叮嘱道:“虽然你们在分科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 能够坐在这一班里面学习, 可是后面几个班级的同学竞争也是没有断过的,不光是重点班,还有平行班。” 老师的话让散漫的人心凝聚了几分,他漫不经心地说出学校的规定:“现在是高二,明年就是高三, 时间不待人。而且这次月考也将采取分班制度, 要是不努力,依然会被后面的人刷下去, 高三的分班考试的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大学霸都被点名了, 其他同学更加集中注意力上课, 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云幼萱熟练地忽视讲台上老师的题外话,救护车再次哔哔叭叭地离开了,那种不安感却越发严重。 下课后,云幼萱在原位上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想起有什么需要评讲的试卷,从课本里抽出来放好。 一切都放得整整齐齐,字迹干净整洁,连试卷都是对半折成对角准确的长方形。 放下笔,就听见有人冲进教室,额头上蒙着一层汗珠。 “问出来了问出来了,是二楼平行班的云姜花生过敏被送医院了。” “二楼平行班的云姜?原来她还花生过敏。” “被救护车拉走,应该很严重了吧?” “当然严重了,她隔壁班的人说是用担架抬着走的。”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云幼萱已经放下了所有东西,直接掏出书包里的手机转身出教室。 “幼萱?”跟她交好的朋友也出门去了。 教室里的同学一静,看着她出去的身影。 有人说:“真千金进医院,假千金不偷着乐,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又怎么知道是真着急还是假着急?” “装模做样十几年,荣华富贵一辈子,这道理谁不懂啊?” “她就是装,平时就很装,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优雅善良千金大小姐。” 之后的话没有被云幼萱听见,就算被她听见了,也不会在意半分。 倒是平时跟她交好的同学帮她辩驳一两句,但是鸠占鹊巢这个痛点就让她天然立在败地,怎么讲都是理亏。 现在是高二刚开学的时间,跟云幼萱一起度过整个高一的人都打散了不少,但在这件事上,了解她为人和不了解她为人根本不是重点。 第213章 追着她出去的女同学跟着下楼梯,她对正在打电话的云幼萱问道:“幼萱你干嘛去?” “我去医院探望她,她对花生严重过敏,一点点都不能吃。” 电话还没接通,云幼萱边下楼边说,声音在楼道嗡嗡响:“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回来我请你喝奶茶。” “帮你请个假又不难,不用奶茶,”朋友有些不满嘟囔:“她这样对你,还骂过你,你干嘛还去看她,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朋友总是向着朋友的,十几岁的友谊没有那么多的权衡利弊。 电话接通了,云幼萱简单对司机讲了几句话,她回头说:“如果你是云姜,你会怎样对我?” 十几年的错换人生,因为云幼萱不知姓名的亲生父母犯的错误,让娇生惯养,在温馨家庭长大的女孩失去她本该有的一切。 却是穷苦潦倒,受尽欺负地长大,甚至要小小年纪自己打零工为生,其中艰苦是象牙塔里的她们难以想象的。 “......” 站在楼梯上的女同学语塞了。 如果她是云姜,凭自己以前打遍一条街的实力,怎么也得给云幼萱找一堆麻烦,赶出家门,尝尽自己以前受的苦才罢休。 其实云幼萱没有其他人想象的失落,也没有其他人想象的不甘。 “既然我选择交出鉴定表的那一刻起,就证明我愿意接受产生后果。”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轻则失去所有,重则跌入泥潭。 “她还愿意骂我,起码愿意搭理我,这样我良心才好受点。” 站在楼梯拐角上的女生没有回头,收起手机下楼。 * 最终云姜还是没能睡着,眯了一会又睁开眼睛,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干瞪眼。 睡不着,不睡了,越躺越烦躁。 坐起身,吃了点父母带来的东西,正在床上看电视。 书包和手机都在学校放着,当时情况紧急,谁还顾着那点玩意。 夫妻两都在事业上升期,正好到了公司扩大规模的时候,最近几天都在加班,早上还加个紧急会议都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云姜见不得这两张憔悴的脸总在自己面前晃,就劝去休息吃饭了。 本来夫妻两还想留下来照顾她,想到云姜那性子,怕说多了会让她感到厌烦。 只好答应离开,等把自己收拾利索再过来。 那人出现在门边的时候,云姜就发现了她,光凭一个倒影她就认出对方是谁了。 “云幼萱。”病房里的人声音不大,但还是喊住了转身欲走的侧影。 站在原地,好似在举棋不定的踌躇,估计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请进。”云姜又说了,目光直直落在门上,玻璃窗上果然出现另一张少女的脸。 垂着的眉眼清秀,素净无妆也能看出不错的底子,她并不敢抬头看过来,被咬住的下唇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说是来探望,她是不敢进去打扰的,本就是打算确认无虞后就离开。 病人需要静养,她贸然出现只会让所有人都心情不好,只会弄巧成拙。 云姜的“请进”犹如赦令,她把手搭在把手上,开了门。 她们就读的金城一中是私立中学,师资雄厚,教学资源优秀,关于校服方面的设计也比大麻袋式校服好看不少。 虽说不是偏西式的设计,还是整体运动装的款式,但是那股利落劲就强上其他学校校服不少。 深蓝下裤白上衣的设计衬托得来人身姿挺拔,垂下的手腕搭在裤缝处,指尖捻着那根裤缝线,深色为底显得少女皮肤白的发亮。 本来因为云姜择了这个学校,她就想转学离开的,只想减少不必要舆论。 真假千金总是长盛不衰的谈论点,哪怕是放在一块总会被人故意拿来比较,产生各种争端。 奈何云幼萱成绩优异,是考上一等学府的好苗子,她想要转走,学校都不怎么乐意,便出言挽留。 本来转学意志坚定的人就被原主一句嘲讽平息下来,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地在学校就读。 她说:“少在这装被我逼迫赶走的样子,现在就开始立人设了?” 云幼萱就不敢走了,怕产生更多误会。 只是她无论怎么做,误会都总会有的,安安静静的校园里待着也会产生奇怪的言论。 比如,真千金成绩不如假千金,教养也不如假千金,以前还是个爱打架的太妹。 再比如,假千金如何优异,真千金实在不够看,次次都交白卷。 再再比如,真千金父母没有把假千金赶出去,肯定是不满意真千金,才会想要多养一个。 这种传言只会让两方都不讨好,但架不住另一个主人公听了,信了,对云幼萱更加不待见。 云幼萱在四楼重点班,云姜则在二楼平行班,两方学生上下楼都不是用同一个楼梯。 在云幼萱有意闪避下,双方基本碰不着面,至于节假日她都申请在校留宿,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你来干什么?”云姜问。 云幼萱等了等,没能等到后面接的那句讥讽的“看我死没死?”,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病床上的人正平静地回望,眼里没有常年不散的戾气,成了平静的湖面。 她生得很好,五官精致而富有攻击性,齐刘海,黑直发,气质冷淡不容侵犯,很有晋女士雷厉风行的味道。 第214章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云幼萱才恍然过来,这才是云氏夫妇女儿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自己一样钝。 云幼萱看懵了一瞬。 “嗯?”云姜头微歪,及肩的黑直发散开,眉眼很黑,有一种凌厉青涩的冷艳。 云幼萱连忙答话:“我听说你过敏入院了,好像情况很严重,就是想来看看你。” 生怕云姜误会她的用意,补充道:“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 好像解释和不解释都没有什么区别,越听越像是别有用心。 云姜没有讥讽人的爱好,她说:“既然你看见我没事了,那就......” 对面的人已经紧闭着眼睛,帮她接上接下来的话:“我知道,我这就滚,不会再来烦你了!” “......” 云姜觉得她比夫妻两还难交流,原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城南城中村榕树街扛把子真不是虚。 她还是出声道:“等等。” 背对着她的人站住了,紧张的等着她下一句话。 云姜说:“帮我个忙。” “!”云幼萱没有等到往自己头上砸的输液架,等到了这一句话,人都呆住了。 云姜也不是乐于强迫的人,看她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就说:“不乐意就算了,那就回去吧。” 这次倒是云幼萱的反应很大,猛地回过头来,就差双眼发亮的扑到床边,但她还是克制住了,只往前迈了好几步。 “我非常愿意帮你的忙,你说!”云幼萱说。 这歌剧演出一样的语气让云姜默了默,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迪什么尼公主演出。 云姜说了自己的要求。 云幼萱对她的朋友不算了解,但知道她跟计梓姝关系好,就说:“计梓姝应该知道你在圣康的吧?” 她是不怎么喜欢计梓姝,因为对方总喜欢把她拉去做什么比较,好像一定要分个高下的样子。 但没有她云姜也不会那么快回到云家,这种事情足矣消弭其他的不虞。 “不是计梓姝。” 云姜的表情没变,语气显然冷淡不少,说起另一个名字的时候才温和起来:“我说的人是陆沅。” 云幼萱听罢,欣然答应,就差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也就发生了办公室前的那一幕,又匆匆赶回学校的云幼萱一口气跑上二楼,班里没人就跑到办公室。 在一众目光中,沉浸在被云姜请求帮忙,绝对不能搞砸的云幼萱确定了目标。 她高兴地问:“你就是陆沅吧?放学后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医院?” * 坐在云家的车上,陆沅还是有点拘束。 她不是很适应跟陌生人待在一块,如果不是云幼萱说必须亲自送到医院才放心,她还想自己打出租过来。 至于公交车这个已经被社恐排除在外,她并不算缺钱,因为父母没能那么快来这边,给了她不少生活资金。 医院果然是她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这里总是会让她想起各种不好的事情,以及被浓重药味包裹的日子。 进电梯,上了楼,抱着书包的人跟着另一个纤瘦少女走向一扇门。 顶层的病房是专门给专人服务的,占地面积宽广,打光很好,落地窗外视野开阔,离那唉唉痛吟的住院部很远。 与其说是病房的配置,不如说是度假酒店一样舒适。 陆沅终于是见到了想看见的人,已经没有躺在床上了,正坐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宽大的病号服笼罩在云姜身上,脖子上有些许残红,整个人透露出与往日不一般的脆弱。 就像是玫瑰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荆棘,纤薄柔弱,任人采撷。 听见声音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云幼萱身后的人。 来人双颊丰盈,圆溜溜而大的双眼像含着两汪小水潭似的,白嫩嫩软乎乎的,像是烤过的白棉花糖,整个人溢满香甜的气息。 身形方面较之体态纤瘦的云幼萱,陆沅微胖,但是五官底子很好,走在路上也是一颗引人注目的宝珠,只是由于自身的不自信折损了几分明丽。 但是虚胖,更像是长期服药后的激素导致的轻微走形,断药就能慢慢恢复。 这么可爱的小青梅,怎么可以去欺负她的? 很少表情的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声音几乎是温柔地说:“干嘛只站着干看,过来。” 云幼萱直接露出几乎是震撼的表情,偷偷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嘶。” 真的疼,没做梦。 陆沅没有她那种震撼,抱着书包就过去了:“你的书包,和手机。” 她的书包在自己背上,怀里抱着的是云姜的书包,本来计梓姝想拿的,被她先拿走了。 “我刚还无聊呢,你就帮我把手机拿来了,真好。” 云姜的笑还是那么浅,浅到好像有些虚情假意。 只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能让云姜笑一个等于天上下红雨,太阳往西边出。 城南城中村榕树街扛把子的臭脸是无差别攻击,在关系极好的计梓姝面前都没能减缓几分,仍然带着全班各欠我五百万的表情。 “就是顺手。”陆沅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比云姜的明显许多,酒窝里酿了蜜。 除了手机之外没什么东西,堪称空空荡荡的书包落在云姜手里。 第215章 也是,她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敢翻桌洞里的充电宝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收拾的了。 云姜却故意刁难道:“你就拿了书包和手机啊,没拿点作业课本来?” 陆沅没说话,瞪大的眼睛里的意思明晃晃,那就是——你还会写作业? 提起这事,云姜也有点脸热。 在金城一中她就压根没碰过笔,回回交卷比脸还白,还能在现在的班级待那么久就全靠钞能力。 云幼萱已经自觉退出病房,在外边沙发上坐着,用手机问同学今天布置了什么作业。 云姜说:“那我现在想写了,你给我说说今天上什么课了。” 她本就是这样随性的人,高兴了就会多说一两句,不高兴就安静呆着,一张嘴就噎人,谁惹打谁。 从小时候那会就这样了,陆沅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因为有一层青梅身份,陆沅跟她相处起来比跟其他人相处更加轻松,并没有其他人那种招惹不起的心态。 “好,我给你讲。”陆沅不疑有他,当真是放下书包,拉开拉链翻出课本和笔记来。 颜色简约的笔记本内做着字迹清秀,里面排版整齐,逻辑很清晰,任谁拿了她笔记都得如获至宝。 在陆沅的记忆中,有很多感到不愉快的回忆,只有这个人给她的记忆不是无尽的谩骂与嫌恶。 有可能是下河摸鱼的,也有可能是上树摘果子的,赶走野狗的,拿石头砸走欺负她的男孩......一切的暴力和鄙夷都与这个人无关。 近乎是天真般的认为她不会伤害自己,把小时候的童稚许诺记得很清楚。 “今天数学课是说到了...”说了一会,见身旁的人没有太大反应,以为她是不理解。 陆沅说:“你基础没打好,我现在说了你可能理解不了,不如我从头讲吧。” 云姜看着她认真纯粹的双眼,点头:“好,那就从头讲。” “这前面的都是我归纳总结的,等会给你复印一份。”陆沅在这时候,说话的语气总是很自信的。 她成绩本就不差,跟外边的云幼萱一样,都是属于是拿着学校奖学金上学的优秀学生。 性格上面的内向和怯懦并不影响她的学习能力,缺失的交际时间给予她更多的学习时间,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 转学来的时候还被学校老师吐槽陆沅以前的学校简直暴殄天物,好好的一等学府苗子不去培养,把人搞成这样。 从转校而来,还不到一个月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后才是分班考试。 一个月时间,还不至于做到什么地步,一切才开始拉开序幕。 云姜垂眼看向那个认真讲述今天课程内容的侧脸,对方在看笔记,她在看人。 清甜软糯的声音落在病房中,像是糖豆滚过瓷盘,被唯一的听众收入耳中。 这种绝不会发生在云姜身上的情景,其实就是她以前跟陆沅的相处模式,一个絮絮叨叨地讲,另一个漫不经心地听。 陆沅转学的官方理由是父母的工作调动,实际是实在在那所学校待不下去,因为霸凌。 只是她继父好不容易给她挑中了这所学校,原以为能让她安心学习,没想到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后悔终生。 在云姜心里,陆沅就是被叛约定的叛徒,不告而别的骗子,让她继续回到无人陪伴的岁月,踽踽独行。 人突然转学到自己学校,还恰好来到这个班,当然是一瞬间的惊喜。 天然就抱着一层想靠近,但是得有个解释别扭心态,导致对陆沅的接近显得有些不近不远,光占人便宜。 计梓姝身后的一男一女嫌弃云姜贪小便宜,一点奶茶都不肯放过,满身穷酸气。 但是计梓姝知道云姜的意思是不舍得扔,反而是珍重的心态,自己的东西即将被抢走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很清楚云姜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父母辈合作更加紧密,代表着更多的金钱和礼物,代表着被追捧的优越感和特权。 在原本的发展中,这次奶茶导致她过敏之后,在计梓姝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原主还是对陆沅种下芥蒂。 随着各种琐碎的误会芥蒂逐渐加深,分班考试过后原主对陆沅更加疏离。 疏离归疏离,毕竟是小时候一块玩的青梅,还是多几分关注,于是关于陆沅在前一所学校的诋毁也逐渐传到这一所学校。 她的身上便贴满了“小三孩子”“竞赛作弊”“发疯怪叫”“死胖子”的标签。 没等事件澄清,陆沅晚自习找不到药瓶,导致病发入院。 成绩本就一降再降,现在根本没有精力支撑她学习,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情况会那么严重。 继父再次申请停学,与赶到的母亲一同照顾病中的陆沅。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看似好好的陆沅会扒开家中顶楼天台门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而调查死亡原因的警察则在她手机里发现一段录音。 是关于另一个人对她的谩骂和不解,斥责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语言之狠辣,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声音的主人醉醺醺的,不是谁,正是金城一中有名的刺头富二代云姜。 高考后,校园霸凌事件被揭露,那段录音就成了最佳证据,而云姜所在云家产品被抵制,被对家攻击,就此破产。 第216章 关于对云姜的骂声迭起,她便成了此次事件的最佳凶手,翻来覆去地骂,剖开血肉地骂。 说她怪不得会被换走是活该,这种人就不应该享受好生活,应该让她死在垃圾桶里。 云幼萱也没能免俗,被指云家教出来的孩子没一个好人,也成了舆论攻击对象。 不久后就传出消息,那个富二代因为吃了大量的花生粉,过敏发作窒息而死。 这种结果实在大快人心,死有余辜。 至于流言传播的主谋,以及在两所学校的雪花们,全都美美隐身,皆大欢喜。 * 分明没有任何前尘记忆,但是云姜对这种双死结局一点都不陌生。 甚至还有一种竟然不是全家死光,感谢法治社会的喟叹。 听见这声长长的叹息,陆沅抬头:“是听不懂,觉得很难吗?” 云姜抬手捏捏她的脸,温温软软,还是活的。 她说:“难啊,好难啊,怎么会那么难啊。” 这种天塌下来似的语气,也不知道是在说题难,还是人生难。 第72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4 “不难, 你一直都很聪明,认真学就能学会的。”陆沅说。 关于信心方面,陆沅对云姜的信心可沅沅高于云姜的自信。 云姜摇头:“我可不聪明, 不然就不会被滤镜糊了脑子,看不见什么才是真相。” “......”陆沅。 这种莫名中二的感觉却叫陆沅倍感熟悉, 以至于脸上都带出无奈来。 没等陆沅拧着眉毛把自己的脸蛋从云姜手里抢回来, 门前有些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云姜收回手,看向声源处,并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不小心将手里东西砸向地板的计梓姝正弯腰去捡,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已经比她更先地蹲下去捡东西, 如公主身边忠心的骑士。 “我来捡。” 篮子里苹果滚了一地, 被骑士悉数捡了起来, 红澄澄飘着果香的苹果装回了篮子里。 这些都是门前商店最精致的包装的果篮,拿了就能付款, 不用任何费心。 计梓姝便收回手, 笑了笑:“一下子没拿稳就掉地上了, 削了皮也能吃。” “嗯。”云姜没说话, 跟以前一样只静静地看着她,立在门边的身影端庄,精致,甚至脸上还有一层淡妆。 好像如之前那样目光中只有计梓姝的身影,又好像是在仔仔细细地审视眼前的身影。 计梓姝显然很习惯被各种目光包围的感觉, 甚至于她是享受这些的。 不然也不会在上大学的时候便以高智商学霸女神的人设出道, 之后因为勇敢揭露校园暴力事件小火一把,还说出自己被太妹富二代云姜欺负的三年, 想要以此鼓励同样经历的人站起来。 该事件揭露迅速引起莫大的关注, 其形象惹人怜爱, 之后便是拍摄反对暴力的公益广告,出演电视剧女三,凭着不错的人设窜上三线位置。 但是那些都离现在的生活都很远,现在的大家不过是个学生,思维直接,手腕不足的学生。 云姜抬起手腕,喝了口温水,她向来都不是那个主动提起话题的人。 先前是对计梓姝有几分另待,那也是几分,想要撬开层层封锁的心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深陷淤泥的人害怕触碰洁白的月光,也想成为公主的骑士,最终只是得到了公主的一句温柔的“你误会了,我对你只是朋友之情。” 现在的云姜可没有和那个男生一样有骑士情结,也对黑月光没有突破友谊的情愫。 当然是回到了最开始的不冷不淡的味道,要知道当初计梓姝为了攻破云姜心防,活活忍受城中村脏乱气息跟她耗了好几个月,最后才在云家人找上门的时候有了劝她回归家庭的恩情。 但这在计梓姝眼里就多了几分别扭不满,反叫她松了口气。 计梓姝问:“你好点了吗?这一下午时间我都很担心你,本来发了信息给你,可是你手机没拿。” 云姜说:“那会我还在抢救室,应该是回不了话的。” 众人:“......” 竟然就这样安静下来了,本想缓和气氛的云幼萱及时闭嘴,陆沅看见了计梓姝身后的女生,就开始白了脸。 简冰,她就是当众指认陆沅的人,如果不是老师当堂澄清,她又得被误会好久。 也是简冰第一个说话,她有些不满道:“云姜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来探望你你就这种态度?” 云姜放下杯子,厚厚的杯底磕玻璃桌上,发出轻响,莫名让人想退开。 她问:“那你要什么态度?” “你连招待客人都不会?” 云姜扭头看她,眉眼厌世且冷淡,跟以前没有区别。 “......” 简冰忽然想起以前跟计梓姝一块过去找她的时候就看过她打人的样子。 昏暗巷道里,还穿着十一中校服的瘦高女生就揪着那黄色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墙上砸,砸得对方头破血流,哭爹喊娘都不肯放手,角落里的女生拼命尖叫都不能阻止她的动作。 这就是个天生的暴力分子,迟早会进监狱的杀人犯。——当时的简冰就是这样想的。 “腿长你自己身上,爱坐不坐,不乐意就出去。”云姜恹恹垂眼,垂落的黑发遮住了耳旁的过敏痕迹。 第217章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简冰瞬间就忘记了那件事,气鼓鼓地就要跟她对呛。 话未说完,就被计梓姝拉住,简冰就跟巴普洛夫实验里的小狗一样瞬间住了嘴。 就看见面容姣好的少女神情黯淡,走出阴影处,站到桌前。 计梓姝问:“你是怪我来的太晚了,没能及时来看你吗?” 云姜随意说:“是也不是。” 还怪你来得太快,打扰气氛。 云幼萱搓了搓胳膊,感觉计梓姝对着云姜的时候态度总是有点怪。 果然,计梓姝就忽略了在桌边的陆沅,轻车熟路地坐在她的椅子上,轻声安慰着话。 ——椅子还是沉默的男生给她拿来的。 烦躁的眉眼克制不住般瞪了云姜侧面一眼,似是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不满。 云姜没有对这一眼产生任何反应,反而是陆沅抬起头,用清透的深棕双眼打量着他。 男生收回目光,却对上云姜的漆黑双眼,含着明显的审视。 背后一凉,被看穿的感觉油然而生,男生忍不住出口问:“你看我干什么?” 论拽这方面,云姜还是他祖师爷,厌倦地收回目光,不屑搭话。 她伸手拿过陆沅面前的笔记本,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看似随性地把陆沅的笔记当成闲暇读物看,实际上每一行字都被看了进去。 计梓姝便开口道:“对了,今天的老师布置的作业我给你带来了,还有笔记我都给你抄了一份。” 格外细心的话成功让云姜翻页的手停住,包括正在写作业的陆沅也停住了笔。 “又不想写吗?”计梓姝问。 其实也不用问也能知道云姜的答案,每次月考都能交白卷的人,怎么会愿意去动笔写作业。 “可是不能不写,不是说好了分班考试后还要同一个班吗?”计梓姝早就习惯了云姜的沉默,一般十句中能有三四句回应就已经是不错了。 但是她这种态度总能引起计梓姝身边人的怒气,认为云姜在不识好歹,对她更加厌恶。 书包里的笔记和作业都被拿了出来了,全部摊开,盖住了陆沅的笔记本。 云姜瞥一眼本子上的字迹,挺拔秀气,并没有用最近学生群体中流行的奶酪体,而是用楷书写。 清秀,整齐,好像与众不同,独有一番超越同龄人的成熟韵味。 成熟而温柔的人对青涩少年的吸引力是莫大的,云姜觉得好像懂了为什么计梓姝会那么受欢迎。 云姜终于说话了:“那可能很难在同一个班级里了。” 按照计梓姝她们的理解就是:云姜自认成绩烂,可能连在平行班里面都待不住,要被分配到后面的班级。 但是按照陆沅的理解就是:计梓姝的水平根本考不上重点班,压根不能在同一个班。 同一句话,不同人理解就有两种意思。 简冰说:“她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临时抱佛脚是有点难,哪能和你一样有把握啊。” 计梓姝受了这隐晦的追捧,她说道:“没关系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会有奇迹的。” 云姜被她逗笑了,她托着下巴说:“难道我不是没有奇迹,只有钞能力的人吗?” 这一笑,就像是冰花绽放,晴光潋滟,只是稍纵即逝,又变回无甚表情的样子。 计梓姝一怔。 闻言,简冰嗤笑一声,跟男生对视一眼,果不其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嘲笑。 聪明?聪明的人能在十一中上学?还得花钱才能进金城一中? 这种貌似修罗场的氛围发生在十几岁的少年人中间透着怪异。 而计梓姝就像是吸收这种情绪而活的恶魔,翘着嘴角坐在中间,安慰完这个,又去看另一个。 这种场景对于一心学习的云幼萱来说实在太刺激了,穿着短袖校服的胳膊长满了鸡皮疙瘩,又抑制不住地搓搓。 她忍不住出声打断:“我能把空调温度调高吗?我有点冷。” “好,我也有点冷。” 云姜将桌面上的本子合上了,露出了陆沅笔记本上圆润可爱的字体,把带着馨香的笔记本放在一边,并不打算再看。 病房门打开又关上,两个女生并肩出门,正是出去上厕所的两人。 听到借用厕所两个字,云幼萱便利落的报出了顶层病房的公用厕所所在地,将病房内自带的厕所忘得干净。 简冰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什么人啊,你好心看望她,她总是摆一张臭脸干什么。” 计梓姝说:“她还生病着,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生病就能这样怼人吗?”简冰才没有那么耐心,又说:“还是你脾气好,竟然不生气。” 清纯少女笑了笑,并不说话。 计梓姝当然气了,不就是晚来了一会,云姜凭什么跟她闹别扭,实在是浪费时间。 而且病房里还有她最讨厌的陆沅,怎么就没有顺势被退学,还能坐在这里。 天知道课堂上老师澄清奶茶里的花生粉跟陆沅没有关系的时候,她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前也是,云家父母给云姜安排在一班,明明能把她也直接带去一班的,没想到是云姜自己跑来了平行班上。 简直浪费她一番口舌对云家父母说一班有多好,结果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改变。 第218章 还有云家父母怎么都不在,难不成是云氏夫妇果然嫌弃没教养的亲生女儿? 她只是未成年少女,就算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也会有所疏漏,思考方式还不够迂回全面,想法更为直来直往。 自以为猜中云家隐秘,心中不屑,神情露出些畅快来。 隔间里的简冰还没出来,计梓姝已经觉得有点不耐烦了,这里处处都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莫名刺鼻。 洗手的动作顿了顿,计梓姝好像是听见了什么话,便实在不耐烦地甩掉手上的水。 “要不是你说她运气好,我才不要去攻略......” 后面的话被响起的烘干机的声音挡住,听不清分毫,隔间门打开了,另一个女生走了出来。 只能知道抬起头的一瞬间,镜子里的的少女又挂起了温柔清纯的笑容。 她对洗好手的简冰说:“我们走吧。” * 三人团的两个女生结伴出去,就剩下一个男生坐在原地,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为了获取更多关于现状的信息,云姜才把这几个人留到现在,总不能白白被打扰。 由目前状况所得,计梓姝对她有目的,所以会留在她身边,忍着不耐烦也不愿意走。 那庄志明呢? 公主的骑士不容许任何人冒犯他守护的公主,那公主不喜欢的人,也会在他的厌恶范围内。 这可不是云姜给他封的骑士,多年以后的庄志明成了计梓姝的助理,并给自己的大眼仔号取名为骑士。 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云姜的沉思,一直都是安静写作业的陆沅也抬起头。 给她打电话的是学校班主任,她才逮着闲暇时间给云姜通话,询问她的身体情况,至于父母那边也是打过了一次。 “我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会回学校上课。” 云姜明明在班里只是个凑数的,连分数都不计入总平均分,班主任还是在劝学。 “对了,关于花生粉的那件事,晋女士还是决定报警是吗?” 云姜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稍一思忖,竟然开了免提。 班主任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闯进每一个人的耳膜里,无聊到玩手机的庄志明也抬起眼,不住往手机上看去。 总说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实际上警察叔叔还是离象牙塔里的学生很遥远的。 既是神圣,又是带着点惧怕。 云姜自己都病歪歪的,医院大门都出不去,更别提亲自去查证。 “对,她说要将犯人绳之以法,不能纵容这种故意伤人的害群之马,已经聘请了金牌律师。” 其实校方是不建议报警的,这会影响学校形象。 可是学校教室的监控还真就刚好坏掉了,并没有拍下任何证据,当时全班都在上体育课,并没有明显的嫌疑对象。 在过敏发作的时候云姜已经喝了半杯奶茶,足以证明奶茶店那边是没有添加任何的花生粉,上体育课前她还喝了几口才去的,所以在体育课那段时间故意投放的花生粉。 云姜不能食用一丁点花生,这事全班都知道,连学校食堂都是单独给云姜提供饭食,杜绝过敏源入口。 在知情的情况下,这种故意投放花生粉就是故意杀人,情节严重,云家父母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姜就是这样对老师说的,手上拿着陆沅手机对着随便查出来的条例念。 老师有点懵,忽然被学生一顿普法,觉得云姜口齿清晰态度镇定,很有做律师的前途。 “你怎么满头都是汗?”一声问惊破这紧张的情绪,云幼萱握着空调遥控有点懵。 陆沅很少说话,一般说话都是重点:“你那么怕老师啊,隔着电话都觉得紧张。” 云姜托腮,单刀直入地问:“女生临时测八百米的时候你在哪?” 两方夹击,莫名叫人招架不住。 从外放开始,陆沅就察觉到云姜的用意,小时候一起串供的时间太多了,能轻易发现对方的用意。 庄志明反问:“你什么意思?” “身正不怕影子斜,说说又不会怎么样,我还被全班人怀疑都没你那么激动。”陆沅说。 说到这件事她还有点委屈,没把她吓得当场掉眼泪。 云姜悠悠地说:“我还差点死了呢。”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外放的通话还在继续,班主任正在听着,但她沉默着。 庄志明觉得自己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但还是忍不住辩解道:“我能去哪里,上厕所啊。” 当时他确实在厕所,在厕所里用马桶冲掉一张纸包,没有任何证据。 “在厕所就在厕所,也不用反应那么大。”云姜语气淡淡,眼睛都没看对方:“总不可能是你吧。” 脸色微白的人强装镇定,这一句话就是点燃烟花引线的火星,直接炸了。 忍不住站起身,试图用体型震慑对方:“你有病吧?!我给你吃花生粉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就算不喜欢庄志明,也不用这样诬陷人吧!”简冰的话插了进来,打断了云姜接下来的话。 云姜没说话,只看着庄志明。 对方满脸怒红,全是被误会后的愤怒,他说:“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你看我打不打你!” 云姜:“哦。” 云姜又说:“是个美好的品德,虽然你也打不过我。” 第219章 “......” 这话真叫人上头,庄志明拳头捏得嘎吱响。 简冰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张嘴就是一顿呲:“我真是服了你了,给你送奶茶的人你不怀疑,反过来怀疑庄志明给你加花生粉,疑心病那么重怎么不去考警校呢!” 回头说计梓姝:“我看你就是好心被人当驴肝肺,你那么好心对她,还不是有个白眼狼当朋友!” 晚来一步的计梓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说的满脸茫然:“怎么了?” 路过的护士姐姐拧眉出声提醒:“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 简冰闭了嘴,这一层楼的任何一个病人她都惹不起,其实包括云姜也是。 但她就是忍不住这股怒气,她家是不如云家富裕,那也是不容小觑的,用不着怕她。 “你就应该烂在泥里,没有任何朋友!”口齿清晰地放下这一句话,就把几个人拉走。 如果是以前,这句话应该是云姜的痛点,一点就炸的那种。 反而是陆沅抄起不远处的果篮子,追上去塞回简冰等人手里:“那也用不着你!” 她不算是个有勇气的人,做这件事的时候手都在抖,声音都有点破音了。 计梓姝数次想要张嘴解释,都被简冰这个猪队友拉住不给说话。 谁不跟云姜做朋友了!别擅自帮她做决定好吗! 云幼萱不是个傻的,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刚刚庄志明还在出门的时候不住回头,惶恐地看了云姜侧影一眼,最终还是被简冰带走。 虽说云氏夫妻共同打拼多年才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比不上顶流豪门,也算是崛起迅速的新贵,平时的来往交际可不少。 云幼萱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不少人情世故,并不如其他同龄少年一样一片白纸,当即就对庄志明过分明显的反应起了疑心。 至于班主任这个成年人,她思虑的更加多,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答案。 电话挂断了。 * 等所有人都走后,陆沅趴在桌子上,把笔放在人中上,用翘起的嘴巴顶着。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觉得云姜肯定在伤心。 犹豫许久,陆沅拿下笔,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把她们都赶走了。” 云姜摇头:“不会,你帮了大忙。” 事实上,云姜也不想再跟她们有任何交际,不想玩我不跟你做朋友了的游戏,陆沅这一招不错,也不用费心思去疏远了。 落地窗外的日轮西沉,灿烂的橘色阳光铺进病房内,将窗边的两道倒影拉得很长。 陆沅就看着她吃完药,才问:“你很讨厌她们吗?” 护士离开的时候把病房的灯打开了,明亮的灯光暂时不能跟夕阳争锋,委委屈屈地缩在天花板处,只能增色几分亮度。 云姜反问:“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陆沅说:“从她们出现开始你就皱眉了十几次,浑身都是不耐烦。” 其实她也很讨厌这几个人,总是拉小团体孤立她,针对她。 她的同桌就是小团体中的一员,总是说她胖,说她不应该叫陆沅,应该叫陆圆圆。 如果云幼萱还在这,她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思考云姜有皱过眉吗?她明明把冷脸面具焊在了脸上,全程都不带变化的。 非常冷酷一拽姐,每天都在不耐烦。 云姜喝下最后一口温水,不吝坦白:“本来还好,从刚刚开始开始就很不喜欢了,感觉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想要影响我。” 那种感觉很玄妙,像波浪一样层层递进,又全都被拒之门外。 陆沅刚想说什么,云姜就说:“不过也没有多少时间待一块了,过几天就要进行分班考试,不会再见到面的。” 随便说什么离她远点,但是不给出理由的话只会让陆沅感到误会,语言总是杀人的无形刀。 与其纠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不如直接做出实际行动。 “那你呢?”陆沅高兴于青梅转变的态度,又喜滋滋问道。 云姜抬眼看她,双眼如化冰的湖泊,泛起层层涟漪。 她说:“你想跟我同班啊。” 陆沅点头:“想啊,以前我们都是同桌来的,就没变过。” 云姜苦恼道:“可是我的成绩很差,什么都不会。” 以陆沅的成绩,基本是去一班没跑,现在在平行班只是因为她是转校生的身份。 陆沅一听这耳熟的话,当场说道:“我不信你学不会,你就是不愿意学!” “转到金城一中后我就没动过笔,落下好多内容,”云姜话语一转,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要教我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交白卷,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水平究竟在哪,论原因么,估计是不想跟云幼萱排在同一个榜单上。 没认回云家的时候她就没少听计梓姝说过云幼萱的名字,知道她成绩优异,父母宠爱,万丈光芒。 如果没有认回去,云姜是对这种女生感官不错的,反正跟自己距离很远,听听就罢。 可放在同一个地方,跟自己两相对比就是臭石头和夜明珠,既视感真的太强了。 陆沅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当然答应:“当然,我教你啊。” 云姜说:“临时抱佛脚不成功怎么办?” 第220章 这是个难题,分班是按成绩划分的。 陆沅说:“那我少做几道题?反正我在哪学习都一样的,环境不能影响我。” 那确实是不能影响她学习的,上一所学校流言满天飞都不能影响她稳坐年级第一,参加竞赛拿省奖。 要不是被回母校的继父发现已经严重影响她的生活,暴怒之下一定要把人转走,陆沅都没打算说。 云姜忍不住笑了,又伸手去捏她的脸:“只少做几道题,你很看得起我。” 陆沅满脸认真,拍掉那只微凉的手,嘟囔道:“不要妄自菲薄,你超厉害的。” 非常好哄骗的小青梅,从小就没变过。 第73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5 为了更好的观察治疗, 云姜爸妈又给她请了两天假,都在医院待着。 陆沅回到学校上学,看了看备忘录上面的内容, 就放下手机开始今天的学习。 金城一中是有名的私立中学,不光是外部条件优秀, 里面不那么严格的规定也是让别校学生羡慕到口水从眼角流下来。 该校不禁电子产品, 只要不在上课使用,只要你成绩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追求全面发展的道路上狂奔。 这种宽松教育之下并没有让金城一中被其他学校甩在身后, 重本率十分能打, 今年和去年连续两年都出了理科状元, 牢牢稳住了地位。 想着云姜的功课全都落下了,就摊开干净的笔记本给她制定专门的学习计划, 最好在两周内把成绩往上提一提。 在一众嗡嗡早读中安静列出计划, 陆沅睫毛微垂, 思考的时候还会, 啃咬丰润的下唇,咬的颜色变深。 笔尖下却是毫不滞涩地写出一行行圆润可爱的字体,流畅铺在干净的纸张上。 在平时她钟爱用这种字体书写,在考试的时候还是会老老实实地换成楷体拿卷面分。 八班早读自由,如果不想读书当然能趁这个时间赶作业, 像陆沅这样埋头苦写的人不在少数。 只要往后面一扭头, 就能看见满天飞的试卷和习题册,嘴里都喊着“抄快点, 等会借我抄”“我写了数学, 谁要数学拿物理跟我换”。 课代表们已经见怪不怪, 只要能完成作业,让他们把作业收上去,想怎么完成都是他们的事情。 只是嘴贱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了几眼陆沅笔记本上面的内容,就伸手抢了过去。 “来学校不好好读书,你干什么呢?” 笔尖在本子上划了一道痕迹,陆沅下意识就去抢:“你干什么!把东西还给我!” 同桌仗着身高优势把手往上举,顺便念出上面的第一行字:“给云姜定制的学习计划,第一阶段是打好基础...” 念罢,同学很没劲地嗤一声:“学习计划,我还以为是偷偷写什么情书。” 只是在同桌念出那一行字的时候,全班都安静下来了,惊奇地看着那边方向。 “不是吧?还真是够死皮赖脸的。” “云姜会学习,月球爆炸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计梓姝跟她在一块那么久都没能做到,凭什么她以为自己能做到?” “算啦,云姜就是个学渣,将来继承家业做富二代的,学习有什么用?” 着急要回自己笔记本的陆沅没有管他们的目光,更没有注意到计梓姝投来的目光,惊讶中夹着浓浓的厌恶。 “你还不还?”陆沅只这么问。 她不会跟他们玩这种挨欺负的把戏,在上一所学校她是术后身体虚弱,无力去应对,但也不是随便给欺负的。 同桌果然是逗她上瘾,他好笑反问:“不还会怎么样?” 陆沅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同桌,虽说没什么威慑力,但是被直勾勾瞪着还是会叫人觉得不自在。 想起昨天云姜说的,很快就会进行分班考试,就再也不会同一个班了,这底气瞬间就上来了。 腿一伸,把他的凳子往他膝弯上踢,用上了力气。 “砰!” 同桌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本子就被她抢了回去,封面和内页已经被揉上皱痕,染上叫人讨厌的痕迹。 “你他吗找死!”他下意识就抽起桌上的物理书要往对面的人头上敲去。 但是没能下得了手。 “你干什么!” 班主任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那扰人清静的同桌:“不好好早读打扰同学学习,你平时就是这样上学的?” 同桌顿时跟遇见被五指山镇压的孙悟空一样,撇了撇嘴,把书扔回自己桌上。 陆沅也默默放下了准备叉他的凳子,凳子脚落在了它应该落的地方,侧身让路给他滚。 “看看而已,那么小气。”同桌嘴角一抽,没想到同桌竟然是这样的狠人。 其实旁观的学生们也是这样觉得的,看着不声不响,还真是个狠人。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陆沅是怎么弯腰的,就看她熟练地拿起凳子,准备用凳子脚叉人。 这一下怼下去,隔夜饭都能给顶出来。 班主任又发话了:“里面不好好学,拿着书出去站着!你不学不代表别人不学,别在这里浪费全班同学的时间!” 陆沅转学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脾气如何老师还是清楚的,说了她几句后就让她坐下学习。 闹剧平息,班主任也出门训斥同桌,骂声隔着门都能听清。 第221章 接下来的两节课也都是班主任的课,也让他站着上课,那么不乐意学习就别学。 等老师走后,下课铃也打响了,教室里再次喧闹起来。 但是都不约而同地把陆沅附近都隔开,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把被揉皱的页面撕掉,她准备再写一份新的,写了几笔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陆沅掏出手机,向云姜发薇信:【我同桌总是打扰我学习,好讨厌。】 云姜的头像并不中二冷酷,是一朵简笔画小粉花,上面还有笑脸。 在当初云姜就因为这个头像屡屡被认为非常没有城南城中村扛把子气质,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软妹冒充拽姐,纷纷约架。 但是质疑者都屈服在铁棍之下,纷纷认为她是榕树街yyds,还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型大佬。 陆沅也只是随便吐槽一句,没想到很快就有了回复:【坐我位置上。】 看着这几个字,陆沅莫名眼圈发红,觉得很委屈。 在上一个学校她几乎没有朋友,在这个学校因为小团体的缘故直接是天崩开局,彻底成了独行侠。 陆沅回头,云姜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称得上是窗明几净,上面干净得像是没人用过一样。 地理位置还位于监控死角,实在是上好的风水宝地,只要不蹦迪都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手机又一抖,云姜说:【提前适应一下再次做同桌的生活。】 陆沅就笑了,白软脸颊边浮现一个酒窝。 没人会觉得陆沅不漂亮,脸庞丰盈,小脸大眼睛,上唇不如下唇丰润,但是有一颗唇珠。 如果不是这样,计梓姝也不会有那么明显的危机感,她最怕的就是失去关注度和校花头衔。 看了一会,陆沅伸手点击放大。 总觉得这头像长得挺熟悉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找了一张白纸,她试图画出她头像,画上笑脸的时候陆沅的笔停止了,终于想起了这个头像的来源了。 就是陆沅小时候一块写作业的时候总在云姜手腕上画的小粉花,要是不管她,陆沅就能在云姜胳膊上开满小粉花。 抑制不住的笑意在脸上漾开,陆沅把这张纸夹在书里,也不扔了。 连站了两节课的同桌揉着酸疼的腿回来时,就看见自己隔壁的位置空了。 再抬头,就看见头发卷卷的小羊同桌已经坐在了最后一排,眼神都没分给外人分毫。 * 陆沅吭哧吭哧搬书的时候,没人管她,都在冷眼旁观。 等到她走向后排,把书放在云姜桌子旁边的课桌时,可让不少人惊讶不已。 云姜前排的人都忍不住回头:“你...你在干什么?” “跟她做同桌。”陆沅说。 前排的人就差给她竖大拇指,平时坐在这她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转校生陆沅竟然还敢跟她做同桌? 这样想,她也这样问了:“你不怕被打吗?” 陆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很像是动不动就打人的暴力分子吗?” 前排女生点头:“挺像的,每次看见她我都会像是看见小樱花电影里的不良少女大姐大,情不自禁想要喊一句啊捏ki。” 陆沅:“......” 陆沅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别不信啊,都有曝光帖的。” 看她要往歧途上一路狂奔,一路走到黑的架势,自认心地善良的前排女生小声给陆沅科普云姜的事迹。 “她以前是在十一中里读书,十一中里面都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就没几个是善茬,专业往少管所输送人才的养蛊地。当时云姜就是十一中里的学生,还霸凌过其他学生,收过保护费,会打老师,那凶名在学生中流传度很广,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不打不相识。” 陆沅:“......” 什么江湖故事,还凶名,明明只是普通女生。 前排女生端着说书人的架势,一股脑就把知道的全都说了。 最后落下总结:“你不知道,她刚转学过来那会,手上还有打架后的伤痕,大片的淤青在手臂上没好。” 陆沅表情微变,就在前排女生以为她会说好可怕的时候,就看见她眼眶红了。 陆沅满是担忧地说:“那她不是很痛?以前过得那么惨的吗?” 前排女生:“...看起来好像是挺痛的。” 脱去打人很猛的滤镜,她就是小说里的美惨强主角。 她还跟陆沅说云姜跟计梓姝关系有多好,几乎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谁都不搭理,只搭理计梓姝。 陆沅全当故事听了,只觉得荒谬,一个字都不信。 关于云姜的传言校内论坛都建了好几栋楼,就差把人事无巨细给扒干净,包括但不限于她以前在十一中的作为。 打架,打架,嗯...还有打架进派出所,她的形象就是妥妥的少年犯预备役。 云姜不会上论坛,知道了也懒得管,就导致私底下关于她的事情疯传,面上对她敬而远之,避如蛇蝎。 也因为这个人,凉飕飕的校内论坛都有人用了,带大名都不会被正主k的感觉真的很爽。 只是这样做法,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孤立,只是云姜本来就是冷淡的人,并不在意其他人的任何作态。 好像是集体孤立她,实际情况应该是她孤立全部人,可把准备献温暖的计梓姝给怄死。 第222章 手上空有一打攻略,全都毫无用武之地,几乎没一个对她适用的。 听罢,陆沅只说:“我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绝对不会随便动手的,能让她动手的人绝对有问题。” “你又怎么知道?你以前跟她认识?” 陆沅脸旁的酒窝变深,说话声音都软了几分:“我跟她以前是邻居,一块长大的,她人可好了。” 前排顿时来了兴趣,所以说八卦是最好的沟通纽带,恨不能跟陆沅唠一下午。 临到上课的时候还颇为依依不舍地扭头,陆沅就问她:“隔壁组的位子是谁在坐啊?” 前排女生回答:“庄志明啊,今天居然他请假了。” “请假?”陆沅看向那个空位,上面的东西没有比云姜桌面上多多少,零碎的散着几张画满x的试卷。 可见对方成绩也是不怎么样的,在八班里无心学习。 前排女生还看着陆沅。 陆沅意味不明的说:“请假还是心虚都不一定呢。” “?” * 调换位置并没有引起老师的关注,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继续上课,成绩好能得到一切优待。 陆沅转学的时候并不止是有继父帮忙,还有进行了入学考试,成绩是各位老师有目共睹的,如果好好培养会是状元苗子。 计梓姝等了又等,都没能等到老师的疑问,还是沉住气不去问她为什么换位置,会显得很掉价。 结果就是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在讲台上叮嘱陆沅把座位往前推推,等会有人过来装监控,别给踩到了书桌。 学校的监控坏了没超过三天,刚好是坏在云姜过敏前一天晚上。 前夜晚自习的时候有蝙蝠闯进教室,学生们惊叫害怕,庄志明用扫把打蝙蝠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了摄像头。 本该是挂着摄像头的地方光秃秃地露出电线,当夜他就主动承认错误,并主动交钱申请新的摄像头。 当时班主任还想着他挺有担当的,申报一个摄像头也不是难事,交了钱,写份检查就没什么事了。 结果第二天就是云姜误食花生粉入院,时机来得太巧,再加上那通电话,叫人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庄志明,又是庄志明。 班主任心底叹息,估计警察已经找上他家门了,这种故意投放过敏物行为实在叫人胆寒。 “好,我们接着上课。” 课后,计梓姝看向自己的手机,通讯页面上又多一条消息石沉大海。 “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计梓姝嘟囔道。 庄志明无缘无故不上学,发消息也不回,简冰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更别提问十句也不会回一句的云姜。 “不会的,事情不会超出控制。”计梓姝小声辩驳,还说:“好感度和进度条不是没有任何变动吗?那就是没有问题,你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计梓姝,你在嘀咕什么呢?” 计梓姝手指着课本,那是今天新学到的内容:“明天不是说要默写吗?我正在背。” “学霸啊,果然勤奋。”搭话的人说道,他坐回了原位,满心激动地复盘刚刚跟女神的对话。 放学后,陆沅就轻车熟路地掏出手机叫车,前往办公室向老师请假。 “对,今天和明天的晚修我也不上了,我要去给云姜补课。” 说出让老师表情微妙的理由后,班主任还是签下了请假条,给予放行。 学校里的陆沅在题海挣扎了一整天,放学了还得给云姜补课,抱着一堆书推开了病房门。 饶是她脾气软,一开门就看见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云姜感到不忿。 云姜在莫名强烈的目光中醒来,就对上了怨念的眼神。 不由得一懵:“怎么了?” 医院给开的药总叫她嗜睡,吃完就睡着了,早上被生物钟叫醒后回了陆沅两句话,就一直睡到现在。 期间云氏父母来了好几趟,刚刚才出门去楼下吃饭。 陆沅感觉自己都要累成一滩汤圆了,趴在桌上说:“没什么,就是上课有点累。” 云姜掀被子起身,下床去桌边给汤圆塑型,一滩汤圆才得以支棱起来。 趴在桌子上的汤圆变成仰在椅子上的汤圆,陆沅看着头顶的明亮吸顶灯,感觉有点晃眼睛。 外边的夕阳给云姜纤瘦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对方眉眼很黑,身上的颜色都很分明。 乌发柔顺且直地垂在脸边,肤色冷白,黑的也深沉。 跟前排女生嘴里的红橙黄绿青蓝紫头大姐大形象一点都不符合,她干净冷艳地不像话,好像一株庭院寒梅。 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下看,双唇微薄,但是红的明显,跟含着玫瑰花瓣出生似的。 云姜正在翻看她带来的课本,注意到陆沅的视线,抬眼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靠过来,陆沅手撑上桌子,用手指去勾云姜的发尾。 微凉,柔顺,头发上没有一丝被劣质染发水烫染过的痕迹,还带着清冷的淡香。 陆沅突然问:“你染过头发吗?” 稍一思忖,云姜就知道她是听了什么。 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都会吃一嘴八卦,最后都选择敬而远之。 云姜说:“没染发,没纹身,也没有一双豆豆鞋,因为当初没有钱。” 第223章 说完,云姜颇为满意的点头,觉得自己这一句话很押韵。 陆沅继续在老虎头上摸毛,捞着那长直发玩:“奶奶她...” 云姜任她玩头发,撑着下巴说:“去年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脑溢血没了。” “那你过的好辛苦。”陆沅语气低落难以想象对方以前的生活环境。 “也还好。”云姜无所谓道。 身在其中,每天得过且过,她说不出哪里辛苦,哪里不辛苦,就是为了活着而已。 十一中学费不高,但是日常开支还是得自己来挣,每天放学就去打点零工,偶尔兼职太妹,只帮忙团伙打架。 要是什么霸凌拍照的一律不去,气头上了还会k一顿我方大姐大啊不,雇主,放走受害者... 导致她的代打生意更不好,只好屈才去网吧做前台,还能充当保安拉架,因为气质使然,没人敢请她做家教。 至于辍学是不可能辍学的,老太太在世时最经常念的就是希望她能上大学,有一份好工作。 说了一会话,云姜没什么感觉,倒是陆沅给听哭了,眼泪滚了下来,像珍珠一样。 一点点圆圆的泪痕砸在纸张上,晕染开,发出啪嗒的声响。 云姜有些无奈:“看吧,我就不乐意说给你听,果然就会哭。” 其实她还是第一次描述自己的经历,她不爱对别人说自己的苦楚,也不需要谁都可怜和安慰。 她总觉得那是对自己高高在上的评判,就算苦又如何,日子都过去了,总是去回味那不是找罪受么。 更别提那种抱着我是来化解你心结的温柔“白月光”,在清醒版的云姜面前无疑是在雷区蹦迪,浑身插满了flag。 但是对着陆沅,总是有很多例外在的。 “收住,别哭了,护士都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站起身,带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走近浴室,哗啦啦一阵响。 一会后,手上躺着一块热毛巾,动作熟练的像是当年。 陆沅天生敏感哭包,一挨就哭,把欺负她的人赶走之后就跟着云姜回家,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也挺喜欢她的。 至于她外公外婆有自己的孙子,不怎么管她,每天都是脏兮兮地过着,能活着就行,经常被云姜捡走洗干净。 云姜说:“脸抬起来,还得我这个病号给你擦脸。” 被嫌弃的人却是破涕为笑,龇着一口小白牙,眼睛里的泪水都没流干净。 手托着温热的后颈,就要往她脸上擦去,指尖温度微凉舒润。 陆沅缩了一下脖子,往旁边躲了一下,白净的耳廓泛上淡红:“有点痒。” 云姜垂眸,选择更用力地捏一下她后颈。 “啊!”陆沅惊叫一声,顿时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一样,安分下来了。 被云姜用热毛巾洗了一把脸后,就被强制性换话题。 陆沅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今天的知识点,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说到了那个恼人的同桌。 重点描述她如何用凳子猛击敌方膝盖,突出她在其中的英勇,最后还有准备凳子叉人那一招。 其实是小时候跟云姜一块玩的时候学的,那会云姜瘦,肢体力量不充足,需要借助道具取胜。 那些个破孩子老是爱说她是没人要的丧门星,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云姜用凳子叉过,用膝盖顶胃,呕着酸水回家。 陆沅说:“我答应过你的,不会给人欺负的。” 经过这两天的融合,云姜清楚知道自己就是自己,说是陆沅答应她的也没有错。 云姜清浅笑着:“做得好,就应该这样,要命的都怕横的。” 陆沅的眼睛还残留着飞红,情绪低落了一点点。 云姜又问:“怎么了?” 她说:“你之前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以后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第74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6 眼看着眼眶越来越红, 又要开始吧嗒掉珍珠了。 云姜忙说:“没有,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飞红的眼尾往这边看,像是一层颜色由深到浅晕染极佳的眼影。 云姜眼眸垂下, 对着笔记说:“我从没有讨厌过你。” 甚至于在原本发展中,她对陆沅的疏远中也是夹杂着自卑和不解。 那时候根本没能察觉到凶手是谁, 最后还被计梓姝劝着放过这件事, 别伤同学们的感情,落得稀里糊涂的处理的下场。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陆沅已经转班了,身上还背着投放致敏物的罪名没有被彻底澄清。 再怎么成熟, 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人, 陷入别扭中就成了心结, 你不来找我,那我更不会去找你。 还对自己说:“果然吧, 果然就是这样。” 旁边的声音还在问:“那你为什么那么迟才愿意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陆沅每天都给云姜发好友申请, 一天发一次, 跟定点打卡一样, 哪怕对方没有给予及时回应。 像是坚持不懈地给对方敲门,坚定的告诉对方我知道你在,快给我开门,就是来找你的。 这种坚定选择,差点就被自己毁了。 想了想, 云姜给出了纠结那么久的理由:“因为我觉得...那晚上你不告而别, 那可能还会有下一次的不告而别。”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的自己,既没有同样优秀的成绩, 也没有被老师夸赞的品格, 还被同龄人觉得暴力不好相处。 第224章 那应该再给一个陆沅远离她的机会, 那或许不跟她凑堆,就会被其他人接纳。 “你也看过帖子上说的,那确实是真的,我从哪里看都不是个好人。” 陆沅一怔。 翻一页桌面摊着的书,云姜还说:“还觉得优等生,不应该和我这种人待在一块。” 说着话的时候,云姜始终没有抬头,执拗地看着书页上的字,每个字都看进眼里,但是进不去脑子。 “谁说的!”温软的手拉过了云姜搁在桌面上的手,直接抱着,按在心口上:“你问过我了吗?” 少女的手骨骼修长,指尖纤细如葱,手背完美如精致的艺术品,展示幕上的手模,翻过手心却是残留着为成长存留下来的伤痕。 云姜是易留疤体质,挨着碰着都很容易在身体上留下印子,过敏都还没全然消下去,还能在各处看见零星的残红。 摩挲的指尖在掌心中游走,陆沅指着指尖的一道伤痕,隐隐约约的泛着白,已经看不清了,但还是被准确的找了出来。 她说:“这是你拎棍子赶走掀我裙子的男生留下的伤痕,棍子上面的倒刺扎进去了,奶奶年纪大挑不出来,还是我给挑出来的,还是第一次为我受伤。” 又指掌心的一条长长的划痕,横跨整个掌心,破坏了深刻的掌纹,这痕迹当初还被以为是打架留下来的。 她说:“这里是你和我一起去割猪草的时候被镰刀划到的,当时我脱外套给你堵的血。” 指尖下滑,落在虎口处,那是一个很颜色浅的咬痕,但依然能看出当时的狰狞: 她说:“还有这里,这是有人故意放狗咬你,你敲狗脑袋的时候留下的伤痕。” 一样一样都记得很清楚,如数家珍。 “你看,我知道你的过去,每一样都有我存在的痕迹。那你会觉得所有黑历史都被我知道了,恼羞成怒不想跟我在一块玩吗?” 她忽然觉得云姜之前应该是没有被坚定选择过,背着各种流言蜚语长大,就算回归家庭也是有隔阂。 云姜没及时答话,抬眼跟她对视,眸色很沉。 于客观角度而言,她清楚明白这种错换并不是谁的错,毕竟云幼萱也只是个婴儿,甚至连相认的契机都是她主动提起的。 只是从主观角度出发,难免会感到不甘和烦躁,满腔怨怼无处宣泄,以至于开始自暴自弃。 被拉住的手被捏紧,陆沅瞪着颜色清透的眼睛,凑过来问:“你敢说不想?” 大有云姜点头,她就敢把她的手捏痛的架势,只是眼中的紧张怎么也忽视不了。 两方对视,一直都没有表情的云姜忽然笑了,比起之前昙花一现的笑意,这一次才是豁然开朗。 “哈哈哈...” 陆沅呆了一瞬,耳垂就被捏了一下,不疼,就是忽然整个耳朵都热了起来。 “你还是学不会怎么才叫威胁。”云姜说。 陆沅老实说:“我不会那些,但是对付你就够了。” 云姜赞同点头:“是够了。” 瞬间收回了夺眶欲出的眼泪,眸光潋滟里含着笑意,哪还能不知道刚刚就是故意诓她的。 陆沅说:“你说的啊,以后都不会不理我的。” “对,我说的,需不需要我发誓?”云姜好气又好笑地捏捏她的脸。 指尖的力道在她脸上留下薄红的痕迹,也不觉得云姜的手冰凉了,反过来按着她冰凉凉的手。 “不用你发誓,我知道你守信用,说了就会做到的。”陆沅说。 脸侧的软肉贴着掌心,试图用自己脸上的温度把她的手焐热,手凉的人没人疼,那她来疼。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陆沅连忙撒手,抢过已经放凉了的毛巾擦眼睛。 可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被欺负了。 “有小同学找姜姜玩啊,吃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进来的时候,晋女士精致的妆容已经花掉了,连沉默强硬的云爸眼眶发红。 纵然调查结果已经被夫妻两翻烂了,亲耳听见这些话还是让让他们心痛如绞,饱含着期待出生的孩子却在无人关怀的角落受了那么多苦。 他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心理医生调解她心态,奈何云姜十分不愿意合作,只好撤掉心理医生介入。 云姜知道他们一直都在门外,也都听见了所有的话,当时没有出声阻拦,让他们全听了去。 陆沅连忙站起身,声音软了不少:“叔叔阿姨好。” 夫妻两拎着饭盒靠近,都是做生意的,随口就能跟她聊几句,问到陆沅的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 晋女士抬起眼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看着就是个乖巧安分的孩子,还有这样的好心肠。 “小同学叫陆沅啊,我听姜姜提过你。”晋女士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把饭盒里的食物摆出来。 盛放在饭盒里的食物清淡精致,一看就不是医院食堂里打的,而是家里的阿姨给做的。 “不如就一起吃饭吧,就是东西清淡了点,姜姜她暂时还不能吃酱油。”晋女士招呼道。 陆沅被云姜拉了拉袖子,就跟着坐下了。 跟她说了几句话后,晋女士就尝试跟云姜说话,想着她今天睡了一整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面对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态度,云姜说:“我还好,有人过来陪我说说话,没什么不舒服的。” 第225章 垂下眼,并没有给予更热情的回应。 不怎么热情的回应,也会让夫妇两感到莫大的惊喜,就差跟陆沅握手说句我们感谢你了。 无处安放的激动就全部倾泻在看起来就很乖巧的陆沅身上,跟她搞好关系总不会错的。 “不用不用,谢谢叔叔阿姨,我吃完饭再吃水果也行。” “啊对对对,我是来给云姜补课的,不难不难,不会浪费时间的。” “不会觉得费心,我觉得云姜很聪明的。” 终于有人夸自家孩子是聪明蛋,晋女士更加激动了,就说等会要亲自开车送陆沅回家。 对陆沅的态度已经空前的热情起来,搞得她有点手足无措,求救似的看向云姜。 云姜捧着碗低头吃饭,慢悠悠地喝一口汤,用勺子挡住了上翘的嘴角。 云爸看着热情的妻子,和态度明显缓和不少的女儿,想增加存在感的心蠢蠢欲动。 他拍板道:“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我们家有聘请司机,等会让他送你回家。” 热情难却,陆沅便点头答应了。 夫妻两并不会在病房里久待,害怕云姜会不喜欢他们在身边打转,都是看过情况后就离开。 病房内又空了下来,此刻外边已经星幕低垂,华灯初上。 站在落地窗边还能看见远处的灯火繁华,能遥遥望见一线江景,游轮正在江水上游走,再往外望一点,就能璀璨耀眼的城市标志性建筑。 就着江景跟着陆沅吃了顿饭,可算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有钱人的快乐,连住的病房都是江景房。 吃完饭还不是娱乐时间,打定主意要把云姜成绩提起来的陆沅端着小老师的架子,把云姜摁在桌前写作业。 只是想到云姜将近大半年没动过笔,就着重考验一下对方的基础,看看有没有都扔光了。 “你把这些题都做了,不用管其他的,让我看看你水平怎么样。”陆沅拿着一本习题册,把勾了的题目指给云姜看。 “就做这些?”云姜扫了几眼题目,都是基础题,往后翻几页的难度由深到浅,还真有点东西。 “对,就做这些,其它不用管,不会做就空着。”陆沅交代完,就开始写自己的作业。 高二的作业还不算繁重,只是分班考试将近,最近老师的作业增量了不少。 “好,我试试吧。”接过陆沅递来的习题册和笔,拧着眉毛开始思索被忘得七七八八的知识。 落笔声沙沙,陆沅写完手上的一个科目,悄悄抬头看云姜。 云姜变得很好说话,被压着做题也没有觉得任何不耐烦,减轻了以往暴戾尖锐,整个人沉静下来。 白净手指捏着笔,手腕下还垫着一本草稿本,另一手托着下巴。 自从拿到习题册开始,那双眉毛就没舒展过,全然沉浸在思考的世界中。 在陆沅忍笑的目光中,她像是不太适应的在纸张上写了几笔,才在习题册上落笔,经常被难题停滞住,但不缺耐心地写下去。 这人看着什么都不上心,其实论专注和耐心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她,就算被陆沅直直盯着看也不会走神半分。 就是写题的姿势看着有点懒散,倒是让过来查房的护士姐姐刮目相看,稀奇地打量了几番。 早听说过大股东的真千金脾气不怎么样,简直谬误,从这两天相处下来,她脾气挺好的,病中都会学习,人挺勤奋的么。 她安安静静地来,又安安静静地离开,轻轻关上门。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走向了10这个数字,窗外的景色却是越发璀璨,预告着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云姜才搁下笔,长舒一口气说:“好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太久没有动脑子,写了一会后觉得头有点疼,用食指关节给自己揉揉太阳穴。 “辛苦了,喝点水。”陆沅没动本子,先给她倒了杯水,等会就差不多时间吃药了。 云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解渴后,放在手心里热手:“看看我水平怎么样。” “我看看。”陆沅没打算用红笔批改,到时候红彤彤的一片x会损信心。 万一云姜看了之后觉得太难了,又不学了怎么办。 不过看了几道题后,她就默默地把黑笔换成红笔,小表情越来越微妙。 云姜亲眼看着她改,还以为自己会有一片满山遍野的红,现在看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她也确实是因为太久没动笔了,对着这些题目显得十分生疏,偶尔还会犯小错误,或者被题干绕进去了,还有好几道题就是干脆空着没写。 批改完后,陆沅看着合理又不是很合理,放出去估计会惊掉不少人下巴的正确率。 论坛上怎么说来着? 云姜不学无术,只会打架,成绩稀烂,次次都交白卷,在十一中里也是没有好好学习,天天逃课。 这种评价,横看竖看都不可能会是好学生的配置,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一定是个学渣,交白卷不是因为不想写,而是因为不会写。 陆沅就想到了她在金城一中的时候,从没有逃过课,也不会顶撞老师。 好多人都说她是在学校混日子,幸好没有在重点班浪费学校资源,很有自知之明。 她发自内心地问:“你以前在十一中的时候成绩究竟是怎么样的?” 第226章 第75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7 两天后, 云姜顺利出院,带着感觉要躺到僵硬的身体出门上学。 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再一次询问要不要司机接送, 她一直都会问,哪怕云姜不会同意需要。 本来她也是例行一问, 等待着拒绝。 云姜一直都很抗拒这里的一切, 一般都会跟隔壁计家的大女儿一起去学校。 但是这一次云姜说:“好。” 阿姨下意识回了个我知道了,就要去通知司机今天早上没有工作,走了几步路才反应过来云姜刚刚说了什么。 疑心自己听错了,阿姨试探道:“那我通知司机在大门等待你好吗?” 果然, 又听到一句:“可以, 谢谢。” 好像寻常的接送并不单单只是一次普通的接送, 在云家所有人眼里是一次里程碑式破冰,在云家工作多年的阿姨差点激动到双手发颤。 从云姜被接回云家之后, 她不是没有遗憾过云幼萱的申请在校留宿, 只能在周末的时候给她送一些吃食给她。 只是她也曾为人母, 十分理解云家夫妻的心情, 当时看着沉郁,遍体鳞伤且干巴巴的云姜,差点跟着掉出眼泪来。 十几岁的女孩子应该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花朵,她却是早早的经历风霜,迎风求生, 如蒲柳般柔韧。 在家里的计梓姝可没有阿姨那么多的忧愁善感, 她在家里等了半天,眼看着汇合时间已经过去了, 才沉不住气过来敲云家的门。 阿姨正在花园里浇花, 看见计梓姝的身影, 下意识反问道:“我们姜姜已经去学校了,你还没去吗?” “她提前去了?”计梓姝的笑容差点撑不住。 阿姨点头:“是啊,她今天被司机送过去,刚出院呢,太太说还是不要见风比较好。” 不就是一个过敏么,至于纠结见风不见风这个问题? “好,谢谢阿姨。”计梓姝转过身后就笑容消失,深呼一口气才离开。 不知道云姜能不能吹风,反正计梓姝有点被逼疯了,医院里的疏离和陆沅的送回礼物不至于让计梓姝警惕起来。 按照她对云姜的了解,她无聊的自尊心发作的时候确实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现在她的疏远几乎摆在明面上了不得不叫计梓姝上心。 还以为她是外冷内热,一旦动情会为爱发疯的那种,没想到就是捂不热的臭石头一个,表里如一的冷心冷肺。 “要不是你说她气运好,我才不要靠近这种人。”在无人小径中,穿着校服化着淡妆的少女嘀咕一句:“也没见我现在有多好运,只是多了点光环而已。” “拆散?拆散就能拿到你说的气运?”计梓姝年岁是不大,但是也有长脑子,有点怀疑脑子里的声音话语的真实性。 她表情凝滞一瞬,像是听见了什么,才白着脸说:“真的?我不要那么早就死,我才十六岁。” 计家的佣人看见去而复返的计梓姝,有些惊讶,就按照她的吩咐喊出司机接送。 之前为了陪云姜玩什么自尊不可践踏游戏没有用自己家司机接送,而是每天都一起挤臭烘烘的公交车,那会她正希望她跟云家上下的关系越恶劣越好,才能让她趁虚而入。 现在让她一个人去做公交车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谁不爱享受。 只是到校刚下车,就撞见了失魂落魄的简冰。 少见她这样的,让计梓姝不由自主问:“你怎么了?” 简冰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满脸憔悴,眼眶像是哭了彻夜的红肿,见到计梓姝如面救星。 简冰说:“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救救庄志明,你去劝劝云姜撤诉,她不是最听你的话了吗?” 她上前抓住计梓姝的手,用的力气很大,把她白皙的胳膊抓出红印。 为了维护学生安全问题,学校大门附近在这个时间段是禁止停车,家长接送的学生只能停留在学校巷口,再步行进去。 这时候计梓姝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要去喊简冰,假装看不见让她走开不就行了。 “我知道能不能松松手,你拉疼我了!”计梓姝拧着眉毛说。 简冰说:“庄志明昨天被警察抓走了,云姜要告他,要立案,他很有可能要坐牢。” “已经找到证据了?”计梓姝心一咯噔,没想到云家的动作会那么快。 简冰在慌乱之中没有察觉到计梓姝态度里的异样,连连点头说:“昨天下午就被带走调查了,学校把调监控的权利全都给了警方,他只是一时害怕,就说是他做的,他不是故意的。” 她实在是太着急了,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 计梓姝没想到他还认罪了。 认罪了,就是故意杀人,毕竟云姜送往医院的时候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刚被简冰拉着胳膊转过弯,就看见不远处有不少学生聚集,围在一起看热闹。 听着隐隐约约的声音,竟然是有人在学校附近闹事,有热闹不看王八蛋,更多学生往前凑去了。 计梓姝和简冰也不例外,甚至对被围住闹事的人都在心中有了人选。 刚走近,就听本来带着哭腔的哀求忽然变得尖利,那声音吼道:“你不是没死吗!凭什么要我儿子坐牢!” 被包围在人群中的瘦高女生穿着校服,长及肩膀的乌发垂下,孤高清冷如寒梅,眉宇间还有些晨起的困倦。 第227章 她后退一步,躲开了对方的拉扯,仍处在人群包围中,但没有受制于任何人。 “你儿子犯的错误,凭什么要我承担?”云姜口齿清晰反问:“他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周的婴儿,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他头上顶的是脑袋,不是胎盘。” “你就是仗着云家权势大,故意往重了判,我要找人曝光你!” 云姜并不会说那种如果她真的是利用权势又怎么样,真的用的话庄志明不止判这些年。 这种话只会给人递把柄,从乡下到城中村,漫长的十六年足够她修炼出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谨慎。 她反而说:“那就尽管曝光,我回去也让人买点热搜,保证能上社会新闻,让全国人民都评论评论我该不该撤诉。” 显然是庄志明父亲的男人说:“他才十七岁,你因为一时意气就要毁掉另一个同龄人的一生,你不会愧疚吗?” “你儿子未成年,我就不是未成年吗?难道就因为我安然无恙,就该赦免他无罪?” 云姜可不是被成年人诘问就容易气短的人,直直看向男人:“你儿子差点杀了我,你生出这样的败类不会觉得愧疚吗?” “满嘴脏话,你爸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男人果然动怒,在那么多人面前勉强按捺住怒气。 云姜想走,但是走不了,等着老师过来。 眼神恹恹瞥一眼眼前的一对夫妻,她不耐扯唇:“少在我面前当爹,那么能耐怎么不把派出所的那个教好,在外面四处当爹...哦,我知道了,你是光顾着当别人的爹,忘记当自己儿子的爹了吧?” 一手指又要叫骂的女人:“你也是,当初非要把胎盘当宝养大,现在犯了错就别指望全世界都给他母爱般的关怀,我是他同学,不是他妈。” 这话说得解气,还不带一个脏字,优雅冷酷地将话全都堵了回去。 现在的少年人没那么容易跟你弱你有理的人共情,对道德绑架和各打五十板的做法的厌恶达到顶峰。 看看云姜胳膊上都还有一点过敏,她长得白,过敏的痕迹就越发的明显,像是精美瓷器上的裂痕。 混不吝的姿态实在叫人脑门生火,但还真是拿她没办法,浑身的被社会打磨过的气息,可没有寻常同龄人容易被牵着走。 “你是云山冲的女儿?果然是暴发户出身,云幼萱你不识好歹。” “错了,我叫云姜。”云姜说:“能把我认成云幼萱的,不是脖子上顶篮球的,就是故意的,你们社会人都那么心脏的?” 学生们没反应过来云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仔细一琢磨,品出了那么点挑拨离间的味道来。 在他面前立着的是云家真千金,这一片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清楚这件事,偏偏庄志明他爸还故意说错名字,换一个心思敏感的人站在这不得多怄气。 差点想当场给云姜扣个6,一对二都能把架吵赢,果然传言不虚,能从十一中那个养蛊地里安然出来的都是蛊王级别。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学校老师和保安的声音,这里离校门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赶过来的时间还算及时。 “你究竟想怎么样,开个条件。”男人抓紧时间说,他派去的保镖拦不住多长时间。 云姜脑子好使,看着情况就知道是云家方面拒绝交涉,学校方也选择不徇私,这对夫妻实在没有办法,找她来了。 云姜冷笑:“我不要任何补偿,惹了我,就只要罪有应得。” 男人双眼微眯:“你不要后悔。” 明晃晃的威胁让不少学生感到不适,嫌恶地后退些许,还有的把手机对准了男人。 云姜说:“会有人后悔,但不会是我。” 老师和学校保安突破重围,而夫妻两已经赶在对方到达前转身离开,投向云姜的目光意味深长。 云姜依然立在原地,宛若霜雪难摧的寒梅,没有胆怯半分。 计梓姝看着她带着微凉笑意的侧脸,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冻得她手脚发麻。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管脑子里的声音再怎么叫喊,也不愿意再靠近。 只要能听见她的声音,都能听得出里面的决绝和冷漠。 然而云姜回头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悲悯的神情,似是对同学遭遇的惨状感到心软怜悯。 云姜好心问:“你也要劝我撤诉?” 没办法,与恶魔做交易只能付出代价。 “可是我们在一块玩了那么久,你不会觉得心软吗?”计梓姝声音温软。 简冰说:“他在你被其他同学排挤的时候跟你一块玩,你就是这样对他的?还是你会这样对所有人?” 云姜没有跟计梓姝说话,反而是侧过脸对简冰说话,声音很凉:“少慷他人之慨,等你濒死的时候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像是对计梓姝说的话,也像是对简冰说的,但更多的还是对所有人的话。 扯开领口的扣子,冰冰凉凉的手指着自己的脖颈,修长,冷白,上面还有指甲划出来的抓痕,以及几块过敏痕迹,鲜明的红半遮半掩地藏在头发后面。 简冰的目光顺着她手指滑动,能想象到当时病发时的恐怖场景,更何况她是亲眼看着云姜被医护人员抬出去的。 “喉咙肿胀的时候是呼吸不了的,把喉咙扣烂都不能呼吸,会在极端痛苦中活活憋死,你想试试吗?”云姜轻声问道。 第228章 这凉薄的声音瞬间就把她带到初次相见的阴暗小巷,当时她就是用这种语气,一边问手上的黄脑袋下次还敢不敢,要不要也试试被跟踪是什么感觉,一边把脑袋往墙上砸,砸的头破血流。 简冰浑身一震,惊恐的看着云姜的眼睛,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 “你有病!你是暴力分子反社会人格!” 云姜不吝反驳:“你也挺有病的。” 周围人给她让出一条道给她出去,早上围观了这一遭,简直神清气爽,还有人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叫骂的简冰,总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她该不会是喜欢庄志明吧?” “你才知道?庄志明和他的狗腿子们乐意当计梓姝的护花使者,简冰喜欢他,就跟计梓姝一块玩呗。” “好复杂,我只是纯情女高,不懂这些爱恨,只能说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计梓姝也想走,却被后面一双手拉住,简冰眼眶通红,病态而癫狂。 她说:“你不能走,你要想办法救他,不然我就告诉全部人说他是为了你才去放花生粉的!” 计梓姝挣脱不开她的手,只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为了我,别在这里诬陷人!” “你敢说你不讨厌陆沅,一直想把她赶出八班?”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不要在这里污蔑我!”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就算她动用的好感度驱使庄志明代劳,事情又不是她做的。 从结果来看,庄志明是自发行为,有好感度影响也能拒绝,那是庄志明自己心智不坚定,完全与她无关。 已经走向学校云姜从始至终都没回头,任由她们的塑料友谊闹崩,然后计梓姝被其他的护花使者就下,一路送到教室。 * 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还有不学生给她投来注目礼,想近距离围观一吵二的牛人。 然后就看见冷着脸,怼死人不偿命的云姜忽然神情温和了一点。 虽然也就是零下和零度的区别,但就是那点不一样,让她整个人都有了点温度。 “跑那么快干什么,你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吗?”云姜从兜里掏出纸巾,捏一张给她擦汗。 “我着急,就,就忘了这件事。”陆沅还有点喘,忙上下打量她:“我听说有人欺负你,根本坐不住。” 陆沅来得早,坐在教室里正做点题放松一下,就听说班里的同学说校门口有人闹事,被闹事的主人公还是云姜,就着急赶了下来,手上的笔都没能来得及放下。 学校论坛还说云姜脾气不好,像疯狗但是很听计梓姝的话,这种传言简直就是在放屁。 没看见人对转校生多温和,简直跟刚刚校门口那状态是两级反转。 然后同学们就看见云姜神情落寞几分,低声问:“你也觉得我是暴力分子,反社会人格?” 陆沅顿时炸毛,总是细细的声音都拔高了:“谁说的!你只是用正确的手段保护自己而已!又不是圣母降世,被打了脸还要原谅对方!” 云姜抬手,陆沅立马把笔揣兜里,两只手牵着她走。 那头发卷卷的女孩还在跟云姜认真叮嘱说:“你一直都很容易心软,千万不要听其他人说的话,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的那肯定就是对你不好的坏人。” 云姜还是落寞,肩膀都垮下来了:“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冷血吗?” “怎么可能会这样觉得?”陆沅说:“他们故意这样说是骗你的,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千万不能被骗了。” 暗地吃瓜,并向现场给云姜扣6的同学们:“......” 心情莫名复杂起来,所以刚刚吵架的人是替身使者吗? 看向陆沅的背影,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给云姜开了多少层滤镜,但凡看看论坛上视频都不会觉得云姜是个小可怜。 废了好一番功夫,把嘴巴都说干了,陆沅好歹是把“落寞难过”的云姜给哄好,并付出了今日内无时限被rua脸蛋的代价。 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她都被堵校门叫骂,当时没人帮她肯定很害怕,只是被rua脸而已,算不上什么。 “我已经把视频存下来了,方便......”那同学正在口若悬河,看着同桌的脸色不太对劲,就慢慢停住了嘴。 云姜一进门,还算热闹的教室安静一瞬,像是被按下暂停的视频。 这场景让陆沅脊背一僵,下意识抓着云姜的书包往她身后躲。 她还是不太适应被很多视线紧盯的感觉,会让她想起上一所学校的不好回忆。 云姜只要是不对着陆沅都不会产生什么表情变化,还是带着那张全班各欠我五百万的冷脸,穿过讲台,慢慢走向最后一排。 班上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化身向日葵,全都像是看见太阳一样,使劲盯着云姜瞅,就算她往后排走去,头也跟着转。 这诡异的安静在校园的热闹衬托下更加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无限流副本,正被一群npc紧盯。 脱下背后的书包,云姜让开位置让给陆沅先进里边,才在座位上落座。 前排的女生眼睁睁看着陆沅抱着那移动冷气制造机的胳膊坐在自己身后,脊背泛起了熟悉的寒气,不由得一挺。 这姿势端正的,可比什么背背佳好使。 随着两人的落座,教室里响起了细细的讨论声,都控制着自己的音量没有被云姜听清。 第229章 其实这样做也白搭,想也知道他们正在说什么,放在桌洞里还亮着光的手机就是证据。 前排女生忍了又忍,没忍住,顶着莫大的压力都要啃上一口瓜,缓缓回头。 看见云姜手上的笔的时候,差点没捂住嘴里窝草,好歹是忍住了。 首先,作为一个素质优良的吃瓜人,那得有一个良好的开端,比如适当的吹捧。 前排女生说:“你骂人好厉害啊,能开个班吗?” 正要落笔的云姜手一顿,抬起眼:“?” 陆沅:“?” 前排女生已经被快乐吃瓜蒙蔽了头脑,再接再厉道:“你是怎么能忍住不对着他们骂脏话的,我看视频都要给气死了,这都什么人。” 在云姜没到这个学校之前,庄志明就是所谓的校霸,云姜来了之后,庄志明都没那么嚣张了,反而还了全班一个清净。 作为庄志明的胆怯对象,云姜并不清楚还有这件事,她一直都以为庄志明就是成绩烂。 云姜说:“因为我讲素质?” 她的肺腑之言,同学们都觉得这冷笑话的功力很够,够好笑,也够讥讽。 前排女生竖起了大拇指,她的同桌竖起同款大拇指:“讲真的,我肯定不能像你一样怼回去,他们身边还跟着人高马大的保镖,真的挺唬人的。” 云姜眨眼:“还好,我兜里的手机已经摁了110,随时能报警。” 有人开了这个头,那就会有更多的凑热闹的同学,纷纷响应。 “你也会报警吗?”那人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不都是会绕过警察的吗?” 措辞很委婉,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社会人只会粗鲁直白的动手,对警察有一种天然的逃避。 云姜自认很诚恳地说:“我当然会报警,派出所的警察们不能因为觉得我面熟而不出警。” “哈哈哈哈...” 他们都以为云姜是那种能动手绝不逼逼,走路一定外八,满嘴脏话,喷的人火冒三丈的那种拽姐。 现在看来,言过其实了,也没有那么冷漠那么凶。 没想到吵一次架就能达到缓和效果,这种结果是云姜没有预料到的,陆沅更是懵逼地看着莫名兴奋的同学们。 “我没觉得你做错了,你不能吃花生粉还给你放花生粉,那跟给我水杯里撒老鼠药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跟你平时关系还行,就给你放致敏物了,那万一我惹他不高兴了,他给我下泻药怎么办?” “他给人下过泻药的!” “有个女同学被他下过泻药,结果不能上台表演了。” 说了一会话,有人看见云姜已经低下头了,便问:“大佬在干嘛?” “我靠,云姜都会做作业了。” “你们快点写啊,我等会就收作业。” “她都开始努力了,你们还不开始努力,等着大佬分分钟把你甩到身后吗?” 这些个开玩笑的话络绎不绝,大多带着调侃的意思,少年人热情起来都这样。 云姜懒得理会,让他们自己嗨去。 被问到怎么突然有好好学习的想法的时候,云姜给出了答案:“我想跟她一个班。” “姜姐666,进度追得上吗?” 云姜还没回答,陆沅就说:“能,她当然能。” 端着一张冷艳脸的云姜也就配合点头:“她说我可以。” 真正的牛人哪是云姜啊,分明是驯服牛人而不自知,还在傻乐的陆沅。 什么傻白甜有傻福,果然傻白甜都是高冷大佬的致命杀器。 不过倒是没有多少人相信云姜真的能考上重点班,次次交白卷的做法也很难叫人相信她能逆袭成功。 但跟他们不怀疑她们真的能同班这点不冲突,毕竟云姜可以动用钞能力,只是当真动用钞能力的时候,现在的热情也只会迅速褪去。 第76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8 校门口的插曲到底是引起了不少讨论度, 不光是学生群体都对这件事感到好奇,还有教师群体也不例外。 本来校方想要维持好名声,对外告知的官方理由就是庄志明自发转学, 毕竟没有学校愿意背上教出少年犯的名声。 庄家父母这样一闹,只是本班知道的庄志明投放致敏物获刑变成了全校上下都知道, 全成了快乐吃瓜人, 学校成了瓜田,上面窜满了上蹿下跳的猹。 被遗忘在角落的校园论坛再接再厉爆出更多的瓜,成了八卦的天堂,以往不敢说的都在上面说了, 包括但不限于庄志明以前做过的事情。 什么跟隔壁学校约架, 什么关体育室里挨揍, 什么威胁不许跟计梓姝表白,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他统统都干过, 这才是隐形的疯狗。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说, 还是不是因为说了总是会被庄姓事主找上门, 也就云姜能做到视他们于无物。 有同学趁热打铁, 问了这件事,想要事主的真正答案。 嘴巴一秃噜就说:“你在以前十一中的时候不是很会打人吗?我还以为你会去找那些发帖人算账,这样看你很虚有其名,好像挺怂的。” 这个问题在其他同学们眼里无疑是在找茬,向他投去看找死的菜鸡勇士的目光。 云姜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没回话, 就合上手上的练习册。 “啪。” 第230章 合练习本的声音让那八卦过头的同学心头一麻,生怕下一秒她就拎起凳子往他头上扔。 只要看过她在体育课上扔标枪的样子, 就不会怀疑她抄东西k人的力道, 看着腕骨凸出的瘦白手腕握着标枪, 往前一扔,能追着体育生扔出的标枪后落地,牢牢地插在沙地上。 要不是她压根劝不动,体育老师还想看在她稀烂的成绩份上让她做体育特长生,在体育上的道路上添光加彩。 在莫名死一样安静的氛围里,云姜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课代表:“我的写好了,交作业。” 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的课代表连忙过来收作业,看也不看上面的内容就给她夹在中间,朝她露出一个笑。 云姜才跟那位提出很怂的发言的同学说:“管好你自己就行。” “......” 短短的一句话,莫名富含很多重意思。 向日葵们都变成了狐獴,直直地看着这边,乌溜溜的眼睛全是迷惑。 陆沅向这一群狐獴们提供友情翻译:“她的意思是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发帖的人那么多,总不能一个一个去算账,既无聊还很浪费时间,既然觉得这样不对,管好发帖的手就好。” 云姜已经拿出了单词本翻看,还是崭新一片,买回来半年都没有翻看过,还是陆沅给她从桌洞里收拾出来的。 陆沅扭脸问云姜:“我说的对吧?” 闻言,她抬手捏捏陆沅的侧脸,表示对她的话的赞同。 “嗯。”这一声应,简直春暖花开。 “......” 众人听罢,全都觉得自己悟了,纷纷认为还是姜姐大气,心有沟壑,将来一定能干大事。 陆沅难得附和几句,说云姜心胸可宽广了。 眼睁睁他们把上学的课室变成堂口拜把子的黑.道聚集地,云姜:“......”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云姜并不想跟他们一起激动,只觉得他们吵闹。 更妄论被云姜忽略了一路,还被简冰疯狂背刺的的计梓姝,简直是在这里坐不下去,起身走人。 但是没走成,老师来了,计梓姝只好白着脸坐回去。 班主任例行来看早读,看见班里吵吵嚷嚷一片,全都无心学习,顿时火从心起,怒喷众学子一波。 台下学子个个变成鹌鹑,听着老师那句经典发言,手按着讲台骂“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的声音传地很远。 云姜没有陆沅那样高的好学生道德羞耻感,脸不红心不跳,半点没有话题中心的自觉。 在老师的无差别攻击的批评声中,云姜看着单词本第一页的abandon很久,发自内心地认为八班实在不是能潜心学习的地方。 八班的学生素质良莠不齐,全都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至于成绩方面只有班里前三名能看,剩下的都是得过且过,不会很差,但也不会很好。 比如计梓姝在陆沅转过来之前是班内第一名,但是放在其他班级里只是中下水平,很难迈进重点班的分数线。 不过关于自己能不能考得上重点一班这件事她也挺没谱的,她是想跟陆沅同一个班,但得在不让她牺牲自己的前提下。 认亲后自暴自弃了大半年,只听课没做作业,也没在考场上动过笔,整个人就是在摆烂。 而且一中的教学进度跟放养式教育的十一中的根本不一样,一中高一下学期就开始分科,高二第一学期的第一个月就把全部课程内容学完,之后就进入复习阶段,学习进度比其他学校快上不少。 所以就是现在基本已经上完新课内容,即将进入大复习阶段,老师会从头开始梳理所有内容,反倒是便宜云姜。 且陆沅也是转学来的,光靠她勾的那几道题也不能彻底明晰她的水平究竟在哪里,只是大致有个数。 能在十一中挣得一席之地还能兼顾打工的云姜计划性比其他人强,况且十一中的老师上课跟念ppt没什么区别,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睡得比谁都熟。 在十一中上学的学生能出点成绩的都是靠自学成才,属于好学生绝种,学得好的是凤毛麟角,靠老师不如靠自己的修罗场。 盘算了一番,她在老师的骂声中掏出了笔记本开始写,差点没把老师看得声音卡壳。 她在干什么?在学习?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一眼。 真不是自己做梦,云姜当真在学习! * 早读课一结束,云姜书包里的电话就开始震动,显然是卡着时间点打过来的。 云姜看看上面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有点陌生,感觉自己应该是认识的。 但是被对方的坚持不懈感动了,站起身找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喂,哪位?” 凉凉的声音响起,对面难以置信般卡壳了一下,隐隐有一道声音说:“我竟然打通了?” 云姜没说话,安静等回复,就听对面的男人说:“是我。” 因为认亲之后的云姜并不接受来自对方的亲情,因此夫妻双方都不敢对着她自称爸妈。 云姜嗯了一声,示意往下说。 听对方提起了今早上的事情,一向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的男人罕见的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地痛骂一顿那对庄氏夫妻,表示天凉了,庄氏一定会破产。 “......” 云姜抬头看湛蓝的天幕,天阔云高,耳旁还是对方绞尽脑汁的对庄氏夫妻的骂声,语气里的愧疚实在是难忽略。 第231章 眨眨眼,云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又哼出一句:“嗯。” 听到笑声后,对方又停顿了一下,像是跟身旁的人对话:“你刚刚听到没有?” 手机对面明显是在外放,估计是犹豫了很久才打出的这一通电话。 “听见了听见了,她笑了。” “你先别激动,等会妆又花了,我跟她说。” 一阵响动声过后,一道难忍激动的声音向她保证再也不会有人骚扰她,现在庄家那边出现问题,正分身乏术。 他们的措辞很委婉,没有提起其他分毫,云姜觉得就是他们的手笔,商场新贵的力量有时候也不容小觑。 云姜想了想,又说:“我们学校论坛上好像有人说他没少霸凌同学,可以去联系一下受害者。” 不是要曝光么,要多少有多少,几年之后庄志明能为了给计梓姝铺出星光大道买热搜,说云姜霸凌同学,现在只是原原本本还给他而已。 电话对面的夫妻当然是一连串的好好好,哪怕是云姜现在说要天上的星星,夫妻两都会考虑搭梯子去摘。 通话挂断了。 回去的时候又看见在教室后门探头探脑的云幼萱,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文静女生。 她的出现凭实力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没被目光中心的人放在心上,她躲在门后看了许久,都没看见想要寻找的人。 文静女生也在帮忙寻找,无意一个回头,就看见云姜站在她们身后。 穿着校服,身姿挺拔,垂眸看向两个一上一下叠在一起的脑瓜,淡漠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 这种对视莫名尴尬,文静女生顿时就僵住了,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云幼萱。 “干什么,我还没找到人呢。” “不是,你回个头。”文静女生再顶顶她。 于是云姜面前就多了两个尴尬又僵硬的女生。 深知云姜冷淡寡言的脾气,云幼萱不浪费时间先开口,先说了跟上次在医院里没有什么区别的话后,便问她有没有事。 重点班里的学生一心学习,云幼萱也是后知后觉知道这件事,控制不住自己又过来了。 还拉上了身边的朋友,美其名曰壮胆。 文静女生已经预防着云姜张嘴骂人了,她看过论坛上的视频,领会过那张嘴的本事。 到时候肯定是骂不过对方的,但是她可以拉着云幼萱及时跑路,不站在原地挨骂。 云姜摇头:“这种人见得多了,算不了什么。” 态度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文静女生扶了扶眼镜,惊讶地看向云姜。 其实对方跟自己身高也差不多,跟其他女生没什么太大差别,就是长得比较有攻击性。 “纯果汁,我刚买的,你要不要喝点?”云幼萱又被一顶,才鼓起勇气说。 云姜看了眼包装上的青苹果图案,她并不喜欢酸溜溜的东西,一时间没动。 这是云幼萱想了好久才敢实践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点贪心,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宽恕。 冒出的水珠在包装盒上滚落,滴在了地板上,在第二颗水珠滴落在地上前,另一只冷白的手将盒装果汁接了过去。 “谢谢。”这是接过了。 “不客气”云幼萱的状态跟电话里的云家父母一样,激动又隐忍,白净的脸上都泛上了红。 说了几句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什么的话后,云幼萱拉着朋友踩着铃声回到自己的教室。 带着那瓶盒装果汁回教室,云姜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不喜不怒。 现在大家是真的相信了陆沅吹的那句心胸宽广的话,对着鸠占鹊巢的假千金是一点都不生气啊。 陆沅对云家真假千金的事情有所耳闻,刚就一直在看着后门发生的事情。 她看了看云姜手上的果汁,她说:“你不是不喜欢吃酸的吗?” “我是不喜欢吃酸的。”云姜用纸巾把上面的水珠全部擦干净。 陆沅看她擦的仔细,心说不喜欢吃酸的还擦那么仔细干什么。 将果汁放在桌上,往旁边一推,秀丽的眉眼一弯,冷白的脸上漾出清浅的笑来。 云姜说:“你好像喜欢吃酸的来着。” 陆沅:“......” 云姜抬手捏捏她的脸,说:“行行好,帮我吃了吧。” 陆沅没打掉她的手,拿过桌上的果汁,拔了吸管就开喝。 云姜闻到青苹果汁的味道,说:“果然是酸的。” 咽下果汁的人却心想:也不酸,挺甜的。 * 第一节课过后,有同学过来说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老师有事找她。 云家父母轮完就是云幼萱,云幼萱走了就来了班主任,把她提溜到办公室里,事无巨细的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在住院期间班主任已经去探望过云姜,只是当时她吃了药,已经睡着了,只是有云家夫妻接待她。 说实话,那张病危通知书确实把她吓得够呛,两相对比,更加对庄志明的做法感到胆寒。 这一些温情的发展让云姜感到稀奇,倒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第77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9 问完了身体方面的问题, 班主任开始例行关注云姜的学习状况,想到今早上看见的场景,便多叮嘱了几句。 还说:“有问题的时候可以尽管来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 老师们是绝对不会觉得麻烦的,很期待你们会主动来寻求解答疑惑。” 第232章 在十一中里云姜遇见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老师, 在这书香浓郁的一中遇到的比较少, 但也不是没有,都是当对方不存在。 云姜通常情况下是话少,但对于为她好的话都是有问必应的:“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过往的经历让她一下子开朗起来那也是不正常的事情, 班主任脸上挂上欣慰的笑容。 她说道:“那关于学习方面, 平时的问题解答你也可以找计同学帮忙, 她还特地跟我申请过把你调到她旁边做同桌。” 云姜抬眼:“她什么时候说的?” 以前的计梓姝可不敢让自己做她同桌,甚至说她愿意跟简冰一块玩, 只是为了衬托自己是成绩优秀的白富美。 根据就是她曾经听计梓姝对父母说的, 简冰是小工厂老板的女儿, 也有小工厂老板女儿的好处。 班主任如实回答:“就昨天下午的事, 你们不是说好了吗?” “没有,我没跟她说好这件事,”云姜露出一个浅笑:“我跟陆沅已经说好了,在分班开始前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之后就由她辅导我学习。” “这样也好, 陆沅同学以前的同桌无心学□□爱上课讲小话...” 班主任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 也就不继续深谈,谈了一会话后就让她回去上课。 班上还是那样热闹, 见云姜回来不少人扭头看向她, 又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直到她路过讲台的时候, 计梓姝的目光都没有从她身上挪开,画得漂亮的眉毛微蹙,似是哀愁。 坐在青涩学生中的计梓姝总是格外出众,别有一番意味,举手投足有一种别样气质,但是云姜眼里她就是漂亮得怪异。 没人人不会为这种神情动容,也只有云姜目不斜视,彻底变回最初并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样子。 怎么又没用,难道现在变成了要肢体接触才能起作用? 差点没把计梓姝气得够呛,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能量,现在竟然一朝回到解放前? 简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她的样子,呵地笑出声。 这嘲讽的笑声引来好奇的问声:“你笑什么,笑得好渗人哈哈哈。” 简冰已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既然结果不可更改,给计梓姝添点堵也不是难事。 “我笑有人又在放饵钓鱼了,人家都爱答不理了,总是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当你身边的位置是金子做的,谁都想跟你一块坐一样。” 计梓姝本就十分窝火,多日成果一朝无,实在忍不住脾气了,本就不是什么温善脾气的人。 她先毫无理由地低骂一句:“忍个屁!” 才对简冰说:“简冰,我知道你喜欢庄志明,我家只是个开公司的,不是开警局的,没必要这样当众针对我。” “我说你了吗?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干什么啊。”简冰嗤笑。 计梓姝身边的人首先发话:“那你刚阴阳怪气什么?喜欢杀人犯你很自豪吗?” 简冰一甩书,抬腿踢桌子:“艹你吗的,再说一遍?” 前面又吵起来了,各分两派,互相呐喊助威。 女生们看不惯计梓姝平时装模作样,男生们被刷过好感度出声维护,好好的教室变成了博弈场合。 但这些都跟云姜没有关系,她坐回位置上,简单地跟陆沅说了几句就准备上课。 “没什么,老师喊我过去就是问问身体状况,还有说调位置的问题,被我拒绝了,我说我要跟你在一块。” 陆沅挪过去抱住她胳膊,说:“不光是现在要一块坐,之后分班也要在一块坐。” 前排女生默默掏出坚果咔嚓咔嚓地磕,跟同桌一起啧啧称奇,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专业乐子人。 她同桌也不遑多让,熟练地掏出一袋带壳核桃就开剥,不然怎么说一场同桌坐不出两种人。 “看看,什么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啊,校花又有得忙了。” “简冰这架势熟练啊,肯定扯过不少人头发。” 同桌用拇指捏碎纸皮核桃,说:“她在初中部的时候就这样了,被记过了两次。” 前排女生咔嚓啃腰果:“说起来校花这种头衔是谁弄的,我们学校还有这传统?我记得学校拍宣传照都是找云...” 意识到后面坐着谁,她果断跳过这个话题,回头对后面的两人说:“来点?” 云姜拒绝了,陆沅拿了几个腰果,混着葡萄干吃。 她同桌浑然不觉刚刚诡异的中止,从她手里抢了几个腰果过来:“就那个论坛投票呗,计梓姝同学以138票的优势战胜90票的云幼萱,当选一中校花。” 前排女生差点被腰果呛到,也顾不上云姜在后面的目光,惊讶道:“咱一中不加上初中部的话...少说都有几千人了吧?” 大几千人,搞那么个不到三百人的投票,不觉得丢脸? 同桌已经咔嚓啃完了腰果,喝口水润嗓子,耸肩:“谁知道啊。” 陆沅有点好奇地看向前面狗咬狗大戏,说不解气就是假的了。 她又不是傻,哪能想不明白转学后她一直被排挤的源头是谁。 云姜握住了陆沅的手,才在外面走了一圈,进来被空调一吹手又变凉了。 陆沅下意识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用自己手心温度给她暖暖,手背上的皮肤被焐热稍许。 第233章 云姜说:“很快就不用让你看到这些东西了,等考试结束后。” 她一向言出必践,陆沅以为她说的是考试完就要分班,再也看不见她们了,顿时眉开眼笑的点头。 “好。” 然后因为表现太乖巧,被狠rua一通脸。 * 这场室内比试很快结束,赶在老师赶到前都气喘吁吁地坐回原位,很是训练有素。 前排女生和同桌遗憾地叹了口气,乐子人一号和二号开始收拾桌上的垃圾,也是很训练有素。 陆沅默默看着这一切,第一次觉得八班也是人才辈出之地。 不止是班主任被突然转变的态度惊讶到,上早上第一节课的英语老师也被正在动笔,还会抬头看黑板的云姜震惊的不轻。 好歹是为人教师多年,瞬间就收敛了情绪,低头翻教案。 第二节课是物理课,就有多了一个稍感惊讶的老师。 之前的白卷形象实在深入人心,上课的时候逮着一个睡觉的同学,物理老师都忍不住骂:“都快到了分班考试,你还好意思睡?拿书去后边站着,看看人家云姜同学都好好听课,你这像什么话!” 此言一出,不少人跟着回头,还真就看见了握着笔的云姜,竟然没有睡? 于是跟着惊讶的人又多了不少,早读的时候还以为是云姜装装样子,现在看着好像有点上心了。 第二节课下课是学校的大课间,云姜都是不参与这种集体活动,留在教室里待着。 她有一打大课间的长期请假条,有礼貌,但也不是很多。 因此老师没有去管过她,看在饭堂,空调和宿舍楼的份上,学校对她的要求就是只要不搞事,一切好商量。 陆沅在转校前动过手术,现在还吃着药,一年内不能剧烈运动,也待在教室里不出。 一个手握病例,另一个手握请假条,二人组留在教室不动,再次应了那句一场同桌坐不出两种人的话。 大课间铃声响起的时候,只有教室角落里的两个人没有动,其他同学都鱼贯而出。 磨磨蹭蹭的前排女生回头看见云姜从书包里面掏出一堆药,撩开脖子后面的头发,用手指摸索着过敏的地方。 云姜的身体状况其实是外强中干,全仗着自己年轻硬撑,抵抗力也不强,以至于过敏的痕迹现在都没消退完,再加上她的疤痕体质,更加要命。 那一块块红痕就像是雪地上的红梅,十分刺目。 “后面的好像擦不到。”云姜说。 同桌就说:“她有一面老大的...”镜子。 镜子两个字没说完,前排女生就拉走了热情的同桌,她从云姜的眼尾感受到她并不需要镜子这种工具进行辅助。 陆沅不知道乐子人二人组在搞什么怪,看她们互相推挤着离开。 云姜的手点点她胳膊,说:“我看不见脖子后面的,你帮我擦药吧。” 看一眼她脖子后面的痕迹,陆沅眼中滑过不忍和疼惜。 “好,我去洗个手再来。”陆沅站起来,前往洗手间洗手。 教室里就只剩下云姜一个人,勾起长发的手指松开,黑而直的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后面的红痕。 陆沅很快就回来了,甩着手上的水珠,用纸巾擦干净手后才开始给云姜上药。 “你把头发撩起来,我上药的时候尽量化开点,不沾到头发。”陆沅找到了医用棉签和药膏。 “那还是扎起来比较好。” 云姜伸手往陆沅桌上伸去,手背凉凉的皮肤蹭到了陆沅的小臂,拿起一支笔充当发簪,把头发全部挽了起来。 背过身,调整衣领,展现在陆沅面前的就是清瘦的脊背,修长的脖颈微垂,好像湖中纯白天鹅垂颈。 因为是背对着人的缘故,纤薄的身形莫名透着献祭一样的脆弱。 脆弱?这个词本应该与云姜毫无关联才是。 陆沅晃神一瞬,脑子里跳出了冰肌玉骨四个字。 “沅沅?”像是察觉到后面迟迟不动,云姜侧过脸问道。 陆沅被这一喊,心莫名一慌,手上的棉签就往后颈上的皮肤一摁。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云姜轻嘶一声,缩了一下肩膀。 在陆沅看来就是冷白的肌肤一抽,后颈延至脊背上的微凸骨骼一动,微微的粉就如画作渲染底色般晕染开,不堪刺激似的敏感。 陆沅问:“弄痛你了?” 云姜笑道:“药膏不会弄痛人,只是我不习惯有人站我背后帮我上药,感觉有点奇怪。” 这句话不知道让陆沅想到了什么,眼眶里泛上水雾,估计心想这个习惯又是跟她以前的生活有关,神情变得心疼。 后颈部分上完了,云姜忽然拉开后腰部分的衣服,露出一截腰身,白的晃眼,红的也刺目。 “!!!” 云姜说:“这里监控看不到,顺便也弄一下后腰吧,我总是忍不住想挠。” “...好。”应答的声音有点飘忽。 垂着眼,就对上那一节细瘦腰身,宛若一捧新雪。 在初中的时候她就隐约察觉自己的取向跟别的女生不同,等到高中的时候彻底确认,便惶惶不安地向好友透露了几句。 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好友因为嫉妒,毅然选择出卖和抹黑造谣,最终的调查结果就是她并没有仗着继父是高校教授在竞赛作弊。 第234章 但是人只会看见和听见想要的事情,澄清这种事情除了关心的人以外,都不会放在心上,以至于转学离开那座城市。 甚至说在上一所学校所经受的事情,也跟性取向有点关系。 陆沅闭了闭眼,忘掉那本被撕烂的日记本,回归现实。 可是云姜应该是自己朋友才对,不能产生错觉,不然一旦踏出那一步,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能乱来,会后悔一辈子的。 陆沅捏紧了棉签,努力平复下翻涌的心潮。 稍靠近些许,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有点清冷缥缈。 喉咙忽然有些干燥,她手一抖,差点就没捏住上药的棉签,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稳住了那两根摇摇欲坠的棉签。 软软的手被另一只手捏在掌心里,对方的手也不大,属于正常女生的大小,就是十指格外修长。 云姜说:“棉签别掉了,其实锁骨那里也有。” 陆沅磕巴了一下:“锁,锁骨?” 云姜说:“就锁骨下面一点点吧。” 锁骨下面一点点那不就是... 陆沅瞬间觉得手上的棉签和药膏可真烫手啊。 得亏她还能装成个没事人一样,云姜一捏她的手,说:“抓稳了,只是上个药而已。” “......” 对,只是上个药而已。陆沅心想。 捏着手上的棉签,往后腰上的过敏处靠近。 腰上几枚印记被上药完毕,云姜放下后腰处的衣服,一手解开衣领上的扣子,一边坐下来靠近。 清冷的幽香越发明显,对方的气息在这不算大的后排中弥漫开,眼看着线条精致的锁骨都“崭露头角”,再往下可不就是... “等等等等!等一下!” 陆沅跟猫猫炸毛一样往后缩,可是她背后就是墙,哪里都去不了。 手指勾在衣领上的云姜:“?” 心脏砰砰乱乱跳,视线跟对方乌黑沉静的双眼对上,下意识往旁边撤。 看对方坦坦荡荡,感觉自己格外心脏。 好一会,陆沅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了。 云姜也停手了,她垂眸看着对方手上被挤出头的药膏,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去厕所对着镜子上药。” 还没站起身,手已经被另一条小臂勾住,手上的面前根本没放下来过。 微凉放肌肤和暖热的肌肤相摩擦,差点在对方心里点起了火花。 陆沅的语气有点低,她说:“别走,我帮你。” 低着头的人没看见,被勾住手的人翘起了殷红的唇,在转过头的时候平复下来。 “好,那就开始吧。”云姜说。 重新坐了下来,挪着凳子靠近,几乎是大腿挨着大腿,气息互通的距离。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将会被这种几欲将人禁锢在怀中的姿势惊讶到,说不清这种距离究竟是上药还是接吻。 这是正常的朋友互助这是正常的朋友互助这是正常的朋友互助... 车轱辘话似的在心中念了很多遍,深吸一口气,冷香扑鼻,是属于云姜身上的香气。 结果心跳得更厉害了。 陆沅:“......” 莫名的悸动在这不大的范围内流淌,从陆沅的角度来看,她逆着光,挡住了走廊以外的视线。 哪怕走廊外空无一人,风摇树影。 唯有隐隐约约的大课间声音传来,好像是同学们已经开始跑操了,脚步声沉沉而有序。 那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如鼓点踩在她心头上,随着加速越跳越快。 云姜抬着下巴,露出病发时自己抓出来的抓痕,到现在还剩下隐隐约约的痕迹。 一条条一道道,都是痛苦之下的宣泄。 被炫目迷惑了一般,陆沅越靠越近,呼吸几乎要喷到对方脖子上,但是情况也跟喷上去没什么区别。 那修长皙白的脖子,已经红粉一大片,只有那张脸是白的,还清清冷冷的。 “还有一点点没擦到,有点痒,你再往下一点点。”微低的说话声从头顶传来,陆沅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垂眼。 猝不及防地看见了。 啊,是白色的,包着另一簇新雪。 * 半个小时的大课间终于结束,操场上的学生们井然有序地退场。 二楼的八班学生回来的比较快,晃动着汗湿的衣领汲取零星凉风,但都不如教室内空调来得爽快。 关闭的空调再次被打开,一路狂摁到十六度,扒着空调口吹风,然后被同学们嫌弃地推开了。 “臭死了!” “你挡着风,我们不用吹吗?” “空调等一下就凉快,抱着空调也没用,快让开。” 前排女生带着脸上的两团红晕回来,抄起桌子上的水猛灌,不跟其他同学一块去水房面前挤。 凉水下肚,缓解了秋老虎带来的燥热,两条乐子人跟咸鱼一样摊在座位上,缓神中。 回头去看墙上的挂钟,就看见云姜的头发扎起来了,露出了光洁的脸。 看着对方比自己人生规划还要明晰的下颌线,前排女生心说:这不比一百三十八票的校花好看多少倍? 只是云姜经常都是散着头发,留着齐刘海,不是挡着脸就是挡着眼睛,再加上她行走冷冻机般的气质,还真没几个人会认真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第235章 就怕她是那种“瞅我干啥”“瞅你咋地”“你小子找抽”的暴脾气拽姐。 对方的目光有如实质,云姜侧脸看向她,目露疑惑。 眉眼秀丽,红唇微翘,本来是很有攻击性的冷艳长相,只是面上的喜色太过明显,跟之前对比就是凛冽寒冬和春暖花开。 在之前,前排女生都是把云姜当御姐预备役看的,头发扎起来之后,更加认定了这个想法。 她说:“你..你竟然会笑。” 云姜笑意更加明显,黑眸灿若星辰:“我只是表情少,又不是面部肌肉坏死。” “......” 说实话,看你之前的表现跟面瘫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看得出来,云姜今天心情非常好,还有心情回答前排女生的话。 只是一个大课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云姜那么开心的事情? 前排女生狐疑的目光放在陆沅身上,对方正在奋笔疾书地刷题,不改学霸本色。 她拿出一包西梅放在陆沅桌上,感觉自己十分上道,才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那么高兴吗?” 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陆沅看着拿包贿赂意思十分明显的西梅:“......” 想问云姜问题,为什么要给我送吃的? 云姜还真说了:“没什么,有一道烦扰了很久的题找到了答案,正高兴呢。” 还能得到云姜含着笑意的回答,前排女生双眼一亮,当真觉得这场景是十年一见。 余光看见陆沅一双耳廓唰得通红,还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你耳朵好红啊,不会是生病了吧?现在这个天气还是有可能中暑的。” 陆沅把脸埋了埋,摇头说:“没事,刚刚空调没开有点热而已。” “那等会就能凉快起来了。” 陆沅胡乱点头:“嗯嗯嗯!” 云姜含笑的双眼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破她同样绯红的脸蛋。 “你开心的理由只是题目啊?”前排女生说,心里点遗憾,还以为刚刚发生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比如计梓姝又怎么倒霉啦,简冰又在阴阳怪气什么啦。 她算是发现了,云姜身边就是事件高发点,在她身边总有很多有意思的瓜可以吃。 但还是鼓励道:“你是打算要考上前面重点班,所以在认真刷题?好勤奋,那祝你成功。” “是啊,我答应过她,分班之后也要在一块的。” 没等前排女生品出她话里的味道,就听云姜补充道:“就是在同一个班的意思。” 不补充还好,这一补充,那话里微妙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 陆沅简直是下笔如飞。 她同桌看着这场景,心里啧啧道:说话不要大喘气啊,还以为你刚把人堵墙角表白了呢。 第78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0 最后一节课的语文老师很上道,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就直接放学,亟待出笼的干饭队伍瞬间奔涌而出,嗷嗷待哺地冲向飘着饭香的食堂。 前排女生已经扯着同桌赶紧去饭堂抢鸡腿饭, 教室里瞬间空了大半。 云姜扭头看看外边,教学楼里的热闹稍纵即逝, 现在还留在教室里都是另寻办法解决。 午后的太阳光很烈, 云姜完全没有撑着伞去吃饭很没有扛把子气质的觉悟,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小花伞。 隔壁的陆沅还在奋笔疾书,从大课间结束之后就没停过手,用大量刷题来冲刷那种躁动。 云姜问:“一起去吃饭吗?” 秋天不光会有落叶, 也会有因为温度带来的燥热, 坐在空调房里都觉得心房因为升高的温度而蒸腾。 恨不得把自己贴墙放的汤圆隐隐有再次发红的痕迹, 这两节课中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上课,手上疯狂刷题, 各种科目的, 抓到就写。 至于新课内容她已经在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自学完毕, 听不听课已经对她没有太大的必要。 云姜状似浑然不觉, 用凉丝丝的手碰她胳膊:“没想到沅沅越长大越容易害羞,帮我涂个药就脸红成这样了,多大的事。” “咔——”笔尖在本子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横跨了半本习题。 陆沅终于肯正眼看她了,下唇在思考的时候被咬得水润一片。 “吃饭去?”云姜问。 陆沅心里有股莫名的恼,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心情, 因此开口的时候还带着点硬邦邦的:“吃什么。” 一向心思细腻的云姜像是失明一样,缺心眼似的趴在桌面上:“你想吃什么?今天的话有最受学生欢迎的双鸡腿饭, 还有糖醋排骨, 烧豆腐...” 云姜一口气念出了一段菜名, 口条顺溜,就没见过她那么多话的样子。 然后她问:“你有想吃的吗?” 陆沅:“......” 算了,跟她计较什么。 “就鸡腿饭吧。” 腾地一下站起身,心里的羞恼已经消弭干净,陆沅跟着她出去吃饭。 出了教学楼,云姜就展开她手上的小花伞,伞面上的小碎花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站阳光下遮出一片阴影,云姜朝陆沅招手:“过来。” 高二教学楼距离饭堂的距离不短,但是选择打伞的人并不多,偶尔会有人扭头看看是谁那么怕晒。 就看见了撑伞的人正是身不在江湖,江湖处处都有她的传说的云姜,还跟身边的女生有说有笑的。 第236章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第一眼的时候那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乌黑的头发被一支笔挽起盘在脑后,双唇微翘,唇色天生玫瑰红,颓靡的感觉消退,蒙尘的宝珠焕发出原有的光芒。 是个人都会跟朋友有说有笑,充满着别样传说的云姜被他们划在例外的范围内,入学大半年就没人看她笑过。 趁着午休时间,她果断掏出手机在论坛上说: 【我看见早上那个舌战群儒的云姜笑了!不是那种哂笑,是真的笑!】 下面一楼回复道:【可怜的楼主,不会是因为抢不到鸡腿气到双眼发昏了吧?】 发帖人:“.......” 收起手机,心说不信就算了。 云姜因为忌口有特殊窗口的做的饭,不跟其他同学一块排队,陆沅也能蹭到一份饭。 打饭的阿姨还说:“这个小同学脸圆圆的好可爱,阿姨再给你一个鸡腿,吃多点。” 看着卧在饭上的三只鸡腿,陆沅:“......”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能吃的。 陆沅还是受宠若惊地道谢:“谢谢阿姨。” 云姜看着自己手上的青绿一片,主打的就是一个健康。 吃完饭后,回教学楼的时候就会路过校内商店,云姜掌握着撑伞大权,带着阴影不断往商店挪去。 陆沅掰着她胳膊,没能掰得过她的劲,实在是没想到这细瘦的胳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劲。 “你怎么那么大的力气?”陆沅盯着她的胳膊,因为用劲的原因,竟然有了一点肌肉线条。 用指头戳一戳,有点点硬。 云姜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胳膊竟然还有一点点肌肉线条,她说:“以前在跆拳道馆兼职过,包饭算日薪,老板娘看我手脚利落教了我两招自保,后来变成了助教。” 如果她花钱去考等级的话,也不是不能做个教练,专门教女学生。 以前的生活丰富多彩,又穷又忙,去完跆拳道馆就得回网吧做夜班前台,哪有时间去准备考级。 陆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说:“那跆拳道馆里的人都会徒手劈木板吗?” 云姜瞥了她一眼,说:“你是想问我会不会徒手劈木板?” 陆沅腼腆一笑:“只是问问而已,不会也没...关系的。” 好一个激将法,没想到汤圆还是芝麻陷的。 “有机会给你劈一个。”云姜收伞,捏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耳垂。 越过热闹的学生们,伸出的手握住了一瓶甜滋滋的汽水。 早上的时候云姜没有说错,她是不爱吃带任何酸和苦的东西,就喜欢吃甜的,越甜越好。 而陆沅就在旁边看着她,给予安静的注视。 云姜目不斜视,假装不为所动,她只想喝冷掉牙的汽水来抚慰她淡出鸟的嘴。 只伸手,陆沅默默握住了云姜另一只垂下的手。 被太阳晒过的皮肤都是透着凉丝丝的热,这种温感想要同时存在是一种困难的事情,但是宫寒患者云姜能轻松做到。 在这种燥热天气里,连一点汗都没有出,那这人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一点不对劲的。 陆沅问:“你这只手,也拿了冰水吗?” 并没有,那只手只是打开了通往快乐的大门而已。 云姜视线下垂,不予应答,疑似逃避现实。 半开的冰箱门哗哗冒冷气,琳琅满目的包装正在向每一个嗜甜患者招手。 “什么都喝只会害了你。”陆沅语重心长道。 云姜试图讨价还价:“今天就这一瓶。” 陆沅眼神复杂:“你老实讲,以前一天喝几瓶冷饮?” 云姜思忖:“以前没有钱喝,得留钱吃饭。” 所以现在富余了,开始报复性消费了,很多人的通病。 陆沅心一软,凉丝丝的手就从手里溜走了,捞都捞不回来。 云姜关上冰箱门:“就买一瓶。” 陆沅追着走:“一口还差不多。” 云姜看了看瓶身上的净含量:“那剩下的岂不是浪费了?” 陆沅知道她借口多:“半瓶,不能再多。” 云姜答应道:“好。” 吃完饭后还留有一段时间给学生午睡,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住宿生都不兴回宿舍睡这场时间紧迫的觉,按照宿舍楼到教学楼的距离,被窝都没都焐热就得起来上学,都选择留在教室里趴会,随便应付一下。 进到教室,放眼望去全趴下睡了,怕冷的就用校服外套盖着头,用厚重的牛津词典充当枕头睡。 陆沅也有点犯食困,回到位置上就拉上窗帘趴了一会。 周围安静了下来,云姜看她趴在桌子上,才缓缓挪动位置往后退一点。 把脚搭在陆沅凳子上的平衡杆,撩起裤腿。 从形状漂亮的脚踝开始就有点红色若隐若现,越是往上拉,就越发严重,有布料遮盖的地方远远比展露出来的还要严重。 冷白修长的小腿上也落满了片片红痕,像极了鱼鳞掉落的美人鱼,为了上岸承受这莫大的痛楚。 摸出桌肚里的药膏,云姜没有陆沅上药的时候来的精细,用指尖随便抹抹就算完事。 等到陆沅睡醒的时候,云姜也趴在桌面上午睡,面朝着她,纤长的睫毛垂下。 这人睡着的时候的非常具有欺骗性,眉头舒展,眼型姣好,看起来就像是恬静少女。 第237章 抬眼往桌角一瞄,果然那汽水瓶已经空了,水珠都还沾在瓶身上。 “还说半瓶,一瓶都不够你喝的。”陆沅气哼哼地去撩她睫毛。 被撩动的睫毛微颤,像是要醒来,陆沅心一慌就要缩手。 却被人准确地捏住手不让后退,再一看,云姜的眼睛还没睁开,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在转动,像是快要醒来。 正待她紧张地等着对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睡着的人直接把她的手往眼睛上一盖,掌心当成眼罩来用。 动作过于丝滑流畅,好像陆沅很经常给她捂眼睛似的。 陆沅一愣,还真没有动了。 也就没有看见埋在胳膊下的唇角动了动,本想再逗一会,没想到当真是睡着了。 前排女生只是随便眯了一会,拿着小零食转身:“陆沅,我跟你说...” 她买了一种特别酸的糖,上面的酸酸粉能把人舌头酸掉,就想邀请听说特别能吃酸的陆沅品鉴一二。 然后就看见陆沅伸长着胳膊给云姜捂眼睛,她上半身伏了过来,用一只手捂在云姜眼睛上,为她遮挡住外面刺目的午后阳光。 另一只手就垫在侧脸下,充当着临时枕头,双方脸对着脸趴着。 唯一清醒的人以目光为笔细细描绘她的五官,眼中的情愫关不住地往外倾泻,在这个角落里翻涌,青涩而难以察觉。 这种场景把前排女生给看愣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闻到了小情侣独有的酸味。 再仔细一看,觉得自己真是离大谱了,哪里有小情侣独有的酸味,明明是手上的酸酸糖在发酸。 只是捂个眼睛而已,又不是什么,哪家好闺蜜不会互相捂个眼睛。 要说这哪里不奇怪了,她又实在找不到证据,只好满头雾水地转了回去。 * 喝冷饮的报应终究还是来了,当天晚上云姜就是被痛醒的,额头上布满冷汗。 生无可恋地瞪着天花板很久,才起床换衣服。 “不是吧...还真的是。” 捂着肚子下楼倒水,熟练的掰一片止痛药丢嘴里。 “啪。”止痛药被扔回了桌面上,声音没能打搅到任何一个人。 宽大的别墅中只有她起夜,站在饭桌前倒水的时候徒生寂寞感,心说水没烧开也可以,就是吃个药而已。 她是没想到经常出走的经期在这一个月会准时报到,以往她都是仗着这位亲戚爱任性出走的本性随便造作,等到疼的时候再说。 只是经期之痛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发作起来简直要人命。 云姜幽魂似的飘回房间,把自己扔回床上。 浅色床单上那纤长的身体弯成弯月般的弧度,痛起来的感觉像是小腹被人捅了一刀,那杀千刀的刀刃还在子宫里旋转。 背后一阵阵冷汗直冒,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云姜放过了快要咬烂的下唇,随便扒拉了一个枕头过来抱在怀里,静静等待药效发作。 等到她睡着的时候,窗帘外的天色正蒙蒙亮。 第二天,云姜照旧带着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上学,比起平时只是更加冷淡了点。 好在同学们已经习惯了云姜每天带着全部人各自欠我五百万的脸,并没有察觉到她神情下的不对劲,只是觉得云姜所经之处更加温度更低了点。 陆沅租住的公寓离学校更近,每天到达的时间比较早,见人来了抬头看向她。 “你今天来得比较晚啊,不是说有一道题没看明白解法要早点过来讨论...”落在云姜脸上的目光一凝,她问:“你怎么了?” 云姜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在肚子上,瞬间就让她懂了。 “你先过来坐下,我去给你弄点喝的。”陆沅站起身去拉她的手,差点以为自己摸到了冰块。 经痛本来就要命,女性因为经痛疼晕过去的也不在少数,陆沅在上一所学校就有个住校女生疼哭了,只能躺在床上不动。 忙拉过人来,用自己手心搓搓她的手的温度,甚至于手心都有凉凉的冷汗。 “你发作起来怎么那么严重,嘴巴都没有血色了。”陆沅说:“有没有贴暖宫贴?” 云姜垂眼,声音很轻:“吃了止痛药。” 那就是什么都没做,任由自己被经痛折磨。 就她那个成长环境还有她这脾气,指望她能好好照顾自己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 “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弄点热水喝。”陆沅叮嘱道。 云姜点点头,把写好的作业放在角落上,就慢慢趴下去了。 趁陆沅出去给她灌热水,计梓姝才找到机会走到后排。 当着很多双眼睛的注视,计梓姝轻声说:“我昨天回去反思了很久,才明白那句话对你的伤害有多大,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道个歉。” 她看着那趴伏着的脑袋,云姜的态度完全不为所动,一个念头穿过脑海。 那是不是,要碰到她才能起作用? 暗暗加大了能量的力度,手抬起来,无形的能量在散播,周围的人肉眼可见的对计梓姝多了几分好感。 计梓姝轻声说:“让我给你补偿一下,就当是我报答你之前救我的恩情...” 就要碰上趴着的人的脑袋,小巧的日历抵住了她的手,用的力气很大,不得寸进。 趴着的人终于抬起头,脸色很白,唇色也是粉白的,眉眼颜色浓烈。 第238章 计梓姝以为自己看见了阴冷美艳的塞壬。 坐着的人站起身,那长而直的乌发像是沾染了水汽一般,柔柔垂下,散在肩颈处。 云姜忍着脑海被冲击的恶心感说:“不需要,离我远点。” 被紧捏的日历本滑过她的小臂,留下被按压的红痕,瞬间悄然恢复。 计梓姝轻嘶一声,被日历的边框膈得有点疼:“你弄疼我了。” 云姜的目光瞥过她凝脂般的肌肤,有那么一瞬在在怀疑计梓姝以前是长这样的吗? 这皮肤好得跟假皮一样,一丁点瑕疵都没有,不是那种如剥壳鸡蛋般的柔嫩,而是叫人细看就会悚然的完美无瑕。 周围的人好像全都变得见不得她受委屈,纷纷出言指责云姜,说她就算不接受道歉也不用这样对人家。 离得最近的前排女生竟然也诡异地认为云姜应该接受计梓姝的道歉,并且要好好安慰她。 但这种想法只是在心里闪现,怎么样都说不出口,乐子人的坚持让她不能偏帮138票校花。 “你这算什么?”云姜粉白的唇瓣微翘,双眼沉沉:“道德绑架我原谅你,然后你就良心安了?” 眼里沉淀着计梓姝看不懂的情绪,她还是认为要有肢体接触才会有用,现在都不能让她心软半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心实意跟你道歉的。”计梓姝又伸手过来,好像是想要去扶住云姜。 她道:“只是我不想就这样的放弃我们那么久的友谊,在城中村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直一块玩的,还约好了将来高考结束后就一起去旅游的。” 云姜目光嘲讽:“高考结束我哪还有命啊。” 这句话声音太轻,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云姜把手往后放,退开一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样没用。” 指道歉没用,也指肢体接触无用。 “我们从前无话不谈,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那站在桌外的计梓姝就要迈前一步,拉住云姜的手了。 “不许碰她,滚!” 一瓶灌满热水的保温瓶顶开她的手,顺势走进了座位中,将云姜挡在身后。 “你没看她很不舒服吗?”陆沅问:“老想扯她干嘛?” 身形稍高的女生被护食的小兽挡在身后,冷白的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垂眸,露出一个明显的笑。 这一笑跟开到荼靡的花似的,艳丽得惊人。 包括计梓姝在内,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笑容惊艳了一瞬。 还是计梓姝先反应过来,说:“看她好像要摔倒了,我伸手扶一下而已。” “你站不稳吗?”陆沅扭头问。 云姜说:“站得挺稳的,还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 陆沅有人撑腰就能狐假虎威,立马说:“她都说自己站得稳了,那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计梓姝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柔声解释道:“我只是想跟云姜道个歉,为我昨天对她的误解道歉,那句话不应该说的,我只是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而已。” 周围就有零星几个同学帮腔,陆沅扫了一眼,都是平时对计梓姝有好感的男生。 哼了一声,对着计梓姝说:“用不着你道歉了,祸从口出,事情已经做下了,现在来跟人说什么情?你知道这句话不该说,那你为什么不在说出口之前三思几遍?” “你要做你的好人,凭什么要云姜来承担你做好人的代价?难道你不知道身为朋友什么话是不应该说的吗?人家刚出院,你就要她原谅害得她进抢救室的人?谁给你脸了?” “而且道歉有你这样道的?趁人家不舒服就拉着人家叨叨?”陆沅思索了一下,还有什么话是能说的。 以前她也是听过云姜怼人的,她自知没有云姜能说,将她的话整合一下也能用,死记硬背的学霸怎么就不算学霸了? 她是脾气有点内向,可也不能逮着老实人欺负,老实人也会发火的。 陆沅说:“那我现在骂你一通,等你病得...病得...” “迷迷糊糊的时候。”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紧,人型提词器在耳旁提醒。 陆沅立马说:“等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也拉着你道歉好不好?你懂不懂礼貌啊。” * 最终,计梓姝还是被气走了,被护花使者们围在中间安慰。 云姜又被拉着坐下,止痛药已经起效,没那么疼了。 但还是伏在陆沅怀里,脸挨着肩膀,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缓了缓被刺激到作呕的大脑。 “你来了,我就安心了。” 一个深呼吸,温热的呼吸喷在陆沅脖子上,染了半边红。 刚刚还对人叭叭叭一顿输出的陆沅又变得手足无措,脸都憋红了。 双手不住摸摸她后背,像是给大猫顺毛,陆沅问:“要不要我给你捂捂肚子?” “要,没有沅沅暖肚子,我就要痛死了。” 云姜冰凉凉的手拉过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把自己的手也搭在陆沅的手背上。 前排女生和她的同桌看着趴在陆沅怀里的云姜,半掩半露的侧脸像雪一样白,神情恹恹,眉宇间萦绕着病弱。 感觉像是看见战神脱下铠甲似的,露出了脆弱的肉身,感到十分稀奇。 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生,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第239章 论坛传言,还真是谬误。 她握着手机说:“从今天起,我要戒掉这个没一句实话的论坛。” 同桌咔嚓啃没吃完的坚果,把坚果当瓜啃,做一个快乐的田中猹:“哦,那先祝你戒毒成功。” 第79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1 星幕低垂, 上完学校晚自习的云姜回到家中。 今天回来的时间比较晚,刚好撞上云家父母加班回来,在客厅中相遇。 沙发上的两人还在小声说着话, 怕吵醒楼上的人一样,音量压得很低, 偶尔能听见一两个词是关于庄家的事情。 庄家是隔壁市的大家族分支之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料理起来还是废了一番功夫,也不算很棘手。 好在事情完美解决,也借势在这次事件中云家立了威, 证明他们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在金市彻底立足。 现在庄志明证据确凿, 在加上取证好几位被校园暴力的小同学,他已经顺利判刑。 忽然云爸听见门边传来声音, 双双回头, 就看见了回来的云姜。 晋女士哗地起身, 笑说:“我还以为你睡了就没敢大声说话, 才放学回来呢?” “嗯,刚放学不久。”云姜慢慢走近灯光照耀的地方,清楚地看见这对夫妻眼下的青黑。 晋女士也细细打量着云姜,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上前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触手冰凉, 没把她吓一跳。 “你手怎么那么冷?是发烧了吗?额头怎么也是凉凉的,”她娴熟地把身上的小外套脱下来, 披在云姜肩头上, 回头对丈夫说:“山冲把空调关一下, 孩子怕冷。” 云爸就把中央空调给关了,室内温度便开始慢慢回暖。 女士香水笼罩住云姜,她有点不习惯地挣了一下,没挣开,就随她去了。 云姜说:“肚子痛,已经吃了止痛药了。” “肚子痛?”看她手捂住的地方,就知道是什么肚子痛了。 当即心疼道:“痛得那么厉害吗?脸都白了不少。” 云爸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女儿和之前一样白,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区别,识相地选择沉默。 晋女士便想起了当初那张体检报告,当时医生也说过她身体不是很健康,需要好好调理。 她说:“这种苦还是少受一点比较好,周末的时候我让阿姨炖点汤给你喝,不会苦也不会难喝,就是调理一下身体好不好?” 眼前的关怀并不是假,好闻的女士香水在鼻尖萦绕, 云姜顺应心意说:“好,谢谢。” “好好好,一家人还说什么谢的。” “身体才是要紧的事情。” 夫妻两瞬间惊喜,以至于脸上都带上笑容了,又说了不少话。 现在还不能听到一句爸妈,可是都会说谢谢了,那离喊爸妈还会远吗? 把人送上楼的时候,云姜回头说:“家里公司有技术好,能提取汇总证据的人么?” 云爸反应很快:“有,公司法务部的律师管够,你要收集哪方面的证据?” 云姜将外套还给晋女士,说:“诋毁,造谣,论坛上的关于造谣我的帖子浏览和转发差不多要过五百了。” 现在论坛上面暂时还是云姜方面的造谣,等这次考试过后就会出现关于陆沅在上一所学校的造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提前解决,省的闹心。 学生名誉,未成年人名誉怎么就不是名誉? 即便是不痛不痒的道歉赔钱,那也要捍卫自己的名誉和利益,在哪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哪怕在档案上记个过也够主谋消受的,大小也算个人生污点。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学校方面究竟在做什么?” 云姜说:“那是前几届的学长自创的网站,不是学校创建并运营的,那个学长毕业后就没有认真管理过,现在也没有主要管理人,上面的话就会比较乱。” 比较乱这种形容还是含蓄了,上面直接是群魔乱舞,怨气宣泄地,本来没落的差不多,这两年又被挖出来用了。 云爸也不问她知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一口答应:“你放心,我明天就让人去联系你。” 晋女士正要拍打云爸的臂膀,这种事情他们大人处理就好了,干嘛还要孩子自己操心。 云姜露出清浅笑意:“好。” 看着这个笑,晋女士瞬间就放下了手,看得出来她也想自己处理。 处理完这些琐碎事情,云家父母把人送上楼,看着人进了房间。 “家里也能帮忙全部处理完,还要自己去经手,这也太要强了。”晋女士感叹道:“没人会想要看自己被骂的样子。” 沉默的云爸他突然对妻子说:“你不觉得,小姜在应对突发状况和统筹规划这两方面上很在行吗?” 晋女士一想,好像也是他说的那样,先是有些骄傲,又有些落寞。 她说:“都是在外面的生活让她变成这样的,如果从小在我们两身边长大,她一定会更加有优秀。” 夫妻两都是一路打拼来的商场新贵,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思想上并没有老派家族的迂腐,才不会觉得亲生孩子品行低劣就不愿意去把人认回来,不去细心对待。 这也是计梓姝没料到的,其他家族没能看到云家真假千金闹笑话,早就悻悻散去。 在云姜还没认回来之前,本还有人想要和云幼萱联姻来巩固关系,结一场姻亲,一听说云家真千金是十一中混迹的云姜,全都散得七七八八。 第240章 至于云幼萱这个假千金,优秀是优秀,终究是个假千金,做不得真。 想起这件事,晋女士便不屑道:“还以为我们云家有多想跟那些家族联姻,我们都不稀罕。姜姜,幼萱,我是一个都不会推出去联姻的。” 她回身啪啪拍打云爸的臂膀:“我跟你说,你去谈生意喝酒的时候千万别上头了,答应了什么联姻,你要是敢把两个孩子当人情送出去,你就收拾收拾自己出嫁去!” 云爸麻了,连忙应道:“不会不会,我什么时候喝酒上头误过事?” * 洗完澡,云姜在自己抽屉里扒拉暖宫贴究竟放在哪里。 因为亲戚经常出走,一连好几个月都用不上的事情没少发生,云姜只能到处找,一拉抽屉,就看见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在中间。 定定地看了那礼盒很久,她一下子没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伸手拿起,打开那包装精致的盒子,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卧在深色天鹅绒布上,颗颗钻石切割精细,造价不菲。 没有一个女性能拒绝珠宝带来的光芒,云姜也被晃了一下眼睛,被这富贵迷了眼。 这玩意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保险箱里。 云姜想起了这条项链的用途,本来是本来是打算在计梓姝生日的时候送她的。 之前在城中村的时候恰逢计梓姝生日,那会的云姜没有钱给她买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就说以后有钱了一定会补偿她。 结果没过多久,云家夫妇就找上门来了,榕树街的野人杨姜就变成了云家真千金云姜。 而这个,也就是云姜准备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在此之前,云姜已经送了她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 包括但不限于香水,化妆品,首饰之类的东西,价格方面都不如手上的王炸。 想来以前的自己待计梓姝也不差,是个有点良知的人都做不出把好友害成那样。 要她家里破产,要她父母郁郁病重,还要她彻底身死,踩着她的尸体上位,走向星光大道。 午夜梦回,不会觉得自己手上的馒头沾满了血,难以下咽么? 至于现在? 不可能会送了。 合上盖子,将项链放回抽屉里,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检查报告。 连续看了好几遍在圣康医院做的脑部ct,那个护士姐姐还是没能拧得过她,无奈地将她送往脑科做检验。 确认自己真的脑子没问题后,云姜才勉强安心。 不然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看不见计梓姝那双包含着恶意和欲.望的眼睛,还傻呵呵地觉得她是自己的好友。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白眼狼最终的归宿,对方身上的怪异之处太多,不能随便动她。 也不难看出,她身上的怪异之处并不能帮她太多,或许只是...能影响人的情绪? 还是类似短期精神控制和由浅到深的影响思维的东西? 想不通不想,关灯,睡觉。 第二天的时候,云姜就把这个礼盒交给阿姨,让她等会转交给云妈。 “交给太太拿去拍卖?”阿姨还认得手上的盒子,她问“这个不是你说要在隔壁计小姐生日的时候在生日宴会上送给她的吗?” 她还记得这是云姜回到云家的时候第一个索要的东西,就在拍卖场上以六百万的价格成功竞拍。 这条项链的价格是不低,还不至于云家付不起的地步,晋女士就有一套珠宝价值过亿,只有在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戴上。 云姜吃着阿姨做的早餐,说道:“已经用不上了,她不值得。” 阿姨有些茫然,但还是说好:“我会帮你转交的。” * 那天的争端让计梓姝暂时知难而退,不再过来腻腻歪歪的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两人又回归到了平和的校园生活,没事就刷题,把自己的成绩往上提。 只是因为陆沅小宇宙爆发,加上她还是转校过来没多久的新生,就又变回以前无人问津的样子。 云姜也没能在其中幸免,无人看管的论坛中关于她以前在十一中欺压其他学生,公然殴打老师的传言甚嚣尘上。 论坛中的帖子已经不甘在论坛中寂寞,开始逐步往外面铺开,转发到空间和各种聊天群中,同学们本着有瓜不吃王八蛋,就开始快乐吃瓜 这些事情就越传越远,想要将云姜的名声在这所学校中彻底染黑的意思很明显。 有这等心机,云姜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高瞻远瞩”。 在原本的发展中也确实很成功,“勇敢”的计梓姝揭露云姜欺凌同学的事迹的时候,有上千万人涌入那个论坛寻找证据,还有不少当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当场作证。 再加上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云姜“霸凌”的证据,认证物证聚在,彻底钉死耻辱柱上。 也因此影响了云家的企业形象,抵制云家公司的产品,合作方违约撤资,走向破产,计梓姝所在的计家非但没有看在多年合作的关系份上帮扶一把,甚至啃最大口的就是计家。 但用论坛的学生确实是不算多,大多都是高中部的学生在用,整个高中部有四千五百名学生,在论坛上活跃的学生不超过五百。 而初中部那边的学生数量只多不少,但初中部大部分学生不知道有论坛的存在,在论坛上的活跃 第241章 只要开始转发上面的帖子,增加讨论度,不愁没人吃得到这个瓜。 以上数据,都是云爸赞助的数据人员给她汇总的,律师团们已经准备好了。 每天她一进课室们,全都是各种隐晦的目光,恍若对着她扣6的不是这群人一样。 云姜当然是目不斜视,她是来上学的,懒得跟他们玩宫心计。 看着云姜对这些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还真有点说不清滋味的,好像是对空气打了组合拳一样,光白费力气。 忍了好几天,忍了又忍,乐子人实在忍不住了。 她往陆沅桌上放了一瓶草莓奶,一包坚果,还有一联的软糖...哗啦啦地往上堆,堆满了陆沅整个桌子。 然后在陆沅懵逼的眼神中,前排女生问:“你知不知道现在他们都在说你什么?” 现在的前排女生是不会去相信论坛上面的话,她有长眼睛,知道坐在她面前的云姜是个怎样的人。 云姜从压轴题里抬起头:“我知道。” 前排女生顿时就急了:“那你怎么不想办法澄清啊,你家不是挺...难道你家没有那么疼你吗?” 再说下去,她都要怜爱云姜了,这是什么到哪里都会被攻击的小可怜? “才多大事。”云姜说。 前排女生跟同桌一起激动:“这还不大事啊!都骑脸造谣了!” 云姜抬手捏陆沅的耳垂解压,对前排女生说:“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会成群结队。” 前排女生:“?” 好中二,但是不明白。 陆沅翻译道:“意思就是他们在造谣,在诽谤啊,没有自主思维能力的才会信那种话。” 云姜好笑道:“谢谢陆翻译官。” “云长官客气了。”陆沅笑道。 前排女生和同桌:“......” 感情着急的只有她们俩。 同桌就问:“那他们怎么可以说你打断过老师的腿?造这种谣言也太过分了。” 云姜手托下巴,语气淡淡道:“我确实是打过老师。” 前排女生和同桌:“!” 好家伙,竟然不是造谣吗? 陆沅却问:“那个老师干什么了?” 云姜说:“他把新生带到体育室猥亵,我领着全班同学把他揍了一顿,然后男生们把他扒光了绑在升旗台上。” “......”周围一静 “这种东西澄清起来会牵扯到另一个人,新生已经转学了,过上了新生活,所以我在考虑用什么方式澄清比较好。”云姜语气还是那样的淡。 听罢,在场三人都心情复杂,竖起耳朵偷听的同学也一懵。 前排女生忽然说:“其实你还挺温柔的。” 云姜看了看她,就没说把人绑在升旗台一晚上的主意是她提的。 * 时间临近分班考试,事关分班,云姜逐渐将重心放在复习上面,专心备考。 再好的脑子不用也是放着白搭,经过这段时间的冲刺,云姜丢了大半年的课业已经渐渐走上正轨,进步神速。 她本就不是什么笨人,之前的课也有听,只是没有写作业而已。 这段时间就不管学习以外的事情,吩咐人继续收集证据,放下手机,继续挑灯夜读。 那勤奋的架势都把全家上下都感动到了。 连住校的云幼萱也有所耳闻,默默送来了自己的学习笔记,本想问要不要帮忙押题,但是又怕惹云姜不高兴,只好按下不提。 不过没有云幼萱帮忙押题,她身边也坐着一个学神。 如果陆沅还在上一所学校就读,凭她的成绩和竞赛奖项能竞争保送名额,那自然在一中也适应良好。 分班考试的当天,云爸云妈还特地早早起床,鼓励云姜。 在那一声声叮嘱中,云姜问:“你们没有看过我在十一中的成绩吗?” 云爸云妈还真没有认真成绩表,当时的注意力都被云姜身上的伤和体检报告吸引过去了,把她人生履历翻烂了。 本想说他们不是很在意成绩的父母,让云姜不要有心理负担。 云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又说:“那还是看看我在十一中的成绩表吧。” 夫妻两又连声应好好好,等会回公司就看。 拒绝了夫妻两亲自送去学校的提议,云姜被司机载走,两人在原地目送。 * 一中的考场按成绩规划,越往后面的考场就越是鱼龙混杂。 跟陆沅一块前往考场,里面果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远不是能复习的地方。 两人就在走廊看了一会书,临近考试时间才进去的。 次次交白卷的云姜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位置,稳坐学校最后一名的宝座,自她转学以来就无人能撼动这个地位。 但凡事有例外,因为这还是本学期第一次考试,转校生们也被安排在跟云姜同一个考场,在考场的最后一排加了几个座位,而陆沅的座位是在云姜的侧后方。 叼着一袋热牛奶,云姜坐在位子上滋溜牛奶,托着腮,百般聊赖的看着窗外。 就听见她前面的大兄弟一直在跟隔壁的转校生拉拉扯扯,低声威胁。 “等会考试借我参考一下答案,要是不肯,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那女生带着一副眼镜,文文静静一女生,还有摊在桌面上的笔记也做的整齐,一看就是好学生。 第242章 好学生被他一威胁,眼眶顿时就红了,低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就是借鉴一下答案,还敢那么小气,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大兄弟没想到还有人敢拒绝他,一听就火了,揪着她书包就要往外撒。 云姜从转学来就坐在这位置上,铁打的倒一,流水的倒二,眼看前面的人她不认识,就一脚蹬了出去。 “你能是谁,不就是响当当的倒数第二名吗?还很自豪吗?那么想扬名去升旗台喊去。” “啊,嘶!” 凳子顶着他膝弯,正好顶着麻筋,腿一疼就撒开了书包,被那女生手忙脚乱地拿了回去,抱在怀里。 周围传来噗嗤笑声,倒数第二名转移目标,瞪向云姜。 云姜眉眼恹恹,顶着那暴戾的目光稳坐不动。 她早上还不容易藏在书包里的冻牛奶被陆沅用开水烫热了,那么热的天气还不能喝冰的,本来就燥,看到这猴子在自己面前闹就更加烦。 再完美的地方都会有败类的存在,一中教学资源丰富,是有名的学霸圣地,但也有不少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 这些学生里面大部分都成绩优秀,也有零星几个是沾了初中部就读的光能升上高中部,不光成绩拉胯,在道德水平方面也是拉胯。 比如面前的仁兄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认识云姜,也知道云姜转学前是十一中的人,但是也没觉得有多大威胁。 在这所学校的大半年都是跟他同个班考试,怎么看也只是有一个白净瘦高的女生,构不成什么威胁。 考试铃声打响了第一遍。 只是十一中的人都对她的名字讳莫如深,还说过别招惹那个疯狗。 倒数第二名说:“你别在这找茬,我没跟你说话。” 云姜嗤笑:“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单纯觉得你声音很吵而已,太难听了。” 这句话无异于挑衅,应对傻叉就要用傻叉的话术,跟他讲道理,对方只会当笑话听。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社会人吵架总是喜欢用问候家人的脏话开头,再用这一句话作为结尾,最后变成复读机吵架,但是就是不动手的场景也不是没见过。 考试铃声打响了第二遍。 云姜说:“少在我面前狗吠,吵得震耳朵。” “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云姜反问:“要约架?” 倒数第二名也就是外强中干,算不上校霸,真正的校霸已经被云姜送进局子里了,家里也是闹得焦头烂额。 哦对,校霸在送进去的很久之前也说过没事就别去招惹云姜,他跟榕树街的人熟,也见过云姜把人摁着摩擦的样子。 一时间就有点犹豫,但是气势方面不能输,还是气势汹汹地瞪着云姜。 考场里硝烟弥漫,好像下一秒就要摔桌子开打。 骑虎难下,不得不下,倒数第二名还真张嘴了,盘算着到时候要叫几个大哥助威。 “周五考完试你别走,有种就去旧篮球场...” 话未说完,云姜却是扭头,举手:“老师他威胁我,要我考试的时候给他抄答案。” 抱着试卷进来的老师:“嗯?” 语气实在理直气壮,一时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云姜的空白卷有什么能抄的。 倒数第二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满眼写着你不讲武德,江湖规矩就没有叫老师的! 下意识反驳道:“谁要抄你的,我明明是要抄我隔壁转校生的!” 云姜一摊手:“老师你看,他承认了。” 监考最后一个考场的老师还是该校教导主任,听了这话,顿时眉毛一拧,目光锁定倒数第二名。 倒数第二名:“!!!” 第80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2 教导主任还任教高二三班的历史科目, 自然也在监考老师安排范围内。 他不光是全校学子的心理阴影,更加是高二学子们的重点心理阴影,他任教高二历史, 经常在高二的教学楼里晃。 云姜举着的手还没放下,还添油加醋道:“他还说要是不给他借鉴试卷答案, 下午英语听力考试的时候故意捣乱不让人完成考试。” 这次的分班考试性质非常重要, 耽误下去就是一整年的时间,况且隔壁一排都是转校生,后果比较严重。 倒数第二名这张脸已经在教导主任面前认熟了,还是周一在国旗下做检讨的常客,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 于是锁定倒数第二名的目光更加严厉:“你说过这种话?” 倒数第二名诡异一顿, 他还真有这种想法过, 对云姜吼道:“你别乱说,我根本没说这句话!你都是倒数第一名了, 考试不考试有什么区别吗?” 云姜不发话了, 纠缠这个问题不是她的目的, 她说:“我亲耳听见你是这样威胁那个女生的。” 虽然云姜在大众目光中的成绩是交白卷, 但这不是她不被信任的理由,而她也只是交白卷,并没有违反过纪律。 教导主任转而询问转校生:“他有没有威胁你说要打扰你考试?” 另一个监考老师是学校今年刚招的新老师,不会轻易说话,在一边默默分试卷。 抱着书包的转校生眼眶通红, 忍住扭头去看云姜的动作, 轻轻点头。 倒数第二名被云姜一顿心脏战术搞得崩溃,直来直去的脑子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 第243章 对转校生诘问道:“我根本没有说那句话!你敢再说一遍我有跟你说我要在听力考试打扰你?” 文静女生抱着书包一抖, 活像只被欺负的小兔子。 这场景就是事实胜于雄辩, 有没有已经不是重点, 重点就是他意图威胁同学作弊,扰乱考场纪律。 “考完试我再收拾你,现在给我坐下!” 倒数第二名只能吭哧坐下,脖子涨得通红。 教导主任意味深长道:“现在已经是高二,明年就是高三,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以后后悔都没地方后悔,你自己不想考就不要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 直接被扣了一口锅,倒数第二名简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正好打响了考试开始的铃声,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教导主任在分发完试卷后,搬个凳子就坐在最后一排,与云姜相邻,目光紧盯着倒数第二名的背影。 倒数第二名感受到教导主任专注的目光,顿时脊背一僵,活像是被镇压的孙猴子,动弹一下都得小心翼翼。 云姜一垂眼就能看见隔壁的身影,而教导主任不用伸脖子就能看见云姜的考试情况,洁白的试卷就摊在他面前。 但他看见云姜拿起笔写名字的时候,还是被惊讶了一瞬。 早闻云姜大名,听说之前她都是只填考号,名字都不兴写。 语文考试的第一页就是连着两篇阅读理解题,密密麻麻的印刷字冲进每个考生的眼球,再一看题目,集体咯噔一下。 因为是分班考试,加上金城一中一向要求严格,在难度上面是比平时高一点。 第一篇是说明文,难度偏高,学生做起来就像是在一堆看起来都很对的答案中选择一个正确答案,再解答两道让人想去问候出题老师是怎么想的阅读理解题。 开场就搞那么大,打击自信心不说,大早上的就很催眠。 看没两行字,该考场内的学生已经对试卷两眼发昏,不知其所以然,再看第三行字,周公已经在召唤,基本趴了一片。 年轻的监考老师只好勤勤恳恳的一个个敲醒,盯着这一群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学生们继续完成考试。 至于教导主任,他正看着云姜做试卷,不时推推自己的眼镜。 试卷上的字迹清秀挺拔,简直能送去参加硬笔书法比赛拿头奖,且答题内容言之有物,不像是胡编乱造的。 有那么一瞬间,教导主任觉得自己在做梦。 * 倒数第二名被镇压了一个早上,直到考试结束铃打响的时候,浑身都僵直了。 低头一看,字倒是没写几个,开头的阅读题都是随便乱选,还敢在答题卡上写一行歪七扭八的大字。 ——我不会! 收卷的监考老师看见这一行草不草书,行不行书的字迹,占据了答题卡的整座江山。 再一看那选择题区,好家伙,全都选c,主打的就是一个从一而终,叫人嘴角一抽。 隔壁的教导主任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张试卷,哼笑一声。 不知道已经被彻底盯上的倒数第二名看教导主任搬着折叠椅离开了,才回头恶狠狠地说一句:“你给我等着!” 长到这个岁数,朝她放狠话的人数不胜数,到底都是没能拿她怎么样。 云姜没给他一个眼神,拎着书包,拉着陆沅就走了。 “今天阿姨做红烧茄子饭,带你去蹭饭。” “好!”陆沅顿时歇了对答案的心,跟着去吃饭。 这无所谓的态度直接把倒数第二名气得够呛,饭都不乐意吃去了。 至于那个转校生,早早就贴着墙溜走了,她这种小菜鸡能苟就苟。 下午的时候,教导主任又来了,展开黑色折叠椅,跟一尊大佛一样镇压在后排,与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相呼应。 蠢蠢欲动的倒数第二名:“......” 英语考试开始。 开始放听力部分,听了大半,一个英文字母都听不懂的倒数第二名开始不甘寂寞地抖腿。 起初只是小小的咔嚓声,抖着抖着就背部靠上云姜的桌子,带着桌面也跟着抖了起来。 桌面跟椅子在嘎吱嘎吱地抖,试卷的字迹都抖出残影来。 还不等云姜被干扰到考试,倒数第二名宽厚的肩膀就被拍了一巴掌,一颗头缓缓伸了过来。 倒数第二名一扭头就对上了教导主任犀利且反光的眼镜,该恐怖程度堪比贞子小姐从电视机爬出来。 “啊!”倒数第二名被吓了一跳,心脏疯狂乱跳,再次被镇压! 出师未捷身先死,再出师再身死,接下来的两天,倒数第二名心已死,带着被折磨不轻的憔悴目光安然猫过考试。 造成这个局面的云姜深藏功与名,心说果然是安然度过全部考试。 教导主任看她的眼神都格外复杂。 能不复杂吗? 要有个早早听说成绩烂,且爱交白卷的学生突然在你面前把所有试卷都写满了,只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反正考试一结束,他就会办公室去调学生档案,要好好看看在十一中让老师自己辞职的学生究竟是个什么学习成绩。 “考完了考完了,老街网吧走起!” “什么考了三天,明明是睡了三天好吗?” 考试结束的当天刚好是周五下午,快乐周末正在向学子们招手,交完卷后便冲出教室。 第244章 整栋教学楼都成了快乐的海洋,都没有作业了,能不快乐么。 云姜交完卷就拢起桌上的笔,草稿纸对折整齐放好,兴许会有用。 把东西往书包里一揣,就捞着陆沅往外走去。 本来在隔壁收拾书包的转校生顿时就没有了勇气,只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 难得不用上晚自习,下午的时候陆沅就背着书包跟云姜一块往校门走出。 路过的学生们归心似箭,走的很快,没几步就把这两人甩在身后,嬉笑着往校门口走去,嘴里还讨论着周末计划。 不过两人步行的速度跟蚂蚁爬也是没有什么区别了,下午阳光将两人的背影拉的很长,挨挨挤挤的,恨不得黏在一块。 陆沅是不乐意那么快分开,想着周末有整整两天是见不着云姜人的,嘴里嚼着的软糖都不甜了。 考试结束之后就是分班,全部人就会按照成绩分配各个班级。 在开考前云姜捏着她的脸,三申五令要求她不准错漏任何一道题目,必须按照平时的水平去考试,本想少写几道题的陆沅只好就范,完成得还不错。 就是不知道云姜考的怎么样,按照之前的水平来看,她的分数应该是在一班的尾巴,稳进二班的。 她觉得自己忍不了一整年都看不见云姜人在另一个班里,隔着一堵墙,感觉跟隔着一道长城没什么区别。 悄悄抬头看她的侧脸,云姜正拿着手机单手打字,右手被陆沅抱着,左手打得很慢,表情认真地像是在解决一道压轴题。 还是不敢问对方了,现在连对答案都不敢,就怕坏了对方的心情。 纠结着纠结着,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挨到学校门口,怀里温度凉凉的胳膊没舍得撒开。 云姜体温偏低,夏凉冬更凉,在这种天气抱着舒服。 等她抬头的时候,陆沅已经拐出了大路,就要往前往她家的公交站走去,周围站了一圈同校服的学生。 “好,就这样办,另一边的痕迹就抹干净。”冷淡微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叫回了陆沅出走的思绪。 “你怎么在这?”陆沅问。 云姜垂眼,陆沅的目光顺着下滑。 低眼看还在她怀里的胳膊,力道可不轻,显然是自己一路将人拖到这来的。 冷白的皮肉都给抱出红痕来了,云姜就是高攻低防的脆皮,挨一下就有痕迹,特明显。 云姜好笑的目光正看着她,眸中星光点点:“舍得撒开了?” 云姜的家跟陆沅的家是南辕北辙两个方向,平时她都是有司机接送,用不着去挤公交,陆沅是一个人在金市求学,平时出入大多时间靠打车,只有回家靠公交。 这距离实在是近,就隔着一站距离,枉费打车钱。 至于为什么不住校,还是夫妻两通过商量决定的,在宿舍住是比较安全,只是担心还会像上一所学校那样故意把人被子淋湿。 那些事情造成的影响,对陆沅父母比对陆沅本人还大,夫妻两要不是工作还在转移,早早就跟着过来这边了。 陆沅小小声反驳:“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我以为你是要邀请我去你家玩两天的,”云姜故作讶异,又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现在打电话给司机过来这边接我吧。” “哎,不用!” 陆沅已经听不见后面一句话了,满心眼都被第一句话占据所有心神。 又扯过云姜的胳膊,惊喜问道:“真的?你真的要去我家住两天,周末出去玩,然后周一一起上学吗?” 云姜放下根本没有拨号的手机,唇边笑意加深:“看来我们沅沅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行程。” 陆沅晃她胳膊,整个人都扒在云姜身上:“你快说是不是!?” 云姜早就发信息给家里说好了,刚也只是佯装拨号,只能连连点头说是。 第81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3 陆沅家距离学校不远, 乘坐公交车几分钟就能到达,若是步行就得绕个天桥,时间反而增加了。 夫妻两为了给陆沅转学后也能过上好生活可谓是用心良苦, 租赁的房子选定在学校附近的学区房。 周围交通便利,四通八达, 能够满足陆沅的日常生活所需。 跟着人上楼, 输入密码开了门。 这房子不算大,一房一厅带个小阳台,面积大约在六十平左右,给一个学生居住绰绰有余。 屋内设施一应俱全, 布置温馨, 阳台上的阳光洒了一地, 碎金一样的光芒,伴着花架上的绿萝叶子摇曳。 陆沅是开门的人, 站在门边落后一步, 侧眼看着那人步入自己的空间。 这里是她一个人住的地方, 沾满了个人气息, 以前也不是没有跟朋友互相串门,但很少会有这种复杂的心态。 本来还对云姜突然到来感到兴奋,在开门前变得紧张,现在看见人站在客厅中央,完完全全落在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时候, 却产生了贪欲。 阳光也把客厅中的身影拉长, 映出一道窗花剪影似的少女身影,体态修长, 侧容姣好。 目光下落, 陆沅好像窥见了对方成年后的样子。 面上漫不经心, 心里的思维已经飘得很远,想着未来云姜也不知道会和谁共处一室,有着密不可分的情意。 云姜回头问:“今晚上我们吃什么?” 第245章 陆沅回神,拉上门:“都可以,我们这边点外卖和买菜都很方便,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想了想,刚结束考试还是少折腾自己,再一看那没怎么动过的厨房,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下厨这个选项。 “还是点外卖吧。” “好。” 念在云姜的脆皮容易留疤属性,医院那边建议她这段时间还是少吃重口食物,加上陆沅术后休养期也不能过分重油重盐,只能挑不怎么重口的食物吃。 双病组合只能遗憾地避开小龙虾等重口又消磨时间的食物,选择云妈给她塞的一家愿意做外卖的私房菜。 两人挤在一块,扒拉着手机,看图片就觉得好一个清心寡欲,颜色分明的菜系。 点了几样菜后,备注上双方的忌口。 陆沅念着也没那么快能送上门,就提议说先去洗澡,等会就能直接吃。 “我家就一个浴室,但是有烘干机,那等你洗完澡之后直接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明天就能穿了。” 云姜怀里抱着一个大白鹅抱枕,好笑道:“那在衣服洗干净之前我穿什么啊?” 望着眼前的笑眼,陆沅停顿了一下,那一截雪白的腰猝不及防地闪过脑海。 大脑宕机了,有什么新属性正在向自己招手一样。 云姜疑惑:“嗯?” “其实我还有一套没穿过几次的睡衣,你暂时穿着应付一下。”陆沅再次回神,说道。 云姜点头,又问:“那明天出去呢?我们沅沅不是已经想好了明天的行程吗?我总不能穿着睡衣或者校服出门吧?” 陆沅:“......” 啊,对啊,刚刚怎么不记得带云姜去买一两身新衣服。 陆沅绞尽脑汁:“其实..我应该...还有几件新衣服,就是身高方面,你应该也能...穿...” 好朋友来家里借宿,互相借衣服穿是多正常的一件事,穿同一条裙子长大的友谊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说着说着,陆沅的声音就越来越小,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倒是自顾自地冒烟了,因为她根本没有新衣服,来金市的时候一切从简。 云姜扫一眼那肉眼可见越来越红的脸,笑道:“好啊,就穿你借给我的衣服。” 她是打着光棍来的,除了书包和人什么都没带,顶多在上楼的时候给自己顺了一包一次性底裤。 “浴室只有一间,谁先洗?”云姜问。 “你先洗吧,我现在去给你拿衣服。”陆沅看了看云姜,发现她现在是越来越爱笑了。 要是有八班的同学在场,得知陆沅这个想法之后肯定会大呼:谬误啊!她只在你面前笑,其他情况下根本不笑。 但是陆沅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知道自己还挺爱看的。 睡衣的款式着重舒适,设计方面的放量比较大,云姜就是高了一点,穿进去并不是难事。 衣料柔软舒适,飘着陆沅衣柜里挂着的桂花固体香膏的香气,偶尔能捕捉一二。 味道醇浓甜蜜,就像是她本人一样,小小的一簇,就能散发出引人细嗅的甜香。 云姜放下衣领,将头发对着镜子弄了个看似随意又好看的丸子头,更加有居家亲近的气息。 今天运气不错,竟然能一次成功,左右看看没什么问题,才推门出去。 陆沅坐在背对着浴室的沙发上,听见那开门的咔哒声,瞬间扭头看去。 就看见了还带着水雾的人影走出,乌发挽起,露出天鹅颈,浅粉色的睡裙称得对方肤白若雪,裙下的一双腿笔直修长。 肤若凝脂,紧致的皮肉覆盖在玉骨上,凝出堪称完美的身体,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双腿上的块块过敏痕迹,破坏了应有的美感。 云姜不轻易生病,一旦病了就是一场大病,显得这次发作就格外严重。 “怎么这样看着我?”那人弯腰,沐浴后的清香便更加明显。 陆沅眼中的欣赏瞬间就被疼惜覆盖,看着云姜步步走过来,伸出手,想触碰,又怕伤害到似的停在一半。 “你这里...那么严重的吗?”陆沅盯着腿问。 云姜随意瞥过腿上的痕迹,因为校服长裤不是很透气,被厚重布料覆盖的地方好的不算快。 “没事,过几天就能消退完了。”难得温热的指尖揉揉她耳垂,云姜说:“去洗澡吧,等会就吃饭。” 陆沅成功被转移话题,就说:“那等会吃饭的时候要不要看点什么?” 云姜说:“好啊,我等会找几个电影一起看。” 等陆沅洗完澡,穿着短衣短裤出来的时候,客厅的茶几上就摆着热腾腾的饭菜,云姜的脊背弯出弧度。 陆沅盯了那截腰好一会,默默咂摸出不可为外人道的意趣来,就听那人出声召唤: “外卖刚到,过来一起吃。” 两人挨挨挤挤在一块就着电影下饭的时候,远的会所包厢在也正热闹着。 这周过去就会进行分班,按照成绩排序,进入更加紧张的学习状态。 八班班群里的同学们一合计,不如来一场聚会,这个提议获得了不错的赞同。 能在金城一中就读的不是成绩很好,就是家境不错的人,可巧,八班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家境不错的人,手里都是有点小钱的学生。 这次活动也就大手一挥,定在了这家会所包了个包间,八班的同学们在这聚会一次。 第246章 计梓姝众星捧月地坐在中间,一身纯白长裙,好似人群中纯洁恬静的花朵,脸上的淡妆将她的美貌发挥出更大的有点。 再次成为了女生觉得茶香四溢,男生觉得可真不错的对象。 包厢里热闹的许久,计梓姝还是没有见到想要看见的人,就忍不住起身出来。 看见了在清净角落跟同桌抱着手机一块嘀嘀咕咕的前排女生,想来她跟云姜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应该能知道原因。 计梓姝便过去问:“你知道云姜今天为什么没来聚会吗?” 陆沅没来聚会是因为她不在班群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那云姜呢? 她给云姜发了不少消息,对方只回了一个句号,在以往就是答应的意思。 前排女生忍住用看傻子眼神看她,她说:“她早就退班群了,摆明了不来的意思。” 况且都吵了一架了,计梓姝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云姜会来啊? * 在小公寓里的两人并不知道计梓姝计划再次失败后有多怄气,就着电影吃完饭,便开始瘫在沙发上犯食困。 投影仪播放的电影映在白墙上,画面正好是女主牵着长长的裙摆,赤脚跑过满山遍野的花海的场景,唯美且浪漫。 那片粉黄的花海就落在了云姜眼中,小小一点人影迎着风奔跑,陆沅就看着她看电影,眼皮却是越来越重了。 正在认真看电影的云姜忽然觉得肩膀一重,扭脸就看见困到睡着的陆沅靠在她肩膀上,怀里还抱着那只绿豆眼的大白鹅。 纤白的四肢因为怕冷,缩在了白鹅的身体后面,靠着那毛茸茸的绒面来取暖。 白墙上的投影播放到女主已经跑出了花海,脱离了裙装带来的桎梏,一身纯白的裙子立在海边,用双手迎接浩瀚无际的深海。 配乐也配合地响起,那女声唱出缱绻的歌词,嗓音性感微哑,富有故事性。 根据影评人说的,这是女主彻底改变心境的一个长镜头,特别震撼人心,出演的女主也因此拿下无数奖项。 只是现在的云姜已经没有了对剧情的好奇心,一心只看着靠在自己肩膀睡觉的人。 粉白的一团,静静窝在沙发上,头抵着云姜的肩膀,纤长的睫毛垂下,落下弯月般的阴影,乖巧地过分。 因为睡得投入,觉得靠着肩膀有点膈脑袋,身体蜷得难受,就想把头往后倒,去寻找枕头平躺。 没等她倒下去,就被另一只温柔而不失力道的手托住后仰的头,重新拢了回来。 调整了一下姿势,陆沅觉得自己枕在微凉柔软的枕头上,困极的大脑寻得一丝清明,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场景。 带着冷香的手掌盖住陆沅的眼睛,从头顶传来一句轻轻的:“睡吧,我在。” 短短四个字犹如仙女会动魔法棒施的魔法,陆沅瞬间不想动弹,沉入了更深的睡眠,脸颊在云姜大腿上蹭了蹭。 “嗯...” 睡得正酣的人不知道自己正卧在另一人双腿上,怀里还抱着那只大白鹅,眼睛被另一只手盖住,挡住了外面的亮光。 幕布上反射的光芒映在沙发上的两道身影,一坐一卧,静谧而温馨。 梦中的世界总是绚烂多彩,让人捉弄不着却又身陷其中。 陆沅的梦里也出现了睡前看见的那一片花海,粉黄的小花开的满山遍野,朝着阳光开放,被风一吹,卷起了满天花瓣。 在花海里奔跑的女主角变成了自己,身上繁复的裙装限制她的行动,后面满身黑衣的女教师厉声呼唤着她,侍女、仆从与城堡都被甩在身后。 被石头差点绊倒的陆沅首先脱下了碍事的高跟鞋,接下来就是裙子,第一层裙子,第二层裙子,裙撑,甚至于调整出姣好身形的束腰全都被扔开。 扯下头上的粉钻发夹一扔,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它也像是一路以来的标记般,散在花海上。 花海的尽头应该是鬼斧神工的断崖,下面汹涌的海浪在翻涌,大片的深蓝就像是天空的倒影,没有一丝云朵来干扰这片存粹的蓝。 陆沅停住了脚步,辽阔到与天边相接的海洋竟然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辆马车等待在花海尽头。 怔怔地看着高大的马车,以及英俊的马匹,她忽然从不愿参加宴会与人虚与委蛇的娇蛮小姐变成了踩着花朵织成的地毯赶来幽会的城堡公主。 车门在期待的目光中被打开,露出了另一道身影,对方穿着繁复的裙装,层层叠叠如不愿用花瓣讨好人的高岭之花。 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位淑女朝她伸出手,她看起来像是从小接受最严格的礼仪教育出来的淑女,终日被书籍包围养出清丽矜贵的气质,糖果和鲜花都希望能得到她的垂爱,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模仿的优雅。 看向马车外的精致的面容带着充满诱惑的笑意,说得话却一点都不符合淑女该说的: “这位小姐,要和我一起私奔吗?” “......” 手搭上另一只手心上,对方一扯。 陆沅扑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中,那股若隐若现的冷香因此变得更加明显。 “你身上好香,是什么味道。”陆沅兴奋地问。 对方回答:“可能是家里的沐浴露的香味吧。” 陆沅:“什么?”好接地气的回答。 她想推开另一位淑女的怀抱,说清楚自己的问题,却被抱得更紧,分外着急的陆沅睁开眼睛。 第247章 便看见朦胧晨光中的白皙下巴,而自己正躺在云姜的怀里,嗅着透骨般的冷香。 原来是这香入了梦,织出荒唐的私奔梦来了。 等等,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睡觉的? 又想退出云姜的怀抱,后背被云姜按住,抱得更加紧,不给走了。 “天还没亮,今天不用上学,再睡一会。” 含着困倦睡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陆沅还想说什么,就被另一条腿搭住,跟人形抱枕一样,彻底被拢在怀中。 陆沅被这一拖,脸紧挨着对方心口处,听着那平稳的心跳,也就瞬间没了反抗的声音。 脸色红扑扑的埋在对方臂弯,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对方睡颜瞧,像是在打量最喜欢的珍宝。 眼睛都没睁开的云姜好像有第三只眼似的,扶着后脑勺,把陆沅的脸往自己颈窝一摁,挡住了那有如实质的视线。 再轻轻按了按她后脑勺,脸蹭蹭陆沅发顶,再次睡着。 “睡吧。” 脸发热的陆沅被困在云姜怀里,躺着躺着,困意也涌了上来,又跟着睡了一场回笼觉。 * 第二天早上,云姜醒的比较早,接了电话。 起身捞了一件外套出门,报了一串地址给电话对面的人,房门掩上,让里面的人继续睡。 等了一会,给她打电话的人已经到了门前,云家的司机给她送来了衣服,还询问需不需要全程接送二人。 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云姜的人身安全以及日常接送,出去玩的话打车和搭车麻烦,如果有人接送是方便很多。 云姜一想有个人高马大的司机兼保镖在身边,陆沅肯定会觉得不自在,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司机却是想差了,他说:“如果小姐你不适应我们跟随,太太身边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女保镖,随时待命。” 云姜还是拒绝了,她去的地方人群密集,倒也不用那么紧张。 云家父母恨不得把前十六年的时光与关怀全部展现在云姜面前,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云姜也在适应有父母的生活。 听了云姜的拒绝,那保镖才默默退场。 但不会就此离开,还会在暗中进行保护,云姜也由他去,只要不干扰到她日常生活。 拎着手上的袋子回过头,就看见光着脚,穿着短衣短裤的陆沅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瞪瞪的就往云姜身上扑。 云姜起身出门后,她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没摸到另一道身影,眼看那催人安睡的香气越来越淡,会起身出门找人了。 大清早就被温香软玉扑的满怀,说高兴倒也不至于,就是光着脚下床容易着凉。 云姜看怀里的陆沅眼睛都没睁开,看不清路,跟她计较也听不进去,便把人拉回房间继续睡。 她说:“看着点路,我带你回去睡。” “不睡了不睡了,再睡就头痛了。”眼睛都没睁开的人大言不惭地说,还摇了摇头。 “那你先坐下,不穿鞋就随便跑,也想试试经痛的滋味吗?”云姜扶着她往沙发上走,陆沅看着有点肉肉的,抱起来却软而轻飘飘,比抱着抱枕还舒服。 陆沅被外面的阳光映了一下眼睛,可算是睁开了睡眼朦胧的双眼,反抱住云姜的腰埋在怀里挡光。 这动作她做得熟,以前在乡下一块住的时候,她被云姜拉着起床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耍赖的。 只是人物相同,心境已经不同了,再看不清自己的心思就是傻的了。 缓了一会,陆沅就彻底清醒了,阳台外晨光大亮,时间已然不早了。 很久都没睡过这样酣畅淋漓的觉了,梦里没有湿漉漉的被子和被撕烂的日记本,却有绚烂的花海和带人私奔的马车。 看云姜手边的袋子,才想起她刚刚在门边干了什么。 陆沅说:“有人给你送衣服,我怎么给忘了你家人能给你送衣服来,就不用穿我的衣服出门了。” “我家人说我出门在外没衣服穿,让人送两身新的来了。”云姜一扯她的脸,逮着软肉使劲rua:“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把衣服借给我穿?” “窝不系这个意西...”陆沅的嘴被rua到嘟起,尝试从身高和体型方面说服云姜。 云姜不听不信,坚持认为是她不愿意,直把陆沅的瞌睡虫全都rua走了,才勉强收手。 捞出袋子里的衣服,有两套在里边,都是上衣加长裤,云姜的腿部过敏还没好,不能穿裙子或短裤之类的衣服。 上边没有吊牌,但也不像是哪一家品牌旗下的产品,设计独特且新颖。 陆沅看得稀奇,仗着有云姜充当人体支架,多摸了那布料几下。 “这料子,好舒服啊。”往脸上贴,陆沅说:“冰冰凉凉的,是哪家的衣服?” 云姜也没翻到标签,才想起来云妈以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她答道:“好像是私人订制的,负责全家的衣服。” 云家有专门的裁缝师定做衣服,满衣柜都是设计师独家设计,这估计就是之前定做好的,现在送来刚好物尽其用。 陆沅目光复杂,倒也不是因为其他。 心说这种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自己得挣多少钱才能养的起啊。 从小亲生父母就离婚,陆沅年纪小被判跟妈妈,也改姓为陆。 小时候因为妈妈在外贸公司事业繁忙,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只好依托乡下的妈妈帮忙,托人照顾也知道是不如亲生父母来得精细。 第248章 那几年里陆沅过得不好不坏,因为有妈妈经常汇钱回家,就是有一口饱饭吃,有暖和衣服穿。 几年之后就跟大学教授二婚,建立重组家庭,把陆沅也接走了,新家庭里的继父也带着一对双胞胎。 但他本人倒是没有妈妈那么忙,照顾三个孩子的时间比较多,陆沅和双胞胎的关系也很不错,真心把她当成姐姐对待的。 这怎么看也只是个中产家庭,暂时养不起衣服都是私人订制的大小姐。 陆沅顿时就有点愁了,难不成自己大学要转专业才能养得起大小姐吗? 嗯?不对。 思虑中的人发现一个盲点,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人家也不一定是弯的,万一只是似弯但直的大直女呢? 计划报考什么专业,从事什么事业的陆沅的脑子瞬间清空,脑海里只飘过一句话: ——哦,直女啊,那没事了。 呜呜,没事才怪。 陆沅顿时更愁了,不想自己情窦初开,就栽在了直女身上。 抱着怀里的大白鹅抱枕,心中悲戚,不是很想祭奠自己未开始就死去的爱情,所谓初恋都是酸涩口味的。 什么都没做,就被扣的直女的帽子的云姜:“?” 怎么突然觉得头上有点重。 不明所以地看着陆沅变幻莫测的表情,饶是她心思细腻,也猜不透陆沅的千层心思。 第82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4 说出去玩就出去玩, 两人换好衣服,连早餐都不吃了就往外边跑去。 云姜短袖长裤的经典搭配,时尚度全靠脸撑着, 头发一散,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质更加明显。 而陆沅则选择了裙子, 清浅而又青春的颜色, 裙摆下是一双匀称双腿,这两人站一块,看那颜色还挺搭的。 “等等等等,这玻璃把我照的好好看!” 去吃早饭的时候, 陆沅拉住了要走的云姜。 举起手机, 在商场的橱窗前对着玻璃的倒影拍下了合照。 拍完, 陆沅低头刷刷刷修图,手法迅速, 没一会就出了一张不错的成片, 叫云姜叹为观止。 陆沅抬高手机, 笑问道:“好看吗?” “好看。”云姜奇怪道:“为什么要对着玻璃拍照?” 她之前过得粗糙, 被生存占据了所有思维,后来又有一个总是试图抢她脑子的计梓姝,更加是无瑕顾及那些。 所以长那么大,她还没试过同龄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情,偶尔也会理解不了同龄人所喜欢的事情, 也不妨碍她觉得现在这样很有意思。 陆沅说:“我们小时候都没有手机能拍照, 现在有手机了,那就利用机会拍点呗。” 低头, 退出相册, 转头就设定成屏保, 心满意足地看多了几眼。 越看越觉得不错,这身高差,多像情侣照。 她还说:“这还是我跟你第一张合照呢。” 云姜一听觉得也是,就说:“这简单,那就再拍几张。” 说着,就掏出手机调出前置摄像头,就要拉着陆沅拍照。 陆沅战术后仰,她看一眼摄像头,问:“你开美颜了吗?” 已经习惯原相机怼脸的云姜眨巴眨巴眼:“...没有下载那种软件。” 陆沅说:“重拍,用我的手机拍。” “好。”云姜收手。 关于拍照这方面,陆沅可就是行家了,点开最经常用的软件,能最大程度发挥出使用者的优点。 这还不算完,得找一个不错的背景和阳光角度。 手一抬,两人的身影入镜,陆沅看向镜头,云姜刚好在认真看陆沅捣鼓,嘴角还噙着浅淡的笑意,满眼都是另一个女生的身影。 顿了几秒,云姜然后才抬头看向手机这边,双目下意识跟陆沅的眼睛对视上,笑意就变得更大了。 短短几秒,就被陆沅手疾眼快地录了下来。 云姜说:“这不是录像吗?” 陆沅双耳红红:“嗯,刚刚手滑按错了,再拍一张。” 没有人知道,在跟云姜对视的时候,陆沅的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 只有慌忙错开视线,才不至于让眼里的情愫露了出来,她要明白自己就是个直白的人了。 喟叹般的心声响起,长久不息却又本该如此。 ——啊,果然还是很喜欢。 这次是真的拍照,陆沅举着手机,云姜弯腰靠近。 按下快门,两个明丽女生就定格在手机中央,充满着蓬勃青春的气息。 拍好之后,陆沅盯着那照片,说道:“你不上镜。” 云姜以为她的意思是拍的不好,就说:“那再拍一张。” 陆沅瞬间就把“你真人可比照片好看太多”的话给吞了回去,咔咔咔就拍了好几张照片。 最后一张的时候,陆沅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贴近云姜的脸,微热的侧脸挨上了微凉的温度,这点温度却让她心跳不已。 又一张照片拍好了,这个姿势十分亲密。 云姜唇角的笑意变深,忽然说:“这个角度好,再来一个!” “什么?!”陆沅简直要给她吓一跳,本来就心里有鬼,差点炸毛跳起来。 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云姜究竟说了什么,她人长得白,红的十分明显,眼睛都是水汪汪的。 云姜好笑道:“我说这个姿势好,我喜欢,再来一张。” 第249章 好不容易平复了乱蹦的心跳,陆沅说:“你喜欢和我这样拍?” 云姜点头,跟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对视上:“我喜欢。” 陆沅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说不清那种不自在究竟是哪里不自在,只知道自己心头蜜水泛滥,甜滋滋的,唇角的笑意差点就忍不住要翘上天。 双眼亮晶晶的,声音糯糯道:“那就...再来一张吧。” 看着眼前鲜活的女生,云姜偶尔会抑制不住想起对方的结局。 她不应该是那样的死去,将生命永远的停留在十八岁里,应该是被鲜花和爱意包围着长大,自由快乐,无畏无惧。 其实陆沅本身就是一个活泼的人,不然小时候也不能走近孤狼似的云姜身边。 “等会的话准备吃什么啊,我昨晚睡得早,好饿啊。”陆沅再次把刚刚的合照设置成聊天背景,问道。 “先进去看看再说。”云姜顺手牵着人进去,手拉着手。 周围有很多同龄人都是手拉着手出来玩,但陆沅觉得她们是不同的。 昨天云姜故意逗她说她都安排好了,陆沅还真想到了一个地点,一直想来金市看看这个景点。 水族馆里光影倒映在脸上,群鱼游过,深邃且梦幻。 两人又留下了不少合影,每一张都是带着明显的笑容。 将所有都抛弃了,只剩下对方和快乐,留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出水族馆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找个地方吃完饭出来,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细细密密的雨幕在半空中形成薄雾,往远处看去就是朦朦胧胧般的景象,提前亮起的路灯映出了秋雨的行动轨迹,斜斜劈下。 陆沅说:“下雨了诶!好凉爽!” 一场细雨,化解了久久不去的燥热,云姜轻轻嗯一句。 在绵绵秋雨□□撑一把伞,肩膀挨着肩膀,踩着水回去了。 * 周末的愉快时光稍纵即逝,比倒数第二名的分数扣得快。 如果他还记得自己考过试,去看一看成绩公布栏,就能发现他即将继承万年倒一的王座。 至于之前的万年倒一,早已经窜到他看不见的位置去了。 没等陆沅想明白究竟从事什么行业才能养得起穿私人定制的大小姐,已经到了周一的早上。 宛若失去梦想的咸鱼一般摊在床上,陆沅假装听不见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紧闭双眼。 被云姜扯开窗帘,那灿烂的秋阳就怼到陆沅脸上,那雨下了一天就不下了,来得快,去的也快。 想扯过被子盖住脸,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嘀~”。 空调被关了,气温升上来了。 在床上隆出个鼓包的人哗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怨念十足但红扑扑的脸。 任谁都想不到,在学校里自律的好好学生陆沅是个赖床精,这种症状在云姜出现就会成倍加重。 “啊!不想上学!”陆沅闭着眼睛喊道。 云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诉求驳回,快起床刷牙。” 陆沅啪嗒翻身,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你欺负我!” 云姜的声音又说:“是啊,起床打我啊。” 陆沅:“!!!” 这都能听见?什么顺风耳! 到达高二教学楼的时候,陆沅的脸都是苦巴巴的,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姜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就说:“你平时不是挺早就到学校吗?” 是挺早的,至少比云姜早上不少。 陆沅看了看云姜十分正直的脸色,心说她是不会明白的,这种机会不多,用一次少一次。 摇摇头道:“我昨天玩得太累了,十二点才睡...” 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眼角一热,陆沅打到一半的哈欠被迫收回,眼睁睁看着云姜十分熟练地将那滴生理泪水揩走。 见陆沅停住不走,云姜还问:“怎么了?” 好像这种动作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陆沅刚想说什么,就会被不远处的成绩公示栏吸引目光:“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去看看吧。” 拖着那只胳膊就往前面走去,那边的讨论就越发的清晰起来。 得益于金城一中的老师们十分给力,考完就开始修改试卷,在周末的两天时间内把全部试卷批改完毕,并且整理出成绩表来。 公示栏前照例是围着不少查看自己成绩的同学的,毕竟这一次考试关乎着未来一年的班级,往前面走走总比在后面班级蹲着好一些。 围在公示栏前的的学生们顺着自己以前的,在大概范围内寻找到自己的成绩和排名,当然有人成绩退步,但也有人小宇宙爆发考出了不错的成绩。 但那些都没有某人的成绩来得惊人,不免有人在最后一排和第二排开头来回看,差点怀疑自己起床起猛了,看错了。 云姜,高二八班,年级排名五十。 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是真的! “我靠,我名落云姜了!落了两个名次!” “什么?!你什么时候成了倒数第一的倒数第一了,错得比交白卷还离谱?” 没人去绕那段拗口的倒数第一的逻辑,纷纷往第二排第一列看去,简直要把第二排第一名的分数看出个洞来。 这个分数放在云姜身上就显得很惊悚,甚至还有人开始问咱学校有没有第二个同名同姓的云姜,事实证明就是没有。 第250章 这个云姜就是他们认识的云姜,顿时更加震惊了。 比云姜不交白卷更加震惊人的是云姜不光没有交白卷,还考出了一个很不错的成绩。 理科重点班分三个班级,每个班级会有五十名学生,这排名第五十,稳进一班的分数。 云姜踩着分数线考进了重点一班,天方夜谭般的事情,还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第一是谁?” “年级第一好像也不是云幼萱,叫什么陆沅,总分甩了云幼萱五分,数学英语和物理都满分。” “八班的人是爆发了吗?连出两个能考进一班的学生。” “幼萱幼萱!那个转校生考了年级第一!”跟着云幼萱在上学,顺便看看成绩的戴眼镜女生啪啪拍打她的胳膊。 “什么?”云幼萱被拉得一顿,也看向了公告栏。 果然在自己占据了一整年的位置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两者之间的分数并不是一两分的差距,而是差了整整五分,云幼萱心里有些遗憾,但又有点尘埃落定的果不其然。 之前就听她的班主任说过八班那个叫陆沅的转校生是隔壁市的重点学校转来的,还代表高一年级去参加数学竞赛拿下省奖,后来因为需要动手术才没有参与国家队的选拔。 还听说隔壁市的学校到开学前都不舍得把她获奖的横幅撤下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才撤掉。 本来应该是很有可能会被保送的,这种金疙瘩放在哪个学校都是不舍得放手的,却转来了金城一中,于云幼萱而言竞争力十分大。 不光是现在的年级第一,还有之后的高考。 “差了五分。”文静女生担忧地看向云幼萱。 云幼萱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看完自己的分数后,云幼萱本来习惯性地去看看最后一排的位置。 这回被云姜两个字触动心弦,下意识看向第二排第一列,以至于把耳边的讨论都给忘记了。 “云幼萱竟然不是第一。” “转校生是隔壁市的学校的吧?听说那边的师资条件还没有这边好,也不是重点院校。” 少年人的比较之心不光是在日常生活上,在成绩上,在学校方面上的对比不比谁少,对集体荣誉抱着天然的维护感,一致对外。 本来他们也不清楚转校生的成绩,金城一中每年的转校生和借读生多了去了,都是慕名而来的,让校内在读的学生与有荣焉。 现在清楚了对方在转校前的成绩,再看看自己学校的第一名考不过其他学校的转校生,好像自己的学校第一名不如其他学校的第一名一样。 以至于觉得自己学校那金光闪闪的招牌都被这五分搞砸了,觉得云幼萱没有维护好这份荣誉,说的话也渐渐变得不那么中听。 “可能是没发挥好吧?” “那么没用的吗?别的学校的学生都打不过。”一个心直口快的学生说道。 云幼萱当场白了脸,脑子有点嗡嗡。 一道凉凉的声音插进来,问道:“什么打不过?” 转头看去,就看见云姜手牵着新出炉的第一名走进人群,抬眼看向说话的学生。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往年生活让她的双眼具有一定威慑力,直把对方看虚了三分气势。 “什么东西打不过?”云姜淡声道:“感觉很有意思,我也想加入你们的话题。” “......”众人。 其实很想说,这个打不过可能不是云姜所理解的体力上的打不过。 看看那鹤立鸡群的云姜,下颌线明晰,背上还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莫名生出一种违和感来。 论坛上的帖子刷刷刷闪过在场所有人的脑海,科普着这位在转学来金城一中之前的英勇事迹。 听说她还是某条街的扛把子,要不是认亲阻碍了她的事业发展,现在应该是某街的一姐。 从云姜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来她是来者不善还是来者很善。 有人目光往她身后的陆沅转一圈,机灵的脑瓜就冒出了落井下石,借机发挥,幸灾乐祸这些个词汇。 “五十名!”陆沅正在看公告栏上的成绩,美滋滋地举起手机拍下两个名字并肩的画面。 脸上喜庆的表情也是没人去认真观察,不然会觉得她看见的应该不是并列的名字,而是看见了结婚证上并列在一起的名字。 看云姜这个真千金来了,有人就开始拱火。 “不就是说云幼萱没能考第一么,退步还不让人说。” “可能是最近想太多了,影响考试了吧。” 云幼萱就站在公告栏前,肉眼可见的脸色更白了。 这时候走了也会被说心虚逃避,不走就要迎接这些讥讽之词,在温室里养大的女孩一时间没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云姜兴致缺缺地说:“哦,就这,还以为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众人:“......” 云幼萱一怔,惊讶地看向云姜。 其实云姜对她的感官不差,也对她没有太大的怨怼,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云幼萱是真正的白切白。 高考之后,所谓的富二代霸凌事件被曝光,云幼萱也沾了一身腥,计梓姝仗着大明星身份处处掣肘她。 正值壮年的云家夫妇病重倒下,云家破产清算,大部分资产都拿去抵债,到最后给过敏休克而亡的云姜买墓地,经常来祭拜的人是云幼萱,用的还是自己这些年的奖学金。 第251章 圣母这个词汇经过网络时代的洗礼,逐渐转为含着贬义讥讽的词汇,只是放在她身上是真正的善良,不含有任何贬义。 云姜说:“那你呢?你大名在哪?我也想瞻仰瞻仰,在前十名还是在前五名?” 她抬头对着那人的校牌名字去找,认真的像是查字典。 说的正欢的人就不吱声了。 云姜继续问:“前五十名?前两百名?前三百名?” 那人已经脸色涨红,想走了。 本来就是图个口嗨,谁还玩较真。 云姜便说:“我知道了,前五百名查无此人。” 那人脱口而出:“你自己就是全校倒数第一,替人出什么头!” 其他人的脸色微妙。 陆沅纠正道:“云姜不是倒数第一,她是年级第五十名。” 那语气,自豪得像是云姜考的不是第五十名,而是考上了第一,那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那人顿时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说道:“交白卷的都能考第五十名,她肯定是抄袭!” 手一指看戏的陆沅,觉得是好大一个人证:“转校生也会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肯定是抄她的!” 陆沅:“?” 其他同学更加不认同了:“不能吧,考场有监控。” “最后一个考场是教导主任亲自监考的,他那脾气,怎么可能容忍作弊?” “可是她家不是捐了楼吗?” “她以前是十一中的学生,十一中是什么样的谁还不知道。” 金城一中的严格向来有目共睹,虽然这成绩看着很不切实际,但是利用成绩优秀的转校生作弊这件事情...还真没多少人信。 大家都不是傻子,老师们更不是傻子,云姜是交白卷的成绩,但是一下子抄了那么高的分数不就等于竖个靶子站在高地上等着狙击手爆头有什么区别? 既然能被学校公布出来的,那肯定是可信度比较高的。 清醒者有之,但吃瓜看好戏的人更是不在少数,渐渐地就传出了云姜是靠着家里捐楼才能有那么高分数。 本来还只是校园里传,不知道的怎么就传出外面,先上了短视频网站的热搜,最后竟然上了大眼仔热搜。 #金城一中纵容富二代作弊 热# 本校学生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都:??? 这上面在说啥玩意? 第83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5 那热搜说爆倒不至于, 但也是在前排,浏览度也是杠杠的。 可把下课摸鱼的金城一中本校生看出满脑袋雾水来,头一次看见自己学校大名上热搜不是因为本校学生又拿下什么奖项了。 带着好奇点进去一看, 是以一个学生匿名爆料的身份写的长帖子,外加十八张长长的图片。 里边大肆宣传某姓云的富二代是靠着捐教学楼才进的金城一中, 现在还在分班考试的时候作弊, 要进入重点班学习。 再明里暗里点出她以前还是十一中的学生,渲染一下十一中的校风,还说她经常打架斗殴,但是屡屡逃脱惩罚, 是个十足的太妹。 最后这帖子的主人还说:“那富二代家里给学校捐了不少东西, 要是我被删了或者没回复, 那就是...你们懂的,不要太担心我。” 这句话约等于给自己树立防爆盾, 学校和云家方面想要澄清都不能态度过于强硬, 不然还会被扣上欺压捂嘴的帽子。 两相对比, 在不知情人的眼里那仗着特权获得好处的某富二代就很可恶了。 加上上面的内容总是往特权和校园暴力上面引导, 难免会叫人联想到自己遭受过的不公平待遇,当即骂声一片,水军也跟着下场。 【抵制校园暴力!】 【保护勇于说真话的人!把保护打在公屏上!】 【无语了,这种浪费资源的人就应该抓去判刑好吗?】 【我之前也是,去一家公司实习, 结果去了有几十个人全部没被录取, 其中不乏笔试成绩优秀的也被刷下来了。最后才知道唯一一个被录取的是公司高层的孩子,我们全部陪跑, 大热天四十度, 差点把我晒中暑。】 【她家的是开公司的, 搞了个度假区还在金市很有名又是姓云的,基本解码是云晋集团。】 【你骂她有钱就是了不起啊,事实证明,有钱就是了不起。】 最后话题就演变成特权咖带来的不公平,直接上升社会话题,热搜顶上了榜一,后面加了个火红火红的爆的字眼。 金城一中的学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话,心说:不应该吧?也,也不至于这样。 这上面说的云姜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可是她除了不上大课间,她人在学校里还是挺安分的,既不拉帮结派,也不违反纪律,分明安分得不像是十一中里出来的学生。 本来想解释几句的金城一中的学生瞬间就被挤到了角落里,根本没人看见他们说的话。 就算有,也会被人问富二代给了你多少钱,我也想赚,上来就是一通阴阳怪气,回什么话都是错的。 金城一中的学生们忙于学习,哪能跟他们或真或假的吃瓜群众吵起来,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老师收走了不少部手机。 但是不回复就会被当成心虚,顿时骂的更加厉害,被舆论裹挟前行,追根究底才是最大的罪名。 坐在前排的简冰在课堂上掏出手机,点开最初的帖子,她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第252章 转发过三万,点赞过十万,讨论也逼近十万,都是实打实的热度。 虽然感觉有点过了,但是自己好不容易从计梓姝那里拿到的资料不能浪费掉。 说起这事,简冰也是有点恼,觉得计梓姝简直就是脑子有病,人云姜都不搭理她了,还死死捂着云姜以前的资料有什么用。 本着抢到的才是最好的心态,简冰就信了不少,营造出如今的局面。 至于哪个热搜位置,不过几十万而已,用不着简冰自己出钱,庄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头还是他们那边给的。 没等简冰把手机收回去,讲台上的老师忽然点名:“简冰,你在干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也落在简冰身上,叫她脊背悚然。 老师敲敲桌面,说:“手机,你自己交上来。上课不好好听课玩手机,就算是分班考试已经结束了也不能懈怠精神,学习学进去的是你的脑子里的,不是学给老师的,你这次分班考试退步了将近一百名,你就没有好好反省吗?” 简冰已经听不进去下面的话,把手机往讲台上一放,扭身就回去。 手机这种东西,她多的是。 下课后,教室里有热闹了起来,简冰在书包里摸出了第二部手机,往嘴里丢了几粒口香糖。 她连在八班都待不住,会往后面两个班走去,对分班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前排女生已经顾不上寻乐子了,连忙问云姜知不知道这件事。 云姜点头:“我知道。” 她还特地看了那18张图片的内容,确认没有扯上她领着全班同学打老师的内容,才放心不少。 甚至热搜还是她让人她原基础上加码的,之后能判得重一些,加判几年。 这手法实在稚嫩,还没有几年后专营水军公司的思维模式成熟,不过按照简冰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前排女生急了:“你知道?那你家怎么还不快点澄清?还有学校怎么到现在还没说话,不应该及时...啊,发了公告。” 金城一中的官博几乎长草,账号平时就用来宣传,要么就是恭喜某位学生在比赛中获得奖项,现在则发布了一则澄清公告。 上面简短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学校监控设施很完善,监考老师很负责,并没有发现作弊现象。请勿造谣,将会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问题不大,我家里有不少律师,正在整理名单。”云姜被拉出去玩了一个周末,心情还不错:“澄清当然要澄清,不能澄清得太着急,会被说心虚。” 前排女生扒拉了一下评论区,还真是给云姜说中了。 评论区里面都是在骂学校到底收了多少钱,到现在还在包庇那个作弊富二代。 【讲个笑话,平时交白卷的人直接考出了重本线分数。】 【金城一中,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急。】 【虽然我打架,霸凌,抽烟,但我是个好学生。】 【哇,金城一中这种态度也太恶心了吧?当众威胁说要寄律师函了。】 下面竟然还有写帖子的账号进行回复,语气可怜巴巴的:【现在全校排查学生账号,金城一中,你真的那么着急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评论区更加哗然。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想来金城一中建校那么多年,一向以作风优良闻名,还是第一次上这种热搜,校长也是郁闷得很。 简冰刷着页面上的谩骂,轻笑一声:“哪还有监控能查。” 如果她有几年后的头脑,就会发现现在的舆论方向被悄然更改了,本应该是重点抨击某富二代的特权行为,现在则变成了攻击学校,方向变得逐渐不可控制。 攻击个人的舆论会比攻击整座学校名誉来的好处理的多,所遭受的后果也是非常不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学校哪有排查学生账号,这不是虚空索敌吗!”前排女生骂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了黄雀的云姜用手机看了看公司宣传部那边给的回馈,没有跟着骂。 整个公司宣传部现在成了天然的水军,在这场闹剧中浑水摸鱼,一步一步变更舆论方向,那绝对不是幕后者能承受得起的后果。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陆沅也想凑过去看,但是被捂着眼睛拦腰抱了回来。 云姜直接把人抱怀里,坐大腿上,说:“你不可以康。” 从早上开始,云姜就把陆沅的手机拿走了,不让她去看那些评论。 陆沅手搭上云姜手背,问:“我为什么不可以康?” 云姜说:“骂人的话,小孩子不可以学。” “我小孩子?”陆沅转过去揪云姜的脸:“我九月的,你十二月的,到底谁才是小孩子!” 云姜随便点头:“对对对,我是小孩子,姐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陆沅声音软了:“好吧。” 好家伙,这种紧张时刻,两人还打情骂俏起来了。 “你不会觉得愤怒,觉得着急吗?”前排女生实在看不懂,都到这时候了,云姜怎么还能不急。 现在看这条热搜只是说她捐楼进重点班,使用特权占据学生资源,后面就是破坏她本人的形象,再往后延伸还能影响她家公司形象,扒的底裤都不剩。 云姜确实不着急,大致方向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不会走歪。 第253章 反正都会来这一遭,与其等到高三影响全部人考试,不如现在一次性解决掉。 云姜说:“这种事情意料之内,不是现在来,就是之后来。” 前排女生满脸恍惚:“?” “既然那么喜欢扒,那就扒个够,以后就没有可扒的地方了。” 陆沅说:“你的意思是,以后就没有人能用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议论你了?” 云姜最近的笑容跟不要钱一样:“对,你说得对。” 这情况,真是让前排女生和远处暗中观察的人彻底看不明白了。 * 舆论还在发酵,线上的狂欢也能影响到线下的人。 云幼萱气呼呼地放下手机不看,也不听周围的议论声。 文静女生回身骂道:“你们也别太过分了!幼萱才没那么闲去买这种热搜!” 不过分班名单已经出来了,明天就是分班的日子,再也不用跟这些人待一块。 将那些嘘声抛在身后,文静女生起身去追云幼萱,却怎么也找不着人。 被四处寻找的云幼萱被人拉到了角落,看见了略感陌生的背影,转过身来却是熟悉的脸。 听了对方的话,云幼萱脱口而出道:“计梓姝你没事吧?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 计梓姝并不理解云幼萱的拒绝,反问:“被陆沅抢走了年级第一,被云姜抢走了你的千金大小姐的位置,你不会觉得愤怒吗?” “成绩是我自己考的,身世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怎么能叫做被抢走...”云幼萱顿了顿,觉得能说出上面这种话的人也是解释不通的。 计梓姝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又说:“到现在你爸妈的公司也没有出声明帮忙澄清,难道不就是他们的态度?云姜实在太不识好歹了,根本不是合格的云家继承人。” 云幼萱听着,觉得计梓姝的话很无趣,却想起另一件事。 她问道:“你也不用跟我说别的,我根本没有在意过什么云家继承人位置,我只问你,当初我们云家费劲心思要寻找云姜的下落,走了不少弯路,难道不是你怂恿她搬到另一个住所,害的我们延迟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人?” 计梓姝下意识就要解释,云幼萱截断她的话:“别把我们家都当傻子,又不是查不出来的事情。难道不是因为你总是挑唆,才差点害得她受伤进医院?” “所以这就是你爸妈对我态度总是不好不坏的原因?”计梓姝问。 “当然,你的虚情假意几乎浮于表面,不用细看就能懂。”云幼萱点头,真诚问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以为一直伪装完美的计梓姝一懵,接下来诘问的话字字句句往她心里戳。 “你费尽心机让我们留下云姜顽劣不堪教化的第一印象,到底是为什么?她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少女纯洁美丽,漂亮得不可思议,云幼萱并不想把怜香惜玉这种情绪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她是个人,她有三观。 “你不觉得你恶毒的过分吗?毁掉一个人的人生难道你感到很自豪?” 计梓姝还是走了,云幼萱转头就拿起手机发了消息。 * 等到中午的时候,学校公布了分班名单,陆沅是稳进一班的,云姜也踩着一班的分数线进去。 此消息传出,往上更是热闹一片,将那澄清的公告打成了包庇的话。 校方看着那些污言秽语,忍不住就回了一句:【考场监控正在剪辑,监考老师是我校教导主任,并不存在包庇作弊行为。】 看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那狂浪一样的舆论平息不少。 简冰一懵,来回看了那句话好几遍,发现自己还真没看错。 不是说监控室里的某个人是庄家的远房亲戚,在考试的时候拔了那个班的监控电线吗?哪里来的监控能剪辑? 负责收钱拔电线的保洁阿姨也很懵逼,去问了一下监控室的人。 那人说:“哦那个啊,钟姨你不用担心,你不小心碰掉的电线我当时就给插回去了,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看着年轻老师脸上满脸都写着你放心绝对没问题,保洁阿姨差点就气到心梗。 简冰越看这情况越不对劲,学都不想上了,直接翘课回家玩。 晚上的时候才去看大眼仔上的情况,热搜没有掉得过分,还在前排挂着,好像一切都按照设想的方向发展。 她是真的不信这是云姜自己考出来的成绩的那一波人,刻板印象让她天然地歧视着翻身成为大小姐的云姜。 主要是身份比自己还高这一点才是叫她恼怒的,这样会显得她在云姜认亲之前的炫耀很小人得志。 眼不见心不烦的,把事情全部交给其他人去办,可不就是出现疏漏了。 没等她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小姐...有...找...” “别他妈烦我!滚!” 简冰心烦意乱地抓起杯子就往门上扔,发出巨响,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门还是固执地响着,被咚咚咚地敲,简冰只好穿上鞋开门:“你最好有正事找我。” 敲门的佣人说:“有,有两个警察找你,已经在楼下大门等着了。” 正要骂的话被堵回喉咙里,简冰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匆匆赶回家的简冰父母只能看着空荡的家干瞪眼,没想到这么快走了。 第254章 然后一抹头上的汗,又往外走去,至于是去云家还是去派出所,夫妻两也拿不定主意。 鉴于云家的门槛太高,还不是开风扇厂的简家能轻易见到的。 “好好的,她做什么去招惹云家的宝贝疙瘩,你平时是怎么教她的?” 说实话,得知这件事后,简父直接眼前一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简母可是个泼辣脾气,反驳道:“不是你说她跟云家的真千金一块玩能跟云家搭上关系吗?!明明是你自己乐见其成,还能全都怪我吗?!” 互相指责的夫妻坐上了车,最终还是选择先去警局了解情况。 在夫妻两赶往警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正好是大多数人都下班了,正茶余饭后空闲的时间。 一直被质问的云晋集团官博则更新了一条长微博,同样也带上了十八张图,后续又发了一条附带视频证据的博。 云晋集团v:之前没有回应,是因为在整理关于作弊这种传闻的证据。关于热搜上的造谣,已经严重地损害了我们董事长女儿的名誉,我司将会彻底追究法律责任。 图片x18。 正在冲浪的网友们便点进去了这条云晋集团的澄清热搜,作为餐后甜点品鉴一二,结果差点被噎住。 图片里已经很清楚地摆出了证据,被质疑是不是真的成绩,被质疑十一中的人,是否真的有这种能力。 首先成绩是真的,没有作假。 考试完的试卷是全部打乱修改的,各个老师负责一种题目,不知道改试卷是属于谁的,根本没有作弊和加分的可能性。 监考视频也被放了出来,考生本人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因为坐在监控下面,能清楚看见她答卷过程,完全符合学生考试状态。 旁边也坐着一个监考老师,每一场考试他都坐在考生旁边,像一尊大佛。 连考试时候的草稿纸都放了出来,上面写满了答题者的做题思路,证明她没有作弊。 最后就是关于父母给学校捐过教学楼,某云姓富二代靠钱进去的,根本不是真材实料的这种说法。 云晋集团这边的澄清博先公布她以前的成绩,她的的确确是真材实料,并且在十一中是稳拿第一,每次考试成绩都甩第二名八十分以上。 所以她交白卷不是不会写,而是单纯不想写。 现在这次分班考试是公平公正公开进行的,所以云姜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考进重点一班,凭什么不能进入一班? 其实云姜之所以在十一中上学,纯粹是因为十一中的学费最便宜,她就打算忍三年,赚够大学的钱之后就去上大学。 所谓的特权富二代根本莫须有,也没有打架斗殴校园霸凌其他同学,只有一个被谣言中伤的无辜学生。 最终谣言被澄清,云晋集团的官博再次强调一定会追究法律责任,后边就@了一串营销号和水军。 【十一中的第一名不是叫杨姜吗?跟云姜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有没有可能,云姜改过姓?】 【捐钱又捐楼才能去金城一中上学,还是在水平很一般的平行班,我还想着金城一中的择校费也没那么贵吧?】 【我之前就想说了,按照云家人的捐法,哪里是为非作歹的富二代,分明是来改善生活条件的菩萨好吗?】 【十一中的学生表示,你们说杨姜我们就认识,说云姜就不认识了。】 【竟然是杨姜啊,她以前是高一级的第一名,后来突然转学就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照这样看来,她很励志啊,造这种谣就很过分了。】 【我去,凭自己真材实料考出来的被肆意抹黑造谣,那是多大仇啊。】 本校学生也懵逼地说:【早就说了她在学校没有违反过纪律,新空调和新食堂都是她家捐的,挺好一人啊。】 当晚九点半,校方转发了两条微博,也说要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维护学校名誉。 九点四十五分,站在家里阳台的云姜听见了隐约的警笛声。 她转身下楼,顺着道路走到计家门边,看着隔壁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一个身材纤弱的少女被带了出来。 后面的几个成年人一直追着警察们说话,但是被一一回绝,全然不为所动。 计梓姝到底还是个未成年人,颓然惊慌地被带走,脸上映照着红红蓝蓝的光芒,像是被粉墨绘画过的鬼面具。 她似有所觉地抬起头,骇然地瞪着路边的云姜,双手指向她:“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几个计家的成年人也看向了云姜,她身后也跟上了云爸云妈。 计父说:“这是你做的?” 云姜没有看他,后面跟来的父母就接上了计父的话,摆明了是撕破脸。 对方只看着计梓姝,视线纷乱间,计梓姝总觉得她一直看着自己的眉心。 只是脑海里的东西已经没剩多少能量,不能提供什么帮助,过于微弱的声音都不能被计梓姝本人听见。 她太久没有跟云姜待一块了,没有了吸收能量的地方,她又任性地把全部能量用在装点美貌上,现在什么都帮不了她。 “别乱动!” 计梓姝不肯走,尖利的声音问:“我究竟哪里招惹你了,非要这样针对我!” 云姜冷声问:“这句话我送你给你,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第255章 就算现在不提未来发生的事情,就论现在,计梓姝对云姜做的事情可不算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心帮你摆脱骚扰,送你上车回家。”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被人打伤了,你却突然出现送我去诊所治伤,借钱给我看病。” “但是这两次见面,就连我认亲前一晚上被抓进派出所的那一场架,都是你故意买通人做的。” 那清冷好听的声音还在一一列举:“至于学校论坛上面的帖子,那位同学也供出你了,是你让他发的。” 计梓姝没想到全部事情都能被查到,一时间语塞,粉白的唇瓣颤抖。 “我究竟何德何能,要你这样对待?”云姜真的很疑惑。 瘦高的身影靠近,云姜就站在一臂之外的距离,手指隔着一段距离,点上她的眉心。 问:“你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又问:“你是把我当攻略游戏玩了吗?我对你的好感度,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 这话旁人听不明白,但是计梓姝不可能听不明白,十分清楚自己已经被云姜看透所有目的,以至于浑身都发抖起来。 计梓姝心防崩溃,浑身都在发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 “对,我听得见。”云姜肯定了她的答案,并说:“从过敏康复后开始,我就听见了。” 所以她锁住了所谓的好感度,让计梓姝一直都以为云姜只是在闹别扭,很有挽回的余地。 七十以上的好感度,差不多也是恋人关系的好感度,会言听计从也不奇怪。 其实云姜觉得那玩意挺没用的,脑内对话都做不到,也没察觉到自己也发现了它。 亲眼看着计梓姝被带走调查,照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是问什么说什么,不会再狡辩。 警笛声传得很远,夜色也深远,云姜慢悠悠地往回走。 网上的澄清消息传得很块,澄清得也很快,甚至范围更加宽广。 至于计家和简家就交给父母解决,一报还一报。 从小经历跌宕的人很容易对第一份善意感到执着,可能计梓姝觉得自己就是第一份善意,成为了云姜的心头白月光。 其实根本不是,她的心早已经被人占据,容不下更多的其他。 摸出手机,云姜对着星光灿烂的天空拍一张照,觉得十分不错,就发出去了。 陆沅秒回:【好看!猫猫捧心.jpg】 云姜打字回复:【这是在我家附近拍的,不如这周mo】 打字中断,忽然很想见陆沅一面,不想只是冷冰冰的文字聊天。 第84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6 想见陆沅。 这种念头一旦冒出头就越演越烈, 比风声还大,比警笛声还大。 云姜摁灭了手机,脚下的步伐起初是慢慢踱步, 后面走的越来越快,几乎是跑着回家的。 阿姨站在门边不远处, 正想说话安慰云姜几句, 就看见她大步上楼的背影。 “哎哟,可能是心情难受了吧。”阿姨感叹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看那计封就是知道的,连新品的销售渠道都是他找关系卡的, 你还偏不信。” “都邻里邻居十几年了, 谁知那么心黑啊。” 回家的父母看见背着书包要出门的云姜, 有点茫然。 云妈说:“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啊?” 现在他们不会觉得云姜背着书包是要离家出走, 而是出去一趟, 家人之间的安全感是互相给予的。 亲情也是靠感情维系, 而不是单纯靠着那点血脉亲缘就要一直没有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非常亲近家人。 “妈, 我今天晚上想去朋友家住一晚上。”云姜说。 云妈一看时间也才十点钟,想到隔壁家那些糟心事,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出去散散心也好,”云妈便去叫保镖送她到目的地, 叮嘱道:“家里的事爸妈都会解决, 你专心学习就好了。” 云姜点头。 夫妻站原地送她上车离开,直到车尾巴再也看不见的时候, 云妈才迟钝地“诶?”了一声。 她转头问丈夫:“刚刚姜姜是不是喊了我一句妈?” 沉默的云爸沉默地看了云妈一眼, 最后沉默地点头。 “这还是姜姜第一次喊我妈, 我要把这个日子记下来,成为纪念日!”云妈高兴地翻手机日历。 纪念日什么的,这就过了啊。 见云爸还是沉默且忧郁的,云妈看不惯地啪啪拍打他臂膀,嫌弃道:“这种好日子,你耷拉着眉眼干什么啊!” “......” 云爸还是梗着脖子不说话,像是遭受欺负的大水牛。 云妈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不耐道:“说话!我数到三,一...” “你是高兴了,她都没有叫我爸!”云爸悲愤道。 云妈:“......” 阿姨:“......” * 陆沅一直在等回复,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回复。 在床上抱着大白鹅嘟囔道:“怎么没回我。” 等了一会,还是没回,就丢下手机下床倒水喝。 啪的一声打开了开关,黑乎乎的客厅内骤亮,光芒胜过外面的灯光。 端着水杯出厨房的时候,陆沅路过沙发,她莫名站定在原地,回头看向禁闭的大门,总觉得自己现在是不应该着急进去的。 第256章 回头的同时,大门果然响起的敲门声。 陆沅是一个人独居的,几乎没有老师以外的人知道她的住址,她也没有订购任何外卖,所以能在这个时间点敲她门的人选大大减缩。 想到那迟迟没有回复的消息,是不是就是... 但是已经来不及多想了,陆沅放下水杯,往猫眼上一望,便拉开了门。 “云...” 带着秋夜微凉温度的人瞬间拥住了陆沅,双臂抱得很紧,温凉的侧脸埋在肩窝处,这是一种透着依赖与迷恋的姿势。 陆沅接住了人,也环得很紧。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似乎能听见心跳声。 一下连着一下的,跳得飞快,从未有现在这样觉得那清冷的淡香叫人迷恋。 好一会后,陆沅动了动环在她背上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拍拍那纤瘦的脊背。 因为姿势的缘故,两片蝴蝶骨耸起,她很瘦,像白鹤一样纤瘦挺拔。 她知道云姜今晚上过得应该不会很太平,但是现在她并不想用这些话题来勾起云姜的表达欲望,借此倾诉些什么心里话。 她希望云姜在自己这边的时候都是不用思虑的,也清楚明白眼前的人是一个怎样骄傲的人,她不喜欢将伤口展示在人前。 “你怎么来也不穿多件外套。”陆沅问。 云姜答非所问,还是没放手:“我想见你,就来了。” 此处心安是吾乡,第一次那么直观地理解这句话。 陆沅揪住了她的衣摆,抓得很紧。 也行,也不是不行。 夜间到访的白鹤成了粘糕精,就是抱着不肯撒手,陆沅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垂手去捡被丢到地上的书包。 轻飘飘的书包被拎起来,大门也关上了,阻隔了里面的温暖,将寂寞和空荡关在门外。 云姜被带到盥洗室的时候才被撕下来,还是紧挨着陆沅,忽然就变得不能自理,非得要人拖着拽着,简直幼稚死了。 陆沅把牙刷和牙杯往她手里一塞:“刷,等会得睡觉。” 她已经洗漱好了,就盯着云姜洗漱,云姜没有说话,接水刷牙。 然后磕磕绊绊地把粘糕精带回了卧室,安置在自己温暖的窝里,关灯睡觉。 * 第二天早上,金城一中还是如往常一样。 高二整栋教学楼都热闹起来了,学生们搬着书往分配的教室走去。 前排女生跟同桌两人考的挺不错的,往前走了三个班级,按成绩分到了五班,可把她爸妈高兴的。 看陆沅云姜两人收拾东西就要去四楼了,前排女生递了一堆零食给陆沅,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陆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好吃,多吃点,以后都不同班了,就没人给你塞零食了。”前排女生简直把她当仓鼠养,没事就爱给陆沅投喂吃的。 云姜:“咳。” 前排女生立马灵性改口:“我刚说错了,是没有除了云姜以外的人给你投喂零食了。” 陆沅看着那一大包零食,数量和重量都很可观,有点麻爪。 她说:“这也太多了吧?” 前排女生却摇头说:“不多不多,要不是你给我们辅导作业还有考前押题,我跟我同桌都不一定能考进五班。” 同桌也跟着说:“就当是我们的谢礼,我爸刚又给我打了一万,让我好好谢谢你。” 她的音量不小,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他们听老师提过她们两人是除了云姜以外进步最大的人,没想到功劳还是在陆沅身上。 信学神,得永生。 早知道陆沅那么厉害,就应该跟她搞好关系,说不准也能沾沾押题的光,前排女生她爸妈因为这次进步很大,直接奖励她十万零花钱。 只是现在分班考试已经结束,说再多,后悔再多也是无用功。 悻悻收回目光,低头收拾自己桌上的书本,都要各奔东西。 热情难却,陆沅就把零食收拾进书包里,鼓鼓囊囊的背了起来。 同桌说:“我们还决定了,以后考前就拜拜学神仓鼠。” 说漏嘴的人被前排女生顶了一肘子,她似有所觉,提前跳着避开那肘子。 陆沅拍拍书包,问:“学神仓鼠是什么?” 前排女生和同桌同时:“咳咳咳,没什么没什么。” 云姜眼里闪过笑意,没戳穿她们私底下的比喻。 “走吧,东西比较多。” 搬书的时候班主任进来维持纪律,有留在本班的学生看着教室里唯二空荡的座位,便问老师她们两人是不是请假。 他们并不知道把金城一中名声搞臭的三人组已经在局子里,还以为是请假没来。 有几个消息灵通的能隐约知道这两人现在恐怕身在警局,自顾不暇,一个故意杀人,一个故意伤害,一个蓄意诽谤,凑出一桌斗地主。 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学生问老师该如何处理,毕竟她们两个一个是分到六班,另一个是分到十班,都不留在本班。 目光扫过那两张再也等不到主人桌子,班主任说:“分别拿箱子装起来先,会有人来拿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姜和陆沅两人已经走向了四楼的一班所在地。 一班走的学生不少,基本二十五名后面的都往后面班级挪去,但还是不如其他班级那样全部打乱大换血。 第257章 前三个班级里面的学生里面还是有不少熟人的,都各自找位置坐下,正聊着天。 陆沅顶着全级第一的光环走进来,招来了不少围观学神的眼神,目光像是车前远光灯亮了起来。 这齐刷刷的目光让陆沅脚步一顿,差点想要扭头走人,后背抵上云姜手上的一摞书。 她回头,看见云姜站在自己身后,轻笑道:“怎么了?进去啊。” 陆沅还是进入了理科一班,而不是像原本的发展中那样,因为花生粉事件发挥失误没有进入一班,被人人说她不过如此。 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基本都在整理东西,空位也不多。 只有她们两是从二楼上来的,还拐了个楼梯,来的速度比其他学生慢,前排的位置基本已经被挑走了,剩下的也就是第三组的最后一排。 两人在最后一排坐下,前面的位置也是空的,上面放满了书,坐在左侧的将东西叠得整整齐齐,像是强迫症一般整洁。 把书放下的时候,班内莫名一静,有人忽然哎呀一声。 这一惊一乍的,陆沅差点想把书再次抱起来。 跟着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发声的人,他也因为被不少人注视涨红了脸,扶了扶眼镜,一推隔壁趴着的男生。 “班长,那云姜挑的位置的前面坐的不是云幼萱的吗?” 睡得迷迷瞪瞪的班长:“啊?什么?” 陆沅这一次是直接把书抱起来了,看向云姜,可她也没别的对方可以挑。 这位置真的是随机挑的,其他学生也没想那么多,因为不想坐在最后一排,就随便找前排一点的位置就坐下了。 没想到就很巧的把冤家给凑一块了,鉴于大家都不熟,就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等着云姜的反应,不知道会是找人跟她换位置,还是站着不肯坐下。 即便云姜是踩着分数线进入的一班,是杠杠的真材实料,也不妨碍他们觉得云姜脾气冷淡执拗。 如果他们知道那三人都是云姜送进局子的,可能还要在以上评价中加一句睚眦必报的狠人。 结果却让他们很失望,云姜跟没事人一样坐下,拿出湿纸巾开始收拾桌子。 边收拾,边跟陆沅说中午吃什么。 人生三大要事,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确实是需要慎重思考的事情,完全没毛病...才怪! 真不懂云姜的思维模式,以前老是听说她各种传闻,在每个人心中就树立了暴躁易怒的形象,这今天一看,分明是淡泊得要成仙了。 甚至云幼萱和她朋友回来了,云姜也没有更多的反应,跟陆沅定好了中午吃米线,外加牛腩。 全都当普通学生处理,不惊不怒。 云幼萱是惊讶了一瞬,抬头扫过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位置,大概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着双眼瞪大的同桌坐下。 看云姜的湿纸巾用完了,还拿出自己桌洞里湿纸巾递给她。 云幼萱说:“我这还有,要么?” 周围看着眼前这一幕,又开始跟着紧张起来了。 不住去猜测会发生什么,会是被云姜一把打掉说用不着你假惺惺,还是冷漠忽视递过来的橄榄枝,亦或者是最严重的后果,抓过来摔云幼萱脸上? 班长不打算再睡了,随时准备处理突发状况。 结果让所有人再次失望。 云姜接过她手上的湿纸巾,温和的说一句:“谢谢。” 不单是现在的谢谢,也是昨天云幼萱的通风报信的谢谢。 云幼萱摇头,不意外云姜的反应,说:“没事,我这里多得很。” 双方态度平静温和但不僵硬,叫看客对这种发展如鲠在喉,电视剧里真假千金的戏剧性发展他们是一个都没见着,把自己是急的够呛。 班长是松了口气,毕竟未来一年都会在同一个班里生活,还是能平和相处最好。 说不准是失望还是庆幸,分班后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 一班学生的学习任务重,老师讲课都是快节奏模式。 没有像其他班级一样来一场班会讲话,重点提一提班规,纠正一下浮躁的心情,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准备开始上课。 毕竟能在一班里待着的学生大多好学自律,并不用多加提点,需要去费心力维持纪律。 “...好,多余的话老师就不多说了,就最后再提一点。我们一班现在暂时按照这个顺序坐着,等下一次考试结束的时候再按成绩选位置。” 说完,上课铃就打响了,交代完话的班主任干脆利落出门去。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今天就评讲试卷。 “数学试卷拿出来,今天接着讲试卷。”数学老师瘦高个,没戴眼镜,看着就是话少而严肃的人。 听着教室里哗啦啦的翻试卷的响声逐渐减弱,数学老师又说:“选择题有哪道题需要讲?前三题考的就是基础知识,基本送分的不用讲,第四题的题目只是有一点误导,影响不了你们计算,所以答案很明显就是选c...” 台下的学生们也跟着老师的脚步走,提出了需要讲解的问题。 班内学生不少都是前三班里走上来的,对这种教学模式很适应,老师说的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大家都适应良好,云姜也觉得还好。 第258章 无论是十一中的放养式教育,还是八班里的精细教育,她都适应良好,不会觉得赶不上。 能在短短这些时间追上半年的进度,就证明她脑子是好使的,过不了几天就能赶上一班的教学模式。 只有需要讲的题才会被说,一节课下来,大半张试卷就基本评讲完,就剩下三道大题比较复杂,需要花一定去讲解。 老师刚想说说解题思路的时候,刚就打响下课铃了。 说得意犹未尽的老师砸吧砸吧嘴,决定下次再讲。 忽然想起什么,数学老师他说:“这剩下的三道答题里,就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小问的错误率最高,很多人都没做对。其实它是超纲题来的,不会很正常,我记得我们整个年级里做到三小题全对的就四个人。” 云姜垂眼,瞥一眼答题卡上的答案。 台上的数学老师说:“有三个都是我们一班的,还有一个是二班的,我记得幼萱做对了,陆...陆沅做对了,还有一个是叫云姜,也做对了,也就她们四个数学满分。” 此话一出,全班哗然。 陆沅和云幼萱做对了比较正常,云姜也做对了,那就真的挺厉害了。 数学老师抛下这个话题,就带着轻飘飘的卷子离去,留下一群求知若渴的学生们嗷嗷待哺。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其他传闻还是谣言,一班学生向来有学起来六亲不认的buff,管你是谁,抓到就问。 云幼萱已经习惯了,她一向都是有问必答的,陆沅是个不会拒绝人的,也就说起自己的解题思路。 甚至连云姜也被盯得脊背发麻,她抿抿唇角,拿出草稿本。 说:“其实这道题的解法是...” 就如此过了几天,才有人提起前几天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热搜。 “你们知道吗?简冰被学校开除了,还有计梓姝疯了!” “简冰被开除这件事我知道,抹黑我们学校名声的热搜就是她搞出来的,被开除活该,那个计梓姝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就是说她疯了,连夜送进了医院。” “不会是想靠有‘精神病史’来逃过坐牢吧?” “有可能,我记得她是什么故意买凶伤人,导致受害者手部骨裂,还有杂七杂八一堆伤痕来着,记不清了。” 说话的人并不知道她买凶伤的人是谁,学校没有公布受害者,学生们都在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着平时没有什么异常,挺温温柔柔的,下手竟然那么狠。 象牙塔里的学生鲜少见到这种狠人,那种他们想象不到的恶,明显得叫人毛骨悚然,哪怕有人是恶而不自知。 又有人说了:“可是她都跟庄志明和简冰一块玩,物以类聚,估计真不是什么好人。” “我还觉得计梓姝这人特别玄乎,靠近她的人总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但计梓姝是真的疯了,不是故意装病逃避。 云家父母说计梓姝不知道为什么疯了,医院也检查不出病症来,估计一辈子都得在病院里待着。 计家人凉薄,最多也只能做到花钱让她住院,不过他们现在也自顾不暇,忙着挽救自家产业。 云姜见过她最后一眼,行迹癫狂,瘦的离谱,皮肤也变得蜡黄,不复以前完美到虚假的美丽。 其实计梓姝本身长得并不差,也是个亮眼的清秀佳人。 只是要得太多,所谓的系统抽离之后以至于打回原形,连理智都不能保住。 她坐在病房里,一会说:“我是大明星,我一定会变的更加美丽,更加星光闪耀的,人人都爱我!” 又说:“我会获得长生,我还能突破世界壁垒,去往更加宽阔的世界,享受更美好的人生。” 看见云姜之后,猛地扑过来,指着云姜骂,说云姜校园暴力她,害得她好惨。 医生和护士们齐齐过去,把拼命挣扎的计梓姝摁住,抓着她胳膊要打镇定剂。 被人拦住的时候,计梓姝还诡异地笑着,向云姜招手:“你过来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作为好朋友,我拿你点运气怎么了!” 神情一转,变得歇斯底里:“还有陆沅的运气,系统说她也是个大气运的人,我全部都要!” 对着这样的一个人,再多的问题也找不到任何答案,但有一个答案是肯定的的。 ——没有所谓的系统,自己和陆沅不会落得双死的下场。 云姜冷眼旁观,不再看着这场闹剧,转身离去。 第85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7 在校方的有意控制下, 并没有多少人被计梓姝的事情影响到,关于她的种种传言逐渐消弭在时间中。 时光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人,照样无情流转, 直到有一天计梓姝这个名字也被人忘在记忆深处。 金市也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在某日夜间悄然而下, 它来得突然, 只能在梦中捕捉到沙沙的雨声。 等到人第二天起床去看的时候,只能看见朦胧似雾水般的雨幕,以及经过雨水浸润而颜色加深的大地。 秋雨带走了夏季燥热的余韵,微凉的温度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湿漉漉水汽, 憋闷和燥热之间实在难以抉择, 学生们选择开空调。 云姜畏冷, 就先人很多步地穿上了秋季外套,也是跟校裤一样的深蓝色, 称得她更加的肤白如雪。 第259章 “呐, 今日份的热牛奶。”陆沅见人过来了, 照常递上了提前烫好的热牛奶。 她坚决要改掉云姜爱吃冷饮的习惯, 不耐其烦地每天重复这件事,经期的时候就会换成红枣姜糖水,照顾人起来可比对自己还精细。 刚开始的时候可叫云幼萱大开眼界,现在就逐渐习惯这件事了,不再大惊小怪。 “对我那么好, 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云姜顺势抬手接过, 粉白的指尖擦过陆沅的手,冰得像是冰箱冷藏室里拿出来的雪糕。 “哼哼, 没有盯着你, 你肯定又会偷偷喝冷饮。”陆沅冷哼几声, 随即被这温度凉了一下,惊讶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她反手就拉过云姜的手,将温热的袋装牛奶压在云姜手心上暖热,抬眼去看云姜。 她这才发现云姜今天眉眼很冷,眼里藏着些未散完的不耐,再往下看,就能看见她另一边肩膀上的衣服是湿的,像是淋了雨走了一路。 “你肩膀怎么湿了,被雨淋到的衣服不能穿,快脱下来。”陆沅眉毛一拧,伸手就去拍她肩膀处的布料。 云姜顺着陆沅目光看去,果然看见自己左肩的外套是湿的,怪不得觉得那么不舒服。 左右穿着湿衣服也难受,云姜就把外套脱下来了,搭在桌子上晾干,陆沅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件校服外套来,给云姜穿。 一闻见那甜蜜的桂花香气,云姜就知道这是陆沅的校服,学校校服放量都很大,她穿着也刚好,比自己的外套还要合身一点。 云姜问:“那你呢,不会冷吗?” “我不冷,这衣服我带来学校就没穿过,刚好给你用上了。”陆沅说。 云姜咬开牛奶包装袋,将温热的牛奶喝下,被凉气侵占的五脏六腑暖和不少,白的几乎如新雪的肤色泛上浅淡的粉,好歹是有点血色了。 看了看云姜缓和些许的脸色,陆沅又说:“你没打伞来学校吗?” “我打了伞,就是路上帮了一个人。” 云姜就跟她提起今天来学校特倒霉,家里司机走到半路车轮爆胎,她为了省时间就自己打伞走过来。 半路上帮一个女生摆脱了纠缠勒索,见义勇为了一波,看对方的伞都被混混们踩坏了,眼镜都碎了,就好心带了半程路。 肩膀上的湿痕就是保持距离的时候留下的证据,云姜实在不喜欢跟其他人走太近,陆沅除外。 陆沅问:“那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人能让云姜有事,陆沅也上下看了没什么问题才松一口气。 “没事,就是被威胁了几句,没收到什么伤害。” 得到否定答案后,陆沅才说:“那你知道她是哪个班的人吗?” 云姜立马摇头,求生欲直接拉满:“我不知道啊,我往教学楼一放我就走了,哪能知道她是哪个班的人。” 陆沅盯着单词本上的单词,一个英文字母都没看进去,但就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目光都不带看云姜的。 “都一路过来了,你没问吗?”陆沅面色如常的问。 如果声音没有微微发紧的话,倒还真是听稀松平常的。 云姜说:“她一直抱着书包哭,外面下雨我怕冷,催她走快点都来不及,哪有时间互相了解。” “人就没说要感谢你帮忙?”陆沅终于扭头了,直直盯着云姜。 这说实在的,雨天里产生冲突正处孤立无援之际,有一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将她挽救于危难之际,还一路送到学校,总会在心中留下很不一样的身影。 搁电影里都是妥妥的恋爱的开端的剧情,多浪漫与冲突对碰,偶像剧似的遭遇,叫人想忘掉都难。 云姜腰身一挺,浑身散发着正义气息:“她是说过要感谢我,可是雷锋精神讲究做好事不留名,我说最近日行一善攒功德,不用太放在心上。” 陆沅给她逗笑了。 只是抱着书包哭,还戴眼镜这个特征让陆沅莫名熟悉,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来着。 两人在后面说着,话题已经拐到了周末去图书馆自习这事,云幼萱跟她同桌在前面听了了几耳朵,都有种莫名的滋味。 忽然云幼萱桌洞里的手机一震,没开始上课就没来得及静音。 摸出手机一看,是同桌给她发的消息。 云幼萱看向同桌,纳闷自己就坐在跟前,做什么还要给她多此一举地发消息。 同桌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快看手机。 于是云幼萱就看见了那句同桌发来的——【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云姜跟陆沅解释的时候特像我对象给我解释误会的样子。】 云幼萱:“......” 云幼萱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被同桌这一说,好像是有点细致了。 现在国家已经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上周公布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讨论度,本校学生也凑了这热闹,听说本校当众成了三对同性恋人。 其中还包括不想留遗憾的高三学生,高三的两个学姐在宿舍楼下表白,共约考同一所大学。 鉴于这两个学姐一个是年级第一,另一个是年级第二,平时也不会影响到学习,学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就过去了。 现在整天出双入对,身边都冒着小花花,高一高二去吃饭的时候偶尔会被这对情侣误伤到,饭没吃饱,先吃一堆狗粮。 第260章 至于私底下有多少对的,那就说不准了,当众成的三对不是在宿舍楼下表白,在礼堂表白的,就是用广播喊出来的。 广播喊出来的这位仁兄因为过于嚣张,被请了家长。 两人也是高三的学生,结果两方家长会面的时候越谈越投缘,纷纷决定不打孩子了,当场互相议亲,最后决定国庆节就举办订婚宴,直接两家联姻,高考结束就结婚。 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说定亲,可把教导主任脑门都气冒烟了。 巧合跟着巧合,联想到她们两的相处模式,云幼萱也跟着深思几分。 她打字回复道:【是不是你想多了?】 同桌回消息也很快:【反正我见义勇为后是不会跟你特地解释我肩膀上的湿痕是为了跟另一个同性保持距离而淋湿的。】 又一条发过来:【如果是你,你会介意我做这种事情不解释吗?】 当热不会,未免占有欲太明显了。 【她们肯定在暗度陈仓!】 云幼萱:“......” 过于有理有据,她竟然被说服了。 * 见义勇为的小插曲并没有被两人放在心上。 这在云姜看来不过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只是没想到这桩小事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第二天来学校的时候,秋雨停了,太阳终于舍得赏脸出来溜达两圈。 难得提前到校的云姜则发现座位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装在透明的包装里,奶白的奶油隔着包装都引人食指大动,上面点缀的草莓鲜翠欲滴。 便签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感谢的话,大意就是很谢谢昨天的出手帮忙,其实没想到还能再跟你说上话。 再? 岂不是证明这人她以前真见过? 云姜瞬间在脑子里拉响警报,左右看看究竟有几个人看见这个小蛋糕的存在。 第一反应就是幸好今天自己比陆沅先来学校,没给她看见,第二反应就是送这种小蛋糕给她,是报恩还是报仇来了。 便签上没留任何姓名,云姜拧眉思索了一会,确认她脑子里就是查无此人。 就带着达摩利斯之剑般的小蛋糕询问提前到教室开卷的卷王们,卷王们也是满脸懵逼。 诸位早早到校的卷王都学得亮眼冒精光,坐下就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有人进一班放下小蛋糕。 实在找不到放蛋糕的人,就算心中隐约有个人选,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姓甚名谁,是哪个班的。 为了不让陆沅看见这玩意,云姜只好随机抽取幸运卷王,将小蛋糕送了出去。 中奖的班长惊喜不已,连连问:“这是给我的吗?是单独给我一个的,还是旁的都有?” 云姜:“......” 云姜实在不想搭理班长怪酸的调调,叮嘱班长趁早消灭证据,不许往外说去。 吃人嘴短的班长连连点头,向云姜保证完成任务,然后他就一口气把小蛋糕塞嘴里。 并亲自起身把垃圾丢的远远的,朝云姜说:“我已经销毁所有证据,绝对不会影响你追陆学神的!” 云姜:“......?” 云姜讶异抬眼看他。 班长看懂了云姜眼里的意思,满脸我都懂地笑道:“哦哦哦,还没表白,我懂我懂,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他非常识相的用手比喻拉链,把自己的嘴拉上,识相得有点贱嗖嗖的了。 云姜:“......” 班长得寸进尺,佯装扭捏道:“就是...作为保守秘密的交换,能把你的黄冈密卷借我复印吗?你那套是绝版,我到处都买不到。” 云姜看得有点脑仁疼,抄起卷子往他怀里甩,摆手示意他没事赶紧滚。 班长欢天喜地地走了,好几个卷王也闻着味道过去,表示他们也想瞻仰一下绝版的题目,听说上面有很多有意思的题,用钞能力都买不到。 至于跟云姜本人借,是不怎么敢的了,只敢来骚扰班长了。 看着班长的背影,云姜心说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当局者迷,要是云幼萱的同桌也在,肯定会说非常明显,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倒是没去问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金城一中里从小就有婚约在身的大有人在,倒是不严抓早恋问题。 当然也别搞得太过分,像那种用广播表白的就纯粹是找抽行为。 没等云姜为此事松一口气,中午午休的时候那位投放蛋糕的报恩妹子上门来了。 她省去了在一班门前徘徊的步骤,直接说找云姜,白净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拉着一个朋友壮胆。 最近见证不少小情侣表白的学生们一看这表情,还有那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顿时“yoooooooo~”声一片,一双双探照灯似的双眼看向云姜这边。 发自内心地觉得想表白小妹妹当真是猛人,云姜长得确实不差,甚至好看到有些攻击性,只要多笑笑都会被学校拉出拍宣传片级别的美貌确实招人。 这一款成长型御姐当然会有人喜欢,可再招人的霸王花终究是霸王两个字开头,有想法也没人敢实践。 就是没想到还真有小奶狗妹妹勇闯巅峰,真的敢出手。 至于起哄还是不敢的,他们也和八班学生一样,见过云姜扔标枪的样子,真的不会对云姜的力气产生半点怀疑。 第261章 那个白净的女生今天没有戴眼镜,估计是戴上了隐形眼镜,露出了姣好的眉眼,确实挺吸引目光的。 她说:“云姜...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这话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单独出去,共处一室还能干什么? 陆沅看向云姜,圆溜溜的眼睛瞪大。 云幼萱跟同桌双双扭头看向云姜,嘎嘣一声,因为扭得太猛扭到了脖子的筋,顿时戴上痛苦面具。 云姜沉重闭目。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先按按陆沅的肩膀,捏了捏,把陆沅捏回神了。 “你等我会。”云姜收回手站起身,出门领人离开这了。 陆沅看着她背影离开,在原地坐了一会,也起身跟着出去了。 同桌对云幼萱说:“我说一分钟,现在时间刚好是一分十一秒,我赢了。” 云幼萱无奈认输:“没想到她三分钟的时间都等不住,估计这事是真的了。” 同桌笑了:“这怎么可能等得住,你可能不懂那种感觉。” 云幼萱确实不懂,或者应该说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两人停在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毕竟接下来的话她并不想被太多人听见。 直到云姜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二班的学生,还是当初被当初的倒数第二名如今的倒数第一名威胁过的转校生。 变化还是有点大的,差点没能认出来,当时云姜只是借这件事情给自己找一个考试期间全程盯着的人证,对于被解围的人倒是没多少印象。 转校生站在云姜面前,本来带着粉的脸变得更加红了。 云姜在女生组织好语言前抢先说:“抱歉。” “......”女生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些迷茫和失落地看着云姜,她说:“我还没说呢。” 云姜打算速战速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与其让你说完再拒绝,还是先算了吧。” 在这种事情上,她并不想温柔起来,也不想听完一番肺腑之言之后再去拒绝。 就当她是个不解风情且冷漠的人吧,她不想让陆沅也听见这种话。 女生说:“可是你明明也是...” 云姜说:“我是,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楚地传进了第三个耳里,陆沅心头一震,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女生就明白了,泛着粉了脸慢慢地白了,显然是难过的。 起码她还是找了个清净无人的地方拒绝,没有直接在班上就拒绝。 “抱歉,我先走了。” 云姜没有出声安慰她,只会越搞越糟,让她留在原地自己消化,转身就往雕像后走去。 看见雕像后空荡荡,云姜轻笑一声:“跑得还挺快的,没抓着。” 陆沅确实走的很快,上楼直奔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 听着水声哗啦啦溜走,陆沅的脑子里又闯进那句语调清冷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开始思考云姜究竟喜欢谁,把目光放在所有人身上,究竟是谁会被看似万事不上心的云姜喜欢,可是排查了所有人选,就是不敢往自己身上想。 为此她还明里暗里的试探过云姜,可是平时见微知著,心思细腻的云姜突然成了听不懂人话的大笨蛋似的。 不是跟着刨根问底,跟着问:“你说对恋人的要求?不用什么要求啊,只要被我喜欢就行了。” 陆沅忍了又忍,才憋出一句:“这...理想型不都是有一定的形容吗?” 云姜假装沉思,说道:“只是理想型就只是理想型啊,我的想法就是遇到喜欢的人时候一切要求和设想都可以抛弃掉,不会按照要求来的。” “喜欢的人”这几个词狠狠踹陆沅心窝子,恨不得给云姜灌下吐真剂,叫她吐出心上人的名字来。 陆沅沉了沉气,说说:“那总会有点想法吧,比如?” “比如?”云姜想了想,就差把答案递到陆沅眼前了,她说:“那我喜欢白白软软的,看着就乖乖的恋人。” 陆沅把这特征一代入,可不就是上次表白那女生的样子吗? 但她还是没敢问云姜究竟喜欢谁,不然就会被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沅顿时语塞,她说不出那句:“就喜欢你这样的。” 只能岔开话题不继续深谈,天然逃避的态度让她没察觉到云姜的态度。 毕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我。 有无数前人血泪教训一定要谨记这个错觉,一失足成千古恨。 天生感情内敛的陆沅带着点难以察觉的自卑,她非常怕输,不敢莽,也不敢赌。 只好自欺欺人地站在原地,宁愿维持原本的关系,也不敢踏前一步。 以前看电视剧总是嫌弃主角不张嘴,就看主角净搁着自己脑补自己虐心,恨不得冲进电视机里抓着主角肩膀把她大脑里的水晃出去,把人晃醒。 这人生如戏,见天吐槽人家主角,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倒是成了爱在心中口难开的酸涩别扭女主角。 怪不得人说暗恋就是盛大的败仗,初恋总是难忘又深刻的,头一次动心,就遇见云姜这个意难平了。 可是陆沅不得不承认,在感情面前,先动心的人就是最大的输家,她怕输。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真的再也做不成朋友了,说出口的事情她不可能愿意收回,再次成为朋友关系。 第262章 只是就这样放着又不甘心,她很想问那个人是不是我,你是不是也喜欢女生。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想问,上课铃却在这时候打响了,瞬间击溃了陆沅所有的勇气。 云姜连忙追问:“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 化学老师进来了,还带着一堆瓶瓶罐罐的实验器材,陆沅便没接着刚刚的问题了。 “先上课。”陆沅说。 云姜深深看她一眼,说:“好。” 纠结着纠结着,没等陆沅纠结出怎么解决这件事,就要进行第二次考试了。 陆沅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到云姜考试,强迫自己迅速进入复习状态,并抓着云姜接着学习。 发挥转移注意力大发,争取用学习填满云姜整个脑子,不让她想别的事情。 陆沅计划通get√ 等着陆沅勇气爆发说出那句就喜欢你这样的云姜:“?” 每天追情感实况追到心急如焚的云幼萱和同桌:“???” 嗯?我都急死了怎么就突然开始学习频道了! 现在想冲进电视里把不张嘴的主角摇醒的观众就变成了云幼萱和她同桌。 第86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8 紧张的考试结束, 成绩出来得也很快,这一次考试陆沅还是稳居第一,总分上高了云幼萱三分。 “只是差了三分, 等会回去看看是哪个科目被扣分了。”站在榜前的云幼萱说道。 双方差距从五分缩减到三分,都让云幼萱激动不已, 想当初她哪还能为这一两分钟激动成这样。 好久都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难得让一直脾气平和的云幼萱激起了斗志, 说句凡尔赛的话,从初中部到高中部一直都是高手无敌,长期寂寞状态的云幼萱还是很希望有人能跟她竞争一二的。 不过她也没着急离开, 顺着榜单往下看, 在第十名的位置上找到了同桌的名字, 而在三十五名的位置上找到了云姜的名字。 第二次考试试卷难度不如分班考试的难度高,试卷简单反而更难提高名次, 没想到云姜还能一口气进步十五名, 不再是一班的倒数。 不少人也注意到第一列里多了个名字, 分数与排名像是游鱼一样稳步往前游去。 看见云姜往前跑了十五个名次, 现在除了感叹这才是她的真正水平,也不会再说什么。 “我去,又进步了,我还以为这一次她会掉出年级前五十名。” 之所以会有这种猜测,还不是听打散的八班的学生提过陆沅会预测出题方向, 会给云姜押题, 便觉得分班考试的时候只是一次侥幸。 没想到是没有一丝侥幸,全凭个人实力。 “老师说过, 越到前面越难进步, 到最后可能就是一名都难进, 因为越到后期大家都在进步。” “可能年级前三十名左右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吧。” “要是止步三十名左右也不错,要是今年政策没有改,她这个分数国内大部分高校任选。” “只要不退步,那基本就稳211院校。” “桃桃,桃桃,你猜你这次是第几名?”云幼萱回到教室,对同桌问道。 同桌今天被亲戚袭击,以残血状态存活,怀里抱着热水瓶正趴在桌上回血。 她白着一张脸,虚弱道:“前十应该有。” 云幼萱说:“猜对了,你是刚好是第十名。” 同桌点头:“那跟上次没有区别。” 就看云幼萱回头问云姜:“你猜你这次是第几名?陆沅就不用说了,她就是第一。” 云姜思考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答案:“应该是三十五名左右。” “你会估分?”云幼萱惊讶地问,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大了,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不知道从人还以为是云幼萱再次干掉陆沅,坐回年纪第一的宝座。 云姜当然会估分,就如实点头。 “那估的真准,正正是第三十五名。”云幼萱高兴道:“恭喜你,又进步了!” 正如之前云幼萱想的那样,她是个有点贪心的人,一直想要获得云姜的谅解,以求心安。 云家父母当初并没有仔细翻看成绩表,但云幼萱是看过的,对云姜的以往成绩有一定的了解,之后她却屡屡听着交白卷的传闻。 每听一次外界对她的贬低,云幼萱心里就会累加一次愧疚感。 午夜梦回总是会去想,如果不是自己鸠占鹊巢,那她是不是应该也是学校第一名,被人人喊大学霸。 “不过也真没意思,一下子给你说准了,我还想卖个关子都不成。”云幼萱撇嘴,接着又问起了陆沅各科分数。 这考试结束了,被之前刻意忽略的问题又占据了大脑,关于云姜究竟喜欢谁这件事烦的她睡不好觉。 甚至昨晚上还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去参加云姜婚礼,就坐在好友席上,看着对方牵着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新人,恩爱甜蜜地走向婚姻的殿堂。 可把陆沅吓得够呛,躺在床上好久都没缓过神来,在深秋夜晚里吓出一身热汗,连夜开空调来平息心火。 但还是于事无补,今早上照镜子就发现脑门上冒出一颗痘痘来,气得她带着一整罐干菊花来学校。 陆沅找不到旧事重提的借口,今天早上的兴致一直不高。 一时退缩只会换来无尽的后悔,可是冲动开口,万一是更加叫人后悔的结果呢? 第263章 现在看着玻璃瓶里飘飘荡荡的菊花,觉得自己的心情跟这菊花也是差不多了,七上八下,全不由己。 “陆沅?你怎么不说话?”旁边飘来一声问,喊回了陆沅出走的思绪。 陆沅回神问:“啊?你刚问我什么?” 云幼萱没有细究她的走神,再次重复刚刚的问题:“你这次有几个科目满分来着?还有就是这个化学实验题的......” 这人说着说着,还掏出了试卷,应是把陆沅从忧愁的情海拉进了化学的大海中。 假意跟着忧愁,并等着陆沅想明白的云姜:“......”姿势都白凹了。 云姜直起腰,也往自己的水瓶里丢了两朵干菊花。 看云幼萱学得走火入魔的样子,残血状态的同桌没有力气去把人拉回来,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 没看那对恋人未满的同桌这几天气氛怪得不像话吗?还有啥好问的,等会老师也会讲这道题。 实在没想到这云幼萱看着眉清目秀的,其实是个缺心眼的。 要不是她今天来亲戚,需要的是红枣,她高低也得在瓶子里丢两朵干菊花。 算了,没救了,埋了吧。 鉴于云幼萱这个没有心眼子的学习狂魔精神,陆沅根本没时间思考用怎样的姿势,在不经意之间提起心上人这件事,竟这样一拖再拖下去。 考试结束后,班上迎来了短暂的轻松时刻,一班再次稳拿平均分第一,各个科目的平均分也都是在前三中,取得优秀的撑成绩。 班主任想着学习也要劳逸结合,便提出这周末搞个聚会互相联系感情。 刚好班长是周六晚上生日,便提出一起庆祝。 班长便拍着胸口说:“成,到时候我生日那晚上你们人到就成,其余的我全包了!” “全场由班长买单!” “班长牛批啊!” 金城一中是私立高中,在一班里的不是家境好就是成绩好,班长就是属于成绩好,家境也不错的类型。 庆祝生日就是图个热闹喜庆,班内大部分同学嘴上说着班长大气,大声给班长扣6,到时候礼物也不会少。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因为周末有安排打算不去的,提前跟班长说一声。 负责统筹人数的班长便询问人数,到时候看着情况来定包间和费用。 就问到了云姜这边,以前云姜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工作过,明知道会给学生去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会乱来,但还是养成了不喜热闹的脾气。 云姜本想拒绝这种事情,但听身边的陆沅说:“很多人都去吗?是去哪个地点?” 班长就先说了大概计划,至于地点还没定下来,会在周五前就通知大家。 云姜转头,看见了陆沅明亮而向往的双眼,微张的唇就闭上了。 陆沅稀奇道:“我以前还没跟同学一块聚会过,原来是这样的。” 她在隔壁市就读的高中也是有附中的,升上高中后也没能摆脱熟悉的同学,就算不在同一个班级里,那满天飞的言论也没让陆沅比初中时候好上几分。 后天形成的社恐,让她还保留着向往热闹的情绪,没有完全的躲避。 这是好事,其实比不少人强了。 陆沅说:“那我要去。” 班长记下了,扭脸问云姜:“你要去吗?” 云姜点头:“当然要去。”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六,聚会的地方离陆沅家还挺近的,便选择在陆沅家出发。 “你家离学校好近。” “是挺近的,就是两站路的时间,每天上学很快。”陆沅开完门,就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云幼萱和她的同桌林桃桃第一次来陆沅家,没想到她是一个人住的,没忍住好奇心打量了一圈。 “喝水吗?”云姜更加直接,轻车熟路地去厨房倒水,还给了其他两人也倒了一杯。 “要喝,刚从学校宿舍过来,有点口渴。” “谢谢。” 两个在沙发上排排坐的人便接过水杯,边喝水边打量周围。 看着身着长裙,喝完水就拉开阳台门去浇水的云姜,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像是做客才有的态度。 林桃桃问:“你怎么对这里那么熟悉?” 其实她更想说,你这样好像是房子的另一个主人。 云姜如实说自己经常会来这边待一两个晚上。 林桃桃双眼一亮,觉得十分有戏,问的更多:“这里就一个房间,那你们是睡一块咯?” 普通闺蜜睡一块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林桃桃的语气其实是带着暧昧色彩的,班上大部分人都隐约察觉到云姜跟陆沅的事。 可只有陆沅本人还在纠结,可见上天还是公平的,赐予她智商,却没有附赠情商。 云姜瞥一眼兴致勃勃的林桃桃,她旁边就坐着若有所思的云幼萱。 她知道云幼萱跟家里的感情并没有断掉,在周末偶尔见面,计梓姝还在的时候经常添油加醋给她说她一番,在云姜面前给云家父母和云幼萱上眼药,导致她也知道不少细节。 或许能通过云幼萱给家里先打个预防针,看看爸妈是个怎么样的态度。 便点头承认:“是啊,这里只有一个房间,睡一块也不算什么。她这边一直都备着我的生活用品,衣服都落下不少,全都懒得收拾。” 第264章 听着云姜用看似轻松平常的口吻,实则在用炫耀的语气跟她们说自己跟陆沅的感情,话语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在大多数时间里云姜都是冷淡寡言的,也就在扯上陆沅两个字的时候变成一个话痨。 甚至连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事情都说了,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喜欢陆沅几个字。 林桃桃惊讶道:“原来你们小时候还是青梅啊,怪不得感情那么好。” “对,”云姜清冷的脸露出笑意,整个人气息都柔和下来:“沅沅从小就很黏我,经常不愿意回自己家睡,非要和我一块睡...” 林桃桃是个合格的听众,会适时地搭话:“我看她现在也很黏你。” 果然,云姜笑得更加柔和,谁看了现在的她都不会觉得这是个生性冷淡的人。 其实林桃桃自己心里也感叹不已,可能云姜不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云姜的时候感觉像是看见了扎手的刺猬,还因为她对云幼萱口出恶言讨厌她。 哪曾想到如今能看见这样的云姜,温和,平静,且鲜活。 “我奶奶爱节俭,晚上的时候就不爱开风扇,在院子里架木床铺席子睡觉,那会我就跟沅沅同一张床,躺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星星,互相扇扇子打蚊子。要是无聊了,就趁奶奶睡了去井里偷偷捞西瓜吃,两个人一起使力才能捞得动一个大西瓜...” 云幼萱听了一耳朵的沅沅,觉得内心十分复杂,她心想爸妈可能要多第三个女儿了。 没过多久,陆沅就换完衣服出来了,手上拎着装饰绑带:“这个我系不上。” “我来系。”云姜放下浇水壶,迈步走了过去。 长长不少的头发散在肩头处,浓绿的长裙飘逸,宛若林中精灵。 这种颜色过于深沉,本不应该给一个少女穿,可是真的上身的时候,就会明白她确实很适合深沉的颜色,能凸显出她浓颜系的五官。 接过丝带,陆沅朝云姜背身,用手捞过尾部卷卷的长发。 陆沅这条裙子后边有个装饰用的绑带,丝带穿过后面的孔在后腰处绑出一个大蝴蝶结,走起路来轻灵飘逸。 整条裙子走清纯少女风,是很衬陆沅的款式,穿着就像是小公主。 “我早就说过这条裙子我自己穿是穿不好看的,我不会反手系蝴蝶结,绑出来的好丑。”陆沅扭着脸,嗔怪道:“你非说我穿这个好看,一定要给我买,每回穿我系都系不住。” 云姜轻笑道:“这不是有我在么。” 陆沅又闻到了云姜身上的冷香,将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总不能次次喊你吧。” 要不是知道她是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肯定会问她究竟是什么香水,高低攒钱也买一瓶来,往枕头上喷点,天天闻着睡。 云姜精心引着丝带穿过背后的孔,在后背交叉,轻轻一拉就收紧腰身。 像是最严肃的女管家给小姐穿上洋装,精心打扮着最喜欢的洋娃娃。 眸色深沉道:“怎么不能次次喊我?” 本来想转身,腰身却是一紧,云姜在陆沅身后说:“还没好,别乱动。” 陆沅就不动了,就着这个姿势说:“那要万一你不在我身边,我总不能拖着两条丝带出门吧。” 修长白皙的手指放慢了速度,精细地挑着两条丝带互相交叠,耐心地调整出最完美的弧度。 云姜说:“我不会不在你身边。” 陆沅心头一颤,脸上遏制不住地发热:“你怎么这样说话...” 云姜松开手,满意地看着堪称完美的蝴蝶结:“好了,很好看。” 又问:“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就没有...”陆沅转身,本要落在云姜身上的目光打滑,就看向了云姜身后的沙发上。 六目相对,沙发上的两人露出礼貌的微笑。 捧着水杯,默默缩小存在感二人组:“......” 陆沅:“......” 两人瞪着两双猫头鹰一样的眼睛,就差张嘴说:你们继续,我们绝不会打扰。 * 陆沅再次借着洗脸的借口遁走,急切要用冷水给自己发烫的脸蛋降温。 只有云姜面不改色地落座单人沙发,长裙曳地,肤白若雪,好似油画里的冷艳贵族。 根据质量守恒定律,只要当事人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围观者。 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云幼萱和林桃桃愣是觉得这里待不太住,可惜陆沅家没有第二个厕所,脸上也带了淡妆没法洗脸,只能继续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喝水。 在陆沅家里等到了出发时间,除了云姜以外的人装作若无其事地出门下楼,来到了预订的地方。 今天是班长的十七岁生日,他本人就是筹办者,包间里已经放好了生日蛋糕,还没拆封。 反正这家会所是他大舅开的,要了个大包间供同学们自由发挥,几人到达的时候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正在互相指责麦霸。 “你别胡说,我当初在初中部可是校园十大歌手,迷妹无数!” “屁!你唱歌就像是花果山猴子出逃,还初中部校园十佳歌手!” “你唱歌才像猴子叫!根本不懂欣赏我的海豚音!” “如果世界上的高音都像是被踩到脖子的大鹅的话,我宁愿我是个聋子。” “猴子叫就算了,被踩到脖子的大鹅又是什么意思!” 第265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理科班一班里本就少个可怜的女生三两坐在一块,好笑地看着互相抢麦的男生。 陆沅还是第一次参加类似场合,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正拉着云姜说话,也就没有看见不少朝这边注视的目光。 “班长生日快乐。”云姜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拉,露出清浅的笑意,来给人庆祝生日总得带点笑的。 “班长生日快乐,这是我和云姜特地给你挑选的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陆沅递上两个薄薄的纸盒。 班长一挥手,大气道:“来都来了,还带着什么礼...嗯?黄冈密卷?谢了,还真是我的爱!” 让心口不一的班长抱着礼物乐,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像收集癖一样收集各种题型,然后一一解决。 两人坐在比较安静的角落,刚好一张双人沙发让她们坐在一块,肩膀挨着肩膀。 因为包厢里的音乐比较大,陆沅说话的时候不喜欢用大音量,就凑在云姜耳边说。 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和耳垂上,渐渐染上了热度,陆沅正准备退开,瞬间就被耳垂上的那抹红吸引住目光。 云姜本就很白,这下红的更加明显了,像是红玉般剔透。 “嗯?你要说什么?”耳垂红红的人却是脸色冷白,对比差更加明显了。 陆沅才舍得从耳垂上挪开目光,转移话题道:“我想喝你那边的那瓶浅粉色饮料,白桃味的。” 云姜伸手给她拿,用开瓶器开了递给她,陆沅用吸管喝。 那边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天天埋在书堆里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机会,年少男女凑一块就要找点乐子。 该学习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劳逸结合,半点不耽误。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没能逃脱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也就这个参与的人数够多,还能炒热气氛。 这家会所是班长大舅家开的,他大舅不给扑克牌,也不让员工们给扑克牌骰子和啤酒,并且让人看着不给偷着来。 没什么能难倒众学霸的脑瓜,众人便另辟蹊径,用转瓶子的方式决定谁是输家。 班长一手握着喝空的玻璃瓶子,边说规则:“规则很简单,谁被瓶口指中就完成一个任务,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可以。” 第一轮开始,在一众紧张的目光中,旋转的瓶口缓缓停下,指中了一个男生。 班长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周围同学起哄:“真心话真心话,选真心话!” 男生才不上套,豪气万丈道:“真男人就应该冒险,我选大冒险!” 在场的人嘘声一片,提出让他出门跟第一个相遇的人的人添加联系方式,并拍个合照。 男生立马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就去了。 包厢里的游戏继续,下一个中奖的幸运鹅竟然是云幼萱。 云幼萱沉吟片刻,她说:“我选真心话吧。” 现在没有人会再提起什么令人不愉快的真假千金话题,反而都很好奇云幼萱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实在是表现得太无欲无求了,这个阶段的女生总会有喜欢的类型,或者谈恋爱,或者有暗恋对象,又或者是追个星,可云幼萱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班里你对谁最有好感?” 见云幼萱就要往林桃桃看去,提出问题的人立马补充:“是爱情的那种好感!” 云幼萱坦坦荡荡摇头:“我没有,事实上我对人类不感兴趣,我是无性恋。” 这表情太正经了,反而有种冷笑话一样的幽默。 游戏继续,下一个被转到了人也选择了真心话,然后又被问了有没有好感的人。 “刚刚不是问了这个问题吗?我...我还是选大冒险吧!” “问过的问题当然也能问啊!” “不可以改哦,快快老实交代!” 被点中的人脸色骤红,显然就是有戏,众人绝不会放过这个乐子,纷纷要她说出喜欢的人。 陆沅则躲在角落里,听着他们调笑声,目光逐渐转向身边的人。 一身绿裙的云姜坐在沙发上,哪怕是身处热闹之地,也有一种独自清净的气质。 看着她清清冷冷的侧脸,真的很难想象她动情时候的样子,又在想她到底喜欢谁这件事。 她看到专注,就没注意到隐在昏暗中悄然上翘的嘴角。 有人忽然说:“陆沅你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脸那么红?” 今天的陆沅一改在学校的风格,穿的格外亮眼,可不就被多关注几眼,一下子就被看见脸蛋红红的。 正在闹的同学们纷纷看向陆沅:“真的诶,脸好红啊。” “可是我们没有酒啊,她哪里喝的酒?” “她手上的不是汽水吗?” “那个好像不是酒也不是汽水,是含酒精饮料啊,但是度数很低。” 云姜拿过她手里的玻璃瓶,果然是白桃味酒精饮料,她柔声问:“会不会晕?” 其他同学喝了没事,也就是陆沅太菜了,连这点酒精都经受不住,全都惊讶围观微醺小猫。 陆沅眨巴眨巴眼睛,眼中水光一片,分外吸人目光。 就喝了一点点酒精饮料,醉倒是不至于,只是还真有点晕乎乎的,连思维都格外活跃起来。 “我不晕,我不觉得自己醉了。”陆沅摆手,还想拿过饮料继续喝。 第266章 云姜就不给继续喝了,把酒精饮料换成了酸奶:“你不能喝了,不然会难受,喝这个。” “我不会难受,我思维很清晰。” 陆沅坚决否认自己微醺了,还说要给云姜讲讲拉格朗日定律自证清醒,可把在场所有人都说得一愣一愣的。 “救命,我不想提前学习大一数学。” “陆学霸快收了这神通吧!” “求你了姜姐,你把她嘴捂上,没有手就用嘴。” “big胆!竟敢指挥我们姜姐!” 见识过体育课上扔标枪的云姜,她就对这项站着不用总是动弹的运动感兴趣,不爱乱跑。 纷纷让云姜亲自出手镇住陆沅,把酒精.上头的捣蛋鬼给带回去。 好不容易让陆沅中止拉格朗日定律的解释,她又不肯走,只好把人抱怀里继续看着他们玩游戏。 背部紧贴着云姜的胸口,源源不断的热度从相贴部分传来,如果陆沅现在还是完全清醒的话,估计会炸成天边烟花。 那边的游戏还在进行中,有个同学被撺掇着讲出自己的女神究竟是谁,那同学的目光止不住地往云幼萱的方向飘,但嘴上是万万不敢承认的。 同学们怎么能看不出来,闹闹哄哄地要他非吐出这个名字不可。 “大胆点啊!万一呢!”有人笑骂道。 那同学憋了又憋,脸都憋红了,最后只吭哧吭哧地说:“我不大胆,我女神是陈慧敏,我家三代都喜欢她。” 大家笑到一团。 陆沅的眼底倒映着这热闹场面,好像是在看着,可只有一句话被听进去了。 ——大胆点啊,万一呢。 心中干瘪的气球迅速被吹涨,飘飘摇摇的升起来了,让陆沅口舌干燥,把唇上本就为数不多的唇蜜都给舔完了。 环住陆沅腰身和肩膀的手臂被戳了戳,小心翼翼的,像是兔子准备出窝。 云姜问:“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陆沅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抬头问道:“你到底喜欢谁?” 双眸对视,包厢内灯光暧昧,叫她实在看不清云姜眼底的情绪。 “你终于舍得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问了。”云姜突然说。 陆沅以为她不肯说,固执看着云姜:“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本就是个倔的人,重情且一根筋。 云姜:“那我给你看看照片?” 竟然要看照片吗?那不就是...不是自己... 陆沅心中闪过一丝黯然,还是点头说:“要看。” 既然借着空前猛涨的勇气说出这句话了,那宁愿一路走到黑。 “好,等会你仔细看看。”云姜说。 这炫耀般的语气让陆沅更加不是滋味,她点头说:“好,我一定会仔细看。” 手机被递到手心上,沉甸甸,有点冰凉凉,深吸一口气,垂眸。 陆沅:“?” 差点呼气呼岔了。 因为手心上的手机是黑屏的,举起来只能看见陆沅红扑扑的脸蛋,仔细看还能看见发红的眼眶。 陆沅疑惑道:“你没开机啊。” “我开机了,你滑动一下照片。”云姜双手仍然环在她身上,微微收紧。 手指下意识左右划拉,结果左边是自己,右边也是自己。 只是左边的自己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看样子像是在八班的时候拍的,右边的自己正在书桌上做作业,是在家里拍的,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让人动容的不是两张照片,而是拍摄者拍出来的温馨感,传达出显而易见的情愫。 陆沅:“......” 心脏几乎停跳,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远去,捧着手机的双手都在微微发颤。 旁边还有人凑在自己耳边,轻咬耳垂,陆沅浑身一颤,腰瞬间软了。 那含着笑意的声音说: “看来迂回战术对你没用,那我就直白讲了。” “我喜欢你,沅沅。” 第87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19 陆沅呼吸一窒, 很没出息地手软了。 下落的手机被接了回来,没给摔在地上,空出来的那只手心覆上另一只手掌, 缓缓牵住。 十指交握,悄然锁紧。 消退得差不多的酒精再度在脑中发酵, 炸得人晕晕乎乎的。 陆沅带着做梦般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一刻,心间骤然起狂风,吹落万树花。 陆沅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还能放在哪里,但回答的很快:“我也喜欢你, 我要做你女朋友。” 手被握紧一瞬, 人就被云姜拉了起来:“走, 我们先回去。” 陆沅手软脚软地被拉起身,那清冷的侧脸正对着人说话。 “啊?你们那么快就回去啊?” “不再多玩一会吗?班长的蛋糕还没切呢。” “才来不久啊, 这么快就走?” 云姜解释道:“沅沅是第一次喝这种饮料, 她说头很晕, 我想带回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解解酒。” 陆沅脸蛋红红, 眼神飘忽,如果不是紧挨着云姜,估计得软倒下去。 “是吧沅沅?”云姜转过脸,盈满笑意的双眸注视着她,好似天边闪耀的碎星。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直看着对方的, 但耳旁轰鸣, 完全听不清云姜跟班长说了什么。 第267章 陆沅被这笑晃了一下眼,懵懵道:“啊?” 班长:“......”确实不太清醒的样子。 在班长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 陆沅又连连点头:“嗯嗯!” 至于答应了什么, 她自己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也好, 那就先回去吧。”班长看她脸色,从脸红到脖子根的样子,确实回去休息更好点。 他本想亲自把人送出去,但被拒绝后操着老妈子心说:“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啊,到家了就在班群里吱一声。” 云姜说:“好,会的。” “要不要帮忙叫个车?看陆沅迷糊得任人摆布的样子。” 云姜便说:“已经喊了家里的司机来接。” “没想到咱陆学霸那么酒精不耐受,喝一点点就晕乎乎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难的,找对象看好她就行了。” 云姜笑着回答:“我会看好她的。” 见惯了疏离冷淡的云姜,乍然看见这春暖花开的样子,叫不少人愣神一瞬。 等陆沅被云姜牵走了,包厢里冒出一句:“这话说得,好像陆沅就是她女朋友似的。” 暗中观察全程,眼睁睁看着云姜咬陆沅耳垂,并且被果汁呛到满脸通红的林桃桃:“......” 嗯...怎么不是呢? * 出门的时候,云家的司机果然在外面等候。 夜风微凉,陆沅被吹得瑟缩一下,终于是清醒了三分。 脚步漂浮的人被牵上了车后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宽大的毯子包住。 发凉的四肢瞬间回热,陆沅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云姜,脸上还带着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你...”陆沅刚想说什么来证实刚刚的一切不是在做梦,就看见了从后视镜上望过来的司机。 “小姐,去哪?”司机问。 陆沅意识到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候,便闭嘴了。 云姜摸了摸陆沅红彤彤的脸,说:“去她家,等会我会跟爸妈说这周我不回去。” 司机应道:“好的。” 听了这话,陆沅呼吸急促起来,裹在毯子里的手一紧。 旁边窸窣响动一阵,云姜便靠了过来,将自己也抱进了毛毯里面。 今夜突然降温,确实有点冷,她这种本就怕冷的人体感温度更加明显,在外面站一会都开始手脚发凉。 “过来点,我也有点冷。”云姜说。 陆沅被另一个怀抱搂住,脸侧紧贴着对方的肩颈,蜷在肚子前的手忍不住往旁边摸去,就碰上了另一只冰凉双手。 拉过那只手来放在自己肚子上,陆沅双手合拢包住云姜的双手,像是以前一样给她把手捂热了。 这种事情她已经做的很熟练了,但是这一次的也是跟以前不是很一样,目的是一样的,身份却不一样。 以前是以闺蜜的身份做这种事,现在则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做这种事。 司机专注着前方路段,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人的动作,更加没注意到隐秘的情愫在这不大的空间中发酵。 外边的霓虹灯映进车内,云姜的侧脸半明半暗的沉在昏暗的夜色中,显露出矜贵凉薄的意味来。 她这人心性少年老成,相貌又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现在连身上的气质都像极了父母。 有云姜前例在先,陆沅忽然理解了云幼萱的想法,也无怪云幼萱以前总是怀疑自己是否云家父母的亲生孩子。 估计成年之后的云姜也差不多这样子了。 云姜抽出被捂热的手,替怀里的人理了里鬓发,问道:“怎么不说话?” 缩在毛毯和云姜怀里的人抬头,因酒精而发红的脸只剩下一层薄红,双目如秋水。 “我是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吗?”陆沅问。 云姜稍一思忖,目光从对方的眉眼滑落,在丰润双唇停顿一瞬,一闪而过的路灯将双唇映得湿润。 一个念头猛地喘进脑海里,心中一动。 心随意动,云姜挪了一下姿势,两人靠得更近。 手揪着毛毯的一角抬高,阴影落在两人脸上,在陆沅讶然的目光中云姜低下头。 轻轻在唇上亲一下,双唇一碰即离。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软,云姜没忍住轻咬了一下,尝到了清浅的桃子味。 “感受到了吗?是不是真的?”云姜带着笑意的声音问。 “......” 陆沅恢复了呼吸,垂眸沉思几秒,她说:“不是很能感受到,不如你再亲几下试试?” 云姜好笑的目光看着她。 “...再试试,就再试试。”陆沅不敢去看云姜的眼睛,干脆闭上了眼,扬起下巴。 一副我已经闭上眼睛了,你应该懂什么意思的样子。 有一种说法不会教人陌生,就是女生闭上眼睛的时候就等着你亲她。 因为太可爱了,云姜做不到拒绝,又低下头蜻蜓点水的碰了几下。 回去的路不算长,很快就到家了。 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到十点多,让司机回云家待命,云姜带着陆沅上楼。 “快快快,好大的风。” 两人手牵着手,步履匆匆的经过小区的道路,把求偶的野猫都吓一跳,嗷嗷地窜逃。 本来司机还说让两人披着毛毯上去,今晚温度降了不少。 如果是几年后的云姜当然愿意这样做,还会借机只拿一块毛毯,就能把陆沅裹在怀里慢慢走回家。 第268章 可是这是十几岁的云姜,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有那么多套路..啊不,成熟,还正正是爱形象的时候,觉得这样太难看,就拒绝了司机的建议。 结果就是哆哆嗦嗦地回家,牙都冻到咯咯打颤,凉丝丝的风直往骨子里钻。 回到家关上门,两人不约而同将背靠上门,在对视中噗嗤笑出声。 到底是笑什么是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只是看见了眼前的人就是想笑罢了。 笑完了,陆沅就往云姜怀里钻,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是个黏人的人。 云姜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沅的本性,抱了一会后,就拍拍她后背说:“好了,去卸妆洗漱,时间也不算早了。” “好。”陆沅被推着肩膀进房间拿衣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另一套睡衣,搭在沙发背上。 “衣服就给你放这里了。” “知道了。”云姜应了一声,没回头。 她就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发消息,估计是在跟父母说今天不回去的事情。 这种相处模式明明在她两身上很常见,陆沅却是有点遗憾地撇嘴,觉得云姜如果回头再看一眼,给她笑一个就好了。 好像多了一层身份,就多了一层黏糊和矫情。 那种明知自己任性,也不会被责怪的感觉让陆沅心口发涨。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云姜似有所觉的回头,笑道:“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出来。” 陆沅这才满意地去洗澡了。 洗漱完后,她先回了房间,把自己摔进了被窝里。 周边环境回归安静,洗漱完的紧绷的精神在这种温柔乡里渐渐松懈,还想着等会要说点什么的陆沅却眼皮越发的重。 脑袋一沉,往柔软的枕头上一靠,便在温暖舒适的地方睡着了。 等云姜快速洗漱完了回来,就只能看见一张恬静安睡的脸。 静静看了一会,伸手关灯,也掀开被子睡觉。 躺下没过多久,那熟睡的人就动了动,不是双手到处寻摸就是滚来滚去,就是不安静睡觉。 云姜没睁眼,只张开手,那乱动的人果然滚进了她怀里,又恢复了平静。 一夜好眠,早晨的时候云姜是被热醒的。 司机的提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那一阵风还是让陆沅染上了风寒。 陆沅一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昏脑涨,眼皮沉重得差点没能睁开,喉咙干痒,刚张嘴就低咳几声。 想,想喝水... 没等她说话,床边一沉,就有一双手将她半抱起来,倚在对方怀里。 端起床头柜旁的杯子往陆沅唇边递,云姜柔声道:“喝点水会舒服点。” 云姜今凌晨就发现陆沅有点发烧,大早上就拨通家庭医生的话过来一趟,医生说就是受凉感冒,开了点药就回去了。 病中的陆沅也睡得不舒服,还因为身体发热总是蹬被子,都被她按住不给踢。要是她没在这住,估计人都要烧迷糊了。 先摸摸头,再用温度计测量温度。 云姜说:“差不多退烧了,怪我,昨晚上不应该逞能不带上毯子。” 看了一□□温计上的温度,才放心下来, “咳咳...”陆沅听话喝水,倚靠在云姜身上,浑身乏力:“再喝点...” 喝了几口温水,嗓子好歹是好受不少,陆沅摇摇头:“没事,我再睡一会。” 云姜把人放了回去,盖上被子:“好,等会粥到了我才喊你。” 陆沅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又睡着了。 等这场回笼觉醒了的时候,身体已经彻底退烧,只是还有点乏力。 睁开沉沉的眼皮,陆沅懵懵看了天花板一会,才想起自己今早上好像是发烧了。 半开的房门走进来一个人。 轻手轻脚的云姜看见人醒了,才出声问道:“醒了啊,沅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沅抱着被子坐起来,朝云姜伸手,窝进她怀里之后才说:“没有,就是头有一点点晕。” 云姜顺势坐下,把人抱着,给她的太阳穴抹了点清凉油,味道清清凉凉的,提神醒脑。 猛吸几口清凉油的药味,陆沅觉得人是清醒了一点,问:“多少点了?” 云姜进来前在客厅看了挂钟,便说:“差不多十二点了,送来的粥还是热的,随时都可以吃。” “好,我要吃。”陆沅是没什么力气了,病恹恹的。 云姜:“那起来吧,很快就能吃了,吃完就能吃药。” 陆沅又突然浑身没劲了,老想往被子里缩:“唔...” 白白软软的人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没拱多久就人挖了出来,得顺着云姜的手才能下地站稳。 等吃完一碗粥之后才是真正的活过来了,胃里也是热乎乎的。 云姜就给她掰药片吃,家庭医生临走前给开的药,她特地问过医生的。 “我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要吃药?”陆沅是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吃药。 去年动手术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药了,现在剂量减轻了,也还在吃着,所以看见药片就觉得恼。 “吃了,等会给你切苹果吃。”云姜跟哄小孩似的,让人吃个药还用苹果作为诱惑。 谁还稀罕那两个苹果了! 云姜默默补充:“我跟家里的阿姨学了一招,就是把苹果切出兔子的形状。” 第269章 “你说的,兔子苹果。”陆沅从她手心里接过药,放嘴里,用温水带下喉咙。 面无表情地想:我稀罕,还真没见过兔子苹果。 云姜笑着应好,就起身去洗苹果,厨房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好久都没有感冒了,没想到昨晚上吹几分钟时间的风就能病一场,写作业什么的就暂停一天。 年级第一今天想偷懒,大不了等会抄云姜的,就算被发现了老师也不会怪她。 陆沅捧着水杯,看着在房子里走来走去的云姜,盘着腿发呆。 好像她是刚刚结婚的新人,总是对爱人看不够的样子,总是将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结婚的话,我们还没到法定年龄,估计等到我们大学了,我国就能全面实行同性婚姻法吧。”云姜说。 “......咳咳!” 陆沅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脸上顿时有点热,喉咙不自觉地发干,连喝了几口水才冲缓那种感觉。 但没想到的是云姜会这样说,这就笃定两人会有哪一天。 没人会对女朋友的承诺无动于衷,陆沅被挡在杯子后面的唇角疯狂上翘,笑意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也不觉得发烧后的口舌发苦了,满心都是甜滋滋的。 * 从小就勤勤恳恳的陆沅还真是胆大了一回,第一次没有自己完成作业,而是去抄云姜的作业,明明白白的犯懒。 当时她就端着果盘,美滋滋地啃兔子苹果,就等着云姜写完给她抄。 其实她可以再大胆一点,直接不交作业,老师也不会多说她什么,只要你能维持住成绩,老师也不会死抓着作业问题。 这一点倒是和其他班的氛围不太一样,比如在八班里,就算是明目张胆的抄作业,也得把作业整整齐齐的交上去。 也是老师对学生的自制能力的信任,只是陆沅还没有胆大到那种地步,最大限度也就是抄作业上交。 一场小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天晚上基本好得差不多,等到周一便已经大好,不影响上学。 今日是第二次考试之后的换位置的日子,班内的同学们可以根据排名的高低自由选择自己的同桌,但是基本是不会换同桌的,也就是换一换位置。 老师说完后,同学们便开始嗡嗡讨论,三分钟之后就会开始搬位置。 陆沅是班内第一名,理所应当是她先挑位置,她问云姜:“你想坐哪个位置?” 光明正大蹭学霸光环的云姜往班内环境一扫,就挑中了靠窗的位置,位置稍前排些。 那地方风景好,空气好,学累了还能抬头往外看放松眼睛,很不错的位置。 陆沅显然也是看中哪个位置,在云姜说话前先指向那个位置:“不如就那里吧,你觉得怎么样?” 云姜说:“那我们心有灵犀。” 说完后,云姜有点后悔,她有种不应该说“那我们心有灵犀”,而是应该说“我都听女朋友”的感觉。 这样想想,她都要被自己骚到了,难道恋爱真的能让人面目全非? 陆沅才不知道云姜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那就这样定下来了。 前桌的两人因为觉得搬位置很麻烦,从开学之后就再也没动过地方,也不知道是说她们懒好还是怕麻烦好。 但这一次云幼萱却是主动转头询问了,她问:“你们这一次打算坐哪里?” “我当然...是听女朋友的话了。”云姜不紧不慢道。 “哦哦哦,也是,你们两个...”云幼萱说着,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云姜当真重复一遍,字正腔圆:“说我听我女朋友的。” 陆沅:“。” 林桃桃:“!” 云幼萱:“......” 不是,你是一点都不打算瞒着我啊! 云姜看向云幼萱,疑惑道:“有问题?” “......”云幼萱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累,声音弱弱道:“没,没有问题。” 云姜就是故意告诉云幼萱的,好帮忙给家里透一点底,就看云幼萱有没有这个悟性了。 林桃桃倒没有云幼萱那么多想法,兴奋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周六那晚上?” 不知道林桃桃的哪一个词触发关键词,正在收拾桌子的陆沅脸色逐渐发红,姿势逐渐多余且僵硬。 具体表现在重复收拾自己已经收拾好的笔袋,就差把全部笔倒出来再输一遍。 林桃桃好奇地盯着她看,陆沅人长得白,红起来真是满山遍野,好像是枝头上的桃花。 林桃桃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真没见过纯情成这样的人,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要给她来一句“yooooo~~还不好意思呢。” 最终这种调侃因为有云姜在身边并没有实施,有人就是天生自带镇压气场,不敢轻易在她面前造作。 浪不动,浪不动,也不敢浪。 过了几天,好歹是适应身份的陆沅不会再一提某个关键词就开始脸红,聊得深入一点还是会红得漫山遍野。 本没打算把关系往往说出去的,可是云姜和陆沅都低估了学霸们的观察力,当卷王不卷的时候也是很有八卦之心的。 林桃桃不小心嘴漏了一回,再加上情侣气场总是与众不同的,没过多久就被班里大部分同学知晓了。 第270章 那几天里,同学们看向陆沅的表情都是带着揶揄的。 说出去没人相信,这是一班头一对内部消耗的情侣,其他的都是往外部发展。 这天早上,云姜带了一大包硬糖过来,有各种口味的,葡萄,柠檬,苹果,菠萝,白桃...各种混合口味,其中薄荷味就是用来提神的。 高二的学习任务比高一时期更加复杂,还是一班的学生,那只会压力更加的大。 云姜掏出一个玻璃罐子,把硬糖哗啦啦往里倒,捏着兔耳盖子盖好。 茶色的糖果罐上面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兔子浮雕,连同色的糖果罐盖子也是兔耳形状,把糖罐子放在角落放好,能吃又能看。 她还抓了一把给云幼萱和林桃桃,小圆球硬糖在桌角上堆成小山,镭射糖果纸在阳光的照耀下会折射出光芒。 换位置之后,长期驻扎在第三组倒数第二排的全级第二终于舍得挪动位置,选择坐在云姜和陆沅后排,刚好小组讨论的时候能组成一个小组。 现在的一班同学们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换做以前,他们是绝对不肯相信错换十几年人生的真假千金会关系很好,就算是当八卦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故事会都没编的那么离谱。 可是有真是案例在,让他们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真见到了没有你死我活,互扯头花的真假千金。 鉴于双方关系都不错,校园里诟病云幼萱的声音都少了很多,不再抓着这点小事嘲讽她,这让云幼萱对云姜更加感激。 云姜却说:“事不在我,是你自己的选择。” 云幼萱一怔,连忙往嘴里丢了一个柠檬味的糖。 她眨巴眨巴眼睛,说:“这糖好酸啊。” “酸的?哪里有酸的糖?”陆沅爱吃酸的,听见关键词,脑子里的雷达哔哔作响:“你吃的是哪个口味的?” 看云幼萱眼泪都酸出来了,那肯定很酸。 云幼萱说:“就那个青柠味道的。” “这个也还好,不是很酸。我还是吃这个粉色的吧。” 陆沅嘴巴容易馋,就时不时撕一颗含在嘴里,却一改以往口味最钟爱桃子味。 上课的时候也馋,扒拉了糖纸很久,还是忍不住弯腰偷偷撕一个塞嘴里含着。 刚直起腰,就被老师点中名字:“陆沅,你起来说一下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陆沅:“!咳咳!” 差点被口水呛到,在老师疑惑的目光中连忙把糖压在舌头下回答问题,可是糖是刚刚放进去的,体积可不小。 她一张嘴,这周围都飘着桃子糖的甜香,根本藏不住。 陆沅只能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把咕噜噜乱滚的糖压回舌头底下,一个不注意就会变成大舌头语气。 简直是对舌头神经和思维控制的双重考验,一道问题回答下来,像是在台上刚表演完口技的演员。 老师显然也发现了陆沅舌头下的糖,故意使坏道:“这个问题不止一个解法,第二种解法你也说说。” 陆沅:“......” 周围的同学都在忍笑,陆沅悄悄看隔壁的人,只好强撑着表情继续回答问题。 只有云姜就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心里忍笑到肚子痛。 第88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20 晚自习的时候学校下雨了, 湿漉漉的雨雾往窗子里扑,带着大地的味道。 陆沅站起身,将雨水关在了窗外, 没多久,玻璃窗上就起了一层雾气。 今天晚修不讲课, 学生们在教室里自由完成作业, 全程由班长维持纪律,只不过一班的学生都很自律,讨论问题用的声音都很小。 陆沅写完了手上的数学作业,她写作业一向都很快, 对于她来说这些都不算难。 隔壁的云姜还在写着, 笔迹清晰思路流畅, 兴致上来的时候就会把扩展的其他解题方式也写上去,锻炼灵活思考的思维。 陆沅看了几眼, 就收回了目光, 事实证明云姜用尽全力考上一班是对的, 而且她不会只止步年级前三十名。 将作业收好, 陆沅百般聊赖地左右看看,没敢去扒拉沉迷解题的云姜。 就盯上了角落里的糖罐子,她看了看里面剩下的口味,想吃的口味压在很下面,就抱着糖罐小心翼翼地翻那颗糖。 窗外的雨幕越发的大了, 哗啦啦地下, 室内因为窗户紧闭有些闷热。 掏不到那颗糖,陆沅白净的额头上冒出一些汗珠, 那边正在跟扩展题斗智斗勇的云姜终于停笔。 搁下笔的时候, 陆沅便放开了手脚, 一晃糖罐子就把那颗想吃的味道给晃到顶上。 刚把糖纸撕开,云姜就说:“给我拿个白桃味的糖,嘴巴都没味道了。” 正好捏住最后一颗桃子味的糖的陆沅:“......” 糖球在嘴里滚了一圈,陆沅说:“没有了,最后一个桃子味的糖给我吃了,其他口味的行不行。” 云姜可没忽略掉陆沅刚刚手疾眼快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就说:“可是我就想吃桃子味啊。” 陆沅张嘴,桃子味的甜香再次弥漫开:“已经在我嘴里了,没有办法给你了。” 云姜看一眼顶在舌尖上的糖球,意味深长道:“怎么没有办法?” 刚想说什么,却是眼前一黑,周围响起躁动的声音。 “啊——” “怎么停电了,刚好写到最后一个步骤。” 第271章 “哦吼,停电了,会不会以前放学啊。” “安静,别说话。”班长出声维持纪律,并亮起了手机自带电筒。 班长起身往外走去,看见其他教室也是黑乎乎一片,只有太阳能路灯亮起昏暗的灯火,因为近日连绵细雨储能不足就只能看见脚下的路。 正在外面观察的班长并不知道教室内有人趁着黑灯瞎火的机会分糖吃。 刚刚云姜说完怎么没有办法后,灯就黑了,陆沅下意识来一句:“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凭空变出桃子味的糖来吧?” “用不着那样。”云姜说。 在黑暗中准确握住了陆沅的后颈,另一手掀开窗帘将两人都笼罩在更黑暗的地方中,身体向她靠近。 陆沅只觉得背部贴上了冰凉的墙面,身前则压着另一个人的身体,温热而带有分量的。 等等,该不会是... 某种想法在脑中一闪而逝,果然唇上就碰到了另一双唇。 “你分我一半就好了...”这句话逐渐消弭在厮磨的双唇中,小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 陆沅心脏砰砰乱跳,浑身发软任人摆布,最后只是忍不住的掐住了校服下摆。 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式亲吻,在黑暗中的云姜展现出比平时明显得多的侵略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窗帘包住的原因,感觉呼吸不畅,陆沅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云姜一捏她后颈,带着喘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憋着,呼吸啊。” “!”陆沅猛吸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直都是在憋气,又猛吸了几口空气,胸膛剧烈起伏。 云姜跟她额头抵着额头,发出轻笑,又贴近了微张的双唇。 下一刻发生发生的事情更加让她心神俱震。 陆沅双眼瞪大,没想到云姜竟然会撬开她的双唇,用舌尖卷走了那颗糖。 圆溜溜的糖滚进了云姜的嘴里,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那颗糖球便一份为二,又分给了另一个人。 掀开窗帘,新鲜空气涌了进来。 雨声逐渐回笼,包括同学们嘈杂的讨论声重新灌进陆沅耳膜里,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竟然是在教室里... 顿时脸上温度更甚,还被另一只手轻轻掐了脸颊,好笑的说:“怪不得你那么爱吃这个味道的糖,确实很甜。” 说话的时候,还咔嚓咬碎了那半边的糖。 陆沅简直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嘴里的另一半糖也不知道是吃了好还是吐了好。 最终还是没舍得吐掉。 前面亮起的了细微的灯光,吓得陆沅连忙把头低下,生怕自己发烫的脸被人看见,可惜作用并不大。 “你是发烧了吗?脸怎么那么红?”云幼萱惊讶道。 云幼萱有一道扩展题找不准思路,画的辅助线好像不太对,便想转头来问问陆沅。 结果就看见了那张红彤彤的脸,连昏暗的环境都挡不住的脸红,可见是有多明显。 如果现在没有停电的话,云幼萱不光能看见通红的脸蛋,还能看见红肿的嘴唇。 陆沅:“......” 她抿了抿麻肿的双唇,没说话,暗暗瞪了身边的人一眼。 云姜也跟着看,好像失忆了一样认真观察,还目露关心:“是啊,脸怎么那么红啊?” 陆沅:“......” 好意思说?刚不是把她的嘴巴当成软糖啃吗? 云姜伸手摸额头:“好烫啊,是不是发烧了啊?” 陆沅:“......” 饶是好脾气如陆沅也有些恼,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我没发烧。” 抓着云姜的手往下撇,抱着糖罐子面朝窗户,背朝云姜,默默自闭,说什么都不肯理人。 “别这样,理理我...”云姜忍笑,识趣的没有笑出声:“好嘛好嘛,是我错了,不要不理我啦。” 最近是越发的厚脸皮了,云姜趴桌子上不住用手指去戳陆沅的肩膀。 云幼萱只觉得眼睛疼,当初的高冷滤镜全部碎光了。 什么阴鸷孤狼都成了欢乐哈士奇,偏偏又叫人生不起气来。 陆沅不肯回头,说:“那你答应我,下次不能这样。” 云姜立马闭嘴,继续用手指戳戳陆沅肩膀,还去戳她的腰身。 陆沅躲过她的手,继续气哼哼道:“那我还是不要理你了。” 云姜好笑道:“可是你不也是很喜欢吗?” “你...!”陆沅又回头瞪人,终究还是没说否认的话。 “是吧,而且...”云姜立马打蛇随棍上,凑得更近了,小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把陆沅的脸越说越红。 云幼萱是看不懂这个发展了,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路边被踹的一条狗,沉默了半天,抱着教辅资料默默转身。 我有罪,为什么要看那么久。 班长还在讲台上维持纪律,没多久老师就回来了,说学校电闸出了点问题,正在抢修中。 班内停电,外边又下雨,人心浮躁,渐渐开始细细地说起话来。 老师维持了几次纪律,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最后还是没能修好电路,据说是前方路段塌陷影响到学校电网,便下通知提前放学。 “提前放学,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哦哦哦!”——这是其他班级喊出来的声音,接着就是更加嘈杂的声音响起。 第272章 得到意外之喜的学生们可不管其他,迅速收拾好东西,像是出笼了猴子一样迅速冲向自由的大门。 万一动作慢了来电了,岂不是又要被留下来继续上学? 这一路上呼啦啦的全是着急离开的学生,因为最近本就多雨,倒是有不少学生带上了雨伞。 有的没雨伞,估量了一下雨水的大小,把校服外套往头上一盖就往外冲出去。 教学楼从没有这么快走空过,周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的高三教学楼还亮着手电筒的灯光。 停电之后高一高二还能提前放学,高三则没有这种待遇,还得就着烛光继续学习。 云姜跟陆沅路过高三教学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教导主任跟几个老师推着发电机过去准备发电。 教导主任还说:“高三任务重,再穷也不能穷孩子,必须把发电机给安排上。” 云姜/陆沅:“......” 不知道为何,顿时对高三的学姐学哥们感到同情,在心里感叹一波后,迅速离开教学楼。 未来还很长,两人都不是喜欢只沉溺于眼前感情,而忘记未来目标的人。 继续抓紧时间学习,进步,为了想要的未来稳步前进。 秋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停歇,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校服外边已经加上了更厚的外套。 清晨起来的时候叶片上还会结霜 高二年级也在今天结束了本学期第三次考试,这一次考试,陆沅依然维持以前的成绩,继续坐在第一名的榜首上。 看着万年老二的自己,云幼萱更加斗志昂扬,她就不信自己是永远的万年老二。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不一定会一直都是万年老二。 云姜也站在成绩公布栏前,看着自己再次往前升的排名,从三十五名升到第二十名,大概符合自己的预期。 这进步速度实在叫人咋舌,已经有不少人询问云姜的学习秘籍。 要让云姜说,她也说不出什么学习秘籍,只能老调重弹说一下“多归纳,多总结,多做笔记,上课认真听”之类的话。 “这些谁还不知道啊。”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也有在家里请家教的,就是想知道是哪一位老师能力那么强。” “此次进步十五名,那是不是再考几次就能跟陆沅竞争第一了。” “我也懂归纳总结做笔记啊,可是就是名次原地踏步。” 看他们实在不信,云姜只好放出杀手锏,浪了一把:“如果以上方法实在没有用,那可能是还得交个学神女朋友,经常吸吸学霸之气。” 同学们刚刚还一脸的“你就吹吧”,听了后面那段话后反而满脸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吸学霸光环真的有用吗?” “陆学神我能不能和你握握手吸吸欧气?” “我也想和你握握手,保佑我下次进步十五名!” “我不贪心,我只要进步十名就好。” “五名就可以了,我不贪心。” “禁止内卷!都给我大胆点啊!” 陆沅满脸麻木坐在位置上:“。” 你们就吹吧!我又不是许愿机! 造成现在局面的云姜深藏功与名,笑着看同学们围住陆沅。 这是她在原本发展中是不曾有的场景,但她应该是这样才对,青春而活泼,而不被流言侵扰。 * 天气越冷,云姜最近就迷上了织围巾。 她带了好几团粉白相间的绒线团来学校,打算织一条很长很长的围巾,等冷的时候就能把陆沅和她都围住。 平时就把工具放在书桌里,每当学累了或者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就拿出钩针织上两针,这样还挺解压的。 织好的围巾部分软糯得像年糕,堆积在袋子里,陆沅伸手去捞铺在膝盖上,看着那颜色粉白相间的,清新可爱。 陆沅摸得爱不释手,就算还没完工都想往脖子上戴。 云姜就任她玩去,还觉得她那好奇的样子像极了猫猫玩毛线团。 “这个还要多久才能好啊。”陆沅用侧脸蹭蹭毛茸茸的围巾,好奇问道。 云姜手指不停,趁着下课时间来两针,估量了一下长度,她说:“没那么快,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好吧。”陆沅便松手,趴在桌子上看她织围巾。 不过陆沅是忘不了同学们和老师们第一次看见云姜织围巾的样子,好像是看见了什么珍稀动物逃出动物园一样。 学生织围巾并不少见,云姜织围巾总觉得叫人难以想象。 按照林桃桃的话来说就是:“云姜那双手不是拿着棒球棍就是应该拿着钢笔签字的。” 陆沅觉得这说法神奇,好笑问道:“为什么你的比喻那么割裂?” 至于为什么,林桃桃也没能给一个准确答案,就是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来巡班的老师看见了正在织毛巾的云姜,稀奇地看了好几眼,还夸道:“其实织围巾不光能放松精神,还能锻炼大脑提高专注力,但是上课就不要织了哈。” 金城一中校风开明,并不会过分拘束学生。 云姜说:“我知道的,不会耽误上课时间。” 老师这才放心的走了,继续去下一个班溜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学们就想到了云姜坐火箭往上窜的名次,心里就有了想法。 第273章 之后不光是云姜在织,还带动了其他同学用织围巾放松,只是他们都没有云姜学得快,织得漂亮。 左不过就是用来放松的一种方式,美丑是其次,但是事事要求完美的卷王们不允许自己手下的围巾长成歪瓜裂枣的样,纷纷上门请教。 于是巡班的老师们再次看见围成一团学针法的学生们,那认真的架势就像是听老师讲解一道难解的题目。 老师们:“......” 好吧,这样也行,总比围成一团嚷嚷着开黑好。 第89章 当学渣女从良了(完) 云姜织的时候, 陆沅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团粉白相间的绒绒团,差点想不顾天气直接给用上了。 结果不用等多久,这围巾完工的第二天就派上了用场。 只是一个晚自习的功夫, 温度骤降,冻得人牙齿发颤。 云姜在放学的时候顺势拿出围巾, 也不让司机来接了, 说要去同学家补习。 云家父母看着女儿坐火箭往上窜似的名次,又加上云姜总是在他们面前说自己能有今天陆沅功不可没,可不就连连答应。 还问陆沅一个女孩子租住房间也不容易,要不要房租共摊? 他们作为家长的, 总是更加细心些, 心想着在这寸金寸土的金市, 学区房那边的租金可不低,又让人家给自己孩子辅导功课又经常去人家家里住, 可没有这样吃白食的道理。 可陆沅除了刚开始是跟家里拿钱的, 之后的都是靠奖学金过日子, 她也非常乐意提前养女朋友, 便拒绝了云家父母的提议。 最后被云姜劝说,还是答应了,为此她还有点遗憾。 面对云家父母恳切言辞,还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自己正在跟云姜是早恋的关系。 不知情的父母看向陆沅的目光都在发光, 更是让她既是惭愧又是刺激, 但是绝不会有放手这个念头。 下楼的时候,陆沅看着一边下楼一边戴手套的人, 忍不住就往前走一个台阶, 跟她站在同一个台阶上。 十指合扣, 心满意足,这是她的。 “怎么突然就刮大风了。” “好冷好冷真的好冷,我牙齿都要冻掉了。” “今天中午的时候明明还出太阳了,只穿校服都可以,晚上冷得好突然。” “我去,这是什么?” 当时寒风萧瑟,学生们已经顾不上了温度不温度了,恨不得跟人抱成一团取暖,纷纷羡慕地看着她们。 那并肩而行的背影背着书包,校服外穿着同色系的长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同一条粉白相间的围巾,长长的,像是将两岸亲密连接的桥梁。 云姜就顶着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优哉游哉离开,带着手套的双手牵着另一只手。 还被林桃桃调侃过不少次,说她们俩的熟练度根本不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倒像是结婚多年,感情隽永的爱侣。 云姜觉得她很会说,就请她吃了小蛋糕。 林桃桃吃着小蛋糕,嘴巴就更甜了,眼睛笑眯眯的:“要是在两个月前,要是有人跟我说你和我感情不错,会闹会笑,我肯定会觉得那人脑子有病。” “可见未来不可预测,择善因,得善果。”云幼萱头也不抬的说。 她扭过身来,在云姜的桌子上做作业,遇到不会的时候方便跟她两讨论,班内不少人就是这样的。 “幼萱,你这就太哲学了。”林桃桃笑道。 甜滋滋的全糖奶茶配着小蛋糕,这宛若吃出糖尿病的甜腻搭配,也就林桃桃能吃得尽兴。 不对,还有另一个甜食爱好者云姜,但她不能喝冰的,只能喝热奶茶。 此刻,大佬就面无表情地嗦红糖姜奶茶,唇瓣粉白,神情恹恹。 云幼萱看着她手里八宝粥似的奶茶,说:“你这样吃不健康,很容易长痘。” “好好的,说这种事情就不快乐了。”林桃桃撕开盖子,用长勺去舀小料:“年纪轻轻开始养生,你真的要学医啊?” 陆沅惊讶道:“幼萱打算学医?” 试问新生一代谁没听说过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句话,这饱含着一把子辛酸泪。 云幼萱也笑了,眼里闪着向往的光芒,语气坚定道:“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陆沅说:“我会深造数学吧,大学就选数学系。” 聊梦想,聊着聊着就问到了云姜身上。 云姜怀里抱着热水袋,后腰贴着暖宝宝,意简言骇道:“以前想当老板,现在也想当老板。” 林桃桃认同点头:“如果你是我爸妈的女儿说出这种话,他们得高兴疯了,可是我不想继承家业,感觉太累了。” 说着,她又往嘴里塞一勺啵啵球,眼睛好吃得微眯起来。 云姜没有再说话,怏怏地靠在陆沅怀里,显得格外的柔弱无助。 坦白来讲她也是个俗世里生长的人,前十六年的生活环境让她对金钱名利是比其他人更为看重一些,人之常情。 比如云幼萱追求的是理想,她希望自己悬壶济世,陆沅追求一直以来的梦想,希望在某一条道路上继续钻研。 至于林桃桃是还没想好,但也是在好几条人生道路中摇摆不定,不是没有,而是有太多的选择。 也是无可厚非,在场的人也没人会觉得云姜的想法俗,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为之努力也很不错。 第274章 做大老板这种事,很久之前是想让收养自己的奶奶过上好日子,现在则是觉得唯有先强大自身才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大老板的愿望暂时还不能实现,大老板预备役还得老老实实的上学,日复一日在题海中徜徉。 今年的雪来的尤为的晚,初雪过后,临近元旦,天地皆白。 “下雪了啊,又要长一岁了。”陆沅呼出一口白气,又把口鼻缩回了竖起的衣领里面。 云姜穿着羽绒服,修身长款,显得她越发的挺秀,闻言轻嗯一声。 羽绒服什么都好,就是走起路来稀里哗啦的,风度值砍半。 真的有点冷,住的地方是离学校很近很近,但是总比住宿的学生更加冷一点。 但陆沅不想住宿,因为住宿就不能跟云姜自由睡一块,总是会有很多双眼睛注视她们,这也太不自由了。 踩着路边未铲干净的雪,咯吱咯吱的响。 “走这边吧。”云姜拉着陆沅往更干净的地方走,路面结冰打滑摔下去可疼。 陆沅望着灰白的天空,总觉得今天的自己总有好多话想要讲。 有一对情侣走在前边不远处,黏糊的背影在互相难舍难分,不知道其中一人说了什么,另一个人朗声大笑起来,追着另一个人打。 “你别跑!站着不许动!” “我不动你会不打我吗?” 笑声越传越远,直至转过弯看不见了。 陆沅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前面,她觉得自己以后也跟现在看到的差不多吧。 “今年过年你要回去吗?”云姜想的则是另一件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好几天都见不到陆沅。 问了一声后,见陆沅没有回答,牵着人的手往身边一拽,让人往自己身上撞,揽住肩膀。 陆沅这才回神,就听隔壁传来一句问:“你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那想的东西就可多了。 想来想去,就挑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在想我们。” 云姜不明所以:“我们?我们怎么了?” 陆沅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恨不得跳过这段成长的岁月,能够跟你更加名正言顺的在一块。” “我们够名正言顺了,除了双方父母不知道,其他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云姜说。 陆沅被打断情绪,看了云姜几秒,继续说:“可是成熟可贵,成长跟成熟一样可贵,或许年少的青涩与悸动在记忆中留下的痕迹更加深刻。” 云姜一怔,对上那双坚定非常的双眼。 陆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我觉得也不一定,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深刻。” 牵着的手晃了晃,低下头,其实她还是有点脸热,以前的陆沅是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是带点恋爱脑属性的。 身旁传来衣服窸窣的动作,陆沅的帽子被掀开一些,温凉的唇印在自己额头上。 “那就对着这场初雪许愿,每一年都能一起看每一年的初雪。” 献予她虔诚亲吻的人这样说着,比两唇相印更让人心头发热。 云姜懂了,这是陆沅隐晦的表白。 她不会像云姜那样直白热烈,能将女朋友和我喜欢挂在嘴边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她就是雪山遇春,由雪水融化汇聚而成了涓涓细流,沉默而细水长流。 陆沅握紧云姜双手,双眼发亮:“你说的,每一年?” “对,每一年都在一起。”云姜说。 * 又是一年金秋九月,风带桂香的时节。 云姜以优异的成绩升入高三,在高三的分班考试中便以年级第一名的成绩留在一班中,与陆沅仅仅相差零点五分。 至于倒数第一逆袭成全级第一这件事,大家震惊着震惊,就已经麻了。 晓得世界不缺天才,当这个天才又勤奋又聪明,实在是引不起任何嫉妒的情绪。 现在的大家只会记得年级第一云姜,而不是曾经交白卷的倒数第一。 不过一年的时间,提起云姜都是溢美之词,被校内老师当成最好的逆袭例子,鼓励学生。 至于那扰乱校园风气的论坛也早在计梓姝被抓走之后联系创始者封掉,那学长人已经升职为公司高层,早就忘记了高中时期因为好玩儿创建的网站。 被联系的时候还一脸茫然,警方向他阐述案件的时候,他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挖掘去哪个早被遗忘的网站。 知道这个论坛给当事人造成了不少的困扰时,他更加震惊,并决定放下身段向云姜道歉。 云姜接受了。 当然,她也知道他这是看在云家的份上,事情并不是他造成的,过分苛责创造的人也无济于事。 这些事情跟现在的云姜已经无关,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论已经在云姜胜诉的那一刻,全部被打为不可信的谣言。 之后便再也无人那这些事情暗中诋毁,反而更加清静自在,校园里的学生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传闻对云姜如洪水猛兽,反而觉得她这样被污蔑还真挺不该的。 春去夏来,升入高三之后,那年级前十的名次已经是固定几人在互相竞争。 尤其是年级前三的三个位置,那几个名字就跟镶上去没两样了,就不带变的。 以前只有云幼萱在的时候,其他学生就竞争年级第二的名次,自从陆沅来了,便开始保住了年级第三名次的生活。 第275章 那人不是谁,就是班长。 还没等班长从年级第二降年级三中缓过劲来,他就发现自己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保住年级第四的位置。 班长:这都什么日子!真是心累! 高三的日子紧张又快速,好像一眨眼间,就到了夏天。 墙面上也挂上了倒数一百天的牌子,每天一翻,预示着时光在悄然溜走。 一个学生抱着教辅资料往回走,走回自己班里的时候路过讲台,停在第四组的第五排上。 她伸手敲了敲堆满书籍的桌面,伏案桌前的人应声抬头。 那人肤色冷白,五官精致,戴上了银框眼镜,显得她神情更加的冷淡。 女同学还在想着刚刚老师说的解题思路,双目飘忽地说:“曾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曾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云姜应了一声,就起身去办公室。 在办公室内等候的曾老师便说:“明天就是百日誓师,我们老师商量了一下,就是想让你带领着同学们誓师。” 那不光是誓师,还得上台发言,演讲稿得自己写。 云姜表情没变,其实觉得这样子有点麻烦,有点浪费时间。 老师也不是非某人不可的意思,就又说让她回去想想,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的。 云姜就说回去再想想,刚回到位置上,陆沅就问她去办公室是有什么事。 “老师让我去在誓师大会发表演讲。”云姜摘了眼镜,她近视度数并不是很深。 陆沅说:“你答应了吗?” “还没,”云姜摇头,看一眼陆沅的表情,她心领神会道:“你想让我去?” 陆沅点头:“想啊,我想看你在演讲台上的样子,要是到时候能带手机去录像就好了。” 云姜则说:“好,那就去,我今晚上就写稿子。” “真的?!”陆沅高兴道:“那要我帮你润色一下?” 云姜捏捏她的脸,说:“不用。” 不过陆沅也不用很遗憾,誓师大会的时候她是不能扛着摄像机全部录下来,但是云家父母可以。 夫妻两听说云姜要带领着高三学生誓师,当即就兴奋起来了,连忙推掉了所有会议,带着相机把这一段给录了下来,还给陆沅也发了一份。 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云姜只能表示无奈。 轰轰烈烈的百日誓师大会结束,学生们也没有放松精神,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 墙面上的数字一天一天减少,双位数很快就到了个位数。 考前三天,学校不再紧张的复习了,复习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只会给学生增加压力。 便给学生放了三天假,在家里自主复习,调整精神。 高考前一个月开始,陆沅家父母也过来了一趟,刚好跟云姜遇见了。 陆沅便跟他们介绍云姜,还跟陆沅妈妈说:“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邻居,现在又一块玩的云姜。” 云姜礼貌道:“阿姨好。” “你好。” 陆沅的妈妈是位典型的事业女性,脾气方面并不跟陆沅很像,她更加的果断和严肃。 之前就知道她是在外贸公司工作的,又是公司高层领导,因此工作十分繁忙,好不容易才请到长假过来照顾高考的陆沅。 闻言,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对陆沅笑道:“原来她就是你那个好朋友,当初你哭着都不肯走,等睡着才被我抱走的,又在一块玩了,还真挺有缘分。” 陆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唯有在高校任教的继父比较清闲,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人,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 看了看云姜几眼,就回头跟一对好奇望过来的双胞胎说:“这是云姜姐姐,快跟她打声招呼。” 龙凤胎正是上初中的年纪,两人长得很像,眼睛很大,外貌纯良,笑起来的时候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要不是性别不同,放在一块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双胞胎好奇地看着云姜,看见陆沅神态间的亲昵,眼里同时闪过了然。 异口同声道:“云姜姐姐你好,我姐姐经常向我们提起你。” 云姜看见这对可可爱爱的双胞胎,心里闪过讶然。 “你们好。” 没人会对可可爱爱的萝莉和正太有什么微妙的情绪,尤其是可可爱爱又礼貌乖巧的,云姜也不例外。 如果他们没有在原本发展中为了给死去的陆沅报仇,故意将她灌醉,在酒液里下大半罐花生粉的话。 这一对双胞胎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在父亲的教育下控制得很好,养得性格单纯,通晓事理。 结果他们最喜欢的陆沅姐姐死了之后,就控制不住了,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但是现在这对双胞胎十分正常,围着云姜唧唧喳喳地问陆沅的校园生活。 跟普通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加的...傻白甜。 云姜便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非常喜欢陆沅这个姐姐。 “钟尔星,钟尔烟,在说什么呢?”陆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双胞胎已经得寸进尺地坐到云姜身边,其中一个试图用陆沅以前的照片贿赂她。 听见陆沅说话,他们回头,同时说道:“我们在跟云姜姐姐说,你之前喜欢她但不敢表白的事情。” 第276章 陆沅:“!!!” 云姜:“......” 好吧,这对双胞胎不玩花生粉的时候是真挺可爱的。 * 高考之后,最困扰陆沅的事情就变成了出柜。 担心的不是自己家的,而是担心云姜家那边的情况,她爸妈知道自己的性向,并且已经接受。 结果云姜告诉陆沅她爸妈早就知道了,高三的时候就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是高三才知道,那是因为被云姜寄予厚望的云幼萱实在做不到告密这一件事。 她是个实诚人,不光没有任何告密的想法,还想尽办法给帮忙捂着,有事她是真上。 愣是忍到高三了,才给夫妻两看出端倪。 其实也不算端倪,云姜都直接在自家楼下亲陆沅了,再看不出来才怪! 云家父母不敢直接问云姜,就去问云幼萱。 云幼萱已经回到了云家住,她还是没承认这件事。 可她就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她学不会说谎,宁愿不回答也不愿意说谎,这一看不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想着孩子前十六年的人生都没能做到什么,现在也做不到对云姜的人生抉择指指点点。 跟云姜促膝长谈一夜后,云家父母决定接受这件事。 得知全部真相的陆沅简直哭笑不得,云姜也对云幼萱过分纯善的脾气感到无奈。 高二就能知道的事情,还得高三快高考的时候才给发现,要不是知道云幼萱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不得给误会成什么样了。 高考之后,云姜以全省状元的成绩就读安大商科。 陆沅则就读数学系,之后保研读博,刚一毕业就留校任教,倒也适合她。 * 刚一上大学,云姜就被蹲守多时的云爸薅走去公司里。 无他,在那一场舆论战中云姜的整合能力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外人都说云姜是借着家里的威势,这句话倒是没错,但是后续的人员调动和操控方向云爸云妈完全没有插手过,资源是家里给的,可是事情是她全权处理,处理的跟他们没什么两样。 这手段成熟老辣,可不让云爸见猎心喜,想要重点培养。 要不是云妈坚决不同意孩子那么快就接触公司事务,一点都不自由,估计高考后的暑假就被薅走。 不过提前接触公司事务的云姜并没有让夫妻两失望,他们还惊讶的发现云姜在这方面的天赋可强上同龄人不少,便更加放心地将更多权柄移交给云姜。 大学一毕业,就正式接任云晋集团总裁职务,云爸云妈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当年人人都说夫妻两培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竟然不是亲生的,亲生的孩子却只是一个靠打工混饭吃的小太妹,成绩烂,脾气差,实在是够倒霉的。 等着看笑话的人数不胜数,后来云姜成绩逐步上升,也是打了不少人的脸。 但他并不愿意承认暴发户的孩子会比自己精心教育出来的强,又说就算成绩优秀怎么样? 也不代表她有着超脱阶级的长远目光,总归还是比不上从小受环境熏陶的孩子。 再说了,给他们打工的高学历者海了去了,会学也不见得会做。 从他们的想法就知道,八卦之心不分身份高低贵贱,是个人都会有的。 于是他们看着自云姜接手后更胜从前的云晋集团,觉得脸可真疼。 短短五年内,就让云晋集团更上一层楼,跻身上流家族,这绝对离不开决策人狠辣的目光与精准的把控方向。 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几年内就让云晋集团变成一个庞然大物? 现在还得称云姜为云总,不再称为小云总,见着人得把人供着才行,鲜有人能与她平辈相交。 * 三十六岁的云姜便以一己之力将父母送上富豪排行榜,商业版图已经扩张到海外。 云家早早摇身一变,成了金市里的顶级豪门,脱去了所谓毫无底蕴的暴发户之名,无人敢再提暴发户这个词。 将爸妈送上富豪排行榜的操作太牛,让云姜直接登上了热搜。 起因还是一个富二代在直播的时候提起的,他做游戏主播起家,经常爆料娱乐圈八卦,因为从无假瓜要锤得锤,他的粉丝也不少。 当时他打完游戏跟粉丝闲聊,就说起了最近某个总是打秋风的亲戚的事情,提到了一个名字。 还一顿嘀咕,说:“那人心里实在心里没点b数,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就想勾搭我家大佬邻居,那是三十六岁就让爸妈成福布斯富豪榜榜首的牛人好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到最后,他都差点拍着桌子骂:“勾搭就算了,还勾搭错人了,直接把大佬惹火,大佬火了差点就要天凉王破,我吓坏了,我爸也吓坏,啊不是,火了,再也不让他来我家了,断交了。” 粉丝们都惊呆了,纷纷去搜索云姜这个名字,发现她长期驻扎财经频道,是知名商圈大佬。 于是#别人家的孩子让爸妈成为首富#的词条火了,不少人前来慕名围观大佬。 底下的评论说道:“慕了,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富婆姐姐看看我,饭饭,饿饿。” “我去搜了一下,这个云姜不光能力顶尖,长得也绝美啊。” “姐姐看看我?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类型的,是火辣型的还是乖巧型的?” 第277章 “性别别卡太死,我真的可以,我恋姐!” “老婆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既然已经爆料出来了,那我就不再隐瞒下去了,我承认,云姜是我老婆!” 然而正待网友们试图抱美女富婆大腿的时候,另一条评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认证为安大数学系教授的微博转发了一条微博。 陆沅v:不,你不是,我才是她老婆。//@一座山:既然已经爆料出来了,那我就不再隐瞒下去了,我承认,云姜是我老婆!!#别人家的孩子让爸妈成为首富# 点进这个教授的主页一看,里面除了这条转发博没有多余的内容,只有两条认证博。 可见是匆匆认证,就来转发。 大家都跟着哈哈笑起来,以为严肃的教授也在玩梗。 “教授也那么时髦吗?竟然也在玩梗。” “哈哈哈教授也想要富婆,饿饿,饭饭。” “安大数学系教授都来了,看来竞争真的很激烈。” “不,教授你不是,我才是。” “教授你别这样,不然云姜今晚上要跟我解释很久。” 评论的人有很多,只有上面那条被回复了。 陆沅回复道:“。。。。。。” 可见回复的人是真的非常无语了,网友们再次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紧接着,云晋集团就转发了陆沅那条微博,并说:是的,我是你老婆,今天出差结束,马上就回家。 众人:“......?” 来来回回把这条微博看了好几遍,才震惊的发现这是真的! 我靠!竟然真的是正主! 就有人评论:“我调戏了大佬的老婆那么久,不会被天凉王破吧!” 第五卷 第五个世界 第90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 “啪——!!” 白玉杯盏砸在地上, 发出刺耳响声,碎片溅落一地。 其中飞溅的水珠濡湿了垂落的裙摆,洇出斑斑痕迹, 并未烫伤层层裙摆后的双腿。 然而被砸杯子的人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目光清冷, 半点不惧坐上女帝的愤怒。 端庄的皇后说:“陛下刚刚用完药, 太医说过不能动怒,有损身心康健。” 她端得是安然镇定,却叫人更加火光,女帝最是厌恶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好像是在看一个暴虐的疯子。 心中的火焰越发明烈, 刚服完药的喉管中苦味翻涌, 叫人作呕的苦腥味直冲天灵盖,化成一只重达千斤的大锤敲打头顶。 那疼痛实在难忍, 乃至摁在桌面上的双手手背青筋暴突。 女帝的目光落在站在殿中的女子, 上挑的凤眼中含着沉沉情绪, 望一眼都叫人胆寒。 到底是掌管天下的女帝, 动怒都是不动声色的,而非歇斯底里。 “你要是真有这份心,就不会做这种事情故意触怒朕。”女帝并不受她的好意,冷言嘲讽。 皇后不再说话了。 女帝以为皇后是无话可说了,语气沉沉道:“你为后宫之主, 统摄六宫, 本该贤良淑德,为朕分忧才是。现在却嫉妒一个小小的孤女, 要害她性命?” 身着清雅蓝裙的女人垂下眼, 望向摔在跟前的杯盏碎片, 也不跪下请罪。 这人是她的皇后,姿容秀丽身材纤弱,人人都说她通晓诗文,为人处事不惊,是世上难得的好女子。 哪样都好,就是她那不知情识趣的性子实在惹人心烦,再美丽的外貌也食之无味,提不起半分兴致。 甚至于女帝本人都经常觉得这人该是在神台上供着的女神像,冰冷出尘,而不该是做后宫皇后,做她的妻子。 女帝又问:“你可还有什么辩驳的?” 皇后漠然答道:“臣妾若说不是臣妾所为,陛下可信否?” 女帝岸然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能自证清白,朕自然是信的。” 不过也只有女帝本人清楚她究竟清不清白了,或许皇后也清楚她究竟在借题发挥什么。 听到清白这个词汇,她唇角微动,露出有些嘲讽的弧度。 抬起眼眸,陆沅眉心一点红痣,这一笑就添增三分姝色,像是开至荼蘼的花朵绽放出最后的娇艳。 原以为陛下还会再忍一段时日,没想到这就忍不住了。 “也罢,”陆沅终究是觉得累了,洒脱道:“那依照陛下所言,臣妾该当何罪?要罚当罚,不容徇私。” 反正都回不来了,不想再等了。 此话一出,倒是让女帝立身不正,好像是故意找茬似的。 陆沅视线迎着座上女帝,目光湛湛,傲骨难摧。 她看似言辞诚恳,实则冷言讥讽道:“陛下希望臣妾做一个贴心的好妻子,那不如臣妾自请废除中宫后位,也不用陛下日日为这件事殚精竭虑。” 女帝更加头痛欲裂,霍然起身喝道:“放肆!” 禁闭的大门内传出女帝压抑的训斥声,有着大门的阻隔,叫人听不清里面的字句。 之后就是杯盏声炸响,清脆的声音实在叫人心头一颤,不想竟动怒如此。 门外的人全都跪了一地,噤若寒蝉,在这温暖春日中冷汗淋漓。 守在门前的女官也忍不住拧起了眉,侧目往门上看去,却只能看见雕刻精致的纹路,难以窥见门内半分。 另一个浅色衣裳的年轻宫女忍不住喊出声:“惠素大人...我们娘娘她昨日风寒才好,实在不能被陛下这般磋磨...” 第278章 被唤惠素的严肃女官垂下了眼,冷言道:“慎言。” “可是...”年轻宫女眼泪汪汪,欲言又止:“奴婢多嘴了,请大人恕罪。” 在这帝王门前,她连哭都不敢,生怕给主子惹来不必要的灾祸。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成婚三年,那停凰宫门可雀罗,帝从不曾临幸,一个月前却偶尔登门,虽然只是坐一会就走,但起码是个好兆头。 正当她以为帝后感情终于走上正轨了,就爆发出这种事情来。 竟然说皇后因为嫉妒要杀一个孤女,残害遗孤妹妹? 她们家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良善,都说她慈悲心肠,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惠素!”里面传来一声传唤。 “臣在,陛下有何吩咐?”惠素入门,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跪下。 女帝一手捂着头,另一手指着傲然挺立的陆沅,愤然道:“你着人,夺去她皇后服制,收回凤印,将这佛口蛇心的毒妇押入冷宫思过!” 这就闹得过分了,惠素震惊抬头:“陛下?!事情尚未查明,这般定罪,是否不公?” “你也要帮她?云堇没说错,你果真是不忠之人。”女帝一脸我看清楚你了。 惠素忠心耿耿多年,一朝被皇帝指着脸说不忠,当场脸色发白。 女帝看惠素呆愣不动,便指了其他侍卫:“来人!将陆氏拖下去!” 皇帝御前侍卫领命要办,陆沅振袖一挥,用衣袖打退侍卫们的手。 侧脸骂道:“放肆,陛下一日未下旨意废后,我一日是中宫皇后,尔等岂敢动我?” 陆沅也是气狠了,素日里她贤名远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皇后还敢刺激女帝,这岂不是当众逼女帝书写旨意废后? 但还真没人敢动她了,侍卫们都看向女帝。 女帝更加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本就是易怒之人,不能轻易动怒,不然有损心神。 这是故意的吧?这就是故意气她的吧! “你...!” 女帝更加是气得气血上涌,话未出口便眼前一黑,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昏倒过去了。 众人惊叫道:“陛下?陛下!!” 但是没晕成,女帝往后坐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龙椅上的龙头,痛得醒过来了。 “嘶!” 云姜刚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头顶上的盘龙,正怒目圆瞪地跟她对视。 周围雕梁画栋,磅礴大气,像是一座古代宫殿。 第一反应就是她穿越了,不知来处,不知去处,不知身处何地,只知道自己叫云姜。 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稍一思索就头痛欲裂,气血上涌。 不仅仅是头,还有那五脏六腑好像正在架在烈火被大火炙烤一般,烧得她几乎理智沦丧,无尽的暴怒和杀意在胸中翻滚,迫不及待要用什么来发泄掉这些涌动的力量。 如果云姜面前有一面镜子,她就能看见自己布满红血丝的一双眼睛,红得骇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人扶起来,一声声着急的“陛下”就闯进耳里,勉强叫回了恍惚的神智。 云姜的目光缓缓挪向身边,一个神情着急的女人扶着她,不算年轻的脸满是着急。 她身上穿着官服,头发束起,只在发髻上冠上女式发冠,从身份上看应该是个女官。 “你...?”云姜气息沉重,本想说什么。 女官没注意到云姜的话,只往外喊赶紧传太医和拿陛下的药过来。 周遭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云姜插话的地方。 然后云姜就闻到了甜蜜微酸的柑橘香味,瞬间平复了她身上躁动的气息。 云姜登时就顺着气息方向看去,只见身着清雅蓝衣的秀丽女子缓缓走上台阶,站在女官背后往这边看来。 察觉到云姜的视线,那一双总是笼着淡淡忧愁的双眸朝云姜眼中望去,就被定在原地了。 乌发如云,姣姣若仙,什么命中注定的老婆! 云姜眼前一亮,往对方伸出手:“...你过来。” 陆沅却没动,只盯着云姜发怔。 “你过来。”云姜就固执地伸着手,大有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意思。 “娘娘。”惠素回头,哀求地看着眉眼清冷的皇后。 “......” 陆沅这才动了,上前几步,指尖才碰上云姜的手。 相触的瞬间,庞大的记忆涌进脑海里,让云姜本就痛苦的脑瓜更加雪上加霜,一时没能忍住,竟晕了过去。 陆沅:“......?” 宫女手捧着药瓶一边喊着药来了药来了,一边往里急走,然后就看见陛下碰一下皇后就晕过去了。 “......!” 众人震惊地看着晕过去的女帝,又看看向迷茫的皇后娘娘。 沉默一会,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陛下?陛下!传太医,快传太医!!” * 昏迷的女帝被宫人们抬进了英政殿偏殿中,这里是女帝不回后宫时的休息的地方。 太医院院首魂都要给步撵颠出来了,没办法,谁叫他一把老骨头实在跑不动,只能放在步撵上被太监们一路抬过来。 白发苍苍的太医院院首好不容易平息呼吸,就被拖进去给女帝诊治。 “微臣参见陛...” 第279章 “别参了,院首快来给陛下把脉吧!” 把脉过后,院首就说陛下是服药后本应该平心静气,现在怒急攻心引起旧疾复发昏过去了,之后就会苏醒。 鉴于陛下还有着常用的药,太医院院首斟酌着开了养心调息的药方,再叮嘱几句要静养的车轱辘话后便告退。 陆沅一直坐在偏殿中,目光沉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就算听见女帝是被气晕过去的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就像是女帝以往说的气话,这皇后分明就是个冷冰冰的神女像,而非活生生的人。 她身边的大宫女则有些惶恐,毕竟女帝出事的话,皇后肯定会被前朝群臣责骂。 好久之后,陆沅才哂笑一声,低低道:“怎么可能?” 泄力般站起身,陆沅就要往门外走去。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惠素出声问道。 陆沅站在门边,说道:“我应陛下之命,去冷宫思过。” 惠素说道:“这不过是陛下的一时气话罢了,娘娘您还当真?” 陆沅双手交叠腹部前,凤仪端庄:“陛下是真龙天女,金口玉言驷马难追,我若是阳奉阴违,只会让她更加恼羞成怒。” 惠素奇怪的看着陆沅,感觉面前的皇后有些陌生。 自从她去护国寺与大师交谈回来过后,皇后变得更加无所畏惧,大有看不顺眼就杀了臣妾的无畏。 惠素想到这几年来越发独断的女帝,也沉默了。 “我走了,再晚就走不到冷宫了。”陆沅最后看一眼殿内,说道。 惠素看着突然倔起来的皇后,感觉十分头大。 皇后这人看着柔弱,但是个执拗孤傲的脾气,认定的事情基本劝不动。 “不如奴婢送娘娘回去?”惠素说。 陆沅知道要是有惠素送她回去,惠素必然会给她塞不少东西,要她在冷宫里也过得好。 那又何苦连累她? 陆沅便摇头说:“不必,你在这照顾陛下即可,我自去便是。” 惠素也走不开,看陆沅也劝不动,只好在原地目送皇后离开。 不过陛下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将事情闹大。 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哪能看不清真相? 区区媚上的孤女交于她处理便是,再怎么样也万不能损害发妻的形象,自打天家脸面。 只是有些话,她做仆从的是不能说的,那就是逾越了。 看着帷帐内平躺的人影,惠素也觉得分外头疼。 当年好好的情谊...怎么大病一场后就变成如今这模样,明明陛下还是皇女时期就要求娶的人,如今竟成了怨侣。 若不是由始至终都是她照顾这女帝长大,也清楚前主子只生过一个孩子,她都要怀疑这些年的陛下是不是被人换了一位。 皇后也是的,不能服一点软,天生就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任你误会也懒得辩解。 一个暴躁多疑,另一个孤高不屈,两方矛盾可不就越演越烈。 惠素不愿再想,幽幽叹一口气,继续服侍昏迷的女帝。 云姜是一觉睡到了晚上,睁眼的时候屋内黑暗一片,唯有不远处留了一盏微弱灯火。 恍惚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正在英政殿偏殿中。 她立马起身下床,抓住一旁的宽大外衣往身上穿,准备出去。 原主是个乾元,在觉醒性征的时候被故意损坏身体过,因此落下病根,并且病得不轻。 暴躁起来人畜不分,统统乱杀,又对陌生气息抱有很强的排斥感,因此她的寝宫不会有太多人伺候,还没人发现云姜醒了。 “陛下醒了?”惠素正好端着药进来,惊讶道:“陛下这是要去哪?” 云姜还记挂着之前看见的蓝衣皇后,便说:“来得正好,摆驾停凰宫,朕去看看皇后。” 惠素沉默一瞬,云姜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才说:“陛下您忘了吗?您下午说过要皇后娘娘去冷宫思过。” “朕什么时候要皇后去冷宫...”云姜脚步一顿,回头问道:“所以皇后现在在冷宫?” 得到惠素肯定的回答后,云姜差点眼前一黑,又想晕过去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云姜便说:“摆驾冷宫,朕亲自去接皇后出来,先前的事是朕糊涂了。” 本就应该这样,哪有随便将皇后打入冷宫的道理。 惠素便唤人去办,端着药碗说:“陛下,您将这药喝了再去,这回可千万不能动怒了。” 宫人鱼贯而入,有人去点灯,殿内光线大亮。 本想说自己又不是火药,一点就炸,但是想到记忆里的原主的脾气,就沉默了。 云姜端过碗来,飘着苦涩药味的药汁往唇边凑,脸色骤冷。 “陛下怎么不喝?”惠素问道。 宫人们都退在角落侍立,云姜借着惠素身形的遮挡将药倒在手边花盆中。 惠素立马就明白了,震惊道:“这药有问题?奴婢这就去彻查,是谁敢谋害君主。”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这药只会越喝越疯,更加暴虐残杀。 为帝三年,还有人敢盯着她的命,甚至连皇后宫里也能被安插进钉子,看来这女帝当得着实不够稳当。 “且慢,莫声张,先不急着查这桩事。”云姜叫回了惠素,站起身:“更衣,摆驾冷宫。” 出门就遇到那柔柔弱弱的将门孤女,哭哭啼啼地拦下了圣驾,把闭目休养的云姜闹得睁开眼睛。 第280章 定睛一看,这位可不就是被传进皇后宫中,吃了一块糕点后就中毒的陆五小姐。 陆五小姐现在她穿着颜色清浅的紫裙,观外貌也是位清秀佳人。 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五分颜色能添增到七分,是个天生适合哀愁面孔的美人,很容易叫人产生怜惜之心。 她跪在路边哭着说道:“陛下,我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姐姐她身体不好,受不住冷宫这种地方,您就宽恕她吧。” 云姜声音淡淡道:“皇后害你中毒吐血,差点身亡,你倒是以德报怨,特地来为她求情。” 陆五小姐心中暗笑,面上仍是无辜可怜的神情,好似清纯圣洁的白莲。 她泫然欲泣道:“陆将军只有一个女儿,我不能害得大伯伤怀,弃家人而不顾。” 要是原主听了,肯定大为火光,陆将军是只有陆沅一个女儿,可上边还有两个骁勇善战,手握重权的儿子! 而且陆五小姐是陆沅叔叔唯一的女儿,刚出生时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听闻丈夫战死的消息悲痛之下大出血,难产而亡。 于是陆五小姐就成了孤女,还从小流落在外,没过过好日子。 前不久才找了回来,恢复了陆五小姐的身份,她可比父兄健在的陆沅惨得多。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显得陆沅更加可恶去了。 “你说的对,朕会宽恕她的。”云姜顺势说道。 “可她是您的结发妻......”话到一半,陆五小姐觉得哪里不太对。 惊讶抬头,目光对上端坐在步撵上的女帝,浑身的气势叫她浑身一僵。 云姜双目沉冷,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五小姐,周边宫灯明亮,却照不亮那漆黑的的双眸。 她眼中蕴含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将伏倒在地的柔弱女子看出一身冷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欲在这斥责此女,浪费时间。 眼不见心不烦的云姜吩咐道:“来人,将这胆大妄为拦下圣驾的陆五小姐给拖下去!” 陆五小姐彻底呆住了,想不明白昨天还特意去床边安慰她的女帝怎么突然变得冷漠。 惠素也很不喜欢故意勾引女帝的陆五小姐,她说道:“还不快动手?” 侍卫们这才上前拖人,心里的震惊不比下午被命令拖皇后要少多少。 不是说要给陆五小姐做主吗?怎么突然要把她拖下去了? 在场所有人只觉得世界好迷幻,已经看不懂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陛下?陛下!” “陛下恕罪!民女再也不敢了!陛下!!!” 陆五小姐被拖走了,在女帝未发话前都不可能会被放出来。 她端坐步撵,丝毫未对这未来宠妃有一丝留情,可见君王本性薄情。 况且这种会给君王下药,把君王越搞越疯的宠妃,还是叉下去为好。 再有一点就是,云姜是坚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党,对三宫六院没有兴趣。 云姜:“飞鹰卫首领何在?” 一身黑衣的暗卫出现在云姜身边,跪地:“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飞鹰卫是独属于帝王的一支暗卫,保护帝王安危,作为帝王的眼睛监察百官。 属于叫人恨得牙痒痒,但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的存在,没人会愿意自己被监视。 倒也不至于害怕飞鹰卫与官员合污或者栽赃陷害,飞鹰卫没有感情,只会忠于帝王,立身正者,反而不惧飞鹰卫。 自景朝建国以来代代帝王都有培养,而云姜手上的则是从先帝手上继承而来的 云姜望向陆五小姐消失的方向,她说:“你命人彻查陆家五小姐身份是否属实,若否,查清何人指使。” 惠素闻言,眼里闪过惊讶。 没想到陛下怀疑这个陆五小姐是否是真的陆五小姐。 明眼人都清楚,皇帝的重点是后面一句话。 自登基以来,民间总传言现任天女得位不正,对于她登基的路子有各种说法。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就是当年还是皇女的女帝领军平叛,在长阳门前诛杀三个合谋造反的哥哥,后篡改传位诏书才得以登基。 这些年来,不少皇子余孽刺杀女帝,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如今女帝的意思也怀疑所谓的陆五小姐是否真正清白。 不过也是,当初陆五小姐来认亲的时候只带着信物来,并没有更多的手段能查清她是否是真正的陆家血脉。 飞鹰卫首领只有忠诚没有疑问,闻言应是,消失在云姜眼前。 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展示飞鹰卫,并对其下命令,就不怕有人敢泄密。 或者说,谁敢泄密就会落得身死的下场。 众人便把头压得更低,呼吸放得更轻了,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不敢看。 第91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2 在路上, 云姜整理了一下原主的人生轨迹。 原主也叫云姜,是先帝废妃之女,也是景朝当今皇帝, 如今即位刚满三年。 二十三年前,原主生母母家霍氏贪墨造成禾县几万灾民流离失所, 上万人饿死, 饿殍遍地。 隐瞒许久的灾情终于爆发,证据直指霍氏一族,证据确凿,身为户部侍郎的霍父百口莫辩, 全家上下因此获罪。 彼时先帝才从皇太后手里夺得权柄, 实际大位不稳, 身边群狼环伺,他知道霍氏是清白的, 甚至霍氏就是他的人。 第281章 民间怨声载道, 朝堂上的太后余党还逼着先帝下罪己诏, 是因为皇帝的罪孽才导致季州禾县遭受这样的灾祸。 但他不能下, 这样只会让先帝一败涂地,被皇太后再次夺权,做回更加窝囊的傀儡皇帝。 为平民愤,先帝只能对霍氏从重处罚,判霍氏九族于菜市口抄斩示众, 连刚出生的婴孩都没有放过。 这其实是一步烂棋, 帮他夺位的功臣落得九族尽灭的下场,往后谁还敢忠诚于他? 不过先帝也因为铁面无私获得了大批民心, 皇太后也没想到先帝能狠成这样, 有从龙之功的宠妃母族说诛九族就诛九族。 在这次权力的斗争中, 还是先帝获得了最终胜利,青灯古佛的皇太后也在第二年病故。 唯有怀着身孕的原主母亲因为皇妃身份逃过一劫,她身为天家皇妃,就算不得霍家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全家上下三百六十一口人抄斩。 先帝念及往日情分,并未赐死宠妃,将其打入冷宫生死不复相见。 九月怀胎艰难,原主母亲就在那艰苦的环境中生产,接生的人就是如今的惠素尚宫。 看着哇哇啼哭的婴孩,原主母亲深知她们之间只能活一个,留下一封血书后悬梁自尽。 那根上吊用的布条还是自己的腰带,生完孩子的她根本站不起来,就坐在窗边,拴着窗棂把自己吊死。 血书被惠素拼死上呈御前,先帝读罢,长叹一口气后就让人看顾着点冷宫的情况。 一换一,原主的母亲成功了,此后的原主靠着一头母羊存活。 原主从小就在冷宫中长大,长到八岁时因为偷听其他皇子皇女上课被发现,被围在一起殴打,才让先帝想起来还有这个人。 以为这样的灾星是不应该被先帝待见的,可是原主实在跟原主母亲长得太像,勾起了先帝的愧疚之心。 先帝便开恩让原主也上学,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但是先帝的孩子太多了,有皇后生的嫡长子,有现在宠妃生的皇幼女,一点点愧疚并不能让她好过到哪里去。 等先帝目光转移,等待原主的就是更加严重的欺压。 谁也没想到的是,原主就是那见风就长的野草,平时无论经历再多困苦也能坚持住。 就这样磕磕绊绊活到了十六岁,十六岁时她觉醒成乾元,成了先帝膝下天赋最高的孩子。 再次吸引先帝的目光,他这才发现原主可比其他孩子强得多了,之前表现出来的平庸只是在藏拙。 早年的经历让先帝变得更加敏感多疑,被皇太后养得擅长阴私内斗,手段总是不够光明磊落,勉强做个守成之君。 加上他能力一般,思虑过重导致他身体年年每况愈下,四十岁的时候看着就和六十岁的老人无甚区别。 身体越是虚弱,就越想找点寄托,他不愿意死,也不愿意去立储,觉得每个人都在害他。 渐渐的,他就对着跟他有相似经历的原主竟然有了亲近之心,竟把害得她失去生母,让生母九族尽数诛灭的事情都给忘了。 原主心知君王之心究竟何其凉薄,装出不计前嫌的面孔亲近君父,先帝也就越发看重原主。 十六岁时,原主就凭借着先帝的力量站在朝堂上,成了第三个入朝观政的皇女,可把其他兄弟姐妹气得牙痒痒。 景朝崇尚乾元的能力,刚出生的孩子一律称为皇子皇女,等到十六岁之后看觉醒的性别。 原主十六岁时有惊无险地觉醒为乾元,因而还是称为皇女,而中庸和坤泽性别的女子会被称为公主。 乾元在皇位竞争上有更大的优势,可把盼着原主死在觉醒高热中的人气得牙痒痒。 观景朝数百年历史,都是乾元皇帝多,中庸性别的皇帝凤毛麟角,也只有实在没有合适继承人的时候才会让中庸性别的皇子等位。 然而原主在彻底站稳脚跟,有一批追随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平反当年霍氏贪墨一案。 原主知道先帝是把她当成其他皇子皇女的磨刀石,而不是真正的看重她,谁都有可能登基,只有原主最没有可能。 先帝年岁不算老,却像是被熬干的灯油,没有再多的余力掌控全局。 虽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原主了,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朝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 十八岁的原主查清了当年冤案真相,用原主母亲留的第二封血书逼先帝点头允准重新彻查此案。 先帝一辈子都在跟人斗,为了很多东西而活着,为权力,为存活,为安稳,为青史留名。 临老了还是被挖出这件事情,逼他承认自己的自私和懦弱,直面自己造成的鲜血。 原主一直都以为是母亲留下的血书起了作用,其实是原主让先帝想起了当年的皇太后,最终选择了答应。 霍氏一案最终平反,冤情天下大白,先帝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当众承认自己的错误决定。 真正主谋者以九族性命偿还当年的血债,洗净笼罩在霍氏头顶的冤屈。 丞相入狱,贵妃被废,赐白绫自尽,三皇女四皇子被幽禁终生,永不得出。 先帝这才发现他信重的丞相当年竟然还是皇太后的拥护者,所谓证据也是在刑部任职的丞相刻意栽赃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先帝有力帮手之一。 只是看皇太后大势将去,年轻君王年华正盛,才毅然决然选择站在先帝身边,背刺皇太后给她致命一击。 第282章 重信的丞相和妃子都是墙头草,真相揭露后的面目全非,让先帝受到不小打击。 之后就是先帝病重,皇储未立,皇子合谋造反,想逼皇父退位。 他们看见先帝重用原主,便害怕下一个三皇女和四皇子就是自己,密谋许久,终究选择反了。 宫中无人可用,竟只有原主还愿意站在他身边,气急了的先帝将兵符交给原主,要她平叛。 这一交,兵符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原主做到了,将那谋反的三个哥哥钉死在墙上,但她也受了重伤。 按照当时情况看来,原主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可是在原主养伤时期,先帝便动了其他心思。 先帝确实是不愿将皇位传给原主,本想趁原主养伤时扶持多一个皇子跟原主竞争,打算扶他上位。 却不想那皇子战战兢兢跪在他床前,瑟瑟发抖地说:“孩儿不要做皇帝,你给六姐做吧。” 病入膏肓的先帝气得当场吐血,临终之际,只能当着原主和众人的面写下传位诏书。 连太女之位都没给她封,写完的第二天就在梦中驾崩,这也是现在有人攻讦她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之一。 直到十八岁平反冤案,原主都是个隐忍潜伏的美惨强,看着就是不正常但有好好克制一人。 但是自从长阳门重伤康复后,她就跟下了降头一样,往暴君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靠杀上位,还疑似得位不正,不然怎么会说朝堂民间对她的评价都不怎么样,隐隐传出了暴君的名声。 在此之后,原主越发暴戾,更加不相信任何人。 * “陛下,到地方了。” 身旁传来一声提醒,打断了云姜的回忆。 原主的生平实在复杂,这里不如战场般杀机明显,而是如深海般诡谲。 谁都不清楚黑暗中究竟还有什么危机在等待,任何一点小细节都有可能成为杀机。 云姜也不例外,她也得细细复盘以免 睁开眼,目光落在这昏黑的大门前,除却云姜仪仗里带来的灯火,里面几乎伸手不能见五指。 没有光源,如果天气好的话还能接着月光照明,而今日无月多云,夜风清冷。 管理冷宫的太监听闻女帝亲临,人都蒙了,衣服都来不及穿得齐整,就从被窝里滚了出来。 扑过来跪下给云姜请安,差点就撞上了隔壁的冷宫侍卫。 在地上匍匐成一团,声音尖细嘹亮:“奴婢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此话落下,明显能感受到紧缩的大门后响起的骚动。 云姜挥手:“起吧。” 太监应了一声,趁着起身的动作将身上的衣服穿整齐,免得御前失仪。 他谄媚笑道:“不知陛下亲临冷宫,能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去办的?” “把这门开了。”云姜一抬下巴,指向挂着大锁的门。 管事太监便颠颠去开门,还说:“不若陛下在这等候,奴婢将人给您领出来就好,毕竟里面的人都不太正常,怕冲撞了陛下。” “皇后可在里面?” 太监连连点头:“娘娘在里边的,奴婢念着春末夜凉,还给娘娘送了床厚被子,铺床的褥子...” 不等他再给自己邀功几句,感叹一下自己未卜先知眼里有活,就被云姜打断。 云姜等不及他慢吞吞的动作,牵起衣摆上阶梯,抬手推开沉重的大门。 叫人牙酸的“吱呀——”开门声后,大门洞开,带着腐朽破落气息的冷风拂到面上。 里面的场景,换成任何一个尊贵人物都是不愿意走进去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最尊贵的帝王宫殿中还会有这种地方。 云姜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第一个踏进门槛,正式走进这荒草遍地的冷宫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更加低,吹来的风都是透骨凉的。 管事太监便跟着云姜身后进来,左手边是亦步亦趋的惠素,后面则跟着一众侍卫们。 “这冷宫杂乱破败,这天色昏黑也看不清路,不如由奴婢给您带路吧?”管事太监道。 其实他心里还嘀咕呢,下午看见皇后过来已经把他吓得够呛,现在竟连女帝陛下都来了。 左右看看周围,难不成这破落冷宫还是什么风水宝地吗? 云姜看向不停说话的太监,觉得他有点吵,哂笑道:“用你说,这地方朕比你熟。” “......” 太监语塞,他这才想起面前这位陛下的身世,吓得他冷汗都冒出来,生怕戳中了暴君的伤疤。 又扑通一声跪下,自己给自己扇了几个响亮的嘴巴子:“奴婢说错话,自个掌嘴,请陛下恕罪!” 云姜没跟他计较这点小事,越过他直往里面走去。 所谓冷宫也不是建来就用于关押惩处有罪的妃子,而是长久无人居住,无人修缮形成的破败宫殿,坐落在宫中极西之处,经常无人问津,多的是疯疯癫癫的废妃。 其实想想也知道陆沅会住在哪里,这冷宫里几乎每间屋子都有主人,也只有以前自己住过的地方无人敢踏足。 陆沅又是下午匆匆到来的,其他地方破得根本没地方住,最好的去处也只有云姜以前住过的屋子。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住的正是云姜从小长大的对方,门槛上估计还残存着栓母羊的痕迹。 第283章 拐过弯,云姜捕捉到一道消失的很快的光源,果然是以前的住所散发出来的。 在这黑乎乎的地方分外明显,一眼就能望见。 抬手制止惠素,云姜自己上前敲门。 开头几下,没人敢应。 里面不出声,女帝也不出声,连带着冷宫周围沉默了下来,好像是温度都冷下不少。 帝王亲至而不出门跪迎,是大不敬的罪,这皇后会被降罪的吧? 种种目光都放在云姜背影上,各自惴惴不安,总觉得他们的陛下不过几息就要发怒了。 出乎意料的是,云姜竟没有发怒,跟里面的人犟上了一样,曲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再次敲在木门上。 力度不重,甚至是轻缓规律,而富有休养的,就是不说话亮出身份。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想法,反正外面的人是震惊的不轻。 侍卫统领都忍不住自掐大腿,差点给他疼哭了,扭头一看,手下也跟他是一样的表情。 云姜收回了手,灯火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添增几分孤独寂寥之感。 周围的人欣赏不了这种美感,心跳得更加厉害了,毕竟陛下不开心就会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云姜朱唇微启:“朕记得以前这门被朕拆过,一抬就能抬起来,是哪里来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总归能是里面听得清的音量。 众人:“......” 第92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3 她不光说, 还抬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准拆门的地方。 堂堂一国之君,哪能真的让她亲自拆门, 太监侍卫们纷纷毛遂自荐,争当陛下的拆门能手。 “卑职愿为陛下代劳。” “陛下金枝玉叶, 怎能亲自动手, 让奴婢们来就好。” “退退退,都退开,谁敢来治谁的罪!” 云姜才不让他们上手,真让他们上手了里面的皇后能气炸了, 连连挥手叫他们后退。 陛下说治罪是真治罪, 全都呼啦啦地退了, 动作迅速整齐。 “你们都没有朕熟,这事得朕亲自来才成。”云姜的语气还带着点不明显的骄傲。 没人听出来, 偏偏里面的陆沅读出这一层意思了, 说得像是把很会拆门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大晚上的领着一群人蹲在冷宫门外拆房门, 语气还沾沾自喜。 陆沅的眼神变得迷惑, 想不通这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出息了? 被冷的头昏脑涨的陆沅总觉得事情变得哪里不对劲了,疑惑还没形成,就被门外的声音再次吸引注意力。 外面的玄衣女君可不知道里面的人在想什么,蹲下身,玉雕般的手掌按上了门角。 这地方年久失修, 一碰就晃动了几下, 晃下了一层陈年灰。 没想到她是真拆啊! 陛下那脾气不都是早早拂袖离开么! 宫女曦月眼睛都瞪大了,回头看向在床上抱着被子的陆沅, 窗外的浅淡光亮能让她看清陆沅的表情。 “娘娘?”曦月用气声说。 陆沅也是两眼不解, 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向门。 那门顿时变得摇摇欲坠, 云姜安静几息听里边的动静,又开始动作。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走动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发靠近,在门打开之前云姜就站了起来。 门栓被抽开了,露出一个十几岁小宫女的身影。 还没张嘴,曦月就砰砰磕两个头,毕恭毕敬道:“奴婢曦月给陛下请安,” 宫女开门就跪,把这不大的地方跪得严严实实,云姜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找不到能迈进去的地方,只好遗憾地站在门边,说:“朕来接皇后回宫,你退开。” 曦月不动,垂着眼说道:“陛下恕罪,娘娘今日不能和您一块回宫了?” “为何?” “娘娘她...她睡了,昨日风寒才大好,娘娘身体觉得疲乏,服了药之后就睡了。” 曦月越编越顺溜,说得跟真的一样。 “而且娘娘一向浅眠,闹醒了就会整夜整夜睡不着,所以...还请陛下恕罪。” 头顶上的人沉默了,沉沉的威仪在不大的空间中铺开,压得人心口窒闷。 奇怪,怎么后颈热热的。 陆沅埋在被子里的鼻尖抽动,总觉得自己闻到了新雪般的清冷气息,绵长纯粹,不像是宫廷熏香。 而且女帝用不得任何熏香,当年觉醒的时候差点被一炉香害得高热死去,她最厌恶各种熏香。 奈何女君还在门前站着,她不敢妄动,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女帝。 “她睡了?”云姜的声音不分喜怒。 “回陛下的话,是睡了。”曦月心中砰砰乱跳,硬着头皮答道。 垂眼看着眼前玄色裙摆,总害怕下一刻那裙中的双腿会抬起一条往自个身上踹。 女帝文成武就,十九岁就有平定叛乱之能,百步开外将谋反的哥哥射下马的场景至今还被传唱。 暴君虽暴,是凭实力暴,不然也不能碾压众多兄弟姐妹登上帝位。 云姜改口道:“也罢,那你等会与皇后说朕走了。” 嗯? 宫女月溪迷茫一瞬,眨巴眨巴眼睛。 看出女帝有要走的意思,没忍住眼里的惊讶,没想到女帝还真有服软的时候。 第284章 “奴婢遵命。”曦月答道。 陆沅在被子里狠狠闭目,这傻曦月,不就是暴露出她就是醒着的意思吗? 门又被关上了,关住了外面重重灯火。 “娘娘,陛下说她走了。”曦月说:“您就安心睡吧。” 不,我不安心。 陆沅缩在被子里,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咳出声,露出的双眼忍得发红。 “你怎么能应遵命,她说的是等会跟我说她走了,不是说等我睡醒了再跟我说。” 隐约的说话声隔着薄薄的门扉传出来,身为乾元的云姜耳力可比一般人强得多,将耳朵贴上门。 听清里面的内容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起驾,回凤翔宫。”云姜转身下台阶。 “陛下起驾——” 惠素朗声重复云姜的话,其他屋子里的躁动更甚,还有些人想要破门而出,但都被侍卫拦住。 满院的宫女太监侍卫便齐齐转身,让出一条道让女帝先行。 走出一段路后,云姜便吩咐让其余人出门外等着,她领着惠素在石桌前坐一会。 侍卫统领则带着几个手下守在石桌周围,守卫女帝的安全。 根据她的记忆,这位陆皇后的身体可不怎么好,而且还是脆弱的坤泽,在这里待久了还得生一场大病。 按理说,不应该对只是见了一面的人有那么强的好感,不惜在寒凉春夜里等那么久。 如果没有昏迷前那一眼,云姜或许会考虑放陆沅自由,借假死让她出宫,从此两不相干。 可是很奇怪,她就是见不得这人吃苦,看一眼都觉得心动,更加不可能放人出宫。 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是个情种? 坐没一会,隔壁冒出个老婆婆来,张嘴就问:“我听说陛下来了,你看见他在哪里了吗?” 侍卫们瞬间警惕抽刀,低声喝道:“陛下在此,你怎敢冲撞圣驾?” 云姜看了看那干瘦的老太太,身上衣服还算整洁,精神矍铄,一头白发整整齐齐地挽在脑后。 要是不听她说话,还以为她是精神不错的老太太。 云姜认出这人是谁,便挥退侍卫们。 惠素倒是对她不陌生,这老太婆是她被上上代皇帝打入冷宫,便一直存活至今。 人是挺疯的,活得比谁都长,如今都快八十岁了。 老婆婆半点不在意侍卫们,她只看着云姜,对着云姜说:“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小心我给你羊奶都挤干净了,让你没得喝,饿死你。” 这种大不敬的话,听得侍卫们忍不住又想抽刀。 云姜嗤笑:“你可没少偷。” 老婆婆自言自语习惯了:“你可知道我父亲是柱国大将军,麾下有三十万将士...算了,这些事情你也不懂,我有事要跟陛下解释清楚,你告诉我他在哪?” 此陛下既不是指云姜,也不是指先帝,而是指太。祖皇帝,云姜的祖父。 云姜看着眼前的老太太,迎上对方希冀的目光。 原主在没发疯之前,做事方式还是挺正常的,因为她在冷宫生活过,便改善了一波伙食。 三餐丰富倒是不一定,两餐温饱还是能做到的,就把这疯疯癫癫的老婆婆喂得比亲爷爷还长命。 “你找他做什么?” “找他解释清楚,我父亲没有通敌叛国,满门上下光明磊落。” “解释不了,我祖父早死了,除非你立马跳井,不然跟他解释不了。” 众人:“......” 老婆婆呆了呆,好像没能理解云姜的话。 “可是我父亲真的没有通敌叛国,怎么办?明天就要抄斩了,我得救我全家两百七十一口人,我小妹可是新科状元,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 在原地喃喃一会,老婆婆就忘记了刚刚在讲什么,挑起另一个话题来。 云姜看着她,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如果她没有选择一命换一命,是否就和这个不知姓名的老太太一样。 浑浑噩噩,如孤魂野鬼一样在后宫中夜夜飘荡。 “小丫头,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婆婆蹲在地上,仰头跟云姜说话:“你父皇又把你打进冷宫了?一眨眼就长那么大了,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那声音叫得是真大啊。” 她精神不太正常,经常想的一出是一出,以前可没少惦记着云姜那头母羊的奶。 不过她偶尔正常的时候还会教云姜识字,把柳枝甩的飒爽,古籍经典,兵法武学张嘴就来。 侍卫们还在,听着这老婆婆对着陛下喊小丫头,那下巴都掉一地。 云姜暂时不回凤翔宫是不想被人看出自己身上的异样,左右等那边睡着的时间也长,便跟老婆婆随意聊了几句。 “没人打我进冷宫,我爹早死了。” “死了呀?死得好!坐在龙椅上的就没一个好人!”老婆婆根本分不清哪个跟哪个皇帝,张嘴就来。 可把侍卫们听得冷汗涔涔,真想去捂住老婆婆那张嘴。 “好了,你别说话,就没一句好听的。” 她就坐在石凳上,一手放在石桌上,尊贵得与此处格格不入。 老婆婆看着把石凳子都坐出了龙椅的架势的人,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想起什么,还真安静下来了。 * 曦月脸朝着大门坐在床边,身上裹着一条棉被,隔壁就睡着陆沅。 第285章 为了将功补过,她决定要给陆沅守着门,不让人把门给拆了。 听说冷宫里有很多冤魂,日夜在冷宫中游荡,要人替它偿命。 就算冤魂不敲门,还有那些大晚上发疯的废妃们,她们可不管你是谁,想闯进来就闯进来。 她可听娘娘说过,多的是半夜不睡觉闹人也不准睡的废妃...不对啊,娘娘是第一次来的冷宫,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宫女坐着坐着,瞌睡虫就开始作祟,闹得她昏昏欲睡。 垂下的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某一次点猛了,就听见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声。 她骇然地看着窗棂被人徒手卸了下来,露出了陛下那张明烈瞩目的脸。 “!!!” 有那么一瞬间,曦月觉得自己做噩梦了,竟然看见陛下拆窗子了。 不!陛下还提着裙子翻墙了,果然做噩梦了! 云姜放下窗棂,如猫儿般轻盈地翻进屋内,在屋内站定,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堂堂一国之君,怎能翻窗翻得如此熟练? 曦月都惊呆了。 拂去肩头夜露,云姜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双唇前。 嘘—— 曦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个无声的礼。 迈步走向床边,云姜伸手拉下裹着脸的被子,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借着好不容易见人的月光,能看见陆沅眼下的青黑。 陆沅与她年岁相当,仅差了两岁,活得可比同龄人疲惫的多。 看了一会,曲起的指节擦过热乎乎的脸,云姜将人一裹,干脆利落地抱起来了。 曦月:“!!!” 陆沅确实睡得不怎么好,之前都是高床软枕,熏香暖炉,头一回睡在这简陋的冷宫,哪里都不自在,好不容易熬累了睡着了,就被人连被子一块带走,便不舒服地哼哼。 “马上就到,乖一点。” 朦朦胧胧的劝哄声穿进耳里,陆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还真没有再挣扎了,乖乖窝着。 曦月连忙去开门,满眼惊异地眼前的场景。 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魔幻,乃至叫她再三确认自己有没有在做梦,一向对皇后不假辞色的女帝竟会目光温柔地看着熟睡的人,还会出声哄。 王朝之主的好处就体现在现在,想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阻拦,只敢毕恭毕敬地看着。 不过也能侧面证明后宫女子的不自由,连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的陆沅亦然,气狠了也只能自己往冷宫里跑。 这般想着,云姜抱着人出门,路过一张张难掩震惊的脸登上备好的马车,门帘垂下,挡住了所有的目光。 “陛下起驾——” 随着一声长长的唱喏,停在沉沉夜色中的马车驶向长街大门外,远远的天边,是隐隐的天白。 天快亮了。 第93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4 车帘垂下, 外面的唱喏声似乎让怀里的人惊醒,纤长的睫毛颤动。 “嗯…?” 陆沅睁开眼睛,里面光线昏暗, 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侧脸。 云姜顿时紧张地看着她,环抱的双手收紧几分。 这不甚明晰的光模糊了陆沅的视线, 叫她把眼前的人都看年轻了几岁, 好似是年方二九的女郎。 陆沅本想伸手,碍于动作不能,只说:“阿姜?在这还能做了个好梦,没来错...” 云姜目光一闪, 深黑的双目落在她脸上。 只有开头几个字是听得清的, 往后就听不太清了, 人已经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 再侧耳去听,却只能听见一段模糊的呓语。 将人放在预先铺好的软垫上, 那紧皱的清秀眉头肉眼可见的放缓不少, 脸侧无意识地蹭蹭软枕。 马蹄声哒哒响着, 华贵马车在寒凉夜色中潜行, 一路驶向寝宫。 云姜落座在她身边,距离陆沅还有一定距离,坐得不近。 她垂着头,听着外边的马蹄声与脚步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主与皇后二十岁成婚, 婚后三年从不曾涉足皇后宫中, 弃祖宗规定的初一十五与皇后同寝的规矩不顾。 仅因为大婚之夜的一场争吵。 新婚之夜,原主掀开皇后的盖头, 对着含羞带怯的皇后说:“你用尽手段就是为了这个皇后之位, 如今你得偿所愿了。” 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一句话。 陆沅的脸当场就白了, 她性情何其傲气,自然忍受不了阴阳怪气的女君。 “我用尽手段?我得偿所愿?陛下怎能将自己做的事情按在别人身上?” 陆沅其实很想诘问女帝,当年到底是谁寒冬落水被她救起,是谁跪抄千遍佛经故意晕在她面前,又是谁重病无药让惠素求到她面前? 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人,陆沅终究没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问这种问题都是对她的人格的亵渎。 但不得不承认,她更害怕女帝会说这些都是她故意而为之的,刻意靠近她,扶持她,就为了皇后之位。 结果就是原主拂袖而去,皇后独守空房。 两人就这样两看相厌地过着,彼时陆沅不过十八。 景朝的乾元与坤泽自十八岁后都会有情潮期,未完成标记的乾元与坤泽每个月会有七天情热,十分难耐。 发作者若是没能得到缓解和控制,很有可能会因为高热死去。 第286章 因为那次争吵,两人愣是没挨到对方边边,全靠抑制丸扛过每一个情潮期。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两个倔种成婚三年竟还是清清白白。 可这场婚姻追溯根源,也是原主当初为了给霍氏翻案而刻意接近的陆沅,之后便说动了真情,要求娶陆氏女。 陆父身为边境守将,远离京中朝堂,性情在风沙漫天的边境中养得直言豪爽。 看在原主当初为求娶陆沅话说得情真意切,才答应了将嫡女嫁给她,希望她能好好对待女儿。 可眼看着人都快登基了,自己也即将回到边境继续守着,便试探地问了一句婚期。 身为父亲,陆沅又是她的老来女,想看着自己孩子成亲也无可否非。 但原主却是认为陆父是在逼迫她娶了他的女儿,以此沾染皇权,发展成下一个王太后。 先帝被太后外戚困了大半辈子,直到把自己熬干。 这王家的荣光才过去多少年,现在又想来一个手握兵权的陆氏,可不让原主想深了不少。 帝王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多疑如原主,皇后都不能容。 随着日子渐长,反把自己困在忠臣不忠,人人靠近皆是有所图谋的想法中。 云姜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那不是废话么。 人怎么可能没有所图,要是论心不论迹天下无圣人。 在朝为官的或者是为了自己为了百姓,她是君主就注定是站在权力的顶端,人心之向往。 合理运用手下人的野心和愿望才是上位者最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毫无道理地要求“真心”。 要是希望大家都对她没有图谋,就禅位做个平民让人无利所图。 三年后的今日,出现了一个陆五小姐,与人商议后,她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原主表面怜惜战死的忠臣之后无人照顾,让皇后看顾一二,有皇后在的时候才会跟陆五小姐多说两句话。 就连今日的争吵也是她故意而为之,原主也很清楚是陆五小姐自己下药栽赃皇后。 不然皇宫重地哪能那么轻松拿到毒药,她觉得陆五小姐蠢,但她需要蠢一点的。 想到陆沅那失望至极的眼神,云姜也明白了,聪慧如她,怎么没看出女帝的意思? 原本原主今天争吵只是想传出皇后不贤,嫉妒,无后等罪名,却不想陆沅屡屡出言激怒原主不说,还自个往冷宫里跑了。 陆沅的意思就是摆明不伺候了,你自个玩去吧! 在原世界线中,在皇后自请入冷宫不久后,就爆发边境统帅陆父杀良冒功,贪墨战死将士抚恤的事件。 而原主当朝震怒,起复监军制度,派官员前去查案。 陆父身为边境统帅,又是女帝岳丈,以为陛下是来查明真相的。 他自认清白,便放开手脚让人查去,甚至给查案的官员提供不少便利。 却不想跟滚雪球似的,陆父的罪名越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从杀良冒功吃空饷再到贪墨当地税收,通敌叛国,甚至在酒后醉话说自己是陛下的爹都是罪名。 陆父一生磊落,为了守护西境安危在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甚至乌蛮将他小儿子俘虏了去也决不投降,最终却落得这般罪名。 至于杀良冒功和贪墨将士抚恤更是没有的事情,最后也查明做这种事情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因为这两桩罪名本就是栽赃之词,用来清查陆家的理由罢了。 但是扣压当地税收,通敌叛国,恐有不臣之心这几项罪名能把这个老将军压死。 所谓贪墨当地税收,那是自先帝开始就允准的。 当年王太后一家坐大,王氏母族修个屋顶都从国库里拿钱,直接把国库当成自己内库使。 就算是金山也禁不住这样掏,可是陆父人在西境,粮草饷银要钱,武器装备要钱,总不能光让驴拉磨,不给吃饭。 国库自己都捉襟见肘,左右都拿不出钱,先帝便允了陆父扣一部分税收后上交。 皇帝拿不出钱给臣子,这事实在丢脸,下达命令的时候没有走文书程序。 都是默认的事情,却被原主翻出来给陆父定罪。 再说不臣之心,根据云姜梳理出来的证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父好酒,每跟乌蛮人打完一次,就会用烈酒浇愁,以此祭奠他不堪折辱选择自尽的小儿子。 喝醉了,就说起远在京中的老来女,说:“就算沅沅嫁给陛下做了皇后,见面还是能叫我爹,辈分还是在的。” 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陆父想做女帝的爹,恐有不臣之心。 帝王薄情,在她收回恩情的时候,连调侃几句都是罪名。 就连最严重的那一条通敌叛国,是陆家次子收留的乌蛮探子,还跟乌蛮探子交往甚密。 该探子是乌蛮的公主,他只是想以此要挟乌蛮王,再逼退乌蛮一族百里外。 陆氏满门名将,战功赫赫,却是墙倒众人推,连带着为他们说话的朝臣也一块被原主定罪抄家。 谁为陆家求情,就杀谁,菜市口血流成河,骂声遍地。 屠刀悬在头顶的时候,谁还敢为陆家追求真正的公理?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尽寂寂然。 皇后从始至终都被关在困在冷宫里,原主可没有让她出来,还刻意封锁消息。 第287章 要不是陆五小姐故意在她面前泄密,就算知道,也是为时已晚。 她才知道,陆父不甘屈辱,在进京述罪的路上和两个儿子一起“拔刀自刎”,以此谢罪。 陆沅求见无门,抢了侍卫的刀闯出冷宫未果,最终郁郁而亡。 病了不吃药,饿了不吃饭,在秋夜中拖着病躯自焚于冷宫中。 原主可真是个凉薄忘恩的大人渣啊! 眼见天下太平,就急着卸磨杀驴,收拢兵权。 但皇后父兄还手握兵权,就急着废后,原主究竟什么大聪明想法? 不,原主不一定是大聪明,是个玩火自焚的自私者。 如果陆皇后因失德被废,还有一个陆五小姐,她同样也是陆氏血脉。 所以在原世界线中原主给陆五小姐封贵妃,刚开始都说陆氏一门出了一后一贵妃,这恩宠旁人难极。 假意恩宠贵妃,有路贵妃在才能勉强安抚住西境大军,再启用陆父的一个手下,堪堪平复边境军哗变。 原主还认为自己做得对,看陆家人死了之后就哗变,那是不是之后就要领兵谋反了? 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原主所愿,陆氏不是她的绊脚石,是她一把强有力的刀,是放在西境的一面坚不可摧的盾。 可原主自陆皇后去世后就是三魂失了七魄,浑浑噩噩度日,茶饭不思。 贵妃本就带着任务靠近女帝,这女帝不光不碰任何一个人,还经常喜怒无常的,便寻找时机给女帝下毒。 其实原主曾受过伤,对她的信素影响很大,对坤泽的契合度要求比旁的乾元高得多。 而贵妃下的毒也是针对她的信素下的,一个手抖,分量下得有点大。 结果原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了城楼,一代国君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彼时乌蛮来犯,继任者也不是能守住江山的人物,他还绝望地发现满朝竟没有能堪比陆家的领兵人物。 都给原主杀完了,连最有可能抵挡住乌蛮铁蹄的原主也死了。 景朝步步败退,好不容易谋得皇位的继任者只好迁都南下,走到一半就被乌蛮军拦住,成了最值钱的俘虏。 自此王朝改朝换代,原主带着永远的罪名以及极其不体面的死法死去。 并在此后数千年,她的名字已经成了暴虐的代表词。 按照云姜的想法来看,原主简直就是将一手好牌打烂,浪费多年以来辛苦筹谋的开局。 在政事懒惰的君主未必会对百姓造成太大伤害,在政事上刚愎自负的君主对社稷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 天光大亮,门外春色正好。 凤翔宫中内一片安静,宫女们沉默地侍立在的角落,等待床上沉睡的人苏醒。 将近日悬中央时刻,掩在帷幔后人翻了个身,慢慢睁开茶色的双眸。 甫一睁眼,陆沅就对上了后宫绝对不会出现的承尘,还能看见上面用金线绣的纹样。 有那么一瞬间,陆沅没认出来这究竟是哪,以为自己没睡饱看岔眼了。 缓了缓,意识到不对的陆沅猛然惊醒过来,诈尸般坐直。 定睛一看,好大一张床,好富贵的摆设。 这里还真不是冷宫,也不是她陈设清雅的停凰宫。 一摸背面上的纹样,金线喇得她细嫩的掌心麻麻的,立马悟了。 比她还华贵的装饰也只有女帝的寝宫才有!这里是凤翔宫! 陆沅掀开被子往床边爬去,一股清冷绵长的冷香闯进心扉,是比昨晚上还明显的味道。 因为幔帐一直都垂着导致空气不流通,就将所有的香气困在这方寸之地。 那么久的时间,陆沅都闻习惯了,路过气味散发原可不才反应过来。 她垂眼,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另一只枕头上,中间微塌,有着被人睡过的痕迹。 竟然是女帝的枕头?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浓烈的乾元信素? 都多少年没闻过她的信素味道了,原以为都差点忘记那个味道了。 初闻是冰凉凉的新雪味,再仔细点就能闻到里面的木香,像是彻夜的寒雪覆盖在雪松上,遗世独立而缥缈。 “娘娘,您起了吗?”外面传来问声,帷帐内光线陡然明亮。 曦月撩开幔帐,就看见皇后穿着单薄寝衣,斜着趴在床上,一脸认真地把鼻子埋在陛下的软枕里。 像是猫猫吸薄荷,双眼迷离,整个人都软了。 曦月:“......” 在亲眼见到陛下拆窗户后,曦月再次看见皇后像个色鬼一样抱着陛下的用过的软枕猛吸。 小小年纪的她还不足以能忍受来自帝后的两次冲击,曦月颤抖的瞳孔一格一格的扫过陆沅的全身,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娘娘,您在做什么,陛下的枕头是怎么了嘛?” “......!” 陆沅立马抛下怀里的抱枕,脸色微红,腰身挺直。 “现在什么时辰了。”陆沅找了个不怎么牵强的话题:“这不是冷宫,我怎么在这?” 曦月勉强忘掉刚刚那一幕,声音飘忽道:“现在已经巳一刻了,是陛下亲自把你抱来凤翔宫的。” “我竟然睡到日上三竿了?”陆沅有些震惊。 其实曦月昨晚上没骗云姜,陆沅确实有点浅眠多梦,醒了就不能轻易睡着,鲜少能睡那么长时间。 第288章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陆沅更加震惊道:“你说是谁把我带来这的?” 曦月再次重复:“是陛下亲自抱您来的,她还说之前的材质不是您喜欢的,换了新床单后才睡下的。” “她还会在意材质问题?” 陆沅莫名有些无言,心绪复杂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起身下床,一列宫女捧着衣饰和热水进来,齐声道:“奴婢参见娘娘。” 陆沅还是第一次在凤翔宫过夜,不是很自在的说:“起来吧。” 感觉这群宫女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穿衣的时候目光总是止不住往她后颈上看,发现上面光洁一片,竟还有些失望。 都做皇后那么久多年,早就习惯被各种目光注视的陆沅难得有些不自在,拧眉低咳一声:“惠素一向稳重规矩,你们在御前侍奉习惯的人,平日里也是这样无礼?” 宫女们纷纷将目光收回,把头垂得更低。 “娘娘恕罪——” 其实她们并没有多害怕,想的却是:娘娘以前从没有训斥过我们,现在竟然愿意提点陛下宫里的人了,估计离琴瑟和鸣也不远了。 陆沅不知道一个个低着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放眼打量宫殿内陈设。 景朝皇帝的寝宫并不是凤翔宫,而是养心殿。 只是在看过皇帝的死状后,就再也不愿意去养心殿常住,很少回去那边。 金光闪闪的龙床睡过太多的皇帝,云姜有一点点嫌弃,还说过登基之后要打一张新床睡。 不过这就让皇子余孽成了攻讦她的理由,说现任陛下是心虚才不敢回养心殿,果然得位不正。 洗漱穿衣过后,外边就小步跑进品阶更高的宫女,朝陆沅行礼。 说道:“奴婢参见娘娘,陛下于含凉殿召见娘娘,步撵已经备好,遣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听完话后,陆沅下意识想到女帝,唇边的笑意下落不少。 双手交叠腹前,陆沅又成了景朝端庄清雅的皇后。 “蒙陛下召见,臣妾不敢不应,那便去吧。”陆沅声音淡淡道。 说实话,她并不想见女帝。 只是女帝已经放下身段给她台阶下了,她身为皇后不能不识好歹。 皇后第一个迈步出门,坐上门前步撵,身后宫女太监随行,浩浩荡荡地往含凉殿走去。 路过英政殿的时候,一个疑惑冒出陆沅的脑海。 明明上朝的紫宸殿离女帝处理政事的英政殿更近,怎么舍近求远要在夏日消暑纳凉的含凉殿见她? 因为什么? 某个不可能的想法再一次蹦出来:女帝不想在昨天吵完架的地方跟她相见。 * 说是召见陆沅,云姜却等到睡着了。 她将近天明的时候才把陆沅抱回自己的寝宫放好,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就起身上朝了,连早膳都来不及用。 今天刚好还是隆重的大朝会,原主是个从不缺朝的勤奋人物,今天也没理由不去。 于是在朝堂上,一大帮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政务,嘤嘤嗡嗡如菜市口卖菜,说急了还会互纠胡子开骂。 云姜高坐龙椅,高高在上地看臣子打架,那吏部老头的脸都给痛红了,很想张嘴劝架。 碍于原主的弟弟瑾王还在下面看着,云姜只好遵循原主的脾气,拉着一张暴躁臭脸看老头老太打架。 景朝的乾元和中庸都能科举为官,朝中老头老太一堆,要不是碍于女帝在头顶,他们估计会互放信素压制。 虽然内容冗杂,但是起码给云姜更直接更全面了解群臣和景朝的机会。 散朝后,云姜带着满脑子的内容出来,三言两语打发了瑾王,就说要见皇后。 其实她更想回凤翔宫去见陆沅,只是今日政事较多,整个大朝会的内容还没被消化完,再够用的脑子也转不太动了。 才从紫宸殿出来,人便有些晕乎走不动了,只能委屈陆沅来前朝这边相见。 皇后的鸾驾停在含凉殿门前,门前的侍卫和太监见了皇后,纷纷跪地行礼。 守在门前的惠素便说:“陛下说娘娘不须通报,直接进去即可。” 陆沅迈进门槛,绕过绘着锦绣山河的苏绣屏风,就看见用手撑着头小憩的云姜。 女帝身上玄色朝服未除,只脱了冠冕,露出白皙光洁的脸来。 陆沅缓缓走过去,用目光描绘那张脸。 外面晴光正好,陆沅能清晰看见女帝眼下的青黑,再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下,就染着朱色胭脂的双唇习惯性微抿。 好像在梦中都有很多事情困扰一般。 承袭父母之容貌,当今女帝生的绝美,容光明烈,不睁眼时威仪万千,不威自怒。 一睁眼,那浑浊暴烈的双目就会破坏掉这张脸生来的美感,十分威仪与容光也堕落成六分。 那注视着女帝睡容的人却想到了昨日女帝昏倒前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明而深邃,含着明显的苦楚。 她想:也只有双眼睛才能真正配得上这张脸。 陆沅缓缓蹲下,月白色裙摆逶迤,随着陆沅的动作铺在地上,高雅如层层绽开的雪莲花瓣。 她伸手握住女帝另一只手,将温热的掌心贴在冰凉的侧脸上。 说出一句让人心神俱震的疑问。 她喃喃道:“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小人,什么时候才把我的阿姜还给我?” 第289章 在陆沅的眼中,她喜欢的阿姜自长阳门前重伤归来,逐步走向违背初衷的道路。 旁的人都说帝王薄情,获得更多的权力后人总是会变心。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何况还是这唯利至上的后宫,变心是多正常的事情,但她就是不信云姜也会这样。 陆沅望向座上人的目光变得哀伤,极力忍耐才不让自己握紧掌心的手指,唯有不惊醒对方的时候,才能看见以前的影子。 她一定不是死了,她只是不见了,真正的阿姜不会这样对我的。 第94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5 被陆沅握着的手忽然反握, 吓得她心头惊触一瞬。 她听见了?! 下意识就甩开,云姜的手背打到桌面,发出咚的一声响, 没睡醒都给打醒了。 睡得正舒服的云姜轻嘶一声,眉头微蹙。 陆沅眼睛都瞪大了, 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撑着桌子的云姜。 双眼紧闭闭的人睫毛微颤, 睁开了眼睛。 刚开始眼里还有些迷茫的睡意,眨眨眼就变得清明,看见陆沅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云姜见她不动,站起身, 将一只手递到她面前:“地上凉, 别在地上坐着。” 陆沅:“......” 她没问陆沅为什么会跌坐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而不叫醒她, 也没露出不满的神情怀疑她靠那么近是不是想要行刺。 陆沅并没有为她没有听见自己那句话高兴多少,心神依然提着。 美人垂眸, 目光落在云姜的掌心上。 掌心的肌肤不如从小娇养的公主那样细腻, 且手心掌纹纹路深刻错杂, 长而深刻的命线延伸至手腕处。 但手掌生的瘦长不宽, 微曲的五指修长,是一只柔韧而有力量的手。 陆沅曾经听过一个说法,掌纹乱的人都是天生劳碌命。 看着陆沅沉静地垂着头,情绪难辨,乌黑云鬓上的精巧头面璀璨生光, 以为她腿麻站不起来。 “腿软站不起来了?”云姜说罢, 收回手,直接弯腰托着陆沅的双臂直接站起来。 “啊!” 没想到她真的会上手, 陆沅顺着对方力道站起来, 中途不知道为什么腿一软, 直往云姜怀里扑。 甘甜微酸的柑橘气息袭来,身上一重,低头一看是温香软玉扑了满怀。 云姜的手下意识扶在她后腰上,用力握住那截柳腰,那点微不可见的距离直接变成紧紧相贴。 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场,那丝滑的动作真的很像是陆沅故意倒向云姜怀里的。 可是只有身为坤泽的陆沅才明白,她分明是被乾元信素激到腿软,掩在衣领后的后颈正微微发着热。 她情潮期快到了,再给云姜的信素熏下去,不得当场提前进入情潮期。 云姜抱着软绵绵的人,难得有点愣地问:“你怎么站不稳?没用早膳吗?” 陆沅腰还软着,眼眶红红地瞪向云姜:“你,你快把自己的信素收回去,太张扬了!” 公然乱放信素就算了,还对她搂搂抱抱的,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放荡。 陆沅越想越气,耳垂都气成了血玉一样的颜色。 云姜看她耳垂越来越红,她不明白自己好心扶一下怎么就被说张扬了,就松开了双手。 趴在她怀里的陆沅失去了腰间扶着的双手,软绵绵地往下滑。 云姜还是第一次发现还真有人可以像面条一样软着往下滑,然后就看见陆沅泛着水光的双眼。 “......” “......” 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只好又把人抱起来了,把人双手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给她借力,两人的姿势就变成了互相依偎。 正巧,这时候门外传来惠素的声音。 “陛下,御膳所已将午膳备好,您是打算在含凉殿用膳吗?” 转过屏风的惠素就看见了抱在一块的帝后二人,她表情空白,声音卡壳一瞬。 尤其是陆沅还抬起下巴,满脸通红,好像在跟陛下索吻一样。 两人目光齐齐望向惠素,眼里都写着同一个意思:你怎么进来了? 好在多年的后宫生涯让她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惠素瞬间调整好情绪。 那年长而严肃的女官恭敬地说:“奴婢唐突了,请二位继续。” 云姜/陆沅:“......” 惠素又匆匆离开了,背影里都透着打扰了三个字。 云姜无奈道:“皇后啊,不是我故意耍诈,问题是你站不稳啊。” 四目相对,云姜双眼无辜,眼底一片澄澈。 这都是谁害的!? 陆沅差点又想瞪她,信这句话的都不是坤泽,她会信才怪! 真是女帝的嘴,骗人的鬼,以为她还是三岁小孩吗? 有哪个乾元能控制不住自己的信素,她绝对是故意的! 醒着的女帝总叫她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今日情况特殊,以至于叫她乱了分寸。 云姜看出了陆沅眼里的意思,差点就想大呼冤枉了,但还是忍住了。 “好,是我的错,害皇后丢脸了。” “你...” 陆沅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红了,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回话。 回想一下应该怎么控制信素,云姜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控制信素的方法,试图收敛浑身乱飘的信素。 第290章 明明身为乾元的原主应该对控制信素熟练掌握才是,好像从那次长阳门开始,原主就无法控制自己的信素。 无法控制的信素的乾元就等于身体里的信素紊乱,重要的器官几乎永久性残疾,她能不暴躁才怪。 但云姜并不觉得她可怜,所得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收回不自觉往外飘的信素,陆沅莫名有种身上覆盖的气息被强行扯走的感觉。 信素可比本人诚实得多了,代表着对方潜意识的想法,往往在本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自己飘过去了。 如果是契合度高的乾元与坤泽,那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一触即燃。 陆沅被扶着坐下了,云姜也坐在软榻的不远处,宽阔的殿中突然安静下来。 不等陆沅说话,云姜开口道:“今日请皇后来,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说,是关于陆五小姐的。” 沉下语气时,还真有几分正经的意味。 所谓陆五小姐可不就是她那个没事突然往她宫里跑,话没说几句就要吃宫廷糕点,吃完就往地上躺的好堂妹? 她提这件事想做什么? 是想纳妃?还是想让自己“宽宏大量”放过她? 陆沅转头看向云姜,想知道她会用什么理由让自己放过陆五。 “你觉不觉得陆五小姐不像你家的血脉?”云姜语出惊人,神情诚恳。 陆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当年陆将军携夫人回京述职时,惠素见过他们,惠素说陆二将军他长了鹰眼国字脸方下巴,陆二夫人则是上挑眼,厚嘴唇,高鼻梁。”云姜看着陆沅,意有所指道:“可是陆五小姐却是下垂眼,樱桃小嘴,圆鼻头。” 陆沅自己都记不清叔叔究竟长什么样,照她这么一说好像是挺不像。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她不是她小叔和小婶的骨肉血脉? 云姜:“对,你没猜错,我之前只是为了探查真相才可以靠近陆五小姐的。” 陆沅:“......”满肚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看着云姜,眼中明晃晃的写着我不信三个字,蓄意接近查清真相和蓄意接近激怒之间区别很大。 云姜冷静回望,一点理由牵强的心虚都没有。 只是陆沅连多年的青梅恋人被人鸠占鹊巢都能认出来,怎么会分不清冒牌货之前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且那么大一国君,为了这点小事亲身上阵,未免也太杀鸡用牛刀了。 一会后,陆沅眨眨眼睛,觉得眼睛有点干。 云姜冷静道:“你输了。” 谁跟你比这个了! * 好不容易把炸毛的皇后摁回原位坐着,云姜终于正经下来了。 “我听说,陆五小姐从小流落在外,只拿着信物上门认亲?”云姜知道自己在问废话,就是故意找话题聊的。 “确实如此,”陆沅生性聪慧,见微知著,便问:“陛下怎么会突然怀疑陆五?” 毕竟那信物和胎记都是陆家血脉独有的,就算陆五长得跟小叔小婶不像,那也是经过她的父亲肯定,当众认回来的。 现在突然怀疑,肯定事出有因。 云姜随口道:“她给我下毒,意图刺君。” 虽然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但陆五确实是想这么做的,她为了一个人而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女帝。 镇定淡然如陆沅霍然起身,她的反应可比本人大得多:“她怎敢?!” 冒牌货再怎么折腾陆沅都没想过要对她下手,她得好好照顾阿姜的身体,等阿姜回来。 护国寺的老方丈是说过她等的人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她还是不信。 不对,刺君也是诛九族的重罪,何况这陆五名义上还是陆氏血脉。 陆沅脸色一白,就要跪下陈情。 “我不是这样是非不分之人,既然今日跟你说明,就是信你信陆家的意思。”云姜说。 膝盖没能碰到地上,被云姜一把拉起,坐回原位。 云姜说道:“我知道陆氏忠诚,连陆将军都能蒙蔽,侧面证明对方手段高明,还很了解陆家。” 手覆盖上陆沅的手背,缓缓握紧,深邃的目光要望进陆沅的心底似的。 “陆将军是朕的肱股之臣,放在西境守卫皇城的一面坚不可摧的盾。如果陆家出事,受益的能是谁?是乌蛮?还是某个狼子野心的佞臣?” 含凉殿是夏日消暑纳凉之所,殿内摆设很少,拆下重重殿门后四处开阔,坐在殿中就能看见门外烂漫春景。 但是云姜话里的意思却叫人不寒而栗。 “那陛下的意思是?”陆沅声音不自觉放轻。 云姜轻笑,唇角弯起:“想知道?” 垂下的手抬起,掌心朝内手背朝外朝她一拢,示意她靠近。 陆沅几乎被摄住了魂,将耳朵侧过去,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一块。 云姜缓缓凑到她耳边,潮热的呼吸撩到她颈侧,在主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绯红一片。 那微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只需要你相信我,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结果都不是坏的。” 陆沅啪的一声,伸手捂住不住发烫的后颈。 往旁边闪去的云姜:“?” “我只是想小声密谋,你这就要打我了?”云姜委屈道。 第291章 说话就说话,还故意把刚刚敲到桌面的手背露出来,明晃晃的红印子印在白皙的手背上。 “臣妾没有!” 恼羞成怒的陆沅提着裙摆匆匆出门,云姜好笑地追在身后,就看着一向端庄稳重的皇后一路暴走,捞都捞不回来。 云姜也不硬追,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而且陆沅这脾气会越追越生气。 就像是冷宫那扇门一样,威胁却死守不出,如果真当众拆了门,陆沅就会真正的生气。 玄衣女君就站在门前,言笑晏晏地喊道:“皇后啊,这么着急回去么?不如一起用个饭?” “臣妾不饿!”暴走的皇后愤愤道。 不明所以的宫女太监们左右看看,都颠颠地追上皇后的身影,抬步撵的太监扛着步撵就追。 领着一群人走出好远,陆沅才缓缓停住脚步,回望含凉殿的眼神复杂。 那个人...没有信素,只有阿姜才有信素,可是今天闻到的确实是信素。 抑制不住的希冀在膨胀,疯涨的狂喜在心中蔓延,几乎让她浑身发颤。 陆沅闭了闭眼睛,交叠的双手扣紧指尖掐住掌心,发出阵阵疼痛,企图用疼痛让自己强行冷静。 她很希望是她的阿姜回来了,可是这个人性情与阿姜九成相似,行为举止还是有些陌生。 第95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6 当今女帝不喜欢放权于人, 事事亲力亲为的后果就是让云姜忙成狗。 本以为她会对政务一知半解,看得会比较费力,这还是小事, 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耽误整个江山社稷。 毕竟按照原本的发展后世加在原主身上的谥号为——厉。 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 厉这个字眼一听就不是什么美谥。 但正经上手后, 云姜惊喜的发现自己不光过目不忘,还能将所有事情融会贯通,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除了有点费眼睛,倒是不算费脑子, 很快就处理了一摞奏折。 “要是皇后在就好了, 让她给朕按照事情轻重分一分奏折。”看得双眼涩疼的云姜低声感叹道。 惠素将桌上的奏折放在一边, 放上新的奏折,继续安静研磨, 专心当女帝的搬奏折工具人。 她很清楚陛下说的这句话并不是想要一个回答, 只是一句疲乏后的感叹...况且政事上的事情都不是她作为随身女官能随口置喙的。 倒是前来奉茶的小宫女嘴巴比谁都快, 语气烂漫道:“可是祖宗规矩有言后宫不得干政, 娘娘是皇后,皇后就不应该参与政事,以防外戚坐大,威胁帝权。” 说完之后,奉茶宫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似的, 扑通跪下请罪:“奴婢失言, 请陛下恕罪!” 这样看着倒像是这小宫女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了,隐约指陆皇后也像当年王太后。 头一句话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问题, 前朝后宫互相勾结确实容易形成隐患, 但说的人不应该是她。 云姜抬眼看向奉茶宫女, 这人面熟。 以前她没少摆着天真无邪口直心快的面孔说这种话,因为总是说重女帝心中隐患被留在近前伺候,地位在英政殿里颇为得脸。 心都给养大了,就迫不及待地来试探了。 “跟朕提祖宗规矩。”云姜嗤笑:“看来你比朕懂。” 周围气氛骤冷,沉重的气势铺开压在奉茶宫女的头上,她脸色这才是真正的白了起来。 单薄的脊背发颤,奉茶宫女在这温暖的春日中背生冷汗。 她怎么能忘了女帝究竟是喜怒无常的性情? 惊恐之下,宫女连连磕头,白净的额头叩在地面上,发出沉沉的闷响。 她一边磕,一边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不多时,铺着地毯的地面印上了斑斑血迹,她用得力气太大,以至于头都给磕破了。 可座上女帝毫无表情,任由她磕头。 修长的手指拿起另一本奏折,垂眸随便扫了几眼,便提笔在最尾一页写下赤红的“已阅”。 一扔手上请安奏折,发出啪的一声响,打断了奉茶宫女的话。 正在磕头的人浑身一抖,额头沁出层层冷汗,汗珠滚到伤口出发出阵阵刺疼。 可她已经顾不上头上伤口,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 “谁教你说这种话的?”云姜在一片死静中问道。 奉茶宫女勉强稳住发颤的声音:“无人教奴婢,是奴婢自己听见的,大家...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云姜声音沉冷,看奏折的动作未停:“大家?还有哪些人说的,好好说。” “奴婢遵命!”奉茶宫女以为抓住一线生机,一张嘴就报出一串人名。 人员涉及宽广,从日常侍奉女帝起居的宫人到各宫宫人,也有皇后宫中的人。 至于其他那些做衣服的做饭的浇花的全都都没能免俗,这查起来涉案人员高达数千人,咋一听就没几个干净的。 如果是原主的脾气她会怎么做?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好整以暇地等她说完,玄衣女君迎着奉茶宫女希冀的眼神,双目深沉看不出半点真实想法。 云姜道:“说完了,就这些?” “或许还有其他的人还没找出来,可是奴婢只知道这些。”奉茶宫女说。 “俱是有名有姓,你记性很不错。” 第292章 以为女帝信了,奉茶宫女顶着满头的血,扯着唇想露出讨好的笑。 云姜冷笑道:“此人意图祸乱后宫,传播谣言,求饶不成便攀咬无辜,实在恶毒。” “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以儆效尤!”这一句是对门外的侍卫们说的。 她说的话,云姜一个字都不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整个后宫都漏成了筛子,估计谁都能往里面插个钉子,随时准备背刺女帝。 奉茶宫女瘫软在地,还没说一句话就被侍卫们捂嘴拖走。 受刑者被拖至板凳上行刑,嘴巴塞着布条咬着不准出声,结实的木棍不同于平时出于处罚目的,都往脆弱的脊背上敲去。 不下十棍,人就没了声息。 监刑的年轻女官则朗声重复受刑者的罪名,将她犯的罪公之于众,警戒其他人。 不少宫女太监看向了无生息的奉茶宫女的目光复杂,口耳相传,将此事传了出去。 虽不知道每个人的心中在想什么,反正这一段时间没人敢再妄动。 没有人注意到那有个太监听完后转身就走,顺着僻静的小路来到御膳所附近,路过的时候将字条塞进卸货的菜贩手上。 菜贩赶着空荡的驴车离开,出宫门走过热闹大街,在一家酒楼客栈后门停下,将袖子里的东西给了瘦高的酒楼掌柜。 在皇城景都中能开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权势与金钱缺一不可,只有其中一样都开不下去。 这家店背后的人也确实不凡,不是谁,正是当今女帝最看重的弟弟瑾王。 那张字条互相传递,最终送到了瑾王的手上。 “王爷,这是宫中传出的。”王府管家说道。 坐在亭中赏花的瑾王抬手去接,以手指展开卷起的字条。 他笑道:“紫琴又给本王送什么好消息了...” 温润双目扫过字条上的内容,瑾王神色骤冷:“紫琴被杖杀了?” 杖毙一个小宫女并不算什么事,尤其是景朝之主下的命令。 那只会让人觉得那小宫女肯定是犯了事,死有余辜,而不会去指责上位者的命令。 在没有侵犯世家和读书人的利益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攻击上位者的暴虐,毕竟在他们眼里杀一两个宫女跟杀世家和杀读书人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在原本的发展中,原主被冠以厉这个恶谥不仅是因为天下读书人同情陆氏满门,还有就是她为了平息传言杀了不少人,其中便包括写稿传唱的书生。 民间禁言,滥用飞鹰卫,朝中也开始利用女帝多疑这一特性开始内斗,互相构陷攻讦。 杀的人太多了,只能全然听从上位者的命令,导致行人路上相逢不敢对话,以眼神互相示意。 事情越传越广,女帝便成了真正的暴君。 只是这事放在当今女帝身上就非常奇怪,不出下午,就传出女帝因心情不好杖杀数位宫女泄愤的传言。 又说起之前杀父杀兄上位的事,加深女帝暴虐的印象,还提起死在女帝手里的好几位皇子。 若是当年皇子没死,任何一个人在位都比现在的陛下好的多得多,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最后下总结,说如她这般的暴君实在不堪为君,传唱的歌谣都有了,让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满街唱开。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云姜却觉得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实在是杀伤力薄弱。 百姓们最担心的是收成和温饱,上位者只要给他们富足得以温饱的生活,谁当皇帝不是当。 云姜还真没太在意这些,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既然幕后者只能用这种败坏女帝名声为篡位的主要手段,便证明他根本没有武装造反的能力。 这几年还风调雨顺,无天灾人祸,他想用自然灾害造谣她不是天命之女都没办法。 阴私懦弱者尔,完全不足为惧。 云姜不急,有人就帮她急。 下午的时候,气冲冲的皇后来了。 云姜眼中闪过笑意,面上却是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陛下不打算管管吗?任由那帮宵小这般诋毁你?”陆沅漂亮的柳眉紧紧皱着:“臣妾愿意为陛下代劳,肃清后宫上下。” 大有你不管,我可下手的意思在。 云姜故意反问:“诋毁什么?又需要肃清什么?” “你竟不知此事?”陆沅没想到丢了魂几年,以往的聪明都不见了。 紧走几步,走到云姜侧手边,拧眉焦急道:“外边孩童皆有歌谣传唱,都要指着你鼻子骂有亡国之相了!” 云姜亲自提壶倒了杯茶递到陆沅手边:“谁告诉你的?” “消息都传进宫里了,不光是臣妾,满宫上下皆知。”陆沅说。 她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对,顺手就把茶杯接过来,托在手心里,还被拉着坐在宽大椅子上同坐。 “竟然有那么大本事,都能传进皇后耳里了。”云姜往旁边挪挪,让陆沅坐得地方更宽些。 念念叨叨的皇后可不知道自己究竟坐在了哪里,反正周围的宫人们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随便能坐的地方吗? “你是说有人故意说给臣妾听的?要臣妾说到陛下面前?”陆沅从刚刚那话咂摸出不对劲来。 后宫嫔妃不应该消息那么灵通的,如果陆沅着急请命,可不就是加深云姜的猜忌。 第293章 还有那个陆五小姐,到现在都还被关着呢,只是消息被封锁了。 “那查不查?”陆沅问。 云姜说:“当然查,罪魁祸首者,杀之。” “也是,皇宫大内,岂容宵小放肆!”陆沅听了,觉得云姜说得对,起身就想去办。 却被人勾住腰又坐回原位,紧挨着云姜的身体,猝不及防就吸了一口醇浓信素,腰又软了。 “别急着走啊。”罪魁祸首还语气悠悠地说:“既然来都来了,就过来帮我分一下奏折,我看得眼睛好疼啊。” 这温软的语气,陆沅听得晃神一瞬。 阿姜刚回来,不能总是凶巴巴的,要对她好点。 陆沅的语气也软了,轻声道:“可是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也不通政务,恐怕帮不了不下多少。” 云姜见她态度软化,分外惊喜,还以为陆皇后是那种迂腐固执的皇后,死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得劝几次才肯帮忙呢。 不过这也是陆沅信任的表现,若是多疑多虑战战兢兢,她早跪地上死活不肯起来了。 搂腰的手一紧,一手指向角落那几摞堆得高高的奏折:“没关系,你只需要按照事情重要程度分好,尤其是请安折子全都挑出来,最后统一回复即可。” 又翻开一本批好的奏折,上面用朱笔写了一行字,最后一笔都快飞出页内了。 只见那笔锋潇洒的字迹写道——“已阅,朕不吃鱼。” 陆沅噗嗤一笑:“哪有你这样说话的,那官员不得又辗转反侧,疑虑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惹怒陛下了?” 云姜露出头疼的表情:“他用三万字给我请安,最后还说上次给海鱼干好不好吃,还要再送一次来。” “给你送鱼干?还会进贡这些东西?” 陆沅翻开一看,还真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饶是她都看得两眼晕乎,头皮发麻。 再翻开一本奏折,也是长篇大论的请安,先用了几千字夸赞陛下有多英明圣主,然后再说托陛下洪福,她长子给她生了一个长孙,如果不是陛下勤政爱民,她的孙子还不能出生在这种清平盛世。 陆沅看罢,当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还能这样拍马屁。 还以为臣子给皇帝的奏折都是讲得重中之重的国之要事,必然是肃穆正经的。 没想到净是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让她颇感稀奇。 再看下一本,就是说某州官员说他管理的州已经三个月没下雨了,托陛下的福,终于在昨天下雨了。 之后就又是一连串赞颂的话,直把云姜说的像是能呼风唤雨的神仙一样,无论发生什么好事都是因为陛下英明。 “你看着是有意思,可是我天天都看类似的内容,实在浪费时间。”云姜说。 陆沅确实觉得新奇,但云姜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看旁边那一大堆奏折,全都是这种请安奏折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实在是损耗心神,浪费...嗯? 余光看见底下垂首的宫人们,陆沅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坐在什么地方。 缓缓回头看向屁股下的龙椅,真是金光闪闪啊,软垫真的好软啊。 怪不得坐得那么舒服,不愧是龙椅。 她屁股下坐的竟然是龙椅!是龙椅啊!!! 陆沅腾地站起身:“臣妾一时忘事竟坐在您身边,臣妾失礼了!” “无事,左右不过是一张椅子。” 就算是椅子,也是一张意义非凡的椅子!怎么能用寻常椅子来类比! “不可!不可如此尊卑不分!”陆沅坚持抬起屁股,不肯挨上软乎乎的软垫。 云姜再次伸手勾腰,这次是摁在自己大腿上:“不坐龙椅,那坐我腿上分奏折也行。” “臣妾不坐!”陆沅挣扎不能,激动得满脸通红:“英政殿是陛下处理政事的地方,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情?” 而且坐在大腿上分奏折,陛下的手还放在自己腰上,那等会还不得把下巴放自己肩膀上? 这跟白日宣淫有何区别? 实在是有辱斯文! 云姜哦了一声,很好说话一样:“你不喜欢有人在?也是,不能给人看见我们在干什么。” 朝一旁吩咐道:“惠素,带人下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沅急急反驳:“臣妾本就没有打算和陛下做什么!” 惠素忍笑应是,带走了所有的宫人。 不多时,偌大的宫殿中就剩下两人在,无人在时陆沅反而更加心头燥热。 云姜在她耳侧好笑道:“这样可以吗?” 也不知道云姜是什么毛病,就是喜欢朝她耳后说话,然后看着那截修长白皙的后颈泛上粉色。 陆沅咬牙:“陛下放开臣妾。” 云姜仗着力气大,就是不松手:“不行,你分完奏折就给走,还是我的大腿坐得不舒服?”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很舒服。 脖子上的红已经跟脸上的颜色汇合,上下通红一片,让人忍不住去想重重衣裳之下的肌肤是不是也是绯红一片? 万事过犹不及,云姜并没有打算把调情变成强制。 就说:“皇后把奏折分好,我就放你走。” 陆沅双手摁在膝盖上,头低着:“你先放开我。” 也是羞得很了,连臣妾这个自称都忘记了。 第294章 云姜不为所动,还把人往自己身前挪了挪,后背贴上自己的胸前。 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压着后背,陆沅浑身一僵,不敢动了。 “好嘛,皇后就帮帮我吧,没人帮忙的我好累啊。”云姜低头,用侧脸蹭她肩颈处。 本就微微发热的后颈被云姜蹭蹭,有几缕乾元冰凉的新雪信素擦过敏感的后颈,陆沅直接起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皇后你帮我,我好累,皇后你帮我,我好累,皇后你帮我,我好累...” 都是做国君的人了,怎么还这样爱撒娇? 陆沅被念得头晕,只好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帮你,我这就帮你。” 云姜见好就收,立马不出声了。 坐在腿上动弹不得的陆沅浑身发软,只好用这种姿势给云姜分奏折。 过了一会,犯懒的云姜把额头抵在陆沅后背上,正好压着那微微发烫的腺体。 云姜还说:“你身上好香啊,是用了什么熏香吗?” 陆沅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上的奏折摔到桌上,咬牙道:“臣妾从不用熏香。” “那是什么散发香味?真好闻。”云姜总是忘记自己是乾元这回事,认真寻找散发香气的源头。 陆沅只好说:“这是臣妾的信素的味道。” 云姜认真赞叹:“你信素真好闻,我好喜欢这个味道,还能在放多点吗?” 陆沅想也不想拒绝:“不能!” 要一个坤泽对乾元释放信素,这跟勾引有什么区别! 等她软手软脚地分好奏折,跟云姜大腿长刺一样,又腾得站起来了。 “已经将所有奏折分批完毕,臣妾告退!” 陆沅两条腿走得飞快,一路几乎是用飞的速度走出门外。 春日衣衫薄,裙摆翻飞,穿着淡紫衣裙的陆沅如奔向花园的翩跹之蝶。 欣赏一波连背影都格外好看的小跑,云姜吩咐人送皇后回宫,就开始处理政事。 过了好一会才有宫人前来复命,云姜说:“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停凰宫也没那么远。” 宫人答道:“娘娘不愿回停凰宫,非说要回冷宫住,喝停了步撵自己走过去,奴婢们拦不住只好过来复命了。” 想到陆沅一路暴走前往冷宫的样子,云姜轻笑一声:“还挺不好哄的。” * 左右奏折已经处理完了,云姜也想起身起冷宫把皇后再次捞回来。 但杀出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云姜的脚步,只好忍着不耐坐回原位。 终于坐不住的瑾王云堇入宫求见女帝,宫人前来传话。 “倒霉鬼这么快就来了?”云姜长眉微挑,朗声道:“宣。” 惠素奇怪的看了云姜一眼,停止上前备茶的步伐,安静地站了回去。 门外走进一身穿淡泊白衣的俊秀男子,年纪很轻,观长相与座上女帝有几分相似,于气质方面就是大相径庭,一威严,一温润。 “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瑾王撩袍下跪,结结实实行了个大礼。 瑾王总是展现出内敛谨慎的性格,早年对女帝有救命之恩,但从未挟恩骄傲,恭恭敬敬做人,一直坚持行大礼。 只是以往女帝都会在他跪下前阻拦其动作,今日没有。 云姜搁下笔,看向殿中的人。 瑾王就是那个在先帝病床前哭着说“我不要当皇帝,把皇位给六姐”的少年。 多年后的今日,怯懦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长身玉立,去年娶了王妃。 “堇弟身体不好,地上凉快起身。”云姜语气怜惜,却是稳坐不动。 “谢六姐。”瑾王听她语气微凉,以为她心情不好,就不奇怪她为什么让自己跪下了。 瑾王云堇行八,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其生母是梅园侍奉的宫女,被帝王酒后宠幸一举得子,却因为身份低微只封了美人。 但是苦熬出头的梅园美人没能长命,在云堇五岁时重病身亡。 彼时皇长子堕马摔断颈骨而亡,皇后痛定思痛,就决定收养一个皇子维持家族荣光。 只是没几年后,皇后就被贵妃斗倒,虽没被废,但也失去了所有身为皇后的权利,成了有名无分,幽闭深宫的皇后。 云姜奇怪地看着他:“是什么事情惹你了,让堇弟这样满脸愤懑。” 第96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7 此话一出, 瑾王白皙的面容上泛上一层粉,因为愤怒。 “臣弟失礼了,将脸色给六姐看见。”瑾王温吞的声音都浸着恼:“那三王余孽, 当真可恶!” 原来他也是为了大街小巷的歌谣而来。 瑾王在府里等了许久,见女帝迟迟未有动作, 便急匆匆进宫请命, 希望能带人手平息扰乱视听的传言。 这很正常,云堇早早投诚当今女帝,曾为她挡过一一箭,与她姐弟情深。 不少人还说陛下与瑾王感情胜似一母同胞, 是难得的天家亲情。 但云姜看着这些年来几乎毫无的瑾王, 觉得还不如虚假姐弟情, 起码还能生起提防之心。 云姜倒还镇定,笑道:“三王余孽都多少年了, 还没死完吗?” 瑾王垂在袖子中的手一紧, 面上神色不变:“三王生母母族范围甚广, 总有漏网之鱼出来闹事, 妄想动摇陛下英明治世。” 没有生母扶持的瑾王能在女帝身边站稳脚跟光靠那一箭之恩是不够的,还得乖巧和贴心,以及不经意但显得很诚恳的马屁。 第295章 云姜嗤笑,十分不屑道:“就那三瓜两枣搞出来的阴私手段,后宅妇人的手段都比他们卓有成效, 能伤的了朕几分?” 见云姜因为几句话就沾沾自喜, 瑾王心情稍松,认定眼前的女帝还没有发现他的不妥之处。 “手段不或许不需要多高明, 但有用就行, 歌谣的传唱速度很快很广, 若是不及时制止,恐伤陛下名声。”瑾王诚恳道。 座上云姜往下看了瑾王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夸自己? 不过他乐意往自己身上揽活就揽,自己搞事自己查,不就是想激化厌烦情绪么。 “也罢,你带人去查,将那罪魁祸首抓捕归案。”云姜不耐挥手,厌烦道:“你说他们怎的跟苍蝇似的,净往脏臭的地方走,三王是救过他们的命吗?” 瑾王袖子里的手都捏紧了,面上还是跟着同仇敌忾:“臣弟领命!” 三王余孽指的是在长阳门被还是皇女的云姜诛杀的三位皇子的忠诚余党,至今已有五年之久。 秦桧都有两三朋友,当年三位皇子母妃皆是身份高贵,出身世家大族,又是手段了得,有不少追随者。 世家坐大威胁帝权,后宫高位女子也都是出身大族,受太后影响,先帝还在世时便有意减轻世家的权势,重用寒门。 这些追随者在当年可给云姜造成了不少麻烦,只不过尽数扑灭,剩下的也都不成气候。 这也是先帝再不愿意将皇位给云姜,也不舍得将她彻底厌弃的原因之一。 无他,实在是太能干了。也只有她是孤身一人,无所畏惧,狠起来根本不要命。 暗地损了三王余孽几句,云姜不知道被比喻为脏臭之物的瑾王心情如何,反正她是挺舒畅的。 便有宫女给云姜送药来,那苦涩的药味一进门就横冲直撞地往人的鼻尖扑。 “陛下请用药。”宫女将药放在桌上,躬身离开。 云姜盯着放在桌边的碗说:“你替朕寻的神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不用再吃这种药了,实在苦口难以下咽。” 不用凑近嗅闻,那苦涩的药味已经弥漫开,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让人看几眼都口舌发苦,更妄论经常喝。 看云姜又得喝药,瑾王心情倒是畅快不少。 药物不能滥用的道理谁都懂,早先瑾王也特地“叮嘱”过不能对它过分依赖,容易产生反作用。 这药有用是真的,喝多了会疯也是真的。 这种劝谏的话才更让女帝对这药的作用深信不疑,倒是没少吃。 女帝吃药便意味着她又撑不住了,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六姐,良口苦药,天下间哪有好喝的药。”瑾王无奈说道。 云姜好像是因为苦涩药味不肯去碰那药碗,拧眉道:“就不能让那神医更换药方,换成不那么苦的药方?” 瑾王神情更加无奈:“那神医行迹不定,他只说每半年才会过来为六姐复诊一次,臣弟也没法找到他。” 神医都是神神秘秘的,要是上赶着给皇帝治病,倒跟太医院里的太医没什么区别。 偏偏上位者都吃这一套,云姜便无话可说,被劝着喝完了药。 说着,就提起皇后。 不过他很委婉,先回忆一波以前困苦的日子,又说起笼罩在先帝头顶上的王太后。 瑾王笑道:“曾记得娘娘从以前就心善,因为贤名被接到太后身边教养,都说那是无上荣光,好似神女降世。后来她屡屡救六姐于水火之中,还能与六姐喜结良缘,也是一桩好事。” 云姜知道他又在上眼药了,翻译一下就是: 以太后教养的无上荣光衬托还在冷宫里苟且偷生的狼狈,外姓女却能得到比天家皇女还要好的待遇,高高在上地拯救真正的皇女,简直将不公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小子就那么爱玩宫心计? 云姜说道:“她自幼只身在这后宫,王太后接她在身边养着,哪是荣誉?分明是陆家留在景都的人质。” 瑾王一怔。 “当初帮我,不过是因为同病相怜罢了,之后才是朕求娶陆氏女为妻。朕为君,她为臣,这世道岂有她反抗的道理?” 云姜冷眼横过:“堇弟,慎言。” 瑾王一僵,立马露出欣慰不已的神情,说道:“陛下能这般想,才是真正的好事。” 打发了瑾王回去,云姜便搁下碗,起身摆驾前往冷宫。 这药也不是瑾王给她找的所谓神医开的药,只是太医院院首给开的下火静气的药,喝多少都无所谓。 至于为什么没能认出来,也是瑾王见她喝药的时候不多。 到底是要装出忠心耿耿的面孔,瑾王并不敢插手太多,越是紧张越容易出现破绽。 瑾王区区一人,杀是好杀,如果云姜图省事给他一杯毒酒就能死。 只是他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便随着他的死亡潜藏暗处,反而会成为更大的祸事。 景朝江山会在短短十年而亡,当然不仅仅是原主的责任,这位恭顺温良的瑾王功不可没。 西境乌蛮国见陆氏满门已灭,实在狂喜,但还有顾虑,后来听说女帝也驾崩了,便彻底狂欢起来。 这死小子坐不稳江山,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治国方面跟原主差了几个先帝。 琴棋书画能让他成为名传千古的大才子,但不能成为经国之才。 第296章 前朝边境直接乱成一锅粥,他应付起来分身乏术,竟将陆家代代死守的边境十三州割让乌蛮国,奉上钱财以求片刻安宁。 这般作为与割肉饲狼又有何异? 此举动导致景朝皇都失去天然屏障,边境十三州百姓流离失所,如羔羊般被乌蛮国人屠杀。 后来被养肥胃口乌蛮国觊觎中原富庶之地已久,果断挥舞着屠刀朝歌舞升平的皇都而来,登基为帝的瑾王果断南下。 最终也没能得到什么好结果,成为乌蛮国俘虏的他命丧中途,景朝终结延绵数百年国祚。 后世评厉帝是自己作死的,评末帝便说他是自己蠢死的。 真是想不通,这一世怎么成了识人不清,黑白不分的大蠢货。 * 冷宫里难得的热闹起来,但仅限于门外。 一群宫女太监都在门外急得团团转,连贴身宫女曦月也被落在门外,跟着不住拍门喊娘娘开门。 “陛下驾到——” 见到女帝驾临,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朝她行礼。 “起吧。”云姜下车,问道:“皇后一个人在里面?” “启禀陛下,娘娘确实是一个人在里面,她还不准人擅自开门。” 问安的声音传进大门内,那在草地上的人影终于动了动,忍住往回望去的动作。 噘嘴,轻哼一声,又揪起一把地上的嫩草。 “好慢,怎么才来。”陆沅蹲在地上,嘀嘀咕咕道。 都距离她来这里有一个般时辰久了,都能来三趟冷宫了。 那难得正常的老太太盘膝坐在一边,煽风点火道:“都跟你说啦,帝王恩薄,一次两次是新奇,哄几回就会觉得厌烦,不愿意再哄了。” 不会吧?阿姜会不会真的厌烦自己? 说好的刚回来要对她好点,可总是闹脾气好像确实不太好... 可要不是她总是爱摸摸抱抱,自己也不会觉得羞恼。 瞥见老太太眼里的戏谑,陆沅看出了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你不要说话,说的话我都不爱听。”陆沅对老太太道。 换个方向,背朝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太太。 老太太:“......”这话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听着大门打开的声音,老太太才想起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可不就是女帝气恼的时候用这句话堵她的? 怨不得是妻妻呢,堵老太婆的话都差不多。 老太太轻笑一声,继续喝陆沅带来的蜜茶,好久都没有那么清醒的时候了。 云姜大步迈进,便看见立在屋子边的身影。 忽视掉捧着茶杯看戏的老太太,云姜越过她就往陆沅奔去。 “怎么一心情不好就爱往冷宫跑?”云姜拉过她的手,握着肩膀将人转过来:“刚刚瑾王来了,便耽搁了一会。” 冷宫地处背风区域,长期温度稍低,春日呆在这也容易着凉。 听见瑾王,陆沅神色淡了几分:“这里很清静。” 当然清净了,自那夜后,大部分废妃已经被云姜转移,现在就剩下一个老太太在这。 云姜敏锐地注意到陆沅眼中闪过的不喜,凑近问道:“你也觉得瑾王有异心?” 也? 陆沅惊讶地看向云姜。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女帝都对瑾王这个弟弟很看重,比谁都信任他。 要知道还是皇子的瑾王给云姜挡过一箭,如果不是瑾王挡的那一下,云姜还真不能活到现在。 只是那时候陆沅觉得瑾王再怪,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用管他,总会收拾他的,想点开心的事。”云姜牵着人往前走:“陪我走走。” 外边的宫女太监已经紧随而入,洒扫的洒扫,泡茶的泡茶,没一会功夫就整理出能坐的地方。 云姜没急着坐下,一手拉着陆沅慢慢散步。 冷宫里能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树就是破房子,不过是找借口单独走走而已。 有一队侍卫远远缀在两人身后,守护帝后的安全。 惠素便指挥太监们修屋子,扔在一边的窗棂重新装了回去,漏风的房顶被修补。 内部陈设也被清理干净,在角落摇摇欲坠的床换成了新的,铺上柔软的被褥,崭新的幔帐垂下。 在陆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空气中都飘着干净的气息。 如果不是二位都不喜欢熏香,高低都得在屋中间放只香炉熏香。 回去的时候,云姜对陆沅说:“哪怕堇弟是无意路过被故意射歪的五皇子中伤,阴差阳错救我一命,这个恩是得认。这么多年我护他平安,封他为景朝唯一的王爷,也算是偿还了恩情。” “但是涉及江山社稷的时候,我不能对堇弟留情。” 陆沅握着云姜的手一紧,她觉得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浅。 没想到云姜连这些事都愿意告诉她,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 或者说,云姜正在用交换秘密的方式跟她建立更加深刻,更加互相信任的亲密关系。 动了动唇,陆沅没有开口深问。 真不知道该庆幸这么擅长掌握人心的人是真心待自己,还是感叹怎能得此人这般信任。 陆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站在你身边。” 云姜定定看了陆沅一会,将人抱进怀里:“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法很薄情?” 第297章 垂下的双手抬起,放在微弯的脊背上拍拍,哄小朋友似的。 陆沅语气轻柔道:“不会哦,明明是他更坏,不是你的错。” 坐下喝茶润喉,就能看见端起茶杯手背上的淤青,还未消退的伤痕就这样展现再陆沅面前。 云姜手背肌肤生的冷白,所以看着比较明显。 “你没上药?”陆沅抓过她的手,翻过手背看那块淤青。 之前轻轻按了按摔到的地方,陆沅眼巴巴地问:“疼吗?” 云姜都忘记这回事了,看向手背时眉尾微挑。 乾元的身体素质不至于让她觉得疼,过不了明天就能全部消退了,况且她还在上边做了点功夫。 但不妨碍她眉宇微蹙,轻嘶一声:“好像有点,你给我揉揉?” 陆沅才不吃这一套:“你怎么不让惠素给你揉?” 云姜把手往她眼前递了递,可怜道:“惠素多忙事,可是我想你亲自帮我,感觉你的手法更好。” “我也就给你上过三次药,哪能分的清好坏?谁说的?”陆沅倒是没把手扔开,还托在手心里。 云姜一手指向自己,大言不惭道:“我。” 陆沅:“......” 云姜默默收回手,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悲伤道:“可怜我忙碌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妻子却不愿意理我。你说,我这人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卖可怜的腔调听得她额角一抽,又不是十几岁小姑娘,实在看不出这人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陆沅抢过她那只手,恼道:“揉揉揉!这就给你揉!” 这幅场景,何其眼熟。 陆沅猝不及防想起以前的事,以前的云姜并不是旁人认为那般的隐忍阴鸷,反而总是眉眼带笑的。 身负血海深仇,从小就立志登上最高位,并一直筹谋,直到成功。 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总不能是面无阴霾,日日带笑的,偏偏云姜就是这样特别的人,比她这个锦衣玉食的太后教养的小姐还多笑容。 也因为那张笑脸,才叫先帝对她轻易放下芥蒂。 与诸位皇子一同上课时,云姜交的功课文采斐然,被授课太傅夸奖了几句,顺便批评了懈怠的皇长子几句。 皇长子便怀恨在心,故意云姜推入水中,云姜已经摸爬滚打习惯了,区区胸口深的荷花池淹不死她。 等人一离开,她就自己爬上来了,故意一身湿漉漉的在陆沅面前晃来晃去。 最后还是陆沅实在看不过眼,把人拉进来一顿搓干,换身干净的衣服。 这是她们第一次说话,并不喜欢在宫里住的陆沅总是没有好脸色,看着就是冷冰冰的小美人。 穿着她衣服,披着湿漉漉头发的皇女对她说:“我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很喜欢,觉得必须想办法跟你说上话。” 小陆沅不为所动,咚得一声放下姜汤。 皇女戳戳她的脸,笑眯眯道:“你那么漂亮,就应该多笑笑嘛。” “我不喜欢笑,喝汤!”小陆沅打掉她的手:“喝完赶紧回去,我等会要去太后那抄佛经。” 因为故意卖惨,云姜当晚还是发烧了。 真正的发烧倒是不让陆沅知道,苦熬了好几天才被她发现,偷偷往她宫殿的住所中塞药。 帮忙传药的人可不就是偶尔清醒的老太太,她也因此认识了太后身边教养的陆小姐,当今皇后。 太监很快就送来了药油,还备好了净手的热水和帕子。 抄起药瓶,往手心里随便洒几滴药油,那冲人的药味弥漫开。 陆沅的掌心啪得一声就摁上了云姜的手背,拧着眉毛把手背淤血揉开。 “你忍着点疼,淤血得揉开了才好得快。” 云姜目光闪烁,点头说:“好。” 她也是没想到,只是敲一下桌面而已,有那么严重? 然后她就看见了满手化开的颜料,顺着药油淌了整个掌心。 至于云姜的手背?只剩下一片被揉摁过的红,哪里还有淤青的影子。 陆沅瞪着眼睛来回看了几遍手心手背,活像是被骗了两百斤同情心的孩子,瞬间就从脖子红到脸上。 安静有序的冷宫内响起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坏东西!你又骗我!!!” 第97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8 “向尚宫大人请示, 今夜的...” 响彻天际的怒骂声打断了太监的话,惠素惊讶回头看去,觉得这声音听着耳熟。 不仅是惠素和面前的太监, 还有捧着茶杯的老太太,齐齐回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以端庄闻名的皇后追着紫衣陛下跑, 白净的掌心青青黑黑一片, 像是刚玩了泥回来的小孩。 “你不许跑!骗了我还跑!”陆沅举着两只手掌往前推,因为跑不过女君,白净的皮肤涨得满脸通红。 而跑在前面的女君头也不回,提裙狂奔, 袖子上还有一个可疑的手印。 一紫一蓝两道身影在这草地上跑着, 像极了御花园里嬉戏的两只花蝴蝶, 那叫一个活泼。 老太太年纪大,眼睛倒还好使, 她奇怪道:“皇后都那么大人了, 怎么还要玩泥巴?” 惠素:“......” 两人追到少人之处, 云姜猛地回身抱住陆沅。 蓝裙皇后便顺着速度撞进云姜怀里, 瞬间被那清新微凉的新雪覆木信素包裹住,与甘甜微酸的柑橘气息相互交融。 第298章 本就跑得微热的后颈再次微微发烫,但碍于对方信素的特殊性,她觉得自己是又热又凉的。 云姜抱着人的双臂微紧一瞬,用得意的语气说:“我抓着了。” “哼, 我也抓着了。”陆沅捞起垂下的广袖, 三下五除二用云姜的袖子把手上的颜料擦干净:“全都还给你。” 云姜捞起袖子看被擦得斑驳的地方,感叹道:“好好的龙袍, 都给皇后弄脏污了。” 虽然皇帝的衣服几乎不会穿第二遍, 都是全新的, 但不妨碍她故意可惜。 陆沅往后快速望一眼,又回头道:“你不要骗我,这根本不是龙袍!” 明明就是普通的常服,颜色素净清雅,而不是沉重威严的绛紫。 云姜快步往前追,很快就跟陆沅并肩而行。 她歪头朝蓝裙皇后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朕是真龙天女,穿在我身上的就都是龙袍。” 陆沅拿余光瞥她,想说她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但对方又没有说错。 真是有理有据,陆沅加快往回走的速度:“怎么说话都总你你最有理,我笨口拙舌,说不过你。” 小碎步疯狂倒腾,垂下的裙边微微飘荡,好似池中的莲花瓣,远远观之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步步生莲。 身为陆氏嫡女,又从小被王太后养在身边,接受的都是最为规矩最为严格的礼仪教育。 多多的规矩加身,什么不可大步疾行,不可大声调笑,不可双手摇摆,宜落落大方。 这处处的规矩就养出了端庄如仙的皇后,偶尔的小脾气看着还挺生动鲜活的。 陆沅走两步,云姜走一步,要不是云姜暗中放缓速度,都要将她超越过去了。 看着她快走好像有点累的样子,云姜一顿手痒,直接上手去抱着走。 “啊!你干什么!”陆沅突然被双手环抱,原地拔起,脚底悬空几分,惊了一跳。 云姜满脸无辜道:“不知道啊,突然想抱。” 不远处的众人回头,纷纷看向去而复返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陆沅从未与人在人前这般亲密,羞恼得浑身发烫,连连拍打环在腰间的手。 “你快放我下来,好多人看着!” 云姜抬头环视周围,奇怪道:“谁看见了?” 众人纷纷低头,将视线转移至其他地方。 惠素:“咳,你传御膳所命令,就说陛下今晚就在这用膳。” “这桌子得搬走吧,放在这不合适,顺便送去御膳所当柴火烧了吧。” “花瓶放在这里风水不好,撤掉撤掉。” “这,这草真绿啊,都有脚踝高了容易绊脚,得拔掉。” “阶梯缺了一角容易摔着,奴婢给补补。” 各自都忙碌了起来,就算是实在没找到事情做的,就自告奋勇说要给老太太洗头捉虱子。 老太太愤怒反驳:“我头上一个虱子都没有,干净得很!” 还真没人看了,但是比被人盯着看更加尴尬,陆沅也不知道云姜是怎么办到视若无睹的。 难道是平时上朝太多,被人盯多了,就练出了无敌厚脸皮? 不过也是,脸皮薄的人也当不成皇帝,太瑟缩显得没有君王气度。 自顾自地给云姜找了一堆理由,要是她知道陆沅垂下的脑瓜究竟在想什么,肯定会十分感动。 “你生气了?”环在腰间的双手环紧几分,大有说生气就不松开的架势。 陆沅嘟囔:“没有。”但是快了。 “那你发誓?”云姜说。 这有什么好发誓的!你出息一点! 陆沅被闹得没办法,只好说:“好好好,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生气。” 云姜松手,陆沅一落地就往屋子里走,一边喊:“我没生气!我没生气!我真的没生气!” 就一路像支离弦的箭似的,突进屋内,为了表示她真的没生气,没把修好的门给关上。 云姜:“...噗。” 别说,还怪可爱的。 “都下去吧。” “是,陛下。”众人缓缓散去,在屋外侍立。 云姜挥退众人,迈入屋内,面积不宽的屋里陈设简单,安置一床一桌,床与桌之间还放置着间隔的屏风。 窗边则放置着能闲暇消遣的软榻,工艺精巧,处处都有小机关。 桌面上备着烹茶的烹茶的用具,几叠糕点,拉开桌下的抽屉还有下棋用的棋子,几本打发时间的讲述志怪故事的闲书。 站在窗边,还能看见宫人们正忙活着给庭院中移植观赏树,逐渐不清醒的老太太已经在繁忙声中躺在躺椅上打盹。 只是跟帝后宫中对比起来简单而已,于其他人家而言已经是顶级享受。 绕过屏风,云姜便看见床中鼓起一团鼓包,被子的边缘露出一块蓝色的裙角,垂在床边。 蹲身摆好踢乱的鞋子,云姜伸手戳戳鼓起的被子。 “皇后啊,把门开开。” 里面动了动,传出一声嗡嗡的:“我没生气。” 又戳一下,陆沅往里缩去,还是那一句:“我没生气。” 云姜唇角微翘,像是想到了什么,坐在床边继续用手指戳戳。 陆沅的话终于改变了:“再戳我就生气了。” 云姜只好遗憾收手,撑在床上掀被子挖人,一番较劲之后,最终还是陛下取得胜利。 第299章 脸蛋红扑扑的陆沅被挖了出来,头发散乱,衣服也乱七八糟的。 她问:“你干嘛呀,我想一个人待着。” 云姜说:“我也想,不如你被窝分一点位置给我?” 陆沅直接被气笑了,都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东西。 “对嘛,你笑起来来多好看啊,多笑笑。”云姜目光一错不错,笑道。 陆沅对上她的充满情意双眼,也舍不得挪开目光了。 窗外的春光穿过苏绣屏风落在房内,映出一片片剪影,好似皮影戏上情意绵绵的爱侣。 此刻日轮逐渐西斜,橘红的光芒落在云姜脸上,好似手法高超的妆娘给她化的妆,剩余的光芒跃然在纤长的睫毛上,如宝石般璀璨。 竟然天快黑了。 陆沅说:“太阳要落山了。” 云姜扭头,察觉到周围温度渐凉:“怪不得,原来是太阳要落山了。” 就是这样浪费了小半个下午的时间嬉笑打闹,抛掉国君与皇后的身份,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狼狈。 不光是陆沅头发散乱,鬓边金钗都掉了一支,垂在面前的宝石额饰挂到了凤冠上。 云姜也好不到哪里去,发冠歪在一边,固定发冠的主钗要掉不掉的,脸颊边垂下好几缕碎发。 这尊容,这形状,放出去能气死八个严肃规矩的太后。 两人就这样对视,互相打量对方身上的小狼狈,不约而同侧头噗嗤一笑。 “哈哈哈哈..” 笑成一团,都倒在床上面对面对视,陆沅抬手把那只主钗插回去,固定住。 那歪掉的发冠就彻底歪在一边,一点都庄重,倒是更加好笑了,陆沅看着,眼眸里盈满笑意。 “你不能在很多人面前忽然抱我。”陆沅的手往下滑,指尖滑过对方精致明烈的眉眼,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云姜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侧:“你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太难为情了。”陆沅眉毛微皱,还是有些拘束。 云姜一向开朗直白,乐于对她直抒胸臆:“可是我们是妻妻啊,我是陛下,你是皇后,你我本该如此。” 一句本该如此说得陆沅心跳乱了一瞬,酸涩饱胀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但回味余韵是带着甜味的。 云姜往前挪一点,把脸枕靠在胳膊上:“而且啊,三年孝期将过,若是满朝大臣知晓帝后感情不和,肯定又会上谏选秀纳妃。你也是知道他们的,重要的事情不去盯,就喜欢盯着后宫内院的那些事,都不知道害臊。” 都是群臣职责所在,好好一群大臣,被云姜这一说就变得有些多管闲事了。 “你也不愿意我选秀纳妃吧?” 当然不愿意了,谁愿意把自己的妻子分给别人,但是都说皇后都需要大度。 她想做皇后,但不想做大度的皇后,那样太难过了。 “......” 陆沅垂眼,神情抗拒,她的不愿总是沉默无声的。 见陆沅神色郁郁,云姜便知道自己说到她心里去了:“是吧,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若是不与皇后亲密接触,我会难过死的。” “你少胡说八道,别把不好听的话挂在嘴边。”陆沅瞪她:“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不能是难过死了。” 云姜好笑看她:“洪福齐天,寿与天齐都是旁人的奉承之语,你也信?” “...那至少长命百岁。”陆沅嘟囔,她倒是想信。 云姜凑过去,往她额头上亲一下。 “你这人真是过分,总是仗着...”陆沅望见云姜充满爱恋的目光,心神一震。 匆匆低头挡住发红的眼眶,没舍得转身背对她。 从云姜的十九岁到二十三岁,四年年时间不算长,可是身在其中,千日余的等待让人越发绝望。 又不是病症明显的病人,还有太医院的太医能诊治汇报,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才能分清真假。 因为行为习惯跟之前一模一样,就连从小照顾女帝长大的惠素都没能看清真假,只会觉得陛下遭逢大变后性情突变。 也不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过,多少人因为遭逢剧变导致神情大变。 况且她变化变得有理有据,还承袭之前的记忆,几乎毫无破绽。 但破绽还是有的,因为对冷宫这个地方万分厌恶,才让陆沅察觉出不对劲。 毕竟以前的云姜都是敢说冷宫是她们定情之地,用来幽会的最佳场所,要不是距离前朝太远,都舍不得搬走这种话。 云姜看她眼眶突然发红,以为自己让人不高兴了。 忙轻声哄道:“好好好,你性情内敛,总勉强你是我的不是,我不逼你了,别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陆沅蹭向她怀里,委屈巴巴的声音说:“你把抱抱我。” 手下的感觉是热的,是真实的,不是午夜梦回惊醒后只能看着双手遗憾。 云姜连忙把人抱在怀里顺顺毛,毛手毛脚地摸摸手,摸摸脸。 静静躺在床上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云姜看着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得寸进尺道:“跟我回凤翔宫?要不回你停凰宫也行。” 陆沅舒舒服服地窝着,浑身犯懒:“我不想动,你自己回去。” 云姜也不想动,把她往怀里搂紧点:“我也不想动,自己回去没意思。” 第300章 “以前不都是一个人住么,也还好吧。” 云姜用脸蹭蹭她额头,语气慵懒道:“年少不知娘子香,老来方知衾被冷。” 陆沅哼笑一声:“歪理,尽是歪理。” 云姜垂眼看着怀里的人,视线明晃晃落在一张一合的红唇上,缓缓低头凑近。 “......” 陆沅呼吸微窒,一番犹豫后,没动。 就听惠素在门外说:“陛下,可以用膳了。” 第98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9 已经闭上眼睛的陆沅只好再次无奈睁开眼, 心里闪过遗憾。 身边太多人伺候就是这点不好,永远都不知道会被谁打断亲热。 “进。”云姜说。 凑近的气息撤离,陆沅只要从云姜的臂弯起身, 两人坐在床边整理衣裳。 “奴婢伺候陛下更衣净手用膳。” 房门被惠素打开,一列侍女跟着惠素身后进来, 就看见皇后坐在床边找鞋子。 至于陛下则站在铜镜前, 左右打量歪掉发冠。 不少宫女看见那歪掉的发冠,眼神惊异,这般模样...实在有损威风。 陆沅穿好鞋下地,就被隔壁的人伸臂拽了过去。 “做什么?” 云姜抬手一指发冠:“这是你刚刚碰歪的, 你得负责。” 原以为陆沅会反驳她的发髻也是被她蹭乱, 金钗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结果怀里的皇后抬眼打量一会。 “那我给你挽回去。”陆沅说。 “那感情好。”云姜乐见其成。 今天是挽发,明天说不定就能穿衣, 大后天可不就是能互相平息情潮期? 云姜美滋滋坐在梳妆台前, 身后站着陆沅, 两人于镜中互相对视, 几息后挪开。 抽掉主簪,拿下主冠,再解开固定的小钗。 挽好的发髻散下,微凉的青丝铺了满背,长及腰处, 散发着清淡的幽香。 陆沅忍住低头去分辨究竟是怎么香味的冲动, 左右都是束发用的发油,只是用在对方身上格外好闻而已。 俯身弯腰, 素手拿起桌面上的青玉梳, 先将散乱的地方理顺, 解开打结的发尾。 近身伺候女帝的惠素女官这会难得的眼里没活,沉默地站着。 曦月欲言又止好一会,决定跟从组织的召唤,也低着头不说话。 身后的宫女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全都假装看不见皇后稀烂的挽发手艺。 娘娘她...应该可以吧? 事实证明,不可以。 陆沅不愧是将门虎女,亲爹和几个哥哥,甚至是早死的亲娘都是把乌蛮人当柴火棍劈的,能被夫妻两生出来的孩子一样不同凡响。 当陆沅把全部头发提起来,一手握住的时候,云姜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牺牲了云姜十几根头发后,最终选择用一根发带绑住,先吃饭再说。 云姜左右看看那绑得结实的绳结,夸道:“你这个结打得可真好看。” 陆沅:“......” 伤心事就不要提了,用膳用膳。 全靠那张好看的脸撑着,云姜只绑着一根发带都显得随性尊贵,而不是像林中随时捉人去吃的妖魅。 绕出屏风,宫人们已经在外间桌案上摆上热腾腾的饭菜。 两人落座净手,开始用膳。 并不如民间所说的百道佳肴,龙肝凤髓,美味珍馐因有尽有,是史官见了都得泪流满面,狂写几篇传记称颂她节俭的几菜一汤。 托王太后及其母族的福,百无禁忌,随手拿取,几乎将前几代景朝皇帝的积累掏空。 等云姜登位的时候,留给她的是差不多空荡荡的国库。 内忧外患,百废待兴,都不知道得解决哪个先,即便现在逐步恢复以往荣光,但是十几年的饮食生活已经固定,倒也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除了在瑾王和陆家这一事上糊涂,以前的云姜在大方向上是没有什么错误的,不然早就给人拱了下来。 碗筷轻响,两人饭桌上没有讲究食不言,边吃边聊。 不是你给我夹两筷子菜,就是我给你舀一碗汤,都是对方爱吃的东西。 惠素看着被视若无物的公筷,也跟着将它视若无物。 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吃饭完的时候,太阳彻底落下,入眼之处华灯初上,都点上了照明的灯火。 陆沅还是不想回宫,云姜也由着她在这待着,还拉着人到处散步。 屡屡拒绝陆沅提议让惠素替她挽发的建议,一国之君就这样顶着一头长发,中间仅束着一根发带的发式到处乱走。 老太太理智尚存,她看着散着头发的云姜说道:“你怎么披头散发,行迹癫狂的?” 云姜从小就跟老太太相杀习惯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皇后给我绑的发带?” 老太太说:“我个老太婆都知道正衣冠,你怎么把自己搞得披麻戴孝似的。” 云姜反唇相讥:“那是因为你没娘子替你挽发,你嫉妒我。” 老太太:“......” 几年不见,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叫人讨厌。 陆沅忍俊不禁,这老太太清醒的时候总是爱跟云姜找茬,次次都给堵了回去。 她太老了,只剩下一条命,再怎么样都不至于被处罚。 老太太说不出话,被送饭太监叫回去吃饭,留下一个真是对你没眼看的背影。 第301章 月轮高悬,皎皎清辉落在不甚宽大的庭院中。 人在地上走着,披着月光,还能闻见下午太监们翻土后留下的泥土气息。 “这里确实很清静。如果你喜欢这里,不若在庭中多种几棵桃花树,春日赏景,花落吃果。” 云姜的声音说着眼前的规划,她还说:“至于冬日就不来了,这边太冷,要留在暖阁里取暖,出门赏梅要穿的厚厚才不至于冷着。” 陆沅则说:“观赏桃花树与果桃树不一样吧?这种桃树结出来的果子也不好吃,又小又涩。” 云姜改口道:“那就自己带桃子过来,看着桃花吃。” 陆沅无言,想不通云姜对着桃树吃桃子究竟有什么执念。 伸手一指,指着翻好的花圃,云姜说:“这里种牡丹,听惠素说我娘喜欢牡丹花,最喜欢昆山夜光的皎洁如雪,月下生光。” 上面还是光秃秃的,混杂着几片枯败的叶子,倒还挺适合种花的。 本来按照规格图,这里就是用来种花的,等长成之后就会围成一条花道,两边延绵成小型花海。 一字一句,都是将自己的灰色过往装点成灿烂春景,呈现出缤纷多彩的颜色。 宁愿深埋心中,成为永远的灰黑色,不如将它变成喜欢的样子,与记忆中的模样相比面目全非。 陆沅追着云姜的影子走,歪头就能看见精致优越的侧脸。 但是说实在的,要是当年云姜不长得那么好看,她还不一定会把那湿漉漉的小人领回自己房里擦干净。 那时候她都自身难保,王太后还希望她能嫁给她的乾元侄女,把整个陆家也拉上贼船。 后来她愿意写信去说服父兄支持云姜,其实三分靠脸,三分靠感情,三分靠同病相怜,剩下一分靠正义欲作祟。 云姜说了一通,回头就看见陆沅怔怔的目光。 她笑道:“你觉得如何?喜不喜欢?” 陆沅眨眨眼,眼底落满月光:“我觉得很好,我也很喜欢。” *、 房内的烛火被宫人吹熄了几盏,周围安静了下来。 躺倒在床上的时候,陆沅还奇怪有哪里不对,捏着被子看向不甚宽大的床。 “见过陛下。” “都下去吧。” 忽然屏风外传来几句轻声问安,脚步声渐近,只觉床边一沉,穿着寝衣的另一个人坐了上来。 她身上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漉漉水汽,垂在腰间的青丝尾部濡湿,还飘着净发后的淡香。 都穿成这样了,总不可能是洗完澡就回自己的凤翔宫。 说实在的,陆沅还真挺紧张的。 定情八年,成亲三载,从未同床共枕过,应该哪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 成婚之时还有女官指导一二,只是当时闹得实在不欢愉,双方不欢而散。 至于讲解承宠的书籍和要点,当夜就被陆沅烧光泄愤,一个字都没记住。 难不成... 看向那挺直背影的双眼微眯,抿直了粉润的双唇,她也说不清那股骚动究竟是哪种意思。 她打算现在就对我这样又那样,喊都不肯停,最后侍儿扶起娇无力,只能床上睡一天? 猛地起身,双眼看着身边的人,动作大到把云姜都吓一跳。 “怎么了?”云姜往床边围栏看去:“是蚊虫没祛除干净?” 回头,云姜对门外说:“惠素,熏点艾...” “不用,没有虫子吓到我。”陆沅伸手握住她的手,露在被子外的脸颊红扑扑的。 门外传来惠素的声音:“陛下?” 云姜定定看了她水润双眸几眼,头也不回道:“无事,你且退下。” “是。”惠素离开。 “陛下真的不打算回凤翔宫?”陆沅说,握着的手力道慢慢收紧。 “太远了,不回去。”云姜连两条腿都放上床:“分我一半被子,要是着凉了就没法上朝了。” 陆沅刚想说柜子里还有另一床被子,想了想还是没说,默默让了一半位置出来。 或许...应该...可能会弄脏,怎么着都得留个干净的备用。 幔帐垂下,形成不大的私密空间,仅能通过屏风外的烛火隐约看见对方的面容。 云姜把腿伸进被窝里,跟里面的另一双腿短暂相触,触感滑腻。 从未与人同床共枕的陆沅不习惯地往旁边缩去,缩到一半就不动了。 安静了好一会,借着调整姿势的幌子,假装不在意地靠了回去。 云姜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细微弧度,识趣地不出声。 并肩而躺,就这样躺在里对方近在咫尺的距离,不用灯火照明就能看清五官的距离。 刚刚还不觉得,幔帐垂下来后那股新雪覆木的乾元信素在里面霸道蔓延,肆无忌惮如过无人之境。 或许云姜本人并没有那种意思,甚至在故意收敛,但是本就敏感的坤泽嗅觉在特定时期会变得更为灵敏。 好像两人的情潮期都是相隔不久的,仅一天而已,唯有永久标记之后才会日期同步。 再加上两人本就是契合度很高的一对乾元坤泽,总是在不经意时间互相吸引。 情意这种事情哪能轻易控制住,便和这希望得到抚慰的信素一般,悄然外泄,向想倾诉情愫的人暗暗勾搭。 太近了。 第302章 肩膀还在欲擒故纵地互相隔出一点距离,锦衾之下亲密无间,仗着是无人看见的地方便肆无忌惮起来了。 腿挨着腿,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体温,最后都融成了同一片火热。 这种体验实在叫她新奇,很快就适应这种感觉,又好奇地往那边靠过去,挨得更近。 什么卧如弓的教诲全都抛在脑后,恨不得把腿搭上去夹住,用手牢牢抱住。 云姜却是更快地做出反应,缩短那点不必要的距离,直接挨上了身旁人的肩膀。 低低地说:“你是不是很冷?我给你暖暖?” 现在的温度还不至于需要熏笼取暖,夜里盖上厚实的被子基本够用,当然要是两人共寝互相取暖的话就更好了。 一般在被窝里说这种话的,都不是带着什么正经意思的 陆沅心里闪过果然如此,但反应比脑子还快地点头,还补充似的轻轻说:“我冷。” 昏暗中,云姜轻笑一声,凑过来把人抱在怀里,发出满足的长长叹息。 陆沅顺势躺在她手臂上,心跳如擂鼓,总以为这是某种事的序幕。 放在纤薄后背的手轻拍几下,慢慢停止,放在原处不愿离开。 她等了一会,等到心跳都变得平静了,云姜还是没有进行下一步,甚至闭上了眼睛! 嗯?就这样睡了吗? 好像真的就是这样睡了! 才明白自己自作多情的陆沅几乎头顶冒烟,她实在做不到问出那句:“就这样睡了吗?” 这样就太明显了,就好像欲求不满的那什么似的,实在做不到这份上。 想不通的陆沅彻底睡不着了,悄悄抬头望到她紧闭的双眼,盯了好一会,发现这人还真睡着了。 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信素都躁动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忍得住不碰她。 就算不咬后颈,深吻也能缓解症状,这人前世不会是个清心寡欲的神仙吧? 难道我不比抑制丸好? 气哼哼的陆沅把腿搭在她腿上,动了动身体给自己找更舒服的地方睡觉,把头往她颈窝处一放。 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再次升高的体温。 佳人在怀,就算是意识全失的离魂者都能给蹭醒。 放在背后的手往下,一拍屁股,云姜说:“睡觉别乱动。” 陆沅动作一滞,又想往外滚去,她觉得热,从后颈开始全身都热。 云姜则把人按住,不给往外跑:“再乱动就亲你。” “......” 陆沅动了动胳膊,也拍了一下她屁股。 半睡半醒的人倏地睁眼。 然后陆沅就被翻身而起的云姜摁在被子里,压着人深吻。 微喘的呼吸在不大的空间里若隐若现,黏腻的水声在耳边越发明显,放在云姜背后的双手揪紧。 湿热气息从唇边下落,逐渐转移到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那如白鹤引颈般脆弱的美景让人暴涨施.虐.欲。 但是没能舍得,只是一一轻轻啄吻,以爱恋而珍重的态度。 忽然陆沅后颈一疼,黑暗中响起一声惊喘。 “对不住,我好像易感期快到了...” “呜...” 好久之后才彻底平息,再度重归平静。 陆沅才带着那明烈微凉的信素,浑身发软地睡去。 第99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0 春日清晨, 天色微亮时分。 枝头鸟都没醒,尚在鸟巢里与伴侣鸟挤在一块呼呼大睡,房内床上的云姜准时睁开眼睛, 臂弯里的人还沉沉睡着。 她不是个爱赖床的人,但今天是真的有种不愿上朝的感觉。 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还真不是虚言,没人能抗拒温柔乡的魅力。 趁惠素还没来,云姜躺在床上享受最后的安静时光。 云姜本性是个注重伴侣感情的人,她认为以前的伤害终究是伤害, 连自己都不在意会让伴侣收到更加大的伤害。 第一次同床就想着□□未免太急色, 感觉自己好像不尊重对方且冒犯。 但没想到陆沅本人根本不在意那种冒犯, 非得撩。 被逮住爪子,挨了一口咬之后才含着眼泪睡去, 一直嘟囔云姜在欺负她。 这样记恩不记仇的脾气, 可太容易挨欺负了。 再过十息, 惠素准时站在门外轻声问道:“陛下, 时辰到了。” 云姜撩一下她纤长的睫毛,隐约能看见陆沅眼角残存的飞红。 轻轻将人放在另一只枕头上,云姜坐起身活动臂膀,下床穿鞋。 披上宽大的外袍,云姜绕过屏风开门, 没有遮挡严实的锁骨处有一片若隐若现的红痕。 没等惠素看清楚, 就被合拢的衣领挡住。 神色慵懒的女君说:“去隔壁屋里洗漱更...” 身后传来一声物体坠地的闷响,云姜话未说完, 急急转身走去。 绕过屏风, 果然看见穿着单薄寝衣的陆沅跌坐在地上, 赤足散发,用手捂着额头。 “嘶,好痛。” “撞到哪里了?我看看。”云姜大步走近,拉开她的手腕,果然额头上一片红痕:“惠素,传太医。” “只是起猛了撞到床柱而已,用不着大清早请太医。”陆沅连忙拉着云姜的手,把人拽了回来:“很快就能好了。” 而且这种理由太丢人了,她才不要被全部人知道皇后在冷宫里因为起床太猛撞到柱子所以要请太医。 第303章 这一句话无论哪一个词都很正常,组合在一起就很奇怪。 “那我给你上点药先。”云姜仔细看了一会,才勉强答应。 陆沅被拉着坐回床上,散落的头发撩起,微微红肿的地方抹上清凉消肿的药膏。 宫廷御方能消疤痕,用来消肿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沾着淡白药膏的粉白指尖收回,旋好白玉盖子放在陆沅手上,剩余的药膏则用惠素递上的帕子搽干净。 这一番折腾,门外天色已经泛着鱼肚白。 也就不费劲转移房间去隔壁洗漱更衣,左右陆沅已经醒了,在屋里更衣即可。 陆沅看着被女官宫女们包围的云姜,对方神情沉静,在自己面前总是幼稚且不正经,在人前还是蛮正经的。 目不转睛看了许久,陆沅几乎没舍得眨眼,第一次观察得那么仔细。 展开的双臂覆上层层袍服,纯白寝衣被朱红的中衣覆盖,衣领处层层叠叠,彻底遮挡住那一片小红印。 最后穿上滚着金边的玄色外袍,彰显大国之君王气度。 龙袍贵重且厚重,穿着时总需要几人同时运作,女官惠素负责女帝衣领,两人整理衣袖,还有一人负责下裳。 背负山川日月纹,有游龙翱翔其间,腰封拦过腰身,束出一线弧度,最后以玉带钩固定在前。 这还不算完,又有一宫女上前,托盘上盛着各种玉饰,琳琅满目。 云姜低眼扫过,指了中间那一块玉佩,由宫女挂在在腰带上。 一直被宫女双手托着的青丝垂下,这里还是得由惠素来。 见人落座镜前,陆沅忙穿鞋下地,被曦月追着披上外袍。 云姜从镜子望向陆沅,眼神疑惑。 陆沅说:“我看看惠素是怎么梳头的,打算学两招试试。” 试试?还能在谁的头上试试? 云姜莫名觉得头皮有点痛,看着她热情的模样,决定不打消她的热情。 起码是打算学了给自己梳头的,要鼓励,不要拒绝。 顶着皇后灼灼目光,惠素荣辱不惊笑道:“那奴婢就献艺了。” 到底是说话的艺术,总不能拿着女帝的头对别人说自己献丑了。 陆沅说:“惠素尚宫束发手艺一绝,奇思妙想美不胜收,我从小就听好多先帝妃子都想将惠素尚宫请出山,做自己的贴身女官。” 惠素微微笑着:“那都是对奴婢的抬举。” 说是献艺还真是献艺,陆沅眼睁睁看着惠素跳过玉梳,拿起木梳先沾发油从头到尾全部梳顺。 然后就是分区,从尾部编起,再用发油收拢碎发。 陆沅满脸认真,觉得这三步自己还是会的,不难。 盯得久了,感觉眼睛有些酸疼,其实她也没睡够,甚至捂嘴打了个哈欠。 等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的时候,便发现眼前的头已经梳好了,惠素正接过宫女递来的冠冕往云姜头上安。 插上两支主簪,便能彻底固定住,轻易不能动摇。 陆沅两眼瞪大:“嗯?嗯?!!”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只是眨了个眼睛,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陆沅惊异道:“这这这...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她绕着云姜转了两圈,满眼都写着我想不通这是怎么办到的。 玉珠遮面,让她没看清云姜眼里闪过的笑意。 呆呆看了一会,陆沅兴致勃勃道:“那我给你画眉,我画眉可厉害了。” 这次倒是没说假的,陆沅画眉确实挺好。 就是低头的时候头发滑下,后颈上的咬痕若隐若现,咬痕很深,泛着深刻浓烈的红。 透过缝隙也能窥见咬痕背后传达出的强烈占有欲,如果她们也有信素,就能发现皇后浑身上下都被新雪覆木的信素包围的密不透风。 再强的乾元来了,也得退避三舍,呛倒一个跟头,那就别提本就敏感的坤泽,得当场腿软。 只是都这样明显了,不用拥有信素也能轻易发现。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禁脸色微红。 “好了,远山眉果然最适合你。”陆沅放下螺黛,认真端详。 “陛下,车辇已备好,请陛下起驾。”门外又太监的声音通传道。 云姜站起身,伸手拢好她披风衣领:“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一会吧。” 才一刻钟时间,眼前的人就完成了大变身,玄色龙袍称得她威严庄重,凛然不可侵犯。 有这人站在这,普普通通的屋子都要蓬荜生辉,茅草屋都能变成紫宸殿。 出门的时候,陆沅原地看着云姜先行,一众宫人随行其后,浩浩荡荡往门外走去。 剩下的宫女太监跪送,齐声道:“恭送陛下。” “陛下留步!”陆沅出声喊道,前面背影一顿。 云姜这种人,就应该住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挥斥方遒,冷宫只是她的过去而已。 再也不让她过来住了,嗯...要是吵架的话自己过来住就好了。 陆沅往前跑去,穿过人群:“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去,能带我走吗?” “当然能,帝后共乘也是一段佳话。”云姜给她戴上帽子,灵活的手指打了个结。 陆沅一看自己身上的样子,哪里是像个皇后,又有些犹豫道:“那我这样出去,实在不雅。” “无碍,到时候都在行礼,皆不敢直视帝后。”云姜伸手去牵人,走出门外。 第304章 大门之外,仪仗侍卫皆侍立,车辇盘踞在道路正中央。 远远见到衣角便纷纷下跪行礼,齐声道:“奴婢/卑职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云姜淡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人群两分,让出一条道让帝后登车,皆是垂目。 从冷宫大门出发的车辇迎着遥远的天光,一路向外行驶。 上朝总是枯乏无味的,一般只有一两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讨,剩下的都是再说一些蒜皮小事。 好比今日,说起清明时节将近,命礼部拟定祭祖事宜后,便没什么大事可商讨。 就算有,说完之后还是得各个大臣下朝后递折子进英政殿待理,除非是十万火急的突发事件,一般不会当朝做出决定。 朝臣们为了表示他们真的有在干活,没有尸位素餐,竟说到了后宫上。 说三年孝期已过,中宫仍未有孕,便谏言希望重启选秀,选些女子充盈后宫。 云姜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言说现在景朝百废待兴,国库尚未丰饶,无心铺张浪费。 至于选秀,以后还是能免则免,实在大动干戈。 云姜并没有斩钉截铁拒绝这种事情,都是圆滑的狐狸们,老狐狸大狐狸小狐狸,互相留一线,懂的都懂。 不能显得太忌惮陆家,也不能表现得太亲近陆家。 陆家上下是忠心耿耿,但也仅代表陆帅父子几人。 陆氏全族上下便有几百人,若是有人借着皇亲国戚的身份耍威风,也是陆帅和云姜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于是大臣们都懂了,反正今年内都不打算提起这件事情。 其实他们也只是隐约听说帝后疑似感情不和,就想问一句。 毕竟皇后是陆帅之女,若是感情不和,刻意疏远,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陛下想要收回西境兵权了? 现在看来,好像还没有这种意思。 不过没钱是真没钱,云姜现在就是表面光鲜,手上银钱不多。 哪个皇帝没有属于自己的内库,攒点零钱什么的? 偏偏云姜没有,先帝自己也是过得紧巴巴的,生前还被云姜逼着翻案,他很生气就全部带进帝陵里了。 一个子都没给留下。 群臣纷纷张嘴夸赞,托陛下英明治理,现在已经是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云姜也不能自满自得,还得谦虚一波,说自己还需努力,效仿先祖,继续延绵景朝国祚。 最后就互相夸留名青史,共创富饶盛世,说到嘴巴干的时候才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互捧。 中场休息一会,云姜便盯上了全程沉默不语的瑾王。 他一向很热衷于参与这种事情,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瑾王。”云姜出声点名。 垂着眼的瑾王回神,出列道:“臣在。” 云姜唇角微翘,她对着瑾王总是温和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这种温和此刻让瑾王不寒而栗:“前些日子有意图祸乱民间的小人肆意散播谣言,堇弟又自告奋勇,说要为朕找出传唱歌谣的凶手。” 云姜目光落在瑾王神情微变的脸上。 “你总是能为朕带来好结果,这次结果如何?” 群臣微微骚动,他们已经刻意不去提这件事,生怕触怒女帝。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城里因为找凶手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不是女帝的人,竟然是瑾王的人? 想不到瑾王看着温善,办案手段还挺...狠辣的。 被各种目光包围的瑾王脊背微僵,他没想到云姜会当众询问这种事情。 * 给瑾王扣回属于他的帽子后,云姜便退朝。 云姜身在宫中,又是天下之主,怎么可能将目光只囿于宫廷之中,而不在意人间。 以前瑾王借着给云姜办案的幌子给她抹黑了不知道多少层,收拢多少人心,摆足了只是为陛下办事的清白无辜脸面。 他也是好本事,连仇视当今女帝的三王余孽都能收归麾下。 不过想也知道他对那些人允诺了什么,左不过是让女帝不得好死,最终也算是做到了。 本来他还打算召集翰林院编修们再次修史,亲自给女帝写传,加大抹黑力度,让她万年遗臭。 但因为乌蛮国人提前攻破国度,末帝臣哪敢惶出逃,乌蛮国人焚毁整座皇宫,烧光了那些刻意构陷的纸张才没有成功。 瑾王吃了个哑巴亏,满嘴苦涩地往外走去。 那往日与瑾王有几句聊的朝臣们都不约而同绕着他走,毕竟这位是真的能对妇孺用刑狠心人。 既然陛下不知情,那不就意味着以往的事情也是由瑾王全权处理? 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总会叫人提起几分警惕与怪异的情绪。 反正不是什么实权王爷,也不用太敬着捧着。 以往被瑾王借着女帝的幌子侵犯利益的人可不少,倒是显得一向热闹的瑾王身边冷冷清清。 迎着越发明烈的日光,行到无人之处的瑾王黑下脸来,匆匆登车回府。 “王爷。” “先回府,不去大理寺。”瑾王说道。 女帝究竟是不小心的,还是开始怀疑他的疑问在脑中盘桓不去,但这一次他倾向于女帝是开始怀疑他了。 路过热闹的集市,一阵阵喧闹嘈杂之声灌进耳里,哭声与尖叫声齐飞。 第305章 这也就罢,人群还把路堵得走不通,瑾王不耐其烦。 出声询问道:“前面究竟何事喧哗?” 家仆连忙去探查,快跑回来:“回王爷,前面有个老疯子拿柴刀砍人,现在已经被京兆尹府衙役压走。” 瑾王心中烦躁更甚,命令道:“绕路。” “是,王爷。” 车夫听令绕路,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瑾王实在运道不行,还有一架马车马匹被挣脱的老疯子惊到。 大马长嘶一声,横冲直撞往外冲去,直直撞上瑾王的车厢。 “砰——!!!” “啊啊啊啊!” 大街上响起沉闷巨响,伴随着尾调高飞的尖叫声,马车马匹与人撞成一锅乱粥。 压制不住老疯子的衙役们为了维护治安,只好抽刀,不等他们动手,那砍伤数人的老疯子就先被巡逻的京都守卫一刀劈死,将尸体拖下去了事。 事情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之下,瑾王的头撞上了车壁,昏了过去。 紫檀木小桌与价值千金的茶杯撒了一身,稀里哗啦,叮铃哐啷的,御赐的茶汤泼了一膝盖。 幸好车内壁铺着丝绸与软垫,并未给瑾王撞出外伤,只是额角微红。 家仆大惊失色扑进车厢里,连连唤道:“王爷?王爷?!大夫,快叫大夫过来。” “竟然撞到的是王爷?” “瑾王爷一向质朴,没想到出行也坐这种朴素的马车,希望王爷安然无恙。” 家仆见瑾王睫毛微颤,再次大声呼喊道:“王爷您没事吧?” 瑾王还晕头转向着,耳边正嗡嗡着,眼前一片模糊。 他的耳边似乎还残存着乌蛮铁蹄的沉沉追逐声,脖子上划过浓重叫人作呕的金戈铁腥气,被挑飞了头颅。 像一场难以苏醒的经年噩梦一样,将沉睡者惊醒。 “别杀我——” 家仆不明所以:“王爷?” 惊魂未定的瑾王粗喘着,忽然听见身旁人对他的称呼,猛地瞪大双眼。 王爷? 他大力掐着家仆的胳膊,温润的双目布满红血丝,他问:“你唤朕...什么?” 家仆也给瑾王的自称吓得浑身冷汗,忙说:“王爷,这可不兴说啊!” 与此同时,一封密函呈现在云姜桌案上。 这是关于陆五小姐身世的调查结果,从真正的陆五小姐与假小姐相邻而居,共同长大。 后来有人自称是远方表哥登门接触假小姐,之后假小姐对表哥暗生情愫,决定为表哥做成大事。 决定偷梁换柱,由假小姐站在人前,经过瑾王的手送入宫中。 飞鹰卫做事一向严谨,不出几日就将所有事情调查清楚,附上认证物证。 事无巨细,一一在列。 云姜读完,收拢好密函,嗤道:“还关在宫里的那个果然是假货。” 第100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1 将那写满字迹的信件收好, 装回密函中。 云姜对桌案下单膝下跪的飞鹰卫道:“此事已了,你退下吧。” 浑身漆黑的飞鹰卫应一句是,转瞬消失在眼前。 “惠素。”云姜递出密函:“你将这送到停凰...也罢, 朕亲自过去一趟。” 左右今天无甚要事,与丞相约好的时间是在下午, 还能顺便在停凰宫吃顿饭。 说动就动, 浩荡的仪仗便朝着停凰宫而去。 女帝亲临停凰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女帝不喜皇后,但整个后宫也只有她一人,连宠幸的宫女也不曾有。 要是说女帝一心一意, 倒也没有, 常年独居凤翔宫。 最后只能用她诚心守孝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是个人都知道这个理由究竟有多扯, 先帝跟陛下都是相杀父女,半夜蹲床头等对方死的那种。 要不是在前朝时女帝一直重用陆帅, 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又对着皇后并无诸多束缚, 都以为她厌弃皇后。 不过宫中对皇后的看法就是——迟早被厌弃, 不然也不至于让假陆五小姐在中宫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换做寻常皇后,对你下毒就下毒,连停凰宫都不一定出的去,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处罚自己的妻子。 作为上位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也是西境路遥, 经过女帝的有意隐瞒, 陆帅还不甚清楚自己女儿前几年一直都被冷落。 就算他知道,除了多问候几句, 总不能如其他泰山一般明目张胆去质问。 身为臣子总不能将目光放在帝王的后宫中, 以免落下窥视后宫的罪名, 之后成为杀了他的刀。 不过数日前帝后争吵,女帝主动求和就让不少人惊掉下巴。 大多数人以为自己不是还没睡醒,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后宫上下更加迷惑。 陛下亲临冷宫接皇后出来啦。 陛下好像又跟娘娘吵架啦。 陛下又去冷宫接...没接到,在冷宫里睡一晚啦。 现在就是陛下又去皇后宫里找娘娘啦,真是情意绵绵,一刻见不着都不愿意。 世界变化得太快,奴婢们真的有点赶不上陛下的进度。 不知诸多宫人究竟在想什么,銮驾逐渐行到停凰宫门前,上下宫人已经在门前等待迎接。 “臣妾/奴婢参见陛下——” “平身。” 云姜一下车就托着陆沅的胳膊起来,齐步往停凰宫内走去。 第306章 “下次见着我就别行礼了,我看着脖子累,站着等我就行。”云姜说。 陆沅便跟着往里走:“怎能如此,臣妾身为中宫皇后,理应做表率,不可那样轻浮无礼。” 云姜脚步一顿:“你今天怎么说话那么酸呢?” 陆沅目光迷惑:“?” 云姜凑到她耳边:“就那种天天之乎者也,长篇大论证明礼不可废的酸儒的那种酸。改回去,自称臣妾太疏远了,没把我冻掉牙了。” 陆沅:“这是停凰宫...” 云姜满不在乎道:“停凰宫又怎么了,它是你住的宫殿,又不是你的牢笼。” 不给迂腐皇后一个反应过来的机会,云姜抽出袖中的密函放她手里:“这是关于陆五小姐身世的证据。” 陆沅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低眼看见信封上还有撬开的封口火漆印,是火红猎鹰形状。 展开信封,仔细读过上面内容,第一行就叫她笑意收敛。 读罢,陆沅脸色沉沉,几乎要将纸张掐出痕来:“竟敢偷梁换柱,冒充忠烈遗孤,真是烂心烂肺可恨至极。” 云姜挥退曦月等人,亲自倒茶推到陆沅手边:“放心,她不会有好下场...不如交给你处理吧。” 陆沅惊讶道:“我?” 云姜慢慢喝茶,放下茶杯才说:“毕竟冒充的是你陆家的人,按照景律不过是判流放。” 陆沅一手包着茶杯,另一手还捏着信件:“她贪图富贵盗玉,不惜后背刺上胎记,让她一无所有地流放,吃尽苦头不是正好的事情吗?” 毕竟流放之苦,非常人能忍,更何况是娇弱女子。 云姜:“好,就按你说的办。” 陆沅又问:“上面还说真正的五妹出逃后被一家农妇收养,她可安好,什么时候能抵达景都?” 云姜说:“那农妇不是真正的农妇,是镇上的暗娼。她看中五小姐模样好,就强骗回去养养,打算做生意。” 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陆沅震惊:“那五妹没受欺负吧?” 陆氏人骨子里都带着刚烈,总不愿轻易屈服的。 好在云姜摇头,说道:“因为不愿屈从,受了些皮外伤,但是那暗娼老鸨和龟奴们都没好受。已经准备把人绑起来教训,刚好第二天,飞鹰卫就查到那处,救下了五小姐。” “竟是如此...”陆沅光是听着都揪心,说到底那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女。 这些惊险过程上面都没写,当时飞鹰卫都忙着铲除拐卖妇孺的人拐子链去了,都是由飞鹰卫副统领口头上报。 陆沅沉默一会,她又说:“我改变主意了,仅仅叫她流放太便宜,不如送去西境军营做苦工,处以墨刑,一世昭罪。” “听你的,就按你说的做。”云姜自无不可。 当日下午,被关在清冷院落里的假陆五小姐话都来不及说全。 假陆五小姐:“你们想干什么....呃!” 就被打晕拖出去,塞上了前往西境的囚车。 昏迷的人怎么也想不通,之前对她多有另待的女帝怎么突然之间就那么心狠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走出景都,行至荒郊。 入眼荒凉,此时天色昏暗,隐约能听见山间狼嗷,越听越是悚然。 不远处还有几个官兵正在商量在附近镇上住下,明日再继续出发。 假陆五扒着囚车栏杆,她惊恐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是陆家五小姐,我父亲是威猛上将军,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押送囚犯的官兵嗤笑道:“还陆家五小姐,一个冒牌货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威猛上将军的女儿?他可没有你这种鸠占鹊巢的黑心女儿!” 另一个官兵笑道:“你想见陛下可难了,不过你想见威猛上将军的长兄陆帅就容易。” “要不是嫌你走得慢,走到冬天才能走到西境,还不至于用囚车押送。” 假陆五急急发问:“你什么意思?” 几人笑道:“陛下已经下旨,将你流放至西境一世劳工,贬良籍为贱籍,还是代代贱籍。” 假陆五如遭雷击,瘫软在囚车中,她这才明白是自己事情败露。 西境陆帅?她见过那个大伯,周身血腥气让她瑟瑟发抖,勉强才稳住表情。 据说他还杀人如麻,将乌蛮国人的头颅垒成京观,实在骇人听闻。 不对,自己败露了,那王爷的大业该如何是好? 早在假陆五小姐被当众拖走,昭罪处罚后,又一封告密信经过重重人手送到瑾王府上。 瑾王陡然回到过去,又撞到脑袋,好好休息了一会,才体会到再世为人的欣喜。 现在是景朝宝和二年,也就是他六姐登基的第三年,正正是天下太平的时候。 谁能想到不过十年,还是歌舞升平的景都会哀鸿遍野,国破家亡。 甚至是连自己也... 瑾王心有余悸地摸摸还完好无损的脖子,被砍头之后的几息,他甚至还有意识。 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受第二次了。 “王爷,客栈来信了,是墨先生亲自送来的。”管家站在门外说道。 瑾王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客栈来信指的是什么。 十几年前的事情大概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瑾王说道:“请墨先生进来。” 房内家仆见瑾王下床,连忙抖落衣裳往他肩膀上披,瑾王看了看眼前年轻的脸。 第307章 他认识这个人,不光是在马车里喊醒他的人,还是前世为了他挡刀而死的忠仆。 瑾王说:“本王记得你,今日下午护卫本王有功,看你人也机灵,你就去长史手下好好学学。” 这可不就是要他也成为王府管家之一的意思么?! 家仆喜出望外,连忙跪谢。 墨先生也进来了,他是瑾王最信任的谋士,在未来还成为了他朝堂上的丞相。 不过他也因为乌蛮人进攻京都,为了给他殿后战死了。 都是他的忠义之士。 “某见过王爷。”一身黯淡灰布衣的瘦高男子躬身行礼道。 瑾王叫他起身,接过他手上信件,看过后才想起假陆五是谁。 “五小姐竟然被女帝流放西境了?”瑾王眉毛微拧。 一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就算死了也罢了。 墨先生余光仔细打量瑾王的脸色,确认眼前的人已经按照他预想的那样产生变化。 不枉他顶着此方天道意识的压力给这人灌输十年后的世界轨迹,若非他不能亲自动手,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劈碎,何必总是假借于人手。 那人总是很快就能冲破封印,根本来不及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不过他也趁着大封薄弱时刻冲出千山大阵,这才得以人身降临到此界,不过也不能妄动。 削薄的唇角微勾,墨先生刚想提议既然五小姐的事情败露,他可以先将这些事压在三王余孽头上。 之后再用苦肉计继续博得三王余孽的信任,那些人里不乏能人异士,或许能在今年清明祭祀的时候刺杀女帝。 虽然知道不一定能成功,但要的就是激化矛盾,闹得更凶再次恶化女帝名誉。 让他们狗咬狗,瑾王坐收渔翁之利,而且还有“神医”的药作为最后的筹码。 他已经算过了,女帝再吃几帖药,吃下他精心培养的蛊虫,就能彻底为他操控。 只要死其中一个,陆沅的证心劫就算完,必然重伤难治。 墨先生算得可美,开始畅想自己封印彻底破裂,他畅游天地的自由场景, 就听瑾王说:“你说得对,将此事源头归于三王余孽即可,但是重用余孽,筹谋刺杀六姐就算了。” 墨先生讶然:“那王爷的意思是...?” 瑾王提起皇位就觉得膈应,他都没享受多少年就被抓走当俘虏,累死累活的功夫究竟有什么好揽的? 瑾王说:“本王不打算篡位了,也不打算去筹谋大业了,本王要做个逍遥王好好享受。” 等到十年后乌蛮国人侵犯,他就带着金银财宝离开景都,继续做他的逍遥富家翁。 俘虏皇帝的苦,还是让云姜受去吧! 墨先生:“?”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 几日后,陆沅还没等到五妹归景都,却收到来自西境的一封信。 这是过了明面的,并不算暗中勾结。 可不算是明面嘛!明晃晃地夹在奏折里,摆明了就是希望陛下转交。 云姜都被直肠子的陆帅气笑了,说他狡猾,他却将家信夹在奏折里,说他憨直,他却将家信夹在奏折里。 倒是叫她挑不出错处来,也没打算挑错。 于是陛下再次化身信使,兢兢业业给皇后送信了。 现在的宫人们见陛下一天往停凰宫里跑几回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着陛下来了,还会自动退出留下独处空间。 一是看着实在黏糊地发慌,二是她们两都不喜欢有人在眼前走来走去。 陆沅展开信件,上面第一行就是还算正经的:展信佳,吾女可还安好。 下面的就是用大型狗爬字书写信件。 云姜无意扫一眼,顿时被震撼了一下。 陛下鉴赏书法大家常有,朝臣们的字都是一个比一个写得好,真是好久都没看见那么丑的字。 她敢说,自己五岁刚学写字都写不出那么丑的字。 云姜真诚夸道:“如此看来,沅沅的字实在鹤立鸡群。” 陆沅哭笑不得,她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的,这里的女先生可比外边的严厉得多。 再往下看,就是掺杂着各种形状不一的狗爬字,大概意思都是差不多的。 问候平安,问候妻妻感情,问候过得开不开心,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昨天烤了只羊吃都写了上去。 看着像是没话找话讲,其实是什么都想跟对方讲一讲。 陆沅一一分辨,认出写得最丑的是父亲写的,还算端正的是大哥写的,总是糊成一团的是二哥写的。 其中六妹的字迹细而飘,但很神奇的是,有一种墨水想要戳破纸张的感觉在。 所谓...力透纸背? 一大家子,拼拼凑凑写了封家书。 云姜莫名想到一个场景,好几个只会去舞刀弄枪的武夫凑在桌前,一人一杆笔,抓耳挠腮地写出这封家书。 “他们写给你的家书可长,写给我的也就几百字,这还是不是陆帅亲自写的。”云姜从另一只袖子里摸出奏折。 陆沅展开去看,还真是这样。 到云姜面前的折子的措辞就正经很多,字迹端正清晰,一看就不是本人能写写出来水平。 最后说乌蛮国人退避三百里数年,微臣想回京述职。 只是没想到消息还是被有心之人传到西境,传进了陆帅的耳里。 第308章 陆沅犹豫道:“父亲...总是嫌弃景都能把让人骨头都酥掉,不是很愿意回来。” 云姜凑过去,从背后抱住陆沅,下巴搁在肩膀上说:“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他给你的家书中几次提起你娘,还说夫妇当如是,有人告诉陆帅你我感情不和。” 陆沅眨眨眼,好像还真是这样,甚至还想回京述职。 本意应该是看看陆沅是否真的安好。 她奇怪道:“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吗?” 云姜的姿势从下巴放在肩膀上换成额头抵着,余光还能看见后颈上残存的牙印。 以往都是用高高的衣领挡住,看得不太分明,今天低头阅读,可不就把后颈上的咬痕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指尖轻轻碰了碰即将痊愈的牙印,感受到指尖下肌肤瑟缩一下,想要加深咬痕的欲望油然而生。 她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变长的犬牙叼住散发着柑橘香的腺体,往里注入冰凉沉重的新雪覆木信素。 语气含糊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或者是想趁着陆帅离开西境的时候做些什么。” “那岂不是...” 刚想说些什么,陆沅就被微微的刺痛酥得腰身一软。 “嗯...” 湿润的嘴唇微张,人往后仰着,彻底没了力气。 双眼迷离的人感受到那温软而湿热的唇从后颈挪来,一点一吻亲到耳下,叼着凉凉耳垂不愿放手。 托着下巴侧过脸,两唇相接,接了一个黏糊湿漉的吻。 好不容易平息这场胡闹,什么折子什么信件都散落一地,连身上的衣服也不复来时的齐整。 不是外袍被脱下了,就是衣领被扯歪了,发钗与步摇跌落裙摆,玄色裙摆与绾色裙摆交叠揉皱,靡乱慵懒。 云姜第一怀疑人选就是最近变得格外阴阳怪气的瑾王,总是对她脖子发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问到他办案办的怎么样了,他便说:“臣弟办事不力,不如陛下派人协助一二。” 云姜当时都想问他,究竟是谁自告奋勇说要查案的。 连云姜都觉得奇怪,其他大臣更加觉得奇怪,以前的瑾王看着还有些君子风度,温和有礼。 现在的瑾王看着哪里都怪,还变懒了,看谁第一眼都要低低地笑一声。 真是笑得好多朝臣毛骨悚然,白天撞鬼似的。 还有几个朝臣在奏折写上:是不是瑾王太累了,希望陛下给瑾王放几天假,别把人用得太狠了,好像都用傻了。 对此,云姜:“......” 关我什么事? 不过么...陆帅回京述职也是一个机会。 想到那孔武有力,魁梧如熊的陆帅,还有两个各有风采的哥哥以及同是乾元,年纪轻轻就敢上战场立功的六小姐。 全家上下,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偏偏就是这样的家庭出了一个皎然若仙的陆沅,真叫人稀奇。 云姜说:“乌蛮国是马背上的国家,不善耕种,秋季更是屡屡犯边抢粮食和盐回去过年,西境根本离不开陆帅。” 牵起陆沅手放在掌心把玩,柔弱无骨的触感总叫她爱不释手。 “但这几年乌蛮国还需向我景朝进贡,那就让陆帅与乌蛮进贡的队伍同时进京,也能震慑宵小。等岁贡结束,再请陆帅留过几个月,顺便一起过个年,开春的时候再回去,你觉得如何。” 自三年前一别,就再也没见过家人,陆沅说不意动都假。 陆沅脑袋往后靠,她说:“我听说乌蛮新王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并不满足退守三百里,随时等待时机回到原来的领地。” 云姜说:“你我之间本就是言行不拘的妻妻,不用跟我说客气话,只说想不想。” 既然对方都计划好了,那就证明这事是可行的。 望着她纵容的目光,陆沅从心说道:“我想。” 云姜亲一下她侧脸,说道:“好,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第101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2 “瑾王殿下多年筹谋, 当真就这般放弃了?” 瑾王懒懒躺在亭中软榻上,微闭的双目看着天边的风雨欲来。 “嗯,我云家的皇位, 真是谁坐谁短命。” 瑾王忽然微微支棱,对着墨先生诚恳道:“不过先生放心, 你跟随本王数年, 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本王知你有凌云之志,只是因着令尊身份而无缘朝堂,本王可以替你举荐。” 现在六姐对他还是挺好的, 他还没开始犯浑, 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墨先生:“......” 个屁的好几年, 我才来几天,都是是不入流的障眼法罢了。 他要是能在人间待上几十年, 谁还搭理瑾王, 自己动手不更快? 瑾王以为他的沉默是意动了, 他还直起身说:“你喜欢京官还是外放?本王都能安排一二。” 墨先生忽然就懂了, 这瑾王分明是觉得自己烦了,迫不及待丢给女帝! 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混不吝的年轻男子,墨先生差点没忍住自己的拳头。 想祂当年何其骄傲,万魔拜服,何至于受这种鸟气! 瑾王这种菜, 送到祂面前都不屑下口, 嫌弃。 拼命忍着把拳头塞进瑾王嘴巴里的冲动,墨先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愣是没激起瑾王的半分野心。 有那么一瞬间, 墨先生怀疑自己不是给瑾王灌了一段记忆, 而是把懒得升天的懒鬼魂魄塞进瑾王的躯体里了。 第309章 现在云姜是人间帝星,受天道庇护,命系千万人口的运道。 他力量不足不能动手,那就让这个伪帝星去跟云姜斗,至于什么因果让伪帝星受着去。 墨先生定定看了瑾王几眼,忽然说道:“瑾王殿下,您当真就认为女帝不知晓那假陆五小姐与您相关?” 瑾王一怔,被刻意忽视的问题再次被挖了出来。 “王爷英明,当初接触那假陆五小姐的只是冒充您身份的下属,但是如今女帝处理这桩事情这般迅速,你我还未收到风声,那装着家陆五小姐的囚车已经走出了景都。您又怎知晓这几日时间里,”墨先生压低声音:“女帝没有从假陆五小姐嘴里听到关于王爷的构陷之词?” “您又怎知晓如今女帝是静而后动,还是对您一如既往?” 帝王心,深不可测。 亲爹都吐血了都敢逼着他写传位诏书,还能指望这种冷血女人有几分真正的亲情。 瑾王沉默,不免想起当初跪在床边的推辞。 如果不是云姜站在门外听着,现在皇位上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云姜。 今早上他就被女帝拎到英政殿里骂了一通,勒令他三日内给她个交代,不然唯他是问。 既不想自爆是他散播谣言诬陷女帝,也不想继续掺和那些只会催催催的余孽们的事情,瑾王还真有些头疼。 * 春雨霏霏之时,清明将至。 清明当日需举行祭祀,帝后同行,前往祭坛祭告祖宗。 往年清明祭祀总会有人以为这是很好的机会,想跳出来搞点事情,最好能刺杀成功。 女帝不是因为吃素才坐上皇位的,御林军们也不是因为长得够高大就能当上御林军的。 结果当然就是屡屡不成,屡试屡败,死伤而归。 一路上护卫随行,帝后仪仗浩荡,景都中最宽阔的大街都被站得满满当当。 走在前边的就是女帝的銮驾,华贵庄重,威严深重。 其后才是皇后的鸾驾,风采不输,大小跟前面的銮驾无甚太大差别,连颜色都一样,也只有轿撵周边的绣纹有着明显差别。 最后才是大臣们的车驾,长得望不到尽头,他们等到山下的时候才步行上去,显示诚意。 两侧都身形高大的御林军一路守卫,玄色轻甲加身,腰佩长刀。 御林军是天女近臣,代表着天家脸面,那周身气势真是让围观百姓们不敢高声谈论,安静站立在路道两旁。 直到帝后仪仗远去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用发亮的目光互相讨论,不是陛下的车真的好大好大,就是娘娘的车真的好好看。 听说皇后娘娘十几岁时就是景都公认第一美人,还是珍贵的坤泽,真想见见娘娘真容。 之前只能见到皇后的侧脸和背影,光是背影都令人遐想不已,就更加对正面产生好奇。 至于陛下的真容,大家早就看过了,还是皇女时期的陛下经常行走宫外。 如果说陆皇后如月仙般清绝神秘,那陛下真容就是与明烈日光比肩,一眼惊艳,就再也不敢直视了。 只是万众期待皇后娘娘并不在她自己的车里,而是被一身冕服的云姜扯上自己的车。 “陛下...” 当时周边朝臣林立,身穿庄重朝服,一双双眼睛都在欲言又止。 分明都写着四个大字——于礼不合。 陆沅还没说话,云姜就凑到她耳边说:“你要是敢拒绝,我就当众亲你。” 陆沅:“......” 要是真的亲一下,得当场气死十几个老头老太,为了大家身体着想,陆沅只好美滋滋地跟云姜同程。 果不其然,等二位登车后,御林军们看老头老太们都痛心疾首地捂住自己的脸。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车内的场景更加不体统,云姜挽起沉重宽大的袖子,伸出两节冷白手腕捏起桌上糕点,往旁边递去。 “啊...张嘴,等会还得步行登山,吃点垫垫肚子。”云姜说。 陆沅本想伸手接过,云姜的手一躲:“别脏了手,我喂你就行。” 一想也是,陆沅便张嘴去咬。 要不是两人身上的行头不能大动作,云姜真想过去亲亲陆沅,把她唇上染的胭脂全都吃掉。 抿了抿粉白唇瓣,云姜不是很喜欢胭脂染上自己唇上的感觉,她觉得有点黏糊,但是染在陆沅唇上就不觉得黏糊了。 吃到嘴里更加不觉得黏糊,总觉得是带着花蜜般的甜。 ——不过那胭脂却是是添加了一些花蜜,吃起来确实是甜的。 陆沅嚼着嘴里的绿豆糕,总觉得云姜的眼神已经把人亲了八百遍。 云姜注意到她的眼神,含笑问:“好吃吗?” “好吃。”陆沅以手掌遮住嘴,说道。 “我也是觉得好吃的。”云姜说着,却是紧盯着对方眼睛。 “......”陆沅假装不知情地挪开目光,千万不能对这种眼神产生任何回应。 不然结果就会变成她被摁在床上,说她早上看她了,是不是想亲亲了,现在就满足你。 一个喂,一个吃,就这样吃了一路过去。 等临近目的地的时候,御林军统领在外通报,云姜才勉强停下投喂。 伸手抽出桌下另一只抽屉,那里面放置着好几张擦手用的湿手帕。 第310章 陆沅眼神迷惑,既然有那么多的湿帕子,那刚刚的投喂有什么意义吗? 无语的陆沅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有啊,看着就很好玩。”云姜撇掉手上的湿帕子,凑过去往她唇上啵一口:“我嘴巴没血色,祖宗看了会心疼,借点给我。” 陆沅总是想不通,她怎么那么多的借口。 重新给陆沅唇上抹上胭脂后,外面的速度稍缓,传来了御林军统领的声音。 “陛下,即将到达山下。” 云姜:“朕知晓了。” 全程安然无恙到达目的地,御林军们更加更加提高警惕。 刺杀不会提前告知,想来就来,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 他们或许跟猴子一样挂在断崖下,或许跟老鼠一样趴在溪沟里,也有可能像黑狗一样藏在草丛里,经常阴暗地飞出。 但最刺激的还是刚登基那一年,刺客竟然藏在女帝插香的大鼎里,在焚烧祭词的时候出现。 然后那刺客就被女帝掐断颈骨,扔在地上,剩下的则被柱子砸伤,或被御林军制服后自尽。 以不见血光的方式结束这场很快的刺杀,没有惊扰祖宗们的安眠,但是后续的清算是恐怖而血腥的。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来。 御林军们目光警惕,绷紧了全身肌肉。 此刻他们都有同一个疑惑,那就是——三王余孽怎么就跟苍蝇似的杀不死呢? 被包围在人群后的瑾王沉默地看着茵茵草地,比起前几天更加阴郁数分,头顶的云都比别人的更黑一样。 朝臣们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也不想去靠近随时头顶下雨的瑾王,隔出一个空白地带。 上山,祭告,烧祭词,直到仪式结束。 插香的时候,云姜下意识拿出往年的力度,把手上的东西往里用力一怼。 主持全程的礼部官员嘴角一抽,总觉得陛下要把谁攮死。 等到快下山了,周围都没有出现所谓刺客的影子,但是御林军们还没放下警惕。 中途休息一阵再回去,今夜都住在山下的行宫中,等到第二天才启程回去。 云姜路过瑾王的时候,看见瑾王跟落水狗一样的就觉得好笑,六十多岁的老丞相都比瑾王脸色好看,还能健步如飞。 他是个醉心琴棋书画的才子人设,还真不是个能打的。 今天还没人跳出来刺杀,不会有人再说百姓不满她统治才会出来刺杀,云姜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伸手拍拍他肩膀,云姜语重心长道:“堇弟,这样不行啊。” 然后就慢悠悠地走了,十几斤的冕服压在身上跟玩似的,带着冠冕的脖子竟然还能挺着。 云姜对身后的陆沅说“来来来,朕扶着你,晚上得好好揉揉腿。” 差点被一巴掌拍到瑾王妃怀里的瑾王:“......” 以前就觉得女帝很烦,现在更加觉得她烦。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激起了一丁点篡位的野心。 要是墨先生在的话,更加被气到哆嗦。 * 下山的路上,依然无事发生。 入住行宫的时候,还是无事发生。 分批守候的御林军经过三年的磨炼,依然提着警惕之心,鹰隼一样的目光注视着周围。 殿内的皇后也很警惕,她挣脱另一人的手,急匆匆往床里爬去,单薄的衣襟散乱,露出白皙的肩膀。 还没能爬到里侧,就被拖着脚踝往外拽,抱小猫似的掐着腋下抱到怀里。 “做什么那么恐慌?又不是要吃了你。”云姜也是一身单薄,长发披散。 “不行不行不行,陛下真的不行!”陆沅连忙摆手拒绝。 云姜默默捂住她的嘴,掌下发出连续的呜呜声。 她说:“劝你还是不要说不行这个词,我只会更加想证明我很可以。” 陆沅瞬间消声,小小声反驳:“陛下千金之躯,怎能做这种事情。” 云姜则说:“揉个腿又跟千金之躯有什么关系?” 陆沅还想说什么,云姜再次捂住她的嘴:“行吧,我帮你摸...揉完腿,你再给我揉,多公平。” 被捂嘴的陆沅:“......” 你是不是改口了? 云姜起身将人放好,撩起裤管说:“走了一天还是要趁快揉开酸痛的肌肉,不然你得好几天下不来床。” 每年不都是这样么,她都是让曦月揉开的,但还是有好几天都隐隐作痛。 云姜说:“你有我了,竟然还敢想曦月?罚你一个亲亲,等会收账。” 往手心倒上疏通活络的精油,按上微僵的肌肉,缓缓揉按。 长在宫中,是总有些不自由,可是享受的东西也是顶级的,也就养出了一身冰肌玉骨。 灯火中的双腿肤色白皙,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触手绵软温热。 陆沅苦笑不得,她说:“我哪有想曦月,只是告诉你以前是怎么做的而已...嘶!痛痛痛!好痛!” “痛也得忍着,不然明天更痛,走不动道的那种。”云姜不为所动,把人按住。 好不容易才揉完一双腿,陆沅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哭干了。 “轮到你了。” 哭着抢过精油,往自己手里撒,啪叽一声往云姜腿上乱揉一把。 抬起含着泪珠的双眼,想看见云姜不堪其痛的表情。 第311章 但是云姜正在用这么轻的力道你是再给我挠痒痒吗?那皇后真是可爱呢的目光看着陆沅。 怎么会有人不痛?她怎么可以不痛? 陆沅眼泪一下子就飙得更加厉害了,腿上的酸痛还没缓过劲来。 “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啊!” 纤瘦美人撒开双手,趴在床上平息疼痛,怎么戳戳屁屁都不理人。 云姜是等陆沅看不见了,才神情扭曲一瞬。 真他大爷的疼啊。 那一双手摁下来,她差点就要升天了,得仗着常年优秀的面部管理才稳住表情。 站在屏风外守候的惠素:“......” 她缓缓举步出门,反身关门,叮嘱人备好热水后,继续守在了大门前。 第102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3 最终惠素准备的热水还是用上了, 被褥也换上新的。 陆沅沉沉睡着,穿着干净柔软的寝衣,昏暗的灯火中也能看见白净的双颊泛着潮红, 也不知道掩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会是什么颜色。 就连后颈处的咬痕也加深了不少,冰凉又火热, 散发着不甚爽利的刺痛。 不等路过的宫女细看, 就被云姜的身影挡住,轻拍裹着她的毯子说:“很快就好,马上就能睡了。” “嗯...”皱着柳眉的人轻哼一声,也说不准听没听清。 陆沅下意识往身边人蹭去, 寻了个舒服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好像是被人抱回了床上, 只是她太累了, 实在睁不开眼睛。 就这样一夜到天明,等到天光大亮时才缓缓转醒。 行宫内的幔帐遮光性不强, 不似宫中那般用料厚实避光, 隐约的日光还能顺着纱帐透入床上。 该说不说, 云姜的手法是真的不错。 躺在床上的陆沅动了动腿, 并不觉腿部有多酸痛,还能正常行走。 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出门了,枕边空空荡荡,尚有余温。 下床披衣,侍女曦月引人上前伺候陆沅洗漱更衣。 陆沅看见宫女们捧上来的衣裳都是常服款式, 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倒像是民间富贵人家夫人才会穿的款式。 曦月便说:“这是陛下吩咐的。” 看着镜子成型的妇人发髻,陆沅便不再说了, 唇边带着笑意。 出到门外, 御林军依然重重把守, 朝皇后行了个沉默的礼。 明眼看去,处处都是玄甲佩刀的御林军,正义凛然地守卫着整座行宫,可在暗处中的人也不会少,那便是身法诡谲的飞鹰卫。 在院落门外,陆沅才找到了云姜。 她今日也是一身寻常人家的女子打扮,身形窈窕,鬓边簪了一对金步摇。 身后有惠素以及好几人随行,安静地侍立在她身后, 脱去那身威严沉重的玄色衣袍,换上这身浅色装扮,才真正显现出她的年龄。 陆沅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云姜还在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的瑾王出门,忽而发出一声轻笑。 垂下的手就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云姜头也不回说道:“还疼吗?” 陆沅说:“不疼,一点点酸不影响什么。” 云姜一抬下巴:“你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大开的院门出现了一行人,打头的是被抬在步撵上的年轻男人。 那不是谁,正是被云姜蹲守多时的瑾王本人。 果然是那副双腿使用过度的萎靡疲惫的神态,以至于要仆从用步撵将他抬了出来。 瑾王妃被身边丫鬟扶着,见到云姜后柔声行礼。 瑾王也只得挣扎着下来行礼,因为不能御前失礼,还得抑制着脸上出现龇牙咧嘴的奇怪表情。 “臣弟/臣妇参见陛下,参见皇后。” 云姜牵着陆沅缓缓走过去,在还隔着几步的距离抬手道:“平身。” “谢陛下,娘娘。” 瑾王一见云姜走过来,就浑身紧绷。 自从瑾王对着云姜脖子阴阳怪笑后,云姜也是有脾气的,都是同一片水土养出来的人,她的阴阳功底只比瑾王强不少。 也就经常出现瑾王被噎得无法反驳的场景,属实是阴阳姐弟。 昨天在山顶上当众说他不行就罢,夜间还派了个太医过来,说要为瑾王诊治一二,陛下看着真心疼。 心疼个鬼!派太医就不能挑没人的时候派?偏偏要挑在他跟大臣们聊天的时候过来? 反正不管是谁,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太医还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其实陛下命微臣来是给王爷治腿的,真的没有别的。” 哦,只是腿啊,大家勉强相信。 今天又想说什么? 云姜什么都没说,看了瑾王几眼后,只是微笑地叮嘱几句:“路途遥远,堇弟和王妃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然后就走了,就这么走了。 不管瑾王在后面扭曲得变形,云姜领着人悠悠离开。 她今天仔细看着,总觉得瑾王这样好没意思。 以前的瑾王还有一点狼子野心,孤狼狠厉,现在连猎犬都不如,还是找机会抓起来好了。 陆沅看她们去的方向不是去用膳,便问:“我们去哪?” 云姜说:“看着春日景好,左右朝中无甚事情,还是不要浪费这大好春光,想邀皇后一块出门踏青游玩。” 再往外走去,有不少朝臣准备回家,行宫门前马车众多,人声嘈杂。 第312章 但是云姜没打算出现在人眼前,说不定还会被大臣们围起来念叨,要她带上百八十人才能出门去。 拐了个弯,从后门出发,两人登上一架朴素马车,后一辆马车上坐着惠素以及几个乔装打扮御林军。 作为帝后出行的规格,属实是简陋了。 陆沅还惦记着每年定时出现的刺客们,总是不住左右看看。 “没事,附近已经清完场了。”云姜捏起桌上的糕点,往陆沅唇边递去:“吃点,还没那么快到镇上。” 陆沅用手去接,云姜却往后一缩,又回来了:“快吃。” 玩上瘾了是吧? 陆沅眼尾扫了她一眼,凑过去咬她手上的糕点。 一路来到附近城镇上的热闹街道,先解决的还是吃饭问题。 这里离景都有一定距离,全镇上下以制作香料而闻名,处处都是香坊,一下地就能闻到各种香料的香气。 据说每年的十一月都有举办斗香会,广邀四海来宾参加盛典,连海外的商人都有,热闹非凡。 陆沅却拉住了云姜的袖子不下去,她说:“这里不好,我不要去。” 云姜拉着她手:“无事,我不惧香气了。” 知道陆沅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觉醒之时被先帝的皇后关在有着加料香炉的屋子里,九死一生才活着出来。 陆沅狐疑地看了她一会,才肯提裙下车。 下车的时候云姜伸手去搂她腰,在陆沅耳边说了一句话,引来她惊讶的目光。 不过这里真的是空气中都有淡淡的香气,路过的蝴蝶都是带着香。 只是有点奇怪,这周围的过路人那么多,总有几个是躲着陆沅走,不是脸色微变退得好远,就是忽然脸色一红,匆匆离开。 陆沅仔细分辨了一下,脸色微变如猫炸毛般跳得好远的是乾元,匆匆离开的则是如她一样的坤泽。 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云姜却在她耳边说:“对不住,昨晚上咬的比较深。” 一个行走的信素炸药,可不就让人退避三舍,路过的人纷纷心想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乾元真是占有欲十足。 终于想通的陆沅脸色爆红,啪得一声就捂住后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 好在云姜给她挑的衣裳是后领稍高的,看不清那道咬痕。 陆沅咬牙:“你昨晚上,故意的是不是?” 云姜无辜脸:“情之所至,哪能控制得住。” 她挽起袖子,露出自己右边小臂上的咬痕,在冷白的皮肉上还泛着深深的红。 云姜说:“喏,这也是你咬...” 话未说完,就被陆沅红着脸撸下袖子,盖住了痕迹。 “青天白日的,这样成何体统。” 云姜好笑看她,不语 。 “我好饿啊,我们去吃早膳吧。”陆沅甜甜笑着,眨巴眨巴眼。 两人不拘小节,打算找个摊子随便吃点。 看着这个老头摊位的浓汤飘着香,还没尝试过这种的陆沅便想吃这个。 云姜在民间行走的机会比陆沅多,张嘴就点了两碗汤,口味咸淡都能说上几句,再卖几张烤饼打算沾着汤水吃。 惠素本想制止云姜,无意中扫到摊上老板的脸,看了几息。 对方平日自觉双手稳若磐石,但现在手都快给惠素尚宫看抖了,匆匆转身用背影对着她。 惠素:“......” 东西很快就上桌了,陆沅还是第一次吃路边小摊,感觉什么都好奇。 只是吃起来的时候还带着细嚼慢咽的矜贵,就连烤饼上的酱料都能稳稳捏住,半点不沾手。 搞得周边大口嚼肉,大口喝汤的食客们都不由自主放缓了动作,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粗鲁。 在陆沅隔壁桌的小姑娘看了看自己脸上黏糊糊的酱汁,又看了看隔壁两个神仙一样的姐姐,哭着跟亲娘说她也要擦脸,脏脏就不好看了。 闹得大家都笑开了,那位娘子没带手帕,说回家就能洗脸了,要不跟摊主借点水也能洗。 小姑娘不愿用洗碗水和溪水洗脸,闹着要擦掉。 陆沅便将自己的手帕给了小姑娘。 本来那位夫人不肯收,觉得这位娘子身上的东西肯定是金贵得不行,哪能给小孩子糟践了。 云姜就说:“就是裁衣服剩下的边角料,算不得什么怎么珍奇物件,夫人就收下吧。” 方才大家放缓动作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有云姜在,这位娘子看着笑意吟吟的,但不经意展露的气势不似是常人能有的,说话都格外叫人信服。 布衣娘子这才收下,连连道谢。 结果小姑娘看着飘着香味的手帕,又舍不得用了,要拿着收藏。 陆沅倒没觉得生气,还觉得小姑娘臭美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等母女两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险象陡生。 随着一声尖叫,有十数名灰衣刺客从屋顶或巷口突出,锋利的刀刃就朝着摊上的帝后二人而来。 刚好当时小姑娘站在云姜身前,她母亲则在摊主旁付账,顷刻间就被惊动的人群冲散,与女儿隔得远远。 摊主顾不上伪装成老头的模样,撕开外罩灰衣露出里面的飞鹰服,反手就抽出桌下的配刀跳出摊位。 整条大街上,竟是路过者少,每个摊上都藏着好几个飞鹰卫。 有男有女,撕了身上伪装便突进圈中,斩杀刺客。 第313章 这一次来的人比往年的都多,好像倾巢出动就为了刺杀女帝。 “有刺客!护驾!” “护驾!!!” “保护皇后娘娘!” 为数不多的过路者都惊呆了,没想到女帝和娘娘都在! 竟然有人要刺杀女帝! “失德昏君!纳命来!” 其中一人突破重围,找到机会就要突刺到云姜眼前。 眼见那刀刃就要劈开这呆立的小姑娘,她小小年纪何曾见过这些,吓得完全不敢动。 伪装成摊主的飞鹰卫首领一刀劈开了突破重围的刺客, 而小姑娘腰间一紧,就被人拦腰抱起,塞在另一人怀里,自己以戒备的姿态挡在两人身前。 那飘着淡淡馨香的怀抱接住了她,往后退了两步。 惠素与几个御林军护卫紧跟其后,保护着皇后。 小姑娘傻傻地看着抱着她的陆沅,凑近了看,果然是如画一般的好颜色。 那仙子般的人还抱着她笑道:“没事,很快就好了。” 说罢,她以手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牢牢护着。 “乖,别看。” 安慰的话盖过了另一道声音。 “噗——” 是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正中要害一招毙命,那挥刀的刺客沉沉倒下,扬起些许灰尘。 在又一个僵直背影倒下后,露出身后青衣执弓的女帝,目光锐利。 沉重的乌色木弓被一只手举到身前,那拉弓的大拇指上带着沉黑的扳指,连发三箭,箭箭命中。 那放在平常人手中都拿不动的弓在她手中如臂使指,好似轻巧无比。 当年诛杀三王,靠的就是百步之外取敌首的好弓法,鲜有人能敌。 这张弓,是所有人的噩梦。 杀过金贵的皇子,也杀过残暴的匪首,更是杀过发疯的黑熊。 再往桌下抽出箭矢,拉弓如满月,这一次则是正对着屋顶上的人影。 被女帝目光锁住的头领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闪身离开,可是他再快,也没有离弦的箭快。 一箭穿颈,整个人囫囵倒下,滚落下房顶,鲜血涂地。 同时与他倒地的还是与他一起前来刺杀的同伙,被卸了下巴,跟死狗一样扔在地上。 为首的飞鹰卫首领以袖擦刀,大步走来,身上的威势和浓重的血腥气让人默然不语。 他朝立在路边的青衣女帝单膝下跪,朗声道:“启禀陛下,刺客以尽数伏诛,还剩三个活口自尽未果,并无百姓伤亡!” 云姜问:“活口在何处?” 飞鹰卫首领起身:“将人押来!” 好几个飞鹰卫拖着三人扔在地上,都是双目紧闭,下巴无法闭合。 云姜垂眸,看了几人一会,用弓点点刺客的右胳膊:“割开看看。” 飞鹰卫首领这才意识到什么,用刀刃割开右臂布料,果然如心中所想。 手臂上麦色皮肤赫然刺着靛蓝图腾刺青,可这明明是中原人的五官,怎么会有乌蛮人才会有的刺青? 云姜声音沉冷:“再查。” 飞鹰卫首领:“是!” 再查几人,也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共十七人出动,就有八个人的身上是有图腾刺青的。 “八人?”云姜听罢,倒是不觉得很意外。 十年时间,还不至于让一个繁盛王朝亡国,但要是里面早就被人侵蚀了呢? 答案就会变成不一定了。 那瑾王知不知道这些所谓很好用的三王余孽里的人有没有乌蛮国的人? 估计答案也是不一定。 “拖下去,活口押至死牢待审。”云姜转身吩咐,余光看见几道匆匆赶来的身影。 为首的人穿着官服,抱着肚子扶着官帽,远远见着云姜就扑通跪下。 “微臣张孝忠参见陛下,未能亲迎圣驾,微臣罪该万死!”那县令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 在听说女帝亲临还被刺客刺杀的时候,县衙里的张县令真是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 但没能晕成,还得爬起来请罪。 领着人匆匆赶来,看见满街的尸体,张县令脑子都发涨了,生怕听见女帝受伤的消息。 “张卿平身,朕微服出巡至此,非你之过。”云姜说。 张县令好悬是松一口气,哆哆嗦嗦应是。 人来得正好,叮嘱他好好收拾事后残局,安抚受惊百姓后,云姜转身就走。 张县令便立马去办,拿出十二分精神去做到最好。 将弓交给身旁的飞鹰卫首领,云姜冷肃的神情消退,等走到陆沅身边就又是笑模样了。 小姑娘被还给了母亲手上,因为全程被陆沅捂着眼睛,并没有收到多大的惊吓。 那母亲真是受宠若惊,当朝皇后亲自抱着自己孩子避险,连连道谢。 是被惠素和御林军紧紧拉着,才不让她跪下磕头。 “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云姜问。 “我没事,吓不到我。”陆沅被保护的好好的,都是经历过宫变的人,还不至于被一场刺杀吓到。 她上下看云姜,发现对方也没受伤才放心下来。 云姜对好奇打量的母女说:“让二位受惊了,待会从张县令拿些压惊钱,给小姑娘买点肉吃。” 布衣娘子更加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会不会,陛下也是无妄之灾,最可恨的是那些刺客才对。” 第314章 云姜笑道:“夫人真是好心肠。” 见陛下这样好说话,更多聚在这一片的食客纷纷开口,都是唾骂那些没事找事干的刺客。 云姜见现场没清完,也不着急离开,说了几句话。 更加让周围的人冒红心,恨不得跟陛下一块说话到天黑。 看咱陛下多好一人啊,温和有礼,还没有架子。 跟那些人说的暴虐残杀,刚愎自负,没事就爱打死几个宫女太监泄愤的说法一点都不沾,编造谣言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谣言,都是谣言! 至于之前传唱的歌谣,杀父杀兄的骂名,也将在今天之后彻底消弭。 等众人散去,云姜拉着陆沅往回走,身后一列飞鹰卫明处守候。 即将登车时,走在最前面的女帝朝一边的御林军说道:“传朕旨意,瑾王通敌叛国,勾结乌蛮国人刺杀君主,压入大牢待审。” “是!” 御林军立马领命去去办。 云姜落座车内,笑道:“至于乌蛮国的沙力王...等会就回去写信骂他,让陆帅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前面一句话还威风凛凛的,后面就莫名好笑起来。 陆沅噗嗤一笑,忍俊不禁。 云姜坐定,伸手去捏捏她的脸:“可算是笑了,一直绷着脸还以为你不高兴。” “少来,知道我不高兴还以身诱敌,万一的事情谁说得准。”陆沅打开她的手:“等回去了,看大臣们怎么教你晓得什么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想到朝中那一张张苦大仇深的脸,云姜立马头疼起来。 第103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4 女帝被当街刺杀这事根本瞒不住, 朝臣们还在半路上就收到了消息,俱是眼前一黑。 但是都没能晕成,仔细思量才明白女帝的用意, 当然是抱着不赞同的态度。 ——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反正老大臣们已经开始打腹稿, 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写奏折劝谏陛下, 要是不肯就去宫门口跪着。 御林军的铁蹄朝着景都的方向出发,尚未踏入景都城门,那再次刺杀失败的消息就传进了瑾王府中。 墨先生听罢,霍然起身, 眉宇间满是不赞成。 此事他并不知情, 而是瑾王自发而为, 真是活生生把把柄云姜手里塞。 他推门而出,大步跨向大门:“备马, 我要出城去寻王爷。” 王府仆从则回报道:“王爷刚到府门前, 墨先生可要去亲迎?” 不等他说完话, 看着文弱的墨先生已经没了影子。 “瑾王你到底在干什么!” 书房内, 墨先生冷声问道。 瑾王神情郁郁,他摊手道:“墨先生不是说六姐对本王有所怀疑吗?那本王就打消六姐的怀疑,让他们窝里斗去!” 他是叫云姜去死,不是叫瑾王去送菜! “所以你让他们倾巢而出,全都去刺杀女帝了?” 墨先生已经不想生气了, 他还不至于总是为这种蠢货动怒, 只会显得自己掉价。 他算是明白了,当时的瑾王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所以他之后的命运都是必然的。 瑾王点头:“是, 本王答应他们会里应外合, 回景都联系部署进行宫变。” 好一番话下来,那些人才勉强答应,但瑾王并不打算去宫变,更加没有去里应外合。 人死过一次,总是会性情大变一遭,看功名利禄都成过眼云烟。 墨先生看着他随时就能把自己剃秃然后找个山头出家的表情,觉得还不如别重生,先机都学不会抢占。 怎么会有人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不去改变命运,而是毫无斗志,成了一摊烂泥? 现在可好,全部一网打尽,可给女帝省心不少。 你可真是她的好弟弟啊。 这瑾王竟还不如上一世的计梓姝有奋斗心,白费这身份,活该一辈子被压在底下。 不过也是,瑾王就从不是个有骨头的人,也不会等到云姜死后才真正地起来,还险些压不住群臣。 墨先生问:“那瑾王打算之后如何行事?” 瑾王故作高深莫测:“静观其变。” 墨先生定定看了瑾王几眼,忽然伸手让他后颈处敲了一下。 “你...!”瑾王瞬间软倒下去,趴伏在桌上不省人事。 “再听你一句话,我都白活这些年。” 书房内落下最后一句话,黑影一闪而过,顷刻变得空荡。 “王爷,墨先生,奴婢前来伺候茶水。” 有奉茶侍女敲门而入,却惊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那桌上的两只茶杯还冒着袅袅热气。 * 夜色浓稠,火把擦亮了昏暗大街,如璀璨火龙般游入瑾王府。 “陛下圣旨,命御林军捉拿瑾王,抗旨必诛!” 等抄家的御林军踢开瑾王府的大门,迎接他们的竟只有上下乱成一锅粥的瑾王家眷。 “我等奉命捉拿瑾王,他人在何处?”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家王爷失踪了!快帮忙找找!” 御林军:“......” 王府长史:“......” 双方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不由都大惊失色。 “堇弟失踪了?”云姜说道,放下手中奏折。 “启禀陛下,是的。根据王府长史的供词,案犯云庶人于傍晚到达王府,与府中谋士墨先生商谈一盏茶时间后,由奉茶侍女发现两人失踪,现场并无挣扎打斗痕迹,跟凭空消失似的。” 第315章 “而且那一同失踪的谋士只是一介书生,三年前被瑾王带回府中,对他甚是看重,并无听说又那么大本事。” 复命的御林军与大理寺卿满头大汗,由大理寺卿陈情现场。 “书房都搜过了?”云姜问。 御林军回道:“王府上下已经搜查过了,尘封的密道也没有打开的痕迹,落满了灰。” 那就稀奇了,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倒是在书房暗格内发现不少有关瑾王勾结朝臣,与三王余孽私交甚密的往来信件,在宫中安插眼线的证据,府库内盈财千万两,俱有账本记录在册...而且还有...”这是大理寺卿说的。 见大理寺卿神色犹豫,云姜叫她直言。 大理寺卿便直言了:“还有乌蛮沙力王寄给瑾王的亲笔书,但只有一封。” 那真是坐实了通敌叛国的证据。 加上勾结朝臣,与屡屡刺杀的三王余孽关系密切,还窥视帝踪,收受的贿赂将近一年国库,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座上常服女帝沉默,纤长手指点点桌面,死一样的安静在宽大的房中蔓延。 房内气氛更加沉冷,窒闷得难以呼吸。 云姜大概能知道瑾王是什么想法,叫他真的去联系又不敢,就这么切断联系又觉得可惜,就留下备着或许会派上用场。 好一会后,云姜发话:“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传朕旨意,瑾王刺杀君主,不孝不悌,其心可诛,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那就是只用刺杀的名义去找,暂不掀起更大的风浪,能找回来就行,不论死活。 两人低头应是,便躬身退下。 人退下后,云姜坐在原地,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瑾王会失踪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连飞鹰卫趴屋顶都没能捉住的人,那得是怎样的本事? 在烦恼的时候,连窗外的清脆鸟鸣都是觉得扰人清静的,全无刚来时那份轻松心境。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云姜眼睫微动,没睁眼。 那脚步声缓缓靠近,落座在自己身边,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云姜太阳穴上轻轻按压。 甜香中夹着些许微涩的柑橘香随着对方的靠近逐渐弥漫开,反平常而行之,将云姜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不经意微皱的眉头在那按压下舒展开,云姜握住那只手,微微挪动就将自己埋在对方怀里。 把脸埋在对方腰腹处,双手环抱掌下细腰,用得力道有点大。 好像这就是她最舍不得舍弃的珍宝了,一点点都不给人碰。 陆沅被抓住了一只手,就无法按压头部了,只好伸手抽掉鬓边一对步摇,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但手也没闲着,一下一下轻拍着后背,舒缓对方的情绪。 这是陆沅母亲还在世时安慰她做的动作,后来母亲重病离世,她就被接进宫中教养。 高处不胜寒,还有谁能用这种姿势去抚慰躁动的乾元女帝。 只有陆沅才能办到。 好一会后,云姜才把脸转过来,以仰躺的姿势说:“堇弟失踪了,没得玩了。” 本还打算在这边多玩几天,届时凑个热闹去放个风筝,跟镇上居民比一比高低。 现在好了,瑾王跑了,什么都干不成。 陆沅惊讶:“瑾王失踪了?怎么可能?” 是啊,可就是跑了。 云姜把玩着覆在自己心口处的手掌,进而十指相扣放在自己腹部处,看着不太高兴。 陆沅便说:“日子长着呢,今日不成,总还有下回。” 想了想,陆沅又说:“难不成是他早收到消息,才设计离开了?” “堇弟要是早有这聪慧,不至于今日才能爆发,多半是那谋士主谋。”云姜懒懒道。 说起那谋士,云姜觉得怪异感更加严重了。 有这样本事的人,何至于蛰伏三年而毫无动静,也就是最近开始才有比较明显的动作。 根据飞鹰卫的回馈,那墨先生三年前入王府,也就是瑾王刚封王的时候就出现了,府中谋士不少,起码都能认个脸。 但是府中上下对他的印象不深,连他究竟长什么样都说不清楚。 甚至连王府女主人的瑾王妃也说之前不常见到此人,鲜少听王爷提过,也是这一个月才经常见他出现在人前。 神神秘秘,装神弄鬼,活像个作乱的精怪。 陆沅听罢,她说:“这样的能人异士,陛下是起了招揽之心?” “不。”云姜吻过她手背,声音微冷:“我只想杀了他,直觉告诉我,这人决不能留。” 少见云姜这样直白的要一个人死,陆沅也是下意识对这人产生厌恶感。 * 次日就打算启程回宫,当夜只能早早入寝,明天才能早起赶路。 洗漱完躺床上,云姜又在默默戳瑾王小人,唉声叹气这个弟弟害得她不能轻松几天,还不能夜夜笙歌。 本来陆沅还是有一点可怜这个繁忙的君主的,从小都没闲过几分,好不容易偷到闲暇时光,就被要事占了去。 听到后面那句,顿时不想可怜她了。 转过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云姜今天想的事有点多,还真不怎么睡得着,一转头,就看见了背对着她的背影。 被手指戳戳腰,腰有点痒,忍住不动。 第316章 云姜小声问:“睡了么?” 陆沅:“......” 要不是打呼噜不雅,她高低给云姜打一串小呼噜,表示她睡得可香了。 戳腰的手好像收了回去,没有再作怪。 好一会过后,陆沅都没能感受到下一步动作,正要放下心来。 就听身后传来一句窃喜的声音道:“睡了正好,那就为所欲为了。” 陆沅:“......” 窸窸窣窣一阵响,目标明确,掐住了红心。 陆沅倏地睁眼,摁手:“陛下!” 要克制!不然会被大臣们跪宫门痛哭一整夜的! 云姜将人转了过脸,一脸我可抓住你的小尾巴的表情说:“你果然没睡,还装睡骗我!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理?” 陆沅一脸你好幼稚,语气楚楚可怜:“陛下饶命啊,别杀臣妾嘤嘤嘤。” “我们皇后原来喜欢这种,爱好还挺别致,我尽量配合。”云姜神情是一本正经,只是动作总不是正经的。 “我没...唔!” 后面的辩解都被吞了回去,凑过来的双唇堵住了张合的嘴,勾着舌尖共舞。 夜深时刻,行宫上下了一场靡靡之雨,连成一片飘渺的白,淅淅沥沥的声音将会是沉睡者最好的催眠剂。 可是房中的两人谁都没有睡,听不见雨声。 情愫与潮气一起蒸腾。 雨雾飘摇,凉风习习。 庭中远望,便能看见雨水打在庭院叶上,因为不承其重,将叶片压得很弯,那一滴滴雨水便从从叶尖滴落。 雨下了大半夜,方到天边鱼肚白才停歇。 待到细雨初歇,万籁俱静,那天地也才彻底安静下来。 * (这里是叛逃被骂)瑾王出逃还是引起了不少轰动,当日早朝直接炸锅,痛斥瑾王三百遍。 直骂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徒,请陛下严惩。 云姜顺势剥夺瑾王爵位,贬为云庶人,勒令大理寺务必将人寻到,押回景都治罪。 消息传得很快,不出半个月,全国上下都知道瑾王是狼子野心之徒,先前不利于陛下的谣言都是由他一手炮制。 言论一再扭转,市井之中不再传出暴君之声。 明明连年风调雨顺,陛下杀的都是为祸乡里,圈地占田的世族,之后也是还田于民,鼓励耕种。 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她是暴君? 她既没有效仿前朝建造天乐苑收罗天下美人,各种珍奇异兽,奢侈享乐,也没有不思朝政,近小人远贤臣,无论都与暴君沾不上一点边。 人都是有眼睛看的,至于死于谋反的三个皇子,跟百姓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完全不在乎,更在乎晚上吃什么。 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云姜便开始着手处理与瑾王私交甚密的朝臣。 那严实保管还用密语写成的账本就是最好的证据。 飞鹰卫用三天时间解读全部账本,将名单一一还原,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上到六部官员,下到外放地方官,都赫然在册。 有罪治罪,或是抄家流放,或是全族充军,就算无罪,也会被发配至偏远地区为官,终生不会得到重用。 但更多的,都是免去官职,白身还乡。 景朝只能有一个君主,拎不清的,有二心的人不值得继续留在朝中为官。 无论是什么原因,从他们开始亲近瑾王的开始,就是个错误。 不仅前朝上下肃清,风气为之一正,留下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 其实云姜早就想要清算一番,只是刚登基没几年就动手清理朝堂,未免落人口实,造成帝位不稳。 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不枉她忍了瑾王这段时日,得到的好处也不算少。 比如充实不少的国库也是其中之一。 后宫埋的眼线也该全部清除,将大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宝和二年,四月春。 女帝下旨,言宫中人员冗杂,只二主不须数千人侍奉,便令二十五岁以上女子放归出宫。 数不清的年轻女子拿着宫里给的银钱,迈出了重重宫门,不用一世苦守深宫。 偌大的瑾王府,贴上了重重封条,拆者必诛。 第104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5 转眼春去夏来, 天气渐热,树梢叶片浓绿,衣衫都换成轻薄的料子。 发出乌蛮的国书都有了答复, 沙力王都道歉了八百遍,就差当面拍着胸口说要把朝贡翻倍, 但瑾王本人还是不知所踪。 好好一皇家血脉, 如今其下落竟要成了悬案。 大理寺卿未能完成皇命,生怕女帝认定她办事不力,复命时刻总是战战兢兢。 又是一日寻人无果,大理寺卿前来复命, 言语中隐约透露出那云庶人与其谋士如泥牛入海般, 了无踪迹。 云姜听罢, 她道:“我景朝境内不见其踪,还能去哪?” 好好一个人, 总不能就此消失了。 “陛下的意思是人已经不在国境之内?” “嗯。” 大理寺卿思索道:“西南多瘴气, 实在排外, 中原人口难以在此地立足。至于进出海内外海口都是严格把控, 决不能是徇私的地方。” 最乱最杂的地方还能是哪? “西境。”殿中女官恍然大悟。 地域辽阔,位处边境,人口混杂。 第317章 乌蛮国未退出三百里时还与各个部落交错混杂,除了少数愿意向景朝投诚的部落被接纳,成为景朝子民, 大多数的部落还是被沙力王的父王纠结起来, 正式形成国家,名为乌蛮。 不得不说乌蛮先王确实很有魄力, 能将常年一盘散沙的各个部族拧成一股麻绳, 连信仰都能融合成同一个图腾。 近几年天下太平, 经常有商队前往此地销售茶叶,就算多了几个生面孔也不算奇怪。 陆帅就算手眼通天,也不会去管几个外乡客来是干嘛的。 等大理寺卿走后,云姜又修书一封,发往西境。 也不知道陆帅那边会给什么答复,总归是会进出严格,多加防范。 大致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都是什么不要紧的,云姜在英政殿里坐到心烦,打算出去走走。 可是皇宫也就这么大,走来走去还是走到了停凰宫。 才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笑声,年轻稚嫩的女声一直好奇问道:“真的吗?” 守在门前的太监想要朗声通传,被云姜抬手制止,缓步迈入。 里面一派热闹,上挑眼的粉裙少女不住拉着陆沅的袖子问:“娘娘,姐姐,好三姐,你就把答案告诉我吧。” 陆沅笑着不答,脸色微红。 还是她第一个注意到有人靠近,扭脸说道:“陛下来了。” 粉裙少女不满道:“你可别诓我了,上次你也是用陛下来转移...” 她说着,便闻到清凉醇厚的新雪覆木香气,浓烈得叫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有那么强势的信素,好像也就没多少个了。 “话题的...” 粉裙少女脊背一僵,余光看见一道浅色侧影立在身后侧方,再一抬眼,果然三姐在忍笑。 周围都安静下来了,纷纷垂头忍笑。 活泼小鸟顿时安静如鸡,她乖巧起身行礼:“令仪见过陛下。” 动作不是很标准,但勉强及格,已经很不错了。 “五妹还是一样的活泼烂漫,跟你三姐小时候挺像。”云姜坐到陆沅身边,紧挨着人。 粉裙少女赧然,象征着精明的上挑眼都多了几分天真。 她大名陆令仪,也是坤泽。 正是陆家流落在外的正牌千金,刚到景都的时候还是跟刺猬小兽一样扎人,四肢上都是数不清的小伤口,现在就成了活泼小鸟。 陆沅用胳膊肘顶她,用眼神疑问:我小时候天天抄佛经,沉闷的不行,哪里有五妹那样活泼? 云姜已经被顶习惯了,顺手捏住胳膊肘,将手牵了过来。 这一连串动作太顺其自然,陆令仪像是被光亮晃着眼睛一般闭了闭眼。 “不过你们说什么真的假的?”云姜又问。 “......” 陆沅笑容缓缓消失,陆令仪悄悄忍笑。 陆沅强装镇定,低咳一声:“没什么,就是聊一些寻常话而已。” “原来如此。”点头。 那云姜也就不继续问了,现在问不到,总有别的办法问到的。 宫人给云姜奉茶,不是热腾腾的茶水,而是用冰块冰过的蜜水,清凉解渴。 人在喝茶,长得好,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 陆令仪只看着对面的人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陛下侧脸,估计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专注。 陆沅问:“陛下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云姜放下茶杯,委屈道:“现在已经变成了我没事就不能过来吗?” 陆沅满脸无辜:“我以为是有事相商,所以才...” 云姜啪的放下茶杯,默默看着陆沅,眼神幽怨。 活像是盯着好久不回家的妻子的怨妇,冲击力太大,叫旁观者心头哆嗦。 陆令仪霍然起身,结巴道:“陛,陛下,三姐,令仪想去更衣,失陪一会!” 说完,她匆匆行一礼,提着裙摆就溜。 后背像是有狗追,顷刻就没了影子。 一挥手,宫内的侍从们也跟着五小姐离开的身影退开。 云姜双手托下巴,感叹道:“好会跑的样子。” 陆沅问:“谁吓的?” 继续托下巴,矢口否认:“反正不是我。我只知道我已经有十六天零三个时辰两刻没给你一块住了,朕心甚痛。” 陆沅:“......” 云姜西子捧心:“朕膝下无子,却早早尝尽了小孩绕膝的痛,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另一个存在的出现,还不能不去照顾那个存在。” 陆沅试图解释,双手伸过去抱住她:“那是因为令仪刚回来的时候受伤了,我接到宫里养一段时间,解开心结嘛。” “那我也有心结了。” “可是令仪才十五岁,还小呢。” “那我也才二十三岁,我也小呢,怎么不见你天天哄我?” “陛下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就一定是稳重成熟,一国之君就不能被娘子哄吗?” 陆沅没忍住:“噗。” 能,但没有你这样理直气壮的。 云姜去捏她脸,双手捧着:“大胆,取笑国君,其罪当亲。” 一揽腰身,凑过去深吻,濡湿的声音响在耳边。 黏连而纠缠的,不远处的冰盆也没能消磨去热意,肌肤出了一层薄汗,更是显得光泽起来。 放在云姜后颈上的手也是不安分的,总是撩开层层叠叠的衣领,用指尖按上那微凸的腺体。 第318章 引得身前人气息一窒,纠缠得更深。 往前是咽喉重地,往后是乾元腺体,都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就这样任人摁揉把玩,鼻间的新雪覆木香气更加严重。 一吻毕,云姜凑到她火热如红玉的耳垂上亲亲,脖子都是绯红一片。 而颈后的腺体正散发着诱人的柑橘气息,光洁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痕迹,细腻如凝脂。 时间太久了,咬痕都完全痊愈了。 陆沅按住她的头:“不能,等会令仪还会回来的。” “我不咬。”云姜说。 感觉到云姜气息确实是有些焦躁,陆沅手上力道松开些许,就被吮了一下锁骨。 夏衫单薄,领口设计也比冬日时期清凉,能展露出半截精致锁骨来。 失去坤泽抚慰的乾元能忍十七天已经是意志力非常坚定,还能咬在衣衫内侧,回拉便能遮盖住。 从锁骨红印处轻舔一下,离开,能感受到湿热到烫人的气息凑近后颈腺体,克制地亲了亲。 冰凉的新雪气息与微酸的柑橘气息相互交融,让即将被动易感期的乾元平复她的焦躁。 云姜头抵在陆沅肩颈上,声音低低道:“何时才能好啊...你的气息都快要没了,闻不到了。” 其实不止,她还拿了几件穿过的放在身边,每夜伴着入寝。 惠素每每看着触发筑巢行为的陛下,都忧心忡忡了。 陆沅抬手顺背,她的眷恋也不比谁少。 她声音轻轻:“令仪夜间总是梦魇惊醒,哭叫不止,言说那嬷嬷要把她吊起来鞭打。” “早知道就不枭首示众了,就该将这些人千刀万剐。”云姜说。 安静了一会,云姜又说:“近日天气热起来了,不如提前去天云山庄避暑?或许换个自在点的环境令仪心情也能好点,垂钓骑马打猎,都可。” 陆沅问:“那朝中的事该如何?” 云姜不以为然:“往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去的,只是提前半个月罢了。那处离景都也近,山清水秀清凉解暑,左右就是一天的路程,快马就是半日。” “那瑾...云庶人的事呢?” 云姜嗤道:“让他去西北玩泥沙去,是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陆沅也是意动,前几年她没有跟着去云天山庄避暑,都是独自待在宫中的。 云姜还说:“我着人组建的百工司也在云天山庄中,听说他们最近又弄出了新东西,不如一起去看看,让令仪长长见识也好。” 陆沅还真挺好奇的:“真的?父亲上次寄家书的时候把奏折跟家书塞反了,上面提到过新式弩,叫什么床弩,他说更加省力,杀伤力巨大。” 从字面上看就能看出陆帅的激动——奏折都是亲笔写的,还很努力地写得字迹清晰。 “也是百工司研制的,还没具体命名,只是给陆帅试试威力,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能改进。” 士农工商,工匠与工部总是不受重视,甚至还会被认为奇技.淫.巧,非正统。 但云姜认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治国可不是口头上喊喊,总专研改革先有政策,不如从民生下手。 百姓日子过得好,八个瑾王一起作乱都没用,全都开始自发抵制。 费事跟大臣们掰扯这些道理,云姜就用着抄家的钱组建的百工司,把人安置在清净的云天山庄中。 没想到他们被陛下重视后,一个个打鸡血似的,还真弄出了不少有利民生,有利国防的东西。 也因为如此,反对的声音才少了不少,都成了只能说陛下英明的鹌鹑。 聊了一会,就有英政殿的侍从来请,说是吏部尚书有事求见陛下。 云姜只好硬生生把自己从陆沅怀里拔出来,整理衣衫,恋恋不舍出门去。 * 出去的时候,陆令仪在树下纳凉,她本就不是真的要去更衣,只是找个借口离开。 “陛下。” 云姜低眼,就看见小姑娘的眼神,她真是一点都学不会遮掩。 清澈的展现在人眼前,倒是不觉得冒犯或生气。 她用一种陛下你真的好豁得出去吾辈真的太佩服了的表情看她。 显然是听见了那几句一国之君就不能被哄的令人震撼的话。 云姜恢复清冷威严的面孔,毫不在意道:“不过是情.趣,何必在意其他。” 陆令仪的眼神瞬间变成不愧是陛下您就是这个,并说道:“恭送陛下。” 见圣驾远去,陆令仪被领到另一间偏殿中才见到陆沅,至于之前的偏殿... 根据宫人回馈,五姑娘最好三天内都不要进去。 但是等陆令仪迈步进门的时候,都没看清陆沅微肿的双唇,差点就要跟兔子一样跳出门外。 陆沅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 身上信素味道浓厚的,感觉自己七天内都难靠近三姐,陛下也忒黏人了。 陆令仪隔着门跟陆沅对望,突然恨自己不是个普通人。 思虑再三,她决定给自己加大药量,最好一觉睡到天明。 平时太医让吃一颗的静心丸吃三颗再睡,那安神香一勺不够,加三勺,就不信熏不倒自己。 千万不能再做噩梦惊醒,不然到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三姐进自己的卧房。 *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 英政殿内仍旧是灯火通明,守在门前的宫人站在明亮灯火里,看着殿外地上清冷月光。 第319章 批完奏折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云姜最近回去的晚,搁下笔的时候肩颈都是僵硬的。 独守空房,回去太早也没用。 将积攒的事情一并处理完毕,云姜长舒一口气,起身回去。 “您可算想起回去了,奴婢都想去请娘娘过来亲自盯着您回去了。” 惠素停止打盹,扶着云姜上步撵。 “别跟她说这些话。”云姜笑了:“一两回罢了,过几天就要去云天山庄避暑,不必要的事处理完了才有时间赶路。” 惠素说:“陛下是该好好歇息,最近可太热了...陛下回去后要不要用些宵夜?今晚看您吃的也不多。” 摸了摸肚子,还是觉得没多大食欲,便拒绝了。 绕过养心殿,回到凤翔宫,里面洗漱沐浴用具一应准备齐全。 披着发尾微湿的长发,云姜回到床边,准备看点书再去睡。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越看越热,在床边坐一会都浑身热汗,心口窒闷得厉害。 急切感油然而生,好像需要着什么,一会恨不得埋进被子里寻找柑橘气息,一会又想浑身燥热得厉害。 “惠素!”云姜放下书。 内殿屏风外很快出现一道身影:“陛下。” 云姜扔下擦汗帕子,说道:“殿内再加几个冰盆,太热了。” 惠素讶然道:“可是殿内已经放上三个冰盆了,要是再放多,恐怕陛下会着凉的。” 云姜已经翻出了扇子,展开给自己扇风:“已经放了三个?怎么还是这般的热。” 其实外面还挺凉爽的,微风习习,还没到炎夏季节,不至于那么热。 惠素意识到什么,犹豫道:“陛下...您是不是易感期发作了?” 以前的陛下几乎没有易感期反应,清心寡欲得不是很正常,皇后娘娘还需每月定时服用抑制丸,几乎没断过。 前几个月之所以没有发作,大抵是因为一直跟娘娘共处一室的原因。 “什么?”云姜疑惑。 惠素举着灯火凑近,果然看见一张绯红的脸。 云姜双眸水光潋滟,薄唇紧抿,正拧着眉看她。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05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6 云姜本性是个克制自省的人, 虽总是散漫调笑,总不会做的过分。 放在其他乾元身上动辄暴怒到难以自已的易感期在她身上确实被理解为热。 不过也就是这时候,惠素才明白她还没有与皇后进行永久标记。 “易感期?”云姜大扇子呼呼地扇。 自己竟然还有这东西? 一时半刻, 云姜竟没反应过来,她偶尔会觉得自己的腺体只是散发香香的器官, 真没太上心。 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扒拉出几点相关事项, 成年之后的乾元都会有固定的易感期,需要坤泽的进行抚慰。 她小时候受过伤,本来反应就比其他乾元慢半拍,十九岁的时候脑子就开始不太好了, 这几年更加是没有易感期这个概念。 所以成婚三年, 需要吃抑制丸度过双方情潮期的人只有皇后一人而已。 门外太监前来通报, 人影立在内殿门外:“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云姜瞬间扔掉了扇子, 霍然起身。 那太监的话语刚落, 他身后就绕出披风加身的陆沅, 面庞素净。 显然就是卸了妆, 拆了发,躺下没多久又过来了。 “都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云姜问。 一进大门,陆沅就感受到那磅礴热烈的信素气息,在信素本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缠上了人, 往后颈的腺体钻去。 白净的脸庞瞬间泛上绯红, 勉力维持皇后威仪。 云姜一挥手:“都下去。” “实在心神不宁,睡不着就过来看看陛下。”陆沅双眸润泽, 轻轻道。 “奴婢告退。” 人影顷刻散得干净, 惠素勤勤恳恳守在门外, 开始盘算明天该给陛下告几天假。 云姜眼疾手快抱着人往里走,才不至于软倒在地。 陆沅倚在对方怀中,甚至凑到云姜后颈深吸一口气,舌尖擦过那微微发红发肿的腺体。 周围的新雪覆木香便更加浓郁了,好似都冷了不少。 下一刻,陆沅就被托着脸深吻,急切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她也不是永远的承受着,覆在后背的右手下滑,擦过山峦起伏般的弧度。 那左手还是不乖巧地摁着热得烫人的腺体,抚弄最珍爱之物一般时而用掌心覆盖,时而用同样发烫的指尖轻擦。 从一进门开始,陆沅就被勾起了情潮期,所爱之人深陷情潮,她又怎能轻易免俗。 其实她还觉得有点得意,皇宫里最好的小皇女真的被她偷偷养大了,还成了她的妻子。 然后那作乱的人就被推倒了,摔在柔软的床上。 宽大的床上人影交错,影影憧憧看得不能真切,柔顺青丝铺了满床,只能看清莹润发亮的琥珀色双眸。 散乱衣襟无人去管,也无暇去管,皇宫内用的衣料都是上好的,那丝绸做的寝衣水般滑下。 云姜一窒。 她可没听说过制衣司会用丝绸做贴身寝衣,都是挂都挂不住,挡也挡不住的布料。 一双手托着她下巴上抬,就对上另一双含笑双眸。 第320章 平素最讲究规矩礼仪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云姜,也有别样的惑,如深海海妖一样妖娆,叫人挪不开眼。 “阿姜,今夜就是你我的新婚之夜。” “了却遗憾。” 待到那厚重帷幔垂下,就彻底看不清任何,只能隔着那听见一两声叫人心头燥热的话语。 梦里繁花遍地,如梦如幻,好似仙人乘风而上,忽至云端。 遥遥望见天边银瀑高悬,水花直泻三千里,哗哗喘息,无穷无止。 深知随着水流而往是寻不到最终水流汇聚方向的,很快就无功而返,重登山峦。 登高望远,深吸一口那山巅清凉气息,久久不肯松懈,方才停歇。 * 次日早朝,群臣在列,静待女帝亲临。 今天没让他们久等,还不到时辰,就听见脚步声将至。 众人觉得这脚步声不太对劲,抬头一看只有惠素尚宫一人,赭衣黑帽,面容端肃。 惠素立在台阶下,朗声道:“陛下有旨,休朝三日,一应要事写奏折递于英政殿,稍后处理。” 这好好的,怎么就要休朝? 众臣哗然,丞相就要拦着惠素问清楚。 “陛下怎的突然休朝三日?可是身子不适?” “太医院可有什么说法?” “陛下万金之躯,乃国之重本,一定要养好身子啊。” “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说要休朝三日,我等可否向陛下请安?” “可是陛下昨日还说要叫微臣定下工程款项,给陛下通报。” 呼啦啦的,惠素就被一大帮朝臣包围,每个人成了鸭子,都扯着嗓子等一个答案。 身处鸭圈的惠素饶是淡定如她,也被吵得耳朵嗡嗡。 走到近前,有几个朝臣脸色一变。 不会吧?陛下真的那么孝顺啊? 面色红红白白一阵后,纷纷改口。 “既然陛下无事,那微臣就不打扰了。” “是是是,朝中最近并无大事,不必叫陛下挂怀。” “尚宫慢走。” 惠素:“......” 这一前一后的转变太大,搞得闻不见信素的朝臣一头雾水,看着一张张老脸微红,愣是不敢追问去了。 离开了紫宸殿,惠素回到凤翔宫,那扇从昨夜就一直紧闭的大门今日也毫无动静。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立在门外,捧着手上的膳食愣是不敢吱声。 见到惠素出现,纷纷松了口气。 “尚宫大人。” 就算自己不是乾元,那也是听说过不少的相关事迹,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听说易感期乾元呐,疯起来真的会砍人的,非常非常的暴躁。 惠素见着她们手上还完好的食物,便问:“陛下说不吃?” 那可不行,少则三天,多则七天的事情,怎么能不吃? 就算陛下撑得住,娘娘也不行啊。 宫人们纷纷摇头:“不是的尚宫大人,是里面根本没有动静。” 惠素:“......” * 一门之隔,半昏半明的光亮穿过外殿,抵达温情依旧的内殿。 床边不远处的灯火早早熄灭,燃尽了灯油,用于纳凉消暑的冰盆早早就化成一滩水,积在铜盆中。 映着窗棂透过的光,泛起片片光点,毫无波澜。 “有人说话...” 垂下的帷幔被一只手撩开,透过层层红痕下能看清原本的肌肤应该是冷白无瑕的,红与白对比明显。 那骨节分明而修长,好似工匠耗尽毕生心血琢磨出的玉雕,精致完美。 还算明亮的光映进了床内,身边的人微微一动,往里缩了缩。 微凉的发丝往肩颈处蹭去,露出耳侧红痕,发丝蹭的人痒痒的,人也懒懒的。 陆沅嘟囔道:“好亮...”给我挡光。 云姜便松手,任由幔帐再次垂下,只剩下一线光闯进温馨空间内。 侧过头,仔细打量身边的人。 陆沅是将近天亮才睡着的,眼泪都要哭干了,到现在还能清晰看见微肿发红的眼眶。 即便她已经拒绝说不要,也依然没有力气去抵抗情潮的深渊,一次又一次跟着沉沦。 门外的人腿都要站累了,才听见里面的传唤声。 宫人们如蒙大赦,由惠素领头步入殿内,就算她们都是没有信素的人,也能隐约感受到沉沉的氛围。 内殿传来云姜微哑的声音:“不须伺候,将东西放下便退下。” 果然,再克制的乾元处于情潮期的时候也是不给人靠近她的领地。 “是。” 沉默而迅速地将东西准备好,宫人们全都退下,大门缓缓关上。 许久之后,那内殿才有了动静,披着衣袍的云姜拿了桌上的鸡丝粥,返回了内殿。 幔帐已经拉开了一半,床上不见人踪影,只能看见被子鼓起一团。 敢说陆沅她除了婴儿时期,自从她懂事后就没有这样的样子,这样毫无仪态只剩可爱的睡姿。 云姜轻笑一声,放下碗坐在床边,伸手挖人。 起初陆沅还是不愿意,哼哼唧唧地挣扎,眯着红红的眼睛又要哭。 但还是被被拉了起来,简单洗漱过后套上干净柔软的寝衣,盖住了满身红梅。 哪怕这些在云姜身上也不会少上多少,她深知陆沅只是看着软和,牙尖嘴利方面可不她少多少。 第321章 放回床上,陆沅就迷迷瞪瞪地去寻摸温暖的被窝,被捉着脚踝又拉了回来。 这一下,可把她喊回了三分清醒,连连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已经不能了,动一动都好酸。” 不说那酸痛到不想动弹的腰,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腿,那嗓子就沙哑得不像话,活像哭了一夜。 “我不是要碰你,是想让吃点东西。”云姜将人抱起,靠在自己身上:“先吃点,吃完再睡,我也要睡。” “睡?!又要睡我?”陆沅睁开了眼睛,慌张地看着云姜。 云姜:“......” 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搅拌面上微凉的鸡丝粥,云姜舀起一勺往她唇边递。 “都饿昏头了,是我的不是,快吃点。” 毕竟情潮期的乾元真的不讲道理,不讲道理到批奏折都要抱着娘子批。 * 七天之后,那紧闭的大门终于可以被打开。 热烈的阳光涌进了室内,较之前几日又多了几分热度。 被整整充当七天任性抱枕的陆皇后才得以离开云姜怀抱,无视掉陛下的热情挽留,坐上步撵回去了。 华服加身,却是垂着一半头发在腰后,倒像是不满十五岁少女才会梳的头发。 没人能看见那乌发之后深刻的咬痕,将会永久的存在那,相对应的,女君后颈也有一个。 “晚上我去看你。”玄衣女君亲自送人出门,明烈的眉眼微微笑着。 陆沅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去深思是真的只是看看还是幌子。 陆沅眼神诚恳:节制啊,陛下! “起驾。” 皇后回宫,宫内宫人纷纷出门迎接,自然也少不了陆令仪。 隔着远远的,陆令仪都得退避三舍,忍不住想跑的冲动。 陆沅刚开始还奇怪她要跑不跑的样子,后来就一脸英勇无畏冲到她面前。 陆令仪一脸我可以道:“放心吧三姐,我已经管太医院要了阻隔丸,就不用那么怕陛下的信素了!” 陆沅:“......” 陆令仪小小声说:“三姐是不知道,陛下的信素您闻着是格外好闻的熏香,在我们外人眼里就是犯者,杀无赦的杀气。” 陆沅:“......” 真是给她搞得哭笑不得,抬手去掐她的脸。 “就你贫。” 被掐住脸的陆令仪:“系真滴哇,三界。” 随着日子渐热,在还算清爽的日子里就开始出发前去云天山庄。 当日多云,阳光偶尔掩藏在云朵身后,让旅途中的人不见多热。 女帝前往山庄避暑,亲近重臣也要一同前往,共同协理政务。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景都城门出发,朝着那位处深山的山庄行驶。 第106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7 ** ** 云天山庄位处深山, 氛围清净,屡屡有微风送爽。 撩开车帘,路途上觉得窒闷的大臣们都觉得轻松不少, 山庄内常年有管事的照料着,携人于门前恭迎。 “起身吧。”挥袖, 叫那趴伏一地的人头站起身来。 云姜第一个下车, 其后是陆沅,两人是共乘一车过来的。 “谢陛下。” 陆令仪稍后下车,她是单独一辆车。 下车后就好奇地打量周遭,这些日子里她连皇宫都住过, 见过不少前十几年听都没听过的新奇物件, 可也对着风格精致婉约的山庄感到好奇。 前头的帝后二人携手入山庄, 管事的便和惠素对接事务。 在这待了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陆皇后, 很懂规矩地只认了脸便把头低下。 管事的道:“回尚宫大人, 陛下按照惯例是住在清凉殿的, 娘娘头回来山庄, 小的们便连忙将隔壁的芷兰宫也收拾出来了...也不知道合不合娘娘心意。” 惠素道:“劳公公费心,娘娘与陛下同住清凉殿,不另外住。” 那管事的立马明白了惠素的意思,连连点头:“奴婢明白了。” 余光看见相携而行的背影,他暗暗咋舌:这关系也太好了, 出行只带皇后一人不说, 连住也要住一块。 不过也是,听说景都皇宫里还只有皇后一人。 除了帝后二人的事情有她们身前近侍负责, 不需要太多的操心。 至于其余大臣们基本和往年差不多, 年纪大的多送两床被子, 少送寒凉食物,年轻些的要什么给什么,随意一些。 这些个大人们也都带了自己的仆从过来,都紧锣密鼓地开始收拾起来。 周围绿林环绕,枝叶遮蔽,是代代帝王每年夏日都要来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节俭点的就会留在云天山庄内理事,好玩些的就会乘船下江南,等天气凉爽了再回景都。 一日旅途辛苦,云姜稍微带人在莲花池边走两圈,就把人往屋里拉。 陆沅还惦念着管事的说的并蒂莲,不肯走:“我还没看见呢,等会再回去吧。” 刚刚下车的时候,管事的照例要给帝后请安,便讨巧地说起了并蒂莲。 帝后要来山庄,这莲花池就开出了并蒂莲,可是大吉兆,顺便就被管事的吹一波陛下治世英明,娘娘凤仪万千,那花就是特地开给她们看的。 一番话下来,勾起了陆沅的好奇心,云姜倒是觉得这管事的嘴巴还挺利索,说话都格外讨人喜欢。 第322章 “得休息,这天气容易中暑。”云姜不为所动,将人拉到了屋内:“明天再看也行,花期还长呢。” 好像也是。 陆沅就乖乖跟着人走了,像个没能得到喜欢糖糕的小孩似的,屡屡回头。 撑伞的侍从们也跟着转身,往山庄内的主殿走去。 走进屋里一看,果然看见陆沅的脸热得红通通的,丰润的双唇都微微发白,还闹着想喝冰的。 “好晕,好渴,我想吃冰粉。” 全都被云姜否决,哄着人喝清除暑气的凉茶。 太医院弄出来的东西,总不能是好吃的,闻着就带着苦涩气。 “好苦。”陆沅本想捏着鼻子躲过去,往冰盆面前凑。 “不苦的,你尝一点点。” 陆沅探头,唇上沾了点药汁,连连后退:“好苦好苦,我舌头都要苦掉了。” 真的那么苦? 云姜狐疑地喝下一口,还行,就是药草煮出来的味道,后劲带着微微的甘甜。 陆沅假装看不见云姜的视线,盯着冰盆发呆。 看这冰,多白,还是透明的咧。 “都退下。”见人不肯合作,云姜挥退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宫人。 “是,陛下。” “......” 从人开始退出去的时候陆沅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她就被转过脸,温热的唇贴了上来,轻而易举的撬开闭合的双唇。 下一刻,甘甜微苦的茶水涌进喉管,瞬间吞的干净。 一口不止,一次又一次喝下消暑凉茶,还真被陆沅品出些蜂蜜似的甘甜来。 那按在扶手边的双手缓缓抬起,搂在柔韧的腰上,渐渐收紧。 随着外面俗暑气一起蒸腾发酵的,还有屋内的情愫,比火还烈地燃烧着。 门外的宫人们望天,看这白云,多大,还是棉絮一样的咧。 棉絮云不会下雨吧? 半个时辰后,随行的朝臣们也收到了陛下赏赐的消暑凉茶。 听说是太医院熬的,陛下喝了都说好,好茶当赏,叫他们也消消暑。 这倒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况且太医院研究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朝着清凉殿方向谢恩后,每人都哐哐灌了一大碗,喝完就睡。 太医院出品,还真是好东西。 当夜晚上,山庄内还真下了一场雨。 雨水在后半夜降临,哗哗的声音喊醒了提早睡觉的人,山间清风与雨水凉气结合,降低了温度。 白日里干燥的叶片也得到了滋润,花朵都悄然舒展。 雨点拍打着荷叶,响起清脆的啪嗒声,随着雨势稍大,连成了一片。 本来因为有点热,滚到另一边睡觉的陆沅又觉得冷了,摸摸蹭蹭地挨到云姜身边。 闭着眼睛拉开她的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着贴得可紧。 这一番大动作下来,云姜睡得再沉也给闹醒了,睁眼去看身边的人。 对方已经睡沉了,温热的身体紧紧挨着云姜,缩在臂弯附近,丢掉了所有的礼仪。 莫名叫云姜想起了以前在冷宫里养的一只老三花猫,又胖又凶,逮老鼠的一把好手,谁摸它就打谁,看着比老虎还难驯服。 但是在冬天的时候总是犹犹豫豫地来到她房内,轻手轻脚地跳上床,理直气壮地压在云姜胸口处睡觉。 被压醒的云姜沉默地看着黑夜中发亮的猫眼,三花猫居高临下看着她,呼噜震天响,好似压在她胸口睡觉是天大的恩赐。 第一次见到比她父皇还理直气壮的生物,扯动了她脑子里不服输的那一根筋,顿时猛然坐直,胸口的三花猫咕噜噜乱滚。 跟三花猫大战三百回合后,最终还是被云姜摁进被窝里互相取暖。 冷宫没什么炭火供应,冷死就是你倒霉。 但是王太后身边的三小姐可比三花猫可爱的多,自以为冷漠的目光总往她身上落,看见落汤鸡都愿意往身边扒拉。 宫廷上下数千人,人手一颗铁石心肠,除了惠素待她若亲女,掘地三尺都翻不出比三小姐更好心的姑娘。 身处那个环境,明哲保身确实没错,能保持赤子之心才是最为可贵。 凑过去,在她光洁的人头上轻吻。 泛起的痒意让陆沅往云姜身边黏的更紧,把头往胸口枕,腿往她腿上放。 再规矩,再早熟不过的人在花信之年学会了撒娇,天生就是招人疼的。 放在后腰上的手往上抚弄,轻轻拍拍。 “嘶...” 就是这重量跟三花猫没太大区别,都是沉甸甸的,不舍得挪开的。 山庄内的生活确实是比宫内舒坦许多,也可能是陆沅太久没出门,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的意思在。 赏荷,踏青,摘果子,垂钓,策马,甚至是不顾规矩地下河摸鱼,想做什么都能找到地方玩。 陆沅没玩过这些,就被陆令仪带着到处跑,倒是补足了以前的缺憾。 捉住大鱼后,陆令仪双手高举:“架火架火!” 让膳房的厨子利落杀鱼,清理干净后,陆令仪原地烤鱼,抹上独家香料。 陆沅在一旁看着,也不觉得腥气重,只觉得她手法是真娴熟。 陆令仪被奶娘故意弄丢后就被一户夫妻收养,养母身体不好,走得早,然后养父也因为思念过度而离世。 第323章 差不多就是野人般的长大,生活技能方面随便亮一手都能叫陆沅心疼不已。 就这样吃了一顿烤鱼,唇齿留香地回去。 也不是有人暗示过娘娘这般有失体统,身为一国之母不应该这样,陛下快管管啊。 老顽固老顽固,都是越老越顽固,看得很开的倒是少数。 云姜听罢,知道他们已经习惯如此,就算换一个人他们也会劝谏。 都是带着出门的重臣,当面反驳语气太硬,还像个昏君。 于是次日,陛下下旨,说夫人们闷在屋子里伤身体,皇后特地举办赏花会,宴请夫人们参加。 全都拉出去玩,一个都不落。 一场赏花茶会下来,夫人们当夜回家就去揪自家丈夫/妻子的衣领,是不是她们去玩也要被管,活该关起来? 云姜是清净了,大臣们就不太清净了,被夫人哼来哼去好几天,消暑茶里加黄连,实在苦得龇牙咧嘴。 清净归清净,该忙的事情还是不会少的。 批完紧要奏折后,云姜就领着几个近臣去百工司看看近况。 进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平静,出来的时候都激动得满脸通红,直呼陛下英明,果真富有远见。 领先于同时代其他国家的武器,更加省力的水车,上至战争武器,下至日常民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改变。 届时何惧乌蛮? 随便应付几句,云姜就觉得太热了,全都打发回去好好歇着,冷静一下脑子。 她回到清凉殿的时候,陆沅也带着陆令仪回来了,怀里抱着鲜翠欲滴的莲蓬,上面还蒙着一层水珠。 陆沅扬扬手中的莲蓬:“吃吗?我给你剥。” 云姜闻到莲蓬的清新气息,就觉得有点嘴馋:“吃。” 陆沅就坐在一边,认认真真剥莲子,一颗颗奶白莲子滚落在青玉盘中,散着着清甜香气。 一边剥,一边絮絮地说着话,无非是吃的喝的还有哪里景色好,对她手上密密麻麻的奏报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陆令仪是蹭冰盆亮凉气来的,纳凉的同时给自己剥莲子吃。 甘甜清爽嘎嘣脆,好吃。 又捞过桌上的奏报,云姜边看边吃,时不时捻上一颗往唇边放。 看得认真的时候就会忘记全部事情,面无表情地盯着奏报上的内容。 也不皱眉,只冷冷看着,喜怒不形于色。 也只有这时候,陆令仪才能窥见陛下在朝堂上的影子,冷淡而威严的,而不是如往日在三姐面前那样笑得温柔。 陆沅很快就在盘子上把莲子堆得要冒尖了,也不见少。 一抬眼,人正在对着奏报思量着,粉白的唇瓣微抿。 她不会去贸然打断云姜的沉思,便放下手中的莲蓬,捻起一颗往她唇边递。 被云姜托在手上的奏报缓缓翻页,很顺其自然地将嘴边的莲子吃下去了,含在嘴里嚼了嚼,往下咽。 陆沅双眼一亮,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云姜那么爱给自己投喂。 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又捻起一颗递过去。 云姜眉眼不动,张嘴,含走。 陆沅继续捻莲子,自己吃了一颗,又给她递过去。 一个投喂,一个吃,双方都没有说话,氛围却是浓稠如蜂蜜。 甚至有点齁,陆令仪越吃,也是觉得味如嚼蜡,好像自己的莲子的甜味都被对面吸走了。 忽然觉得自己屁股长牙,怎么都坐不住,无声告退。 走在阴凉的廊下,陆令仪决定以后只要有陛下在的场合,一定要跑,留着会莫名很饱。 最后盘子里只剩下一颗莲子,陆沅看了看莹白如玉的莲子,她心想剥了那么多自己也没吃几个,不如自己吃了吧。 就往自己嘴里放,身旁一股力道袭来,瞬间卷走她嘴里的莲子。 “!” 陆沅眼睛都瞪大了,震惊地看着一脸正经地盯着奏报的云姜,仔细一看她唇角还有细微的笑容。 “你都吃了那么多了,怎么连我的也要抢?”陆沅不满控诉。 云姜满眼无辜:“我只是觉得你嘴里的那个最好吃。” 赶在陆沅反驳前,云姜忙凑过去又亲一下她,说道:“今夜无事,要不要泡温泉?” “山庄里还有温泉?”陆沅点头:“好啊,那泡温泉的时候要不要吃点什么?” 云姜就点了几样东西,陆沅便扭头去准备。 走到门外,出去好远之后陆沅才反应过来刚刚明明说的就不是这个话题,怎么就给岔开了。 想也不想就扭头往回走,留给她的果然是空无一人的书房,只剩下冰盆在散发凉气。 宫人们都不明所以地追着皇后跑,不是刚出去,怎么又要往回走了? 就看见皇后娘娘气愤道:“还没跟你说我的莲子呢!你个坏东西!” 左右看:“人呢!” 房内侍立的宫人双眼无辜,惠素默默微笑。 看不见人影,陆沅轻哼一声,就提裙往回走去。 等人离开了,房梁上跳下一道人影来,淡紫的衣裙,发式简洁大气,手上还捏着一份奏报。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陆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果然还在,我抓到你了!” 云姜:“?” 不是,怎么还带杀回马枪的! 云姜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房内的所有人,满眼的朕心甚痛! 第324章 房内侍立的宫人双眼更加无辜,惠素依然默默微笑。 手掌已经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云姜缓缓回头:“!” 第107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8 ** ** 当日傍晚, 余晖灿烂,如铺天盖地的黄金。 山庄内温度还残存着白天的燥热,等天光彻底被明月取代, 再有山间清风吹过,就只余下暑热褪去的清凉。 得知陛下要泡温泉, 早早就将一切打理干净, 架上屏风,就等着帝后降临。 温泉白雾氤氲,热气袅袅,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 不须人伺候, 云姜将所有人挥退, 便开始换衣服。 都过去一个晚饭的时间了, 陆沅早就不气了,正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 夏衫用料单薄但穿起来的层数可不少, 层层叠叠少说都有五六层穿在身上, 行动起来飘飘若仙。 倒也不显得热, 只是看着多而已。 解下外层罩衫, 抽掉腰带,衣服如莲花瓣散开,气质便慵懒起来。 那目光有如实质,云姜默默回头,盯着衣衫整齐的人。 “擦擦口水。” 陆沅下意识去摸下巴, 什么都没摸到, 正要抬眼发怒,就看见人已经往温泉走去。 “怎么那么快啊。”砸吧砸吧嘴, 皇后娘娘表示没看够。 冷白的皮肉沉在水中, 温热水汽瞬间随着单薄布料攀升, 本就单薄的质感变得透明,湿漉漉地黏在紧致皮肉上。 陆沅:“......” 好像这样也没差,风景也不错。 怪像志怪里说的绝美鲛人,或深蓝或银白的鱼尾藏在水中,用绝妙的嗓音引诱航行者走进迷途。 岸边被修整过,垒砌的高度比水中人高得多,陆沅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对方双眸一抬,瞳色墨黑幽深,湿漉而不沉重的,如深渊似的要将人吸进去。 脸颊两侧散落零星碎发,粉白唇瓣因为温度的升高而变得水润殷红,展现出见之难忘的欲.色。 这样看来,云姜好像她豢养的鲛人,幽闭在不大的泉眼中,因为没有双腿无法在陆地行走,只能等待主人的来临。 垂下的手微动,就要摸上对方的侧脸。 沉在水里的手抬起一只,往陆沅脸上弹水:“泡个温泉还脱那么慢,那我像什么话,实在不端。” 是挺不端正的,但皇后娘娘爱看! “哼哼。”陆沅蹲水边,用眼神暗示。 云姜如瞎了一般,没接收到她的意思,任她暗示到眼睛抽抽。 “嗯!”陆沅啪啪拍打水面,溅起更多水花,粉白脸庞上滚落水珠,沿着下巴滴落。 才轻笑一声,伸手将人拉入了水中。 “噗通——” 猝不及防的,岸边的人就被鲛人拉进了水中,险些呛到水。 温泉上衣衫漂浮,现在好了,两人都是湿漉漉的。 陆沅脸侧的湿发被捋开,她扶着云姜的肩膀说:“我还没换衣服。” “现在脱也行。”凑过去,往她侧脸亲一下。 说着,云姜手指已经勾住了了腰带。 不用眼睛看,一勾一挑就能解开,一件一件湿衣服往岸上扔,纠缠成一团。 陆沅环着她肩颈,吻住下巴才慢慢往上蹭,撬开微张红唇后再度深入,勾着舌尖深吻。 水声急促起来,但被源头涌入的水声掩盖住,听不太真切。 温泉上氤氲的雾气突然变得更大,人影也变得影影绰绰,怎么也看不清。 唯一能清晰的,也只有层层荡开的涟漪,久久难平。 乘兴而去,因为温泉不能久待,便早早回来了。 泡过温泉后的身体都变得疏懒,热乎乎的,但不觉得燥热。 陆沅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却听门外有人来禀告要情,云姜只好起身披衣出去。 被那骤然亮起的灯火刺得有些酸痛,陆沅眨掉眼角泪珠,背过身寻摸被子去了。 搁在颈后的头发早已经擦干净,柔顺地铺在床上,露出白皙颈后的深深咬痕。 纱帐垂下,便连身影都看不清了。 “卑职参见陛下。” 隐约能听见外间的谈话声,大致能听清几个词汇,好像是“云庶人”“神医”“若是滥用”“失心疯”“已伏法”等几个词汇。 把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人无声睁开眼睛,透亮双眸里的睡意顿消。 云庶人找来的所谓神医竟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拿着云庶人给的药方就敢进宫行骗。 怪不得他说这药不能滥用,吃过之后不能动怒,只会越来越严重。 这药方本就是具有临时性的,只能暂时遏制躁动,太医院院首也再三劝谏过,但当时的人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 外间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躺在床外侧,从背后拥住陆沅。 陆沅转身,她问:“怎么样?” “死了。”云姜说:“不过也没大事,我现在也好好的,以后也不会有事。” 现在云姜的身边是严加防范,意怀不轨之徒没可能靠近她,至于残留的余毒也早早被清除。 陆沅动了动,本想说什么,最后也是亲了亲她额头。 “睡吧。” ** 清晨,一队马队在大路中飞驰而过,身披轻甲,腰挎信筒。 他们从西境出发,守护着信件路经无数城镇,踏着草尖的朝露抵达山庄山脚下。 第325章 翻身下马:“这是西境给陛下的奏报。” “是。” 来自西境陆帅的奏折被呈送到云姜桌案上,但没等她打开,便被更大的事情耽搁了。 是一封字字泣血的血书。 白布上的字迹是用血液写成,经过这些天的奔波已经微微发黑,饱经沧桑,但是展开后更加震撼。 云姜一身便衣,坐在最上首,目光落在那血书上。 心里闪过一丝果然,云庶人还没死。 沉静的面容看不清她究竟是作何想法,宦海浮沉多年的朝臣们也是心里打鼓,大气不敢喘。 作为三营元帅,掌管一境安危,那得是做得多天怨人怒才会叫人拼死呈上这血书。 书房内站着几个重臣,各个垂头缄默,好似被这沉重的气势压弯了腰。 其中呈上血书的在京中代帝留守景都的丞相,本来他是不想匆忙上报,总得确认一番,再呈到御前。 只是这上面的内容可不是他能处理的,左思右想,还是天不亮就开始出发过来了。 皇后之父,西境大元帅,从龙之功,不是他能明着置喙的人物。 “血书言陆帅贪墨军饷,杀良冒功,才得封西境大元帅。杀光了一城人口,空城飘魂,导致冤魂日夜悲戚。” 云姜看过了,确实是用人血写的:“作为保家卫国的将军,竟将屠刀朝向手无寸铁的子民,确实骇人听闻,得严查。” 抬头,问:“众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氛围因此一松,可算是敢张嘴说话了。 “事关重大,必定要查清真相,将真凶绳之於法。” “杀光一城人口冒功实在骇人听闻,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决不能容。” “五年前的事情现在才被揭露,冤魂难平,期间得是多少辛苦才能呈到御前。” “以微臣之见,此事还是莫要声张,徐徐图之为好。” 抬手将那封血书合上,斑驳的背面朝着她,还能隐约看清底下的字迹。 五年前,云姜也才十八岁,正好忙着跟先帝较劲翻案的事情。 只隐约听说先帝提过想点一人作为西境大统帅,在两个人中间犹豫着,一直都没能拿定主意。 一个是陆帅早年的下属,后来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几乎成了仇家,另一个便是陆帅本人。 陆家本就战功彪炳,西境只知大将军而不知皇帝,再度重用就担心伤到帝权。 至于那下属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只是手段太过暴烈,还是个混血。 讲究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年代,他天然就得不到先帝的信任。 或许是念起当年伴读情谊,后来先帝还是属意陆家,那下属就还是陆帅的下属。 “若不将此人伏法,朕心难安。” 点了几人前去西境查案,要求拿住真凶,绝不容私,赐下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着急也不能一下子拿住真凶,以防兵变。 云姜又问:“那呈上血书的人呢?” 丞相回道:“他拼死逃出西境,本就身受重伤还一路奔波,于昨夜不治身亡了。” 死无对证,反而能保住想保的人,加深了陆帅的罪孽。 要不是云姜安插的眼线早有反馈,兴许就要信了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大戏。 虽说不够完美,其中有太多的巧合,但足以拉人下水。 等人都退下了,云姜叫来被钦点去西境查案的几人,叮嘱几句又叫他们退下。 被喊来的人满心忐忑的进来,满眼迷惑地出去,心里还嘀咕着呢。 不是说那血书状告的就是陆帅么?怎么还要有事就去找陆帅帮忙,但面上还是不要太亲近的样子? 摇摇头,心说:听命办事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准备写信给陆帅叫他配合一下的时候,云姜才想起还有一封来自西境的奏报还没来得及看。 站起身去翻找,看看陆帅说了什么。 “陛下,该用膳了,今天膳房做了莲子糖水加冰糖...这是什么?” 陆沅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散发着不好气息的布帛,这看着就好像是...一封血书。 放在桌子上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不过也没听过最近有什么天大的冤情,大到要用血书来写。 可算找到要找的东西,被刚刚来的大臣们递的折子压到底下去了,云姜伸手抽出。 “血书。”云姜说:“状告陆帅的。” “什么?!” 陆沅缩回去的手又想伸出去了,快碰到的时候停住,看着云姜。 云姜一抬下巴:“没事,能看。” “......”陆沅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翻开。 云姜坐回龙椅上,翻看陆帅那边传来的消息,读到某一句话的时候眉头微动。 因为云姜之前便让陆帅查一桩案子,陆帅便下了几分功夫,还真给他找出不少不妥的地方。 他也没想到竟有人敢做下这种事情,差点就没按捺住杀心,好悬才给孩子们给劝住。 在奏折中请罪八百遍,恨不得赶往景都当面谢罪后,他接着往下说。 甚至送出那封血书的人也是他刻意从自己的地界放出去的,只是陆帅本人不知道那封血书针对的究竟是谁。 其后才说,贸然动手容易引起哗变,他暂时按兵不动,等待陛下的指示。 第326章 他想的是万一那些人觉得待不下去领着人去乌蛮国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翻过页来,接下来说的就跟乌蛮国有关,还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 根据暗探回报,乌蛮国的沙力王身边多了一个足智多谋的谋士,明明长着中原人的面孔,却很得沙力王的信任,命其为大国师。 上面的不算是重点,重点是沙力王竟然被自己的儿子背叛,半夜起兵篡位,但是被镇压。 现在沙力王身受重伤,恐怕命不久矣。 但是王的尊严不容许挑衅,他就把好几个成年的儿子全部杀掉了。 读完那封血书,陆沅迫不及待想要说些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一封奏折。 陆沅:“?” 云姜还是说:“没事,能看。” 陆沅便去看了,虽然字迹清秀的不像是亲爹能写出来的好字,但是那陈述的语气不会错。 如果说读血书的时候分外着急,现在就是冷静了不少,实在是松了口气。 云姜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我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请相信我。” 陆沅说:“你早就知道了?” 云姜点头:“知道,一直都知道。” 陆沅还是不解:“那...” “治大国若烹小鲜,都是仔细功夫。你看那锅中的鱼肉脆弱,容易黏上锅底,总是去翻动就会弄碎,还不好吃。”云姜拿出了以前在冷宫里做饭的经验,以此举例。 陆沅聪明是聪明,她从未处理过政事,想法上肯定有些欠缺。 “所以是不能着急的事情,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陆沅似懂非懂,目光落在摊开的奏折上。 云姜乐意跟她说这些,循循善诱:“那守将叫他去死很容易,我今夜就能让数十个飞鹰卫将他杀死,可是杀死之后呢?他与谁勾结,怎么欺瞒下来的,到底还贪墨了多少,主谋是谁,下线又是谁,这些都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模糊。” 陆沅明白了:“你要的是斩草除根。” 云姜亲一下她手背:“对,要斩草除根。” ** 一个月后,山间叶片浓绿,郁郁葱葱。 最近也刚好到了雨季,好几天都是下雨,处处都是湿润的。 陆沅还跟云姜说着过几天出山庄去玩,周边的城镇好像有举行庙会,也想要去凑热闹。 守在门外的宫人进门通报:“陛下,这是西境加急传来的奏报。” 陆沅顿时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火红的火漆印,还真是加急的颜色。 挥退宫人,云姜朝她招手:“过来看吧。” 陆沅腾地站起来了,凑到她身后看:“我就看这一回,其他的都不看。” 云姜笑笑,撬开火漆印。 西境传来了好消息,幸不辱命,守将伦奴达认罪伏法,安全接管他手中权力。 当年是他用陆帅的名义屠城,那会陆帅本人还在草原上追着乌蛮部族跑。 而他的原因是他认为用几千人命换几万将士的生存机会是正确的抉择,不然潜伏其中的乌蛮人总是挑拨人心,屡屡起义,还烧掉了粮仓,饿死了不少将士。 于是满城数千人不留一个活口,那本来就是个不大且人口贫瘠的城池,卫城之战后就剩下几千人口,不到万人。 原以为迎来了生机,结果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还被割下头颅充当战功的勋章。 顺便透露了是他把云庶人放出去的,但他不知道对方要往哪去。 真相揭露,昭罪天下,此事终将告一段落。 “原本想要挑拨朕与陆帅关系,现在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姜一笑,将写满字迹的奏折摊在桌上。 第108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19 ** ** 待炎夏过去, 莲池中的莲蓬都被掰完了,也就到了回宫的时候。 暑热尚未完全散去,炙烤着大地, 在宽大的英政殿内云姜也得放上冰盆纳凉。 饶是如此,跟大臣们商议完事情也都出了一身汗, 不得不都中场休息, 奉茶的奉茶,充饥的充饥。 都是肱股之臣,不那么讲究太多。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该案件彻底落下帷幕, 那座被刻意掩盖的空城也被重新修整, 立下万民碑祭奠, 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上每一个人的名字。 说完了关于西境伦奴达的后续处理,就该将乌蛮国岁贡的事情提上日程。 拟定的名单早就呈上了御前, 无非是牛羊和金子, 还有一些骟过的战马。 发生刺客一事后, 云姜发往乌蛮国书进行问责, 起初乌蛮人本来还直呼冤枉,还说景皇你不要污蔑我们,我们都是强壮的大好人。 但是陆帅带着人在他们家门口晃几圈,进行好几次军事演练后,才请罪八百遍, 说是他们王的大舅搞出来的事情, 已经把他给嘎了,献上他的头颅请罪。 于是今年的岁贡比往年还多了几成, 好像是真心实意为刺客一事致歉。 只是他们都明白, 这只是一只不会叫的咬人狗, 随时都等待着咬景朝一口。 要是真心实意臣服,不会加重部落之间的凝聚力,也不会重用一个自称很了解景朝的中原人。 大臣们更倾向于谨慎对待,敢搞事就给点颜色看看,但也不能太紧张区区乌蛮,倒显得没有大国风度。 第327章 能在几轮大清洗之后被留下来,还被云姜重用的都还是有些血性的,说不出对乌蛮国宽和对待的话。 小打小闹互相使绊子,政见不合朝堂撸袖子还是有的,总得来讲还是一致对外。 商定完事情,众人便退下了,各自回去继续理事。 云姜喝一口茶,翻开奏折思量着该怎么把乱跑的弟弟逮回来,还有扩宽河道的事情应该交给谁去办,至于推行新型水车的事已经交给心腹推动。 一待就待到傍晚,要不是皇后娘娘亲自上门逮人,陛下该忘记了用晚膳的事情。 抬眼一看,竟然已经到了点灯的时辰。 “你长那么大,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饭桌上,陆沅看着吃着吃着又开始发呆的人叹道。 云姜回神,缓缓喝一口汤,并不承认:“没有,我比以前厉害多了。” 陆沅夹菜,说:“是啊,忙起来的时候废寝忘食的程度也比以前厉害多了。” 看着饭碗上搁着的大鸡腿,云姜适时保持沉默,要是再说话另一边鸡腿也会被放到自己碗里。 太多了,真的吃不下。 陆沅语气微硬:“得吃,你都不知道自己瘦了多少。” 吃完之后,还得接着去处理政事,最近是多事之秋。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安排陪着议事的朝臣夜宿宫中,云姜才回到停凰宫。 守在门前打盹的宫女猛然惊醒,正想朝女帝行礼。 “奴...” 却见陛下竖起手指,表示噤声。 她便将话吞了回去,行了个安静的礼。 在偏殿里洗漱完后,云姜轻手轻脚地往里走,并不想吵醒里面的人。 内室烛火幽微,安静无声。 纱帐并没有垂下,仔细一看床上根本没有躺着人,桌上还摆着垫肚子的清淡宵夜,看着余温微消。 左右寻找才看见人正在软榻上抱着书睡着了,青丝铺了满床。 她在等我。 这个念头一冒头,比抬腿走过去更快的,是不经意上翘的唇角,心口都满足得发涨。 没人能拒绝夜深而归还有人点着一盏灯火等待你回家的温情,云姜当然也不例外。 坐在床边,用目光细细描绘沉睡的面容,无声地笑了。 抬手去撩她垂下的睫毛,像一把羽毛扇似的,浓密纤长。 在窗边榻上的人本就是浅眠,轻轻的力道也能把她弄醒,怀里抱着的书啪嗒落下。 “嗯...曦月?”陆沅迷糊道。 另一道好笑的声音说道:“不是曦月,是我。” 陆沅眼睛都没能完全睁开,人已经蹭过去枕在她大腿上,把脸埋在腰腹处。 深深叹一口气:“忙完回来了?” 云姜用手指顺着长发:“嗯,回来了,今天回来的有点晚。” 确实很晚,打更的内侍都快要出来了。 安静坐了一会,陆沅才下榻拉着人往桌边走,想来晚上吃的也不多,肯定早就消化完了。 桌上准备的东西清淡爽口,云姜确实有点饿了,便坐下开始吃。 陆沅托着脸问:“你还要忙多久才能好?” 想了想,云姜答道:“岁贡结束吧。” 陆沅撇嘴:“忙起来的感觉竟然是那么忙的,辛苦不说还经常被人说道,我突然有点后悔写信给父亲帮忙夺位了,早就应该把你打晕,拐到西境去养起来。” 至于这个费力不讨好的皇位,谁爱坐谁坐。 知道陆沅在说气话,云姜笑笑。 陆沅想着,又觉得不太好:“不行。” “哪里不行了?”云姜疑惑。 “西境虽然安全,但是风沙大,刀子一样的风能把尊贵皇女的脸都刮出口子,不能让你在那待着。” 云姜便问:“西境不容我,那怎么办?” “去江南,江南富饶之地,山清水秀,肯定能把你养好,”陆沅越说越觉得可以,“总不能像是现在这样,从旭日东升忙到月上中天,眼下青黑挡都挡不住。” 云姜问:“那我只是一个皇女,身无长物不能养家,柴米油盐怎么办?” “我们只有两个人花不了太多钱,只要有一个小院子,在院子里种种菜养几只鸡鸭,再做一些小生意,一年到头总该够用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云姜说:“我在冷宫待过,能做饭。” 陆沅说:“你会做饭,那我就洗碗,用大盆子蹲在地上洗,绝不会给你把碗给打碎了。” 云姜赞同:“很勤俭持家。” 陆沅一扬下巴,双眼闪着碎光:“那是。” 云姜忽然也觉得挺好的,不如早点退位算了,一车两人直下江南,从此悠闲自在。 想象很美好,在其位谋其职,现实还是得面对。 一夜好眠之后,又回去面对那一摞比一摞高的公务。 * 即将秋猎,乌蛮国人也刚好到了岁贡的日子。 岁贡以及随行人员的名单已经呈到御前,乌蛮王是必须亲自送来的,展示他的臣服。 只是距离秋猎还有一月余的时候又呈出一份国书——乌蛮国的沙力王死了。 此消息一出,整个朝堂都哗然了。 没想到还是壮年的沙力王说死就死,一点预兆都没...好吧还是有的。 尚在炎夏的时候沙力王的几个儿子合谋篡位,结果全都被沙力王镇压,他把所有心怀不轨的儿子杀了。 第328章 杀死成年的儿子之后,他还不放心。 多疑暴虐如他,看谁都像是心怀不轨的,竟把所有潜在的威胁都杀死。 命不久矣的人发起疯来就是六亲不认,管你是二舅还是三叔,看不顺眼就杀了。 奈何他实力强硬,愣是没人敢再次反了他,面对疯子大王天天发癫乌蛮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庆幸自己不是大王的亲戚。 结果他自己也在两个月后因为重伤不治,悄无声息地死在深夜里,留下了乱成一锅粥的乌蛮王庭。 几番争斗之后,乌蛮才有了新王。 而现任乌蛮王才十三岁,他的生母只是一个马奴,身份卑微,战战兢兢才活到这岁数。 因为过于不显眼,让乌蛮大臣们疑惑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野王子,但最终还是他坐上了王位。 “这沙力王今年不过而立,竟英年早逝了?”丞相说道。 他用词很惋惜,如果他不是笑着说的话,那么他的惋惜将更有说服力。 有朝臣出列,她道:“这乌蛮王英年早逝,那今年的岁贡该由谁负责?” 礼部官员管你的王死没死,忙活了那么久,他们比较想知道人来不来。 云姜便说:“新王请求亲临景都请封王位,再加三成岁贡,奉上三千匹未骟过的战马。” 满心怨念的礼部官员不怨念了,兵部官员们睁大了昏昏欲睡的眼睛,他们眼馋乌蛮耐力十足的战马很久了。 甚至很欢迎新王的到来,至于态度勉强比往年热烈一点。 也就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如此,那乌蛮国新王为求名正言顺,请求我朝陛下封他们的王?” “那乌蛮国本就是不成规模的部落,粗野至极,陛下御笔亲封反倒是抬举了他们。” “我泱泱大国,心胸宽广,此举向附属国展示大国气度,自无不可。” “以微臣之见,若是能一举收复乌蛮国,天下不再起战事,亦为大善。” 来岁贡的人忽然换人,景朝的警惕不减,毕竟还不了解这新王究竟是怎么个秉性。 乌蛮国奉行英雄不问出处,是只讲究武力为尊的国家,但也不至于愿意接受一个十三岁孩童作为他们的王。 因此不少人心里也犯嘀咕,据说这马奴之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坐上王位之前根本没人认识他。 能打败那么多野心勃勃的大臣坐上王位,难不成真是什么能镇压众人的大人物? 天生神力?还是从小就八尺高? 云姜并不在意突然冒头的新王,反而把目光落在另一个名字上。 午后乘凉,难得没有要紧政务缠身,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 她对陆沅说:“旧名单上的人死得差不多,新呈上来的名单里都是新王一派的,是他的心腹。而除去那新王,去世的沙力王的亲妹妹阿苏娜公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阿苏娜公主?”陆沅觉得这人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但是想不起来。 云姜说:“就是伪装成战场遗孤,跟你二哥回府窃取机密不成,差点被你二哥扔进大牢里拷打的阿苏娜公主。” 所以当时的场景就是两只老狐狸对演,谁都没能骗得过谁,还给阿苏娜跑了。 陆沅:“......”你要这么说的话,就很能想得起来了。 云姜还说:“陆帅也要进京述职,留了你大哥镇守边境,你二哥和六妹都得一块过来。” 陆沅:“那岂不是要跟阿苏娜公主撞上了?” 云姜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本,露出一双笑眼:“对,要冤家路窄了。” 到底是乌蛮岁贡一行人先到了景都,云姜并没有出城门亲迎,只是举办了洗尘宴接待一行人。 当夜不少大臣都来参加这个宴会,目光炯炯地看着大门方向,都想围观一波新王究竟是什么形状。 “来了吗?我迟来了吗?” “还没,稍后就到。” 高坐之上空荡荡,并没有坐着它的主人。 “今天陛下不来吗?” “陛下不来,她和皇后去接陆帅回京去了。” “陆帅回京的时机好啊,刚好能震慑这帮乌蛮宵小。” “对了,乌蛮新王叫什么来着?” “...嘶,叫什么...想起来了,前面姓氏忘了, 大名律保保。” 什么怪名字,骂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黏糊,跟骂亲儿子似的。 “......” 说话的官员左右问:“你们怎么不说话?这名字在乌蛮语里的意思是坚硬的巨石。” “这很难评。” “本官说不出话。” “乌蛮王携阿苏娜公主入宫赴宴——” 太监的通传声打断了大臣们的聊天,纷纷抬头望去。 全都:“......” 他们见到乌蛮新王的时候,实在大失所望。 只见一身异族王服的少年走在最前头,肤色黝黑,神情瑟缩,与之同行的是光彩照人的公主,后面则是身材魁梧的侍从们。 公主也是穿着颜色鲜艳的王服,额前环着火红宝石额饰,浓密乌发编成一条一条辫子拢在头顶用金冠束住,尾端垂在腰间。 腰间的革带上绑着一只镶满宝石的刀鞘,因为进宫赴宴,她交出了自己的匕首,只剩下刀鞘。 这身打扮色彩实在浓烈,换了旁人换上这身打扮将会多几分胡乱堆切的俗气,却很适合她。 第329章 不但不会喧宾夺主,还与她相得益彰。 仔细一看,她的五官竟带着中原人的精致柔和,小麦色肌肤展现出中原女子所不曾有的活力。 丞相首先起身,与乌蛮王寒暄:“本官苏至淮,乃景朝丞相,见过乌蛮王。” 微微拱手,丞相腰都没弯就直起身来了。 他说道:“有客远来,本该亲迎。只是陛下今日繁忙,尚不能至,特遣本官前来亲迎,望诸位宾至如归。” “......”乌蛮王欲言又止,竟看向了身旁的公主。 “承蒙景皇关怀,我们觉得很舒服,景都很繁华。”阿苏娜公主张嘴就是标准的官话,声音清脆。 丞相从善如流,抬手道:“如此甚好,宴席已经备好,请公主入座。” “多谢景皇倾情款待,阿苏娜受宠若惊。” 阿苏娜公主率先动作,不仅是乌蛮王没有对这种堪称僭越的行为有反应,后面的使臣和护卫都没有反应。 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苏娜公主是乌蛮女王,领着她的随从前来赴宴。 实在是隔壁站着的像是乞丐堆里薅出来的小乞丐,有那么一瞬间,景朝大臣们都在怀疑乌蛮人是不是在敷衍他们的陛下。 这么个新王,真的能保证和平吗? 一时间,众人心思纷杂,默默观察。 次日一大早,大臣向陛下描述昨日见到的场景。 他是这样说道的:“陛下,那乌蛮新王瘦的像个猴,整个人还不如他护卫的臂膀粗,他不会也英年早逝吧?” 云姜:“......” 第109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20 乌蛮人不论男女, 五岁都能上马,哪能那么轻易养死? 云姜哭笑不得的把前来复命的官员挥退,敲着桌子思忖一会, 命人传来了陆家二郎。 因为父女着急见面,昨天晚上就加急赶路接到了人, 也不愿在外待着, 连夜赶回了皇宫。 本该隆重的出城门亲迎都放弃了,百姓们特地早早起床出门看威武大将军,结果没能看见觉得很失望。 有些事情问陆帅本人或许能得到更全面的看法,但现在他估计正忙着捶胸顿足认错了兄弟亲闺女, 差点伤到了亲闺女。 除了在战场外, 他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人, 性情所至还能猛汉大哭。 陆二郎来得很快,撩袍下跪:“微臣见过陛下。” 他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 年岁不到而立, 但也饱经沧桑, 与陆沅相似的俊秀五官都显得粗犷。 云姜起身去迎:“二哥不必行此虚礼, 快起,快坐。” 陆二郎神情微讶,就见女帝笑道:“左右现在没有旁人在,沅沅的二哥朕也能喊一句二哥,一家人就不讲究太多, 快坐把。” 三妹一直都说在宫里过得好, 先前总有疑虑,现在他才是信全了。 在西境混大的人总不能是多讲究拘束和礼仪的, 他从善如流, 坐下说道:“谢陛下。” 云姜也走下龙椅, 坐在陆二郎另一边,闲聊就不能给人有太大的压迫感。 惠素带人上前奉茶,是陆二郎一直喜欢的雨前龙井,他就这么一个称得上文雅的爱好。 闲聊一会,云姜才问起提起乌蛮国以及阿苏娜公主,说了几句昨夜洗尘宴发生的事情。 提起这个名字,陆二郎神色微变,乃至慎重道:“这位公主是沙力王异母妹妹,生母是中原美人,自从沙力王登位后很多兄弟姐妹都被他杀了,只有阿苏娜能得到暴虐排外的沙力王的信任,立下不少功劳,至于性情方面只能说她诡谲狡猾。” 能让陆二郎都这样评价,那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云姜垂眸,目光深沉莫测。 顷刻她又抬眸,问起乌蛮新王的情况。 这一回,陆二郎也是摇头,他说:“回陛下,微臣先前并未听说过此人,只知道是马奴之子。” 沙力王妻妾众多,儿子女儿也一大把,跟西境交过锋的都死得七七八八,就算不死也残。 至于那个律保保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还弱不禁风的,搞得人满头雾水。 听朝臣给她的描述,也不像是什么重要人物,或许只是阿苏娜公主搞出来的傀儡。 那她想做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就搁在一边,现在重要的还是秋猎。 往年秋猎岁贡的国家不少,往往是乌蛮最爱出风头,其他的虚情假意地看,作为东道主总不能输给附属国。 这几日乌蛮一行人都安分得很,不是在驿馆里老老实实待着,就是出门乱逛。 阿苏娜公主爱俏,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钗环布料香料都有,甚至绣花针都多带了几包走。 景都百姓们见惯了大场面,自信且热情,对啥都觉得稀奇的外邦人已经见怪不怪。 只要不搞事就由他们去,心里嘀咕着阿苏娜公主还有绣花的闲情呢。 云姜没管他们究竟买了什么,她在等人。 据陆二郎回禀,沙力王死后,他重用的中原大国师也不知所终,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姜却觉得不远万里跑去西境的人总会搞点什么来,总不能真就这样办销声匿迹,想来他们也不会甘心。 有人是不甘心,有人是挺甘心的,几次跑路不成都被逮回来。 逛累了的阿苏娜公主回到驿馆,就看见脸色苍白的乌蛮新王。 第330章 这人晒得黢黑,还是能看见脸色苍白,活像一颗黑里透白的皮蛋,属实不容易。 “公主,公主不好了。”乌蛮新王用乌蛮语喊道,左右手上各一只蹬腿的兔子,满是反骨的乱动。 阿苏娜没有计较他的大惊小怪,问道:“怎么了?你把我送给景皇的礼物养死了?” 乌蛮新王连连摇头:“没养死,但养跑了。” “?”阿苏娜:“又跑了?” ** 打算送的礼物被养跑了,阿苏娜挺不高兴的,但也没办法。 现在他们身在景都王城,皇帝脚下,总不能大动干戈说要找东西,只会被认为有不敬之心。 不过么... 也不是不行,要是打算送的礼物去给景皇找点麻烦,她也很乐见其成。 绕着笼子看了一圈,里面只剩下一只庞然大物在酣睡,灰黑的皮毛安静起伏,笼子的角落还放着没啃完的生骨肉。 它被喂了药,并不能对笼子以外的动静有任何反应。 “好好看着,就像你养马一样看严实了。” 左右看看剩下的礼物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阿苏娜公主才领着人人离开。 “我一定会的。”乌蛮新王战战兢兢,连连点头。 按照中原人的辈分,那窈窕身影是他的姑姑,在乌蛮国里是可以通婚的,并且不少人也是这样劝他的。 但他完全没有那种想法,只觉得这人跟鬼魅一样可怕,恨不得丢掉王服离得八丈远。 一两样东西的失踪并没有在驿馆里引起大轰动,日子照样过着。 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没几天后,就开始出发去秋猎,声势浩荡。 当夜举办盛大宴席,文武百官在列。 尤其是西境归来,早早在早朝中正式拜见女帝的陆帅一行,也在此列。 为表示女帝的器重,他们的座位安排在女帝下首,在皇亲国戚之后,在一众武官之前,与丞相遥遥对坐。 今年的皇亲国戚位置空了不少,最靠近阶梯的位置少了熟悉的身影。 自从云庶人畏罪窜逃后,其他王爷公主们生怕屠刀下一刻就举在他们头顶,拼命缩小存在感,能不出现在女帝面前就不出现。 也只有在今夜,乌蛮国人才得在金碧辉煌的行宫以正式觐见女帝。 “传乌蛮国使臣觐见——” 由乌蛮新王带头,一行人穿着异族服装缓缓步入,那声音嘹亮的太监正在高声诵读岁贡的名单。 陆沅好奇地看着让云姜惦念不少时日的一群人,面上端庄从容。 不少人回头去看,连陆帅也不例外。 陆帅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落在一行人身上,神情仍是淡然。 长长的名单好似念不完似的,得亏这太监有一把好嗓子,久久都不用润嗓休息。 那数量多的,叫其他附属国咋舌。 他们胜在听话,给了景朝一分,景朝便会回馈十分,总是不亏本的买卖。 但是不听话的人,不一定有这种待遇,岁贡对乌蛮国而言就是有去无回的景朝战利品。 在听过年轻的乌蛮新王用勉强正确景朝官话说出他的请求后,就觉得不一定不能行。 “启禀陛下,小王初初登位,身边并无长辈能主持仪式,总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够正式。小王思来想去,斗胆恳请大景陛下御笔亲封,彰显您的仁德。” 一口气将话背完,用词虽然不怎么规范,但胜在诚恳。 乌蛮人嘛,每个部落用的文字都不一样,能说出流利的大景官话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了。 正常,正常。 高坐主位的女帝说道:“善,便依卿之所求。” 乌蛮新王喜上眉梢,行了他们国家最敬重的礼仪:“小王谢大景陛下。” 身边内侍早就准备好笔墨,在一字落下时,便呈上御前。 云姜起身,敛袖抬笔,在展开的卷轴中写下亲封诏书。 赭衣女官呈上玉玺,按上印泥,云姜双手抬起景朝帝王玉玺,落下红印。 稍稍晾干,就被送到了乌蛮新王手中。 “诚之所致,授尔诏书。” 他双膝跪地接过,再次谢恩,满脸顺服。 “谢过大景陛下。” 阿苏娜看着被托在双手中的卷轴,心中泛起涟漪,忽然有所向往。 听着乌蛮新王激动谢恩,没人能清楚为什么他那么兴奋,或许是因为没见过世面,也或许是真的软骨头。 但是阿苏娜很清楚,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大景陛下的庇护,由大景亲封的王不能随便杀掉,会被问责。 将那卷轴当成保命符牢牢握在手中,好一会他才把东西交给身后侍从保管,神态颇恋恋不舍。 “拿好了,不能有任何损坏。”乌蛮新王说。 侍从总是闷不吭声的,难得给了他一个回应:“是。” 今天只是觐见和宴席,接下来便开始宴会。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好似宾客尽欢。 但是有句话是真的,场面越大,越是吃不饱。 等菜呈上来的时候大多已经凉了,好看是好看,油腻也是真油腻,几乎没几个人动筷子的。 所以主要的还是喝酒和联络感情,这种轻松的氛围里总是能做成不少事情。 第331章 云姜也不例外,应付了一堆说漂亮话讨她开心的朝臣和使臣后,终于把屁股挨上了座位。 身旁的陆沅还是端庄地坐着,几乎没有动过筷子。 不过她也不饿,来之前已经填饱了肚子,现在只是陪着坐而已。 都放在膝盖上的手被牵住,往旁边拉了拉。 陆沅侧过脸,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下面的人都在互相交谈,没多少人注意到高坐上的人。 云姜神情一软,轻声道:“你饿不饿,我好饿啊。” 借着袖子的遮挡,陆沅伸手摸了摸她肚子,好像是真的有点扁。 陆沅同样轻声道:“你来之前没吃吗?” 云姜摇头:“没,那会正忙着呢。一眨眼功夫就耽搁了事情,带着空肚子来了。” 陆沅便心疼地摸摸她脸,想着下次记得安排点吃食在桌上,热乎乎的那种。 桌案上的糕点都是不好消化的,这空肚子吃硬邦邦的东西容易疼。 陆六妹头一回来景都,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她挤在陆令仪身边坐着,她问:“三姐和陛下...一直都这样吗?” 陆令仪面色突然沧桑,吐出一句幽幽的:“是啊。” 这神情太过怨念,叫陆六妹莫名不敢再问下去了。 两人独自温情,文武百官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倒是几个国主看得稀奇。 前几年来的时候看着感情还没那么好啊,是今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不容易等到大景女帝出孝期了,都搓手手准备献上美人,那今年的美人送还是不送啊? 大景陛下的脾气,拍马屁可以,但是拍中马腿就会很难过。 没等他们纠结出所以然来,乌蛮国的阿苏娜公主率先起身,说要送一样礼物给景皇。 云姜也好奇他们还想干什么,便点头:“呈上来。” “阿苏娜献丑了。”只见阿苏娜公主抬手拍掌,朗声道:“将呈给景皇的礼物拿来。” 大殿门口就推来大铁笼,用黑布罩着外面,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从里面发出的低低吼声以及猛兽不安的躁动,利爪划拉着笼子像是要随时破笼而出。 看这笼子的体积,想也知道该是个庞然大物。 这倒是勾起了不少朝臣的好奇心,纷纷引颈去看。 笼子停住了,躁动仍未止。 阿苏娜公主上前,边走边说道:“久闻景皇骁勇,是您父皇最勇敢的女儿,回回打猎都是满载而归,弯弓射大雕。于是阿苏娜斗胆,觉得景皇或许会喜欢一只替您寻回猎物的猎犬,便给您捉来一只。” 麦色的手指拉住黑布,扯下,露出笼子里躁动的灰黑皮毛的大狼。 乍见光明,那狼幽幽绿瞳紧缩,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声。 众人不自觉往后一仰,才看清笼子里的究竟是何物。 这哪里是猎犬,分明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狼! 这狼还朝着笼子外的人龇牙,涎水滴答,一看就是桀骜难驯的脾性。 阿苏娜还笑,站在大铁笼边说:“不知景皇可还喜欢?” 献上猛兽也不是没有的事情,都是喂了药,驯服好才敢呈现御前。 就这样桀骜不驯的野兽送给陛下,明目张胆问喜不喜欢的还是头一个,不少朝臣已经皱起了眉。 云姜目光一贯看不清情绪,被问到喜不喜欢时,她站起身。 缓缓走下台阶,就要靠近大铁笼。 陆帅霍然起身,也跟了过去。 陆二郎到底年轻,没忍住喊了句:“这等粗野无礼的蛮物怎能呈现到陛下面前,微臣愿代陛下驯服此犬,为陛下驱使。” 就算狼跟狗是同宗,也不能相等的态度去对待。 阿苏娜却说:“这猎犬认主,若是陆少将军驯服了,它就会人少将军做主人,不认景皇了。” 陆二郎气恼:“微臣并无将其收为宠的意思,只是想为陛下给此犬去了野性罢了。” 阿苏娜还是摇头:“那也不成,它没了野性,跟认主又有何异?” 笼子很大,里面的狼也很大,周围光影都被它挡住了似的,在云姜身上落下一层阴影。 不少人都跟着起身了,紧随云姜身后。 周边的御林军握紧了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见到那么多人靠近,那大狼越发焦躁,不再窝着,站起了身。 充满血性的幽幽狼瞳注视着眼前的人,其中的寒意叫人不寒而栗。 云姜问:“它是饿了?” “在来之前阿苏娜已经喂饱了猎犬,不过它还能吃得下。”阿苏娜问:“陛下是想喂它吗?” 云姜看着砰砰撞笼子的大狼,点头:“可。” 这声音实在骇人,总疑心它下一刻就会冲出牢笼,叫人心惊胆战。 阿苏娜立马回头说道:“拿肉来!” “陛下不可。” “此物野性难训,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去喂它?” “微臣愿为陛下代劳。” “陛下...” 云姜一抬手,压住了所有声音,她淡淡道:“不过是一头猎犬,无妨。” 众人欲言又止,陆沅绞紧了袖子,并没有跟着出声劝住陛下。 “公主厚礼相赠,朕是该好好看看。” 闻见了生肉的味道,那大狼躁动更甚,大爪子扒拉着大铁笼,发出咔咔的响声。 第332章 狼应该给一只活兔子叫它吃才是,可是生生撕咬的场景实在失礼,只拿了生肉过来。 云姜抬手拿起木夹,夹起一大块肉,迎着阿苏娜闪烁的目光递到笼子前。 那大狼又想撞笼子,实在不乖。 云姜低喝一句:“真是顽劣,坐下!” 总是对外界话语没反应的大狼喉咙里发出沉沉吼声,幽绿狼瞳对上那黑沉双眸半晌。 这安静的时间说长不长,反正把不少人的冷汗都等出来了。 就听那大狼轻呜一声,竟还真的坐下,尾巴动了动。 以一副臣服的姿态坐在笼中,甚至将头低下了。 阿苏娜神情微变,放松的身体站直了。 那肉才伸进笼子里,喂给了大狼。 云姜放下木夹,用湿帕子净手,对阿苏娜笑道:“确实是一条好狗。” 第110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21 **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正式开始秋猎。 猎场上的文武百官已经准备齐全,马匹矫健,猎犬在侧, 正英姿勃发地等待着陛下一声令下出发。 每年秋猎都是有彩头的,今年也不例外, 公布完彩头后便下令各自出发。 几个附属国国主主要是来凑热闹的, 闻言笑问:“大景陛下,我国勇士也对这番赛事向往不已,不知可有机会参与?” 云姜笑道:“不过是闲暇放松的小比试罢了,自然是有的。” “好, 大景陛下说有, 你们可听见了?”一国主回头笑道:“勇争头筹, 能得陛下赏!” 用蹩脚的大景官话喊出来还挺喜庆的,他们说话不是不准, 只是说的太快就容易被母语语调带偏。 “是!”众人举臂高呼。 乌蛮是马上民族, 擅长游猎, 因此主要竞争对象不仅是大景官员以及各个附属国之间, 还得加一个闷不吭声的乌蛮国。 正是开始,各方人员如离弦的箭一般疾射出去,马蹄声震震。 云姜没着急动身,站在高台上看着大臣们格外活泼的身影,轻轻笑着。 说是小比试, 性质可不仅仅是小比试, 作为东道主肯定不能输给邻国,可不得铆足了劲赢。 陆沅从追星捧月般的营帐中走出, 身后跟着高大的大狼, 一眼就看见高台上的人。 今天的云姜没有穿着颜色沉重的宽袍大袖, 而是一身利落火红的骑装,双臂上扣着的护腕将窄袖束紧 束起的马尾垂在身后,还真有几分少年时的活泼飒爽。 听见声音,云姜回头问道:“要不要去玩?” 只是仔细看的时候,眉宇间的深邃还是掩盖不住。 陆沅还没骑过马,有点犹豫:“我不会骑马。” 说来都没人相信,陆家的女儿竟然不会骑马,宫中并没有教三小姐骑马的意思,就这样娇生惯养地长大了。 云姜笑了,随手搓搓大狼的头:“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就是了。” 从后往前一摆手:“来人。” 侍从及时把一匹俊俏的枣红大马牵了过来,乌黑水润的眼睛都挡不住它的桀骜难训,喷着响鼻。 这是西境早年赠给云姜的坐骑,能行千里,还是一匹马王,废好一番功夫才把马王给驯服了。 云姜牵着陆沅凑过去,那马见到主人便用鼻子蹭蹭她,马尾甩甩。 “疾影乖,”用手摸摸马面,云姜把腰间挂着的锦囊递给陆沅:“你喂它,它爱吃这个。” 陆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块莹绿的冬瓜糖。 “它爱吃这个呀?还是第一次见。” 云姜垂眸笑道:“它爱吃的东西是特殊了点,不是被我发现它爱吃这个,它估计还得颠我好几天才能驯服。” 疾影已经闻到了冬瓜糖,挨挨蹭蹭地凑过来要吃的,陆沅本来还有点害怕,连忙捻了一块喂给它吃。 吃了好几块还不觉得够,要蹭蹭陆沅的手臂要吃的。 被云姜虎着脸给推了回去:“你当是什么,当饭吃?” 疾影不满跺脚,绕过云姜的手去蹭陆沅,乖得没有马王尊严。 云姜冷冷去看疾影,疾影满眼无辜,挨着陆沅手臂。 陆沅莫名就很想发笑,她觉得物似主人型,云姜也惯爱这样撒娇,都是黏黏糊糊的。 云姜说:“你不帮我就算了,还笑。” “好嘛,我不笑了。”笑着笑着,陆沅就收起了锦囊挂腰上。 左右手各摸一个头,一碗水端平的样子,结果却徇私地凑过去在云姜侧脸上亲一下。 身后侍从纷纷望天,啊,看这天,怎么这么蓝啊,还有这云多白啊。 御林军统领冷漠抱刀,威武又警惕,实则双眼盯着远处放空。 “不行,想都别想,你自个找你的马娘子去。”凑过来的马头被推了回去,云姜冷酷无情道。 垂首,指蠢蠢欲动的狼头:“你更不行,什么时候愿意洗澡再说。” 尾端翘起的大尾巴瞬间就恹恹垂下,大狗委屈,十分委屈且委屈。 本来亲脸让陆沅双颊微红,现在突然就不红了,只想笑。 云姜先上马,伸手把陆沅也拉了上去,两双手一起抓着缰绳走了几圈后,陆沅勉强学会控马的技巧。 到底是陆家的女儿,骨子里还是有一点好战基因的,便兴致勃勃地说要自己控马。 云姜便下了马,任她自己坐在马上,自己牵着缰绳慢慢踱步。 第333章 本来陆沅还不同意这样,哪有天女亲自给人牵缰绳的,云姜便说:“疾影看着乖,浑身都是反骨,必须得我牵着,不然它就要反了。” 陆沅这才罢休,要是闹出意外还是得让云姜费心,也就安心坐在马上了。 老太太散步似的,云姜牵着缰绳溜了好几圈,就让陆沅下来。 她没骑过马,不适合在上边待太久,不然大腿会磨伤,得疼好几天。 陆沅恋恋不舍的下来,摸着马头说:“我明天还能骑马吗?” “当然能,等你熟练了天天找疾影玩也行。”云姜理顺她吹乱的头发,脸晒得有点红:“不如我叫人给你挑一批温顺的马来?也能一块出行了。” 陆沅想了想,摇头:“我更喜欢疾影,其他的不要。” 疾影十分得意地打了个响鼻,云姜差点就想叫人把这碍事的玩意牵走,愣是被陆沅劝住了。 聊了一会,陆沅不太禁晒,觉得脸热热的,就被扶到阴影下乘凉。 但云姜还是没能走成,排着队似的,陆二郎也领着好几个朋友过来了。 都知道陛下收服了乌蛮献上的狼王,陆二郎早就想过来看看了。 但是被五妹陆令仪诚心告诫过,不要在帝后同时在场的时候出现。 他不想莫名吃饱,又耐不住对大狼的好奇,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过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皇后。”几人齐声道。 云姜让他们起身,便问:“怎么不去狩猎?觉得没意思?” 陆二郎连连摆手:“不是没意思,是我那父亲已经去了,要是微臣也跟着去,那其他大人就不用狩猎了。” 这话说的口气大,但是他说这话倒是不假,有一个陆帅就够他们吃不消了,再来一个陆二郎就是欺负人。 说了几句,陆二郎便问:“陛下,这大狼叫什么?” 云姜说:“小汪” 陆二郎:“?” 陆二郎忽然觉得自己耳朵里塞棉花了,脱口而出:“什么?” 云姜双唇微微翘起,重复道:“叫小汪。” 陆二郎心情难以言喻,他说:“陛下给取的名字倒是别致。” 云姜摇头:“不是朕,是沅沅取的。” 陆沅默默看着二哥,眼神含笑。 陆二郎好像看见了亲娘在世的样子,心头一梗:“......” 哦,是三妹啊,那没事了。 说谁都不会说自己亲妹妹,陆二郎道:“...好名字。” 云姜满脸赞同:“朕也亦然。” 陆二郎和他的朋友们:“......” 陛下,娘娘你们开心就好。 陆六妹怀里抱着一只肥兔子,她稀奇地绕着转,想摸摸,但不敢下手。 年仅十四的她也是个虎的,因为她是陆帅在战场里收养的弃婴,因此长得并不像陆家的人。 但是这脾气就跟陆家的人像了十分,陆帅不止一次说过肯定是陆家的女儿投错胎,终于被他给捡了回来。 想了想,她把手里的兔子往大狼面前递:“小汪你吃不吃,我陷阱捉到的兔子,还是活的。” 但是大狼不吃,把头扭过去了。 陆六妹稀奇道:“它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真的乖得像条看家狗。” 云姜盯着脚下的大狼,忽然有一个想法。 “狼与狗同宗,在野外长大,或许嗅觉会更加灵敏。” 招来内侍吩咐几句,那内侍领命退下,很快就拿来了一件外袍递到大狼面前。 云姜抬手搓狼头,说道:“找一下这人,找到有赏。” 陆六妹稀奇地看着,不明白陛下想干嘛。 她认不出这是亲王才能穿的规制,陆沅不可能认不出,就有些惊讶地看着大狼,又看看云姜。 云姜笑道:“试试也不是不可,若是我回宫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沅问:“你亲自去?” 陆二郎没想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跟六妹一块沉默。 大狼嗅闻片刻,站起身,还真朝一个方向走去。 云姜稍一思忖,对陆沅叮嘱几句:“有飞鹰卫暗中守护,不会有事的,等会就回来。” 陆沅点头:“好,你快点。” 云姜便利落上马,带上弓,往丛林深处走去。 走到一半,就不让人跟着:“杨统领,你率人原地待命,朕自去查看。” 杨统领应道:“是!” 一人一马,身边跟着一头大狼,慢慢往里走去。 跟着大狼的身影越往里走去,就越是深山老林,草木丰饶。 猎场很大,靠着山,向外延绵数百里。 渐渐的,云姜已经走出了猎场清理的范围内,知道对方该是个警惕的性子,没想到还能警惕成这样。 畏畏缩缩的,怪不得到处被人撵。 见大狼停下脚步,左右嗅闻,喉咙里发出警戒的低吼。 还不是行宫的人能深入清理的地方,或许会有... 思绪刚起,不远处便响起了暴躁虎啸,大虫身形庞大但不笨重,扭动着金黄的身躯横冲直撞而来。 深林有虎,现在那大虎跟中了药似的,往山下冲来。 若是不将它毙命在此,它也会冲向猎场,伤到更多的人。 如果云姜没有来,那它也会冲向猎场,肆意屠杀。 撞开挡在面前的灌木丛,便见到叫它暴怒的气味根源,是那匹大狼。 第334章 暴虐的目光瞬间锁定大狼范围的所有生物,圆瞪虎目注视着云姜,它龇着雪亮的犬牙,涎水滴答。 没人会怀疑这一口牙和粗壮的爪子的威力,背后喷张的肌肉安静蛰伏,预示着万兽之王的可怖。 大虎没有直接扑过来,似乎思量着如何进攻。 簌簌几声响,云姜身边落下十数个飞鹰卫,将她重重包围,全都警惕以待。 没人说话,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能激怒观察中的大虎。 对峙片刻,还是忍耐不住的大虎先动了,后爪蹬在粗壮树根上接力朝这边扑来。 就见女帝高坐马上,林间阴影深深,好似下一刻就要葬身虎口。 大狼忠诚护主,压下后腿就要往前冲去。 “小汪,待命!”云姜喝住了欲动的大狼。 飞鹰卫放飞信号烟花,大呼:“护驾!守卫陛下!” 就见云姜反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一个方位疾射出去。 噗呲一声,是血肉中箭的闷响,重重坠地。 那坠地的不远处响起倒抽的长长冷气:“呃——!” 但云姜没管那边,再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矢,弯弓如满月,一次连发三箭。 三支箭矢以肉眼难察的速度飞驰而出,箭箭命中,全都捅进了喉管中。 “吼——!!” 鲜血奔涌,大虎动作稍缓,仍不死心扑来,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云姜并没有掉以轻心,再补几箭,鲜血再度奔流,洒了满叶。 那双目爆红的老虎没能扑倒云姜面前,沉重倒下。 云姜随口道:“不错,白得一张虎皮毯。” 下一支箭就是对着刚刚发出惊叫声的地方,大狼明白主人的杀意所向,先一步扑了过去。 可怜那藏在草丛中的人先是被鲜血淋漓的尸体吓得满脸苍白,又被巨大的灰狼扑中,犬牙都压在他脖颈上。 肃杀血腥气压了满身,那人顿时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僵直发抖。 “小汪,别咬死了。”沉冷的女声犹如天籁响起,逐渐压紧的犬牙松开了。 那人如蒙大赦,大气还没喘出来,抖若筛糠。 甚至很想大哭出声,比当年死了亲娘还大声的那种。 他不明白,怎么个个都跟他脖子有仇,是人是狼都想弄断。 大狼并没有一口将他咬死,反而是咬着衣领将他拖了出去。 “啊啊啊啊!!别别别咬我!!!” 飞鹰卫们拖老虎的拖老虎,警戒的警戒,远远还传来马蹄前行的声音。 那是留下待命的杨统领以及御林军们,全都过来了。 云姜就看见大狼咬着一个晒得黢黑,身形三大五粗,还穿的乱七八糟的人走出来。 大狼力气大,把人跟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就冲着云姜晃晃尾巴尖尖。 云姜夸了它一句,就让它回来:“别啃外边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不干净的食物会闹肚子。” 男子直接泪流满面。 看一眼就觉得不认识,云姜拉弓,打算也一箭送上西天。 男子敏锐地察觉到寒光闪过,连连大喊:“六姐!!!六姐是我!!!别杀我!!!” 边喊,还边用黑溜溜的眼珠看向她,双手高举,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声音听着耳熟。 拉弓的手顿住,云姜冷眼打量被扔在马前的人。 对方弱弱道:\quot;我,我是云堇啊...\quot; 第111章 当薄情女从良了(完) ** ** 定定看了几眼, 云姜收弓下马。 没管差点涕泗横流的云堇,她问飞鹰卫:“如何?” 明白女帝问的是在场的另一个人,那飞鹰卫答道:“启禀陛下, 已确认那人是畏罪出逃的谋士墨渊。他被陛下一箭中命中喉管,已然毙命。” 云姜眉尾微动:“死了?” 云堇也觉得有点不切实际, 弱弱道:“要不再补两刀?” 就那手段层出不穷, 关在大狼笼子里都能跑出来的墨先生就这样死了?就被一箭射死了? 不过说真的,要是当时出逃的时候他没有抱住墨先生的腿死活不撒手,估计早就被大狼吞吃入腹。 云姜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 毫无情绪。 云堇立马改口:“杀人戮尸非君子所为, 实在不该, 罪臣多嘴了。” 变化的太快,是在圆滑。 云姜目光变得复杂, 恰逢御林军已经抵达眼前, 第一眼就被小山一样庞大的巨虎震了一下。 又听见地上那个乞丐似的人自称罪臣, 才醒过来, 纷纷下马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我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罪非在你身,起来吧。”云姜便道:“将这人和大虎都带回去。” 御林军统领看了一眼黑漆马虎的一团,没忍住好奇心:“敢问陛下, 这人是...” “堇弟。”回身上马, 第一个走了出去。 御林军统领低眼:“!” 你说这团是什么?! 确认那谋士确实是殒命了,便将尸体留在原地喂狗, 将这摧残得不成人样的云堇给带回去。 没人知道的是, 等众人离开, 那摔在草丛里裹着脏乱衣裳的尸体瞬间成了一句裹着衣裳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眶照不进任何天光。 要不是那红尾箭矢还斜斜插在他颈骨中,崭新无甚损痕,好似死了十几年才化去血肉成了骷髅。 第335章 皇家血脉就没有几个真丑的,虽然瑾王在先帝众多儿女中样貌排不上号,但他爱在人前露脸,因此在民间也是有名的俊秀王爷。 都说西境风沙大摧残人,没想到是这样的艰辛,连杨统领都差点认不出这糙汉子竟然是斯文才子瑾王本人。 云堇不晓得押送他的杨统领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想的挺开的。 见云姜并没有开口斥责,一路上他是嘴巴没停过,不是说自己一心向大景,屡屡逃跑不成,就是说那墨先生是怎样的倒霉。 云姜便问:“如何倒霉?” 亲眼看过那人死状,还是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天然就对这人的名字有警惕排斥之感。 云堇顿时来了兴致,耗尽他的所有口才,说得更加详细。 至于如何倒霉,就具体在刚取得沙力王信任被奉为大国师,还想利用云堇的身份搞事,将他自由禁锢。 没过几天王子们半夜谋反,然后沙力王也死了,死得很突然。 攻打大景的计划就此破灭,因为剩下的人都赞成休养生息,而不想继续再起战事。 往年打仗死了不少人,消耗的太多,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建立不到百年的国度很快就会变回以前的散沙,继续各自为营。 沙力王死了就算了,墨先生坚信自己的医术没有问题,结果就查出是阿苏娜公主下药杀的沙力王。 阿苏娜公主也不跟他们继续装了,反手推出沙力王最后一个儿子,如今她的地位就是相当于中原的摄政王。 可惜新王对阿苏娜公主言听计从,他这个马奴之子就是靠着阿苏娜公主的庇护才活到今日,不敢有一丝悖逆。 听了墨先生帮新王夺权的计划后,假意硬撑,反手就把他和墨先生给抓了起来,送到阿苏娜公主面前。 阿苏娜公主便说要把他们当成礼物送给大景,就跟大狼关在一块,前几天才从笼子里逃走。 那大狼长得就很像六姐身边跟着的大猎犬,但是这个看起来比笼子里的那个乖多了。 听到这里,气氛突然沉默一瞬。 飞鹰卫们:“......” 御林军们:“......” 如果告诉他这就是同一头狼,不会当场吓晕过去吧? 每一件事都做不成,好像确实是挺倒霉的,往大了说是天意不允,往小了说就是时不待他。 云堇极力为自己脱罪,试图唤起云姜的恻隐之心,但还是被飞鹰卫带走关押。 回到营地,天边太阳已经西斜,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开始计算这自己猎到的猎物。 每个人身边都放着几个猎物,文官们到底是比不过常年骑马弯弓的武官,大多都是猎到比较温顺的草食动物。 武官们则是什么都有,大到公鹿狐狸,小到兔子山鸡,铆足了劲比试。 乌蛮国的人难得没有出头张扬,也就是规规矩矩的几个中型肉食动物加上几只肥硕山鸡。 因为没能尽兴,乌蛮国侍从们看着意气风发的人群,神情带上少许鄙夷。 区区猎场,还都是特地饲养过后放出来围猎的动物都不够他们发挥的,一点都不尽兴。 若是什么尽兴?得是猎到一只大老虎才叫威武。 阿苏娜今日兴致也不佳,脚尖踢红狐狸的大尾巴。 被一人附耳说话后,露出微微笑意,她问:“真的?” 侍从点头,阿苏娜便说:“那也行,礼物也算送到了景皇手中,她能喜欢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到出口浩浩荡荡,是狩猎的女帝回来了。 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等待女帝的嘉奖,最好能被陛下记住脸,以后得到重用。 于是个个都翘首以盼,恭敬行礼:“臣等见过陛下。” “众卿免礼。” 陆沅跑在最前头,上下打量后,才注意到身后的狰狞虎尸。 不光是她,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猎场上氛围更加热烈。 云姜没有细说经过,拍拍她手道:“意外之喜,晚上再跟你细说。” 陆沅见她人没事,勉强放下心来,点头说好。 牵着人往回走,云姜拍拍大狼的头:“小汪今天又立大功,今晚加两只兔子。” 大狼喉咙呜呜几声,蓬松但不显得柔软的大尾巴摇了摇,又讨到了几下摸头。 它不会像狗一样竖起尾巴摇得谄媚,但能和狗一样忠诚。 今夜的宴席不似昨夜那般隆重,便在地上围起篝火,三两成群坐一块,边吃边谈乐。 当然,最想去的地方还是女帝所在的篝火,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跟女帝坐一块的。 吃着烤肉,边论功行赏,篝火热情地烧着。 本来彩头应该是给猎的最大最多的人的,可是女帝一只几百斤的大虎就胜过很多人,她便将自己剔除名额,往下推去。 结果还是大景的官员获胜,陆帅没真的去比,猎了一只鹿后就到处乱逛,没能拔的头筹。 左右今日心情好,赏到乌蛮国人的时候发现他们神情微妙,带着些不甘,谢恩的语气略硬。 云姜便以为他们是不满自己的赏,语气也冷淡了些。 近的远的陆家人及其部将齐齐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几人。 还是阿苏娜公主及时站出来,说:“景皇您误会了,我乌蛮崇尚强者,他们是敬仰陛下的骑射功夫,都被陛下猎虎英姿镇住了,所以才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您比我们国中最擅长骑射的神射手,还要强上数分,若是达克勇士能有幸前来大景,一定会忍不住向您拜师。” 第336章 到底是能顶着众多压力走上摄政王位置的人,阿苏娜想说好话的时候总是格外中听。 要是她不想说好话的时候,就会像献上狼王那会一般笑意吟吟,阴阳怪气。 也不知道云姜消气还是没消气,笑容还是那样不浅不淡的:“意外之喜,不足挂齿尔。” 乌蛮新王小腿被踢了一脚,也跟着站起身来奉承,口条顺溜得多了。 有了更多人一块活跃气氛,好像就将刚刚那事情给揭过去了。 说着,乌蛮新王还提出了想要求娶景朝公主结成良缘。 云姜神情不变,浅笑道:“朕之姐妹皆有婚配,都已经成婚多年,如今宫中已经没了无婚配的公主。” 就算有,也不想嫁,没人能逼她嫁公主。 如今云姜大权在握,如日中天,大臣们犯不着得罪自己的君主,也都打哈哈过去了。 没看陛下正不高兴呢,傻子才会触她霉头。 乌蛮新王眨眨眼,将笑意维持原有弧度不动:“那是小王唐突了,未能寻求佳缘。” 没有人会愿意相信狼王在虚弱的时候给予的承诺,要是乌蛮国人真的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也不会犯边。 云姜低头饮酒,微醺的被陆沅带了回去。 半个月后,秋猎结束回朝。 乌蛮国的人也告辞离去,带着那封象征着归属的封王诏书。 ** 下了几场雨后,景都的温度下降几分,夜间得添增外袍才不至于感到寒凉。 宫廷深处的清冷院落迎来了一位贵客,步撵停在门前,守在门前的侍卫纷纷下跪行礼。 “卑职参见陛下。” “起身。” 她的踏入都能让这荒芜之地蓬荜生辉,挥退惠素与随从后,云姜只身步入屋内。 房内光线并不好,光线昏暗。 坐在窗边的人脸埋在暗淡光线中,由阳光照在窗棂产生的一线阴影形成分界线将他的脸左右对分。 又瘦了不少,阴郁气质更胜从前,还有显而易见的垂暮与颓丧。 想了半个月了,也该明白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听见声音,他缓缓回头,形销骨立。 今天是他的死期,所以他不想起身行礼。 “陛下就这样不放心,要亲眼看着我死?”云堇见人进来,凉凉道。 云姜摇头:“并不是不放心,只想送你一程。” 云堇哂笑道:“那六姐还真是仁慈,还愿意念在当年的救命之恩,留我全尸。” 他故意喊她六姐,无非是存着诅咒的心思,想要唤起她当年诛杀三个哥哥的记忆。 杀了三个哥哥不够,现在你还要杀了你的弟弟,午夜梦回就不会心虚吗? 其实想也明白,自己身上种种罪名累加,刺君篡位,勾结朝臣,贪墨受贿,叛国通敌,畏罪出逃... 换做哪一个皇帝,都不可能让他死得那么轻松,毒酒留全尸也是一种仁慈。 但是看见毒酒呈上来的那一刻,云堇还是出离的愤怒了。 盯着云姜淡然的脸,云堇不吐不快:“我就那么差吗?” 云姜双目无波,只是静静坐着,都又叫人拜服的气势。 云堇走前两步,直抒胸臆:“大皇子早夭,中宫再无嫡出,你我皆是庶出,哪能分出个高低贵贱?为何父皇偏偏选中你?” “父皇从未选中过朕,”云姜腰背往后靠,双手放在扶手上:“是朕自己赢来的战利品。” 这是一种放松且居高理解下的姿态,下巴微抬,就算是抬眼看人也不短了半分气势,也是满身的理所当然。 云堇好像没听进去似的,只想说自己想说的话:“何况我曾被皇后收养,可比你弃妃之女高贵不少,又怎能不对至高之位有意?” “人心欲壑难填,何况我朝开国太.祖是武将出身,你我身为云氏皇子总有几分血性,对至高之位有想法很正常。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云姜视线落在窗外,外面叶片渐黄,是冬的预兆。 云堇不解:“哪里错了?” “你先言你我皆庶出,无高低贵贱,而后又提起皇后养子的身份,觉得比我高贵。” “......” 云姜与他平视:“可是堇弟,这些东西在绝对权力面前都是虚的。” “胜者为王?”云堇问。 “胜者为王。”云姜赞同。 她的人生不允许她采取偏安一隅的态度,如果她不争,那第一个死的皇子皇女就是她。 谁不想活着?谁不想坐享江山?人生在世,谁没有欲.望? 云堇愣怔半晌,哑口无言。 只有那泪珠如珠串般不听滚落,双唇发颤,瞬间泣不成声。 悲到极处,他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就是不甘心。 他明白的,就算皇位给了他,也不可能是如今这模样,将会被嚣张的乌蛮铁蹄踏碎。 再往前了想,他被重病的父皇叫到床前,问他敢不敢做这个太子,如果他不顾门外的云姜点头说敢,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先帝不一定保不住自己,只是他自己害怕而已。 但那又如何,他要死了。 举起酒杯,对着门外日轮,明亮的阳光是再也不能见到第二次了。 他心说:要是能有下一世,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了。 第337章 ** 回到停凰宫,小汪正陪着陆沅玩,愿意洗澡的大狼获得了进入停凰宫的机会。 “去,再捡。”陆沅将手中的球往外一扔。 矫健的身影来回跑动,将她丢出去的球捡回来,吐舌头甩尾巴,把球扔在脚下示意再来。 顶着精明的脸,做出这蠢萌的姿态,引来陆沅笑声连连。 陆沅拿起球笑道:“那就再来一次。” 反正地方宽敞,任它来回跑动,不至于拘束了它。 把手中的球给扔了出去,身后一沉,一具温热的躯体抱住了她。 同时那缥缈的新雪覆木香将她包裹住,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陆沅侧过脸,亲她一下:“回来啦?” 云姜把脸埋在她肩颈处,嗅着那叫人安心的柑橘香:“嗯,回来了。” 有云姜来了,陆沅就不跟小汪一块玩了,挥挥手让它自个玩去。 摸着她环在身前的手背,絮絮叨叨的说起今晚吃什么,还说昨晚上的一道桂花鸭好吃,想再吃一次。 云姜就说:“那就通知膳房再做一次。” “可是连吃两天同一道菜不好,景都的鸭子都会涨价,到时候千金难求。”陆沅身体往后靠,仰头道。 话说的夸张,实际上并不夸张,如果被民间知道皇帝爱吃啥,那肯定会跟着模仿。 吃的人多了,价格肯定会上涨,那朝中的老太老头肯定会排着队劝谏她要节制啊陛下,不能上行下效啊陛下。 光是想想,云姜头都痛了。 云姜说:“既然宫里不能吃,那我们出宫吃去。” 陆沅沉思片刻,觉得此事可行。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打算趁着时辰还早,当真是换上常服出宫去吃。 得知原因后,把惠素闹得哭笑不得。 本来小汪也想跟着去,却被云姜一脚撩了回来,指着大脑袋道:“不能去,你一去,朕得花多少功夫平息惊闹。” 要是闹出了事情,那还是得被老太老头们排着队劝谏,要低调啊陛下,不能肆意妄为啊陛下。 小汪呜呜哭叫都没用,还是残忍地被留在宫中,目送两人背影离去。 夕阳下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比它心里的眼泪还长。 ** 宫外还热闹着,便服出宫的两人手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如今天下太平,街上玩耍的儿童互相嬉闹着,男孩们就聚一块大将军游戏或者是几个男孩女孩聚一块玩成亲。 拿着不知道从谁的娘亲针线筐里的红布,就往其中一个秀气小姑娘头上披。 这就是他们选出来的新娘,然后就开始争夺扮演新郎接盖头的权利。 云姜和陆沅从都没见人玩过这种游戏,在宫中的人一举一动都是规规矩矩的,决不能失去礼仪,更不可能笑闹疾跑。 两人稀奇地看了一会,没想到最终取得胜利的是绣娘家的大女儿,也就是贡献红布的那个。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朝那粉扑扑的脸啵唧一下:“这是我的新娘了!” 其他人都不满大叫起来,说你不能做新郎,要新娘选才行。 扮演新娘的小姑娘粉颊笑出两个梨涡,双手抱住身前的女孩,笑得比桂花糖还甜。 云姜冷静道:“此女肖我。” 毕竟当年她就是无意间花丛中瞥中三小姐面容,就觉得这个人好喜欢,想躲亲近亲近。 第二天就故意激怒大哥把自己推水里,她乐颠颠的就往陆沅面前乱晃,还真被带回家了。 当晚上就美得睡不着,以为浑身发热是心动的意思,结果发现自己受寒发烧了。 陆沅笑着打她肩膀一下,哭笑不得的将人拉走,再看下去就要被小孩们发现了。 打算走累了再去酒楼桂花鸭,但是一路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看见什么都想吃。 说好的为了桂花鸭出宫的,结果被忘得最彻底的就是桂花鸭。 将桂花鸭扔在脑后的两人正站在驴肉火烧的摊前,准备尝尝味道。 身前身后都排着人,老板生意好,实在热闹。 陆沅肚子本来不算饿,但是闻着那香味就觉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忽然云姜将陆沅扯过来,将她的脸摁在自己肩颈处,她不明所以地动了动。 “怎么了?” 云姜冷静道:“也没怎么,就是看见苏丞相和刑部尚书一块排队买火烧了,刑部尚书正要求苏丞相请客,说他俸禄更高。” 不远处的刑部尚书:“......” 苏丞相双眼一瞪,就要上前说陛下怎能独自出宫,身边也不带几个人。 然后他就被刑部尚书扯了回去,不耐道:“你去做什么,一个老头去讨嫌吗?” 纠缠一会,再抬头的时候帝后二人已经捏着火烧溜之大吉了。 等到月明星稀,摊贩们开始收摊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还是两个人,手牵着手,身后没有多余的侍从和大臣打扰,就算她挂在陆沅身上也不会有大臣跳出来叫她要端正仪态。 回去的时候,陆沅砸吧砸吧嘴,那糖糕的味道还唇齿留香。 她忽然停住脚步,一扯身旁的云姜:“坏了。” 云姜正消食,有点慵懒,闻言一震:“怎么了?” 陆沅紧张道:“桂花鸭还没吃到。” 第338章 “......”云姜摸摸她肚子,说:“你还能吃?” 陆沅老实回答:“想吃,但是吃不下。” 思忖一会,云姜一拍额头:“那多简单啊,明天再出来一趟就是了。” 想也是,明天再出来就行了。 于是两人再次一拍即合,准备明天还要出门,并且不带小汪玩。 双手又牵上了,时不时晃啊晃的。 陆沅手上还托着一块没吃完的糖糕,她没有手拿,就说:“你喂我吃这个。” 云姜也没想过放手去吃的问题,还真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捏起竹签递到她嘴边。 看她吃得双眼都眯起来了,云姜便问:“真的那么好吃吗?” 软白的糖糕上洒满了米黄的糖粉,上面飘着桂花的香气,一看就很甜很黏牙的东西。 陆沅连说好吃,唇瓣上都沾着糖粉:“你也吃一个尝尝。” 云姜不喜欢黏糊糊的口感,就让她吃完。 等陆沅吃完了,就将人搂过来,脊背靠着墙深吻,那沾上唇瓣的糖粉也没有被放过,一一被吻去。 尝了满嘴桂花香。 云姜笑道:“确实挺好吃的,明天再买一份尝尝。” 就这般相携而行,清冷月光洒向人间,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日日夜夜相依,岁岁年年相依,直到生命走向终结。 第六卷 第六个世界 第112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 太上皇云姜于秋月在江南别院崩逝, 距离陆太后离世仅一日之差。 因无后,选定宗室孤女为皇储,尽心教导, 待若亲女。 十八岁传位少帝,尊太上皇, 与陆太后旅居天下, 晚年定居江南别院,仿若寻常爱侣。 白发苍苍的太上皇闭上眼睛的时候,灵魂超脱天外,不入此方天地的轮回。 然而那光点并没有按照之前设定的道路, 顺着时间线的接引走向另一个新世界, 停歇半晌后, 一分为二。 一道光点顺着接引消失,另一半光点则是筑起天梯, 扶摇而上。 ** 缥缈仙境中, 靠在树下的白衣胖仙闭眼打坐, 周身纯净灵气环绕, 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 以此树为界线,他守着身后的千山大阵,稍有不测就将异样上报。 能飞升上仙界的都是修炼狂魔,心智坚定难以动摇,以至于入定的仙人没能及时察觉到一闪而逝的乌影。 忽然他察觉到迎仙台有动静, 那里蹲着的鸾鸟好几百年都没叫得那么起劲了。 至于上一次叫得那么起劲的还是八百年前, 也就是以杀入道的小姑娘飞升的时候,鸾鸟鸣叫不停歇, 金钟嗡鸣。 她就是天生讨灵兽喜欢的, 说明是难得的心境澄净之人。 不至于那么快就回来吧?难不成自己多守了几百年? 深觉自己亏大了的白衣胖仙起身去迎, 没能看见杀神小姑娘,反而是看见紫袍神尊降临迎仙台。 瞬间就像是雏鸭见了母鸭,颠颠就往前跑去。 “恭迎神尊,怎么...” 话没说完,面无表情的神尊略过了白衣胖仙,瞬间消失在眼前,直奔千山大阵。 “回来的如此匆忙,难不成是千山大阵出事了?” 白衣胖仙只好急急调转脚下白云,又往那边赶去。 阵是云姜亲自结的,神识瞬间覆盖延绵千里的千山大阵,果然发现一丝细微得不能再细微的裂痕。 墨渊就是从这里分裂出一丝神魂跑出去的,大阵里的本体沉在天净池水中,睡得正沉。 孩子安静不作妖,指定是在搞大事。 上一个小世界中她为人间帝星,这分魂不愿继续潜藏,便忍不住现身。 最终不成,又害怕被她察觉到,只好狼狈溃逃。 神识继续覆盖,扩大至整个仙境,甚至是向下的修真界。 乌黑深沉的双眸闪过一丝光亮,锁定那一丝分魂潜藏的地方。 “神尊啊,千山大阵是有什么....”问题吗? 才追上云姜尾巴的白衣胖仙就看见神尊又瞬间消失在眼前,一片衣角都捉不住。 白衣胖仙:“......” 又有几个仙人闻讯赶来,千山大阵前活像多了几只雏鸭,正扯着白衣胖仙问话。 “我听见鸾鸟的叫声了,是神尊携道侣回归了吗?” “好啦,不要老是拉着脸了,再过几年就是我接替你守大阵了。” “怎么一回来就直奔千山大阵,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说两句,金冠紫袍的女仙再次闪现,随手就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就往裂缝立塞,顿时激起金光阵阵。 相互抗衡刮起的烈风吹飞了仙人们的宽袍大袖,饶是飞升几千年的仙人之躯也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站定原地,不似云姜那样轻松。 那分魂出走几百年,吸食不少恶念,又强大了几分,不肯就此罢休。 只是手下败将终究拿她没办法,被一巴掌拍了进去,顺手就加了几层大阵,牢牢锁住阵眼中的一团。 好不容易凝成的人型,又被打散了。 几位仙人:“......” 泡在天净池里净化的黑漆马虎一团瞬间醒了,分裂出一根小黑手叉着不存在的腰,用茶壶状指着结印的云姜。 “关关关!关了几千年还关!” “你怎么不死在小世界里,那么多个魔种,怎么不吸死你!” 第339章 墨渊不甘囿于大阵,趁机往小世界里投下魔种,那将会扰乱小世界进程,重伤世界意识。 反正前几个小世界的天道意识差点把云姜裙摆哭湿,听到她答应把魔种带走才破涕为笑,破例答应协助她历劫。 投生的上神只好吸掉它投下的魔种,变得比较坏,但会有一个机会冲破封印,就看能不能把握住。 骂累了,墨渊又骂道:“下回我要把魔种种你道侣身上,看她怎么渡证心劫!” 云姜全都充耳不闻,随手引来天净池水,往那只剩下半池水的湖泊灌去,瞬间加满。 旁观的众仙:“......” 墨渊:“......” 这狗仙,还是跟以前一样斤斤计较! 本就不稳的魔气被瞬间净化掉一大半,再加上分魂的外伤,更加不如从前去了。 墨渊再次被加上几层了大阵,是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了。 但祂还是高兴道:“我看过命谱,你要去的地方都被我种下魔种,看你是救道侣还是救世。” 云姜没管祂,知道祂关久了心理变态,没事就爱叭叭,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不爽,回到阵前。 “云来,给祂点磨砺。”云姜说。 随手征用几朵劫云,咔咔的就往大阵里的漆黑一团胡乱的劈。 劫云好久都没那么爽快的劈过了,反正墨渊劈不死,都快劈出韵律来,用云尾巴勾勾云姜的袖子。 倒是仙人们大惊失色,纷纷问要不要紧。 仙人灵体纯净,最忌讳所谓魔气,尤其是墨渊那样纯魔。 被雏鸭围着嘎嘎一顿叫唤,什么都问,云姜隔了几百年忽然觉得有点头痛,只好一一作答。 云姜数了数,她道:“都吸了五次了,也不差接下来几次,只能期待我接下来几世为人少点受重伤。” 叮嘱守阵仙看牢了,别又入定看忘记了。 白衣胖仙难得有些惭愧,没想到神尊是因为察觉到这个才匆忙赶回来的。 “是小仙之过。” “好了,闲话就不再叙,我赶着投胎。” 她把自己元神切两半,一半放去投胎了,一半赶回来封印墨渊。 小声道:“沅沅可别等久了。” 走到迎仙台前,云姜结印给自己封锁记忆和神力,眼一闭就往迎仙台跳下去。 入世为人,只有洗净记忆,封印全部神力才能像是个人一样活着,做不出干扰进程的事情。 要是用了外力,这劫就历不成了。 众仙只觉得自己还没看全仙,神尊又往下跳了。 好久之后,才有仙问:“沅沅是谁?” “兴许是照灵仙尊名讳?” “......” 冷冰冰的杀神竟然是这样软乎乎的名字,突然就很微妙。 ** ** 浑身黑亮的保姆车路过大楼门前,坐在车内的人疲乏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不用去仰望最顶楼的招牌,也能知道这是哪里。 云影集团坐落在盛市市中心,在这寸金寸土的城市中占据不菲地位,其旗下产业横跨数个领域,不少人向往之地。 极富设计感的总部大楼成为盛市地标性建筑,层高直插云霄,在阳光下隐隐生辉。 除去被称为云影集团总部外,这里还被成为盛市明珠,仅总部在职人员就高达上千。 而今天,她需要前往盛市明珠的顶楼,面见那位被讳莫如深的云影掌权人。 车辆缓缓驶入停车场,晦暗了车内人的容色,多了几分落寞。 “小陆啊,等会知道怎么讲话吧?” 副驾驶位上的经纪人回头,他一看见陆沅那丧气的面孔就觉得火扯,欲骂又止。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生怕得罪不了那位似的,老拉拉个脸做什么! 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巴上那位的金大腿后,何愁飞黄腾达? 想到圈内用鼻孔看人的金牌经纪人也得讨好他,瞬间就美了。 就不得不耐下心来劝说:“你还年轻,可能觉得郑哥是在逼你,等以后你就明白郑哥的好心了。” 一句教化意味十足的开场白,他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也不跟你说虚的,人生在世还不得是为了柴米油盐,你现在虽然是小爆一把,勉强上了三线的位置,可是这位云总手下掌管着云朵娱乐,那都是鼎鼎有名的经纪公司了,你又不是不清楚那里出过多少影帝影后。” 郑哥下总结道:“所以说那位就是指缝漏一点点,哪怕是头发丝大小,都够你消受的,那是旁人羡慕都不来的好运气。” 见后视镜的人眨眨眼,好像是被说服了。 郑哥再接再厉道:“还有你妈妈的病,你看着是天都塌下来了,在云总眼里不过是小意思,指甲盖大的事情。你要是能讨那位欢心,外国的医疗团队都任你差遣,哪里用在医院里躺着。” 陆沅不想再听这些话,再怎么包装也掩盖不了事实。 她说:“我知道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郑哥这才放心下来,满脸笑容地点头:“你能明白就好,要是撞了南墙才回头,多得不偿失。” 陆沅:“呵呵。” 笑的淡然,握着手机的手却缓缓收紧,手背青筋凸起。 能和云总建立初次见面就以烟灰缸叩头问好的情谊,我陆沅确实非常高兴。 第340章 * 远在二十九层楼办公室内,落座在办公位上的女人忽然觉得头有点痛,忍不住伸手去按了按。 怎么突然那么痛,被磕了脑袋似的。 穿着职业装的助理停下了汇报的话语,她关切道:“云总,您又头疼了?需要止痛片吗?” 手肘撑着桌面,光洁的桌面映出眉毛微蹙的脸庞,身后的长发散落在一旁。 云总点头:“拿两片来。” 高特助有些犹豫:“可是医嘱说您只能一次吃一个。” 云总没应声,那便是坚持的意思,高特助只好去药箱里拿两片止痛药过来。 拿着温开水和药再次敲开办公室,就发现云总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长发垂落。 竟然睡着了? 高特助很惊讶,第一次看见头疼还能这样安静的云总。 轻手轻脚地走进总裁办,跟鞋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发不出一丝声响,为她盖上沙发上的毯子后,又轻轻地出去了。 “高特助,云总要求的人已经到了,我把人领到了二十层。”秘书办的助理向高特助汇报道。 接过对方手中的文件,看过上述条约后,高特助说:“确认无误,拿去给她签吧。云总有事要忙,就不过去了。” 助理应了一声,就前往二十楼的会宾室。 喝了几杯咖啡,把郑哥尿意都喝出来了,二十九楼的人才姗姗来迟。 门开的瞬间,郑哥霍然起身,准备迎接那位人人讳莫如深的金大腿。 结果满腔热情却给了小助理:“云总...的助理亲自来啊...” 陆沅捏着搅拌的小勺,慢慢转头,就看见只有一个年轻的助理到场。 对方的脸上带着公式化笑容,没有对郑哥几乎写在脸上的谄媚有任何鄙夷反应。 “两位好,我是云总的助理,来协助两位完成协议的。” 礼貌地问好后,才说起原因:“云总有事要忙,就不方便到场了。陆小姐在确认内容无误后,就在最后一页签下您的名字即可,稍后就会有人为您搬到沙湾公馆。” 本来听到前面一句话的时候郑哥以为云总并不在意陆沅,当个小宠物似的养,但听到要帮她搬到沙湾公馆后,又精神振奋起来了。 沙湾公馆也是盛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面积宽广,庄园式建筑,可巧也是云总长居的住宅。 他没听说过还有谁是住过沙湾公馆的,那不就是头一份宠爱吗? 被寄予厚望的陆沅慢慢翻过协议,好像是看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眼里。 她拒绝了助理为她的讲解,只说:“我想见一面云总,可以吗?都要搬进沙湾公馆了,我却连云总的面都没有见过。” 听说这位出现在财经杂志上,但是照片都没有一张,连名字都没透露,都以姓氏代称。 所以直到现在,陆沅还不知道所谓云总究竟长的什么形状。 陆沅没认真看内容,但这是助理亲手做的协议,眼神带上几分怜悯。 她有些犹豫:“云总正在进行视频跨国会议,因为是紧急事件,并不能抽身见陆小姐。” 郑哥在空调房里急得冒汗,不明白陆沅干嘛突然对云总有了兴趣,还提出见面。 现在有什么好见的,等晚上就能见到了,到时候慢慢看不就成了。 郑哥:“你先签了再说,今天的通告我已经给你推了,有大把时间等。” 年轻的助理眨眨眼,并不插话。 陆沅低下眼,黑字白纸的协议旁搁着一支钢笔,只要签下这份契约,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或许会星途灿烂,或许会钱途光明,也或许会在某一天在正主回国的时候被弃如敝履。 即便没有法律效应,凭着云家的势力她也不敢轻易反抗,也没资格反抗。 抱紧了怀里的帆布包,陆沅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说:“没关系,我能等到人出现的时候再签。” 郑哥简直着急上火,他急道:“这时候你犯什么轴,见到云总后你又能做什么?” 陆沅不为所动,扭身躲过郑哥的手,手肘擦过桌上的协议,顺着重力下落。 文件被摔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惊醒了正在沉睡的人。 覆在后背的毛毯下落,堆在后腰处,只穿着中央空调的凉气叫座位上的人打了个寒战。 她迷茫的目光正看着周围,窗明几净的室内摆设简洁大气,书架上放满了各种领域的厚重书籍,更多的还是关于金融读物。 顺着落地窗往外望去,还能看见明亮的天光和一览众山小的凌云风光。 我是谁?这是哪?我穿越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的,能坐在这种环境办公的原主不是普通人。 站起身,云姜打开了门,就跟对面秘书办的女人对视上。 高特助问道:“云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很好,原主也姓云。 看一眼对方工牌上的名字,云姜说道:“高特助,你给我汇报一下今天行程。” 她没有记忆,只能用这种方式获取有效信息,及时做出应对。 高特助不疑有他,翻开备忘录就开始汇报今日行程,从第一条开始就让云姜额角突突。 云姜立马道:“停停停,你说下午两点要干什么?” 高特助重复:“与荔枝娱乐的陆小姐签订替身契约。” 第341章 云姜:“......”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高特助再次语出惊人:“现在陆小姐已经在二十楼的会宾室中。” 云姜再次:“......” 定了定心神,云姜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带我过去。” 这种不尊重人又没有法律效应的协议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 管她原主是想干嘛,她做不到容忍这种协议存在,最好尽快解除,放人回家去。 高特助以为她想见一见人,就为云姜引路。 砰的一声推开会宾室的门,把里面争论的人吓了一大跳,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满脸凶神恶煞的大美人闯了进来。 就是第一眼,郑哥职业病就犯了,觉得这人就算当花瓶都能爆火娱乐圈。 然后他就听见年轻的助理喊道:“云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云总?这是云总?! 郑哥眼睛都瞪大了,满眼不可置信。 那闯进来的女人没答话,左右看了看,瞬间就锁定唯一的纸质文件。 陆沅只觉得跟容貌一样明烈的香水扑了满鼻子,只听耳旁一声微磁的声音说:“给我。” 手一松,手上的协议瞬间被扯走,钢笔滚到桌下。 “嘶拉——”不薄不厚的几页纸,瞬间被对半撕开,再叠起来,嘶,撕成一叠小方块。 反手递给懵逼的小助理,云姜吩咐道:“碎纸机,碎了。” 机器嗡嗡,转瞬就被碎得稀巴烂,再也没有存在的痕迹。 “?”陆沅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跟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云总,竟然是女的? 郑哥惊讶道:“云总您这是做什么?” 眼见协议被粉碎,云姜才扭头去看郑哥,她冷淡道:“这种协议没有存在的必要,至于今天的误工费我会让高特助双倍返还给你,并且获得旗下公司产品的总代言人身份一年...” 扭头的时候,淡淡目光就看见仰头迷茫的脸,话语顿住。 定定看了她几秒,云姜反手抢过高特助手上的备忘录,摊开到空白的地方。 递到陆沅面前,她说:“但在这之前,能给我签个名吗?” 陆沅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御姐范十足的大美女忽然红了脸,说:“其,其实我是你粉丝,今天叫你来是想叫你给我签个名,用的理由不是很恰当。” 陆沅:“......” 高特助:“?!” 郑哥:“!!!” 小助理:“?!!!” 云姜目光灼灼:“可以签吗?” 是的,在对视的一瞬间云姜拥有了原主的所有记忆。 来不及去唾弃原主的愚蠢行为,云姜便发现自己对眼前的人一见钟情,对方的身份还是演员,说成粉丝在合适不过了。 陆沅大脑空白了好久,有那么一会,她好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呆呆地说:“当,当然那可以。” 接过巴掌大的本子,桌上的钢笔已经找不到了,她下意识就往怀里的帆布包翻。 “咚”的一声,一个没兜住,硕大且沉重的水晶烟灰缸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被几乎脸那么大的烟灰缸吸引,陷入了沉默。 恁老大一烟灰缸,往脑袋敲的话得重症监护室起步吧? 陆沅:“......” 捡,还是不捡,是一个难题。 “你的包里为什么会有烟灰缸?”云姜疑惑。 想到那份协议的内容,又想起陆沅的脾气,云姜大惊失色道:“你,你想拿烟灰缸砸我?!” 陆沅瞬间拎起包,团吧团吧就把厚底烟灰缸给塞了进去:“我没有!” 云姜的手指着帆布包:“那你手里是什么?分明是烟灰缸!” 我两个眼睛都看见了!我的两个助理也看见了! 陆沅想也不想道:“云总误会了,那确实是烟灰缸,但也是我吃饭的饭碗。” 云姜更加震惊了:“你用烟灰缸吃饭?” 陆沅:“......” 想了想,她咬牙切齿道:“对,我喜欢用烟灰缸吃饭,沉甸甸的,感觉很有分量!” 云姜被她刚毅且坚定的表情镇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许久后,她声音发颤道:“真的啊?” 骑虎难下,陆沅壮士断腕般点头:“真的。” 云姜思索了一会,夸道:“你这爱好还挺特别的。” 已经准备报警的高特助:“......” 郑哥:“......” 不是云总,您还真信啊?! 第113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2 ** 用途不明的烟灰缸最终被收了起来。 不仅是陆沅长呼一口气, 高特助也是背后生冷汗,随时准备通知保安室拉人。 云总天生有点病,脑回路清奇, 但是按照正常高级助理标准招聘的高特助是在正常不过的正常人。 周围十分安静,没人能为这种诡异场景发表任何感想, 只是迷茫地看着。 云姜把本子往她眼前一怼, 米白的格子页面干净整洁:“能签名吗?” “......”从底部摸出一只黑水笔,陆沅莫名沧桑道:“当然能。” 给人签名都不会签在完全空白的页面上,但要她签名的人是云影集团的掌权人,不至于要她一个十八线刚飞三线的小演员做什么。 第342章 特地练习过的清秀字迹展现在纸张上, 另一根修长手指向本子的角落, 她在陆沅头顶说话:“签名的话, 能给一个to签吗?” 能是当然能,只是陆沅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 头顶的人并没有恼怒于竟然有人不认识她名字, 主动道:“我叫云姜, 云朵的云, 姜汤的姜。” 竟然是这个名字, 怎么大家都不敢提。 陆沅笔尖不停,手比脑子还快,在角落处写下了云姜的名字,甚至在名字旁画了一个小爱心。 画完才明悟,这样好像太轻浮了。 不过巴掌大的本子被接走, 云姜小心翼翼地将该页完整撕下来, 把本子还给了高特助。 “谢谢,我很喜欢。”云姜笑道。 长着一张行业女魔头的脸, 精英得不行, 笑起来侧脸竟有浅浅酒窝。 陆沅莫名脸热:“没关系, 您能喜欢就好。” 忽然很想相信她就是用错感情表达方式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花。 毕竟被各种娇养长大的富贵花做错事情是应该的,非常值得被原谅。 十分钟前还想用烟灰缸敲特权阶级的头的陆沅双标地想到,笑得那叫一个远超营业水准。 直把郑哥笑得一愣一愣的,他实在不明白说好的做小情人怎么就变成爱豆私人握手会了。 完美塑造一个表明其实她是喜欢陆沅,但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的低情商人设。 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一个签名将所谓合约的事情揭了过去。 愿意展露自己低情商其实也是一种高情商,表明自己并非刻意为之。 不光如此,云姜还特地送二人下去,搞得高特助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走的私人通道,没几个人发现,不然会给陆沅本就黑麻麻的风评再加一条金主包养的黑料。 郑哥反正是战战兢兢,又是兴奋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被囫囵塞进保姆车里。 云姜对陆沅说:“路上小心。” 陆沅仰头,说:“好。” 按照云总的身份不至于需要亲自去找补,能让她上心如此,不会真的是陆沅粉丝吧... 高特助望着云姜目送保姆车远离的背影,瞳孔地震。 有那么一瞬间,高特助的表情像是吃了苹果里夹的蛆。 实在是说不出的微妙。 ** 云姜不知道自己的特助正在进行什么思考,她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睡一觉。 昨晚上原主失眠,睁眼到天亮的那种。 然而云姜也没能睡多久,两个小时不到就醒了,高特助及时递上一杯咖啡。 因为等会要开会,提提神。 趁着这段时间,云姜整理了一下原主的人生轨迹。 如眼前所见,她是偌大集团的掌舵人,集团董事兼总裁,日理万机,站在金字塔的顶尖。 在事业上她属于顺风顺水,基本没什么阻碍,做出的成绩也叫每一个人心服口服。 虽然年轻,在公司全部股东都服她,在外也是被众星捧月般拱卫的人物,人人讳莫如深。 但是在原生家庭方面那是一塌糊涂。 要是有人骂原主有病,那确实没骂错,与光明的事业成对立面的就是她的心理状态。 原主是有点病,真的有点病。 从小就过分沉默安静,完全没有普通孩童的活泼纯稚,并且认为对方实在幼稚,玩不到一块去。 渐渐的,原主就和同龄人之间互相疏远,之后因为没有同理心而被老师建议家长去检查一下。 回来之后原主母亲发了好大一通火,捏着病历本跟电话里的人吵了一架。 但于学业上她是人人拍马难及的天才,很长家长脸面,人人都羡慕云家有这么个天才女儿。 原主的父亲便觉得很满意,不需要进行什么疏导和治疗,甚至着手给她办理跳级,准备尽早完成学业,送国外深造。 原主母亲则认为丈夫在嫌弃孩子自己有病,想要放弃这个孩子。 发完疯,吵完架,又看见原主冷着脸不说话,小小一团坐在楼梯上,只会捧着她看不懂的书籍在看,冷眼旁观的态度让她厌烦。 原主母亲便将矛头针对原主,倾泻所有的怨怼。 亲爹忙于事业,以事业为中心,在婚姻和家庭上没有任何越界,却冷暴力全家。 亲妈天天发疯,骂完老的,就开始虐待小的,以为是孩子有病的原因丈夫才不回家。 一个借着事业脑的幌子逃避家庭责任,另一个与其自我内耗,不如外耗别人,于是受伤的就只有原主一个。 她变得又事业脑,又外耗别人,日日寻求安眠药和止痛药的帮助才能入睡。 本来就需要家庭治愈的人,最终被原生家庭伤害得更加深刻。 事情便这样越搞越僵,豪门圈里有名的模范家庭其实是一锅浑水,日日水深火热。 然后,原主选择了离开。 不是离开这个家庭,是离开这个世界,对生命没有任何珍惜和怜悯的她准备找个湖跳了。 就在一个潮热雨夜,天清星亮。 往水里泡没三秒,原主遗憾地发现其实她对游泳非常擅长,根本淹不死。 原主准备让自己飘到湖边再上岸了,在哪里躺不是躺,至少湖中央很清静,没有亲妈发疯嚎叫。 噗通一声响,原主还是被人救了,另一个年龄相当,身体也相当的小孩。 第343章 看对方很努力,沉默的原主调动为数不多的善良,选择了闭上眼睛,然后她就被呛晕了。 那人虽说会游泳,但是救一个同龄人还是太为难了,一不小心就把飘湖里的原主先摁进水里,才慌张的拔出来。 清水出萝卜,萝卜被扔上岸了,萝卜被紧急抢救了。 昏昏沉沉原主听见有人往她手心里塞了一颗橘子硬糖,沙哑的声音说:“吃点甜的,就开心点吧...” 原主就明白了,这人刚亲眼看自己往下蹦,以为自己要自找投胎路。 等萝卜...不对,原主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身边就坐着眼眶红红的小女孩。 那人不是谁,正是邻居家的养女,只比她小一岁。 原主其实没有大问题,手心的糖也还在,她摊开掌心问:“这是你给我的?” 那穿着粉裙子,编着双马尾的小姑娘顿了一秒,点头:“嗯,是我给你的。” “你救了我?” “对,我救了你。你这个命是我给的,那答应我,以后就要好好活着哦。” 一场对话,执念骤生。 受原生家庭影响,原主很难正常得到哪里去。 她便把对方当成了活下去执念,打算之后为这个执念而活,求而不得后越发偏执。 在对方出国躲避她后,原主无意间发现另一道相似的身影,也就做出了今天的事情。 所谓的跟陆沅长得非常像的白月光,也是国民小花许千亦。 甚至陆沅刚出头的时候,还出现过一条小许千亦的热搜,将她跟许千亦捆绑在一块,并被狠狠压制。 而且还很巧的,两人都是隶属荔枝娱乐旗下艺人,只是一个是公司重点培养的艺人,另一个只是跑龙套出身的。 相似的人被放在一块总是免不了比较,并且乐于分个高低。 但是陆沅混迹社会多年还是有着骨气,直接带着烟灰缸过来了。 反正在原本的发展中那烟灰缸没能落到原主头上,倒是砸伤了原主的手,被要求高价赔偿。 面对天价赔偿,陆沅倒也没打算赖账。 一块淤青不至于要三千万治疗费,转了三千块就想走,多余的就当打发端金饭碗的叫花子。 原主已经病入膏肓,偏执入骨,并不认同这个结果。 于是封杀,断了陆母的医疗,强取豪夺,一路往法外狂徒的人设上狂奔,就是要将这个人困在身边。 为了陆母,陆沅只好答应这一份磨灭尊严的协议,条件不仅有恢复陆母治疗,还包含着原主不能干扰她的事业。 原主答应了,却从没澄清任何黑料,任由她黑料缠身,也没有干扰她事业。 最终陆沅凭借着自己努力获得了全球性演技奖项,名列百大影响人物。 当夜却被揭发她的影后奖杯是所谓金主给的,不是她自己得来的,之后便是舆论大爆发,到处都在爆料。 甚至失踪多年的父亲也跳了出来,说陆影后不赡养父母,还叫人打伤自己的爸爸,就很恶毒一女人。 还没能澄清谣言,陆沅就被疯狂的私生饭追尾,重伤不治而亡。 原主本来就疯,得知死讯后就更加疯了,整一个行走的炸弹。 雇人将所谓私生饭以及追尾主谋相关的所有人都解决,所谓白月光全家也没放过,这个法制咖也吞药自尽。 等到警察们循着线索找上门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场葬礼。 原本的发展之她与陆沅,那是定海神针和深海的关系,原主不能没有定海神针。 放下咖啡杯,云姜拉开抽屉。 手边的抽屉空空荡荡,只放着一个杂牌包装的橘子味硬糖,随着动作晃晃荡荡。 原主不舍得吃这个救命稻草般挂着她命的糖,就买了不少同款的囤着吃,她只吃橘子味的,其他味道的都会被丢掉。 十八岁之后还收购了该厂商,早早就换了包装,打上了云影集团的标签。 现在已经没人记得这种糖果盛行于十几年前的校园门前小卖部,五毛能买五个。 这种价格低廉,充斥着劣质糖精味道的糖,曾经被原主母亲打为垃圾食品,绝对不能入口的。 她的邻居虽说不能跟云家家世相当,但也是艺术世家,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高雅。 生活品质越高的家庭对入口的东西要求也越高,蔬菜都得吃专门供应的, 原主曾经送过一大包橘子味硬糖给许千亦,但被许母委婉提醒这会破坏许千亦的身材管理计划,她不能吃糖份太高的食物。 总裁办的门被敲响,是高特助抱着一沓文件站在门前:“云总,会议时间到了。” 云姜合上抽屉,拎上外套出门。 ** 从包里摸出一个橙色包装的糖,撕一颗放嘴里,腰背往后靠。 闭眼,享受着那酸酸甜甜的橙子味在舌尖炸开。 至于副驾驶座上的郑哥声音被陆沅忽略的干净,尽数充耳不闻。 郑哥:“陆沅你究竟听没听我说的话!” 他下意识想要训斥手下艺人,而后想到了什么,就硬生生把话给吞回去了。 陆沅睁眼,冷静重复道:“听见了,你让我多讨好云总,没事多个跟她联系,说不准人家就会给我资源。” 这话好像是听进去了,怎么感觉那么别扭。 郑哥说:“刚云总是不是给你私人名片了,你把名片给我,我帮你跟云总打声招呼。就你刚刚那态度,得罪人了都不清楚。” 第344章 陆沅想也不想道:“没有,她没给。” 郑哥:“啧,那她给你什么了?” “纸巾。”陆沅摊开掌心,里面刚好有一张泛着香味的柔软纸巾。 没想到云总就是说得好听,连名片都没给。 果然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要到签名后就不给双倍误工费和代言了。 正在会议室里听着高管汇报季度报表的云姜打了个喷嚏,周围顿时一静。 站在ppt前的高管跟着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看那眼神,好像不是看见云总打喷嚏,是看见大熊猫打喷嚏似的, 抽过纸巾,云姜说:“继续,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带领团队把收益越搞越少,顾客流失提高到一个新的百分比的。” 众人:“......”还是熟悉的云总。 到达荔枝娱乐的停车场,陆沅下了这个第一次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坐第二次的保姆车。 郑哥手下艺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年轻貌美,哪个不是听话又嘴甜,也就这个陆沅浑身反骨。 奈何她又是长得最好,最肯吃苦的一个,也不是没有冷处理过,但人就是不从。 就吃饭不去,陪酒不去,应酬不去,惹急了就敢抄饭桌上的烟灰缸往人头上砸,把人大老板砸成血葫芦。 要不是那老总去年被砸完后刚好犯事进去了,她还不能安然待到今天。 但还是被冷处理了一段时间,由她在低成本网剧里打转,还是不温不火的十八线糊糊。 如果不是今年她借着热播的电视剧翻身,郑哥也没多重视这人。 说起今天,郑哥还是一顿上火,直骂道:“你今天带着烟灰缸过去干什么?!” 可别告诉他是要往金贵的云总脑袋上砸!她不想活了,自己还想活! 陆沅沉默一秒,说道:“防身。” 郑哥头疼道:“防谁?” 陆沅说:“防我爸,他又给我发消息了。” 什么父慈女孝的好父女,要用烟灰缸防亲爹。 作为她的经纪人,对手下艺人的家境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陆沅的爸确实不是个能用正常方式对待的人。 郑哥:“......” 跟这人简直讲不通,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出门见大人物必搜包,省的下次要跟去牢里赎人。 陆沅回到荔枝娱乐,她被推掉了通告,估计是被郑哥给了其他人。 可惜一波五位数的通告费,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让她妈在医院多续一天费。 陆沅打算等会去医院看一下妈妈,之后就回家休息,背背台词。 可惜天不遂人愿,本想低调做人的陆沅还是跟同公司的人撞上。 对方习惯性上下瞟陆沅,听说她今天被郑哥领去见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怎么还是这种寒酸样? 熟练的尖酸话还没说出口,就陆沅摸出手机放在耳边。 “喂,千亦,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许千亦这个名字,那小艺人瞬间闭麦,悻悻离开。 陆沅怎么得罪都没事,许千亦可不能得罪,据小道消息说是云影集团那位喜欢的人。 这还是参加一次宴席的时候偷听到了秘密,本来半信半疑。 又看许千亦短短五年就成为当红小花,还有不少关于云影集团的代言,便对此深信不疑。 电话那头的人急匆匆道:“你有没有事?云姜有没有逼你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答应,我会帮你的。” 陆沅觉得很奇怪:“云总为什么要逼我做什么事情?” 许千亦卡了一瞬,又说:“我听说你今天那个郑哥又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好像是要你答应不平等的协议...她脑子有点病,你千万不能答应,她发疯的时候还会自.残的!而且我听说她特别喜欢另一个人,一直爱而不得,只是拿你当替身而已。” 陆沅莫名不喜欢许千亦对云姜的评价,云总人温温柔柔的,笑起来还有酒窝,干嘛说人家脑子有病。 带着不高兴的语气,她道:“没有啊,云总她说她是我粉丝,只是想叫我过去给她签个名而已。” 许千亦:“?”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粉丝?签名?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签名? 病娇学会伪装正常人,更加不放心了好吗! 第114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3 ** “好, 会议就此结束。” 结束语落下,众人纷纷心里松了口气,鱼贯而出。 开完会后, 云姜回到总裁办向着落地窗静坐许久,才想起一件事。 站起身从保险柜里抽出一份文件, 第一页的标头字体板正深黑, 这是关于陆沅的调查报告。 薄薄几张纸,跟叶片一样轻,就是一个人的前半生。 原主是个追求结果的人,并没有认真去看里面的内容, 但想也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 按照原主的地位和财力, 里面内容肯定是事无巨细, 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另一个人的成长轨迹。 犹豫许久,才翻开资料。 右上角的免冠三寸照刚崭露头角, 那双明亮的眼睛好像直直望进云姜的心理。 “啪”的一声, 资料又被合上了。 真是太冒犯了, 不是她愿意做的事情。 云姜起身, 想也不想就打开碎纸机把资料塞进去粉碎。 反光的书柜上映着一张冷静面孔,长发黑衣,雪肤红唇。 第345章 剪裁适宜的外套穿在身上,珍珠扣扣得严丝合缝,一如她对外的面孔。 紧紧包围自己的, 不近人情的冷漠。 而她正垂着眼眸, 看着金属按钮上模糊的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眼中的晦暗。 想要了解这个人不应该从一张纸上了解, 还是得自己亲自来。 看着纸张变得粉碎, 云姜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 开始着手深入了解自己的工作。 云影集团建立数十年,云氏一直都站在金字塔的尖端,旗下产业有各个领域的。 倒不至于要她这个总部总裁事必躬亲,但是主要的大方向还是由她来掌控,工作量不算很大,但每一样都重要。 原以为自己刚继承原主的记忆没法做得完美,还头疼着该怎么□□这偌大的集团,尚未寻找到解决办法 经过那场会议之后云姜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不光行,还很行,能看懂晦涩的计划书和各种报表,并能准确地察觉到里面的错误。 不久之后,高特助送来了紧要文件,告知她需要进行下一场会见,商谈与明安科技的合作。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以工作狂闻名的云姜难得觉得有些疲惫,鲜见地准点下班。 准点下班的云姜倒是叫整个秘书办震惊不已,甚至还有人掐自己大腿。 然后他就疼得龇牙咧嘴,猛男含泪。 西装革履的助理说:“真的啊,高姐?” 高特助已经着手收拾自己的东西,说道:“还能骗你不成?” 今天下楼送协约的女助理说:“不是说高姐骗我们的意思,就是我和小林入职公司两年了,整整两年都没见云总准点下班过。她那天不是忙到月上中天,披星戴月地回家。” 小林助理连连点头:“对对对,云总忙到十二点回家都是正常的,去年除夕我路过咱公司,我可看着二十九楼的灯都是亮着的。” 总裁没走,秘书办的人哪里敢提前走,都是留下来陪着加班的。 虽说加班费照给也丰厚,叫他们毕业三年就攒了一半首付,但是日日加班的苦是真的难顶。 她们是快乐且痛苦着,或许能跟看起来注孤生的云总一块组队,名字就叫做单身贵族们。 貌美,有钱还单身...嘶,这样一想好像已经是人间极乐了。 高特助去年回老家了,闻言惊讶道:“除夕夜也在?” 小林助理刚想点头,就看见对面总裁办大门打开,云姜从内走出。 云姜天生一张冷脸,笑起来还有崩人设的酒窝,整个人暖色三分,不笑的时候就是杀必死的女魔头。 秘书办众人见云姜出来,纷纷出声问好:“云总好。” “嗯,都下班吧。” 云姜司机早已经在停车场等着,她应一声就下楼,走得私人电梯。 自从云父飞机失事坠海离世后,年仅二十岁的云姜接手掌舵人的位置,按部就班地成为年轻的掌权人,年轻的家主。 接任当天,她就搬离了翡翠庄园的家,将确诊重度躁郁症的亲妈送往国外疗养院养着,就独自住在沙湾公馆中。 沙湾公馆距离公司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如果遇到高峰时间将会无限拉长。 可是她喜欢空无一人的宁静感,不会被任何人窥视自己的状态,还是坚持回到沙湾公馆居住。 等到云姜回到沙湾公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隐约能听见江水起浪的声音。 铜制大门缓缓打开,迎接着线条优美的黑色巨兽入内,穿过长长的路,才到达大门前。 “家主回来了,今天是不忙吗?” 皱纹丛生的女管家站在门前迎接,并不严肃,反而带着微微的笑意,慈祥且温和。 或许她才是这座公馆中唯一的暖色,也是原主愿意信任对方的原因。 “嗯,今天不忙,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云姜下车,将外套交给管家,被她挂在入口衣架上。 管家说道:“那也好,今天做了人参炖乌鸡汤,养神的,喝了之后好好休息。” 云姜听着,跟着她身后入内,宽阔且华贵的饭厅展现在眼前。 足足能容纳二十人同时用餐的餐桌上只在主位附近摆上热腾腾的饭菜,也只有一人落座用饭。 十分的暴殄天物,但是公馆内的所有佣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从她们入职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公馆主人给的工资很高,工作也清闲,只需要完成分内的事情就可。 云姜慢慢用餐,繁复华丽的水晶吊灯沉沉地压在头顶,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这个家谁都有病,就跟骨血里都带着病因似的,已经分不清孰轻孰重。 其实原主偶尔会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正确的,无法自控的痛不欲生让她本能地想要寻求治愈。 并不喜欢歇斯底里的自己,也不喜欢异样的目光。 在国外深造的几年就被华裔教授察觉端倪,出于爱徒心理,她为原主引荐了行业大拿,三年的疏导治疗让她逐渐有了自控能力。 结果回国后,被人以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为理由劝着断药,她扔掉了药,删掉了医生的联系方式。 然后那人被吓到了,慌不择路地抛弃了原主,前往国外,导致原主更加变本加厉了。 喝完汤,云姜放下汤勺。 其他饭食也没吃多少,胃口和以往一样不佳。 第346章 立马就有佣人出现将面前的东西收走,管家为她递上一杯漱口的温水。 她才问出了自己疑问:“家主吩咐的人并没准时到达公馆入住,我需要将准备的东西都撤走吗?” 云姜缓了一会,反应过来管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今天应该是陆沅敲伤自己手臂,被强行带会沙湾公馆,之后还是被她转了三千块,坚持使用十一路跑出去的日子。 想起倔的要死的脾气,云姜唇角露出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轻快笑意,而后隐去。 她道:“撤走吧。” 管家说:“好的。” 三秒后,云姜出声喊住了管家:“等等,还是留着吧。” 努努力,也不是不能让这座公馆多一个女主人。 管家笑意加深:“好的。” ** 夜幕低垂,陆沅才从医院里出来,连忙吸了几口不带有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 看望完医院的妈妈,把人劝睡了,那她该回去了。 全副武装的陆沅凭借着本领躲过各种狗仔的穷追围堵,带着几经辗转就回到自家老小区的家,掏出钥匙开门。 突然火了也有一点不好,那便是人生的所有细节都会放在公众目光下被评判,恶意与善意永远无法持平。 以八卦为生的营销号狗仔也会闻风而动,迫不及待趁着这股热度也从陆沅身上吃一口热乎的。 要是拿到了不为人知的黑料,那可就这个月kpi完成,赚得盆满钵满。 房子车子不在话下,统统两手抓。 借着一闪一闪的走廊灯光,陆沅捅开了门锁,屋内面积不甚宽广,也就一室一厅。 开门就是吃饭的饭桌,沙发不新不旧,但胜在干净整洁,窗台上还放着一盆绿植,瞬间多出几分鲜亮的颜色。 说出来都没人相信,电视里出现的女明星会住在堪称破旧的老小区中。 其实这还是学区房,隔壁就是陆沅母校,还是省重点高中。 就算是这又窄又小的地方,也是不便宜。 就算自己现在是小爆一把的三线女星,也架不住日日开销大,陆母在医院躺一天都是不少的数目,到现在还在老宅待着。 陆沅不打算卖,也不愁卖,这房子户主是她,是留着应对突发状况的。 洗漱完,陆沅准备写个人物小传,打算在试镜的时候用上。 写到一半,郑哥打电话过来,说要她接一个剧本。 饰演女二号火了之后,递到陆沅面前的本子不少,大多都是跟之前相似的人设,要么就是低成本网剧里逆来顺受女主。 郑哥叫她明天去签约的就是低成本网剧女主剧本。 陆沅想了一下暂定名,好像叫什么:“《亿万新娘哪里跑》?” 郑哥语气有点着急:“对,就是这个。你现在手上还没有女主剧本,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与其去当女主陪衬,还不如出演女主,凭你的演技肯定能撑起来。” 陆沅:“......” 那个剧本她看过,里面的三观看得她头发都竖起来了。 什么亲爹赌博签下巨款之后跑路,高利贷找上女主还债,不还就绑了她妈和她。 女主不去走法律,也不说明爸妈早就离婚的事情,反而是去打八份工为!父!还!债! 分别把豆浆,咖啡,牛奶,奶茶,炒米线,牛排,蛋糕,生鱼片在不同地点不同场合倒在男主身上后,换来男主邪魅一笑。 剧本上在旁边用小字标注用气泡音说,台词是:“女人,你是在欲擒故纵吗?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沅默默滋溜了一下口水,怎么女主打的工全都跟吃的有关,她都想饿了。 之后的发展更加离奇,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 反正经历重重困难,比如车祸,未婚妻找茬,推下水池,被仇家绑架,结果仇家被她善良感动跟男主抢夺女主后。 最后男女主在一块了,一胎三宝,欢乐he。 这种剧情,就连细想都对大脑是一种残忍。 易地而处,她只会在赌鬼爸说自己欠了几百万的时候把烟灰缸往他脸上扔。 不对,已经扔过了,鼻骨骨折。 所以她演不了这种角色。 她很想把人设重合以及粗制滥造的剧本全部都扔掉。 但是不行,行业内一闪而逝的新星如过江之鲫,郑哥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陆沅也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以前是有戏拍就好了,现在竟然想要演挑战自我的人设。 但陆沅听见自己说:“抱歉郑哥,这个我演不了。” 郑哥有些不太高兴:“你给我个理由。” 最好别是以为自己搭上云总,飘了。 陆沅语气沉重:“我怕我演女主的时候太上头,拿烟灰缸把演我爸的演员给开瓢了。” 郑哥:“......” 又是烟灰缸,又是你爸,怎么哪里都有它们! 陆沅试图拿出证据:“你还记得我刚签荔枝娱乐的那年吗?就是我拿烟灰...” 话未说完,郑哥已经脑子突突地打断她:“行行行!不演就不演!” 连解释都不想听陆沅说下去,郑哥直接挂断了电话。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嘀咕一句,就在通讯录中划拉手机。 陆沅蹲在茶几前笑出声。 其实郑哥还真不想叫她演这种剧本,是个蠢货都能看得出来是自损羽毛,奈何有人故意点名要她演。 第347章 现在看看能怎么办,公司老总和当红小花哪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被郑哥一打岔,陆沅就没有心情继续写人物小传了。 抱着膝盖发了一会呆,陆沅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底部摸出一张名片。 其实云姜是给她名片了,她神使鬼差地收下来,并且不愿意交给郑哥。 黑底烫金字,没有写上职称,只有宋体字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陆沅翻来覆去看了一会,甚至凑近闻闻上面的香水味:“不会是私人名片吧?” 越看越像是私人名片,要是公开交际的怎么会只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的名片。 是加,还是不加?加上之后要怎么打招呼?客气点还是乖巧点? 咬着下唇纠结,想着要不要添加联系方式,陆沅已经看见了私人号的深蓝头像。 看着像是深海中拍的照片,深沉且神秘,莫名的窒息感,陆沅脱口而出:“好深邃的孤独啊。” 依然还是手比脑子快,迅速输入号码后下意识点击了添加键。 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的陆沅:“!!!” 在沙发上的人瞬间开始翻滚,疯狂捶打年纪不小的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 “怎么可以添加的!人家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搭理我这个小糊糊!” 陆沅觉得自己要裂开了,顺势分成了两个人,在内心互相拉扯。 一会忽然坐直:“可是她说她是我的粉丝,而且那么大一总裁不添加,不会被认为不尊敬吗?” 一会双手捶抱枕:“骗骗自己得了姐们,场面话没听过吗?况且你收过的名片还少吗?哪个你是添加过的?” 心跳如擂,披头散发地满沙发乱拱,陆沅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最终她还是遗憾的说服了自己,苦笑道:“那么大一总裁怎么可能真的会是我粉丝。” 估计那份协议的目的才是真的,最后对方选择了放弃,或许是不想要守着所谓替身了,也或许是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短短三分钟时间,陆沅感觉自己像是过了三辈子那么漫长。 就听见手机一震,她立马扑过去:“不会吧?云总真的答应了?” “真的通过了...” 看见联系表上的头像,陆沅莫名心神一震,好像是完成了什么壮举。 还有那句:“您已经添加了云姜,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便是阶段性胜利的号角。 然后她又脑子犯抽了,发了一个:【猫猫探头.jpg】 第115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4 昏暗的卧室内, 厚重的遮光帘尽数拉上,唯有床边的夜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坐在床边的人盯着手机上的页面,乌黑的瞳孔中倒映着脸蛋红红的小猫探头表情包, 古井无波的双井泛起了涟漪。 表情包的诞生就是用最直观最简便的方式表达发送者当下的感情,云姜也犯了一个通病, 把脸红红的小猫当成另一个人的脸。 于是, 她笑出声。 或许是因为云姜没有及时回复,就被陆沅抢先撤回,叫她丧失了摸猫头的先机。 空白的页面出现一行客气且不失端正的问好:【云总晚上好,不会打扰到您吧?】 换做以前, 这种客套式的话语根本不会被她理会, 直接选择忽略。 云姜敲字:【不会打扰到我。】 发送, 耐心等待回复。 穿着真丝长款睡衣的人将双脚放在床上,背靠着床靠, 头微低, 用一种放松的姿势拿起桌边的手机。 继续看, 这次有点慢, 是在想在怎么回复吗? 另一边,换一个姿势窝在沙发上的陆沅:“嘶...” 语气简短还有标点符号,好冷漠的样子,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那现在应该怎么接上去? 云总本就是个低情商...啊不对,应该说是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的人, 总不能叫对方主动找话题。 思来想去, 陆沅还是打算祭出万能大法,敲字:【现在时间点也不算晚, 您吃了吗?】 发完后, 陆沅又按捺不住自己想要撤回的手。 不会聊天就不要出去丢脸, 不会被云总觉得这人是大傻子吧? 然而并没有,云姜发来简短的两个字:【吃了。】 想了想,她罗列了今晚上的菜单。 其实云姜不注重口腹之欲,只是想多说点什么,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冷漠。 不得不说,实在勾引到只吃食堂餐的陆沅,她嘴巴都要淡出鸟了。 双手跟中了魔法一样,打下一行字: 【焗大虾什么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那边秒回:【确实好吃,是我家厨师做的,下次请你尝尝?】 没等陆沅做出什么反应,云姜像是开玩笑似的说:【这样的话,不会说你私联粉丝吧?】 正在喝水的陆沅:“噗。” 差点被私联粉丝四个字给呛到,没想到云总还晓得这个,挺潮的。 但是一想日理万机的云总说饭圈用语,真的很有叫人发笑的反差感。 连忙擦干净手机上的水渍,这破手机还寿终退休的资格,打字回道:【当然不会。】 挺潮的云总半躺在床上,用以前绝不会用的姿势,在绝不会使用电子产品的光线中玩手机。 甚至外边的人敲门进来了,也没有改变姿势,唇角是微微翘的。 第348章 管家端着蜂蜜温水,这个助眠效果:“家主,您的水给您倒来了。” 药是三分毒,其实管家也不助眠赞成云姜把安眠药当糖吃的做法,太损伤身心了。 云姜头也不抬,直接说:“有劳了,就放下吧。” 目光就没离开过手机页面,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是笑出声。 抬手敲字:【那就这样约好了,有时间吃一顿饭。】 那边的陆沅下意识回了个:【好。】 回完之后,这个页面就有好久的沉默。 像是无话,更像是默默回味。 反正陆沅时拼命往上划拉聊天记录,她比谁都更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跟云总约饭成功的! 她可听郑哥吐槽过,上流圈子都难约到云总这人,荔枝娱乐的老总请帖天天递,也没见有个回信过! 短短几行字,顷刻就被翻完,她愣是没有看出自己跟云总以前关系就很密切的证据。 倒是看出了对方在工作上说一不二的脾性,说出的话总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完成,做不到拒绝。 缓过劲来后,陆沅仰躺在沙发上翻身,把脸埋在抱枕里。 其实吧,姐们骗骗自己得了,成年人约饭永远都是有时间,然后就是永远都没有时间。 无限期地叠加下次,叠到下辈子都不能有赴约的时间。 喝完蜂蜜水的云姜没有继续刚刚的约饭话题,她知道对方不会很轻易相信,所以她也不着急。 就是穿越一趟长出恋爱脑的经历让她倍感新奇,忍不住继续涉足这个领域。 但是也不能轻易放过刚刚那茬,不然要等多久才能有猫猫表情包看。 云姜:【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撤回了什么?】 陆沅警觉,想着对方应该是没看见的。 敲字恢复:【就是一时手快,发了一个标点符号而已,没什么的。】 云姜笑意加深:【是这样吗?】 陆沅肯定道:【是的。】 云姜:【你骗人,不诚实。】 云姜:【我看见了的。】 云姜:【猫猫探头.jpg】 “!!!!!!!” 陆沅当场脸色爆红,心里滑过一万句啊啊啊啊啊啊啊,活像被弹幕挤爆的视频页面。 卡顿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被蹬得嘎吱乱叫的老沙发都难以平息她的尴尬,恨不得冲进隔壁省重点在操场上连跑三百圈平复心情。 她是明白了这人就是表面一本正经,说什么严肃总裁,温柔酒窝姐姐,分明就是肚子一锅黑水。 云总这人,蔫坏! ** 云姜这人,确实蔫坏,但叫人讨厌不起来。 从一开始就打破身份差,无伤大雅的玩笑反而能增进亲近感。 云姜可不想等以后追人的时候还得顾着云总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天天被对方您来您去的,哪还有什么情.趣可言? 那这座公馆不得猴年马月才能等到另一个女主人,不张嘴的人容易没老婆。 互相道完晚安,云姜放下手机躺下。 半晌,睁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发怔。 失眠还是困扰着她,外强中干的身体尚不能因为灵魂的健全而瞬间康复。 主要的还是深入骨髓的心病,身体的病能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心里的病症更多的还是需要自我的疗愈,药剂也只能起到抑制的作用。 还是得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康复。 睡不着的云姜于凌晨四点下载了传说中的微博,这部手机没有任何的娱乐软件。 因为公司官博有专人管理,云姜便用自己的号码注册了账号进行登录。 暂时略过一系列叫人睡不了好觉的负面消息,云姜那个无头像,id还是一串数字的账号关注陆沅的账号。 翻了翻账号内容,里面乏善可陈,大多是转发。 或者是一张张精修得过分,以至于失真到怪异的自拍,想也知道该账号不是本人在管理。 按照云姜的目光来看,她觉得该账号的管理人员十分失职,不是故意的就是完全不适合干这一行。 其他人是扬长避短,这人倒好,扬短抹长。 点进评论区去看,果不其然,连评论也在疑惑为什么要这样修图。 “像蛇精,整容怪也能爆火。” “视频里的师尊根本不长这样啊,眼睛是从二次元美少女哪里借过来的吗?” “不会修图就别修呀(面条泪),答应我,沅宝,下次直接发原相机图就好了。” “陆沅的审美好网红,没有那种高级感,本来长得挺好看的,把自己搞得好丑(无语)。” “土圆什么时候高级过?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只是这次人设好而已。” “不许胡说我们土圆的美貌,那是我们村里的最美丽的翠花。” “每天都为沅宝的审美操碎心,这才是沅宝真正的美貌好吗!【查看图片】” 进去评论区一圈,云姜一张围脖里发出的自拍都没有保存,倒是保存了不少粉丝发出来帮忙作证颜值的生图。 本人自拍没能收获任何好评,倒是粉丝生图楼下好评一片,堪堪是挽回了一点名誉 但是云姜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即便她不是圈内认识,但久经商场的她也明白外界印象非常重要。 作为女星的审美很重要,要是被盖上审美不行的标签,那她将与高档时尚资源无缘。 第349章 娱乐圈杀人从不用真刀,都是用笔的。 果然,下面就有混过饭圈的粉丝反应过来。 “哪里是沅宝的审美不行,明明是管理人员的审美不行好吗?” “沅宝发过的volg素颜美貌爆表,但是被半年不可查看屏掉了,好可惜。” “我保存了!(捧爱心)每天舔屏一遍,点我主页看!” “不要再说沅宝审美不行啦!这个梗一点都不好笑!(翻白眼)” 云姜双眼一亮,顺势点进该粉丝的主页,那条视频被她置顶了。 没仔细看标题,直接冲视频内容。 “hello!我看大家都拍vlog,我也试试。” 其实这条视频仅仅几分钟时长,是去年陆沅难得回母校参加同学会,就录了前往的地方时。 她并没有说出学校名字,也没有拍到能查证地址的建筑,就是对着自己的脸拍,随便闲聊。 全素颜,长发白t,肩膀上挎着眼熟的帆布包,像极了校园里的大学生。 “这棵树,我老师就说过好多次,只要它开花了,就要开始高考了。” 如果云姜还醒着,她就能发现一闪而逝的木棉花树十分熟悉。 但是她睡着了,很快。 在对方张嘴打招呼的时候,云姜瞬间睡着。 薄薄的眼皮紧闭,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也能看见眼皮上深刻的一线折痕,弯出一条弧度与眼线平行。 纤长浓黑的睫毛因为垂下而落下一片阴影,那片微不足道的阴影与眼下的青黑互相融合。 加深了颜色,变得不分你我。 睡眠的人翻了个身,还在播放的手机滚落到枕边,将那句说木棉花树的话清晰传进耳里。 梦里落了一片木棉花。 ** 梦里被猫猫探头包围的陆沅疲惫醒来,长长伸个懒腰,下床洗漱。 回到床边拿手机,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一亮。 上面正是云姜发来的:【早上好。】 陆沅一看这时间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没想到云姜也挺早的。 一边戴帽子口罩出门,一边打字道:【云总也很早啊,刚起床吗?】 手机一震,云姜说:【不,已经到公司了。】 陆沅:“......” 来回看了时间点很多次,陆沅嘀咕道:“这么早,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陆沅说:【这么早到公司,云总肯定很忙吧。】 云姜:【我还好。】 云姜:【但是你不一定。】 陆沅:“???” 因为要赶地铁,陆沅把手机揣兜里涌入人群。 荔枝娱乐近几年发展势头不错,他是做选秀起家,大爆过,但也被禁过。 就打算涉猎影视领域,不满足于只赚块钱,结果还真被他们培养出一个口碑演技俱佳的影后。 只有一位影后并不能满足掌权人的野心,如今他有意和云朵影视一争高下,便开办了形体班和演技班供青年演员上课。 有课必蹭的陆沅早早就出现在训练室,今天上午的课程就是训练形体方面的,训练也是一项体力活。 课程结束后,老师便点了几个不错的夸了几句,就离开了。 学员们都是公司内的艺人,也都没有着急走,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说话,以名气高的为首。 一时间训练室内什么哥啊,姐啊,好听的话都不要钱地往外冒。 陆沅坐在一边喝水,她也不喜欢去掺和这种没什么用的交际。 她本来在公司里就是被孤立的一个,小爆一波后就更加是被疏离冷待,好像她是什么病原体。 但她也不觉得难过什么的,自己能进入这家公司已经是千亦帮忙牵的线,废了她好一番功夫。 只是氛围不怎么样,从大方向上讲管理制度还算舒心,也没有要闹翻的意思。 虽然曾经是...那也不能太麻烦人家,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了。 双目望着地板反光处发呆,两耳不闻窗外事,忽然陆沅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循着声音看去,陆沅眼中闪过了然。 那不是谁,正是昨天顶掉自己通告的人,她不清楚真正缘由,还以为陆沅又被郑哥厌弃了。 见陆沅目光看过来,看不清眼底情绪,对方只以为她在黯然神伤,就笑得更加得意。 她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竞争力更高的陆沅,好不容易赢陆沅一回,可不得大肆炫耀一波。 背着光,那瘦高的身影嘲讽道:“所以说,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真以为自己火了?不懂做人的人迟早会被教训,你们说是吧?” 众人闻言,纷纷笑着附和,倒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在场的都是人精,还没傻到直接说得罪人的话。 齐琪品行是不怎么样,但胜在有一张不错的脸,最近跟副总同进同出,正得那位心意。 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没必要置喙,甚至也有羡慕她好运气的人。 陆沅照例是充耳不闻,准备等会去吃公司食堂,多点两道肉。 至于傻叉,那是越理越起劲,上窜下跳的,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自己是没礼貌的猴子精。 见陆沅不理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就忍不住喊住人。 齐琪说道:“陆沅你站住,我们这么多人在,你出去这么不打声招呼?” 第350章 陆沅当真停住了,回身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问:“你刚刚说什么?” 在荔枝娱乐,论外貌,陆沅榜上有名。 论演技,陆沅还算榜上有名。 论刚人,陆沅得排头名,在场所有人也都听说过她拿东西给投资商脑袋开瓢的事迹。 这种野人脾气,惹火了是真敢不管不顾的。 不过也是这个脾气,也让陆沅能安然走到今天。 齐琪下意识后退一步,气场也不怎么足了:“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公司,有监控的!” 可是周围那么多双目光看着,总不能真的虚了,都是惯会捧高踩低的人。 “没打算干什么。”陆沅嗤笑一声,捡起水瓶就要走。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够强,齐琪是讨厌死了她这脾气,怪不得人许千亦都希望公司好好磨砺她脾气。。 想到昨天沈副总跟自己说过的话,齐琪冷嘲道:“果然就是没礼貌的穷酸货,活该演一辈子的乡土剧。《亿万新娘哪里跑》这种时装剧你根本穿不出时尚感,只会像个土包子。” 听到这个叫人脑子痛的剧名,陆沅忽然明白了齐琪今天犯什么抽。 齐琪想演,但是演不了,不知道从沈副总哪里听到了什么,就过来针对她了。 “我就不应该对她的智商抱有什么期待。”陆沅心里对自己感叹一声。 下一刻,郑哥就推门而入,目光准确锁定人群里最好看的那个。 郑哥喜气洋洋地说:“小陆你在这啊。云影集团旗下的高奢品牌有一个代言看中你了,要是表现力好或许能做全线代言人。现在去跟我去试镜,收拾收拾就出发。” “......” 见里面安静一片,郑哥有些纳闷。 尤其是站在中间的齐琪的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青了又红的。 人精似的郑哥察觉到什么,他问:“怎么了?” 怎么了,能怎么了? 一道道忍笑的目光看向立在中间的瘦高身影,唇角的笑意那是怎么都憋不住,有的憋不住笑出声。 “噗哈哈。” 刚嘲讽完人家一辈子演乡土剧做跑龙套,现在就要亲眼看着她被邀请做高奢品牌代言人。 别说,这脸是真的够疼。 第116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5 陆沅出去之后, 训练室里的人也还没从云影集团这四个字中反应过来。 好久之后,才有人说:“等等,刚刚郑哥说的是谁家的高奢?” 另一人语气飘忽地回答道:“...好像是云影集团, 那不就是h.y华韵吗?” “!!!” 刚刚忙着笑话齐琪打脸好疼,现在才反应过来竟然是云影集团的高奢代言。 “第一个代言就是h.y, 刚好续上了那部剧的热度, 只要不胡乱作妖,那之后时尚资源可不就稳了。” “陆沅是走什么大运了。” “齐琪不是说她...” 安静不少的训练室内再次响起嘀嘀咕咕的声音,当然是不乏羡慕的,至于心里在想什么也只有本人知道。 再回头一看, 齐琪早已经不见踪影, 不知道又要去哪个角落打电话给谁嘀咕什么了。 陆沅其实比谁都难以置信, 她边走边问:“你说是h.y那边指名我去试镜的?” 郑哥已经把车准备好了,摁下电梯按钮下停车场:“是, 昨天我还想云总抠门, 今天看着她是真大方啊, 直接给h.y的代言, 我还以为她会随便指一个品牌代言就好。” 云影集团旗下产业众多,从房产跨到日化均有涉猎,连化妆品的牌子都分好几个线,其中h.y华韵就是国际知名品牌。 陆沅:“......” 确实很大方,架天梯的水平了。 倒不是他瞧不起陆沅的意思, 只是h.y的历届品牌大使那都是影后级别的人物, 单品代言人也是一线女星及顶流们,都是在娱乐圈中知名度杠杠的。 至于她现在的热度, 其实连舔饼的资格都没有。 直接越过那么多人指名, 无异于原地飞升, 从出道开始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陆沅还挺受宠若惊的。 但是... 郑哥眉毛微皱,看向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沅。 据说最近最有可能成为代言人的许千亦,热搜都买了好几个,粉丝们早早搬好板凳坐等官宣。 很多事情只有旁人才看的清楚,本来那许顶流就对陆沅的态度就是明捧暗贬的,光是那小许千亦的名头都够陆沅废好大功夫去摆脱。 只是陆沅以为她也受制于人,经常不得已为之,因此看不清本质。 陆沅因为不想看见自己被骂的样子,基本没有使用围脖,还不知道上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问:“那我需不需要向云总道谢,毕竟她给了机会,我不能不给反应。” 郑哥回神,电梯也开了,他说:“好了,现在先别急着找云总道谢,赶紧跟我去h.y吧。” 想着云姜的工作也很忙,陆沅只好等晚上下班时间再认真道谢。 被陆沅惦记的云姜垂眼看着手上的文件。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分公司高管正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该季度报表。 也不知道这是否能让主位上的女人满意,高管的余光忍不住去观察对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汇报的声音忽然变弱几分,显然是明白该结果不会是对方满意的,放缓的声音显得不甚坚定。 第351章 果然,他也看见那平整的眉毛忽然皱起,提一口气,要张嘴说话。 “你这个……” ——来了。 本来高管脊背一震,已经准备好站直挨骂了。 “叮咚。” 忽然他听见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一声响。 云姜被打断说话,眉毛皱的更紧。 也不知道发消息的人犯什么轴,一声还不够,短信轰炸似的,拼命发消息。 死静一片的办公室内,连续响好几声,简直要连成一片铃声。 然后高管就看见云姜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是因为被打扰到而感到不耐烦。 站在办公桌前高管都默默在内心说吾命休矣,眼睁睁看着云姜翻开手机,往手机页面看了一眼。 出乎意料的,云姜抬头对他说:“汇报就到此结束吧,你可以先回去。” 心跳都加速的高管:“?!” 高管:“好的!” 这句话好比天籁,连忙道谢出门,长出一口气。 他出到门外都不可置信自己今天竟然没有挨骂,这报表他自己看了都掉了三百根头发。 门被关上了,云姜垂眸看向手机。 发来消息的不是谁,是她一块长大的朋友。 对方在毕业后就在云影集团旗下的华韵就职设计总监的职位,在时尚界颇有地位,可比云姜有名的多。 纪芙:【我收回之前说的话,实话告诉我,你从哪里挖来的缪斯?】 纪芙:【虽然还有瑕疵,但是再调教调教的话表现力是不错的。】 纪芙:【没想到天天穿死板板职业装的你还有这种时尚审美,沧海遗珠都给你挖出来了。】 纪芙:【等等,这个缪斯怎么长得精致中带着眼熟。】 纪芙:【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因为许千亦不喜欢你就找替身吧?】 纪芙:【瞧瞧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快回我!!!】 连缪斯都喊上了,还要装模作样挑上几句。 云姜知道她脾气,想来是非常满意才会这样说,不然早就嫌弃得要杀到总部跟她拼命。 云姜:【。】 云姜:【上个月的公司体检,你没去吗?】 纪芙觉得有些奇怪,还是说:【去了,颈椎有点问题,其他还好。】 云姜嗤笑:【大脑方面没有查查?】 纪芙:【?】 纪芙:【你骂我脑子有病?】 云姜:【没有,只是对这方面健康问题有些担忧,我不接受华韵有一个傻总监。】 云姜:【我根本没有喜欢过许千亦,陆沅不是任何人替身,这事不要再提。】 纪芙:【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你不是云姜,你是谁?】 云姜:【给你拨款搞时装秀的老板。】 对方又发了一长串话,铃声丁零当啷的响成一串,全都被云姜忽略。 也不管对方信没信,云姜不再回复纪芙的话。 接通内线叫了高特助进来询问今日行程。 高特助便顶着那丁零当啷的铃声一丝不苟地汇报云姜今日的安排,目光也是抑制不住直往云姜手机上飘。 谁那么大胆,竟敢在没得到回应的时候连发三条消息以上。 听罢,像是没听见消息提醒声的云姜说:“午饭前跟明安的最终签约让曾副总代劳,下午的会议挪到明天,还有...” 高特助把下面的行程划得七七八八,便说:“那今日的行程就空了。” 云姜点头,说:“等会你跟我出去一趟,去华韵。” 高特助当然应好,出去安排完后再次回到办公室,办公桌后面没人,电脑也给关上了。 听见休息室那边有动静,房门正朝外敞开着,传出一句:“高特助过来一下。” 看清里面后,高特助浑身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清瘦身影站在穿着一身米白长裙站在全身镜前,清新脱俗到认不出。 乌黑微卷的长发散在身后,浅色衣裙洗去了平日的深沉,如玉制品般温润。 这么一看,优雅中带着点前所未见的温婉。 云姜正对着镜子摸下巴,好似在观察这身合不合身。 在她身边任职八年,从青葱小年轻到现在的,高特助敢说从没看见过云姜穿浅色衣服的样子。 白衬衫不算。 从镜子里看向门边的高特助,云姜问:“高特助,我穿这身适合约会吗?” 高特助美眸瞪大:“!” 你是谁!你不是我云总! ** 华韵大楼距离总部不算远,但也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 等云姜到达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三点,正是忙碌的时候。 随着进入地下停车场,午后的灿烂阳光被抛在出口之外。 身为总部掌权人,云姜的车辆信息都是被录入过,无障碍通行的。 在保安室里昏昏欲睡的保安无意看见那车牌号码,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他记车比记人快,一下子就认出那是云总才有的车型。 连忙上报给领导们,那是得隆重接待的贵人。 她来得低调,可实力真不允许她低调。 也就是司机停个车的功夫,那装着华韵高层的电梯已经到达地下二层,直奔这边而来。 “总部那位多久没来华韵了,今天过来真是稀奇。” 第352章 “突然过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我也不清楚啊,根本没收到消息, “不管怎样,好好接待就是了。” “就是听说有个分部捅了大篓子,让云总发了火,该不会打算全部视察一遍?” 很快就到达云姜的车位附近,车门打开,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踝率先踩出,半边身子也跟着探出来。 起初他们都以为这个是高特助,也就没动。 仔细一看,觉得不太对劲,再看一眼。 然后都:“!” 刚站稳,就看见一群人迷茫又震惊地看着自己,好像是看见大熊猫出逃,并且出现在自家地下停车场。 云姜难得觉得有点不自在,她不解道:“你们怎么了?” “……” 浅色长裙翩跹,淡妆浅笑的云姜把迎接的高层们震撼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人。 担心自己太久没见总部领导认错了脸,都往她身后一看。 发现高特助还在,就纷纷松一口气,那这位是云总本人没错了,没认错人。 为首的人主动道:“云总突然来华韵视察,我们这边竟然没事先收到消息,差点怠慢您了。” “我只是心血来潮过来一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云姜看了一眼众人,发现纪芙没在,估计正忙着。 “纪芙人在哪?”云姜问。 华韵总裁说道:“今天有个广告拍摄,纪总监在三十一楼看着……”看一眼云姜,主动提出:“我送您过去。” 第117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6 “有劳。”云姜迈腿跟上。 华韵大楼里的高层领导们都有专用通道, 不需要跟其他人员一起挤电梯。 随着引导的人上到三十一楼,这一层是大型摄影棚,专门用于拍摄, 处处人来人往。 来往忙碌的职员们忙到脚打后脑勺,吩咐的喊话不绝于耳, 大家都在进行紧张的筹备工作。 一出电梯, 一眼就能看见各种光鲜亮丽的人,色彩丰富。 在华韵里工作,你可以是个不成熟的菜鸟,但不能是不懂时尚的人。 云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拍摄现场, 觉得有点稀奇, 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记得纪芙是上午十点多给她发的消息, 当时可能才试镜完,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即将正式拍摄。 这一场拍摄将会持续一整天, 要是换在精益求精的的纪芙身上, 持续到深夜也不一定。 仔细看了一遍全场, 没有找到想要的人,估计还在化妆。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忙,云姜也就没有着急找人,以免打扰拍摄进程。 身边的高层领导们则在云姜身边讲解着拍摄过程,都是惯会说话的人, 讲解起来通俗易懂。 听着简单, 里面的讲究不会比其他行业少多少,美学与技术性共存。 对于时尚行业云姜是外行人, 能做到这个位置, 她当然能明白不能随便指挥业内人的道理。 只是安静听着, 倒是给她留下他们对自己工作非常了解的印象,夸了几句。 然后他们便更加振奋了。 这边的人正在低声说着话,走廊深处拐出一个年轻女生。 她的侧边发上穿着一条丝巾,与酒红发丝相互交织,最终在发尾处收拢,打了一个精巧美观的蝴蝶结。 怀里抱着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抱着道具匆匆路过众人。 “嗯?”我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从自己余光里窜过去了。 路过了好几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路过了什么,忍不住回头。 刚好那群人也停住了话头,跟着云姜的目光看向她,互相就这么对视上了。 “......”周围一片死静。 如果学生时代的噩梦是玻璃窗后班主任朦胧的脸,那社畜时代的噩梦就是无意回眸发现一群顶头上司正在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而作为试用期的自己竟然忘记跟他们打招呼了! 恐怖程度直逼瘦长鬼影趴窗户看你! “林璐!东西还没好吗?!”不远处爆发出一声问。 酒红头发的女生下意识回头回答一句:“好了,就来!” 然后又默默回头,弱弱道:“各位...领导好。” 她还是试用期,入职不过半个月,根本对不上每一张脸,只能统称领导。 云姜笑了:“你好,去忙吧。” 这句话宛如天籁,林璐连连鞠躬,立马离开。 匆匆跑开的时候还在想:她好漂亮啊,也没有听说过是哪一家明星,要是出道的话瞬间死忠(颜)粉好吗! 只是她还年轻,刚毕业就拿到了华韵的offer,足以证明能力优秀。 因为紧张过度,一时间还没察觉到一众领导中隐隐是以云姜为首。 还觉得这漂亮大姐姐人还怪好咧! 云姜没有被人包围捧着的爱好,听完关于拍摄流程之后就让其他人回去,也不去休息室坐着。 自己和高特助以及华韵总裁留在安静角落里看着,周围往来的人也不是没有发现有陌生人在,但一看对方身边是自己总裁,态度恭敬。 能得到总裁这样恭敬对待,那就意味着这位是不知名大佬。 也不知道是为何而来,只站在那里看着。 不乏有好奇探寻的目光看向这边,但也只能是暗中观察,议论也不敢。 又过了好一会,拍摄开始了。 第353章 “摄影棚准备好了吧?那就开始拍摄。” “陆老师已经化好妆了,直接过来就行。” “灯光师那边再暗一点点,不用那么亮,陆老师肤色太白了会镜头过曝。” 话语刚落,云姜便看见火红长裙的高挑身影缓缓从另一边走出。 身形窈窕,气场十足。 云姜便站在聚光灯之外,被重重人影隔开,眼底落满了惊艳。 不仅仅是她,在场工作人员也安静了一瞬。 雪肤,红唇,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 放在整个娱乐圈中,陆沅的身高超过平均线,净身高足有一米七以上,这也是她前期工作少的原因之一,后来她往外报身高都要往低了报。 她身上的装饰并不繁复,甚至可以说很少。 除了耳垂上一对红宝石耳环,就没有别的首饰,连妆容也只是突出眉眼,有一种原始且直白的魅力。 减少外在装饰的点缀,反而更能突出她原本的气质,气场拉爆。 在这一行业工作是最不缺乏美人的,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各种类型都有。 有些美人并不能做到容颜与气质并存,之前也没多少人听说过陆沅这个名字,只知道她是最近比较出圈的小花。 第一眼见面的时候还以为陆沅也是那种寡淡无味的美人,或许稚嫩,或许局促。 虽然也很好看,是清纯的,笑着的,但是不够有艳光四射的气场。 没想到进入状态的本人完全出乎意料。 高特助也愣怔一瞬,说道:“这是陆小姐?” “当然是她,这是最像本人的一次了。”云姜说道。 她的话吸引了高特助和华韵总裁的目光,她们都发现云姜的笑意里不仅是欣赏与骄傲,还夹着不敢深入剖析的情绪。 华韵总裁目光微闪,她算是明白了云姜突然到访的目的,往后少不了会对这人多关注几分。 至于所谓云总心中白月光许千亦? 以前也没见过云总亲自过来,耐心等待全程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是许千亦对外说的那样,她们之间真的只是邻居关系,没有其他的感情? 话说,究竟是谁在说许千亦是云总白月光的,根据是什么。 短短几秒,华韵总裁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与其他人的惊讶不同,明明她也不是了解陆沅的,却比任何人觉得理所当然。 或许陆沅非常擅长于打破外界对她的固有看法,总能带来无限惊喜。 拍摄正式开始。 这一系列叫野息,被拿到陆沅手上的是主推的香水,荆棘玫瑰。 荆棘玫瑰的成品早在几个月前就送到了沙湾公馆中,放进了收藏柜。 它的前调热烈迷人,中调尖锐凛冽,尾调悠远而深长,引人无数遐想。 纪芙面上严肃冷厉,其实心里是满意的。 陆沅的表现力很好,骨相极佳,长得明丽大气。五官不一定是处处都完美,放在一起就是很合适,经得起怼脸镜头的考验。 用行内的话说就是这张脸十分适合大荧幕,无死角的美貌。 不带有内敛的小家子气,她是外放而勇敢的。像是野蛮生长而热烈的红玫瑰。 并不掩藏在荆棘深处,被荆棘枝叶交缠,或者躲在重重叶片后掩盖自己,寻求庇护。 而是勇敢地绽放在太阳下,带着与生俱来的尖刺保护自己,叫每一个胆敢擅自采撷的人扎一手血,遗憾不甘的离去。 不得不说她这身气质非常适合手上的产品。 光是站在那,便吸引无数个目光,又被她的锋芒逼得不得不退步。 “好,先告一段落,中场休息。”纪芙说:“等会再进行视频拍摄。” 本来不应该是纪芙亲自盯着全程,架不住她实在好奇,一看见人便见猎心喜,就忍不住用更严格的标准去要求陆沅。 话语刚落,在场氛围一松,各自嗡嗡讨论。 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作为目光中心的陆沅什么都不能干,被几个化妆师围着补妆。 补妆完毕,陆沅就被叫到摄影师身边,跟纪芙三个人一块讨论着成片上的问题。 “等会你要展示出那种没有实物在手上,但是就是看起来很芬芳迷人的感觉,因为荆棘玫瑰它就是……”纪芙一张嘴,就说出来堪称严苛的要求。 陆沅听着她描述得有些抽象的话,十分认真。 要是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纪芙提的要求相当于跟设计师说要她要五光十色的白。 纪芙的严格是业内有名的,不然也不能不到三十岁就坐上华韵总监的位置。 无实物表演,她还算在行。 陆沅点点头:“好,等会我试试。” 纪芙已经全身心沉浸入拍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有一点就是等会你再外放一些,这里的太收着了……” 无意一个抬头,陆沅便看见一张眼熟的脸,双眼瞬间就亮了。 刚想说话,就看见安静角落里的云姜摇头,朝她指了指喋喋不休的纪芙。 陆沅双眼亮亮地点头,气质女王多了几分反差萌似的乖巧。 十几分钟后,拍摄继续。 知道有云姜在的陆沅振奋几分,刚开始忍不住想要展示最好的自己,等沉浸进去后又忘掉了周围的所有人。 第354章 没想到的是陆沅对色彩方面很敏感,能跟摄影师和纪芙之间通畅交流,三言两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能产品展示效果与外貌气质相结合也是一种优秀的能力,很巧,陆沅像是天生适合站在镜头下的,对这些一点就通。 既不会死板板地站在那里,得摄影师手把手教动作,也不会胡乱发挥,搞得成片状似好看。 其实只突出了人物,把代言产品给忘掉了,效果就会变成个人美颜mv秀,实在一言难尽。 可以说是很省心的艺人,摄影师实在见猎心喜,全程都在夸不绝口。 咔咔拍了不少照片,结束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抱着相机跟陆沅来了张合照。 在纪芙要求下,摄影师保证在官宣之前绝对不会发照片,她要留着做纪念。 等不及去卸妆,陆沅就提着裙摆往外走去,那里站着云姜一人。 华韵总裁因为事务提前离开,高特助则提前下班。 云姜夸道:“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荆棘玫瑰跟你很契合,纪芙该感谢我慧眼识珠,看她以后还会不会说我没有审美。” 一过来,就挨了一顿夸。 陆沅莫名心口发涨:“您过奖了。” 云姜摇头:“我从不撒谎。” 明丽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明显的红晕,低头浅笑时如微风吹拂花海,微微起伏。 陆沅也不是没听过赞美,没有哪一次赞美让她觉得脸红心跳。 能说会道的人忽然变得笨口拙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听了属下汇报,就过来找云姜的纪芙:“呵呵。” 语气十分阴阳怪气。 云姜看她,反问:“我有说错?” 纪芙难得没有反驳,她说:“没有,云总您火眼金睛,我就多余来的。“ 忍耐脸上热意,陆沅说:“云总您是什么时候来的?之前都没看见您。” 嚯,还用敬称呢。 纪芙看云姜,眼神里明晃晃写着:还是您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云姜避开纪芙犹如实质的目光,笑道:“其实来的不算久,就你看见我的时候到的。” 她没有如实说自己下午三点就一直在,只说来的不久。 没想到来了那么久,现在都八点多了。 “那也时间不短了,那会都差不多七点了。”陆沅说:“来那么久了,您是来找纪总监的吧。” 纪芙:“……” 那是你觉得,我可不觉得。 “对,是来找人的。”云姜老实承认,但没说找谁。 陆沅还不至于自信到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是来找她的,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来找纪芙的,但见到人已经莫名很开心了。 云姜却说:“今天刚好是我生日,本来打算让纪芙陪我吃顿饭,地方都定好了。没想到她非要通宵加班,不肯去。” 纪芙一手指自己:“我?” 我没空?你哪只耳朵听见的? 云姜目光坚定,直直看着她:“你刚刚不是说你没空吗?” 纪芙:“......” 纪芙:“......?” 纪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狠狠闭眼,说道:“对,我没空,我不去了。” 这一声没空,充斥着浓浓的生无可恋。 “原来今天是您的生日吗?祝您生日快乐。”陆沅默默记下这个日期,看向纪芙的双眼带上谴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家过生日,而是来找朋友单独出去吃饭,其中隐秘不可窥探,但是这种拒绝就很叫人难过了。 被隐隐谴责的纪芙:“......” 够了哈,我是来看热闹的,别搞错我的定位。 云姜一点愧疚都没有,笑眯眯地说:“谢谢祝福。” 今天的笑容实在超标,差不多是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纪芙莫名感慨。 她还不知道云姜能是个什么样的人? 八百年没过生日,恨不得自己是从石头里爆出来的人,现在都会拿自己生日当借口。 看来真的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不同凡响。 纪芙说:“行行行,活该是我欠你的。” 伸手把身边的陆沅一推,她说道:“我去不了,那我把她赔你,叫她替我陪你吃饭。” 陆沅往前走了两步:“诶?” 纪芙道:“我跟你说,云姜这人看着性冷淡,牛气轰轰的,谁见谁怕的。” 造谣不嫌事大的纪芙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其实她有人类依赖症,离了人就不行,要是没人陪她吃这顿饭,她今晚上就会咬着被角哭!你就行行好,帮我陪她吃一顿饭,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陆沅被她的形容震撼住了,忍不住看向云姜远超人类颜值平均线的脸。 横看竖看都只能看出高贵典雅,实在难以想象咬着被角哭的场景。 云姜笑容不变:“不至于。” “......”陆沅也觉得不至于。 纪芙张嘴就来:“她们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虚虚实实的,不能把弱点展露出来。说好听点就是讲究厚黑学,不就是心脏战术家嘛,都得反着来理解的。” 最后落下结论,一脸大忽悠道:“她说不至于那就是非常至于,要是她说至于,那可就不得了了。” 陆沅:“......” 这话说得,她都快相信了。 纪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忽悠的迷迷糊糊的陆沅就往化妆间推,叫她去卸妆换衣服。 第355章 云姜见人真走了,她说道:“让你当华韵总监真的是屈才了,分明是干传销的好苗子。” 纪芙差点就想用脖子上的丝巾勒死她,表演一个当众篡位,自己就位云影集团总裁。 她没好气道:“为了谁?” 云姜不推她功劳:“为了我,纪总监付出良多。” 纪芙恶寒:“少说肉麻话,别叫人家误会了,以为咱两是什么关系呢。” 云姜两眼无辜。 左右没人,纪芙小声问:“你是认真的?不会是闹着玩的吧?” 可别学了其他霸总的陋习,玩什么替身和包养的戏码,那太埋汰了。 她知道云姜这人看着骨子带疯,偏执得不行,感情方面勉强称得上痴情种。 要是把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云姜可是百分百投入的,天王老子来了都拉不回她。 都说云姜看着冷酷无情,不需要感情,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如果云姜知道纪芙想的什么,那她会很赞同的话。 毕竟在原本的发展中,因为陆沅车祸去世,她连白月光连带着白月光全家都没放过。 因为她查出所谓的私生饭是许千亦经纪人雇佣的。 云姜笑意收敛,态度显得郑重认真:“我是认真的。” 纪芙又问:“那许千亦呢?你前段时间不还想跟人结婚,现在怎么就...能收拾好自己了。” 况且还因为因为人家不同意而闹过自.杀,把许千亦吓得往国外跑,足有大半年了。 要知道她现在是当红小花,娱乐圈更新换代比出手机还快,半年时间足以叫人逐渐遗忘许千亦这个人。 “你就当我..做了一场不醒梦,但是挣脱了。”云姜说。 纪芙不是很懂。 云姜也不打算瞒她,直言道:“那会闹自.杀不光是有我的原因在,还有许千亦劝我把药扔了,她说她喜欢我,喜欢原原本本的我。” 等到云姜无法控制住自己,非逼着许千亦跟自己订婚的时候,许千亦就说:“我说的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是她想太多了,我一直都把她当姐姐的。” 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云姜,许千亦又说:“而且那时候云姜一直逼问,我能说自己不喜欢吗?只会害得她当场犯病。” 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把她从冰冷湖水里就出的人怎么变成这样,执着已经变得无关情爱,只想把人锁在身边。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许家是艺术世家,骨子里就是清高的,以为是云姜在纠缠他们的养女,便直言拒绝。 再加上云姜有病,亲妈都送到国外疗养院养病,就天然立于败地,没人相信她。 纪芙震惊:“你停药了?!那你现在...” 云姜看着忙碌的员工们,摇头道:“没什么大事,能控制了。” 纪芙心绪复杂,照云姜以前那情况劝她停药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 作为友人,纪芙的三观当然是更加倾向云姜,做不到大公无私去批判她。 在她看来与其在那个没点准话,只会在她身上拿资源的许千亦身上吊着,还不如找个会心疼她的陆沅在一块。 不过两相对比也很明显,她可没见过云姜打扮自己的样子。 纪芙道:“那你得好好把握,私底下说你的声音可不怎么好听。” 云姜当然会的,昨天她就让高特助停了所有对许千亦的优待。 化妆间里,陆沅跟撞邪似的,在卸妆的时候还真去搜人类依赖症,结果跟描述最相似的是皮肤饥渴症。 怎么看云姜也不像是有皮肤饥渴症的人,只是纪芙在驴她。 然后就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哪有这种不靠谱的病症,不会是纪总监拿云总开涮吧? 换好衣服出来,陆沅便觉得自己这身衣服不太正式,感觉去见云姜很敷衍似的。 没等她纠结完,手机就响了。 是郑哥打来的,他刚刚有事忙去了,分配给她的生活助理小米回家奔丧,暂时只有她一个人。 陆沅拒绝了郑哥亲自来接,说她打算自己回去。 郑哥手边实在是忙,也就答应了。 她才不会告诉郑哥自己等会要跟云姜吃饭去,不然肯定会跟来套近乎。 作为八面玲珑的经纪人市侩些很正常,陆沅也确实不怎么喜欢这种作风,只盼着自己合约到期能换个经纪人。 红也有红的好处,娱乐圈见风使舵,今天来华韵一遭,就大不一样了。 好比那听着就叫人头痛了《亿万新娘哪里跑》不会再往她面前递了,也不知道会被谁接了这个本子。 也好比手机上多了不少人的热情问好,其中不乏今天在训练室里附和齐琪的人。 云姜站在落地窗前等候,看外面夜色深沉。 听见脚步声,她转身看去:“来了,走吧。” “现在?”陆沅有些踌躇,倒不是不想去的意思。 毕竟人生日呢,该送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云姜上前去拉她手腕:“餐厅已经定好了,到了就能开始吃。” 微凉的掌心握住了手腕,五指合拢便牵住了。 惊讶的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本想说些什么,云姜先发制人说起了等会的菜单。 其中就有昨晚上说过的焗大虾,一顿描述下来,直把陆沅馋虫给勾起来了,肚子咕咕叫。 第356章 云姜听见声音,轻笑一声:“忙了一天了,估计是到现在都没吃饭吧?” 陆沅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担心她没看见,补充道:“嗯,服装尺码很修身,吃了会有小肚子,影响拍摄效果。” 云姜闲聊道:“我理解,以往参加宴会,我也得少吃。” “您也是的啊?”陆沅惊讶道。 云姜就捡着几件参加宴会的看见的趣事说,带着一张高贵脸说出这些趣事,整个人都鲜活不少。 陆沅被拉着走,穿过干净整洁的走廊,头顶明亮灯光耀眼。 从外看这幢大楼,肯定是璀璨的,像银河一样星光点点。 她无意看向玻璃,上面映着两人的身影。 都是高挑窈窕,一个米白长裙,长发及腰,成熟优雅。 一个白上衣,头发绑成马尾,青春靓丽。 穿衣风格不同,长相也不怎么同,但看着还挺和谐互补。 不得说陆沅乐观心大,要换了另一个人看着,不得先自卑一波,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 决不会去认真欣赏,并得出挺和谐互补的结论。 陆沅是随便换一身比较好看的就来华韵这边,起初还被服装师隐约嫌弃穿的太简单,浪费这张脸。 得亏陆沅的颜值能让她穿什么都像高定,不会很没有明星范。 人是没钱,但胜在长得很有钱,郑哥曾经还考虑过给她炒富家大小姐人设,要是不火就回家继承家产的那种。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非常看好陆沅的郑哥便放弃了陆沅。 可是陆沅也确实没什么衣服,买了一打白色上衣,钱也全部给了医院。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相携而出,谈笑声越来越远。 林璐就站在角落看完全程,终于明白这是陆沅的朋友。 但忙碌的年轻社畜没有修炼到家,没看见纪芙总监跟云姜一块聊天的场景,还以为她就是普通白富美。 感叹两人感情可真不错,就是站一块的时候氛围飘小粉花,林璐摸出手机记录此刻感想。 璐璐子工作一定能行:【果然美女都是和大美女一起玩的,圆的朋友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大美女。(流泪)(流泪)(爱心眼) 可惜工作不能拍照,只能靠脑子的回忆回味美女同框的美感了。(流泪)】 编辑完,发送。 “林璐,帮我把鲜花拿过来一下,我走不开。” 林璐迅速收起手机:“好,马上来。” 只是记录自己工作日常的林璐还不知道,自己这条日常感叹以及吐槽工作的围脖将来会被挖出,成为“我磕的cp居然szd”的证据之一。 第118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7 车辆停在了星光餐厅大门前, 穿着白手套的司机首先下车,打开车门露出里面坐着的身影。 细高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弯腰,清瘦的身影站定人前。 等候多时的迎宾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 他正要说话, 就看见云姜回身。 柔韧腰身微弯,手往前伸,修长掌心摊开,尾指微翘, 像是等待着另一只手搭上去。 这是一个迎接另一个人的姿势。 含笑的声音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她说:“地方到了, 我们走吧。” 侍者脚步一顿,不再出声, 目露好奇。 谁能让跺跺脚就叫本市抖三抖云姜露出这种态度? 不得不叫人好奇心泛滥。 没过几秒, 一只纤白手掌伸出, 搭在云姜掌心中, 被一握,一拉。 车内的另一道身影踩在地上,出乎意料的简单,也不像是哪一家的小姐。 司机回到车上,将车开到车库里等待。没有人敢在星光餐厅前偷拍, 这背后的资本可不是狗仔们承担得起的, 大可以放心下车。 从车内出来的陆沅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拼尽全力才忍住了去摸脸的冲动。 也幸好云姜在她下车之后就把手放开, 不然她也难以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云姜走快半步, 微微侧脸道:“走吧。” 见陆沅还是恍恍惚惚的样子, 云姜用手背碰碰她的脸,说道:“有点热,是中暑头晕吗?” 陆沅如梦初醒:“我没有!” 云姜收回手:“嗯?”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陆沅压低声音说:“没事,就是车外边温度有点高,就有点热而已……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饿了,我们快走吧。” 这借口有点拙劣,但好歹能用。 云姜没说什么,只笑:“好。” 不远处的音乐喷泉在此刻喷发,水柱抛高又回落,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灯光温润朦胧,映在云姜身前像是给她的侧影镀上一层暧昧光影,浑身轮廓柔和。 看着那笑容,陆沅呼吸一窒。 脑海里猝不及防闪过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她坐在车里,灯光照不到自己,好像全部的光都落在了车外的人身上,让她和月亮一起发光。 那场景童话般梦幻,饶是理智如她,看见那只往前伸的掌心也瞬间崩塌心墙。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被轻轻握住,一拉,便带着砰砰的心跳踩在人间。 就算双脚踩在地上也浑身飘忽忽,好像一切都不切实际。 再看几眼那背影,风中的温柔女士香水告诉陆沅,这是真实发生的。 第357章 也得亏音乐喷泉的灯光够闪亮,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估计是红了。 侍者的问好声叫回了陆沅飘走的思绪,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见着穿着过于平凡的人,侍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被隐藏,维持着适宜的热情。 他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欢迎二位的到来,云总您预订的餐点已经准备好,入座即可开始。这边请——” 随着侍者的指引,两人缓缓步入餐厅大门,壮阔喷泉依然在夜色中重复之前的表演。 餐厅是陆沅曾经做过暑假工的地方,还是头一回以客人的身份进入,这体验让她倍感新奇。 该餐厅采取的是会员制,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室内灯光温柔,乐声悠扬。 以前上班的时候听领班讲过,这是谁家的产业来着……? 陆沅努力回想一闪而过的三个英文字母,在走廊中念念道:“yun……哦,云。” 前面传来一声疑惑的:“嗯?你叫我?” 没等陆沅编出合适的借口,门被打开了,悠扬乐声更加明显。 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台上演奏,灯光与音乐配合,营造出唯美氛围。 这环境,真不像是给人过生日的,倒像是给人约会的。 但陆沅不会傻到说出口,徒增尴尬。毕竟要是来的人不是她,那不就变成了跟纪芙约会了? 她也是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私心的。 侍者引人入座,很快就有人送来净手的用品。 哪怕知道星光餐厅就是这样的制度,陆沅还是有点不自在,莫名坐如针毡。 对面的女人正在净手,皙白修长的指尖被湿毛巾擦拭,透着点血色的粉,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加白。 正如侍者所说,食物很快就呈上来了,放在桌上,全是中餐。 星光餐厅有西餐,也有中餐,全看客人自己的选择。 云姜本人在国外待过几年,对西餐却之不恭,除了接待国外客户的时候不吃西餐, 用餐的时候没有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低声聊着天。 只要云姜想,她能说出很多趣味横生的话。 用幽默的语气说起国外经历,各地风光,或者是校园生活,也叫人都升不起任何芥蒂。 知识渊博却不孤高自傲,很难不喜欢这样的人。 饭才吃到一半,陆沅的姿势已经从脊背贴着椅背变成了向前倾,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估计会搬着椅子坐她旁边。 “您十四岁就完成了国内学业,十五岁成功申请到了世界top1大学的offer,就读商科?”陆沅惊讶道。 云姜点头:“对,我父亲对我的要求比较高,在我承受范围内为我办理了跳级程序。” 依照云家的能力,几乎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只要他们想。 这还是云姜往轻了说,云父并不在意她的病症,但奉行精英教育的他很在意女儿是否符合外界认定的优秀,定下的种种要求堪称严苛。 这种就不必要说了,会破坏氛围。 “我想想我的十五岁……” 陆沅喝一口温水,顺便思考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 正在高二的课桌前埋在题海里战斗,努力保持全级第一的成绩,争取更高额的奖学金。 不同的人生经历,不同的身份地位,但还是让她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叙话,陆沅只觉得这是一种缘分,那是很玄妙的东西。 至于自卑这种情绪,她会有,也不能有,不然也不能达到如今模样。 虽说她的十五岁也不差,绝对比大多数人都优秀,只是比起眼前人的成就也不算什么。 “那你可真厉害啊。” 陆沅目光恍惚,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究竟在跟怎样的大佬一块吃饭。 云姜说:“我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而已,认真努力的人都是一样的。” 陆沅连连摇头,假装受伤道:“您可别在自谦了,我快要自卑了。” 知道云姜年纪轻轻就是集团掌舵人必然是优秀的,只是没想到她的想象还不够,她更加优秀。 原以为自己是没有学历崇拜的,但听了那一连串金光闪闪的院校以及双博士学位。 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一遍:二十岁就获得双博士学位。 二十岁,这是何等的优秀。 陆沅抬眼,眼前的人沉静温润,十分符合她对美好的幻想。 如果有一面镜子,陆沅便能看见自己双眼发亮的样子。 云姜有点哭笑不得,容貌地位和财力都没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说起学历倒是让她心生亲近。 要是早知道这样,就该第一面的时候就把学位证书挂身上出现。 云姜道:“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关于我的事情,作为交换,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陆沅想也不想就点头,也不怕自己把自己给卖了:“您说。” 云姜笑道:“别再叫我您了,听着很生分,能直呼我的名字吗?” 陆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答应下这个要求的,她只知道心跳的声音太大了,盖过了悠扬的小提琴乐声。 等吃晚饭出来,天幕颜色深蓝近黑,月光皎洁,没有一点星子与它争辉。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十一点多。 第358章 就算不舍,也该到了回家的时间,双方都不是有大量空闲时间的人。 陆沅拒绝了云姜送她回家的提议,倒不是不愿意被看见自己家的样子。 只是…… 陆沅说:“我家那边是个老小区,巷道比较小,还存在着乱停乱放的现象。到时候你也进不去,容易被刮花车漆,那太破坏我们的好心情了。” 她不希望云姜想起她的时候还会想起被刮坏的车漆,而不是只有相谈甚欢的完美相会。 云姜座驾是全球限量款,车身流畅,体量较大,如果开进那边确实够呛。 “地铁已经停运,你打算怎么回去?”云姜问。 她知道陆沅住在省重点隔壁,也知道她是同届生心中的大学霸,这都是今晚上陆沅亲口说的。 “打车。”陆沅低头在手机上叫车,眉眼弯弯道:“等我到家了,我就给你发消息报平安。” “好。” 叫的车很快就到达门前,陆沅接完电话,转头看身旁人影。 “车到了,我要走了。” 云姜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明显变得勉强,还是说:“好,记得给我发消息。” 风刮动了裙摆,送来了另一人身上的香味。 云姜看见已经走几步的人再度转身,在疑惑目光中向她快步跑来。 轻柔的风将至。 陆沅展开双臂,轻轻拥了她一下。 心里的声音说:就当我自以为是,觉得她想要这个。 云姜一怔。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淡粉的侧脸,以及停留数秒的体温。 “生日快乐,天天快乐,云。” 那阵风又从云姜身边刮走,只能看见摇摇晃晃的马尾,被夜风鼓动的白衫。 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许她还能看见发红发烫的耳尖。 目送人上车,云姜站在原地,直到车辆远离看不见背影,才上了自己的车。 司机发动车辆,繁华城市灯火辉煌,十一点半于盛市而言不过是夜生活刚开始。 不用回头,云姜也知道车窗上的嘴角是上翘的,只是越是靠近沙湾公馆,那弧度就越发平直。 等回到沙湾公馆,就彻底变回性情沉冷的家主。 在门口迎接她的依然是女管家,云姜下车的时候她眼中闪过惊讶,她也是少见云姜穿暖色衣裙。 云姜问:“这么晚了,文姨怎么还没睡?” “下午睡了一觉,现在暂时还不困。”女管家道:“今天那么晚回来,公司还是那样繁忙吗?” 云姜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回来,她不过的生日,还是有零星几个人会惦记着。 她摇头道:“不忙,和人出去吃了个饭,所以回来晚了,一时间忘记跟文姨说一声。” 文姨看清她的表情,顿时笑得更加慈和了,云姜以为自己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在她看来有很大的区别。 她道:“没关系,但我觉得应该会是一场让您愉快的晚餐,那我的等待非常值得。” ** 回到家后,陆沅可算有时间摸手机,先给云姜发送消息。 就丢了手机,找衣服洗澡去。 十几分钟后,浑身水汽的人就敷面膜出来。 每天她都会花一定时间去处理冗杂的信息,这是她养成的习惯,以免她漏掉了重要消息。 有时候导演们找人不一定会去找郑哥,而是直接找上陆沅本人,再签约荔枝娱乐之前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又当艺人,又当自己经纪人,只是这种方式比较累,资源是绝对跟不上有经纪公司做靠山的艺人。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签约后跟签约前都没怎么差别,还不如野人时期来的自由。 不过也是千亦一片好心,对方是她重要的家人,不能把人想那么坏。 先处理掉那些没必要回复的消息,礼貌性回复来自各方的问好,以及医院护工给她汇报的妈妈身体情况,陆沅才发现短信里多了几天汇款信息。 上面还显示来自高特助的留言,注明这是双倍通告费的补偿。 陆沅数了数上面的几个零,震惊地跟云姜说自己的通告费没有那么贵。 云姜那边回复得很快,她总是这样的快:【这应该是荔枝娱乐给高特助的报价,我只交代高特助按照双倍赔付。已经交过税了,不用担心。】 陆沅:“......” 遵纪守法好总裁...不对,我没担心这个! 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补偿金,还有今天高奢代言上的合同金额,陆沅头一回打那么富裕的仗。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赔偿,跟公司给她的分成不太一样。 那就是被经纪人和经纪公司吃了大头。 其实这也正常,她签约荔枝娱乐的合约等级不高,最基础的那一类型,分成当然就不如当红当热的艺人多。 本来陆沅已经不太相信云总是自己粉丝的说辞了,现在看着,就更加不相信了。 还有就是...昨天那协约标头写的是什么来着...? 陆沅脸蛋红扑扑,双眼略略飘忽。 当时没有心情仔细阅读,只是隐隐约约有几个词语往脑袋里冒,好像是同什么居,还要住在沙湾公馆来着。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云姜那边发来了一句话:【其实我不光是你的颜粉,更是你的事业粉。】 陆沅:“......” 第359章 啊,竟然只是事业粉。 云姜:【看着栽培的人获得成就,我也能获得更大的成就。】 陆沅:“......”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富婆,饿饿,饭饭? 莫名心情复杂。 可是自己这种小糊糊,究竟何德何能啊? 还是云总享受养成小偶像的快乐?喜欢看着平地起高楼的豪气感? 想不到你云总无论在哪都那么有事业心。 陆沅脸蛋红红地发一个表情包:【小猫懵逼.jpg】 妈妈呀,我这事业粉好牛啊。 云姜:【如果可以,我还想跟你建立更加密切的关系,比如无话不谈的朋友。】 页面上的话停留了很久,再次弹出一张:【猫猫比心.jpg】 觉得只发一张表情包看起来太敷衍,陆沅郑重敲字:【那我会努力的。】 不仅仅是努力成为更闪耀的演员,还有努力让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再久一点,最好再也不挪开。 靠在床边的人看着那张【猫猫比心.jpg】笑出声。 说来好笑,谈判桌上面不改色的人也会因为一句话感到紧张,看见文字回复的时候才真正地松一口气。 天知道对面的云姜是耗尽全部理智才把朋友前的女字删掉,就担心给人留下急切不认真的印象。 要克制,不能着急。 互相说完晚安后,云姜准备睡觉。 她以为自己昨天不用借助药物作用入睡,今天也可以,结果翻来覆去许久,躺在大床上的女人猝然睁开眼睛。 不行,还是睡不着。 完全睡不着,一丁点睡意都没有。 云姜再度摸出手机刷围脖,在陆沅个人超话中打卡,顺便卡了一波黑。 其实只要她想,可以用钞能力让所有黑料瞬间消失,只是现在打算享受一下手动卡黑的乐趣。 玩手机是一件消耗时间的事情,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三点钟。 想了想,点开陆沅最近饰演的电视剧,这是轻喜剧古偶仙侠剧。 男女主都是爱豆转型,他们的公司十分清楚自家艺人演技水平,不走高大上路线,就直接买了ip拍剧。 这种起码还有粉丝基础,被书粉骂一骂,再被粉丝洗一洗,起码还有点热度。 该剧不着重感情刻画,也没有是不是来一场滚筒洗衣机式转圈打啵,反而着重拍宗门和谐友爱,没事一起下山打怪。 因为过于清奇的脑洞,不走寻常路的剧情,这部转型剧还真在一片恨海情天仙侠剧中杀出重围。 本来是不被大多数看好的,还被吐槽博主嘲了又嘲,结果出乎意料在暑假档大爆,成了国民电子榨菜。 而陆沅就在这本就不被看好的剧中饰演女主的师尊,她的定位是宗门强者,脾性严肃端正,嫉恶如仇。 刚开始还不分青红皂白处罚过女主,厌恶男主是半妖身份,属于不讨喜的角色。 这种角色定位不应该能火爆的,只是在陆沅的演绎下,思想死板的女师尊就变成一本正经的搞笑,端正中带着反差萌。 还被古灵精怪的女主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贡献了几个名场面,分别为“本剧专业打手”“等我一个召唤术就让师尊来打你”“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我觉得徒弟说得很对”。 再加上陆沅颜值扛着住颜值考验器——白眉白发红衣的服化道。加上过硬的打戏水平,让她收获不少好评。 颜粉的力量也是强大的,为她贡献了不少热度,本来陆沅在剧中也是女三号的角色,她出现的也不算少。 一波舔屏下来,终于迎来了演员生涯中的第一个春天。 跳过根本没人会认真看完的片头曲,目的很明确的云姜直奔收徒戏份,她只想看陆沅的戏份。 然而自称事业粉的云姜在白发红衣高冷女师尊说出的第一句台词的时候瞬间入睡,白做功课了。 比医生的安眠要还要管用,完全没有副作用。 第119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8 大床上的人睡得很快, 只一个翻身,修长身影就埋进柔软被子堆里。 落在浅灰被面上的平板电脑骨碌碌一滚,仍然兢兢业业地播放着视频, 只是它将继承昨天手机的命运,直到播放到没电自动关机。 与此同时, 远在国外的独栋小楼中。 现在时间还是上午, 窗外风和日丽,天阔云淡。 “怎么可能?!” 一声惊异质问打破了这宁静惬意的氛围,在自家花园里跟狗狗玩耍的金发邻居往围墙这边看一眼。 她记得那里的住户是两个年轻女人,根据年长一些那个说她们是姐妹, 虽然长得完全不一样。 “云影集团那边的代言跟我单方面解约?!”许千亦一骨碌爬起, 直接赤脚踩在刚修整完的青草地上。 更被除草机切割过的草岔锋利, 扎得她痛呼一声,脚掌被割伤渗血。 现在没时间去处理伤口, 单脚跳回躺椅上, 用手推开热情的大金毛。 许千亦问:“解约通知昨天就发给你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之前都干嘛去了?” 经纪人本来就不喜许千亦在上升期任性出走国外, 不光自己浪费大好时期,还耽误经纪人事业。 搞得她只能带一带新人,因为她还需要在许千亦想回国的时候为她服务。 第360章 现在还被对方这样质问,好像是她不务正业耽误了许千亦似的。 也不管对方究竟跟荔枝娱乐股东儿子的关系有多好,为国内工作熬到大半夜才有空的她简直心火直烧。 经纪人没好气反问道:“现在问题不是这个, 难道不是云影集团那边宁愿支付大笔违约金也要跟你解约的事情更重要?” 丢代言事小, 得罪了大佬才是真正要紧的。 况且单方面解约的违约金对于云影集团那边而来根本九牛一毛,集团掌权人的态度才是重点。谁会怀疑是云影集团那边的问题, 只会怀疑是不是许千亦的问题才会让云影集团这样不留情面。 如果被外界知道许千亦被明面上厌弃, 那都会怎么想? 娱乐圈向来是看脸下菜, 逐利而行、如果云影集团只是势大财大,那也不一定能淌得了娱乐圈这池水,对许千亦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可偏偏就是左手有老牌娱乐公司云朵娱乐,右手有人人舔饼的时尚资源h.y华韵高奢,这些稍有风吹草动都人尽皆知的。 真的不敢想大家知道后会有什么想法。 许千亦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一时间语塞,俏脸发白。 经纪人也勉强平复情绪,问她:“你是不是又和云总闹矛盾了?还把人惹得那么生气,直接支付数倍违约金解约。要不张总一直跟高特助回旋,现在解约公告都挂出来了。” 其实她更想撬开许千亦的脑子,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外边说她出道即巅峰,这倒是事实,但架不住本人屡屡作死。 出身艺术世家,母亲是话剧演员,父亲是乐团总指挥,姐姐又是乐团钢琴手,自己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学历人设。 这一出身就天然立在顶端,为许千亦涨了不少粉,黑粉除了骂骂她的演技,在其他地方根本下不了嘴。 许千亦一懵,没想到还真那么严重。 经纪人便说:“你现在去跟云总说清楚。华韵那边脾气大,官博已经透露些许风声,可是剩下的代言还能挽救一下,争取最好的结果。” 想起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许千亦的拒绝脱口而出:“我不去,她就是个疯子!” 经纪人才不信许千亦的话,云总那人她也是见过的,性格是冷淡了点,但对许千亦是真没话说。 况且都是那样的人,有点脾气才是正常的。 “你别任性,这一次解约耽误的不仅仅是你的前途,我们荔枝娱乐也会受到影响。” 行业竞争归行业竞争,可不能变成结仇,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许千亦忽然想到什么,急急问道:“那陆沅呢?陆沅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经纪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她确实听到一些消息。 她问:“所以,你觉得云总移情别恋了?” 听到这个反问,许千亦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更加恼怒,觉得陆沅怎么敢的? 我不是让她远离云姜吗?她怎么还敢靠近云姜? 本来就烦,经纪人还一直让她哄回云姜,让她回心转意。 自己前途光明,还有那么多美人等着她,凭什么要在云姜这一棵树上吊死,这人分明就是疯子! “哄?我拿什么去哄?拿命去哄吗?”许千亦并不算是个情绪稳定的人,闻言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经纪人耳朵嗡嗡响,很遗憾不能隔空给人一个大逼斗,问:“你说她要什么?” 要是违法犯罪什么的,还真不能把人推进火坑里。 许千亦:“她想跟我订婚!” 经纪人:“???” 经纪人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许千亦重复一遍刚刚的话,还把声音给压低了。 经纪人比她更加震惊:“你要是不想跟云总结婚,那你之前究竟在干吗?!” 她没想到啊,是真的没想到啊。 一直以来,经纪人都以为许千亦出走国外是因为云总不同意结婚,许千亦本就是爱闹的脾气。 以为只是两人闹矛盾而已,倒也多着急上火。 现在许千亦竟然告诉她,她是不想结婚才走的,玩得一手感情骗子的戏码。 那之前做的事情跟耍人玩有什么区别? 要代言,要金钱,要优待,应有尽有,但是绝不回应感情。 估计云姜长那么大,都没人敢这样对她。 竟然还真有人敢骗了三百斤感情,再骗完三百斤代言,完事拍拍屁股走人了。 忍到现在才处置,云总究竟是什么菩萨降世? 经纪人眼前一黑,握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真是觉得自己开了眼了,摊上这一个没心没肺的祖宗。 但是到最后,许千亦还是打算回国,她不能忍受自己的所有物琵琶别抱。 尤其是这人还是陆沅,只会让许千亦产生偷窃被揭发的恐慌感。 洗手盆上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向,冰凉凉的水往脸上拍。 干净无尘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白净的脸,没有墨镜的遮挡后,能看出那双眼睛跟陆沅足足有七分相似。 如果不是这双眼睛,还占着成名早的先机,许千亦还真不至于能把“小许千亦”的称号压到陆沅头顶上。 而且陆沅本身的长相在美人云集的娱乐圈中属于模样好,还有记忆点的那一撮。 第361章 皮相美人不难找,有气质又有外貌的美人才稀少。 跟以建模脸人设出道的许千亦相比,其实陆沅更多三分韵味。 那是天生的大荧幕脸,要是好好培养少说也能成为公司顶梁柱的好苗子。 湿漉漉的手掌摁在镜子上,一擦,水珠模糊了面容。 只能看见朦胧的双眼黑得发亮。 如果陆沅还是不识好歹,那这张脸的主人,只一个就够了。 ** 窗明几净的总裁办门被敲响。 得到回应后,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还是相同的场景,相同的汇报,相同的人,只是时间不同,之间相隔了几天。 汇报完,手机又响了,这一次不是消息,而是直接拨进来。 铃声响彻安静的总裁办,云姜敛眉去看。 页面显示的不是谁,正是许千亦三个字,也不知道打来做什么。 该高管心中一松,正等着云总让他先回去,或者心情好就免掉打回重做。 就像前几天那回。 结果云姜直接挂断,干脆利落地将人拉进黑名单,顺便给高特助发了几条要求。 并把办公桌前窃喜的人质问得满额头的冷汗,打回去重做。 高管:“???” 不对啊,这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曾主管接下来还不能交出一份令我满意的答复,我会认为你的能力还需要锻炼,无法胜任总部市场主管职位。”云姜声音平和,没有半分怒气似的。 她眉眼极黑,生得很好,轻轻一瞥都像调情般动人。 只是身处高位久了,气势使然,哪怕是笑着看人,光是坐在那也叫人四肢百骸逐渐发凉。 他明白这是下了最后通牒,对方从来言出必践。 连连保证:“请云总再给我一次机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那就是要调到分公司,或者是远调到发展中的偏远公司的意思,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他愿意得到的结果。 云姜同意了,加了几点要求后就让他回去。 高管哭丧着脸离开,在紧闭的大门前长长叹一口气。 他不明白,只是几天时间而已,怎么结果能变化那么大? 总裁办又空了,云姜手支着额头平缓情绪。 在原本的发展中,许千亦可没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过,直到陆沅被迫无奈答应所谓的替身条件才出现。 还仗着所谓的白月光身份搞出不少事情来,即便现在还没发生,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人突然打电话过来,变数会是什么? 云姜只想到了一系列的单方面解约这些变数。 毕竟原本发展中的自己并没有斩断一切联系,仍然让那个伤自己良多的人享受最好的待遇。 云姜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藕断丝连的人,成功的商人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么多年的优待,就算是真的救命恩人也差不多还清了恩情,没必要再有任何联系。 况且云姜还怀疑这是不是那个水性好,力气大到能拖动另一个同龄女孩的救命恩人。 又想到许千亦以前拍戏的时候透露过自己力气很小,瓶盖都需要助理拧开才能喝。如果不是她,哪又是谁才是真救命恩人? 有怀疑,那就去查证。 云姜不想一直做个被糊弄的糊涂蛋,直接拨通内线喊高特助进来。 只是没想到许千亦这个人会对自己的影响那么大,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但那溢出的厌烦还是叫她将人拉黑,识相点就不要在她面前乱晃。 少有这样暴躁的情绪,不过她调整得很快,能心平气和地跟高特助沟通。 远在国外机场,被挂断的通话嘟嘟响着,人工服务正用英文说: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是被挂断的意思,许千亦不信邪。再次拨通,就听到了被拉黑的结果。 许千亦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国的地步,足以证明事情已经远远超出预期。 更加坚定了要回国的想法,她不愿意失去现有的一切。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去找原女主好了。 许千亦拨通电话,笑意融融道:“姐姐,我已经养好病了,现在打算回国做些事情。可是我的经纪人很忙,你能来接我吗?” 忙着写人物小传的陆沅把手机夹在颈窝和耳朵旁:“你要回国啊?好啊,几点到?” 难得被叫一句姐姐,陆沅当然不会拒绝对方,她是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大概是写完了,陆沅把本子收好,放在包包里。 这是要在电影试镜的时候用上的,那位导演为人比较老派,使用纸张书写或许能增加导演的好感度。 而且陆沅的字不错,参加过硬笔书法得过奖,他估计会喜欢的。 ** 得到答复后,许千亦笑了,收起手机准备登机。 她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一次仇杀将她带到一本非常喜欢的小说中。 名叫《病态占有》,里面的主角正是这具身体的双胞胎姐姐陆沅。 容貌明丽,能力优秀,拥有数位爱慕者的万人迷女主。 在原著中,因为父母车祸双双去世,陆沅便和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一起被送到福利院中等待领养。 第362章 但是陆沅很好运,因为帮助来福利院做慈善的许母找到母亲的遗物而被收养,成为许家养女。 以许家为跳板,女主像是开了挂,收获以云姜为首的爱慕者,甚至连许家的养姐也默默喜欢陆沅,并支持她的演艺事业。 最终陆沅选择跟地位最高的云姜在一块。 发现自己穿书的许千亦非常兴奋。 她并不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好像在玩游戏,集邮一样收集原著中的女主爱慕者或者欣赏者,想要代替她走上人生巅峰。 后来许千亦也成功了。 最开始的一点就是她代替了陆沅被收养,提前将许母遗物找出来,获得拾金不昧的称赞。 她心理年龄到底过人,知道大人更喜欢怎样的孩子成功获得更多的好感,最终获得了被领养的机会。 虽然在原著中在小陆沅的坚持下,许家父母将一对双胞胎姐妹都收养了,但她认为许家的养女只一个就够了,便哭着哀求小陆沅不要出现。 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双胞胎妹妹一起被领养的做法在外人看来是心地善良,可在许千亦眼里,双胞胎妹妹就是衬托她美好品德的工具人,陆沅何其虚伪。 小陆沅同意了,为了双胞胎妹妹的幸福没有出现在人前,独自留在福利院中。 最后她被一对夫妇收养了,许千亦分外惊喜,因为她知道这对父母的将来。 这对夫妇中的男人也是姓陆,本来是私企的小领导,成就不高不低,还有家暴轻倾向,喝醉了会打人的。 原著中就曾经提到过有一个女孩被收养了,并且和养母一起被家暴,伤痕累累地长大。 后来还背负了几百万的赌债,还是在女主的帮助下走法律途径,减少根本不受法律保护的高利贷。 本来许千亦是很兴奋的,被这对夫妇收养基本人生就毁掉大半,不可能变成原著中万人迷女主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的是,陆沅被收养后不但没有被家暴长大,把单方面家暴变成互殴,并经常胜出。 被打怕了的陆父没办法,只好同意离婚。他一大男人,根本没脸说自己是被未成年小姑娘打怕的 结果还真劝动了养母跟养父离婚,母女两互相扶持,还过上了不错的生活。 至于什么赌债,因为早早离婚,就更加不存在了。 但还是有一点让她感到欣慰的,高中毕业那会养母出了车祸,需要高额的医疗费。 那也能将陆沅活活压垮,她并不在意才高中毕业的陆沅会怎么样,自以为仁至义尽地借钱给她。 最戳她萌点的还是隔壁家的病娇小邻居,读原著的时候脑海里总会出现满手鲜血的菟丝子病娇少女cg,想到能见到活生生的病娇少女就萌得嗷嗷叫。 甚至许千亦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独占小病娇。 只是让她不满意的是女主陆沅根本不喜欢小病娇,在小病娇对她表示爱意的时候竟然把人带去看病了! 没想到小病娇还真同意了,经过几年努力,她就被治好了。 康复之后的云姜想了几年,还是觉得自己喜欢女主,才正式去追求女主。 病好了就不病娇了,一点都不萌。 许千亦觉得这本书实在烂尾,不符合她的想象的结局。 很幸运的是,像是给她一场补偿,让她穿进书里来了,还成了原著里同名同姓的双胞胎妹妹。 刚被收养的时候,小病娇的攻击型很强,女主也是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人征服。 还有她的妈妈就像疯婆子一样在别墅里打砸,她根本不敢过去,更别提救赎对方。 于是她变耐心等待,守在雨夜池水边,亲眼看着不堪折磨的小病娇跳下去。 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把来找她倾诉心声的陆沅劝走,自己留在原地,打湿自己的衣裙。 要是别人看见女主浑身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是她下水救人的,不会是自己。 在病院中,她坐在床边,说出《病态占有》的名台词: “你这个命是我给的,那答应我,以后就要好好活着哦。” 像是魔法咒语似的,这句话还针对小病娇起作用了,视她如命。 许千亦很早就知道小时候被虐待过的小病娇心理状态不正常,她很享受对方世界只有她的感觉。 云姜在国外求学的时候主动求医,在她看来无异于背叛。 仗着出入便利,许千亦换掉了云姜的药,那是她专门定制的维生素。 而且白色的药丸都长得一模一样,除非是放嘴里含化开了,否则看不出太大区别。 又担心被云姜察觉异样,在对方浑浑噩噩的时候劝对方把药扔掉。 那时候的许千亦不清楚,长期服药的人突然断药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后来她就后悔了,因为云姜求爱不成,就打算先杀了她,然后再自杀,这也算在一起了。 许千亦被吓坏了,连夜出逃。 连云姜发来的自残图都不敢看,彻底明白这就是疯子,跟她妈一样的疯子。 病娇纸片人能萌得她嗷嗷叫,可是气势强大,行动力也很强的病娇就让她非常害怕。 她真的后悔了,忙不迭收拾行李出逃国外,打算去寻求钢琴手姐姐的帮助。 奉承着得不到就是最好的想法,一直到现在,许千亦都不愿意主动联系云姜。 第363章 今天却被挂断电话,甚至拉黑,不免让她觉得原著在起作用。 ** 人未回国,热搜先行。 #许千亦出现机场康复回国# 热搜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国内下午三点多,正是刚上班一段时间觉得精神疲惫,带薪拉屎的好时机。 再加上粉丝在经纪人引导下早知先机,控评点赞转发一条龙,可不就热度嘎嘎涨。 许千亦本人还在国外机场候机,她的候机厅美照就已经窜上热搜,高挂第一。 其中评论区第一条就是:【先说一句,千亦好美!我都说h.y的新品荆刺玫瑰的代言人是千亦啦,现在人不就是回国跑通告嘛。(捧心)】 该评论得到了数万点赞,几千条评论,全是狂欢和拉踩舔饼不成的同期艺人。 好像许千亦就是荆棘玫瑰半晌钉钉的代言人。 第120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9 事情还是要从h.y的官博官宣预告博说起。 华韵那边的没有着急官宣, 自然先要炒一波热度,等到热度到了,才会正式官宣。 在此期间, 即便是舔饼失败的艺人也有运作的余地,可以全须全尾地撤离, 不至于留下舔饼失败灰溜溜离开的印象。 官博预告的照片构图也很简单, 一张红底黑影照,甚至没有正脸。 就是一道侧影,只能看见面部线条精致流畅,身形优越, 明眼可见是位女艺人。 华韵官博让大家猜猜这位是谁。 围观许久的观众们可就来劲了, 以往都是瞬间解码上面的人, 这一次竟然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究竟是谁。 华韵也不可能会找一个名不经传的艺人给自家代言,那真的不至于。 有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意外。 因为陆沅连经纪人都是跟其他艺人共用的, 管理账号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摸鱼工, 更别提大粉引导粉丝这种高级的手段了。 还是纪芙心情好, 打定主意为了好友爱情努努力, 就让官博管理人员上点心。 所以评论区还算能看,没有搞得乌烟瘴气。 只不过好景不长,只是华韵官博管理人员还真劝不动那么多人,总不能全部禁言不给评论,所以评论区还是打起架来了。 早先已经说了, 野息系列新品可有不少当红小花小鲜肉盯着, 想在其中分一杯羹。 现在时间正值暑假档刚过,好几部剧尚有余温, 讨论度颇高。那些有热剧播出的艺人们不说直线飞升, 热度上涨的升线的可不少。 热度来了, 代言与通告也会纷至沓来,提咖并不能贸然提。 只要爱惜羽毛的都会谨慎挑选代言,如果还想往上走稳固顶流地位,那么他们需要一个国民认可的顶级资源。 要是图来钱快在钱多质量低的代言里打转,那基本等于不会有顶级资源去找该艺人,提咖是互相的,扶贫只会让品牌印象掉咖。 陆沅向来会调整自己,不喜欢的话直接不看,等官宣的时候再去转发。 她正准备早点睡觉,明天去接妹妹回国。 不过她还不着急睡觉,趴在床上眉眼弯弯地还跟云姜道晚安。 这是她这几天养成的习惯,从简简单单的晚安,再到睡前闲闲叙几句话,都是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 不是早餐吃了什么,就是今天做了什么,像网恋,像朋友,就是不像集团掌舵人和三线小演员。 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晚安喵.jpg】,陆沅笑出声,仰躺床上、 沙湾公馆中,身着柔软睡衣的云姜正对着两瓶一模一样的药瓶,漆黑双目中盛着无边寒意。 负责给家主送温水的女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战战兢兢立在一边,站她身边都觉得温度格外的冷。 好半天,她才听见家主冷漠的声音说:“有劳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诶,好。”女佣微微躬身,忙不迭回后面的小楼休息。 那一整栋都是公馆佣人休息的地方,条件可比市中心租房公寓舒坦的多。 “文姨,你看出哪里不一样吗?”云姜指着两个瓶盖里的药片。 “有什么问题吗?” 女管家上前,仔细打量后才看出不对劲:“这怎么是一个白色,另一个冷白色的?是药的批次不一样?” 云姜长出一口气,她没有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免得闹乌龙。 只把两瓶药一推:“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你拿去化验,到时候看结果。” 文姨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慈和的脸都变得严肃。 她说:“您的药房是有监控的,公馆的监控和您的总裁办都是我安排人安装的,一年覆盖一次那类,今晚上我叫人去查。” “我的药方里还有监控?”云姜心下稍松,倒是没想到文姨会这样严谨:“那就有劳你。” 文姨笑了:“我那死去的丈夫就是在这栽的跟头,我不得不上心。” 她虽年老,但优雅富有涵养。 并不是从年轻开始就是云姜的管家,结过婚,有一子一女,如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云姜的药在半年前扔过一批,有抑制病情的,也有镇定止痛的,更多的还是治疗失眠的。 但在此之前她带过两瓶镇定止痛的放在公司里,抑制病情的一片没留。 那两瓶之中,一瓶是家里开封过的,另一瓶是没开封过的。 第364章 要不是高特助说这药开封时间有点久了,还不能发现两瓶药丸的颜色竟然有细微的差别。 怪不得,怪不得公司里的药一次吃两个都不顶用,该头痛的还是头痛。 好端端的药竟然被人换了,生命安全遭到威胁,云姜当然会不高兴。 浑身低气压的人正坐在吧台前沉思,就被手机响声打断情绪。 她垂眸去看,眼底坚冰瞬间融化,如高山溪水般缓缓流淌。 陆沅:【是吧,我也觉得那个很好吃,就想推荐给你试试看。】 陆沅:【今天睡得比较早,提前跟你说晚安。】 陆沅:【晚安喵.jpg】 抬手,打字。 云姜:【摸头.jpg】 云姜:【晚安。】 ** 来自国外的航班落地,通报的广播声让机场里的粉丝们兴奋不已。 来来往往的匆忙旅人被惊叫声吸引,皱眉说道:“麻烦让让,我要出去。” 举着横幅和相机的粉丝们被再三要求,才不情不愿散开。 旅人被挤得差点没拎住电脑包,本来刚出差回来就烦,被人挨挨挤挤就更加烦。 低声吐槽一句:“真没素质,占着出口干什么。” 粉丝高高兴兴来接机,被人这样吐槽也不高兴。 反唇相讥道:“带那么大个行李箱,也不知道是不是偷税的代购。” “难道你们不是堵在出口,让人出不去吗?” “我说你了吗?干什么对号入座?” “机场保安呢,怎么不出来维持秩序?” “又不是不给你过,你出去啊,在这里站着吵架不是更加浪费时间吗?” 双方差点吵起来,还是有人说不要给千亦招黑,不情不愿给那旅人道歉后,依然留在原地等待。 等旅人终于突出重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骚动。 回头就看见拿着应援的粉丝们纷纷双眼一亮,都冲着身边:“啊啊啊啊啊!千亦!” 无意路过被人蹭掉了墨镜,然后被吼得耳朵嗡嗡的陆沅:“?!” 当天下午,因为某许姓艺人雇人接机,造成现场混乱。 甚至被路人抱怨,保安队长质问的时候坚持不肯走,站在原地吵架,现场被拍了下来。 该新闻评论下本应该是批判这种不良现象,结果路人们义愤填膺地点进去,满头雾水地走出来,临走前还看看标题。 嗯,是没走错,再进去一次。 【望周知,克隆羊多利才活了七年。】 【不是,我们千亦回国,土圆干嘛出现?】 【人不红,倒是爱蹭。】 【土圆就不能独立行走吗?干嘛总是蹭我们家千亦的热度。】 【加戏咖在《宗门竟是如此》里还没加戏够,现实中也要加戏吗?】 【不懂就问,她明知道千亦回国,我们会去接机,她干嘛非要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机场?】 也有人觉得稀奇,许千亦半年前突然出国养病,国内几乎查无此人,他们更记得的还是女师尊这个演员。 【啊?最近比较火的难道不是陆沅吗?】 【《宗门竟是如此》全剧就有三十五集,陆沅只有九十分钟的戏份,这也叫加戏?】 【哪个是许千亦啊?开头那个更好看点。】 【笑死,难道不是许千亦回国买粉接机,然后惹了众怒被举报吗?】 【陆沅明明是路过好吧,看她被拍到的时候一脸懵逼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抢热度,不应该是盛装出席吗?我丢垃圾都比她穿的隆重。】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我才看清她是素颜出境的,这状态绝了。】 ** 坐在休息室里的陆沅听见有人手机响了,但她没动,还是冷漠地望着窗外蓝天。 外边的天很蓝,天高云淡,来往的人都穿着轻薄的衣服,不堪其热。 但身处空调房里的她觉得很冷。 深入骨髓的冷。 经纪人给许千亦打电话,惊疑不定的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云总说情?现在情况好像不太对。” 对于机场发生的事情,荔枝娱乐那边倒是不着急。 这些本来就是他们经过商量后制定的计划,许千亦消失半年,热度几乎没了,对于她来说黑红也是红。 而且荔枝娱乐手下营销号几千,互联网的记忆也是短暂的,到时候发发通稿洗白一下就差不多了。 这些都是荔枝娱乐惯用的手段。 许千亦站起身,往安静角落走去:“差不多去,不是说还在走合同,没有官宣吗?” 经纪人说道:“你别忘了,前几天华韵官博已经开始预热,照片都发出来了。” 也就是那张照片让她产生危机感,急急把许千亦给叫回来。 那张侧脸照粉丝会看错,经纪人可不会看错,许千亦根本没有这种类型的照片,也没有任何华韵官方跟她有接洽。 现在许千亦的粉丝们认定那就是许千亦,宣扬得人尽皆知,连大粉引导都不管用。 那要是官宣不是许千亦本人,可以见得她将会惹来怎样的群嘲。 许千亦满不在乎道:“没关系啊,反正她的侧脸跟我的差不多,到时候换个名字就行了。” 经纪人:“你确定你有把握?你要是确定,我就去让营销号宣传一波。” 第365章 如果是以前,许千亦当然那会满口答应。 但是这一次... 许千亦说:“还是等等吧,别那么快。” 经纪人疑惑道:“那不就是你没有把握,那你...” 因为不喜欢听,电话被许千亦提前挂断。 回到休息室,陆沅还是在那坐着,像是一尊石雕。 听见脚步声传来,没回头的人问:“你今天是故意喊我来的。” “没有啊,我是真的很想回国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你。”许千亦说:“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比以前好得多。” 陆沅侧过脸,沉静双眸在打量这个人。 光鲜亮丽的许千亦好像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目光,好奇道:“我听说你最近搭上了云影集团的云总,我不是跟你说过她有喜欢的人,让你别靠近她吗?” 陆沅冷静道:“不靠近她,然后呢?” 预想中的受伤与歇斯底里都没能看见,许千亦觉得有点败兴。 “我是好心提醒你,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许千亦想要去拉陆沅的胳膊,但被躲开了:“不管你信不信,她以前喜欢的人是我...不信你看。” 新款的大屏手机上是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上面字字句句,每一张图片闯进陆沅眼中。 “看吧,你现在信了吧。” 其实上面也没有关于情爱的字眼,只是一个重病的患者对着没人回答的对话框絮絮叨叨,说起两三事。 也还有几张图片,是刀伤未痊愈的手腕撕裂流血,顺着指尖下落。 她说:【早上起床没站稳,摔伤了,好疼。】 陆沅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忘记刚刚看见的一切。 只是发飘的声音昭示她内心的不平静:“你很过分,你怎么能...能把另一人的苦楚当成战利品展示给我看?” 她是演员,对人的情绪多么敏感,怎么看不出来许千亦的得意。 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把另一个人的痛苦当戏的得意,没有丝毫的愧疚。 许千亦问:“你不难过?” 陆沅:“我当然难过。” 但不是因为这个。 许千亦有些得意:“看吧,她果然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其实你是我的替身,她拿你睹物思人。” 黑得发亮的双眸中盛着某种情绪,迫不及待看见对方幻想破灭的样子。 陆沅摇头:“可我难过的不是这个。” 许千亦有些不满:“她那么不尊重你,你竟然还对她留有余情,你不觉得自己贱?” “许千亦。”陆沅沉声喊她名字,一字一句道:“你不用这样故意激怒我,我有眼睛看,能看得出尊重与否。” “她是独立而理智的人,或许她会因为疾病而脆弱,那也不是你戏耍的理由。” “虚伪的毛病还是没有变...” 许千亦还想说什么,但望过去的双眼莫名镇住了兴奋的人。 第一次见到那双眼型微圆的双眼有这样凌厉的情绪,她莫名有种想法,要是再说下去,后果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陆沅已经对这个亲人死心,她不是瞎子。 怎么能感受不到公司里若有若无的排挤究竟来自何方,也怎么想不到屡屡被截胡的资源是谁做的,只是不想去相信而已。 也不是只会默默哭泣流泪的苦情小白花,当断则断,大不了往后互不相干。 陆沅问:“你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变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总是跟我提以前,人是会变的。”许千亦不耐回头:“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过去,连你的代言都没有了。” 这句话当然是说出来给自己壮胆的,云姜根本不会搭理她,甚至连高特助都把她拉黑了。 但是她不介意说这些话扰乱对方的判断,很多误会就是从这种地方产生的。 ** “纪芙,荆棘玫瑰的代言人提前官宣姓名吧,再等几天就正式官宣,别把许千亦回国的热度压下去。” 电话那边的纪芙应了一声,然后才问:“你这些天搞那么多是想干什么啊?还得你大忙人亲自上场。” “引蛇出洞。”云姜不介意如实回答:“在这一件事情上,我不得不慎重。” 纪芙疑惑:“哈?” 云姜意有所指:“蛇不就回国了么,你看看热搜上边,最没礼貌的那个就是了。” 纪芙:“......” 键盘声噼里啪啦一顿响,估计是在搜索着什么。 还真去热搜晃一圈回来的纪芙:“第一次见你那么迂回。” 云姜:“打草惊蛇,蛇会跑了。” 总裁办里的人站起身,走向落地窗边远望,放松干涩双眼。 宽大的桌面上摊着几张药物检验报告,那是加急后送来的,结果显示:两瓶同时送检的药有其中一瓶是治疗精神方面的药物,另一瓶私人工坊做的维生素,质量过不了药检的那种。 网上一瓜未平,一瓜又起。 才吃完许千亦回国扰乱机场秩序的瓜,就吃到了时间另一个主人公的瓜。 倒不是像粉丝说的那样,陆沅是故意去机场抢镜的,而是她被华韵承认是新品代言人了。 华韵官博于下午四点半亲自下场回应评论区第一,那条询问是否是许千亦的评论。 【不是许千亦哦,现在我们华韵暂时没有跟许千亦有任何的商务合作呢。(脸红)】 第366章 许千亦粉丝:【???】 【这照片明明是千亦,你竟然说不是千亦?你瞎?】 【不会吧,华韵那么没格找糊糊十八线代言新品?】 一石激起千层浪,被公然否定许千亦粉丝果然被哈哈哈哈哈哈淹没,直接被嘲到无法反驳。 然后就有人反应过来了,来回读了即便华韵官博回复的话。 震惊道:【等等,华韵官博不仅仅是否认新品代言,还有一句没有任何的商务合作才是重点!】 【好像真的是!】 【报——!刚从官网回来,确实是撤掉了所有关于许千亦的照片。】 【啊,我刚也去了,硕大的解约公告挂在官网上,别说,这种解约还挺有排面。】 【我早就收到消息说要解除合作,就没人信我。】 【那这个...这个又是谁啊?】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我也好像知道是哪个了。】 【究竟是哪个?!快说快说,我要被急死了,吃瓜都吃不明白!】 连刷了几千楼后,有人说:【那不如对个暗号,白发师尊?】 华韵官博这次没有回复评论,只是默默点了个赞。 都把答案递到眼皮底下了,谁还不明白啊! 比各家粉丝更震惊的其实还是陆沅自家的野生颜粉们,全部都在状况之外。 这一天,汤圆们如往常一样上网冲浪,顺便给专注玛卡巴卡的正主卡个黑,学着做点数据。 没办法,谁让自家正主实在“人淡如菊”,基本摸不着影子,可是临近国庆的时候又有新剧播出,维持热度才是最应该的做的事情。 偏偏公司那边一样都没有做,像是死了一样。 今天许千亦回国又跳得欢,直接一个热搜预热,偏心的太明显。 总之她们现在热情上头,还能自我安慰她是专注演技,减少营销。 正主不爱出现怎么办?可是她长得那么好看,只能选择原谅她了。 那当然是宠,狠狠地宠!【无奈.jpg】 汤圆老粉已经习惯了陆沅不出现,她们更清楚是公司的不作为才导致这样的结果,也曾跟新粉们提过几句。 现在她靠着暑假档新剧大火,怎么讲也不能继续把丢一边不管吧? 事实告诉她们,荔枝娱乐还真敢。 陆沅机场抢镜的热搜都骂到中间位置了,带大名辱骂的那种,愣是没管。 气又气得很,骂有骂不过。 听说华韵官宣博下大混战,各家小花小鲜肉粉丝们互相扯头花,本着有瓜不吃王八蛋的打算也去围观一波。 然后她们猝不及防就得知华韵要官方的艺人是她们家正主,事先她们愣是一点都不知道。 汤圆们:【啊?啊???】 那一瞬间,所有的汤圆们都在手机前呆滞,表情比陆沅在机场被抓拍到的更加懵逼。 沉默许久,才有汤圆弱弱道:【那我们...这是被正主带飞了吗?】 第121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0 事件中心的正主正坐在咖啡馆里, 她又被勒令停工了,连带着郑哥也被上层责骂。 说他们没有提前把接到代言的事情上报。 好像现在的结果是空有三线热度,没有三线资源的小艺人就能做到的一样, 郑哥破天荒指着领导照片问候对方祖宗。 陆沅不光停工,还跟自己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闹崩。 想她从八岁被领养, 从不埋怨自己处境, 也算事事有条理,没对不起任何人。 学业,事业,甚至是不甚完美的家庭也能料理得妥妥当当, 养母都说她是很有主见的人, 唯她是从。 但今天难得的觉得迷茫, 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去处。 出了机场,站在燥热的阳光下恍惚, 被明亮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 好像又回到目睹全家车祸的岁月, 如湖水中无根漂泊的浮萍, 再猛烈的太阳照在身上都是暴风雪般冰冷。 去医院里会被妈妈担心, 毕竟今天的事情已经上了新闻,会被她看见。 自从醒来知道她的职业后,妈妈就非常关注她的消息。 回家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对着空荡老旧的房子,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若是听见窗外操场里传来的学生笑闹声, 她会更加难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对于迷茫难过的人来说,看别人快乐也是一种折磨。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下了车, 凉丝丝的山风往脸上扑。 这是开在城郊的一处农家乐, 规模不小,主营私房菜和钓鱼采摘果实之类的消遣。 因为山清水秀,饭菜好吃,闲暇时期经常爆满。 记得这家好像都是预定才能入住的,万一没房岂不是很尴尬? 时间已经开学,最近也没有什么假期,来农家乐这边的人应该也不是算多。 陆沅一时间有些犹豫。 正犹豫着,就有年轻女孩被人推着往外走,像是饭后散步。 纤瘦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右腿打上了笨重石膏,阻碍了她的自由行动。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孩看见不远处的人,双眼微眯,看清人后满脸惊喜。 “妈,妈,你快推我去那!” 女孩被推到近前,满脸兴奋道:“你,你是陆沅吧?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第367章 陆沅一怔。 粉丝这个词让她想到一道身影。 她的事业粉现在会在做什么? ** 事业粉还在总部大楼里处理工作,直到斜阳西斜,堪堪完成。 总是被陆沅吐槽日理万机也不算有错,最近是比平时忙的多,不光要完成日常那工作,还要抽空去处理许千亦的事情。 荔枝娱乐本还打算跟云影集团旗下公司周旋周旋,看看能不能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跟艺人代言解约这种小事,还不至于递到云姜面前亲自审批,高特助说一声就差不多了。 但是荔枝娱乐的人一想,平白吃了那么多云影集团带来的好处,不得问问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免得办错事情,万一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怎么办? 荔枝娱乐不比云影集团这座庞然大物,商业竞争有归有,平时见着还是得笑脸迎人的。 说是多在意许千亦这人也不一定,对方就是脸能看,业务水平也一般,胜在粉丝够死忠。 从本质上讲,荔枝娱乐方更在意许千亦作为云影集团与荔枝娱乐的纽带而带来各种利益,不然也不至于这样维护说跑就跑,半年不回国的任性艺人。 本来荔枝娱乐总裁翻了翻自己通讯录,辗转找上了华韵的人,诚心询问了几回。 那人不是谁,正是华韵总裁,也就是在拍摄当天给云姜讲解流程的那位。 听完来意,她觉得这些事情还不至于叫云总亲自上心。 便道:“如果那位真的还想保,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人孰能无过,我看你她那么年轻,犯的错误肯定不止这些,可是有谁敢说道过。你我都是聪明人,那肯定是更明白把机会放在对的方位上。是吧?” 这一句“是吧?”把荔枝娱乐总裁彻底点醒。 他也是个生意人,其中一大摇钱树选秀舞台被禁止了,经过寒冬期都能挺过来的人自然不笨。 说起来还是承受过不少云影集团那边的好意。 更不用直言,就明白了这是经过属意才能放在公众目光下的,这个人不能保。 等许千亦经纪人再次打电话过来征询意见的时候,三言两语就把许千亦经纪人说服,隐约透露出别样意思。 她是公司里的金牌经纪人,水平极佳,还耗在许千亦身上就浪费了。 挂了电话,荔枝娱乐总裁反手就内线过去公关部,让他们不用大力洗白许千亦,主要是维护荔枝娱乐的名誉即可。 见风使舵,不外如是。 在许千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公司的冷待。 甚至在将来,还有当众割席,并向她追究因此次事件带来的经济损失。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对事情发展无知无觉的许千亦走进来。 她捧着手机问道:“张姐,你上次推给我的营销号账号再发给我一下,我要发点东西。” 张姐醒神,她问:“发什么?” 许千亦无所谓道:“一些让小偷知难而退的东西啊。” 张姐已经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当然不能纵容她继续胡闹,她的靠山已经没了。 “给我看看。” 许千亦递出手机,张姐一目十行扫过上面内容。 想也不想就全部删掉,并卸载了围脖。 “不可以,你不能发这些。”张姐质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形象已经收到了创伤,央视官博点名批评失德艺人,还搞这些,你不要前途了吗?” 许千亦被删掉了文本也不在乎,她反正还有。 她无所谓道:“这有什么的,公司公关部洗白成是别人发的不就行了,况且她打伤投资商不是事实吗?” 上面的内容,但是放在别人面前看可就能解读出不少意思了。 包厢与酒局,投资商与女明星,灌酒与争执。 随意一两个关键词就能联想出不少故事来,还会如附骨之疽一样伴随着她,提起这个名字都会跟陪酒二字关联起来。 况且那位投资商已经犯事进局子了,可是他的家人没有啊,发现这个漏网之鱼不得磋磨一番。 饶是知道对方本性究竟是什么,她也依然为此感到心累。 以前还装得像模像样,这半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直接放飞自我。 因为张姐坚决不同意这条围脖的发布,两人直接大吵一架,以许千亦摔门而出为告终。 许千亦忍着厌烦打电话给荔枝娱乐股东的儿子,照着以前的话术把事情说了一通,得到了安慰,她便得寸进尺,要求对方帮忙做事。 结果却得到对方支支吾吾的回话,话里话外都是做不到,还劝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做不到?怎么可能做不到?你还是还是不是股东儿子? 许千亦差点骂出口,好歹是忍住了。 原著里给陆沅洗白就来劲,给自己办点事情就推三阻四是吧? 还有那经纪人张姐也是,亏她在原著里尽心尽力给陆沅规划职业,现在看来,所谓的金牌经纪人也不过如此。 手机都举起来了,最终还是没有摔到地上。 许千亦忽然觉得怎么事事都不顺。 “真是见鬼了!” 本来许千亦获得这些资源都是照瓢画葫芦得到的,多了三分虚情假意,少了三分真诚相待,可不就造成如今结果。 第368章 但这些事情都跟云姜无关,她不需要事无巨细吩咐,就会有人循着蛛丝马迹去揣测她的意思,并默默执行。 临到下班时间,云姜的手机还没有回信。 公馆那边在文姨的带领下还在查监控,暂时还没有答复。 其实沙湾公馆并不是表面那样清冷,偌大一座公馆肯定得做好安保工作,不然有歹徒入侵内部,呼救声都传不出去。 内部配有几队保镖交替巡逻,抽出一队专门排查监控,剩下的继续先前的守卫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保镖在暗中保护云姜,只是不常现身,一旦有风吹草动随时现身应对突发状况,从根源上杜绝绑架的可能性。 云家是顶级豪门,主支就剩下她一个,当之无愧的家主。 旁支的人也不少,能力优秀者自己或者创业,或者在旗下子公司任职,躺平吃分红的也不少,还都挺安分。 不安分的也早就在刚接任总裁之位的时候摁下去了。 翻来覆去看了聊天页面好几回,都还是停留在早上的问好。 云姜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便主动出击。 只是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通。 坐回办公室里,从日落等到星幕低垂,好久没加班的秘书们都在门前探头探脑,哀求高特助打探消息。 等到云姜差点忍不住要去查询踪迹的时候,电话回拨了。 云姜秒接:“你去哪里了?怎么没回电话,是有事情要忙吗?” 陆沅光是听见对方的声音,就觉得鼻子发酸。 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关切,那个显然是还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过也好,如果可以,她希望云姜一辈子都听不见那恶意满满的声音。 “我没什么事情需要忙。”陆沅声音有些歉然,还有点嗡嗡的:“刚刚手机没电了,我一时间忘记充电了...抱歉。” “你声音不对劲,受凉感冒了?” 陆沅连忙抽抽鼻子,装作无事发生那样:“刚刚吹了风,就打了个喷嚏。” 云姜腰背靠回椅子上,侧脸看向星光点点的天空,能在落地窗上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问道:“这样啊,现在天气还很热,也不能贪凉。” 陆沅嗯了一声,突然生出一种想见对方的冲动。 但万一对方知道自己和许千亦有血缘关系,她该不会以为自己也是耍她玩的那种人吧? 哦对,还有那份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标头的协议,根据许千亦的语境估计真的是跟什么替身协议大差不差了。 但是后来忽然改变主意,闯进会宾室里撕掉了协议,又以礼相待了。 之后的相处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尊重,比妈妈还贴心。 要是想耍人玩,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自己身上。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还。 呜呜呜,忽然觉得自己的爱情之路充满了坎坷...... 悲伤三秒钟,陆沅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爱情之路?怎么就扯上爱情之路了? 原来自己对云总是这种想法吗? 举着手机的人站在河边,整个人震惊了,猛女捂嘴。 垂死病中惊坐起,女同竟是我自己?! 借问酒家何处有,偷偷暗恋有没有?!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对云总有非分之想,哪家直女会对臆想中的“同居协议”念念不忘? 有哪家直女想去拥抱和关心在音乐喷泉下黯然的人影? 还有哪家直女听见许千亦口口声声的喜欢没有觉得一点不对劲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这是同性之爱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现在我国并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 用最简短的话来讲——这就是爱啊! 这三连问下来,陆沅都把自己说服了。 可算是慢半拍地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电话那头的人并不知道陆沅擅自给自己打开了什么新世界大门,正用电脑查看高特助发来的约会圣地。 上次的星光餐厅也是高特助提醒的,她都差点忘记了。 明面上虽说是云影集团旗下产业,但只是挂名在云影集团旗下的,主营人还是她热爱美食的三堂哥。 明知道相聚不应该去太高大上的地方,以免让对方产生差落感。 但她还是忍不住,只想给陆沅最好的。 去的时候还心有惴惴,但看对方没有反应,并且对里面的饭食表示赞扬,就知道这些是没有关系的。 云姜声音轻快道:“你在哪,今晚有空吗?不如约个饭?” 她想着陆沅忽然被骂,遭受无妄之灾肯定会不高兴的,不“趁虚而入”一波就是浪费大好时机了。 听陆沅沉默一会,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似的。 忽然想起让高特助撤过的机场抢镜热搜,云姜直起身,谨慎问道:“还是你跟其他人在一块?” 最好不要是许千亦把人强留下把人给欺负了,说一些奇怪的话扰了对方心情。 不过她们怎么会扯上关系,难不成陆沅出现在机场中有许千亦的影子? 一脚踹开自己柜门,还没及时平复心情的陆沅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忙道:“没没没!我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你要相信我!” 第369章 正阴谋论的云姜:“嗯?” 第122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1 询问到人的地址后, 云姜即刻起身,准备驱车赶往。 晚上七点,在秘书办职员们的祷告中, 云姜终于下班了。 甫一打开办公室大门,就看见秘书办的职员们刷的站直。 面带微笑, 全员俱在, 恍若狐獴般直勾勾盯着这边。 正直与盼望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幽怨。 “……” “……” 见过大风大浪的云姜也被此情此景给镇住了,还莫名有点负罪感。 也不怪他们那么盼望下班,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连续一周没有加班的秘书办各位已经习惯了早九晚五准点下班的日子, 现在突然回到加班的日子, 可不就觉得比什么都难受。 屁股长虫似的坐了两小时, 可不盼来面带笑意出门的云姜。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准点下班。 云姜懵了一会,说道:“都下班吧。” 秘书办众人齐声道:“云总慢走。” 云总:“……”好嘛。 等人一走, 顿时爆发一声:“欧耶!!!不用加班!快乐周末!” 还在电梯里云姜清晰地听见全部:“……” 默默转头看高特助, 她一向都是跟云姜一块出门, 在停车场分头行动…哦不, 下班。 高特助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露出十分标准的职业微笑。 相顾无言,没人能知道云姜究竟在想什么。 * 月假回家的少年站在自家门前,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门前灯光明亮,微风徐徐。 那山清水秀的农家乐前, 停着一部通体黑沉的, 流畅的车型,没几个人能用的连号车牌号, 预示着非一般的出身。 农家乐老板的儿子是个车迷, 直接挪不开眼。 他家能在盛市城郊开一家规模不小的农家乐足以证明他家境不错, 见过的车型也不少,第一眼认出这辆全球限量的车。 车门一开,走下来一个穿着深色职业装的女人。 浑身气质没有一点是和这充满着休闲气息的农家乐相符的,看着不像是来度假的,反而像是去星级酒店举行会议的。 就连手上的袋子都像是装着竞标标书,而不是普通衣物。 长发及腰,优雅矜贵,属于那种只要一出现,便自带让饭桌欢乐气息冷却的气场。 无意朝少年撇来一眼,礼貌点头,便率先走进去。 少年还背着书包,下意识点头回礼,觉得这位怎么看怎么眼熟。 见人进去了,喃喃道:“我也没听我爸说有哪家公司要在周末搞团聚啊……” 在原地站了一会,他妈过来问:“怎么站着不进去?” 忽然反应过来,少年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了,不就是去旁听大学讲座的时候看见过她,十四岁毕业的荣誉校友啊!” 少年的妈妈:“啊?” 少年激动握手:“这可是青宁大学的神话啊,我的妈妈!” 少年的妈妈:“……我知道高三压力很大,不如下周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吧,健康更重要。” 少年:“……” 因为来得急,没有预先订房,保镖和司机便去停车。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云姜步入大堂,工作人员上前迎接。 这身不符合休闲农家乐的打扮没有引起对方任何异样情绪。 轮椅少女一天见着两个漂亮姐姐,眼睛都发亮了。 仗着这些日子练习的力气,拖着打着石膏的腿,摇着轮椅就往后院走去。 刚转个弯,就看见陆沅走来,对手机皱着眉苦恼。 小姑娘问道:“我刚看见一个职业装姐姐在大堂,是你说的朋友吗?” 话音未落,就见陆沅眼睛一亮:“她真的来了?!” 旋风似的越过她往前走去,满眼惊喜:“谢谢你!” 等她转头看去,只能看见飞奔的背影,长发飘飘,急切得跟什么一样。 粉丝小姑娘:“……” 以往在网络上看见的陆沅人设都是“人淡如菊”,或者是沉默安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活泼,感觉挺新奇。 就是…… 热爱追剧的小姑娘说:“有点像电影里说的那种跑着去见喜欢的人的场景。” 至于闺蜜情嘛……真不咋像。 陆沅跑过长廊,便看见心心念念的背影,如心有灵犀一般,对方闻声回头。 “你小心点。”云姜提醒道。 下一秒,却张开双臂,接住了差点被地毯绊倒的陆沅。 双手按住前伸的小臂,抓紧,在惯性的作用下扑进云姜怀中,脸差点蹭上深色外套。 微凉发丝拂面,对方的气息十分清晰。 陆沅只觉得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响得惊人,闹得耳朵嗡嗡。 轻柔香水味包围着陆沅的感官,并不喧宾夺主,也不刺鼻,充斥着温柔包容的意味。 其实陆沅很喜欢被包容的感觉,她很少被包容。 云姜被冲得后退一步,最后还是站稳,双手扶着她后背,安慰似的轻轻拍拍。 “没摔着吧?”头顶响起问声。 陆沅抬头露出红通通的眼睛,委屈巴巴道:“…没。” 第370章 云姜一惊,被猫猫委屈头萌得心底软乎一片。 这不像是没摔着的样子,连忙上下打量。 陆沅被看得脸热,缓缓站直。 “真没绊到,或者扭到脚?” “没有。” 云姜敛眉:“那是谁让你受到委屈了?” 这一声问,久居上位那种说一不二的气势铺开,感觉下一秒就要天凉农破了。 女前台差点跳起来连连摇头,直呼冤枉。 幸好陆沅瘪瘪嘴,还是说:“都没有。” 云姜声音轻柔,问:“那怎么了?” 没人问怎么了还好,要有人问一句怎么了,那情绪是决堤般倾泻而出。 陆沅刚平复的情绪,又上来了,声音涩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好奇怪。” 想凑过去跟暗恋对象要个抱抱,手没敢抬起,就直楞楞站着。 现在还在大堂,人多口杂的,云姜就没细问,她的身份是明星,还是得仔细一点比较好。 便抬起手,摸摸头:“这两天周末,就在这散散心吧。” 陆沅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轻轻应一声:“嗯。” 可乖。 其实低着的脸是借着阴影隐藏的笑脸。 没有抱抱,但蹭到了摸头,嘿嘿。 云姜转过去,继续未完的手续。 眉眼如画的两人站一块都是一种视觉享受,咋一眼好像画风不和谐,一优雅矜贵,一青春明丽。 但是人的气场并非能以标签化区分的,两人站一块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晚一步到来的粉丝小姑娘正好撞见这一幕,她默默捂嘴,心说:这不比偶像剧有氛围感? 碍于云姜的气质,小姑娘莫名不敢出现打扰,感觉会被冻住。 云姜当然看见有人在后边待着,只是一个腿摔伤的小姑娘,就没理。 办完手续,陆沅问:“你定的是几号房?” 云姜没说,反问道:“你几号。” 陆沅说出自己房间号,云姜便说:“那挺巧的,最近没什么人来订房,我刚好是你隔壁房间。” 前台秒懂,带着笑容把隔壁房的钥匙送上:“欢迎入住,祝您有一个愉快假期。” 至于先前说好的独栋别墅? 啊?有这回事吗?客人明明说的是相邻客房啊。 前台也是见多识广的,一眼看穿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甚至不用暗示就能做出正确选择。 区区订房不得手到擒来? 年轻的前台以为自己预判了云姜的预判,其实陆沅更希望她预判的是自己的预判,要玩就玩大的。 陆沅还有点遗憾,怎么就不是没有房呢。 那她就能借此收留无房可住的云姜了,不就能彻夜在一块,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谈星星谈月亮,谈未来择偶条件,谈你看我行不行。 等云姜一回头,那遗憾的表情就收回去了,笑得比外边的向日葵花田还要灿烂。 陆沅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相邻住着,能一块出去玩了。” 情绪说变就变,刚刚还眼睛红红委屈巴巴,现在就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 可甜可甜了。 都还没哄呢,就会笑了,不得是吃的糖太少,不知道被宠着惯着的滋味。 云姜只笑,她没说自己把整个农家乐都包下来了,想住哪就住哪。 陆沅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浑身飘着小粉花。 她亦步亦趋跟着,低头就看见云姜手上沉甸甸的袋子,是纯色面朝外,看不见logo,好像是某个服装品牌。 陆沅问:“你拿的是什么呀?” 云姜跟着拐弯,室外走廊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她把袋子一转:“换洗的衣服啊。” 陆沅这才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啊。” 云姜好笑道:“你没拿对吧?” 陆沅:“……” 确实没拿,直接一个人过来了。 云姜又问:“没衣服穿,可怎么办啊?” 陆沅本想说穿浴袍,一想又不对。 助理小米还没从老家回来,外卖代步已经超出运送范围,根本送不到这来。 云姜悠悠道:“那真的太不巧了。我还打算晚点去湖边散散步,听说这边的月亮湖也是一景,在哪自己烧烤也不错啊。” 陆沅:“……” 啊,就很想去。 云姜遗憾道:“那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咯。” 陆沅:“……” 我!也!想!去!!! 要是云姜不说,她还没反应过来今晚上自己将面临无衣可换的窘境。 陆沅陷入头脑风暴。 云姜看她纠结的样子,顿时笑开颜了,手拉过人往前走:“我带了你的份,能有衣服换。” 懵懵的陆沅看看她手上的袋子,又看看她含笑的脸,出走的脑子忽然闯回天灵盖中。 陆沅福至心灵:“!” 安静的后院中忽然爆发出爆发出一声惊叫:“你早就知道了,你故意是不是!”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云姜直接迈腿就跑。 仗着没人围观,不顾自己矜贵家主的身份,像个玩闹少女迎风奔跑。 * 吃过晚饭后,两人便随便走走。 第一天晚上没能吃成烧烤,云姜刚从繁忙的工作脱身,陆沅则是吃啥都不香,不约而同吃上简单的饭食。 第371章 乘兴而来,就走到了月亮湖这个景点。 两人站在湖边吹风,这里白天是给游客们垂钓的,面积不小,估计节假日里挺热闹。 但在钞能力的作用下,现在山庄里没什么人,一派宁静。 夜风微凉,云姜披上了针织披肩,肩背纤薄。 陆沅不觉得冷,就没披,眼睛一瞬不瞬往身旁人看去。 云姜正看着水中月影,长而密的睫毛微垂,眼底落满月光。 柔顺的长发被披肩拢着,不太顺畅,还散发着香波的香气。 陆沅凑过去,双手托着她头发抽出来,落在身后,发尾还是湿漉漉的。 低眼看自己掌心,强行忍住去嗅闻的冲动,哪里还残存着拂过发丝的香味和温度。 定了定心,陆沅把掌心摁在大腿上。 “这边环境不错,要是天气好,还能去爬爬山,看日出。”云姜说。 说来也神奇,云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总是看不出对方在会议桌上挥斥方遒气势。 是柔软的,婉静的,更加是返璞归真的。 或许她们两个是相同的,都会在对方面前露出最本真的样子,习惯性对外伪装。 其实陆沅一点都不喜欢被别人说很坚强,她更喜欢咋呼的,撒娇的感觉。 清冷的月光轻洒在对方的线条优越的侧脸,陆沅着迷地看了一会,才应一声:“嗯。” 这目光有如实质,云姜做不到毫无反应,就要转头看去。 陆沅莫名有种被抓包的错觉,下意识想要寻找话题转移她注意力。 “什么?”云姜惊讶,眨巴眨巴大眼睛:“许千亦竟然是你双胞胎妹妹?” 之前的调查资料全部被销毁,云姜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只知道陆沅是在福利院里待过的。 但是想到两张面孔相似,或许是有点关系。 没想到她还真跟许千亦是有血缘关系的,并且是双胞胎。 陆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王炸,话已经出口无法更改。 奇怪的倾诉欲望淹没了她,点点头。 算是肯定了刚刚的话。 云姜安静三秒钟,震颤的瞳孔完成极速思考,她问:“那你们……怎么是……?” 难得见到云姜有这样茫然的眼神,陆沅莫名被击中心脏,差点说不出话来。 陆沅简单说了一下领养那年发生的事情,大概是了解了情况。 那看来陆沅出现在机场真的有许千亦的手笔,她对唯一的血缘亲人这样信任,却被这样利用。 怎么能不觉得寒心? “那她是不是跟你说了让你觉得不开心的话?”云姜忽然明白人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还委屈巴巴。 陆沅目光落在荡漾湖水,点头:“嗯。” 好累,不想说好多话。 云姜靠近一点,肩膀挨着肩膀,说道:“那我给你出出气?” 陆沅迷茫看去。 月光下,本就精致的脸笑着,恍若月仙降世。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事业粉啊,你得让粉丝我给你做点什么吧?”云姜开玩笑似的说。 明明收到最大伤害的人是她才对,怎么还能做到温言劝慰别人。 陆沅神使鬼差点头,像是找到底气一样,委屈道:“好,你给我出气。” 成功获得又一个摸头,温暖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把对方的手摁自己头上,不要离开。 云姜又问:“那...她是不是还说了破坏偶像和粉丝关系的话了?比如……那份协议?” 陆沅:“!” 她是没想到,云姜真的会问出口。 本来云姜就不是会逃避现实的人,要是把这如鲠在喉的事情往后压,永远都不会被真正忘记。 说实话吧,这种事情就算是百年以后,埋在棺材里了,都会掀棺而出,并怒吼:“大爷的,她竟敢拿我当替身?”的程度。 没人能释怀这种事情,圣人也不能。 云姜靠的更近,歪头:“你相信她说的话吗?还是你觉得我会这样做?” “不是的!我从没有这样觉得。”陆沅想也不想道。 这信任的姿态…… 云姜裹着毯子,笑得明艳:“那你大可以相信你心中的答案。” 陆沅脱口而出:“我不光相信心里的答案,我还相信你。” “而且我想问你...”还愿意接受另一个人的追求吗? 陆沅差点就把话问出来了,可是理智及时阻止了她。 问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还有没有爱的能力,好像太残忍了。 而且还有趁虚而入的嫌疑,那外界会怎么看待云姜? 不管如何,还是要徐徐图之。 云姜可不知道陆沅心里在想什么,不然肯定会连连点头,连夜官宣。 云姜眉眼弯弯:“嗯?我怎么了?” “没怎么……” 只看陆沅欲言又止,就以为她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接受不能,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不忍再往下去问。 在月光下散了会步,便回各自房间休息了。 云姜站在门前,对陆沅说:“好好睡觉,明天就会好了。” 等门关上,垂下的眼眸幽黑。 本来打算就这样算了,事情不能就此罢休,她人有护短的毛病,放在陆沅身上该加倍护短。 既然荔枝娱乐那方停止为数不多的通告,陆沅顺势而为,给自己过了一个轻松周末。 第372章 ** 周一上班的第一天,云姜的车就被人拦下了。 那人不是谁,正是神情疲惫的许千亦。 许千亦紧握着手机,她说:“你不想我把你的病情宣扬出去吧?要是云影集团的掌权人是个疯子,势必对股票影响很大,还有你那些不安分的亲戚,肯定是迫不及待讲你票决出董事会吧?” 见保镖上前拦人,许千亦大喊:“要钱不要命的人多的是,你不可能只手遮天!我们谈谈?” 然后死死盯着单向玻璃车窗。 这两天处处受挫,许千亦才明白究竟是谁下的手。 她谁都怀疑过了,连陆沅都怀疑过了,可没想到最终授意的人竟然是云姜。 没等车内的云姜说话,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摁亮屏幕查看,破天荒笑出声。 这笑声可把司机毛骨悚然的,狠狠握住方向盘。 如果要是云总生气起来,说直接碾过去的话,他还是会拒绝的…… 看一眼后视镜精致面孔,默默咽一口唾沫。 应该能拒绝的吧。 云姜既没有说碾过去,也没有让人把她拖走,反而降下车窗。 保镖们顺势收手,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防备着看似柔弱的女性。 回国短短三天,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云姜觉得这人也是奇才。 回国时斗志昂扬,以为自己鲜花满路。 发现自己是寸步难行,现在就破罐子破摔了? 想仗着名气拉踩陆沅不成,反而把自己搞上社会新闻,被中央官博转发新闻,点名不要太“虚假繁荣,为名气制造接机场面,扰乱社会秩序”。 “谈谈?有什么可谈的。” 只要她张嘴就够了,许千亦双眼一亮,又搬出了刚刚的说辞。 云姜问:“空口白牙就诬陷人,证据?” 许千亦不甘示弱:“你毁我前程,我做点反抗怎么了。我知道你现在是看中了陆沅,要是你不想让聊天记录传出去,让大家都对她指指点点...你给我两个亿,不,三个亿,我立马销毁所有存档,远走国外,再也不在你面前碍眼。” 既然原著的力量不可违抗,那不如远远离开主角团,苟为上策。 敲诈勒索,这个金额够她待不少时间了。 云姜不为所动,甚至好笑道:“你尽管试试。” 许千亦质问:“你就不怕我把你我之间的聊天记录发出去,损毁你的企业形象?还是说你不怕我的好姐姐看见了,对你有什么看法?” 时隔半年,难得仔细看对方的脸。 说是双胞胎,但是从小就分离,其实两人长得也不怎么像,最像的地方就是那双眉眼,遮住下半张脸就分不清谁是谁的像。 只是同样的眼睛长陆沅的脸上有股倔强的清冷,放在许千亦的脸上就多了暴戾的浮躁气,太尖锐了。 云姜说:“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云家和云影集团的,但我很敬佩你自以为是的勇气。” 云姜并不是那种喜欢用身份压人的人,只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人不狠地位不立。 若是今日仁慈三分,明天可就被人构陷成她对许千亦痴心不改,要用非法手段叫她就犯,至于陆沅,只是她解闷的替身工具。 不得的不说,她还真猜中了许千亦的做法。 许千亦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脸色白了几分。 有些慌乱的她急急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爱而不得,所以...” 颠三倒四,都语无伦次了,可见就是个惯爱虚张声势的。 云姜接话道:“我对你爱而不得,所以对你巧取豪夺?” 盯着许千亦呆滞双眼,她笑问道:“你还挺敢想,该不会以为世界都围着你转,还是以为我没长脑子?把人带出来。” 后一句话是对保镖们说的。 其中一人应一声,转身就从角落拎出一只不敢吱声的鸡仔,双手托着没敢开机的相机。 许千亦见到那张脸,登时浑身一震,看也不敢去看,直接错开眼。 云姜不想浪费时间,直言道:“你今天贸然拦我,不就是想要借我炒作一番?不如说说看,你想干什么。” 许千亦不说。 云姜坐在车中,准确吐出对方的想法:“打算录音,剪辑成音频传播?还是录像,准备扭曲事实?机会我给你了,你看结果如何?” 什么都做不到,还是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正等着她上钩。 许千亦好像才明白过来,跟不认识对方似的瞪着云姜。 这人温柔起来是面面俱到,狠心起来也是叫人心惊。 那偷拍的狗仔连连摇头:“我没拍到!我真的没敢拍!” 要是没给抓着,他当然是敢要钱不要命,当即找数家娱乐版面的公司传播出去,找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人。 可是人都被抓到正主跟前了,还是得掂量自己的本事。 云姜没看两人,淡淡道:“都送去该去的地方,然后让许宁来领。” 许宁是许家养姐,她即将回国。 那人心底正直,是个脾气清高的音乐才女,就是眼睛不好使,一直认为是云姜纠缠的许千亦,把她防狼一样防着。 当天下午,围脖热搜榜许千亦再次空降第一#许千亦被警车带走#。 这条热搜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第123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2 第373章 ** 正如云姜所想, 许宁是个正直的人。 从小接受到的教育经常让她无法苟同大众习以为常的“惯例”,也不愿遵从父母支支吾吾的惹不起就退避三舍的劝告。 一回国,就找上了云姜。 相似的停车场出口, 相似的阻拦姿势。 许宁开门见山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从没有这样冲动且失礼过。 二十岁出头就能举办独奏会的音乐才女,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着长大的天骄, 用这种姿势为自己的养妹获取一个公道。 即便她曾经直言拒绝过养妹的求爱, 为了摆脱纠缠而选择到处巡演,也依然会过来一次。 保镖们在后一辆车里下来,沉默站在一边。 没人会因为他们的沉默而轻视,只会在这种无言的注视中更加战战兢兢。 “纵使你在国内手段不凡, 也不能让所有人闭耳塞听吧?” 许宁却是不为所动, 收拢双手, 只看着车窗。 天知道在这种氛围中最焦灼的不是谁,而是云影总部停车场保安。 两回了啊, 整整两回在他面前被别人拦下自家公司总裁。 上一回没扣工资可能是忘记了, 这一回吃鱿鱼感觉都是轻的。 云姜这一次选择了下车。 在车上坐着跟人谈话是不礼貌的, 反而显得太趾高气昂了。 “许小姐。”云姜笑道:“我想你会很快回国, 没想到会那么快,连我让人给你送的消息都没来得及读。” 许宁本能地感觉不对。 她问:“什么意思?” 正直的脾气也代表着相信公理,凭靠证据说话,目下无尘。 “致电高特助,让她把之前整理的纸质资料全部给许小姐看。” 云姜侧过脸说。 倒是不介意把那些证据全部给她看。 虽说她是艺术家, 痴迷音乐, 但是全世界粉丝无数,也算是一呼百应, 影响力不凡。 领头的女保镖应一声, 转头去跟高特助通讯。 见对方心平气和的样子, 眉宇清明,没有一丝暴戾偏执。 说话时也不固执蛮横,却是温和含笑,一下子就冲淡了心中对她的固有印象。 许宁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打量的目光都透着陌生。 “外面人多口杂,不如进会宾室慢慢看。”云姜主动提议,将人客客气气带进了会宾室里。 本来许宁也觉得站在路边说话不好,下意识就跟着对方的话走下一步。 现在正是总部的上班时间,在门口打卡的职员可不少,人流秩序顺畅。 云姜向来都是走专属通道,节省不需要的打卡时间。 “阔别多年,你好像变了不少。” 在保镖为她们开门的时候,背后的人突然说。 云姜反问:“那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 许宁:“......” 那可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跟指着鼻子骂没什么区别。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说出这些话,白净的脸憋得微红。 云姜也清楚她在想什么,便说:“眼见不一定是真实,要是道听途说,真实度肯定会更低。” 意识到自己偏听偏信的许宁更加窘困。 强权压人固然可恶,平白冤枉亦然可恶。 等坐到位置上,被公司职员端上一杯咖啡后,许宁才反应过来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没等她说话,高特助就到了。 “云总,您要的资料送来了。” 那身穿职业装的优雅职员敲门迈入,半长乌发搭在肩膀后,妆容精致。 先跟主位上的云姜问好,才把怀里抱着的资料放在许宁面前。 许宁瞬间收声,只一眼,她就无法再说出更多的话。 上面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字字句句都跟许千亦相关。 高特助是云姜副手,聘用八年,从她刚毕业就站在云姜身后。 在某些时候代表着她的脸面和发言人,有权处理与云姜相关的琐事。 现在就是她代替云姜发言的机会。 那浑身满满精英气质的女特助说:“关于我们云总控诉许千亦小姐的罪名有点多,但我从最严重的一条说起。” 明知不可缺失还故意换药,害得云姜差点自杀成功。 在公司故意打压血缘姐姐,卡她资源。 诱导收养亲姐姐的养父去赌博欠下巨款。 被追究责任后,反而使用个人隐私敲诈勒索。 至于脚踏五六条船,跟八爪鱼的触手一样忙这种事情属于私人隐私,并不值得高特助仔细去说。 以上都是个人影响, 而关于社会方面的影响,那就是她漏税,估计得罚款不少。 不过对于许千亦来说,大概是重头来过的程度,还不至于负债。 许宁哑然了。 许宁震惊了。 许宁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许千亦是受害者,就算对方给自己造成过困扰,也不能置家人于不顾。 可现在那个看似位高权重的人才是受害者。 云姜适时开口:“我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凭空构陷,我也不屑。” 许宁:“可是这些...” 云姜目光灼灼,洞察力十足的眼神像是望进了她心里:“那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了解她吗?” 第374章 许宁:“......” 最后当然无话可说,惭愧退场。 ** 助理小米从老家刚回来,就听说了这震惊的消息。 她高兴地一拍大腿:“嗨呀,许千亦可算进去了,爽快。” 陆沅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所以小米才能这样痛快得真情实感。 难得见陆沅没有反驳她说这类的话,小米又说:“之前一直卡陆姐资源,怕不是遭报应。” 一再试探,陆沅也忍不住扭头去看她了。 小米封印解除,噼里啪啦像是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我可记得《宗门为何如此》播完后有一个综艺找你上,配合男女主宣传一波,那会不是都官宣了,你的微博也转发了。公司就忽然让你去试镜电影角色,推掉了所有通告,美其名曰排练台词,被搞得陆姐你被骂假清高。那个机会就许千亦极力跟张总推荐的。” 只是后来电影那边也没有选上,人家早就内定了人选。 还被内定的艺人以为她是故意来当显眼包的,好一段时间没有好眼色看。 而陆沅还因为被传看不起小爱豆拍剧骂的可惨,要不是两个小爱豆知道陆沅为人,在片场的时候跟她学了不少东西。 就抱着好人好事的心态约束了粉丝一波,将会被骂的更惨。 陆沅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问:“你怎么那么清楚?” 小米摊手:“负责茶水间的娜娜跟我熟,她进办公室送咖啡的时候听见的,上次跟她吃烤串,她喝醉了就说出来了。” 陆沅:“......” 还真没想到,她好似平平无奇的小助理资料来源还真有一手。 任谁都没想到,许千亦回国回得高调,消失得消无声息。 就算网上粉丝在官博下逼问,让他们交出许千亦的下落,是为什么进入警局做笔录。 ——是的,她们现在还认为许千亦是被陷害的,清白的,无辜的,只是去协助做个调查,而不是已经被起诉了。 在粉圈内排行前三的强大的战力(纠缠)下,也没能得到回应。 更别提经纪人那边,评论区简直不能看,眼不见心不烦,不上围脖。 后来还是公司那边看不过眼,觉得难缠,就让旗下营销号隐约透露她究竟是个怎么罪名。 只要等到结果出来那一天,荔枝娱乐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官宣跟她割席,并追究造成的所有损失。 在此期间,华韵那边都没有着急官宣代言人身份。 以免把某人的热度给压下去了,还要被对方的粉丝纠缠辱骂,恨不得把“小许千亦”的称号压在她头上。 见鬼的“小许千亦”小米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心里不满哼哼。 她可看过陆姐的履历资料,比许千亦早出道几年,谁小谁大还真不少说。 不过... 小米眼睛一转,凑过去问陆沅:“陆姐你怎么不把自己学历公布,少说也能把说你是中专太妹的黑粉给压下去,还能立高智商高学历的人设。” 陆沅不以为然:“人设这种东西最不可靠,反而是最束缚艺人的东西了,我不能被自己的人设标签化。” 小米咋舌,觉得陆沅是真能忍。 陆沅也没有告诉小米她估计是被故意马赛克学历,而是开玩笑道:“要是这个人设太深入人心,万一演个没心机的傻妞,观众看了也不能入戏,觉得我顶着精明相去糊弄观众,看什么都是我本人。” 小米似懂非懂,她莫名觉得陆沅说的很有道理。 陆沅的学历放在整个娱乐圈里也是瞩目的存在。 211大学建筑系优秀毕业生,以省前十名的身份考进大学,因此获得不菲的奖学金。 奖学金中,陆沅留下一部分作为学费,剩下的全部都给了因车祸成了植物人的陆母。 省吃俭用,到处兼职度过了四年大学,即将毕业时,陆母苏醒了。 要不是恰逢陆母植物人苏醒,陆沅估计会选择继续考研深造,不走娱乐圈这条路。 不过她也从客串群演中觉醒对演艺的热爱,也不能在娱乐圈留到今天。 小米则觉得:“靠陆姐在校成绩,要是走专业对口职业那条路,估计成就也不浅吧。”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 陆沅只是笑笑,没说话,继续去看手上的小传。 前边的拥挤却有序的人头传来一声传话:“二十三号,二十三号进来试镜。” 拿着二十三号号码牌的艺人应声进入,神情淡然自信。 身上甚至还穿着符合剧本形象的衣服,可见也是功夫做得很到位。 不少人见她进去,悄悄叹气。 对方也是在娱乐圈中上过演技盘点的艺人,虽说外号是女二专业户,撑不起真正的大女主戏份,但还是竞争力很强。 在场的大多数都吊起了一颗心,不由自主望向了试镜间的门。 陆沅当然也不例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而这天,也刚好是陆沅去参加公开试镜的一天。 荔枝娱乐那边已经恢复了她的工作。 但陆沅本身也没多少工作,郑哥手下的另一个男艺人在综艺里出了头,便扔下了没什么工作的陆沅。 郑哥手下的艺人太多,又习惯性忽略掉陆沅的存在,还真被他忘记了有华韵代言即将官宣这一件事。 第375章 其实还有一点,陆沅的合约快到期了,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公司续约的样子。 当初陆沅被许千亦劝哄,签下了在大多数新人眼里十分优秀的的荔枝娱乐,但是她在考虑的时候有一种预感警示她。 于是再讨论合同的时候陆沅要求把年限改成七年,态度坚定。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 到底是法律健全的社会,许千亦也无法做到明目张胆的武力压迫,何况医院公正严明,是不可能被人收买的。 至于赌债累累的养父也被她砸断鼻骨后再也不敢出现,生怕再断一次。 陆沅的经历注定她的高敏感度,有合同就去找社团法学校友,经常及时避开各种漏洞。 宁愿不干,不签,也不要走向看似高收益低风险的圈套。 原以为五年内能把人摁下去,从此在娱乐圈中销声匿迹。 但许千亦没想到的是,陆沅还能让自己安然存活七年。有时候糊也是一种保护色,就算被买通稿骂了,大多数还是觉得不认识这人。 在没有违背公良秩序,法律条规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对糊逼的态度都是完全不在意。 今年十月份,就是陆沅跟荔枝娱乐合约到期的日子。 陆沅本就等着合约到期,宁愿单干也不要继续在荔枝娱乐耗着,便在郑哥委婉试探的时候说再考虑考虑。 都是人精,郑哥也看得出陆沅的意思。 那郑哥就更加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续约的艺人身上,而就这些年来经历,会续约的可能性并不大。 且不说应给的资源屡屡被截,单论最近热播的《宗门为何如此》都是陆沅坚持自己去试镜得来的机会。 至于国庆档播出的《女御史》,陆沅在里面参演女二号,这也是陆沅自己试镜得来的。 人粗制滥造的烂剧也演过,也愣是能爬起来。 这能力,这心性,要不是在荔枝娱乐,早就成了当家花旦,未来的视后。 他们之间不互相结仇都是郑哥尽力平衡带来的最好的结果。 “这么巧,你今天也来试镜啊。” 正沉思的人被打断,陆沅和小米同时抬头。 一身简朴衣衫的女人站在两人面前,带着一丝人工痕迹的精致眉眼微弯,这使她的五官更加协调,更大程度增色她本就不错的容颜。 这是一双好脾气,容易博得好感的眉眼。 在公司里因为她惯会做人,风评还是不错的。 这个也是同公司的艺人,是另一个经纪人手下艺人。 曾经火过,只是昙花一现,现在热度也是不温不火,讨论度方面还不如黑里透着一丝红的陆沅。 这样一想,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谁更加惨。 陆沅没想到她会跟自己打招呼,稍愣一瞬,就站起来回应。 “陈姐好,我是来试镜崔玲这个角色的。”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是来试镜崔玲这一个角色,只是陆沅已经习惯说话不留让人抓把柄刁难的余地。 被称为陈姐的女人笑笑,便更加温柔似水了,非常有江南女子温婉意味。 陈姐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虽然我们是同公司的艺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平等竞争。” 陆沅没接这话,只是笑着寒暄几句。 低声说了一会话,陈姐忽然问:“我是三十二号,估计还得再等一会,你是多少号?” 陆沅看小米,小米看手上的号码牌,回答道:“54号,比较靠后。” “那真是不巧,还打算要是号码相似,结束后一块聚个餐呢,我们好久没一块吃饭了。” 听到这个号码,陈姐的笑意更加真诚了。 好像是放下了什么隐患一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吹吧你,除了公司年会,根本不可能同时同桌吃饭。 小米暗暗腹诽。 不知道陆沅是怎么想的,小米觉得陈姐笑得跟小红帽里的狼外婆似的。 温和中夹杂着一丝虚伪,张大嘴巴等着小红帽自投罗网。 虽说比较靠后,可是前面进去也不算少人,愣是一点好消息都没传出来。 可不,刚刚进去的二十三号又出来了,看表情有点奇怪。 过了一段时间,坐在隔壁的陈姐也被叫号进去了。 这一次比较特殊,陈姐在里面足足待了四十分钟才出来。 众人难得见有人那么久,纷纷抬头望去,可惜没能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陈姐出去的时候还是会路过陆沅,但她像是没看见陆沅似的,路过得很快。 快到她经纪人要小跑才能追上的快,又让小米嘀咕一句:“奇奇怪怪的。” 陆沅低头给云姜发信息,倒是没太在意对方的态度。 人来人往都差不多,要是个个都去在意,那她就不应该坐在这里。 没有点强大心脏,哪能在娱乐圈里混七年,七年才等到演艺生涯的一次小起伏。 日光西斜,门口的人散去了不少,才叫到了陆沅的号。 不光是等待的人觉得很疲惫,里面的试镜导演,制片人以及相关工作人员们也觉得很疲惫。 陆沅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在捂着嘴巴打哈欠。 本电影并非原创剧本,而是改编自一本大热悬疑小说,崔玲则是其中一单元里的女主角。 第376章 因为这次试镜公布了一部分剧本,再加上有原著在前,不少人就根据原著做出服装调整。 陆沅当然不例外,在试镜中做出态度也是中选的其中一环。 先做自我介绍后,陆沅便按照抽签出来的片段进行表演。 悲伤到绝望的恸哭戏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很快就结束表演。 在场的人也在陆沅的倾情表演中坐直了身体,态度认真了不少。 一切都好像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中间的试镜导演翻开了陆沅交上去的人物小传。 由艺人在试镜中给出的人物小传可不算少,有各种形式的,纸质的当然也有。 只是惊艳也只有一次,出现一模一样的惊艳只会让人觉得恼怒。 “这篇小传写的很不错,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那坐在正中间的试镜导演神情严肃,他扶了扶眼镜。 沉冷的声音落在试镜室内,被后面的镜头忠实记录下,将会被交给总导演再次查看,挑出合适的人选进行第二次试镜。 但对方质问的声音恍若一记重锤:“这是你原创,且独立完成的人物小传吗?” 陆沅倏地抬眼。 第124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3 熟悉感十足的场景让陆沅瞬间想到了学生时代, 但她和以前一样冷静。 “抄袭?顺序有先后,抄袭这种事情根本不是顺序就能定义的。” 自证原创,如果没有切实证据证明, 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在场的都是电影界中有一定知名度的从业人员,陆沅不一定每一张脸都能对上, 叫得出名字。 但是抄袭的罪名传出去, 那演绎生涯基本毁了。 谣言永远比澄清更加深入人心。 陆沅说:“在场那么多人来试镜天晴时刻出品的电影,如果对方才是抄袭者,那么谨慎的它只会把自己的顺序往前调,增加先入为主的印象。” 周围很安静, 有那么几秒, 都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陆沅声音镇定:“自证清白, 那它也要自证,即便不当面对质。” 在试镜的时候, 给出一份人物小传只是增色而已, 并不能代表是固有规矩。 如果是纸质文书, 再被另一个人用自己的笔迹抄录下来, 只要真正的原创者无法自证,它就能变成原创。 只是解释曾经在洗手间里把那份信封弄掉了这种话,信服力不够强。 甚至陆沅自己也忘记了是在那个洗手间掉的,可惜了一会后,就再次抄了一份新的。 如果说出曾经掉过一次, 或许会得到以下回答: 信封弄掉了?那么巧, 还被同样要来试镜的人捡到了? 真的会那么巧吗?你不会是强行辩解吧? 那我们怎么能够确定你是真的掉过,而不是你捡到别人的。 从一开始, 陆沅就没有着急证明, 以免落下急切的印象。 试镜导演说:“那你的意思是你才是原创?” 陆沅语气肯定, 眼神清明:“当然我才是原创,不光写了崔玲的人物小传,我还写了崔玲工友,也就是第二单元配角的人物小传。” 崔玲工友的人物小传本来写了也打算是用来试镜的,崔玲不行,就试崔玲工友。 过于镇定的态度让在场人信服了三分,互相对视几眼,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很快,陆沅就回来了,把手上厚重的笔记本摊在面前。 其实陆沅更加想感谢试镜导演的现场戳穿,要是隐忍不发,事后才把消息传出去... 那陆沅只会吃了这个哑巴亏。 或许冒认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试镜导演选择了当场揭穿,不嫌浪费时间。 角落里坐着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斯文而苍白,她全程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看着。 这一回她却起身走去,站在试镜导演身后看着本子上起草的稿子。 清秀的字迹偶尔有修改的痕迹,经常有补充说明,一路修修改改,才成了最终的成稿。 年轻女人眼中闪过了然,只是双眼被镜片遮挡看不清情绪。 文字具有特殊性,往往能从遣词造句中观察出落笔者的行文思路。 两篇行文思路大致相同的文章放在一块,还有那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让在场的人天平倾向陆沅。 但年轻女人没有直接开口决断,只默默旁观陆沅全程的态度。 原著中的崔玲被邻居冤枉偷了她的金手表,她的孩子正好生病,急需用钱。 那个有韧劲的女人直接揭穿邻居偷汉,说是她把金手表乱丢在窗台上,还被相好的屠夫捡走。 几天后,孩子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失踪,最终证实被杀害。 杀人嫌疑落到卖猪肉的屠夫身上。 有谣言说,对方是在喝酒后故意寻仇泄愤。 崔玲虽然不确信屠夫是凶手,甚至屠夫之后还有了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但极度愤怒,寻仇心切的她还是差点用剪刀把那个屠夫杀死。 崔玲的身上有很强烈的反抗意识,行动力很强,心思细腻,举止大胆。 同一份人物小传的另一个“原创者”的气质则太秀丽,不够野蛮。 优秀的演员不能以平时的姿态来判断她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角色,这种看法太片面,腼腆羞涩的演员照样能在大荧幕中演出多情浪.荡的样子。 第377章 只要角色需要,优秀的演员都能做到,还完全不出戏。 对方试镜入戏的时候有些端着了,演技基本符合,人物小传很契合这个角色,戳中了她的内心。 连年轻女人也被说服了,在候选名单上加了对方的名字。 但是现在。 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反过来提问试镜导演的陆沅,觉得自己找到了符合自己笔下的女主角。 结果正待试镜导演承认陆沅是清白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 主要话事人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的时候态度截然相反。 “54号是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待试镜结果。这个本子就留下来充当跟导演解释的证据,我先帮你收好。” 陆沅三两步走近,收回了自己的笔记本:“镜头录下了全部过程,为什么还要我的笔记本去给导演解释?” 而且这是证明她是原创的强有力证据,陆沅从没有跟人进行过线上讨论。 试镜导演一怔,没想到对方动作会那么快。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导演又看不见镜头里的内容,怎么知道笔记本里的内容。” 陆沅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提出新的问题:“可以把笔记本给你,那你要告诉我究竟是谁抄袭的我?” 试镜导演再次语塞,没想到这个小年轻那么的难缠。 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你不把东西留下来,我怎么向导演说清情况?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没有试镜完,要是不乐意在我们剧组待着,那我们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带着你的东西,出去吧。” 这话说得,好像把东西留下来就一定会选陆沅做电影女主角似的。 在座其他人员都是以试镜导演为首,纷纷开口附和他。 无形之中又添增了不少压力。 以退为进,陆沅才不吃他这一招。 宁愿咄咄逼人,也不要做个哑巴:“我作为事主,连得知抄袭者的权利都没有,现在你还想把唯一的证据拿走,我很怀疑等我出了这道门,还能保持我原创者的身份吗?” 戴眼镜的年轻女人终于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她用了一定时间才反应过来。 皱起了秀气的眉,不赞同地看着试镜导演。 “莫绵老师辛苦了,”试镜导演说:“等会你就明白了。” 有工作人员去拉莫绵的手,提醒她到时间该吃药了。 莫绵? 那不是畅销悬疑小说的作者吗? 陆沅看向莫绵。 莫绵冷笑一声,戴着眼镜的她透着文艺羸弱的气息,这一笑倒是有十足的讥讽。 她脱开了工作人员的手,直接亮声道:“用他那点投资?你就这样糊弄我?” 陆沅莫名觉得她冷笑的时候很像谁。 试镜导演看向工作人员,对方不敢回视,只低着头。 果然,莫绵说:“我们云朵娱乐是信任你们团队,才找了天晴时刻拍摄这部电影,现在从选角这一点就开始糊弄我,直接选陈怡做女主。不仅违背了合同内容,这还让我怀疑你们的能力以及可信度。” 试镜导演没想到莫绵是这样油盐不进的,很想说一句不伺候了。 出于种种原因,没能说出这句话:“这并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直接选她做女主角的意思,只是给有能力的人多一份机会而已。” 那一通电话的来意并不强求,用一千万的投资换一个进入终选的机会,最后结果究竟是如何都可以。 这是不亏本的买卖,为了三百万的额外红包,试镜导演很乐意给陈怡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而已,又不是内定,也不算违反合同。 至于这个脾气硬的小演员,试镜导演只觉得晦气,还很后悔嘴巴快直接把话说出来了。 现在好了,自寻麻烦了。 或许陈怡怎么都没想到,娱乐圈里公认的编剧和原创作者话语权最低的规矩在莫绵身上一点都不起作用。 她的话语权不算低,甚至选角方面也能说上几句话。 陆沅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试镜导演和莫绵直接吵起来了。 明明是局中人,现在就成了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抱着怀里的笔记本,满眼呆萌。 最后暂时是莫绵胜出,一指陆沅:“你等着。” 陆沅:“?” 莫绵一扶眼镜,看也不看被气得够呛的试镜导演。 她说:“等会还有事跟你说。” 陆沅:“......” 说话大喘气什么的,还真有点吓人。 ** “我最看不惯抄袭了,看见包庇抄袭我就来火。”莫绵道。 大楼外的甜品店中,三人落座。 小米抱着包包迷茫,不是很明白陆姐进去那么久之后,怎么还带出了一个人来。 一坐下,莫绵就连灌了不少白水,滋润了干燥的唇瓣。 陆沅顺着她说话:“这确实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莫绵一拍桌子,摘下眼睛的双眼黑幽幽的:“我拳头都捏紧了。” 这人名字跟长相都取得软绵绵的,人倒是一点都不软绵绵,不愧是写出崔玲的作者。 陆沅看过原著,在上网搜索评价和阅后感的时候便误入吃瓜楼过,莫绵十八岁就写出这本书,但是没成名的时候被人抄袭过。 第378章 不仅被抄袭,还被成名已久的抄袭大户的粉丝网暴攻击。 美其名曰就算是抄袭,那也是看得起你,你这种糊糊就没有成名的命。 试镜导演这种包庇抄袭者,试图隐藏证据的行径跟雷区蹦迪无异。 每一个原创作者都容忍不了心血被人抄袭,被人糟蹋。 见陆沅沉默,莫绵以为她在为溜走的机会黯然。 她安慰道:“没事,曲导演是个正经人,我等会就去跟他追责去,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谢谢你。” “客气什么,明明是那边的失误,你才是受害者。” 其实陆沅很想问她跟云朵娱乐有什么关系,这个在网上并没有任何的消息。 过分的好奇心会破坏融洽的关系。 对方不说,陆沅也不会深问。 莫绵扯过菜单,询问道:“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请客。” 抬头看小米:“这位...” 小米连忙说:“老师你叫我小米就好了。” 莫绵是文艺外表,实际上格外豪爽。 “小米,你喜欢吃什么,也点一些。” 因为长时间没有回复消息,陆沅的手机响了。 反转手机一看,是云姜打来的电话。 陆沅瞬间眉开眼笑,她说:“我去接个电话。” 急需补充糖粉的莫绵挥挥手,对着菜单挪不开眼:“好的,那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一份圣代了。” 与此同时,下班回到沙湾公馆的云姜站在花圃前。 笑容比月色下的花朵还要温柔:“今天试镜还顺利吗?嗯...谁欺负你了?” 电话那头的陆沅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听见云姜的声音就会忍不住软下声来。 “嗯,有人说我偷了别人的稿子,可是我没有。” 这声音,可委屈。 要是莫绵和小米在场,定会大喊:何方妖孽,竟敢夺舍敢跟试镜导演硬刚的陆沅?! 文姨正在不远处饭后消食,时不时跟园丁聊上几句。 似有所感,她抬头看向沉下脸的云姜。 果然,挂完电话的人向她说道:“文姨,通知司机出门,我上楼换身衣服。” 云姜脚步不停,直接路过文姨,眉宇间沉着懊恼。 “好的。”文姨应道。 之前总想着自己的病情,担心自己看起来太着急了,总是尊重尊重。 屡屡发生这种事情,甚至荔枝娱乐还以为她也不是很对陆沅上心。 现在她后悔了,喜欢的珍宝就应该放在自己保护范围内好好保护起来,最好捧在手心里。 陆沅回到了座位前,她并不知道人已经在路上。 还在回味着那温柔安慰的话语,忽然觉得再来十个试镜导演跟九个陈怡捆在一起都不算事。 东西很快就呈上来了,三人边吃边聊。 更多的还是陆沅和莫绵在说,小米在认真干掉老大一份圣代。 通过近距离交谈,莫绵更加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崔玲。 太适合了,气质方面,人物解读方面。 只是她还是未婚,也不知道能不能演出单亲妈妈失去孩子的感觉。 莫绵心里的决断没有说出,陆沅也在展示自己对角色的见解,偶尔还会被惊喜的目光看着。 陆沅低头看看手机,明明刚通完电话,还是贪心地想要更多的回应。 只听对面的人腾地一声站起,震惊道:“大表姐,您怎么来了。” 这一声大表姐,引来两道目光。 ** 此刻店内很热闹,出来聚会聊天的人可不少,然后就进来了一个天生发光体。 从大美人出现开始,就有不少目光跟着她,总觉得这样矜贵优雅的人是不会主动踏进这种店的。 服务员呆了三秒,主动询问:“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云姜礼貌道:“谢谢不用,我找人。” 服务员晕晕乎乎站回去,目送她离开。 刚下车她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人,直接就往那个地方走去。 穿着浅色长裙,长发披肩的云姜站在桌边,一眼就把看见的人印进脑海里。 嗯,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一句喊,云姜才看见自家表妹也在,点点头。 “这么巧,你也在。” 陆沅这才想起来莫绵笑起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有几分像云姜。 莫绵:“......” 我一直都在啊,你该不会一直没看见我吧? 莫绵戴上眼镜,发现还真是化成灰都忘不了的大表姐。 做梦都没想到,从小标杆般的大表姐会出现在这种甜蜜蜜,粉嫩嫩的甜品店中。 画风太不搭了,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米前段时间不在,也不知道事业粉和偶像的事情,正用好奇的目光偷看。 原谅她胆子略小,真的不敢直视对方,默默暗中观察。 只有陆沅满眼惊喜,没想到人竟然来了。 莫绵以为自己是偷吃被抓包,试图贿赂大表姐:“您...吃吗?我请客?” 云姜低眼一扫,全都是不果腹的凉丝丝的食品。 眼中露出不赞同的情绪。 莫绵心一紧,吵翻试镜导演的样子荡然无存。 从小到大,莫绵都是最敬畏她的大表姐,毕竟她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plus版。 第379章 可以说,上到哥哥,下到弟弟妹妹,都对这年纪轻轻就成为家主的云姜抱着敬畏之心。 云姜排老四,没有姐姐,只有三个堂哥。 不过莫绵都敢主动邀请一起进食,那也意味着其实关系不错,不如其他小辈那样跟云姜疏离。 “你们就吃这些?”云姜问:“还吃那么多,莫绵绵,你的胃不要了?” 莫绵瞬间痛失本名:“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叫我莫绵,这样比较成熟点。” 陆沅:“......” 其实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只是少了一个字而已。 云姜不为所动:“那小姨知道你吃那么多冰的食物吗?” 顿时有点紧张,莫绵说:“我只是偶尔吃吃...不碍事的。” 第一次见到云姜这样严肃的样子,陆沅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了。 云姜看过来的时候,腰背一挺,假装自己很乖的样子。 但是面前干了大半的圣代暴露了她。 陆沅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嘿嘿。” 云姜轻哼一声。 最后把三人都打包带走,打算去吃正经的食物。 出去的时候,云姜问:“等会想要吃什么?” 莫绵回头,刚想说自己想吃什么,就看见云姜是看着她看中的女主角问的。 那目光温柔的,莫绵还以为自己瞎了。 “你们认识?”莫绵说。 云姜点头:“认识。我是她粉丝。” 天知道云姜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莫绵的伤害有多大。 莫绵呆滞:“粉丝,谁?” 云姜冷静重复:“我,她的。” 陆沅莫名脸一红,在棉质口罩的掩盖下看不出来。 莫绵敏感的雷达一响,瞬间代入大侦探角色,在两人之间来回查看。 可不要小瞧码字工的观察力,不会观察生活,还不一定写得出那样触动人心的小说。 那目光有如实质,云姜看她堵着不动,就问:“你在看什么?” 莫绵福至心灵:“大表姐,你...” 云姜点头:“对。” 莫绵震惊捂嘴。 没想到是真的,表姐竟然铁树开花,还开在了小明星身上。 以为大表姐还会在那什么人身上吊死,没想到找到那么靠谱的成年女性,连气色都好了很多。 原来爱情真的会滋润人,把表姐都滋润的像正常人了。 原谅她是剧情流,不懂爱情的美好。 十分靠谱女性陆沅:“......” 好奇怪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感觉像是被托付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两人打的什么哑谜,在场第三人看不懂。 陆沅还是莫名燥热,很想逃离现场。 “好哇,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结果根本不是!”莫绵边走边说。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抛弃掉文艺形象,悲伤成一坨。 云姜唇角微翘:“我也没说过是来找你的。” 莫绵控诉道:“还有没有爱了!所有的情意,终究还是错付了。” 云姜:“知足吧,要是对你有爱,你该恐慌了。” 莫绵像是想起了什么,瞬间闭嘴。 乖巧地用手指在自己的嘴巴上拉链条:“好的表姐,我闭麦表姐,千万不要让我进云朵娱乐工作表姐。” 云姜不理她了,侧脸问陆沅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让默默旁观的莫绵心里啧啧啧一片。 要是看见过现在的云姜,都绝对说不出她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但是在车辆安排上面,出了一点点歧义。 小米没有跟着出来,她决定先回家,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下意识钻后座的莫绵被女保镖揪住领子,将她安在副驾驶位置上,自己做到驾驶位上开车。 本想在控诉一波云姜无情的莫绵一回头,就看见挡板被升起来了。 莫绵:“......” 第125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5 后座的挡板升起, 隔绝了来自前座的目光。 车窗两侧安装的则是单向玻璃,坐在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但外界不能对车内窥视到分毫。 便自成一片安静空间, 只有两个人相邻而坐。 陆沅也没有去问为什么要把挡板升起来,只安静坐着。 甚至她也没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微翘一瞬, 那一缕窃喜一闪而逝。 忽然反应过来, 她勉强收敛外放的情绪。 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是每个演员的必修课,陆沅自认在此道还算是佼佼者,虽够不上顶尖一波。 只是事与愿违,怎么都控制不住。 便扭过头去, 结果就看见玻璃上若隐若现的笑意。 再看一眼, 本想调整表情, 却越扩越大。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陆沅:“......” 车窗上笑得那么猖狂的女人到底是谁啊? 是我啊, 那没事了。 明明都是那样健谈的人, 上车之后却都安静下来了, 似乎是在默默享受这不须言语的独处氛围。 现在还是九月下旬, 车内还开着车载空调,清凉的风往人身上扑。 消去了外在的燥热,内心的燥热却在密闭空间升腾起来,以至于刚刚吃完冰淇淋的口舌都觉得干燥。 在温度降低的时候人更明显感受到周身的气息。 第380章 不论是热的,香的, 还是呼吸。 陆沅莫名心跳更甚, 难得有些坐立不安。 但就是坐在原地,动也不肯动。 云姜回身去找安全带, 动作间带来的香气直往陆沅鼻尖扑。 “已经预定好了饭菜, 等地方就能吃了, 很快的。” 微磁的声音在旁边说着,如优雅乐章般闯进耳中,与激烈跳动的心脏共鸣。 陆沅听见自己有些僵硬的声音说:“好。” 然后,隔壁传来一声轻笑。 是带着缱绻和戏谑的笑声,但绝没有嘲笑的意思。 等陆沅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对方收起手机的样子。 精致面庞上没有一丝笑意,双目深沉幽黑。 好像刚刚听见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车窗外光影变幻,叫那面庞的半张侧脸掩藏在黑暗中,辨不明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陆沅好像看见了人后的云姜究竟是怎样的。 不是时时刻刻带着笑意的,脸上没有了那暖化神情的酒窝,冷漠而沉沉地坐在僻静之地。 好像蒙着轻纱的神女雕像,以精致的容颜面向世人,垂眸时的哀愁却只能在半昏半暗时露出冰山一角,而非如以往展现的那般坚不可摧。 很快,云姜就反应过来了,把手机藏后面放了放。 抬头笑道:“去那边的路上有点远,要再等等。” 刚刚那种沉冷的感觉瞬间消失,变回了熟悉的样子。 恰逢车辆也行驶过热闹的市中心,不远处的高楼灯牌散发着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车内的人影。 隔着窗,外面的欢声笑语传不到车内。 也是背着光,才让她看不清云姜的笑意带着强颜欢笑的意味。 陆沅说:“好。” 也不是没有两人一块待过,在农家乐的山庄中就足足待了两天,就是两个人。 只是那会身边总是有服务人员来来往往,之间的距离也是正常交际。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接触。 空间也就那么大,这辆座驾还是云姜常用的,也就意味着这里全都是对方的气息,将陌生的来客紧紧包围。 近了,太近了。 抽安全带的手臂碰到了陆沅的胳膊,细腻的肌肤相触,是温凉的。 恍若深海起浪,勉强平复的心境搅得天翻地覆,差点没忍住自己跳了起来。 陆沅呼吸一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很冷吗?”旁边冷不丁一句问,身体好像又靠近了一点点, 陆沅瞬间回神,脱口而出:“不,我不冷。” “是吗?”云姜摸了一把她鸡皮疙瘩直立的胳膊,靠得更近了:“应该是有点冷的。” 那温热的手指抚过肌肤,直接酥了半边身体,僵直得不能动弹。 “凉凉的,可不能冻感冒了。” 陆沅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讲:“好像是有点冷。” “这样啊。” 云姜没有让司机调高温度,反而是拉开自己肩上的针织披肩。 揽过肩膀,把人往自己身上靠。 “我不冷,你靠着我吧,给你取暖。”云姜垂着眼睫说。 陆沅:“!!!!” 梦想成真?!真不是做梦吗? 暗暗掐一下大腿,完全不疼。 果然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吗? 本来以为是现实的陆沅登时迷糊了,以为自己该不会根本没有在甜品店里看见云姜过来,没有跟她上了同一辆车,也没有看着她升起挡板,更没有被拥抱。 而是在跟莫绵分别的时候直接回家,这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做的梦。 不过,是梦也好。 陆沅正准备收回手,伸手去抱住旁边人的腰,想要更加全方位的贴贴。 真的跟想象的一样,香香软软的,比等身抱枕舒服好多倍。 身旁传来一声幽幽的问:“你掐我干什么?” 陆沅:“?!” 低头一看,陆沅便看见自己的手搭在云姜大腿上。 那嚣张的食指和拇指还没有嚣张到趁着分叉且下滑的裙摆掐在光洁大腿上,而是搭在丝滑的布料上,捏着一撮紧致皮肉。 如果掀开裙摆,应该是掐出了红痕了吧? 陆沅触电般收回手。 肩颈被人环着,修长脖颈贴着微凉的侧脸,虚虚拢在怀中似的。 只是被抱住的人才知道,如果她一有离开的打算,就会被摁回来,不让动弹。 比如现在。 陆沅下意识抬头,只能看见线条明晰的侧脸,看不见眼睛。 下一刻,她就被另一只手摁回了颈侧,不给看。 “嘘——”近在咫尺的红润双唇在耳边说:“不要说话,让我抱会,能满足一下粉丝的愿吗?” 终于意识到今晚上的云姜的真的心情不好,陆沅瞬间变成等身抱枕,安静地被人拥抱着。 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消沉? 是因为刚刚在手机上看见的东西吗? 究竟是看见了什么呢? 这人估计是强硬惯了,连寻求拥抱的方式都是掌控的姿态,而非存粹的依偎。 家主的腰都是直着的,不能弯下来,不能脆弱。 陆沅动了动,在云姜着急的时候将人揽过来。 让对方靠着自己,双手环抱,掌心顺着脊背往下滑,轻拍。 第381章 安抚意味很强烈的姿势,像是安慰难过的小孩一样抱着她。 云姜先是一僵,下意识就要抽身。 她十分不适应这种姿势,也从来没有这样子被人抱在怀里过。 想直起身的时候被按着脊背不给动,那紧紧搂住的双臂收得更紧,不让她离开。 陆沅抱得很紧,一言不发。 好像是要把人按进自己骨血里那样的紧,满当当地把另一个人抱住。 因为姿势的缘故,耳朵贴在了陆沅心脏处,那里正在跳动着。 一声紧过一声,正激烈地跳动着。 其实对方也很紧张。 很神奇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消除了云姜所有的抗拒。 云姜不动了,浓密的眼睫下垂,静静的待着。 少见她会出现这样脆弱的神情。 不过也是,都是凡人血肉之躯,总会有脆弱的时候。 车辆依然在平稳行驶,万物俱寂,听不见任何声音。 耳边只有逐渐恢复平缓的心跳声,它带动着另一颗心脏的心跳声恢复平静,悄然发涨。 ** 一路安静,车辆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驶向最终目的地。 回到沙湾公馆,还是文姨在门前迎接。 “回来了,饭菜已经备好了,可以开始吃了。” 云姜先下车,神情已经恢复成以往的淡然:“有劳文姨了。” 在车上时陆沅没有贸然询问,只安静地陪着她抵达沙湾公馆。 文姨笑道:“这不算什么,左右我也是闲着。” 见到车内的另一个身影,她眼中情绪一闪,问道:“这位是...?” 云姜说:“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 “说过的...哦,就是您说的那位。” 文姨恍然大悟,对着陆沅笑得更加慈祥了。 陆沅下车,站在云姜身边:“文姨你好,我是陆沅。” 文姨笑着点头:“你好你好,我经常看见你。” 陆沅:“嗯?我还跟您见过?” 文姨说:“就在电视上。” 陆沅本以为她说的是客套话,明星嘛,出现在电视机里很正常。 可陆沅自我定位很清晰,是个标准的糊逼。 除了华韵没有任何代言,综艺,以及采访花絮通告之类,没有更多的渠道去了解她,也没有更多的东西来维持热度。 就连那围脖...也不是本人在管理。 不过陆沅已经用身份证把密码给改了,有了试镜那档事情,她将会时时提高警惕。 然后就听文姨笑意吟吟道:“我很喜欢你演的那个徐曼音,牺牲的时候可把我哭得,还好后来是假死结局。” 熟悉的名字勾起了陆沅的记忆,这还真是她演过的角色。 不过这也是好几年前演的剧了,在还没签进荔枝娱乐前演的,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主剧。 是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女主剧本。 就算有,也是《亿万新娘哪里逃》类型的。 云姜听着两人交流剧情,有心也说上几句话,但很可惜她不是合格的事业粉。 暗自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挑战成功。 至少...要挺过五分钟。 副驾驶位窜出一道黑影,并大喊着:“文姨——有没有炖汤,我好想念你的手艺。” 大黑耗子似的往前扑,抓着文姨的双手晃晃。 因为下来得太急,莫绵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都戴歪了,她刚在车上眯了一会。 文姨抬手扶住她眼镜,慈祥道:“没有呢。” “呜...怎么可以没有,表姐没有告诉你我会来吗?” 文姨说:“是呀,家主她没有说,只说有重要的人会来。” 莫绵:“难道我不也是表姐重要的人吗?” 文姨笑而不语。 莫绵:“......” 明明对方没有说话,她却好像听见文姨用眼睛说话。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这么想的。 “呜...我就知道。”再次悲伤成一坨。 陆沅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再看见云姜一本正经的侧脸,觉得她和笑眯眯的文姨一样,都是蔫坏的人。 云姜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饿了?那进去吧。” 莫绵顶着跟云姜相似的精英聪明脸撒娇,陆沅每一次看着都有强烈的视觉冲击。 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相那么相似的表姐妹。 乍一看不像,认真看轮廓处处都像,尤其是摘了眼镜笑的时候。 聊了几句,几人跟着进去。 陆沅这才看见整座公馆的全貌,心中一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原来这就是云姜的家啊,还挺大的。 沙湾公馆也算是盛市地标性建筑,占地面积辽阔,其中囊括了高尔夫球场,以及马场。 如果站在主楼楼上,还能看见灯火璀璨的江景,当之无愧的江景房。 这是民国时期的仿西洋式建筑,沉淀着浓浓的历史韵味,有着区别于现代建筑的沉重气息。 据说这栋建筑的第一任主人还是旧朝官员,后来传给后人,辉煌了不少年,还是败落了。 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座公馆还是被保存得很好,从没有开放参观过。 甚至还有几部电视剧的建筑是以沙湾公馆为原型,在里面上演几代人的爱恨情仇,十分酸爽。 第382章 没有那个年轻人会喜欢这种暮气沉沉的建筑,都更加倾向于明亮洋气的住所,这种建筑风格在他们眼里过于沉重压抑了。 要是这里长大,估计心情也会受到不少影响。 偏偏被云姜买下来了,并独自在此居住。 而云姜就像是住在古老城堡中的不老女王,幽幽地在夜色中游走,佣人总是退避不已,小心翼翼... 陆沅脑瓜子里脑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文姨和莫绵走在前,两人走在后。 陆沅忽然靠近云姜:“我这样子好像走进城堡的灰姑娘啊。” 扭头看去,只见陆沅身上穿着的还是根据试镜角色调整的,符合那个年代的女工打扮,颜色灰扑扑的,耐脏耐.操。 云姜刚想说什么,就听陆沅说:“仙女教母仙女教母,你什么时候用你的魔法棒为我变华丽的舞裙呢?南瓜车什么时候来接我去参加舞会?” “王子已经被仙女教母干掉了,你只能留下来陪着仙女教母了。” 云姜一捏她脸,笑道。 陆沅是故意说俏皮话逗云姜的。 不过她心情确实是好了很多。 陆沅猛女娇羞,抬手捂嘴:“还有这种好事?” 文姨接过了云姜的披肩挂好,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一些琐事。 住家佣人上前说要帮莫绵提包,帮她的电脑包放好。 陆沅也是有样学样,把包包递给了伸手的佣人,毕竟她不知道应该放哪里。 并轻声说一句:“谢谢。” 年轻的女佣微笑服务,说:“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 结果被看似平平无奇的包包坠了一下,直接摔到地上,底部也发出了沉闷的“咚!” 年轻女佣:“!” 看着客人单肩挎着,很轻松的样子,没想到恁重! 女佣以为自己摔坏了东西,连连道歉。 陆沅连连摆手说:“没关系,就是一些杂物,和...” 表情微妙一瞬,说道:“防身的家伙。” 话刚说完,把雨伞压在身下的烟灰缸丝滑滑出,滑过倾斜的光面笔记本,发出另一声沉闷的咚,仿佛是巨人落下另一只脚。 落地的声音,振聋发聩。 利落的切割彰显它锋利无情的性格,它透明的六边形身体折射出玄关处的明亮灯光,无论身在何地,都是人群目光的焦点。 现在亦是。 前面的文姨和莫绵回头,看见那不应该出现在玄关的不明物体,也都说不出话了。 “......” “......” 这是一道光,闪到人发慌。 女佣被地上的水晶烟灰缸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 虽然云姜不抽烟,但她还是知道这就是烟灰缸的。 来公馆为什么要带着那么重的烟灰缸?!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目光警惕。 你要刺杀我们雇主吗?! 眼中情绪变化太明显,陆沅想不看见很难。 不过好像是确实比较难解释。 倒是云姜上前弯腰,拎起几斤重的烟灰缸往陆沅面前递。 “你的饭碗掉了。” “......” 第126章 当偏执从良了16 “谢谢。” “不客气, 小事而已。” 在各种一言难尽目光中,陆沅接过璀璨瞩目的烟灰缸。 陆沅沉重闭目,第一次觉得它是那么的沉。 缓缓把东西放回平平无奇的帆布包里, 试图恢复成一切还未发生之前的样子。 年轻的女佣带着真是开了眼的神情把包包拎走。 至少在对方离开公馆之前都不要碰到脸一样大的烟灰缸,不是不信任客人, 这玩意在不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 还是文姨先打破了沉默, 招呼着大家去吃饭。 在场所有人,反而表现最正常的是云姜,风平浪静,见多识广。 “小爱好而已。” 陆沅:“......” 这点风雨算什么。 莫绵看着, 对云姜的敬畏之心更上一层楼。 不愧是你, 大表姐, 真的好勇。 向来空旷华丽的饭厅难得热闹起来,碗筷响声与交谈声互相交织, 给这冷冰冰的饭厅添增几分人气。 其实莫绵来的次数也不多, 更别说在这里吃一顿饭。 但看那悬在餐桌顶部的水晶吊灯, 依然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在莫绵眼里, 饭桌上的云姜一向话少,自带让所有欢乐气氛冷却的气场。 能让人真心实意地直呼大佬抱大腿,而不能真心实意地亲昵靠近。 但今天的经历再次颠覆了她的以往认知,大表姐不是不爱讲话,是要看讲话的对象对不对。 一顿饭吃下来, 那话就没停下来过。 不说多热切, 起码有问必应,会主动挑起话题。 莫绵不甘落后, 也想加入这个家, 把陆沅没告的状帮她告全了。 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情绪渲染得极其到位。 大作家多聪明啊,她自己出手是能让罪有应得的人受惩罚,但总没有大表姐亲自出手来得解气。 顺便...莫绵瞄一眼陆沅。 顺便给大表姐助攻一波。 说完,莫绵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姜,自信一笑。 你不用太感谢我的,表姐,不过这也是你应该谢的。 第383章 只是大表姐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为红颜一怒冲冠,义愤填膺。 一扔筷子拍案而起,叫那有眼不识泰山的傻叉们天凉王破。 云姜点头:“好,我知道了。” 莫绵:“......” 好平静。 不过这也是云姜的常态,她好像从不失态,冷静自持。 莫绵并不清楚云姜究竟是什么病,也从没往精神疾病上面猜测过,只单纯以为她有总裁病——头痛和失眠。 所谓总裁病三巨头,就是头痛,失眠,胃病。 都是不致命反而能增加人物魅力点的病,增加由虚弱引起的破碎感buff。 在必要时刻能引起爱慕对象的怜惜之情,进一步促成好事。 而云姜,我的表姐,她就拥有有三巨头其中之二。 莫绵冷不丁对云姜道:“不愧是你,表姐。”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人,这个也要比别人多。 云姜沉默,抬眼瞥去。 也不知道这表妹在傻乐什么,没人能追得上她的思维速度。 顺手把挑好刺的鱼肉放陆沅碗里,夹了陆沅剥好的虾低头继续吃饭。 要是云姜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指不定让住家厨师做几份炖猪脑给好表妹补补。 苦谁都不能苦孩子,大傻子也不行。 饭后就留在公馆内过夜,文姨说:“时间也不早了,房间早已经收拾好,可以休息了。” 莫绵惊喜道:“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呢,我住哪?” 文姨沉默一瞬,好像才发现这么个人似的。 她道:“我现在就着人去收拾。” 莫绵:“?” 那不就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意思? 我可要闹了啊。 文姨忽然一笑:“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去。” 莫绵:“......” 我真的要闹了啊。 公馆的主人虽年轻,但脾气太沉稳,没有一丝同龄人的朝气。 事事完美,久居尚未的养成的气势当然没有人敢去开她的玩笑,文姨当然也一样。 文姨只是人老,心态还是挺年轻的,最近还在听《亿万新娘哪里跑》的原著。 听说这个要拍成剧了,也不知道是选谁做主演。 倒也不是不亲近云姜的意思,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相处模式,云姜就是喜欢保持与人距离的相处模式。 她领着莫绵,把人安置在三楼。 主人房是在二楼,安排给陆沅的房间在云姜的隔壁,就是当初安排好的那样,没有把东西收起来。 至于陆沅? 那当然是要公馆主人亲自招待啊,她就不去打扰了。 云姜领着人上楼,边走边介绍这座公馆的布局。 面前的楼梯颜色深沉,大面积的深色将走在前面的身影衬托得飘渺而伶仃。 没有人会觉得她孤独,只会羡慕她的高处不胜寒,并且习以为常。 后面的陆沅瞧着,专注目光从乌发垂落的后脑勺出发,路过被薄薄衣料覆盖的肩胛骨,再到那不堪一握的腰肢。 并不带有一丝旖旎,都是特别怜惜。 太瘦了,是疲惫的清瘦。 忽然很想叫云姜搬出这个空荡而华丽的宅邸。 可是该怎么劝?用什么身份劝? “你的房间就在这,我在隔壁,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 开门的声音叫回了她的思绪,陆沅随意扫了一眼内部装饰。 相较于外部装饰的奢华且富有古韵,这个房间的装饰偏向现代化,里面的床上用品出乎意料的都是暖色调,连窗帘都是不透光的白。 很符合当代年轻女生的审美,干净且温馨。 明明能装饰成敞亮的样子,那干嘛外面的装修都那么深沉。 天知道吃饭的时候陆沅有多看不顺眼天花板上绚丽的水晶吊灯。 好像是山,压在了本就单薄的脊背上。 把人带到房里,云姜大致说明了该有设施,就准备离开。 至于衣服之类的两人身形差不多,身高齐平,公馆里备用的衣服都能穿,就不用让人再送一身过来。 陆沅还在大量房内,便看见身旁人微微走神的表情,再想去问时,对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那我就回房了,晚安。” 陆沅仔细看了她几眼,点头:“晚安。” 云姜:“嗯。” 用比平时还犹豫的步伐走出房间,再慢慢关上门。 陆沅回身,对着紧闭的房门双眼微眯。 楼下的文姨想得可美,捧着平板看电视剧,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滋没味。 思来想去,就去把哪举办婚宴的地点汇总一下。 反正都是旗下酒店,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档期,就算没有也得有。 而后一想又觉得不对,要万一年轻人不喜欢举行室内婚礼怎么办? 好像家主名下还有几座海外私人岛屿,那种也不错。 海洋,草坪,沙滩,蓝天,婚纱。 一看就很浪漫。 毕竟家主的长辈们都不在身边,也没个人帮忙参谋,那她这个空闲的老太太十分愿意代劳。 只是事与愿违,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文姨还是听见了来自内线的电话铃声。 希望她为二楼送上一杯蜂蜜水。 文姨眉头微锁,语气如常道:“好的。” 第384章 婚礼又要延后了。 挂完电话的人看着内线座机,满脸恨铁不成钢,就差伸手指指点点。 你怎么回事,人都在隔壁了,还要什么蜂蜜水? 勇敢点,抱着枕头就去敲门啊! ** 当夜,云姜拉好了所有窗户的遮光帘,中央空调正在散发着适宜的温度。 房间内采用大面积的冷色调设计,连床上用品也是暗沉的灰色。 只要床边的床头灯一关,就会全部变成黑色,把所有光源都吸进去的深黑。 房门被敲响了,云姜开门,接过文姨手上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文姨:“这就睡了?” 云姜面不改色:“嗯,你也早点睡。” 假装看不见那谴责的眼神中默默关门。 看不见,理解不了,当我是瞎子。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再看不远处的另一扇房门。 生活不易,文姨叹气。 然而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云姜下床开门。 “文姨还有什么……”要说吗?”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眼前的人不是满头花白的文姨,而是散着头发,抱着柔软枕头的陆沅。 她抬起眼,眼眶微红地说:“我房间里有蟑螂,好大一只,还会飞。” 回想了一下白莲女配装可怜的样子,陆沅轻轻一颤,四十五度角抬头看人:“我好害怕。” 云姜:“……” 你膝盖别打弯,我看见了。 单手抡动几斤重烟灰缸,天天单肩包挎着几斤重烟灰缸到处走,带着几斤重赶公交车的人说她害怕蟑螂。 这何尝不是一种反差萌呢?云姜想。 虽说公馆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根本不可能会有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出现,只是万事皆可能,不能武断。 云姜没有戳穿对方的害怕颤抖有点过了,而是配合道:“那我让人来处理。” 陆沅单手夹着枕头,拉住她胳膊。 “这么晚了,让人起来不好吧?” 云姜尽量不回头,不让自己看见床边电子钟上的22:37。 “那……我去帮你弄走?” 陆沅想也不想道:“那不行!” 而后声音压低,微微蹙眉:“你不知道蟑螂它生命力实在顽强,要是被拖鞋拍死一只就会产卵,粘在鞋底上,孕育出更多的子子孙孙。用蒸熟的土豆加硼砂再加两勺糖,放在蟑螂经常出没的地方,效果一流。” 看她经验丰富的样子,云姜更加沉默。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在讲什么,有点装不下去了。 陆沅一扔枕头,把云姜摁墙边上,两手撑着墙壁。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她该死的好奇心想知道暗恋对象究竟为什么如丁香般结着怨愁。 快,表白,给你一个睡偶像的机会。 要是再看不出来之前云姜就是在瞎撩,陆沅就白活这岁数了。 云姜脊背贴着墙,平视对方:“什么?” “想说却不敢说,试探又退缩,这不像你。”陆沅双眼一眨不眨。 像极了想爱又不敢爱,引人忍不住去探索的爱情卑微者似的。 陆沅凑过去,跟那形状精致漂亮的黑沉双眸对视:“你会自卑?” 房门敞开着,走廊的灯光投了进来,朦胧了对方的神情。 从外往里看,只能看见孤零零在地上的枕头,以及状似无人的房间。 云姜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自卑? 这种情绪在她身上三秒钟时长都不会有。 就像是陆沅从不自卑穿这个九块九白t站在满身矜贵的云姜身边一样,她也不畏惧站在健全开朗的陆沅身边。 只是她有一点不确定。 而且谁又说得准那屡屡语言欲言又止,不经意站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的神情是真的呢? 掌握偌大集团的人不可能会是个喜怒形于色的,超强的自控力不允许她失控,即便是在许千亦面前,那么多年了也只失控过一次。 没几个人了解她。 好比是表妹的莫绵绵也不清楚表姐究竟是什么疾病,也好比成为管家多年的文姨不清楚家主的成长轨迹。 而现在,云姜打算潜移默化地软化对方的态度。 从没有想过放手,让人离开。 ——我知道她前途灿烂,当还是希望能陪着她,更近距离地看着她会散发原有的光芒。 不能,且不允许有别人。 好像被步步逼近似的,强势高贵的女人腰背不再挺直,如攀墙的藤蔓一般柔软,松懈着的。 云姜垂眼:“可是我怕我和我妈妈一样,会不受控制。” 抛砖引玉,只等着陆沅露出疑惑,就能开始装可怜……不,解答了。 陆沅双手托着她的脸,通透琥珀双眼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没有关系,我就喜欢野的。” “……” 原因愣是一点都不问。 第127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7 满肚子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饶是云姜也有些哭笑不得。 陆沅双手还托着云姜的脸:“怎么?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一说,她还真有那么一咪咪的紧张。 应该不会吧,爱情剧本里好像就是这样写的啊。 夜黑风高, 表白夜。 第385章 从外在因素来看,双目闪烁, 心口不一, 支支吾吾的就是爱在心中口难开的表现。 那些爱情剧女主剧本都是这样的啊! 虽然没演过,但在娱乐圈混那么久了,还是见过猪跑的! 自以为经验丰富的陆沅如是想到。 云姜难得柔顺地靠在墙上,好整以暇道:“你理解的什么意思?” 那些糟心事就还是少提吧, 不过对方还是拥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了解到她是哪样的人。 嗯?什么什么意思? 通透的琥珀色双眼还未瞪起, 陆沅就听见身前人说话了。 “是你理解的意思,一丝不差。” 在昏暗夜色中声音如酒香般浓醇微醺, 不复往日清越。抬起手, 凉丝丝的指尖划过陆沅侧脸, 将那散落的发丝挽在耳后。 轰的一声, 陆沅手足无措地想:真好,她也是喜欢我的。 天知道被那修长指尖抚摸过脸颊时,心头就被那密密匝匝的蛛网绞紧似的,动弹不得,却又更加奋力地跳动。 云姜歪头, 冷香扑鼻:“沅沅真聪明。” 又不是小孩, 做什么这样说话。 陆沅瞳孔一缩,薄薄眼皮猝然下落半分, 不敢直视对方双眼了。 竟是又羞又臊。 平平无奇的夸奖在这一刻竟比所有情话都动人, 像是燎原的火星, 顷刻就烧起来了。 眼见那白净的脸忽然爆红。 从柔软耳垂开始,那抹红,逐渐弥漫开,那修长脖颈也红了一片。 顺着那宽松的衣领继续满眼,估计锁骨也是红的。 在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云姜弯腰,凑过去在她唇角轻轻一触,不舍似的轻咬一下。 也是过分,不敢亲微抿双唇就用唇角泄愤,留下一小块薄红。 陆沅偏着脖子,垂下的睫毛不停颤抖。 如蹁跹之蝶般上下翻飞,纯情却动人。 “愿意和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吗?” 理论家终究是理论家,在实际行动上是打不过实战派的,只会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双臂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狠狠地揪着睡裙,揉皱一片。 云姜神情黯然:“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吗?” 大腿上传来一阵刺痛,陆沅猛点醒神:会痛就不是做梦!这是真的!我不仅闯进来她的房里,壁咚来她还被她表白了! “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的。”她说:“只是一下子实现了,有点恍惚。” 确实是恍惚,连声音都是飘的,好像是做梦的人没着地。 好半天,就喜欢野的陆沅憋出一句:“你都给我盖戳了,当然是愿意的。” 唇角还有一点点痛。 云姜收敛起心中的小紧张,真切地松了口气。 面上仍是不显,但肉眼可见的开心不少,心里已经盘算好要把人扒拉到自己的领地中。 陆沅小小声问:“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云姜心神一提:“什么?” 陆沅抬手一指,目光闪烁,腼腆道:“你刚刚,怎么不亲这里。。” 人表白成功了,不都是来一场法式辣吻的吗? 向她看来的目光饱含着催促,自己主动又不敢,就只会撺掇云姜。 也不知道该说她胆大勇敢,还是说她胆小腼腆好。 可见这人不光喜欢野的,自己也是野得很。 云姜:“……” 嘴都撅起来了,总不能不亲吧。 哭笑不得地把人搂过来,在唇上啵一下,还没到深入探索地步。 陆沅也不挑,砸吧砸吧嘴,说:“我听说亲嘴是甜的,好像是真的诶。” “有吗?你房间里备的牙膏是薄荷味的啊。”云姜疑惑道,公馆里的一应生活用品都是由文姨统一采购,同系列的不同牌子罢了。 反正她是没感受到甜。 总不至于是那杯蜂蜜水的甜味都给尝出来了。 陆沅挨得更紧,几乎是压着人了:“可能刚刚不够深入,再试试呗。” 兴许就能尝出来了。 云姜看见她眼里的跃跃欲试,登时就明白了她打的什么主意,好笑自己也是糊涂了,还真去想究竟是什么东西散发甜味。 明明是她怀里的人整个人都是甜滋滋的,跟刚出炉的小蛋糕一样,又软又甜。 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云姜眸色深沉道:“好啊。” 因为太黑,而看不清眼睛的陆沅:“?” 嗯?怎么感觉背后一凉? * 把人送回去以后,云姜这才躺回床上睡觉。 夜色深沉,万物俱寂。 拉上厚重窗帘的窗户外的风声传不进屋内,显得周围更加安静,恍若身处无人之境。 此刻床头柜旁的时钟时间已经走到了01:59分,正是万物安眠的时刻,都将会在这个时间点睡得更加沉。 只是... 云姜哗地一声翻开被子,露出在被子下掩盖地微红的脸,她睁着一双黑眼睛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在凝视你。 云姜杂乱的思绪中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有着失眠者在睡前会不由自主胡思乱想的通病,难以自控。 摁下葫芦起了瓢,才把这个摁下去,另一个企划案的内容就从脑子里冒出来了,最可恨的是还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386章 还得感谢自己的脑子不会去反复回忆社死经历,再冷酷的女人在社死的时候也是会尴尬到睡不着的。 下一刻,脑海里就浮现了小时候去跳湖不成飘起来,然后被人摁进水里把自己生生呛晕的尴尬事迹。 云姜:“......” 更加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好一会,除了感受到嘴巴又肿又麻,一点睡意都无法捕捉。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静止好一会后,云姜伸手去摸枕头边的平板电脑。 深渊中亮起了平板的光,照亮了云姜的脸,叫她双眼微眯。 解锁,打开,点开视频软件。 修长指尖停顿在五光十色页面上,距离点开视频的距离就差一点点。 在商场上杀伐果决,挥斥方遒的女人竟然在这一刻犹豫了,看着海报上站位靠后的红衣白发女人犹豫了。 “这样利用...好像不太好吧?”云姜小声嘀咕:“怎么讲也要撑过五分钟吧?” 三十秒后,散发光亮的平板摊在了被面上。 平板的主人已经睡了,只有平板还在兢兢业业地播放视频。 出现在画面的红衣白发女人语气激昂地说着台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子乃半妖之身,断不可信!” 然后就开始放片尾曲,音调很高,但丝毫不影响主人婴儿般的睡眠。 * 第二天早上,文姨还在饭厅里看着厨房佣人准备早餐。 诱人的食物香气在饭厅中弥漫,被肚子饿闹醒的莫绵下楼,脸上还带着之前连夜修改剧本疲惫。 长发蓬乱,双眼颓丧,精气神这三样之间她只带了眼镜。 “好香啊文姨,什么时候开始吃饭,我要饿扁了。”莫绵弱弱问。 寻了一个角落坐下,也不嫌弃这是吃饭的桌子,直接趴在上边。 这桌子也是有不少年份的老古董,长而方,占地面积不小,鲜少能坐满。 她坐的地方就是桌尾处,都多少年没人在这一块坐着吃饭了,没有油污。 就算有油污,也早被公馆里的佣人给擦洗干净了。 文姨闻声而出,顺手给她拿了一杯现打豆浆出来:“你表姐七点下来,还有十分钟就好了。” 莫绵:“啊?现在才七点吗?” “是的,现在是七点,难不成你以为是几点?”文姨仔细看了莫绵几眼,问:“你是几点睡的。” 莫绵咕咚咕咚喝豆浆,眨眼:“我十二点睡的。” 文姨:“哦?表小姐竟然是十二点睡的,第一次听说这事。” 这表小姐的效果堪比亲妈喊全名。 “......”莫绵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诚实道:“一夜未睡,熬到天亮就下来吃早餐了。” “绵绵,你不诚实。”文姨拿走了杯子,又进厨房了。 莫绵靠着椅背发呆一会,打算去客厅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该说不说,大表姐的公馆真的有点东西。 她在这里呆一夜,已经有了好几个民国古宅背景的悬疑小说大纲了。 就是有点废人。 没过多久,陆沅也下来了,睡眼惺忪,眉宇间有些疲惫。 她不认床,哪里都睡得香,就是有点太激动了,所以睡得比较晚。 看见人的莫绵喊陆沅过来,她面前还放着透明糖罐。 里面是零星的暖橙色,就剩下几个堆着,没多少了。 陆沅刚下楼梯,就听到一声惊问:“你嘴巴怎么那么肿,上火了吗?” 陆沅脚步一顿,下意识抬手捂嘴。 声音嗡嗡:“没有啊。” 昨晚上惹得太过火,被摁床上被法式狠狠辣吻了。 刚开始由于双方技术原因,不是牙磕着牙,就是鼻梁顶到鼻尖,可房内两位都是学习能力超强的高材生,摸索几分钟后就找到了诀窍。 结果舌头都快被吸秃噜皮了,上颚已经麻木了。 问当事人心情如何? 那当然是爽翻了,如果不被大声喊出来的话估计会更爽。 一抬眼,就对上了文姨意味深长的双眼。 “下来啦?睡得可好?累不累啊?” 陆沅胡乱点头:“嗯嗯嗯!” 文姨:“噢...” 看来提前看好场地的决定没有错。 “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室内的还是室外的。” 陆沅:“?” 文姨笑得太慈祥了,跟太阳一样让陆沅不敢直视。 那富有内涵的眼神笑得弯弯,直把陆沅的脸给看红了。 再看莫绵,满眼的纯洁和无辜,她是真不懂。 还傻不愣登地问:“不能吧。都红成那样了,不得是上火啊,让文姨煮点凉茶下下火。” 公馆内的佣人已经开始准备今日的工作,昨天天黑没看全,这来来往往的人可真不少。 干什么的都有,透过敞亮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还能看见园丁正在用水管浇花。 娇艳的花瓣上洒满晶莹水珠,使花朵更加舒展,在晨阳下争奇斗艳。 莫绵也是出身豪门的,但家里也不至于这样夸张。 她直白讲:“一座公馆要招聘那么多人才能打理好吗?” 沙湾公馆简直像城堡一样大,好像那么多人也是正常的。 文姨抱着糖袋子过来,拿走莫绵怀里的糖罐,往里面倒糖。 第387章 满到尖尖的时候才停止,不过没有盖上盖子,敞着放在桌上,供人取用。 她说:“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人,只是这么大的公馆只有几个人的话,未免太空荡荡了。” 便招聘了那么多人来,都是鲜活气,好歹让云姜的住处热闹些。 云姜将所有东西都交给她打理,基本不会过问。 莫绵一想也是,那么大一座公馆不多点人气,就像是住在鬼屋。 也不知道表姐什么爱好,住在这外卖都无法送达的地方。 陆沅抬手去拿糖。 那是陆沅最喜欢的糖,经常买了放在包里,偶尔吃一两粒。 文姨走看见那一堆暖橙色的糖纸,笑道:“你也喜欢吃这个糖吗?” 陆沅一个没注意,就吃了不少:“嗯,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橘子糖。” 不太好意思地拢了拢糖纸,觉得好像是个贪吃小孩似的,见到喜欢吃的就要吃很多。 文姨感叹道:“那可巧了,家主也很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橘子糖是她唯一常备的东西。” 莫绵仔细看包装,挑眉道:“那可不止,这个牌子本来快要倒闭了,即将断货。我表姐本来还在国外读博,听说这件事后连夜杀回国,把工厂给收购了,后来就成了云影集团的旗下产业。” 这件事文姨倒是不知道,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莫绵把玩着糖纸:“那会是我给她寄糖的,我姨妈不给她吃廉价东西,寄给表姐的东西都要看过一遍,表姐就让我帮忙寄。说起来我长那么大,都没给我表姐求过办事,还暗爽了很久。” 因为喜欢吃就直接收购工厂,好像还真是云姜干得出来的事情。 陆沅有些意外,而后又莫名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丝联系,在互不相识的岁月中有了相似之中。 连从小到大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样,这就叫有缘。 天定良缘的缘。 文姨恍然:“我是在家主二十岁的时候才来到她的身边,以前的事情都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是在翡翠庄园长大的。” 二十岁好像是云姜的分界线,出任云影集团总裁的光辉好似掩盖了晦暗的过去,都变得不太真切了。 无人知晓那段岁月是如何孑然度过,连莫绵也是在十八岁寄糖果的时候才有了联系,至于其他的同龄人都跟他不亲近。 觉得她是怪胎,觉得她或许会和她母亲一样,最终的归宿是疗养院。 换了另一个管家,那人或许会觉得雇主是个奇怪的人。 没有很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很讨厌的东西,看似冷静,实则心有猛兽。 可以说她是个没有爱好的人,一心只有工作。 但会在她出现的地方放上一堆橘子味的糖,十分不符合人设地吃这种小零食。 这是她二十年来唯一坚持,且从未放弃过的事情。 ——只吃这个牌子的橘子味的糖。 翡翠庄园?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有什么事情在陆沅脑中一闪而逝,离开得太快,没能抓住尾巴。 垂眸看向躺在掌心上的橘子味糖果,小小的一粒。 没过多久,穿戴完毕的云姜也下来了,一如既往的优雅矜贵。 一下楼梯,她就听见绵绵表妹震惊道:“表姐怎么你也上火了?” 还没涂口红的云姜:“?” 第128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8 ** 确认关系之后, 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如往常那样。 那全球限量的车要停在了无人的角落,周边没有什么人和车。 陆沅下车, 带着帽子和口罩,头发散着没扎。 即便现在还是个糊咖, 那也不能不提起戒心。 华韵那边还有代言没有官宣, 要杜绝一切负面消息。 作为合格的艺人可不能做出背刺品牌方的事情,不然其他品牌方都要避雷这个艺人,直接黑名单。 那穿着简单衣裤的人弯腰,帽檐下的漂亮眉眼笑得弯弯:“我走咯。” “等等。”云姜伸手, 把那捋卡在口罩下的头发撩出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挑, 口罩也掉下来了, 露出了白净面庞。 昨天咬的嘴角印子已经没有了,只是一个早餐的功夫。 有些遗憾, 但也有些庆幸。 给莫绵绵那个傻表妹看见倒没什么, 吃完早餐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根本没有杀伤力, 但是给别人看见那得多误会她。 但云姜也没有过分的想要再加深印子, 而是凑过去往红润的唇瓣上轻轻印一下。 “出门前忘记了,现在补上。” 陆沅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双颊微粉。 也是没想到,进入恋爱状态的云姜会是这样蛊人的。 口罩又被戴回去,只有一双水润双眼露在外面, 看不清口罩下因动情而漾起的淡粉。 “晚上我来接你好吗?”抬眼, 笑:“然后一起回家。” 云姜说得顺其自然,好像她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一起回家。 那这样算是同居吗? 对着那一双深邃柔和的双眼, 陆沅根本没有拒绝的力气。 晕晕乎乎地点头, 说:“好。” 云姜这才笑了, 衬着晨阳,容光焕发。 “晚上见,一路小心。” 陆沅复读机似的:“晚上见,你也一路小心。” 第388章 谁说确认关系后和以前不一样,分明是大不一样。 车辆还停在原地,窗户已经升起来了,反射着早晨阳光,路边的浓绿树梢。 不用回头,陆沅能感受到车窗后面有一双眼睛正在目送她离开。 自从妈妈车祸变成植物人,醒了之后依然在医院里呆了好几年,陆沅就没有感受过出门时被亲近的人送别的感觉了。 暌违已久,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走在路上也心情飞扬的感觉。 有人等我,有人会和我一起回家。 这种念头就让陆沅心生高兴。 陆沅是下车之后自己乘坐地铁回公司,附近就有一个地铁口。 现在正好是上班时间,周围的上班族浑身怨气比百年厉鬼还重。 不让自己变成沙丁鱼罐头已经是拼尽全力了,谁还去在意身边站的究竟是谁,除了普通市民也只有普通市民了。 哪怕是玛丽莲·梦露戴口罩站中间都不一定有人仔细去看,本质糊糊的陆沅就更加不用担心被人近距离认出来。 相反是人少的时候才比较担心哪里藏着一个摄像头,把镜头对着她的脸拍。 她们还没有到公开关系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打算现在就公开,这是经过商量决定的。 从客观角度来讲,两人的身份相差确实有一定距离,甚至可以说是悬殊。 虽说不会影响两人关系,但是外界的跟风与揣测总不会往好的方向看。 包养,抱大腿,资源咖...将会有数不尽的恶意加在她头上。 无论得到什么都会和云氏的势力有关系,而不是和陆沅的实力有关系。 舆论这种东西,固执己见的人数不胜数。 越是大力澄清,越是不叫人相信,越是捂嘴,就越是反抗激烈。 哪一样都不是云姜愿意看见的。 提出这一件事的时候,陆沅还有点担心让这样一个天骄隐姓埋名,好像做个地下女友似的,会不会有点委屈对方。 但云姜也恰好是这样想的。 她还说:“我并不在乎、也不需要外界的认可,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而且你又没有炒偶像女友人设,演员的身份不应该成为你束缚,是职业,也是你的理想。” 一段话,就让陆沅心中所有的疑虑消退,变得更加坚定。 陆沅的梦想就是以自己的能力站在领奖台上,摘下金奖。 并且痴心妄想在电影史上留名,让很多很多人都记住她的名字。 反正还年轻,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本来没什么通告也没有仪态课就不用天天去公司的,只是昨天出了试镜的事情,她不得不回去看看。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中,最有嫌疑的也就是同公司的陈怡。 试镜导演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泄愤似的藏起了数封人物小传,混杂其中,辨认不清。 陈怡这人她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曾经火过,在最红的时候突然官宣结婚生子。 结婚对象是谁,未知。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就是昙花一现,娱乐圈评选的四大花中或许能挣得一席之地。 等到她再次复出的时候,互联网已经忘了这个人。 偶尔能从视频网站混剪的老剧美人中见到对方的身影,一直被怀念,一直复火不能。 但很神奇的是,今天公司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陆沅还有点迷糊,心里寻思:难不成是对方被抓到了尾巴,先怂了? 事情也没爆发,没有由头,凭她的咖位还暂时做不到冲到陈怡跟前要个说法。 万一人倒打一耙,反说是陆沅诬陷她怎么办? 左不过合约也快结束了,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便忍耐下来,不打算节外生枝。 小米纵使义愤填膺,也只能按捺心情。 真正让陆沅放在心还是午后由莫绵牵头,跟曲导以及数人正式约饭会谈。 正如莫绵所说,曲导还真给了她交代,将这人驱逐出团队。 试镜导演的当面道歉就没有了,他早早闹翻跑路,陆沅倒是不在意这一句道歉,把话题往剧本上引。 事后,莫绵在车上跟陆沅说:“曲导这回可算是找到理由提踢走这个关系户了,他当然会很乐意过来一趟。” 团队里也不是完全是曲导一个人拿主意,他也是受聘导戏,而非自己组的班子。 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的受聘拍戏会被塞进一个拎不清的关系户,导演权力再大也总会有些不顺心的地方。 小米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瓜,果然都是的。 还以为是真的看见了仗义执言的人,原来是自己想错了。 陆沅倒是觉得正常,她只是一个小演员,还不至于有跟曲导同一张桌子吃饭的资格。 现在曲导是因为要挤走关系户而表现出来的意愿倾向,却让陆沅更加安心。 至于经纪人郑哥,依然出于互相忽视的状态,根本不清楚人已经去电影剧组试镜了。 要是荔枝娱乐知道陆沅被曲导欣赏,或许会更上心些,提出更高待遇的合同,希望陆沅在荔枝娱乐续约。 但陆沅也没有瞒着,事事都光明正大地进行。 把几人送走,时刻关注网络动向的小米说:“陆姐,华韵那边正式官宣了。” 莫绵顺势摸出手机去看,多看几眼对方在镜头下的表现。 第389章 陆沅回头,见小米表情不太好:“官宣怎么了?” “就是有人说...” 下午两点半,华韵官方正式官宣野息系列的荆棘玫瑰代言人。 在官博中发出陆沅的照片,纯色背景中的人影穿着酒红长裙,乌发柔顺,身形姣好,叫人眼前一亮。 最简单的颜色和服装,恰好更大可能地衬托出陆沅的外貌。 三日不见,自家小糊咖变身吴下阿蒙,差点认不出那个风情万种大美女是自家爱豆。 懵逼的小汤圆们在这几天里学好了话术,尝试在评论区里赞美爱豆一波。 但是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发出:“!” 而后才是把编辑好的彩虹屁给发出去, 在这半个小时内,评论区评论风向一片形势大好,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下午三点半,就有一条热搜冲上前三的位置。 #陆沅根本没有代表作# #陆沅代言荆棘玫瑰是否的德不配位# #细数陆沅的黑料# 三条指名道姓的黑热搜,看这情况势必是要洗一波广场,人还不火,黑先行。 要是没有把词条炸掉,之后在榜单上搜陆沅大名第一个跳出来的都是数条黑热搜。 还没等带薪拉屎的吃瓜群众兴奋点进去,就看见华韵官方直接发了公告。 其实也不算是公告,就是拍摄的宣传片。 上面配字:旷野之息,披荆斩棘,寻见玫瑰美人。 ps:拍摄现场的时候纪总监说陆沅是她的缪斯,这可是我偷偷说的啊,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顶锅盖遁走) 什么都没说,字字句句都传达出很满意的意思。 缪斯这个称呼对于创造者来说是最高的赞美词,纪芙的名字谁人不知,当即就有更多的人好奇能让纪芙这样赞美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抱着挑剔的心态点进视频,非得给找出这个小糊咖的不足点来。 时长三分钟,本以为没有耐心看完,结果瞬间就没了,结束的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 看完宣传片的众人:“......!雾草!” 照片已经很牛叉了,没想到动起来更加牛叉,当之无愧的玫瑰美人。 照片是可以p的,视频也可以修的,现在后期技术做什么做不到? 但是华韵不至于这样一帧一帧去修,况且华韵也不会愿意做这种事情。 一条热评横空出世,碾压过在场所有彩虹屁以及不看好的言论,并且牢牢占据热评第一的位置。 说:【我靠,陆沅是有颜值牛逼症吗?!!!】 该条评论点赞十分钟内直接过万,并呈现随着时间增长而发疯增长的趋势。 演技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理解,有人喜欢外放的表演方式,有人则更形象于更内敛的表演方式,可是美貌这种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是通杀的。 只要好看到一种程度,真的很难反驳。 一眼过去,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再上蹿下跳都捂不住观众雪亮的眼睛。 下午三点五十二分,另一条无主持人热搜顶上榜首。 #华韵审美一绝# 带着热搜发评论的人也不少。 【你可以说华韵脾气不好,但不能说华韵的审美不好。】 【能被华韵选中的代言人不一定有多强的代表作和业务能力,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挑中的代言人都很好看。】 【前段时间的法制咖...该说不说,其实也是真的挺好看的。】 【法制咖她确实好看,她大部分粉丝都是颜粉吧?不是说纵容法制咖的意思,从欣赏角度出发说的话而已。】 【根本还没出声明,凭什么说我家宝宝是法制咖?哪里开的庭,是围脖法庭吗?】 【有人说是谁吗?某些人不要代号入座好吧?】 许千亦粉丝气得要死,才多少天时间,许千亦就变成了前段时间的法制咖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真的在娱乐圈中查无此人。 华韵存在的时间有百余年历史,比云影集团本身创建时间还要长,是本国乃至世界顶尖奢华品牌。 只是创始人并没有将时尚细胞遗传给她的后代们,从下一代开始都是更加擅长浸淫在诡谲商海,越做越大,发家的华韵反而成了旗下产业之一。 但历任管理者都没有犯外行指导内行的毛病,都是聘请行内顶尖人士作为公司总监。 在华韵里,总裁只是管理公司商务的,但是设计总监才是大家真正的妈,放在总部也要被供着的妈。 也因此华韵才能长盛不衰,发展至今日规模。 那还真不怕得罪任何人,轮地位,它是全球知名高奢品牌,只有别人舔它的份,没有它低头的份。 女助理感受到手中的手机响了,把手机递给在桌前画稿的人影。 那伏案工作的秀美背影接过手机,语气微微暴躁:“你好?” 停顿几秒后,纪芙语气复杂道:“我现在是真的信了你是真心的了,这点小事都要你打电话过来再三过问,以前可没见过你这样。” 也知道那是云姜的伤心事,纪芙没有再提那什么人,心有感慨。 安静好一会后,女助理看着一向注重表情管理的纪总监霍然起身,大惊失色道:“什么?这么快就成了?!” 女助理:“?” 第390章 纪芙在办公室内乱走,是高兴的:“你怎么那么牛呢云姜?我还以为你就是做生意牛,打款的时候最牛,没想到这方面你也那么牛。” 站落地窗前,一巴掌拍在玻璃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路况。 女助理:“......” 瞧我这该死的好奇心,究竟是哪方面也那么牛。 纪芙道:“需要婚纱设计吗?我可以白给的。” 女助理:“......” 电话那头,云姜:“......” 第129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19 听着对方这么真心实意地白给, 云姜忽然有一丝丝的心虚。 心虚只是一瞬间,云姜说:“好,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保证你满意!” 纪芙高高兴兴地挂掉了电话,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接下了什么艰巨任务。 对着车流发了三秒钟的呆, 她猛地反应过来:“等等, 我的秋冬秀场还在筹备着,哪里来的时间给她设计婚纱!” 与此同时,云姜果断把设置免打扰,放在一边不看。 华韵的妈抄起手机, 再次拨通云姜的号码, 但是无人接听。 纪芙:“……?” 再换一个号, 工作号和私人号都打了,愣是没有一点反应。 都这样了, 那还能不明白? 纪芙盯着手机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心脏资本家, 云扒皮, 反应怎么那么快呢?!” 真是够鸡贼的。 不得说两人是不少年的朋友, 都对双方的脾性了解得彻彻底底,超过十秒钟反应过来都嫌慢。 也是友谊的感动持续不过三秒,一切情绪在加班面前都是纸老虎。 纪芙回头,踩着高跟鞋往办公桌走,浑身散发浓浓怨气。 女助理瞬间望天,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明白纪总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得难听做的漂亮,事事要求完美。 看这情况, 不得给云总搞个婚纱秀她是不会停手的。 为纪总监的休息时间默哀。 看着纪芙对着手机抓狂的背影, 一点都没有时尚女魔头的影子, 职业道德不允许她自己抓乱自己的头发。 女助理:“......” 差点忍不住“噗哈哈哈”笑出声,敲了一波电子木鱼后,助理小声道:“阿门,原谅我。” 不过么...是真的很好奇云总的对象究竟是谁。 竟然已经到了结婚的地步了,也想不起来合适的人选啊? 至于联姻这个选项,女助理是不会考虑的。 云姜这个地位,根本不需要联姻。 ** 总部大楼,云姜放下手机后就把高特助叫进来了。 “查清楚是谁了吗?”边翻文件,云姜问道。 高特助说:“是陈怡买的热搜。昨天晚上,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致电了鑫威的张总,对方答应了会约束妻子的所有行为,并且会让陈怡当面道歉。” 当然,对方的态度也不是高特助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大晚上的接到了来自云影集团高特助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就差点被内容吓到灵魂出窍。 没想到妻子嘴里名不经传的小演员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偌大的云影集团。 人家是不仗着家里的能力逐梦娱乐圈,差点就被有眼不识泰山的陈怡欺负了。 鑫威与云影,那是海洋浮游生物和蓝鲸的区别! 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对象,当即连连道歉,吓得头上冷汗直冒。 反正张总就是这样理解的,高特助也不会去特地纠正,她甚至觉得张总没有理解错。 嗯……女朋友怎么就不算家人呢? 云姜翻文件的手一顿,抬眼:“那现在他们是什么意思?” 热搜榜上的黑热搜,整整有三条,影响不小。 别欺负云总不爱冲浪,云总在陆沅个超已经达到十级,差不多要混成超话内有名的富婆大粉。 高特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如实说道:“打给营销号的尾款陈怡提前给了,就没联系。后来半夜去找负责人撤热搜,那边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负责账号的昨晚上酗酒通宵,直接醉过去了。” 于是乎...就忘了这件事,草稿箱里的定时稿件就这样发出了,还定的同一个时间。 看起来就非常刻意。 当时陈怡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内奸,又怄又迷。 还好华韵公关部那边反应及时,把话题给扭转回来,还拔高了大众印象分。 等过几天再把词条炸了,所谓的黑料也不复存在。 所以就是因为疏忽导致的结果,实在无妄之灾。 致电过去的时候鑫威的张总差点吓成尖叫鸡,就差滑跪到总部大门亲自道歉。 “这样,我知道了。”云姜说:“那沅沅也不能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高特助目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云姜的意思。 她说:“我会向张总传达您的意思。” ** 这一次处理的速度太快,快得让小米咋舌。 说实话,她跟在陆沅身边那么久,哪一次都不是被公司默默放弃,不管不顾的。 “好歹还有点良心,不过估计是看在陆姐你被华韵官宣的份上。”小米是不满这种见风使舵的感觉。 但是世上就是如此,她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能有什么办法? 第391章 陆沅看了几眼舆论,捧着手机划拉了很久。 她也是娱乐圈里的人,不至于看不出暗潮涌动下的方向。 忽然道:“这不是我们公司出面平息的。” 小米惊讶道:“那是谁?” 我老婆。 盯着小米求知欲满满的双眼,陆沅忽然云姜上身,笑道:“不告诉你。” 实在蔫坏。 小米两眼一瞪:“!!!” 看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全被这女人勾出来了! 就在两人互掐,一定要把那个答案挖出来的时候。 围脖热搜可是热闹得很,才下了陆沅黑热搜,又来了个更加不认识的明星热搜。 陆沅这个名字还是有一点点名气的,虽说不高,女师尊的形象实在叫人深刻。 再加上华韵官宣视频,短时间内是忘不了这张面孔了。 至于陈怡么,确实不认识。 从高特助把云姜的话传到了张总那边,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就算陈怡往后的星途尽毁,公司的利益也会受损。 就算陈怡把房间砸得稀巴烂,她也不敢要求撤热搜。 对方的手段并不激烈,甚至还透着一种不屑亲自动手的傲慢,导致发展带着浓重的自作自受式讥讽。 #陈怡告营销号传播不实信息# #营销号控诉陈怡花钱给陆沅买黑料# 光看第一条,其实大家还挺拍手叫好的,终于有人出来制裁靠污蔑赚钱的营销号。 世人烦营销号久矣,天天捕风捉影,没几个真瓜不说,还热衷于造谣。 这种营销号举报又举报不掉,都是娱乐公司养着的,有组织有预谋有人保。 要是去骂对方,还能帮它美美完成当月kpi,更加气人。 但是看见第二条紧随其后的热搜后,所有的义愤填膺随之消散。 一条评论完美嘴替大家心情:【哦,原来是狗咬狗。】 【速速前来围观过气明星手撕营销号。】 【慕名前来围观营销号自爆卡车。】 *** 晚上,云姜下班后就去接陆沅回家。 一个是第一次接人下班,另一个是第一次被接下班,都觉得新奇得很。 车窗降下,露出半张秀美侧脸,双眼看着外面,远远看着熟悉身影出现,就开始笑了。 坐在车内的女人生得面容精致,眉眼浓黑,唇色浅淡,甚至是有点仙气的。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久经商场的掌权者长相是带着仙气的,漂亮得像神仙。 因为长期身居高位养成了居高临下的气质,不染凡尘,出尘矜贵。饶是安静的坐着,也有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外界总说云姜冷酷无情,她的长相占了四分,剩下六分是真冷酷无情。 这一笑,便如山巅终年不化之雪遇春融化,汇成涓涓细流向山下流淌,途径桃花林,落了满身娇艳花瓣。 自成一处叫人眼前一亮的美景。 纵使女保镖是打败无数人才成为云姜身边的保镖头头,冷酷话少又强大。 并且她深深认为自己的雇主也是这样的人,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打破她的认知。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说一句霸总小说里的台词——总裁好久都没笑得那么开心了。 想完,女保镖被自己的想法肉麻了一下,墨镜下的眼角抽搐一瞬。 陆沅几乎是跑着过来,像只小炮弹一样冲进车内。 “等很久了吧?地铁人有点多,我就跑着过来了。” “没等很久,刚到呢。”云姜手疾眼快地把人接怀里,在额头上亲一下。 宝贝地捧着最心爱之物一样。 等了足足半小时的女保镖:“……” 撒谎都不眨眼的。 陆沅趴她怀里喘气,被细致擦走了汗珠。 脸蛋红扑扑的,双眼亮晶晶的,抬头看人的时候可爱加倍。 云姜没忍住,凑过去啵了一下嘴巴,另一只手放在脑后捋顺吹乱的头发。 在更多的事情发生之前,女保镖及时上升后座挡板。 “你要出国?”陆沅有些惊讶,抬起半边身子:“什么时候去?” “三天后。”云姜说。 陆沅靠回去,看着她眼睛:“那你昨天突然不高兴,就是因为让你必须要出国的这件事吗?” 云姜想了想,诚实道:“占据大部分原因吧。” 也不完全是因为要出国这一点,还有别的原因。 陆沅点点头:“那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 沉默一会,想着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云姜说:“我母亲病重,需要出国一趟,归期未定。” 陆沅一怔。 只听说过云姜父亲飞机失事去世,没想到母亲还健在。 但...她提到母亲的时候语气紧绷,柔软放松的身体也微微僵硬,再想到早上莫绵说的话。 ——孩子都远在国外,连吃个国内的糖都不给,需要找表妹帮忙才能收到。 将心比心,陆沅自己跟养母关系很不错,提到她的时候是不会有这种状态。 应该是关系不好,所以才会少提。 生父早逝,还要求严格,疑似有top癌。 又年少远离家乡,在最需要家人关怀的时候独自出国。 第392章 这都过得什么生活。 见陆沅一直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出神,以为她不高兴。 不过也是,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就要出国,还归期未定,总不能是什么叫人高兴的消息。 漂亮面孔露出些许愧疚,双臂收紧,把侧脸贴在陆沅额头上。 但是叫她回来再挑明关系又不情愿,生怕回来人跑了。 陆沅说:“我想要先回家一趟,可以吗?” “嗯?”云姜更僵了,聪明的脑子差点转不动。 生气了?不来我家了吗? 陆沅说:“我想回家拿点东西,再去你家好吗?” “当然可以。”云姜心情瞬间明媚了。 伸手降下挡板,露出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 女保镖警觉:“?” 没在干嘛吧? 陆沅向她报了地址,应了一声后改车道向西区行驶。 一路上边去边聊,陆沅有意让云姜摆脱这几天沉闷的心情,聊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指着西区各种熟悉建筑,说着自己以前的生活轨迹。 虽清贫,但和妈妈互相依靠,也过得温馨。 看见那颗木棉花树,云姜心生熟悉,忽然想起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经常路过这里。 从翡翠庄园出发,前往就读的私立高中,那是距离省重点不算很远的地址。 身旁的人依靠着陆沅,想起了以前大人对在翡翠庄园的评价。 都说居住的人大都非富即贵,属于有价难买的闹中取静之地,说起来的时候总是面上带着向往。 以前的许家住的地方好像也是翡翠庄园。 陆沅靠着她往窗外看:“翡翠庄园也在西区?” 又提起翡翠庄园,陆沅总觉得这个地址十分熟悉,好像是什么时候去过。 云姜说:“在的啊,就从木棉花大道往东,再上跨江大桥……”说了一长串地址,然后补了一句:“二号公交车能到小区大门,就是里边比较大。” 陆沅:“没想到还真不远。” 这二号公交车也熟悉得不得了。 刚抓住一点苗头,就听见前面的司机说:“地方已经到了。” 还是那辆老大的座驾,现在还是下班的时候,车和人都不少,根本进不去。 反正时间还早,也都不饿,就慢悠悠地走着进去。 隐蔽在暗处的保镖们四处散开,寻找潜藏的危险。 不过危险没能找着,倒是找着一个买到陆沅住址的狗仔,人正蹲树杈后盯着单元楼大门。 今天陆沅官宣华韵,还跟陈怡撕过,他就想来吃口热乎的。 正嘟囔着:“这破地方怎么那么多蚊子,都要把我给抬了。” 忽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袭来,狗仔就被高大健壮的猛汉揪住衣领往外拉。 扭头,对上了一张冰冷面孔。 狗仔:“?” 这位好汉,你谁? 穿着常服,健身教练般的猛汉不理会他的挣扎,反手就给删了照片,送进该去的地方。 事情发生得很快,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陆沅带着云姜慢悠悠往家里走,就两人手牵着手,跟普通压马路情侣没什么分别。 有些人家吃饭早,有不少人吃了饭在小区里遛弯。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长相俊俏的年轻姑娘往这边走,在这灰黄色的小区场景中像是发着光,涂鸦墙都成了酷炫的街拍背景。 “小陆下班回家啦?”遛狗的老太太问道:“我昨天没看见你回家,是又进剧组拍戏了吗?” “汪汪!” 看见了人,那小白狗热情地扑上来,尾巴摇成螺旋桨,绕着陆沅的腿吐舌头。 陆沅垂手摸摸小白狗的头。 “老师遛狗呢。”陆沅牵着的手没撒开,眉开眼笑道:“昨晚去朋友家玩了,今天我带她回来拿点东西。” 陆沅朝云姜说:“这我老师,我是她的最后一届学生,要比其他学生要操心得多,也亏老师乐意搭理我,不嫌我麻烦。” 不需要带姓的叫老师,态度还十分亲近。 云姜看得出陆沅态度中的尊敬,礼貌问好:“老师好。” “你也好。”老师对陆沅嗔怪道:“你都是我学生,我还能看着不管不成。” 陆沅笑得乖巧,眼含濡慕。 好像能透过这个笑容窥见她学生时代的影子。 老太太生得斯斯文文,还带着眼镜,头发梳得整齐,有一股书卷气。 浑浊但视力很好的眼睛往她身边看去,那气质跟着地方格格不入,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的姑娘。 盘靓条顺,眉宇清丽,看着就是个面冷心热的。 老师便说:“不过你这朋友真俊啊,跟你一样。” 陆沅说:“是的,她跟我一样。” 她举起了两两相牵的手,实实在在的十指交握。 现在本国还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两个姑娘手牵手逛街几乎没有人会联系到情侣身份上,也只会以为是关系好的朋友。 老师愣怔一会,眼中闪过恍然。 随即笑道:“那也不错,老师知道你眼光,肯定也是好孩子,好好在一块吧。” 这回倒是云姜惊讶了,没想到老太太那么潮,对得意门生的性向知之甚深。 陆沅可开心了:“那当然了,我先上去了,老师您先遛狗。毛毛都等急了。” 第393章 老师点点头,便绕着小区绿化慢慢走,另一只手上捏着铲屎的袋子和小铲子。 这个小区是二十年前建好的,设施已经老化不少,但是地理条件优越,往外走三分钟就是公交站,再过三站地就是市医院。 大小也是市中心,除了房子旧点,也没什么难以忍受的缺点。 本来在这边住的大部分都是隔壁省重点的教职工,现在大多都是要在省重点读书的家庭在住。 还有一些退休老教师是本地人,也没搬走继续住在这,也算清净。 “我初中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那王八蛋爱打人。”陆沅的声音回荡在楼道中。 楼道内设施不可避免的老化了,都泛着老旧的灰黄色,扶手都爬满了铁锈,变成了熟猪肝一样的红黑色。 但是维护的还不错,也没有垃圾杂物堵着走道。 云姜心一紧。 就听陆沅气愤道:“我那会是班长,就邀请全班同学回家,逼着他签下离婚协议,已经做好了不肯就打到同意为止的打算,没想到他怂了。” 说着,陆沅有些紧张地回头,生怕看见云姜不赞同的神情。 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暴力,很叛逆。 云姜十分赞同道:“这种人就该以暴制暴,何必花心情去感化,傻叉就应该滚出去。” 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陆沅放下抬起的腿,第一次从高而下地看着对方。 楼道的小窗户映射着微散的夕阳,有不少落在她后背上,也给云姜白净的脸蒙上一层光。 云姜踏着台阶往上走,碰碰她:“怎么这样看着我?” 陆沅眨眨眼,发现新大陆一样稀奇:“我还是第一次听你骂人。” 毕竟在她心里,对方就是高雅这个词汇的具现,如山巅雪花般高洁。 忽然就站到了凡尘里,跟自己的想法也是差不多的。 “那让你惊讶的事情以后还多着呢。”云姜主动拉着她往上走,知道她家在三楼:“然后呢。” 陆沅也慢慢往上走:“然后我初中直升高中,王八蛋又回来了,这一次有了不少赌债,跪下求我妈卖房子给他还债,给我打出去了。” 用他当年留下的烟灰缸,直接往脸上砸,当场鼻骨断裂。 这玩意摆在家里本身就是为了自我警告,不要重蹈覆辙。 横得怕不要命的,陆沅从小就力气大,从不到十岁就敢跳水里捞人就知道是个倔的。 要不是邻里邻居帮忙拦着,那厨房的菜刀就要长到王八蛋身上了。 只是穷途末路的人蛮劲比寻常人更大,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抛弃了所有的廉耻。 王八蛋怕陆沅,不止一次骂她是讨债鬼,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收养这赔钱货。 但是他还真不敢在陆沅在家的时候回来。 就趁陆沅不在家的时候上门骚扰前妻,希望能引起前妻的恻隐之心。 但是他想错了,前妻已经不是以前逆来顺受的样子,有了骨头,劝不动。 便持刀抢劫,想抢了房本。 他不在乎能不能抵债,况且这东西到了高.利.贷的手里,哪还有回头的余地。 还是老师回家一趟听见的声音,果断报的警。 人是给跑了,那会监控条件不好,至今都没抓到王八蛋。 门被打开了,露出了小但干净的客厅。 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循着香味看去,便能看见挂在玄关钥匙架上的香包。 陆沅凑过去闻了一下,回头笑道:“好闻吗?我妈自己做的,手可巧了。”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带着炫耀,只是单纯的分享。 对长达四年植物人,三年住院的事情只字不提,还充满着对生活的向往。 可是对着云姜这种人,开朗的阳光就是拥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嗅着那让人心情放松的香包,云姜漾出笑意:“好闻,很宁静的感觉。” 陆沅放下东西,边走边说:“这是安神香包,有放松精神的作用。” 为了制造惊喜,陆沅把云姜按在沙发上坐着,让她待一会,先不给看。 拿了一个包包出来,神神秘秘地抱在怀里,手肘还夹着一个卡通图案,外观陈旧的小本子。 表情有点奇怪。 陆沅突然问:“翡翠庄园里面是不是有个观月小湖?” 云姜在沙发上回头,有些疑惑:“有啊。” 陆沅又问:“那之前是不是有人掉水里了,被过路人救了起来,手里被塞了一颗糖。” 云姜:“有。” 陆沅有些好奇道:“那你知道是谁吗?” 抬手一指,云姜说:“我。” 第130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20 刚开始陆沅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一句, 也没想过得到答案,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 小区里发生的溺水事件,怎么可能会搞得人尽皆知, 被隐瞒才是正常的做法。 还疑惑云姜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连颗糖都记住了。 结果对方身份不是旁观者, 而是当事人。 当场就愣住了, 不至于那么巧吧? #小时候救过的人长大后成了我女朋友#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某乎上,铁会在被刷祝99的同时夹杂着难以相信的一眼假,一眼编,这故事写的有点假等评论。 就算是放在演绎剧本里, 陆沅也觉得这也太巧合了。 第394章 事实告诉她, 还真至于那么巧。 陆沅也是没想到, 手里的日记本差点拿不住,就要往地上掉。 手疾眼快地抓回来了, 没把黑历史展现在对方面前。 云姜在沙发上侧着身子:“不信吗?当时是晚上的八点半, 刚下过雨, 我身上穿的是浅蓝上衣...” “等等等等, ”陆沅抱着东西坐过去:“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就是有点...” 想了想,从脑子里挖出一个形容词:“奇妙。” 云姜:“我也觉得奇妙。” 虽说早有怀疑许千亦的真实身份,并且一直在调查,但是真人比结果更快地跑出来的感觉... 真的挺奇妙。 别看她面上镇定, 心里也是惊喜与迷茫交加。 更多的, 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并不是说挑剔救人者的身份,或者谁救她就会爱谁, 以往对许千亦的感情更多的都是被刻意引导。 爱和不爱, 她是分得清楚的。 只是刚好深爱的人就是当初救她的人, 更为此感到喜悦而已。 懵逼很久,宕机的大脑才缓过神来。 陆沅才想起重要的问题:“那你是为什么会掉水里?” 多危险啊,那么一奢华小区,怎么就不给湖水装栏杆? “......”云姜想也不想道:“脚滑。” 陆沅心中疑惑:“脚滑掉水里了?然后就飘到了湖中间?” 那会夜色昏暗她也记不清了,也不清楚周围的水洼滑不滑,也过去了太多年了。 “当然是真的。” 云姜把目光转向前方,暂时不打算跟她对视。 “可是...”陆沅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云姜转身,双手扶着肩膀亲过去,成功堵住了那微张的双唇。 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水润双眼,深得像海,要把人吸进去。 为你好,还是别问了。 无论是装晕结果真的呛晕还是救人不成把人呛晕,之间的哪一点,都是让人无地自容的经历。 再冷酷的女人,在尴尬的时候也会扣城堡的。 虽然脚滑这个理由也很丢脸,但是只有她一个人丢脸就好了。 陆沅果然被美色蛊惑,顿时就什么都忘了。 只是心中莫名一凛,感觉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到自己肩上。 如果那种感觉能用文字具象化,压在肩膀上的应该是——深沉的爱意。 ** 夜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充当司机的女保镖还没等到自己的雇主。 一身黑西服,扎着高马尾的女人靠在车边,量身定制的衣服完美契合女保镖的身形比例。 腰细腿长,表情淡,好像那秀场台上的首席名模。 她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露出英气的眉眼。 活动活动因为就坐而感到僵硬的颈椎,光洁的面庞彻底展露在路灯下,与眉眼同样冷淡的薄唇微抿。 难得的闲暇时刻总会想做点什么消遣,摸出的真皮烟盒又被放了回去,克制住了一时欲.望。 因为雇主不喜欢烟味,上班的时候她都不会碰尼古丁,保持清爽干净的状态。 云姜身边保镖团的衣服都是专门设计的,由华韵出品,纪芙练手之作。 领着人出去堪比秀场走秀,惹眼得很。 其中女保镖这样气质的人也是佼佼者,不然纪芙也不会总想把人挖过去做专属模特。 但是她总是不解风情地说:“纪总监说笑了。” 搞得纪芙也不知道这保镖头头是真说笑,还是在婉拒。 周围路过的人总是频频回头,甚至有人故意路过两三回来看,还弥彰欲盖地穿上外套,假装是第一次路过的样子。 也有的比较大胆,直接折返过来,看够了才笑着跑走。 女保镖不为所动,尽忠职守站在原地。 认为这些人的回头是看她身后的定制款座驾。 这辆车真的很惹眼,没有一个爱车人士能拒绝的。 她也不例外,甚至很愿意充当临时司机,不需要按加班费算的那种。 隔着一条街的车上的保镖们倒是有着与冷酷外表相反的热情,坐在怪兽一样庞大的suv中聊得热火朝天。 “看看,又有人来跟金洛姐要联系方式了,又要拒绝了吧。” “她总说那些人是来拍照的,骗傻子呢。” “她人真好,也太照顾兄弟们的情绪了。” “抱歉,不能拍照。”金洛抬眼,对捧着手机的年轻女生说。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小姑娘:“......?” 以为对方没听清,金洛说:“我雇主的车,不能拍。” 小姑娘:“......” 才没有想拍车好吗! 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小姑娘“拍照”请求,金洛终于等来了雇主。 热闹的人行道不少人来往,有刚下班的,也有吃完饭出来压马路的。 本来站着一个英姿飒爽女保镖就已经够惹眼了,还来了两个形貌气质俱佳的女人,三个出众的人站在一块,简直就是人群视觉中心。 陆沅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眉眼精致。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五官,就算其他地方逊色稍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路人都快忍不住去猜测这附近是有什么剧组在拍戏吗? 倒是不敢举起手机去拍,那个穿黑西服的高个女人看着就不太好惹的样子。 第395章 金洛注意到周围观众的目光变得热烈,眉头微皱。 上前一步,弯腰,开车门让雇主进去。 云姜也注意到了周围视线,先让陆沅进去。 金洛关车门的时候看见陆沅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微红的下半张脸。 “......” 看似古板无波的眼睛一转,视线落到陆沅唇上时,眼球震颤一瞬。 再看云姜的口红,果然已经蹭花了。 一点点时间都等不及吗? 金洛的脑子滑过很多内容,但面上是冷静无比。 保镖的职责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全,大多都是话少而有压迫感。 不说话的时候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于是经常发生好像在警戒周围,其实脑子已经分了一半去发散思维的事情。 别在耳朵上的耳麦在没使用的时候会播放有声书,最近播的就是《亿万新娘哪里逃》,由文姨倾情推荐。 里面的总裁总是很容易兽性大发,不分场合地压着小白花进行各种paly。 没想到她的雇主也会这样,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金洛觉得很理解,谁有对象都会变得变态一点,何况雇主还是老房子着火。 就是不知道能否有朝一日看见雇主把陆小姐掐着腰摁在这价值几个亿的车身上,红着眼说:“亲我一下,命都给你。” 驾驶座上的女人唇角飞快翘了一瞬,很快又拉直了。 要是真有这一天,她的职业生涯也算圆满了。 后座上,云霸总正在对陆小白花说今晚吃什么菜,完全不知道她的保镖今天又在想什么。 只觉得她一如既往的尽职尽责,要是知道保镖脑子里天天想的是什么,定会大呼风评被害。 并怒扣工资。 *** 吃完饭的晚上,云姜先去书房处理公司文件。 她即将出国,还是归期未定,需要做好准备,在她不在国内的时候维持公司运转。 代为管理人员已经选好,要把高特助留下,协助维持公司运转。 至于出国的时候就带上另一个助理,只需要处理日常事务。 一抬眼,就能看见不远处小沙发上的人影。 裹着薄毯子,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抬着胳膊看书。 这个姿势伤眼睛,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出声纠正。 一次两次而已,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陆沅正在读《冬夜难明》的原著,这是读的第三遍,每一次都有新的理解。 《冬夜难明》是莫绵正在筹备拍摄的小说原著,她还得再次试镜两会,经过复试和终试才最终确定人选。 陆沅对这种不徇私的做法挺满意的,只有经过层层遴选的崔玲才能让大部分人服。 说起来这本原著还是莫绵第一次签出版社的时候给云姜塞的亲签,还说这是第一套亲笔签的书,一定要先便宜家人。 强买强卖似的塞进了云姜充满高大上气息的实木书架中,与左右的英文原著格格不入。 手机的另一边,莫绵还在跟陆沅说的这件事,还直言她表姐肯定不会去看的。 但是能塞进表姐的书架里就觉得很满意了,已经打败了全国百分之99%的人,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她这个幸运鹅。 陆沅一心二用,一边单手打字聊天一边给书本翻页。 那边也在秒回,她手机调的静音,不会吵到正在工作的人。 刚看完莫绵那边发来的:【毕竟表姐这种人看着就不像是会看解闷小说的人,就算解闷,也是看佶屈聱牙的英文原著,各种金融财报。】 【而且我那会写的时候,我妈都不怎么赞同。】 陆沅又翻过一页,目光微凝。 只见下一页上有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看墨痕不像是最近写的。 【于该日期阅完上部,觉得很有意思。】 角落还有一行日期,竟然是六年前留下的字迹。 陆沅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侧过身体拍下照片,发给莫绵。 莫绵:【我的书,和六年前的日期,怎么了吗?】 陆沅:【你再看看,这是谁的字。】 龙飞凤舞,颇有风骨,还有一点书法的底子,看着确实挺眼熟的。 在哪见过来着? 对话框安静了十秒,忽然跳出一个:【!】 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的【!!!】 好像只有这个符号才能表达莫绵震惊的心情,她确实是没想到云姜真的会看,还是刚送完没多久就开始看了。 莫绵:【真的泪目了家人们,终究还是没有被错付。】 莫绵:【不是距离太远,想飞奔过去亲吻她的侧脸!!!】 陆沅:“......” 我能代劳的。 好一会,莫绵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是我放到沙湾公馆里的书,你怎么会有?】 【表姐借给你看的吗?】 陆沅:【不是啊,我今天在沙湾公馆里。】 陆沅:【我跟她表白了,现在是正式的情侣关系。】 陆沅:【指指点点.jpg】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莫绵忽然诈尸,大喊一声:“我靠?!” 陀螺似的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光脚的咩咩摔回床上,伸长手去摸手机。 手指打字快出残影:【这都什么人,什么速度,什么时候结婚?!】 第396章 陆沅:“......” 堪堪扳回一局,却瞬间被三连问击倒,脸蛋红红地把脸埋在薄毯里。 这些都问的什么跟什么啊。 看腻了文件,抬起头准备洗洗眼睛的云姜就看见把自己裹成一团的陆沅:“?” 睡着了? 刚想走过去看看,就看见埋在毯子里的人影动了动,露出头继续看书。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云姜又把屁股放了回去,拿起钢笔继续看文件。 早点处理完,早点过去。 陆沅咬着下唇打字:【为什么看起来都很着急看我结婚的样子?】 莫绵:【别看表姐好像只有工作不染情爱的样子,她就是一上头就非常上头的那种。】 【而且她都这岁数,一大帮人都为她的婚事上头,只是她本人没发现而已。】 【其实没人栓着她,感觉随时都要升天了。】 陆沅默默指出:【你也跟她差不多年纪。】 不到三十,正好是黄金年龄。 莫绵:【我不一样,谁说我是单身了?】 陆沅刚要震惊她真人不露相,早就有人爱。 就看莫绵得意洋洋地说:【我有万千读者的喜爱啊。】 【我的灵魂不再孤单!】 【骄傲挺胸.jpg】 陆沅:“......” 好极了,不愧是你。 当初真的是被莫绵那戴着眼镜的文艺气质欺骗,莫咩咩的本质就是沙雕。 陆沅手机反扣,不继续看莫绵满屏跑火车。 继续读书,继续读书。 最后一页读完,陆沅伸手去换另一本继续读。 就觉得背后一沉,温暖的躯体搂着她,把侧脸搁在她肩膀上。 像只考拉一样,趴在陆沅背上,被带着走。 “好了没?”陆沅侧过脸,蹭蹭她头顶微凉发丝。 这个动作熟练自然,透着亲昵意味,连陆沅自己都有点惊讶。 跟刻在灵魂里似的,下意识就做出了这种动作。 埋着脸,不肯抬头的云姜声音嗡嗡道:“还没有,差一点点。” 陆沅:“那还要接着忙吗?” 她知道云姜是要求严格,今日事今日毕的人。 “不要,放着明天再处理,你在这静不下心。”云姜一本正经耍赖。 环着细腰的手收紧,细腻的侧脸贴着脖子,热热的呼吸搔得她微痒。 很快就红成了一片,连呼吸不堪忍受那样敏感。 陆沅把人带到双人沙发上坐下,背后的人寸步不离,也不怕看不见路摔着。 她好气又好笑道:“看你说的,要你是国君,指定是个昏君。” 云姜不疼不痒:“对你色令智昏,那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 “这算哪门子的肯定。” 说话的人没怎么样,十分得意,听的人倒是哭笑不得,心脏跳快了几拍,说不出的甜意。 云姜想了想,又说:“要我是国君,说不准会让你给我分奏折,抱怀里帮忙分。” 猝不及防就想到了剧本里的昏君和宠妃,不光坐怀里分奏折,还得给喂个葡萄。 但又想,这完全就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 陆沅:“那是挺昏的。” 云姜抬脸:“如果你想体验现代版,我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也可以试试的。” 陆沅好笑回头,反手去点她额头:“太奇怪了,像什么话。” 两具年轻的身体互相依偎,报团取暖似的贴近得密不可分,某种情绪在对视中逐渐蒸腾。 好像忽然就安静了,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雷。 意随心动,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想去实施。 云姜看着,忽然抬手去托她下巴,凑过去碰上微翘的粉白双唇。 前奏是蜻蜓点水般轻吻,一触即离,激起心湖圈圈涟漪。 退开稍许,为接下来的事情蓄力似的,重新贴了上去,这一次的力度比上一次大得多得多。 安静的书房内没有其他声音,濡湿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心跳疯狂跳动。 但都不需要担心,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 这是独属于两人的静谧空间,可以完成任何想做的事情。 落地窗的窗帘还有一条缝隙没有拉上,有一线月光倾泻而入,将紧紧相拥的身影拉长。 像是窗户上一对寓意美好的佳人剪纸,爱意缱绻,密不可分。 一只纤白手背按在茶几上,手指攥得发白,手背青筋微凸。 因为无力发软,掌心按着桌面往外推,又被一股力道拽了回去,撤回的力道扫到了上面的书本。 “啪——”掉地上了。 无人理会无辜坠地的书本,任由它摊在在地面上。 唯有清冷月光覆在摊开的书页上,映亮了里面的内容。 这是《冬夜难明》里关于主角的一段描写。 ——双手紧紧地揪着衣摆,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决堤,顷刻将人淹没。 背对大门的身影难以自控地颤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但是在场的人没一个能听得清的。 都能看得出来,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眼睛哭得很红,留下了止不住的眼泪,珍珠一样坠地。 哭声不停,比外面的雨声还大,都掩盖过去了,好像灵魂也随着云彩升上天空。 第397章 第131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21 三天后, 云姜就要出发前往国外。 陆沅留在沙湾公馆陪了她几天,再是不舍也到了出发的日子。 当日早晨,陆沅早早起床去机场送她, 怀里还抱着背包。 坐在她身边絮絮念着在国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有时差也要给她打电话。 东西不用收拾, 云姜在国外也有房产, 那边的管家会为她准备好一切。 直接带个人过去就行了。 如果想要更舒适的体验,也可以乘坐私人飞机前往,省时间还快。 只是时间比较急,国内外的航线没来得及申请, 便乘坐客机前往, 要废一点功夫周转。 机场人来人往, 送别的人不少,陆沅伸手与她拥抱。 把手里的包包给她:“我不在的时候, 就用它来陪着你。” “这是什么?”云姜双手接过, 上手很轻。 陆沅眼睫微垂, 有些害羞似的:“本来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只是因为手工制作...所以时间有点长,现在才送到你手上。” “你亲手做的?”云姜双眼微亮,双手捏紧了包包:“那我能看看嘛?” 凭她身份地位送礼的人不会少,但是那么期待的情绪前所未有过。 早就好奇这个包包里装得是什么,只是克制着没提前去看。 就要打开看看, 却被另一只手覆盖住手背, 滚烫的掌心按住她的动作。 陆沅第一次送礼给心上人,心情小鹿乱撞, 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了。 声音小小地说:“能不能去里面了再看, 这里人好多啊。” 后悔送这种东西倒不至于, 就是...给她拿在手上,太引人注目了。 “好,无论你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云姜定定看了她几眼,笑着答应了。 谢绝了生活助理的帮忙,她亲自拿着背包走进去。 眼看着那穿着浅色长外套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陆沅才怅然若失地坐回车内回去。 这才分别不到一小时,就是这样的不习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熬啊。 飞往m国的航班于早上八点半准时出发,所有乘客已经就位。 云姜坐在头等舱中,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包,生活助理和金洛都安排在后两排位置上。 空姐推着小推车,轻声询问乘客们是否需要小毯子。 这一趟航班的时间并不短,大多都会选择在旅途中睡上一觉,减缓精神疲惫感。 微笑服务的空姐慢慢往前走,依次乘客是穿着休闲装的年轻女人和利落工装的高马尾女士。 两人都要了毛毯,其中工装女士另外要了一杯水。 都是长时间的航班了,云姜自己都往舒服的感觉穿,对员工也不至于穿工作服上班。 走到最前一排的时候,空姐不由多看了一眼第一排乘客。 其实在登机的时候她见过这位女士,她为航空公司服务多年,见过不少形貌气质俱佳的乘客,但是这样见之难忘的还是头一回。 就是不知姓名。 她想,肯定也不是明星一类的,光论气质就不像。 应该是从小在富贵丛中长大,见过看过的远超想象,因此养成的凉薄矜贵,万事不足以让她上心,从骨子里就透出宠辱不惊的气势。 内敛沉稳,却又不住吸引目光去看,那便是另一种耀眼。 只是冷然端坐便有特殊一种特殊的味道——不好靠近的,不可侵犯的。 云姜的名字和脸并不为大众所熟知,虽说本人常驻财经报道,但几乎不接受采访。 为了公司形象经营,接受纸质报道,也都是只用姓氏,不写全名。 之前出行大多使用私人飞机,想有渠道认识她都难,只能在觥筹交错的名利场中窥见一闪而逝的背影。 然而怀里抱着的东西破坏了那特别的气质,冲淡了所有的冷漠,好像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那是一只小羊娃娃,大约半臂长。 全身都是洁白柔软的颜色,害羞似的闭着眼睛,圆润的脸颊两侧有两团红晕。 头上还有两只小巧的角,穿着繁复的蕾丝公主裙,直接盖到脚踝。 完全想象不到这复杂的做工是个人手工制作,质量与造型完全不输知名玩偶品牌产出的限量版产品。 不过这个小羊娃娃说是限量版也是不错的,全球唯一一个,由陆沅一针一线亲手制作。 具体创意是和妈妈一起设计的,她的手已经做不了精细的工作,但是能指点陆沅。 小羊的衣服其实还不止这一套,不是跟身体缝死的。 在陆沅给出的背包里还有好几套替换的衣服,都是无一例外的公主裙,她喜欢华丽的东西。 云姜倒是觉得很稀奇,她从小到大还真没玩过这种东西。 她亲妈那脾气,枕头都能给活撕了,更别提喜欢的娃娃,肯定会以玩物丧志的罪名处理掉。 小时候没有拥有过的东西,长大了却收到了这样的礼物。 这样精致可爱的娃娃,饶是空姐也有些心动,就算买一个放在家里展示,也是一种享受。 只是事后无论她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同样的娃娃。 注意到有声音身旁有稀碎声音响动,云姜睁开眼,对方看去。 空姐对上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瞳,心中闪过果不其然的情绪。 第398章 面上带着标准的露八齿微笑,柔声询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就算乘客身边已经有了需要的东西,她也要询问一遍,这就是她的职责。 云姜有自带的毯子,也只要了一杯水。 润润嗓子,继续坐了回去,还好心情地扯了扯小羊玩偶身上的裙摆,想要帮她摆正姿势。 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大腿上,像是小女孩抱着心爱的娃娃,连裙摆都舍不得弄皱。 气质女王瞬间就有了娇矜公主的感觉,视觉冲击感叫人忍俊不禁。 空姐有着优秀的职业素养,并没有笑出声。 确定客人不需要其他服务后,便推着推着缓缓离开。 隔了一段时间,她又出现在机舱中为有需要的乘客提供服务。 路过第一排的时候下意识多看了几眼,这一回只能看见带着眼罩的侧脸。 眼罩和降噪耳机都是深沉的墨绿色,连身上的毛毯也是配套的颜色,只有怀中那一抹白十分惹眼。 穿着公主裙的小羊被牢牢抱着,两条手臂搭在拦着它腰身的手臂上,表情如出一辙,闭上眼乖巧睡觉。 觉得还挺反差萌,看着就像是一方大佬,还被后面排队的人称呼过云总,态度还十分恭敬。 竟然要抱着小羊才能睡着。 如果云姜知道空姐在想什么的话,她一定会十分心虚。 因为她睡着不是因为抱着小羊,而是因为耳机里播放着陆沅电视剧的声音。 这一次比上次还没有长进,十五秒就睡着了,完全扛不住。 * 韦斯顿疗养院。 当日风和日丽,环境清新怡人,是上好放松心神,养病之所。 这家疗养院也有云影集团的投资,为了亲妈凤音安心呆在这养病,这么多年,能不来就不来。 她年轻时种因得果,也没人敢当面说云姜冷血不孝,私底下的言论估计也不会少。 外界的人不理解云姜的冷漠,凤家还得靠云姜扶持,也不敢多有置喙。 但私底下传得最凶的就是他们,老头老太太已然去世,如今当家的是独苗小舅,关系也不是很亲昵,来往却不算少。 主要是凤家小舅觉得自己一长辈还得仰仗外甥女鼻息存活,十分丢脸。 又怪长姐以前把关系搞得那么僵硬,叫他在云姜面前丝毫没有长辈的应有的待遇,年过而立还得对冷面外甥女笑脸相迎,求着合作才能维持公司运转。 倒是莫绵绵亲妈十分理解云姜,觉得整个凤家除她以外都是不清醒的,不是又当又立,就是清醒沉沦,要么就变成凤音那样。 从本质上讲,她跟法学硕士毕业却去写书的莫绵绵一样叛逆。 等云姜倒完时差,出现在疗养院大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在人被院长亲自出门迎接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 红发护士说:“201号病房的家属终于来了,她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我见她的家属次数竟然不超过十次。” 另一个护士摇头:“不,不超过五次才对。” 年长的护士沉声提醒:“做好你们的事情,这不是那么该议论的,韦斯顿不需要鹦鹉来做护士。” “对不起护士长。”两个护士马上道歉。 其实她们只是有些可怜病床上因为痛苦频频呓语的女人,精神疾病与生理疾病缠身,现在还命不久矣了。 听说那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过来看过她。 心声刚落,就看见那被质疑冷心冷情的东方女人朝这边走来。 她的身旁是院长和威廉教授,韦斯顿疗养院第二大股东的到来,值得他们这样接待。 身后跟着的这是助理和保镖们。 穿着浅色长风衣,用发带束着黑头发的女人肤白如雪,鼻梁秀挺,丰满的唇瓣微抿,步伐无声。 如神话中美神一样的容貌,只是神情实在平淡,透着石雕似的冷硬。 温暖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也不能使她的神情柔和半分,漆黑双眼就像是书写用的墨水,黑得浓稠,能把光吸进去。 随着靠近201号病房,就越发面无表情。 那头发稀疏的教授一边说,一边把病历递给她:“...您的母亲脑部肿瘤再次复发,这一次生长的地方并不乐观,正好压迫着神经...” 其实在出发之前早已经以电子版的形式传过去,现在也就是再看一遍。 病历被接过了,不信邪的再次翻看。 “......”云姜密长的睫毛一颤,她道:“手术成功几率是多少?” 威廉教授如实说:“不建议手术。” 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历程。 上一次病发的时候还是良性肿瘤,而且发现得早,手术成功几率才比较大。 “她还有多久...” 后面的话,并未详细说尽。 威廉教授直言:“癌细胞扩散的很快,预估时间大约是一个月左右。” 云姜沉默,垂下手中的病历。 光洁地板上迎着日光,有些耀眼。 威廉教授说:“凤女士本人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要求保守治疗。” 云姜说:“我同意她的诉求。” 诉求这个词汇有些冰冷,不像是对母亲该有的词汇,像是上司允准属下提出的要求。 不过这些年来她没断过治疗费,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组建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只为她一个人服务,也算尽了责任。 第399章 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至于家庭关系方面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把人送到了病房,查完房后,就离开了。 病房内只有云姜一个人待着,她来得时间不巧,凤音已经睡了。 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躺着的憔悴身影,差点就认不出总是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高挑身影。 身后的窗帘被护士拉开,露出庭院中绿意盎然的景色。 因为疾病,凤音变得总是很疲惫,睡着的时间远远超过苏醒的时间,拉着窗帘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来到韦斯顿疗养院的第四天,病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清醒的意识。 看见窗边坐着侧脸,女人意识恍惚,下意识喊:“云...” 云姜闻声转过脸,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其实她的正面更像年轻时的凤音,只有侧脸和眼睛的颜色像了那人八分,透着锋利与无机质冷漠。 凤音眼中闪过失望。 这才看清那张侧脸的主人是有着长发的,并不是那个死在海中,寻不到尸体的人。 但是那股子淡漠神情倒是如出一辙。 云姜她当然没有错过憔悴双眼中闪过的失望。 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我已经签下了同意保守治疗的协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如果是以前,凤音听见拥有相似侧脸的人说着相似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砸毁病房里的所有东西。 作为她燥郁情绪的宣泄,现在她不会这样。 倒不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后知后觉地对女儿感到愧疚了,而是她没力气了。 她的癌细胞过不了多久就会扩散到全身,连坐起来都觉得费劲。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好父母,生而不养,肆意发泄比比皆是。 都会影响到自己的孩子,让下一代再次重蹈覆辙。 冲破原有桎梏有时候跟重生一样艰难,真正做到的人鲜少,大多只能知而难改,遗憾而痛苦地挣扎。 凤音看着她坐下,浑浊双眼扫遍全身,好似压抑而疯狂。 云姜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像是一个规矩的小学生。 无论过了多少年,去过多少国度,掌握多少财富,她在凤音面前都会下意识做出这种姿势。 这便是影响之一,已经形成了刻板行为。 凤音整个人陷在洁白被子里:“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还是云姜首先站起身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直到房门关上,床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许久之后,随着重物落地,床头传呼铃发出尖锐的叫声。 等护士匆忙赶到现场,只看见安然入睡的凤音,身边的仪器以及检测体征没有任何问题。 又是虚惊一场。 熟练地重新安装传呼铃,护士轻手轻脚离开病房。 ** 又是一天午后,接听完电话的庄园管家挂上电话,向花园中走去。 花园里花卉繁多,彩蝶翻飞。 云姜正在摆弄一只小羊娃娃,让它坐在郁金香花丛中,像是童话里的小羊公主。 她几乎是趴着的姿势拍照的,百年难得一见。 乌黑的发尾上沾着草屑,短衣长裤,随性到不修边幅的程度。 拍完也不动,随意的往地上一坐,朝身后招手。 “金洛,你看看这效果怎么样?” 金洛靠近弯腰,她觉得很不错,就如实回答。 这只娃娃云姜从登机开始炫耀到现在,心硬如铁的金洛都有了想逃的冲动。 但不得不说,真的挺可爱的。 云姜笑道:“那就好。” 反手就发了九宫格,像极了专业的娃娘。 金洛下意识直起腰身,但是优秀的动态视力以及记忆里让她瞬间将画面记得清清楚楚。 分明看见有一张是躺在床上,抱着小羊娃娃拍的。 单手仰拍,没有专业的摄像机,也老好看了。 反正国内的陆沅醒后反手就把这张照片做成屏保,一直都没换过。 “......”金洛心情复杂,第一次发现雇主还是很有童心的。 庄园管家一怔,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云姜来到这还会有轻松的表情。 氛围就是用来打破的,她出声道:“夫人病情发作,请您过去一趟。” 云姜倏地抬头。 急匆匆地赶到韦斯顿疗养院,威廉教授疑惑地看着云姜神色慌张,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询问之后才得知是通过护士站那边打出去的电话,电话号码就是凤音本人提供,并没有病情发作。 去到病房,她却不同意让任何人进去,并扬言要报警。 很显然,凤音就是故意折腾的。 她总是乐于看着有人为她奔波的样子。 就算是生气,是愤怒,也不喜欢云姜总是神色淡淡,那样太平静了。 云姜站在房门前,透着视察窗看见里面的身影。 来的匆忙,她只穿了外套,素面朝天,衣领凌乱。 要不是有脸扛着,便是不修边幅了。 金洛跟着转身,询问道:“是要回去吗?” 云姜摇头:“不回去,今晚住一夜。” 就是遗憾没把□□小羊给带个过来,还是让人送来吧。 当夜,凤音果然又闹了。 第400章 云姜在睡衣外穿着外套,来到了她的病房。 “我昨晚上,又梦见你爸了。我问他是不是来带我走的,可是他不理我。”凤音气息微弱地说:“就和以前一样……” 云姜只是安静坐着,不发一言。 连一句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话也不说,心境是完全的心平气和。 人生总是在为跟自己和解而努力,放过自己,放过别人。 身处其中的人总是无法判断自己的心境,但是有一点她能确定——自己不会再为这些而感到如困兽斗。 因为一个人,真正的百毒不侵。 忽然,凤音转头盯着云姜怀里的娃娃,她问:“你自己买的?” 总是笃定她没人爱,不值得被爱。 其实落水的当晚她就被凤音掐着脖子说怎么不去死,从楼梯上把她扔下来。 在医院抢救的时候,听说医生看见掐痕后差点就报警,好歹才被拦下来。 可算是等到她出声问了。 云姜笑了,炫耀似的说:“我爱人送我的。” 无声地反驳:你以前说的话都不对。 有人给了糖果,给了娃娃,还给了爱。 第132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22 葬礼也很简单, 只有零散几个人在教堂送别,大多都是凤家的人。 小舅趴在棺材上哭得真情实感,他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姐姐死了, 大腿怕不是要细一圈。 小姨本想说自己只负责安慰云姜,然后发现她并不需要, 就安静地看着乌色棺材。 突然有些后悔没让莫绵绵陪自己来, 以为年龄相同的女孩子都是差不多脾气,结果云姜整个人就是行走的冷藏库。 祷告完了,小舅愣是没敢跟云姜说上一句话。 三米内即四级冻伤。 瞅了瞅那穿着黑裙的身影,小舅决定勇敢一把。 深吸一口气, 张嘴:“外...” 云姜转头, 双眼黑溜溜的。 “......”小舅瞬间闭麦, 咪都不敢再咪一句。 根据遗愿,凤音希望能葬在国内。 生前因联姻组成家庭, 两看相厌十余年, 留给对方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语气恶劣的争吵, 还是隔着电话线的。 “我很忙, 行程很满,最近没时间回家。” “天天不回家,你不如死外边算了!” 结果一语成谶,飞机失事坠海,猝不及防就发生了, 一句遗言都没有。 现在到快死了反而开始怀念了。 临终的前几天看谁都像死的早的老公, 长那么大都没从她嘴里听过“对不起”这三个字,云姜在这几天听够了一辈子的分量 也不知道是爱意还是遗憾, 或许还有一丝恶言相向的愧疚? 云姜没有兴趣知道上一辈的父母爱情, 但从小姨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能看出应该是个乏善可陈的故事。 对于与己无关的事情, 总是没有太大兴趣去听的,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因为云姜的存在才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在她看来父亲这个角色,生前死后是没有太大区别的,也跟凤音没有太大的差别。 云哲这个人,早就成为了过去的符号。 * 国内陆沅作为女二号的新剧上线的时候,云姜拿到了装着生身母亲骨灰的骨灰盒。 带回国内,打算合葬。 反正临终前看起来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那就葬一块慢慢说。 衣冠冢也是个坟,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的话,这块土地就是夫妻两的家。 等到来自国外的航班落地,陆沅也签下了与荔枝娱乐的解约合同,并在此前,已经通过了《冬夜难明》的终选。 以往艺人解约,不得给足公司满意的条件才能抽身离开,哪能这样轻易。 又不是普通公司解除劳动合同。 但有陈怡先例在前,还是将所有心思偃旗息鼓,专注闭麦。 手下是有营销号大军,一旦出动势不可挡,但现在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犯不着搞那么大。 况且在上层人脉上终究还是抵不过庞大的云影集团,那是真正的顶级豪门。 比喻一下就是蚊子群和电蚊拍,一击必杀,效果可酸爽。 “关于业务方面也已经交接完毕,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最后祝郑哥你前程似锦。” “星途灿烂,前程似锦。” 场面话而已,都是成年社畜了,见怪不怪。 郑哥知道她握手都不乐意,但是能有这种和平离开的结局都是烧了高香。 得连夜爬上大雄宝殿还愿的那种。 陆沅才不会觉得有人保会让自己的品格被羞辱的自命清高,美滋滋地把解约合同收拾好,带走了助理小米。 她本来就是公司分配的生活小助理,之前跟被踢皮球一样来回欺负,后来被分配到陆沅身边才消停不少。 出了大门,迎面就能看见远处日轮高悬。 晒着太阳的两个人同时想道。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都想嚎一句抱大腿可香了。 都抛弃了过去,走向了无拘无束的光明未来,将再没有阴霾覆盖。 小米兴奋问:“今天不得干点什么庆祝你脱离苦海?” 陆沅盯着手机:“差不多要到了,我得去接我女朋友。”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小米笑容一僵:“?” 第401章 脖子一卡一卡地转头,声音虚弱地问道:“你说你要去接谁?” 陆沅迷茫:“女朋友啊。” 小米更加迷茫了:“你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女朋友。” 陆沅:“就前几天你问我天天大半夜跟谁聊天的那会啊,我跟你说了啊。” “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 小米脑子发懵,脑子闪过该如何危机公关的想法。 然后又一想,现在已经没有公司了,危机公关也没有靠山。 不对,问题都不是重点的,又不是官宣,不用想太多。 大眼瞪小眼半天,小米猛然惊醒:“是..是女朋友,不,不是男朋友?” 是很震惊了,说话都结巴了。 陆沅眉毛微蹙一瞬,摇头:“不是,货真价实的女朋友,你见过的。” 社会风气开放,也不是很开放,至少不算是被主流认可。 但要是真喜欢,主流认不认可有什么关系,又不碍着人。 小米只是有点惊讶,而后升起了满满的喜悦,没想到自己是这样被信任的。 现在就是好奇,就差扒着人胳膊问:“谁呀谁呀,我什么时候见过的?” 陆沅报出一个地址,正是第一次试镜楼前甜品店。 小米瞬间就想到夜色里霓虹灯下天仙似的脸。 就那颜值,真的见之难忘。 连回忆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加上一层滤镜和背景板,往地上一站就是时尚大片。 她长那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然后她就跟着陆沅去机场了。 破天荒的走特殊通道,还近距离看见人是怎样走出时尚大片效果。 那微卷的发尾,精致妆容,步履生风,裙摆飘飘。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精致两个字,一出现就是人群的焦点。 金洛则在想雇主是在贵宾室里待了多久才弄出的效果,十分造作,但也十分有用。 没看雇主女朋友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跑着扑过来拥抱。 小米觉得自己的眼睛就是相机,每一次眨眼都是快门,存在脑子里的画面恁好看了。 闯入画面的背影透着青春活力,投进对方怀中,紧紧相拥许久。 “你终于回来了,感觉过了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你,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似的。”说话的声音委屈巴巴,陆沅把脸埋在对方颈侧。 嗅着对方的气息,眼眶有点红,鼻头发酸。 两人身高相当,现在却像个等身娃娃挂人身上。 也亏是周边没什么人,随便挂,就算被拍下来了也有金洛。 思念是一种看不见的情绪,刚开始几天浓烈,但理智会告诫自己去镇压。 等你以为已经适应这种感觉了,那股思念就会在不经意之间忽然闯出,迅速占据所有心神。 引子有时候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也有时候是思维发散时的联想,这才醒悟过来,已经深入骨髓了。 只是沉淀了而已,没有变少分毫,并愈演愈烈。 “我回来了。” 云姜又何尝不是,低眉轻吻她头顶发丝。 国外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各种情绪积压,出于情绪自我保护机制,只会冷面示人。 而现在,终于回到了属于她的港湾。 啊,要是录下来慢放,可不就是质量极佳的cp向剪辑。 小米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 《冬夜难明》的开机仪式在冬天举行,也算是应景。 主演阵营官宣当天,围脖上还热闹了一番。 质疑声可不算少,毕竟陆沅真正出圈的角色也就是暑假档的女三号师尊角色,之后就是高奢代言荆棘玫瑰。 后续听说销量不错,意外的大卖,开售一小时即断货。 作为第一次代言,陆沅这成绩喜人,一向高冷的华韵官博跟显眼包一样连续发出几张新鲜物料以及花絮视频。 少见的卖力,没想到华韵官方那么喜欢陆沅,夸得粉丝们都脸蛋红红,都想挺胸膛说一句全球大使指日可待。 就很膨胀! 背后黑手纪芙已经折断了很多只铅笔,面前散了一堆婚纱设计稿。 都!觉!得!不!满!意! 纪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后悔为什么要白给,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黑眼圈。 怨气冲天的样子能养活一整个小区的厉鬼,员工们来来往往都得垫着脚尖走。 总是发出新鲜视频出来馋人,自然引起“众怒”,纷纷要求要送明信片,孩子都馋哭了。 这张脸就算是放着,没事看看也是一种享受。 华韵官博力不敌众,答应会加印明信片,并随着预售香水发出。 回到《冬夜难明》官宣博。 随着时间的增加,质疑的声音越发的多,还有向外散发的趋势。 真的质疑的,凑热闹围观的,书粉觉得不配的,或者是趁乱推荐自己爱豆的...各种言论齐飞。 倒是官方号老神在在,一点都不在意评论区打架。 接着官宣下一位主演,当时微博热搜榜是上了一波又一波。 当初试镜崔玲这个角色的人可不算少,落选后心有不平的人自然也有,不说做得多明目张胆,暗戳戳抹黑的总该有。 顺便营销自己一波,联系大粉把风向往陆沅形象不符合上边推去。 第402章 于是热搜就出现了这样一条热搜#陆沅不适合崔玲这个角色# 配图用的就是精致华丽的剧照和广告照。 广告里的艳丽张扬的形象还未完全褪去,天生的富贵花面孔。 总觉得这样一张脸不能完美饰演朴素纺织厂女工,跟皇帝穿龙袍插秧一样违和。 你说官宣照片里的样子不算奇怪? 图片里的样子很符合形象怎么了?那也能修啊! 美工一出手,凤凰修成山鸡都不算事。 人曲导可是拿下不少奖项的知名大导演,天才型导演,生下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年轻成名。二十岁出头就拿下了奖项,出道即巅峰,并且一直巅峰。 于是他的履历金光闪闪,虽然也不是他第一次启用不知名小明星,但不妨碍靠营销吃饭的营销号开团。 俗称——蹭热度。 科普完了人曲导,吹捧一波后,就开始说起了陆沅的履历。 想来一招对比产生美,本人见了也得惭愧。 首先就是她非科班出身,那就代表着以前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学习,不够专业,演不了那样有深度的角色。 贴上了貌似是陆沅高考成绩照片,经过辨认,不是p的。 这种看似能关联起来,其实一丝因果关系都没有的说法还真得到了不少赞同。 其次就是她之前的戏路都是小成本偶像剧到大制作偶像剧,都逃不过偶像剧的影子。 而在最近热播的剧则是大女主正剧的女二号,讲权谋的,跟偶像剧不沾边,勉强像样。 都没演过真正的女一号,于是乎,就不是很相信偶像剧里打转的小演员能撑得起大荧幕。 演电影的还真就是比演电视剧的高贵,要求也更加严格,在各个方面。 试问一个演小成本偶像剧出身的人真的能撑得起这个角色? 亦或者是这样一个小演员是怎样打败千军万马获得这个角色的? 据说某视后去试镜都没能成功,名不经传的小演员试镜上了,运气真的非常好。 这种猜测就带着不负责任的桃色诽谤了,就想要引导人往潜规则方向上去猜。 一套组合拳下来,那反对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大了。 营销号都是有公司养着的,消息灵通,但不够很灵通。 知道陆沅就已经跟营销大户荔枝娱乐解约了,虽然不是很清楚荔枝娱乐今天怎么哑巴了,但是(表面上)无靠山的陆沅就很适合团建。 美美完成本月kpi,还能让本公司演员踩着她营销一波。 本来就无组织无人保但有纪律的汤圆们更是懵逼成一团,本想收集证据去反驳,结果泪流满面地发现自己压根不咋了解自家姐姐。 汤圆们:“呜呜呜,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废圆。” 散粉们懵逼,本能地去看大粉们的态度,询问该怎么控评。 其中一个重量级富婆粉“我爱沅宝么么哒”靠着总是能带着她们杀出一条血路,在她评论区下聚集的人更加多。 但众所周知,度娘百科是可以被编辑的。 而度娘百科上的学历正是被编辑过的后果,在此之前,陆沅都是对妈妈和事业以外的事情不上心,也不会给自己添堵去搜自己度娘。 也就不清楚自己的学历在度娘上彻底变成了总成绩没超过两百的中专在逃生。 云·伪装校友·姜顶着“我爱沅宝么么哒”的账号发了本日第一条微博。 我爱沅宝么么哒:造谣是吧?转发点赞都超过五百了,给我等着。@鱼塘八卦王 没等汤圆们骄傲挺起胸膛,像是雏鸭找到了妈,就看见该账号发出一条长文并带着九宫格的长微博。 密密麻麻全是反驳的证据,陆沅本人来了也得说绝对保真。 首先辟谣学历问题,所谓总分不超过两百的根本就是大大的谣言。 开头一句“不说虚的,我盛世大学建筑系学生,陆沅是我系优秀学生。”就直接吸引了阅读量。 盛世大学无人不晓,位于盛市内的211大学,录取分数线不低。 能被录取的那都是学霸中的佼佼者,绝对跟成绩差搭不上边。 开头三句话,就足以让评论区一排排“!!!”了。 更别提查询到的陆沅真正的高考成绩,那可是当年全省前十的成绩,当之无愧的大学霸。 至于营销号里不足两百分的总成绩截图,不过是恰好同名的人的高考成绩,查到就随便乱用。 关于非科班出身这一点没错,但不是演低成本小偶像剧起家。 是演正剧里的龙套起家,后来逐步转成女主,后来签约荔枝娱乐彩逐渐没了这些资源。 怎么没的,并未详说。 编辑微博的人已经知道究竟是怎么没的, 第一次出演主角的理由比较可乐。 因为死得花样够多,也够真实,被张倩导演相中,出演人生中的第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女三号的孪生姐姐。 这件事情过去后,饰演孪生姐姐的女演员因故罢演,张倩导演就是出了名的完美主义,脾气轴。 她问陆沅:“你演徐曼音,能行不?能行就换戏服上妆。” 陆沅想也不想道:“我能行。” ——该对话在张倩导演接受采访的时候被完整复述出来。 现在就被整理成视频,从门锁拍出来般的画质被勉强修成720p,好歹能看。 第403章 这考古能力,绝了。 汤圆们来不及震惊,手比脑子快先点进去看。 当时的评价,导演的采访,同剧组演员的评价,都有。 一人饰演两个角色,还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逆来顺受的冲喜当天就死了的妹妹,受到启发,不愿认命的革命者姐姐,都完美饰演。 甚至一度被认为这是两个人演的,剧抛脸式演技收获一致好评。 只是该类剧型的受众都不是面向青年人,更多的都是使用无线电视收看的老人观众,所以她的名字并没有溅起多少水花。 沙湾公馆里的文姨深有同感,她当初追剧的时候还说这小姑娘演得可真不错。 文字的力量就是那么的神奇,如果换成另一种词汇去表达,她这不是营销号里说的好运且很会抱大腿的谄媚投机者。 而是正剧出身,励志勤奋且进步飞速的青年演员。 至于如何获得的角色,都是大大方方试镜来的,通过层层选拔。 曲导这人一向用人不拘小节,不拘泥于流量明星或者影后影帝,兴致起来也能拉着菜市场里卖鱼的做主角,他手把手调.教演技。 知名草根影帝就是曲导一手提拔的,甚至他连小学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照样不影响他获得今日成就。 比起幸运,沅宝能获得这个角色更多是靠漫长征程打磨出来的实力。 ——用这句话作为长微博的结尾。 读者意犹未尽,又被这一系列的经历惊讶到。 跌倒,爬起,经历坎坷,仍不忘初心,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进步。 然后,我爱沅宝么么哒发出本日第三条微博:记得收传票,诸位。@鱼圈八卦王@扒姨太吃瓜... 依然是密密麻麻,全是账号。 看的围观群众们默默咽口水,这是一片蓝色的海洋,感觉营销号半壁江山都折进去似的。 某小型写字楼工作室内。戴眼镜的男人收到了来自我爱沅宝么么哒的@,不以为意。 他嗤笑一声,点进原微博查看,那密密麻麻的@就更加觉得好笑了。 “律师函这东西最不值钱了。” 旁边的人凑过来看,顿时乐了:“咱工作室收到的律师函都得用簸箕装了,碎纸机碎都碎冒烟了。” 根本就不算事。 “你好,有快递,请签收一下。” 这时,有同城快递敲门,送来了一封信件。 整个工作室都炸了,都震惊地看着那拆开的传票。 睡眼惺忪的工作室领导捧着手机,鞋都不穿就往下冲,差点摔得狗啃泥。 好歹是扶着桌子站稳,他粗哑着嗓子问:“你们到底干嘛了?!云朵娱乐说要起诉我!说是发了什么不实...” 干这一行的,谁还不知道云朵娱乐背后站着的是云影集团,花重金组建的专业律师团,一年花十位数养着的律师团。 而他们的能力也很对得起来自集团的培养,一旦出手,从无败绩。 那可是圈内闻名的不败战神们,全方位碾压对手。 话到一半,他便看见了摊在桌面上的传票,顿时哑声了。 开什么庭,收拾收拾准备跑路更实际点。 ** 那边怎么抓狂不得而知,三十二楼,云影总部的总裁办内。 发完微博的云姜唇角微翘,反手就去摇人点赞。 陆沅今天去参加开机仪式,晚些还要剧本围读,狠心将她抛弃。 她一大总裁实在招人眼光,还是最大投资商,就十分遗憾地失去了围观资格。 因为只要她本人在场,现场的曲导,制片人,工作人员...就会对她恭恭敬敬,之后想要偷偷探班都不容易。 莫绵绵当然在剧组,一边围观,一边给表姐拍各种角度的陆沅照片。 看了消息后,用小号转发该条微博 再切大号发一条微博,点赞表姐发过来的微博。 她作为原著作者,是真的觉得陆沅各方面都很符合崔玲这个角色,也从陆沅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她跟这个角色有许多共鸣之处。 很愿意表明态度。 看着逻辑清晰,战斗力十足的长微博,莫绵绵觉得这微博比她的新书大纲还要脉络清晰,便以为是表姐手下的秘书或者是公关部门汇总,并经营该微博的。 她打字问道:【表姐,这皮下是谁啊,汇总得还挺全面,值得加鸡腿!】 结果,云姜说:【皮下是我。】 莫绵绵瞳孔地震:“!” 第133章 当偏执女从良了(完) 莫绵绵盯着手机, 久久说不出话。 耳边的喧闹已经离去,她仿佛只能听见表姐用听起来就很贵的御姐音说:“皮下是我”。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曾经娱乐方式匮乏的表姐已经学会了网上冲浪,还背着大家成了富婆大粉?! 请表姐把我从你背上放下来, 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不过莫绵绵想到了挂在公司官网上的小羊娃娃照片,炫了整个朋友圈都不算事, 连官网都不放过。 倒是让合作伙伴觉得云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为以前的刻板印象感到抱歉。 所以她觉得一方大佬为爱潜伏,混成圈内重量级大粉也不算事。 看见莫绵绵的点赞,以及发的合照。 真正的书粉慢半拍反应过来: 第404章 【啊?《冬夜难明》真的要影视化了?】 【去年说筹备中,还以为要很久咧。】 【拍的是第几部啊?】 回了几条书粉问题, 莫绵绵切回页面。 这一回, 莫绵绵仔仔细细地看完了微博内容。 她问:【表姐, 这上面的剧你都看过吗?】 日理万机还要抽空去刷剧,表姐究竟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云姜:“......” 那你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一部剧都没看完, 甚至撑不过有陆沅片段的前五分钟。 漫长催眠的会议都没能让她打过瞌睡, 看个电视剧倒是让人睡得香, 好像有人往视频里下一缸催眠药。 其实这些东西都可以让手下的人去办, 信息汇总对于秘书办的人来说并不难,还能借机摸鱼。 只是云姜想自己完成这些事情。 就这个问题云姜咨询过心理医生,每次撑不过一分钟就会进入深度睡眠。 医生为此表示纳罕,但她认为这是云姜并且好转的契机。 之前她也跟文姨说过这件事,文姨却说:“或许是她的声音能让你感到安然放松, 所以才会心无芥蒂地安睡。代替了安眠药的作用, 成了你的药。” *** 《冬夜难明》的故事背景发生在寒凉冬季,色调总是灰蒙蒙的, 久久都没见过太阳, 却在结局用“太阳升起了, 天亮了”作为结尾。 这种色调一定程度上象征着故事基调,压抑而燥闷的,其中还有大量的北方雪景戏份,入画的河水都结着厚厚的冰。 最近陆沅的心情恹恹的,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果断翘班,飞到另一个城市去看她。 云姜秘密到达拍摄地的时候,正好是夜戏部分。 片场里的人不少,各种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但互相交流都小小声的,气氛有些压抑。 因为故事基调的缘故,片场很少会嬉笑打闹的声音,除非是特定戏份才会热闹起来,这会让曲导觉得演员会入不了戏。 实在是令人费解,又好像有点道理的坚持。 布置好的场地传来隐约的声音,正在对台词,被层层人墙遮挡,看不清真切。 云姜没有惊动人,带着高特助悄然进去,让其他助理通知场务分发带来的暖身热茶。 跟之前做的都一样,现在片场的人已经不会对“不愿告知姓名的富姐姐”感到惊奇,习以为常地接过热茶开始喝。 看排好的戏表,刚好是演到了发现自己孩子被杀害的部分,还是一场室内戏戏份。 云姜看剧本,台词都会背了。 这也是本部情感爆发戏,其中一个小高潮,第二个高潮就是宁愿错杀也要杀屠夫,被阻止后醒悟,最后的结局才是抓到真正的嫌疑人,罪犯绳之以法。 虽是真相大白,但她构想的美好生活已经失去,活得像行尸走肉。 却在春日到来的日出,她听见河边传来婴孩的哭声…… “您是要进去吗?”高特助问。 云姜想了想,说:“去休息室等。” 里面的人也太多了,她便不进去添堵。 曲导和制片人都没有公开她的身份,但是从态度上能看的出端倪。 能让他们客客气气对待的,估计真不是什么普通人,再看身上的衣服,展现的气质。 看那质感,不是大牌,就是高定。 长得又好看,又有钱,对人还那么温柔,此时不冲就是王八蛋。 第二回来开始,就有不少意动的男男女女各种暗示。 还有个妙人,说要是不接受小鲜肉,也愿意第四爱的。说话就说话,还脸蛋红红地去瞄云姜那张御姐脸。 这才是你小子的真实目的吧?! 高特助:“......” 可把高特助的下巴都震惊下来了,反手就让金洛的手下把诡计多端的四爱男反剪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要手下动手,她怕让金洛亲自动手是奖励他。 无一例外,全都被回绝,退出剧组。 这才清净不少,还得了曲导几句致歉,云姜也很好奇他是从哪里找来这一群妙人,还是说群演真的太多了,不太好把握品性。 随着场务的指引,云姜和高特助来到了备好的休息室。 刚下飞机就匆匆忙忙赶到片场,乍然进到温暖的休息室,饶是精神坚定的云姜也有些疲惫。 在沙发上小眯,高特助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她还不算困,给她盖上小毯子后坐在一边看手机。 没过一会,高特助就看见睡得正香的云姜猛然掀开毯子,站起身,外套没穿就要走。 高特助连忙拿起羽绒外套追出去:“您这是要去哪?要穿上衣服,外面刚下完雪正冷。” 云姜步履不停,一双高跟鞋踩得飞快:“我心里不太舒服,我要去看看沅沅。” “要不还是先穿外套……” 都穿跟鞋出门的,高特助愣是追不上云姜。 片场内哭声未停,其中夹杂着哭骂声:“……谁让你睡这里的崔小莉!我早上不就说了你两句,家里没地方给你睡吗?” 是陆沅说台词的声音。 悲痛过度的冷静,不愿承认,全都有。 “……崔女士请你冷静点,为了身体着想节哀……” 接下来都是台词对话,陆沅说台词的声音响彻片场,哭也不耽误她说话台词清楚。 第405章 周围都很安静,只有逐渐崩溃的对峙声和冷静的陈述。 一阵兵荒马乱阻止声和各种节哀的劝慰声后,最终恸哭响起,简直哭进来人的心里。 现场很安静,导演的喊“咔”声都差点被淹没。 “好,可以了,这一条过。” 云姜听了这声,大步走了进去,扯走了高特助手里的外套包她后背上。 沉浸在戏里陆沅还没脱离掉崔玲丧女之痛, 刚开始高特助还寻思这不挺正常么,就演戏,就哭戏。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陆沅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好像她就是崔玲,她的孩子今天无故被杀。 演女儿的小演员去抱抱她都没能让她从情绪里拉出来,反过来缩云姜怀里。 高特助很震惊,还真给自家上司说中了。 这就是心有灵犀。 后来猛的反应过来,周边人可多,还有负责录花絮的工作人员把镜头对着那边的两人。 就连忙上前跟她说这事,忙搂着人哄的云姜刚一动作。 陆沅就趴云姜怀里哭,眼泪跟水龙头一样流:“呜呜呜呜我的孩子,我孩子怎么没了……” 云姜忙说:“孩子还在呢,就在你隔壁,宁宁过来跟沅沅姐姐抱一个。” “好。”小演员试图去抱抱她,舒缓她的情绪:“妈妈不要哭,小莉在这里哦。” 软软糯糯的声音跟着哄,陆沅听了,还是没有作用,更加大声了。 根本睁不开眼睛去看,哭到最后,整个人都有点放空了,只会呆呆依偎在云姜怀里。 撤离的工作人员都轻手轻脚的,对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喝点热水,别哭脱水了。”小米还很庆幸云姜来了,不然没人能拉得动她,之前也没那么严重的情况发生。 云姜有些惊讶,紧紧抱着人:“她以前演戏也是这样的吗?就是深度代入的演绎方式,很难出戏,出了也郁郁很久。” 小米想了想,才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要是演普通角色不会那么入戏……这一次就比较……” 云姜懂了。 就是没有技巧,全靠感情。 这种表演方式会把她耗干,极其损耗心神。 她也听说过自家旗下公司以前出过一个天赋极佳的演员,后来因为太入戏而患上重度抑郁,差点自绝,被救回来后也因为病情原因彻底退圈。 想到此处,云姜握着的手一紧,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 之前是因为那个演员没能及时发现问题,趁陆沅还没彻底扭转不来,要找个演技老师转变思维和心理医生开导。 云姜很快就想好了人选,她思维敏捷,着急也不影响思虑事情。 抬头说:“请个假,后天就是除夕了,总得叫人过个年吧?” 高特助点头:“好,我去转达您的意思。” 本来工作狂上身的曲导是不怎么乐意的,这片场放着就是烧钱的,一天可不少钱呢。 后来又想这是谁投资的,既然投资商都发话了,回去吃个年夜饭也挺好。 于是就答应了。 “也行,就除夕跟初一放放假,休息两天。” 还以为要剧组里过年的工作人员们天降假期,不要白不要,欢呼一会后就急着收拾东西回家。 陆沅早就被打包带回下榻酒店了,路上直接睡过去,眼睛红红的,可怜极了。 云姜搂着人,凑过去亲亲那红红薄薄的眼睑,因为大哭了一场,还挺热。 睡了一会,陆沅又醒了,好像还没缓过劲来。 但知道云姜来了,就迷迷瞪瞪跟她说着话,趴着她怀里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姜顺着她头发,算着醒过来的时间是一小时左右,也不知道算不算严重。 柔声说:“没多久,还要不要再睡一会。” 陆沅摇头:“你来了,我就不睡了,等明天……”打哈欠,眼冒泪花:“等明天开机就又要看不见你了,你这次能待多久?” “我明天不走,是你要跟着我回去,回去过个年。”云姜说:“文姨和阿姨都很想你,她说她出院都那你久了,一直不着家在外忙着,挺挂念的。” 陆沅一懵:“嗯?回去?” 云姜问:“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除夕,你不想跟我一块过吗?” 陆沅当然想了,沉郁的心情好歹振奋些许:“我想,可是曲导那……” 那个各个方面都很抠门的曲导竟然同意了,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请假了,他同意了。” 云姜凑过去,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过年安排。 听着听着,思绪就飘远了,从包饺子说到当烟花,云姜当即拍个胸脯说她的沙湾公馆够偏远,警察抓不到的。 结果除夕当夜,两人是在保镖团的掩护下逃掉了警车的围堵。 因为觉得不够刺激,特地去外面放的,果然被追的,非常的速度与激情。 金洛:“……” 我也不是很懂你们有钱人的爱好。 …… 两人一手一个仙女棒,边跑边笑,最后笑成一团。 在远处不知道又是谁偷放到烟花幕下,交换一个温情的吻。 余生很长,不止这一次除夕,下一个,下下个,往后的几十个,都会一起度过。 第406章 第134章 番外 由纪芙亲手设计, 并狂踩缝纫机制作的婚纱终于在春日用上。 那拼命的架势看得助理瞠目结舌,而后才想: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总监,就这工作劲头, 做老板的不去提拔她都是暴殄天物。 狂踩缝纫机的纪芙并不知道助理在想什么,她只想把多年好友嫁出去。 一定嫁出去, 不嫁就发疯!要辞职! 想着, 纪芙眼冒狠光,像是草原上的孤狼。 助理:“......” 救命,纪总监这样子好恐怖。 婚礼举行的当天,是不错的天气。 哪怕试婚纱那天已经看过了, 等化好妆的人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时候, 纪总监觉得自己的钢铁心都软乎成一片。 无痛代入妈妈的角色, 哆哆嗦嗦握住陆沅的手:“我们云姜你也知道的,她从小就妈妈对她不好, 爸爸也坏, 长那么大都没什么人管, 还体弱多病...你一定要对她好, 人就嫁给你了...” 压小小声:“就算要骗,也要骗一辈子。” 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还犯了职业病去整理头纱的位置。 哽咽道:“这样更好看。” 搞得陆沅安慰也不是,跟着笑也不是,就探过身去, 轻轻拥抱了一下她。 纪芙:“呜呜呜要好啊, 我在婚纱内衬绣了姻缘符的,特地从月老庙求来的, 我亲脚爬上去的。你们的婚礼, 主会保佑, 阿弥陀佛呜呜呜...” 国人信仰比较灵活,向来都是实用主义的,谁有用就信谁。 众人:“......” 好你个纪总监,信得还挺杂。 站在后面,围观全程的云姜:“......” 当时阳光熹微,不热烈却也温柔。 为了不被无关人选打扰,给出去的请柬也不多,都是亲近的人。 地点就选在与世隔绝的海岛上,私人产业,安全和隐秘都很有保障。 日子还是陆妈妈和文姨两人联手去挑的,出过车祸后,她身体已经不如以前硬朗,余生也需要好好温养。 她与前夫一生无子,并非她的原因,也不妨碍自尊心受挫的前夫拳脚相向,甚至对养女也毫不留情。 但领养了养女之后,最在意的也只剩下这个女儿。 连她自己也惊讶竟然还有离婚的勇气,而且也不难。 但是看来,结果也是好的。 台上宣誓完成,眼含热泪的陆妈妈抬起双手鼓掌。 镜片上倒映着交换戒指,交换亲吻的身影。 交换戒指,以吻封缄,立下无论贫穷富贵,健康或疾苦也要相伴一生的誓约。 宣誓后,参加婚礼的人就闹着说要扔捧花。 陆沅一看手上的百合花,高兴道:“好,我扔!” 众人看那举起的胳膊,肤若凝脂,白皙修长。 莫绵绵今天带着隐形眼镜过来,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那胳膊上有隐约的肌肉线条,皮肉紧实,不是饿瘦的那种纤细,像是练过的。 没想到小表姐还有撸铁的爱好。莫绵绵一边想,一边调整逃跑的姿势。 她可不知道陆沅那隐约的线条是忘不了的烟灰缸赠予的,还以为是健身的。 “开始咯!” 背对着众人,陆沅双手一抛,身后的头纱随着微风飞扬。 捧花一扔,在半空中旋转。 刚刚还闹着说一定要扔捧花的人迅速四散开,比钓鱼佬看见的鱼跑得还快。 “啊啊啊啊!我不要结婚!” “不婚不育芳龄永继,捧花退退退!” “世上花朵有千万,何必我就摘一朵,我不结婚!!!” 于是那里就空了,捧花无人接住,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横跨大片草地和前两拍,准确地着落到两人大腿中央。 而当时,左边的人正在劝右边的人:“要不辞职,来我华韵,我给你捧成首席超模,年入千万或者更多。” 右边的人说:“反正都是拿云总的工资,在哪里工作有什么区别吗?” 这种理由太梆硬了,一时间竟然让纪芙无法反驳。 不对,保镖队长的工资也那么高的吗?! 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掉到大腿上,两人一懵,视线定格在昨晚上空运过来的百合花上。 金洛:“......” 纪芙:“......” 哪个崽种在害我! 抬头一看,罪魁祸首还朝她笑:“呀,恭喜了!” 抱着花的纪芙:“......” 恭喜个锤子,沅崽,阿妈真的对你很失望! *** 无病无灾到了三十四岁,事业爱情双丰收。 也不是没有想过公开,但总是因为种种原因,都按捺下来了。 因为婚姻法的原因,再加上陆沅的职业,这一世的公开时间比较晚。 公开的契机是一件比较巧合,也从没想过的事情。 其实两人也没有特意隐瞒,只要有心去看,都能发现陆沅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或者是朦胧侧脸,窈窕背影,骨节分明的手。 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安静的,隐秘的,却又忍不住叫人去关注去注意。 这种隐秘的感情也动人,擅长从各个角度里给自己扣糖的cp粉们可就出动了。 官宣没宣,双人超话都建好了,一片繁荣。 粮仓满满的,文笔绝妙,画工上乘的太太都驻扎在此,圈外人都震惊的程度。 第407章 披马甲产粮的莫绵绵一推眼镜:“呵,都是妹妹。” 去写新书寸步难行,cp产粮码到飞起。 云姜每晚睡觉前都回去粮仓逛一圈,吃完精神粮食,就去吃cp本人,实在过得满足。 彻底被发现的时候,是一次后期忘记彻底马赛克,让云姜正脸出境。 虽然视频很快就被下架重改了,但是手疾眼快截图的人真的不少。 那一年陆沅实火,又一部电影上映,正是讨论度高的时候。 路人,粉丝早就在视频发布的第一时间点了进去,也就第一次看见了没有带马赛克的脸。 我的母亲耶,真的美炸了好吗? 什么叫天仙一样清冷的脸? 什么叫清水芙蓉? 什么叫可塑性很强。 画个口红就是浓颜御姐,卸个口红就是清冷美人。 真的好难定义她,或者根本不能用一个特定词汇去定义,活脱脱的娱乐圈在逃顶流。 朋友,你为何不出道? 以前还有人说把她马赛克掉是因为长得太丑了,不敢露面,背景杀手也不少。 现在看来才不是,分明就是两张相得益彰的美人面。 微博热搜讨论度节节高,压都压不住的热度。 #美女都是跟美女一块玩的吗?# #陆沅的神秘友人究竟是谁# #三分钟内,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 有些比较懂的粉丝就去另一个微博评论区留言。 询问该博主知不知道她究竟是谁,陆沅现在是华韵品牌大使,作为合作伙伴的华韵总该知道点的吧? 璐璐子明明超行:知道,但不能说。#陆沅的神秘友人究竟是谁# 当然不能说了!!! 林璐灵魂尖叫:总部董事长的身份哪能说出去啊!!!虽然我也磕,但是我也要工资啊!!! 而那时候,当初的华韵实习生微博“璐璐子工作可以的”已经变成了“璐璐子明明超行”。 只是她从实习生已经转正,升任总监助理之一,因为工作微博里的一些话被人注意到,成了小几十万活粉的大v号。 所以她还兼任着华韵宣传口的一些职务,一来二去就变成了业内真话人士。 此时的林璐还不知道,她的全部微博即将面临考古解码,七年前的那一条感慨博也会被对比着日子,得出那会正好是第一个代言荆棘玫瑰的拍摄日期。 并得出我的cp估计是真的这个猜测。 不得不说cp雷达够警觉灵敏,随便蒙都蒙对了。 转头去问另一个大粉,知不知道她是谁呀。 七年老粉已经升级成老粉,离骨灰级就差一点点的我爱沅宝么么哒。 手握我爱沅宝么么哒账号的云姜本人:“......” 自爆马甲是不可能的。 然后她就去发了跟璐璐子差不多的微博。 我爱沅宝么么哒:尊重隐私。#陆沅的神秘友人究竟是谁# 这意思就很明显,是个不能说的存在,建议不要深挖。 粉丝们震惊,没想到还真挖到一个宝。 陆沅v:她是我一生的友人。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白有隐秘的表达方式。 评论区直说: 【嗷,我懂我懂,室友怎么就不算友人。】 【没关系的姐,我事业粉,毫发无损,晚上记得别做噩梦。】 【可以可以,嗯嗯嗯,友人就友人,那可以发一张合照吗?】 【好的好的,让我们赞美这伟大的友谊,所以照片有吗?】 【别文艺了姐,你就没瞒过我们。】 【你们还记得参加演技综艺的时候,她作为评委老师排练剧情,有个人跟姐说土味情话,她那眼神像是看见了菜市场的猪肉,嘴在回应着,心已经死了。没有感情,全是演技。】 【我能说吗?我从第一眼看见姐的开始就雷达狂响,没想到是真的!】 【我次次看花絮或者volg,心里都闪过一句话:她看她的眼神,从来都不清白。】 预想中的塌房般的地震,根本没发生过,也无人伤亡。 表面风平浪静,都去双人超狂欢了。 振臂高呼: 【我的cp是真的!!!!】 ** 三十五岁那一年,去参加橄榄枝电影节,地点在国外举行。 当夜就是参加颁奖典礼。 陆沅也有电影作品参选,当然也会出席该宴会,云姜从不会缺席这种场合,就坐在前排。 第三排坐着的才是陆沅。 好像互不认识,但是每一次回头都能准确捕捉双方的身影。 听着台上主持人的互相调侃,云姜对脱口秀的兴趣不大,就又回头去看后排。 陆沅今晚上也入围了竞争最佳女主角,周边非常多人关注,直播的镜头都恨不得对着人拍。 她也注意到前面的视线,眼中笑意更深。 但是两人都以为只是入选就挺不错了,没想过能拿奖,也就比较猖狂。 云姜正要回笑,就看见了一束灯光笼罩在陆沅身上。 顿时一懵。 “?” 陆沅也懵住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这懵逼的面孔被摄像头清晰记录下,直播间里哈哈哈哈一片。 台上的主持人说:“...让我们揭秘最后的名单,恭喜陆沅女士获得进橄榄枝金奖的最佳女主角...” 第408章 身旁的金发女人开始轻声恭喜的时候,陆沅才醒过来。 惊讶起身,全程懵逼又惊喜地走上台。 一路伴着掌声与喝彩,台上的荧幕也播放着新电影里的角色。 那是一个气势凛冽的女杀手,十步杀一人,刀不沾血。 生得无闻,死得却灿烂,那死前直视镜头的眼神叫人震撼不已,直触心灵。 一时的震惊后,陆沅就反应过来了。 在领奖的时候用华语说着获奖感言,先感谢导演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这些日子以来的感悟。 最后,她的目光定在台下的某一处,很快就盈满的将要溢出的情绪。 “......” 云姜对上那好似含着眼泪的含情目,心跳都漏了一拍。 身体缓缓坐直,有什么情绪要呼之欲出。 无论过去多少年,或许她还是会因为对方的某一个眼神而心动。 怎么不说话了? 现场安静几秒,已经有人扭头去寻找陆影后目光落在何处。 然后观看直播的人也在寻找目光落下的地方,奈何主办方那边打过招呼,摄影师根本不敢把镜头往那边转,哪怕直播间已经被各种语言的评论挤爆。 所有人都很好奇,能东方女神被这种眼神看着的幸运儿究竟是谁。 云姜用口型说:不... 不能影响你的事业,不说也没关系的。 只见台上的人红唇轻启,无声道:别阻止我,就这一次。 她不喜欢云姜一直做个没有声音,没有身份的爱人。 这样太委屈她了。 “......” 云姜的背缓缓靠回了椅背,她不可能不期待。 口舌有些干燥。 导演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并不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也觉得对方的成就完全可以无视这些,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就是公开,又不会影响到他的作品。 一席华韵高定礼裙的女人捧着橄榄枝金奖说:“我还要感谢我一生的友人,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我愿将这座奖杯送给你,作为八年相伴的见证。” 此言一出,前场哗然。 纷纷转头去看她目光对着的地方,可把镜头后的观众急死。 遍地急急国王,恨不得从网线钻过去,钻到国外,在现场亲眼去看。 幸而,陆沅动了,牵着裙摆缓缓往下走。 带着光与怀里的奖杯。 随着人影的走动,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伸手,拥抱,在千万人前亲吻她的侧脸。 国内观看直播的影迷:“!!!!!” 国外的影迷也不少,但是都:“!!!!!!” 好熟悉的脸!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404友人吗! ** #陆沅官宣#这条热搜空降热搜,直接就是爆。 依然无人伤亡,可算是能光明正大地看见一生“友人”究竟长啥样了。 简直感动,以后的cp画都有脸了,虽然以前就是代入404前的脸。 还没回国,神秘友人的身份就被解码,是一个爱炫富的富二代说的。 【这不是我表姐吗?就云影集团董事长。】 凤家的后代良莠不齐,到了小舅儿子这一辈,就彻底拉胯。 云姜没有做慈善的好心,扶不起的阿斗只会被无情抛弃,这表弟就听了亲爸一肚子絮叨,觉得表姐忒装。 在外边玩的时候可没少拉着云姜的身份充场面,发微博的当晚他还跟酒友们玩大冒险,大家就要求他在微博说一条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本来就是整蛊的性质的游戏,没想到富二代玩嗨了。 喝醉的脑子一短路,看见热搜上的表姐,可不就说了这个内容。 事后酒醒连忙删除,也于事无补。 已经人尽皆知了,那会正值深夜,公关部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网上。 本来也不是很清楚云影集团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隐约觉得是个公司。 但是被各种博主科普下来,就塞了满脑子的信息。 最后那蹭热度的博主说:【省流:是个贼拉有钱贼拉牛叉的顶级豪门大佬,纳税大户,富可敌国。】 “!” 那么牛叉?怪不得之前老说这是不能透露的人,到处打马赛克。 热搜词条都被撤了多少条,一点影子都不剩。 豪门大佬与女明星,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就只能产生抱大腿,嫁高门的观念一样。 之后不是没有言论不看好,隐约透着酸气。 还说她故意在颁奖典礼说出来的,只是为了套住豪门大佬的关系,让她不好摆脱陆沅。 陆沅才三十五岁,就得了全球性奖项,而不仅仅是提名。 用年少有为这个词都不一定能囊括她的成就,沉寂多年,潜龙在渊,二十七岁第一次出演电影就获得最佳女主角奖。 二十七岁就从默默无闻的小演员飞升成影后,真正的一夜成名。 颁奖典礼上放出实绩,那是实至名归的影后,过去很多年,仍然有很多人都对第一部电影的讨论不低。 她那一段谋杀屠夫的戏选入演技课程教程,只要是电影学院的,只要是学表演的,就不会不认识她的名字。 这种成就直接甩了不少人,眼红的人当然不会少。 第409章 这些年有成精安眠药在自己身边,云姜已经心平气和不少,谁见了她都说云总脾气好,人很温柔。 只有合作者才会先夸上几句,才幽幽道:“她应该是个笑面虎。” 笑得好好看,下手也是一点都不留情,柔情辣手。 谈判桌上,据理力争,在最大限度的宽容范围内分毫不让。 看见这一热搜,不慌不忙。 熟练地把满眼的包养,资源咖,自己捧自己老婆的字眼忽视掉。 打电话问高特助:“认证什么时候能好?” 高特助说:“已经好了,等会就让公司转发您的微博。” 云姜思索三秒,在顶着id丢脸和秀恩爱之间她选择了面不改色地同意转发。 点开自己账号,果然看见认证黄v已经挂上了。 最新一条微博中挺热闹的,不乏有人说:【你家蒸煮被包养了。】 我爱沅宝么么哒回复土圆一生黑:【诽谤罪是要量刑的,我是持证上岗。】 像极了负隅顽抗的狡辩。 【么么哒太太不会真的是女友粉吧?我还以为她是事业粉。】 【不对,等等!她的认证!】 【我靠啊我靠,快去看认证!有惊喜!】 【每一个字分开我看得懂,合起来我就有点迷惑了。】 【来个人打我一下,我是眼花还是做梦了?】 【不,你没做梦。么么哒太太确实是认证了云影集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八年老粉终成老婆?】 我磕的cp真的是真的! 第七卷 第七个世界 第135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 远离城市的密林中, 浓绿环绕,寂静得让深入的一切生物感到心惊。 这里曾经是风景优美的风景区,属于人类休闲放松的度假地。 曾经充满宁静氛围与欢欣笑声, 但是在末世降临后,一切都变了。 不仅仅是人迹罕至, 因为某些植物在那一场异变中也拥有了“生命”与自主思维, 并且以人为食。 五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整整十天,盆口倾斜一样像大地泼洒。 从远处看,那雨幕像是墨水一样浓稠, 散发着浓重的不祥气息。 十天后堪堪停雨, 但是各地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灾情和伤亡, 情况极其惨烈。 电视台的报道一直强调做好个人安全措施,暴雨天气减少出门, 观看的人们在那语焉不详的警告声中窥视灭世灾难的影子。 这种大面积暴雨在冬季是非常罕见的, 甚至是格外的反常。 直到除夕夜, 潜藏的病毒一夜之间爆发, 当日夜晚全部高烧不行。 当夜凌晨三点,欢乐人间直接变成炼狱,许多回家团聚的人不是被变成丧尸的家人咬死,就是变成丧尸咬死家人。 还有些幸运儿觉醒了异能,忍着悲痛击杀变成丧尸的家人朋友, 逃出生天。 现在是存活下来了, 却是茫然地在这混乱的世道生存。 寻找遥远的一丝光明。 后来才罪魁祸首便是那场暴雨,只要淋到雨的人都有一定几率觉醒异能, 但更多的还是变成了毫无人性的丧尸。 至此, 人们对世界的观念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道德伦理, 法律法度,都将两极扭转,抹杀人性,以强者为尊。 真真实实地阐述何为人不狠,人不立。 为了活命,自相残杀,亲人相向,恩将仇报的事情比比皆是。 有一队以十人为一组的小队在密林中行走,状态稍显狼狈,那一双双眼睛中却闪烁着狠厉的光。 根据派发的任务说明,这座密林中有一个五级木系丧尸在盘踞,最近好像即将升级为六级,它的身边聚拢了不少低级丧尸。 一旦让它继续壮大下去,那么它的存在会威胁到基地的安全问题, 六级丧尸也算是质的飞跃,拥有了召唤一定数量手下的能力,要是去攻城也是麻烦事一件。 这个等级还不至于需要高层亲自出手,派出隶属小队即可。 而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抹杀这个威胁的存在。 十个人保持着队形往前走,都竖起耳朵警戒。 忽然,为首的寸头男人顿住脚步,抬手道:“有异动,白木报点。” 一声令出,全员警戒,浑身的肌肉绷紧。 如进入战斗状态的豹子,蓄势待发。 名叫白木的是个短碎发女人,肤色微深,眼睛扫过手上雷达。 薄唇微张,报出了一串地址,并总结道:“距离检测得出的目的地还剩八百米左右。” 话音刚落,那在树下垂落的藤蔓像是随风而动,轻轻一摆。 迅风袭来,左侧的小队成员扭头,就见那粗壮藤蔓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这边扑来。 为首的寸头男人下意识就甩火球过去,将那看似柔弱无骨的藤蔓燃烧。 战斗一触即发,不是生就是死。 ** 数百米外,嫩黄的细藤正向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攀爬,看似缓慢前行,其实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那驻扎原地的数人合包粗壮的大树不禁摇晃,挂在枝头上的叶片扑簌簌往下落。 好像是一个即将被迫害的人一样,恨不得长出两条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并尖叫救命。 不过实际上,大树确实是恨不得长出两条胳膊把自己连根拔起,像是公主抱着裙摆逃命。 第410章 离这看似无害的菟丝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但是最终没能成功,根系深深驻扎大地的大树不能离开这里。 几度拼死挣扎,将浑身枝丫摇得哗啦啦作响,叶片跟下雨一样不要命的挥洒。 深埋泥土里的树根突出土地,朝着细软脆弱的嫩黄细藤挥去,反被那拧成一股的嫩黄细藤友好握手似的缠住。 握手吗?哦,你好你好。——嫩黄细藤微亮。 得寸进尺了还! 大树感受到自己的核心能量顺着那树根源源不断的流走,那嫩黄细藤上下晃晃。 握手,无声道:而你,我的朋友,将成为我的早餐。 大树:……滚呐! 嫩黄细藤已经发展成了网,细细密密的嫩黄细藤将整个大树包围,结成茧子。 估计是心情好,在细藤上开出不少白色小花。 静谧的密林中,突兀的出现一个巨大的嫩黄茧子,上面还有白色小花点缀。 再有点可爱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忽而白光大盛,等那刺目的白光消退,就看见树边站着的女人。 黑发金瞳,雪肤花貌,恍若林中懵懂精灵。 扶在枝干上的手白得亮眼,手指修长细腻,透着养尊处优的精致。 那精灵般的女人刚一站稳,就急急去捞自己的长发。 通透金瞳中闪过丝丝疼惜和恼怒,这会折损她的美貌值,像她这样脆弱的菟丝子变成人后也要寻找可靠的人类依附。 听说长得好看才会被接受。 刚刚那些落叶,边缘可都跟刀片一样锋利,切断了不少细藤。 她细细查看,遗憾地发现头发都变得毛糙不少。 因为被切断了太多的头发,碎发不服帖的翘起来,让她的头发像是被玩乱的娃娃。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做人了,忽然变成人身,觉得有点奇怪。 站在枯树下的女人忽而远望,通透金瞳微缩,放在这张格外出尘的面上有一种不可侵犯的神性,不笑的时候那种感觉更甚。 耳微侧,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正在仔细读取声音来源传达出的信息。 回神拍拍那已经失去所有生命迹象的枯树,女人轻笑道:“谢谢款待。” 咔嚓—— 枯死中空的大树被拍出一条裂痕,横在中间,宛若一个不怎么高兴的苦笑。 这一次,菟丝子没有道歉,用完就丢地将它抛在脑后。 赤脚踩着草地,如履平地,不像是踩在刀尖似的草地上,像是踩着柔软的地毯。 就是看着四肢不太协调,正在努力驯服四肢,七歪八扭地往前走。 做菟丝子的时候可以把细藤乱甩,想怎么甩就怎么甩,不用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但是人不行,人这种生物多疑。 以前就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估计就是说不是我们的人不能信吧。 她现在连人都不是,那就更不能被信了。 那锋利的草尖对那白皙柔软的双脚并不能产生任何的伤害,无论它们如何冒尖了脑袋去顶,都像是顶到了沉重坚硬的巨石。 然后她就踩到了一节圆木,本就四肢不是很协调的人一骨碌就摔了。 长裙和头发都沾上了泥点子,白净的脸蛋也没能幸免,深林出尘美人瞬间变成脏兮兮逃难者。 初次走路,摔个狗吃屎。 草们:“……” 沉默三秒,全都发出了笑声,细细密密的声音嘈杂得不行,都尖锐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没用了!” “废物废物!” “两条根当然走不动了,都不能平衡。” “扎你扎你,让你踩我!” 菟丝子为本体的人当然能听见植物们的声音,其实高阶木系异能者也能做到这样,不仅能与植物沟通,还能用强大精神力指挥植物为自己战斗。 撑起手,金瞳微眯:“嘲笑我?” 素手一伸,那钢刀一样的草握在她手里就跟蜘蛛丝一样脆弱,一用力就连根拔起。 “把你们都拔光。” 嘎—— 嘲笑声戛然而止,草们都变成被卡住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谁知道这个记仇的菟丝子会不会真的那么记仇,蹲在地上把它们都拔光。 手一甩,就把手上的东西扔了。 云姜觉得有点累了,不想学走路了。 手撑在地上,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安静躺着,双手放在腹部。 头顶遮天蔽日,看不清天空。 身下的草尖又在作妖,想把身上的人扎伤。 云姜悠悠道:“这个力度可以,再加大点。” 只想把她扎痛的草们:…… 好烦,你快走。 躺在草地上的云姜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其实自己应该不是菟丝子来着……估计是个人? 本就懵懂的灵魂差点就被本体的意识带偏,变傻了都要。 几天前她就知道穿越了,穿越到了成精菟丝子身上。 但是很诡异的,比起人类身份,她更认同菟丝子的身份。 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是成精的菟丝子,要找个东西依靠,在人类中找个强大的靠山。 那现在自己不得是取中间值,叫菟人? 说起来穿越前自己是什么样的? 第411章 仔细回忆了很久,云姜发现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不知前尘,不知来历,也不知目的是什么。 只知道自己叫云姜。 最多就知道现在是末世,很多人都死了,在地上活动的是没有人性的丧尸。 穿过来后,就有个面目狰狞的东西在她旁边站着,她下意识就把它脑子里绿绿的,亮亮的东西顶出来吃了。 也就是因为那样才能到处移动,再吃了差不多就要升级,拥有移动能力的大树后,她就能变人了。 至于原主能用的记忆也没多少,满脑子都是要缠着树吸收养分和好渴好渴好渴。 五年前她还是度假区里随时会被护林员铲掉的菟丝子,对外界的了解还停留在偶尔闯进密林的人交谈中获得的信息。 躺了好一会,在身下的草们在讨论那几个人类还剩下几个,死没死,竟然放火烧植物真的好讨厌的时候,云姜才想起这事。 控制四肢站了起来,这一次是越走越顺畅,还能跑起来了。 她没有贸然离开这片地方,脚下的草地是不能对她造成伤害,对别人就不一定。 锋利的草尖能割穿鞋底,只有特别制作的军用靴子才能抵御它们的攻击。 旁边传来一阵骚动,是刚刚听见的人往这边逃窜的声音。 在有心融入人群和继续避世而居这两点上,云姜选择了站在原地。 如果能合作,她也不是不能指出一条活路给他们的。 她根系遍布这座深林,能及时给她反馈前路,要是只有一个人待着,就太无聊了。 “快!四点钟方向攻击!” “前面有空地,先进去避一避,地方太窄了!” “啊啊啊啊——救我!” 还剩六人的小队被异化植物纠缠着,撞进了这片区域。 被焚烧殆尽的异化树轰然倒下,在火势弥漫之前被水系异能者及时浇灭,露出一片天光。 好像是结束了。 众人气喘吁吁,惊疑未定地站在原地。 极度疲惫之后也不敢坐下休息,都两两互相依靠着站直,以防危险来临的时候站不起来防御。 白木是第一个发现云姜的存在的,厉喝一声:“谁在哪?!出来!” 窸窸窣窣轻响,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浑身狼狈,眼尾微红,像是经历了不堪的折磨,才逃到这里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终于等到了救援的人的到来。 欲哭不哭的双眼望着这边,泛着水光,柔弱且无助。 “我被队友抛弃了,我没有被咬伤,别杀我。”缓缓举起双手,展示自己的无害。 双手只有零星擦伤,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都没有咬痕。 天光乍现,硝烟弥漫,照亮了草地上的脸。 漆黑双眼像是冰凉泉水中的黑珍珠,莹润泛着光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 ——在出现之前,云姜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瞳孔颜色。 草们说她的眼睛黄黄的,丑死了,一点都不生机盎然,像是秋天要枯萎的颜色。 几乎没有人的眼睛会是黄颜色的,这会被怀疑。 菟丝子本性让她下意识用无害的面孔出现,亟需庇护,看向人的双瞳中写满了“我好柔弱啊”。 绞杀丧尸的小队误入了森林,撞见了精灵,不切实际的幻想还真发生了。 众人眼前一亮,好像遍地灰色中唯一一抹艳丽色彩。 同为女性的白木都晃眼一瞬,差点就要出声答应要好好保护她。 随即心中生出了无限的警惕,后撤半步,手微动。 倒不是因为对付那个的容颜或者其他,而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一个柔弱又好看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更何况白木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异能波动,相信其他队员也能感受到。 这样看着,好像是个人。 呆愣了好一会,为首的领队朝她举起了手,炽热火球熊熊燃烧。 他说:“跟我们回去,就不杀你。” 白木倏地扭头:“队长!” 寸头男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满眼思量:见到这张脸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这要是放在拍卖会上能卖出多少晶核。 就算她不对劲,这么多人在,总不能对付不了一个人。 云姜沉默,垂下手。 她遗憾地想:看来他们不需要任何帮助。 第136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2 夜晚, 度假区别墅。 筋疲力尽的小队勉强清出休息的地方,围在里面吃着带来的储备粮,虽说不算丰盛, 还是有点肉。 这里五年有余无人光临,草木丰盛, 清理了好一会才清出能休息的地方。 人都在里面围着篝火小声商谈, 谨慎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行动,那即将六级的木系异能丧尸还下落不清。 之前被异化植物围攻,损失了四个成员,这一场硬仗打足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靠近火堆的时候总会让人生出心情安宁的感觉, 温暖热烈, 尤其是在夜晚温度骤降的时候。 在远古时代的人们就是靠着火来弄熟食物和驱赶野兽, 无论出去多远都要将住处的火种保留完好。 可见火的重要性有多高。 这是从血脉中流传下来的情结,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饶是历经沧桑的小队, 围坐在火堆前也松了不少心神。 第412章 “麦哥, 咱自身都难保, 为什么要带个拖油瓶回去?”一个队员可算问出声了。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故意问这一句不过是想分一杯羹。 威胁的时候就麦哥一个人出声,想分利益的时候就起哄架秧子,麦哥本人实力又不是碾压群雄的那种,还不能到镇压全部人的地步。 这说明临时凑的野队有多不靠谱, 有福同享有祸不同当。 果不其然, 身为队长麦哥还没说话,就有人接上一句:“你傻啊。拍卖会要开始了, 赚个几个上等晶核, 升级不好吗?” “也是, 多少年没看见这种好货色了,那群高层肯定会拍出高价钱。” “况且……”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说完后升起几句□□笑意。 也没有放低音量的意思,也不担心柔弱的女人会出逃,被丧尸拆解入腹和委曲求全,只能选其一。 密林环绕,还设了各种陷阱,只要踏出别墅区一步,就会被发现。 这些事情都是在云姜面前光明正大地做下的,为的就是要她清楚。 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一步选择妥协。 这种看着漂亮小兽缩在金丝笼中的场景让他们产生扭曲的快意,也拥有了掌控别人命运的能力。 白木从楼上下来,手上拎着什么东西。 在人群中一块取笑的队员问道:“白木,你干嘛去?” 白木站定,她身为即将升为五级的四级金系异能者自然耳聪目明,在楼上都能听清所有的动静。 她说:“出去巡视。” 四级异能者,是白木对外宣告的等级。 都知道白木冷淡的脾气,总是一副不愿同流合污的样子。 那人在心中暗嗤:装什么装。 笑着摆手,赶狗似的说:“那你小心点。” 白木没有管她,迈步出了大门通往后院。 云姜作为待售货物,自然是没有人权的,就分了一块压缩饼干。 勉强能吃饱,饿不死的地步。 要是没力气走不动,那就送给丧尸做肉盾,反正也不是非常重要的,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就没有进去跟那群人待在一块,就坐在在池塘边背对着门发呆。 修长白皙的双手捏着压缩饼干掰成一块一块的喂鱼,这些鱼总是想伺机咬上那指尖,白牙尖利,骨头都能咬碎。 以前里边是养荷花的,末世来了就没了,还剩下一点观赏鱼。 那一场雨后,观赏鱼就被变成食人鱼,这几年来互相吞噬,竟然还没有死绝。 呈现一种欣欣向荣的场景,真是子嗣繁荣啊。 云姜感叹着,扔饼干的手是一点都没闲着。 浑浊水中的食人鱼摇头摆尾,猩红鱼目紧盯着悬在水上的手,蓄势待发。 哗—— 一只两掌并拢大的食人鱼跃出水面,眼看这就能在白皙手背上啃下一块肉。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嫩黄细藤往跃出水面的鱼头一敲,十分迅速。 细微咔嚓声响起,这一下就像是巨锤敲顶,直把坚硬的鱼头骨都给敲裂了。 噗通—— 被拍得晕晕乎乎的食人鱼又掉回了水中,溅起的水珠没能沾湿岸边人半分。 拧成一股的嫩黄细藤便不紧不慢地收回去,缩回了看似平平无奇的地上。 那一句句意味深长的话语顺着打开的院门传出,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身下的草们也纷纷笑话她:“还玩呢,根都要给人拔掉了。” 云姜好像没有任何反应,实际上她正玩着打水鱼玩得不亦乐乎,顺手就把叽叽喳喳的草拔起一撮。 再次光荣牺牲一批同胞。 “......”草们。 说不过就恼羞成怒,你丢不丢草? 也不知道这些草怎么回事,都养成了尖酸最贱的脾气,这些草还不如深林里的生得尖锐,惹人烦的功力是一点都没减少。 云姜随手一丢,陈尸遍地。 听见身后有人靠近,用藤把食人鱼打下去。 回头,用清凌凌的双眼注视对方。 乌发凌乱,红唇微抿,任谁被那林中鹿一般的双眼注视着,都会忍不住把态度温软三分。 白木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末世五年,足以让一个圣母修炼出钢铁心。 手一甩,在她面前扔了一双鞋,略显陈旧,好歹能穿。 云姜眼中露出些疑惑。 思量着对方的目的,因为还想多了解一下人类现在的格局,没打算现在就动手。 打打杀杀什么的,多血腥啊。 白木并不赞同贸贸然带一个陌生人回去,万一酿成大祸才是得不偿失。 可是对方浑身上下没有异能波动,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让人感到厌烦。 思及此,白木不耐烦道:“穿上,你还指望明天谁背着你走?” 给植物穿鞋,就相当于根上套个花盆,总是不够舒展舒服。 但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赤足是脆弱的,一不留神就会被割伤走烂,水系异能者是能治疗外伤,但凭什么要帮你治。 云姜恍然大悟,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你。” 白木:“……” 不得不说,不论是末世前后,白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人,不说五官有多精致,凑在一起就是格外舒服。 第413章 不输于以前大荧幕上的电影明星,别有一种风情,青涩而懵懂的。 垂眸时胆怯羞涩,如夏夜水中菡萏,于月光中轻晃。 放在现在实在难见,这种干净的人,最吸引烂人的注意力了 如果满地草尸和池塘里翻肚皮的食人鱼能说话,不得给白木一个大大的呸。 我看你好似猪油蒙了心,近视丢了眼镜,自己给人打什么滤镜。 云姜穿上了鞋,站起身,很礼貌地再次道谢:“谢谢你,现在不会痛了。” 看着与自己平视的双眼,白木:“……” 刚刚蹲着看着就是丁点大一团,现在站起来,怎么看着跟自己平高。 而且自己还是穿着厚底靴子,她随手在别墅二楼拿的鞋子不过是普通运动鞋,因为没见日光,勉强保存下来了。 有种被蹲着的北极兔狠狠欺骗的错觉。 云姜可不知道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苦心营造的柔弱值悄悄-1。 白木眼尾瞥到池塘里漂浮的黑影,拧眉看去:“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 云姜心神一紧,但时刻牢记菟丝子本性,下意识就闪到人身后。 白木忽然炸了,撤开几步远:“你不要站我身后!” 入戏入到一半的云姜:“?” 面面相觑,周围是死一样的安静,别墅里的谈笑声隐约可闻。 好半天,白木才把缓出一口气,心跳不止:“你去那站着,别过来。” 天知道云姜刚站她身后的时候,白木背后直接起了一身冷汗。 好像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柔弱女人,而是什么洪水猛兽,被猎食者盯住后背的感觉实在毛骨悚然。 她一向直觉精准,但也难得有这种沉不住气的感觉,竟直接喊出声。 “好。”云姜便站着不动了,觉得这个人类有点一惊一乍。 白木打开手电筒查看,结果就看见一群泛着鱼肚的食人鱼。 黑沉沉的池水中白肚皮一片,像是连夜被投药毒杀的养鱼池。 如果对色彩敏感的人就能发现这池水中隐约泛着黏稠的绿,一片一片的晕染开,从食人鱼裂开的头顶。 那种绿色血液混着污水,有种莫名叫人作呕的黏腻感。 但是周围没有死鱼尸的腐臭,不像是死了许久的,更像是刚死没多久的。 可这里又能有谁? 除了不知道姓名的女人。 白木看向云姜的目光复杂:“你……” 其实她更想问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有这种实力,何必跟着野队混。 这种鱼一半群体行动,等级不高,但难缠至极。 唾沫上有麻醉毒素,饶是五六级的异能者都不一定扛得住它一口。 一口是咬不死人的,但是只要麻痹一瞬,就会有数十条食人鱼一起飞扑上来。 最恐怖的就是它们可以离开水超过五分钟时间,五分钟,足以把一个人吃成骨架,再慢慢想办法扑棱回去。 云姜却露出比谁都惊讶的神情:“这些都是什么?我竟然在死鱼池边坐了那么久,好害怕。” “……”白木憋了又憋,把所有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总觉得再继续问下去就会打开潘多拉魔盒。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精神,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白木搜肠刮肚一番。 只说:“那下次小心点吧。” “好。”云姜又问:“我能跟着你吗?这里真的…让人很害怕…” 这话放在白木耳中,自动翻译成:你不许说出去,我会盯着你。 唇角微动,她没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没表示拒绝,那应该是同意? 沉默在某种时候也是一种回答。 云姜慢慢跟上。 拙劣的谎话当然不能欺瞒住多疑的人类,云姜没有做人的记忆,还是植物本性,竟以为自己成功了。 心里好一顿佩服自己竟然演技那么好,以前一定是个演技天才。 做戏要做足,还瑟瑟发抖好久,睡觉的时候躲在白木身旁休息。 旁的人以为她是在寻求白木的庇护,对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当个笑话看。 等回到基地,她该去哪还是会去哪。 白木:“……” 你不要过来啊! 搞得白木以为对方在暗暗要挟自己不许把事情说出去,愣是提心吊胆一整夜。 真的很害怕那人觉得剩下的人不好玩了,全都有一个算一个,都嘎掉泄愤,扔到池塘里跟满池子的食人鱼作伴。 极度害怕的人浑身肌肉紧绷,凌厉双眼瞪得像铜铃,散发着谁惹谁死的的气息。 让一起守夜的队友也不敢打盹睡觉了,总觉得下一刻就会被白木揪着领子猛k一顿。 …… 次日一早小队出发,务必要完成基地派遣的任务。 众人见着白木打了鸡血似的,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走在前排。 这还不是令人最惊奇的,最让人侧目的还是那看着风吹就跑的女人竟然能跟上行走速度。 一路开荒,突入潜藏五级丧尸的腹地,然后就发现被当垃圾一样丢地上的五级丧尸尸体。 脑袋破了一个大洞,面目迷茫,好像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仔细看去,它还保留着大部分人的外表,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收拾得还算整齐。 第414章 早在去年,就已经有大基地的研究人员说过,丧尸的等级越高,就会越像人。 或许在某一天,高级丧尸能伪装成正常人类侵入人类基地,完成刻在骨子里的侵略计划。 人类可以从丧尸脑中的晶核获取能量,从而达到升级目的,丧尸也能从人类的血肉,心脏处的晶核,以及同类脑中的晶核获取能量。 但是不仅仅是丧尸在进步,人类方的实力也在步步提高,两方已经处于白热化状态胶着。 只是从白木了解到的消息看来,还是人类隐隐占据上风。 如果没有意外,此后几年都将会人类胜算越来越大。 就算没有研究出疫苗,恢复和平也指日可待。 “竟然已经死了?”一人惊呼出声。 要不是眼前丧尸的长相和衣着和卫星图里传来的一模一样,他们都快以为这是随处可见的低级丧尸。 不过低级丧尸哪有这样健全的五官和四肢,都是破破烂烂的。 “它是被谁杀死的。” “看痕迹,像是偷袭,一击必杀的那种。” “周围散落着大量低级丧尸,它们也都是脑袋破了一个大洞,全都被挖走了晶核。” “没有打斗痕迹,甚至连挣扎痕迹都很少。” 说着,众人就沉默下来了。 想要抹杀的对象已经死了,却都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 能有什么存在能不惊扰五级丧尸的同时对它一击必杀? 那不得是比即将六级的丧尸更加恐怖的存在? 麦哥面皮一抖,声音发紧道:“立马撤离度假区,上报高层,疑似有更高阶的丧尸。” “已经上报情况,但是信号不好,暂无回复。”白木说。 她看着眼前的尸体,心里还有点遗憾。 都死了,不就动不了手。 看一眼站在空地上的高大背影,心里暗暗下决定只能等下一次再找机会了。 众人已经准备离开,顺着来的方向。 其实他们也很想劝自己想开点,或许是更高阶的异能者路过,顺手解决掉这些丧尸。 但是现场痕迹告诉他们,并不是的,因为没有任何的异能残存。 云姜站在人群后,双手交叉置于腹部前。 觉得十分无趣,原来这些人一直在找的竟然是它。 由此看来,这些人的实力都不怎么样。 不符合大树的条件。 直达灵魂的毛骨悚然忽然从脊椎窜上白木的大脑,她浑身一僵。 用余光看去,果然看见女人微垂的侧脸。 乌发垂落,隐约能看清是恹恹神情,像是觉得眼前的事情无趣。 白木怕的就不是别的,怕的就是没有人性的大佬觉得无趣。 她算是看出来了,被恶言相向的女人总是不辩驳不反抗,不是因为懦弱,而是无所谓。 你们很快就会在世界上消失,这种事情就无所谓去计较。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的白木忽然想到:好像刚刚牺牲的两人,就是在火堆前污言秽语的。 她全都听得见。 *** 往回走的小队气氛窒闷,对周围都充满的怀疑。 一改来时的斗志昂扬。 这个小队,除了隐瞒真实等级的白木,其他都是在五级以下。 据野鸳鸯情浓蜜语说,领队的麦哥在两个月前刚刚升级到五级,实力还不够稳固。 云姜缀在队尾,作为一个沉默的跟随者。 垂落的十指微微一动,白皙修长的指缝间闪过颜色浅浅的黄丝,像是台上人偶师手上的傀儡线。 只是现在人偶师手上的傀儡线并没有合适的傀儡可操控。 他们都故意朝着别墅区走去,那里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丧尸在徘徊。 远远就闻着人味,龇牙咧嘴、成群结队地吵这边扑来。 嘶吼着,涎水直流,那狰狞的面目看着就叫人生厌。 野队仅剩不多的默契让他们四散开,就剩下队尾的人好像反应不及时站在原地。 云姜当然也闪,只是后边忽然多了一个人,伸手,一推。 这是个风系异能者,短期爆发力很强,不及空间异能者那样折叠空间,直接瞬移。 在为首的丧尸扑过来时,对方闪身跟云姜换了位置,手疾眼快,伸手一推。 猝不及防的,云姜就被推出去当成挡箭牌。 众人心神紧绷,却见丧尸诡异的停住了动作,伸长的指尖只距离她堪堪半臂的距离。 “吼——!!!” 丧尸没有痛觉,只要脑子没有遭到破坏,就算剩下半截身体都能抓人啃。 而现在,它无法寸进。 被嫩黄的根须缠住四肢,并不断收紧。 无法寸进,只能无能狂吼。 躲闪在一旁的风系异能者听见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就看见自己的腰被缠住,直接往丧尸群扔去。 就像刚刚他推的那一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事情发生得很快,从地底钻出嫩黄细藤捆住丧尸,再到把风系异能者扔进丧尸群里,仅仅五秒。 对外防备的小队瞬间调转攻击方向,全都对站在原地的女人严阵以待。 “果然是你干的!” 战斗不须话多,直接一个火球就丢了过来。 热武器子弹与异能齐飞,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不清楚身份的东西弄死。 第415章 火球未至,人倏忽消失在原地,再一看就已经站在树上。 好似楚楚可怜的面孔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乌黑的双瞳透不进任何光明。 在场的都是耳聪目明的异能者,当然能看见缠在她腰间的一股细藤,正缓缓抽开。 显然就是操纵着藤蔓将自己抽离,火球没了攻击对象,向丧尸们飞去。 燃起了不小的火堆,焚烧的恶臭弥漫,还有被分食者的惨叫。 被咬了一口,就基本没救了。 风系异能者被一枪解决,代替了云姜本该遭遇的结局。 有人惊疑道:“这不是木系异能吗?” 能操纵植物,却感受不到任何异能波动。 高阶者能感受到比自己低级的异能者等级和波动,如果换成低阶的就无法感受到高阶异能者异能波动。 此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137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3 “目的?” 听了这个问题, 云姜反问:“不是你们强行要求我加入的吗?” 发话的声音清清泠泠,不似之前的又低又细,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只是想出去度假区, 没打算做什么。” 小队里诘问的话脱口而出:“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知身份?还说你不是有所图谋?!” 云姜目光微动,视线落在高大的麦哥身上。 她的意思很明显, 当初话都没说清, 就被人用火球威胁跟他们走。 是个会思考的生物都不会选择硬刚吧? 有人问:“那你的异能等级是多少?” 这个还真不清楚。 但云姜给出一个等级:“六级。” 白木倏地抬头,下意识认为对方在撒谎。 “不对,六级异能者怎么可能没有异能波动?” “她很有可能是丧尸伪装的异能者。” “故意融入我们是想获得什么机密?” 如果她吸收了其他的丧尸脑内晶核变成现在这样,那才是真正需要绞杀的木系异能丧尸。 对, 就是这样。 现在这样子, 无论是抱大腿和讲和都是行不通的。 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放在自己身边那么久, 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不清楚对方是伥鬼还是老虎本身,且战且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们想杀我。”头顶传来肯定的声音。 植物成精的云姜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再隐晦的情绪在她面前都十分明显。 这是色彩艳丽的毒蘑菇。 众人在心里闪过这个想法, 下一瞬, 便开始了攻击。 在离开草地前, 云姜往地上洒了不少种子。 在她的催动下,种子全部发芽,变成了小队进攻的阻碍。 无数细藤破土而出,缠上了小队成员的双腿。 ** 远在别墅区门口,天光正烈。 身形庞大的防弹越野车冲破门卡, 那摇摇晃晃的门卡彻底报废, 成了车轮底下微不足道的障碍。 硕大车轮碾过坑坑洼洼的地面,朝别墅区内缓慢行驶, 途中不免会遇到丧尸, 全都无一例外, 直接碾压过去。 黏稠黑血弥漫,车辆经过之处残肢遍地。 要是在几年前,任谁看了都会产生严重的生理不适,而现在的大多数都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这场灾难改变的东西太多, 哪怕是孩童也不例外。 外面看着摇晃,车内却是稳当得很,随时都能在里面睡上一觉。 虽然在这末世,能有地方睡就已经是万幸,总比在丧尸肚子里睡觉强。 车内空间不小,共有六人。 司机位上坐着身形修长的男性,副驾驶位置上的也是男性,撑着手肘打盹。 后排则坐着两个少女,她们身边有个裹着毛毯睡觉的人,看不清性别。 还剩一个躺后备箱睡了,她说那里的位置更加大,能翻身。 两个外表一模一样的少女坐在后排,双手紧紧相牵。 绑着低双马尾的凑到散着头发的少女耳边说:“这里好像确实比较少丧尸,今晚上我们能睡个好觉了。” 散着头发的少女眨眨眼,这是她表示赞同的意思。 然后凑到双马尾耳边,用手拢着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静的车内发出一声低笑,双马尾说:“我知道的,你放心。” 其实车内的都是不下五级的异能者,但都听不清散发少女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罩子屏蔽了一样。 显然大家都习惯了双胞胎的相处方式,司机习以为常地打方向盘转弯,转向别墅区内部。 散发少女不说话才是正常的,要是她说话了,一般都代表着不得了的事情。 司机心声刚落,就从后视镜看见散发少女身体忽然前倾。 异色双瞳专注地看着前路,嘴巴拉得很直。 “怎么了?” 相牵的手被握紧,双马尾有点疼,不但没松开,却靠的更近了。 将自己处于散发少女的保护范围。 “嗯?还没到吗?”副驾驶上打盹的人被气氛惊醒,睁开的双眼清明,好像没睡着过。 他看向后视镜,与那双异色双瞳对上:“素怀怎么了?” 司机说:“我不知道,素怀还没说话。” 车内气氛变得热闹稍许,不少人早就已经醒了。 第416章 而素怀身边的毯子早已经落下,露出一张冷淡的脸。 短碎发被半扎着,在后脑处扎成一个小揪揪,眉眼很浓,但整体感官就是冷淡,凛冽得像冰。 她看着姿势闲散,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后腰处的热武器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车辆被踩下刹车,散着头发的素怀突然对身边的女人说:“恭喜你,一直让你觉得非常讨厌的东西或许有了改变的契机。” 难得听一次素怀张嘴出声,声音有点哑。 打足十二分精神去听,结果对方说出来的内容叫人摸不着头脑 陆沅:“?” 所有人:“?” 副驾驶座位上的张百川突然捂脸尖叫:“素怀,你又在浪费自己的异能了,现在才是早上的八点钟!” 素怀满脸无辜,眨了眨大眼睛。 双马尾少女越过素怀,挡在她身前,不满道:“又不是我姐姐故意的,你能憋的住咳嗽吗?” 张百川马上道歉:“我错了,素衣,我错了。” 双马尾少女,也就是素衣低哼一声。 在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活泼开朗的少女,一旦涉及自己的姐姐就会变成炮仗。 素怀的异能从不负责售后,只能通过她的只言片语去猜去判断 几人都一块呆了几年,共同经历了不少事情,哪能不明白对方的脾气。 很快就和好,说起了今晚上的晚餐。 司机踩下刹车,车引擎安静的时候,有细微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车内氛围一静,张百川打开车门一条缝,隐约的呼救声和丧尸咆哮更加清晰。 不多时,就能看见不远处小路跑出一道人影。 “嚯,这鬼地方竟然还有活人。”张百川吐槽道。 司机一贯话不多,他提醒道:“我有种被碰瓷的感觉。” 跑在最前端的女人头发很长,还穿着长裙,这种装束有些束缚人的动作。 这种装束其实挺异常的,在逃命要紧的末世中除了花瓶和绝对安全的人,几乎不会选择行动不便的长裙。 而且过长的头发会在逃命的时候被丧尸抓住,然后残忍吃掉。 看见远处停着的车辆,那女人眼睛一亮,高声呼救:“救命,救救我——” 素衣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忍不住朝前倾去:“我去,长得跟画一样。” 后座的陆沅看着,二话不说打开车门,探出半边身体。 硬底短靴利落踩地,长腿笔直,另一条腿还没迈出车门,只见那戴着皮手套的手抽出枪,顷刻完成子弹上膛。 瞄准,食指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彻安静的别墅区,这是单方面屠杀丧尸的开端。 子弹正中丧尸头部,在深色干燥的皮肤上留下黑洞,冒着硝烟。 追逐的人影轰然倒下。 追逐的丧尸不止一个,一个倒下,还有剩下的继续朝她追去。 弹夹里的子弹很足,陆沅连发十一枪,把所有的丧尸都解决。 枪枪都正中丧尸们的头部,全都弹无虚发。 丧尸倒了一地,危机解除。 连续不断的枪声似乎惊动了被追逐的身影,她小小惊叫一声,僵直站在原地。 陆沅迈出另一条长腿,硬质靴底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云姜抬眼,她敏锐的注意到对方抿了抿唇,像是懊恼。 在她下车的时候,车里的人也都下来了,双胞胎依然形影不离,手牵着手。 可以看得出,这些人都听命于为首的女人。 云姜一直看着她走过来,全程目不转睛。 她小小声说:“你救了我,你好厉害啊。” 陆沅浅色双瞳注视着她:“这里很危险,就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这种问法,还是不改以往冷硬本色。 张百川小声嘀咕:“……太凶了,不得哭出来。” 不得不说,那女人长了一张哭包脸,双目如秋水,好像眼睛一抬就会掉下眼泪来。 令人意外的是,被怀疑会随时哭出来的女人却破涕而笑,眼眶还是红红的。 歪头背手,她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沅一怔:“什么?” 颜色浅淡的双瞳有种无机质的冰冷感,任谁被这双眼睛注视都会产生疏离感。 云姜语出惊人:“你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看遍了我的全身,应该是看我有没有受伤吧?” 踏前一步,靠的更近了:“所以我擅自理解成关心了,是我理解错了?” 都是用着疑问句句式,自己倒是比所有人都肯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近了,莫名有种地盘被侵略的错觉。 陆沅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枪。 凭她的异能等级并不用担心对方忽然暴起伤人,但是警惕点总没有错。 众人:“……” 她是哪里来的错觉? 长得还行,就是脑子不太行的样子。 素怀黑蓝异色瞳注视着那边,耳边传来妹妹的小声询问:“这就是你在车上看见的?” 侧过脸,黑蓝异色瞳倒映着妹妹的脸。 并没有点头或摇头,素怀抬手挡住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素衣惊讶地睁大深褐色双眼:“真的啊?” 第417章 素怀轻轻点头。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云姜主动问。 不知道为什么,云姜一看见这个人,就觉得满足她对可靠大树的所有幻想。 强大,温柔,关心,不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 变成人的第二天,就产生了非常想被眼前人一直保护着的想法。 要是那么快就变成原型缠住人就太超出人类社交接受范围了,得再等等。 “陆姐当心!”素衣忽然喊出声。 陆沅刚想说什么,不远处的树丛窜出一具丧尸,正要朝这边扑过来。 行动快过思维,抬手扯过人护在身后,抬手射击。 枪声一响,又一具丧尸倒地。 长发被吹起,整个人撞上陆沅后背。 听见枪响,伏在陆沅身后的人浑身一僵,揪着外套下摆的力道更加紧。 在接触的瞬间,大片记忆涌入脑海,那突如其来的头痛让她差点软倒在地。 双手紧紧抓着陆沅外套下摆才站稳,缓了好一会,才让剧痛褪去。 被吓到了? 陆沅头微侧,只能看见低垂的脑袋,攥着外套的手都在发颤。 反手握着胳膊,扯开半步,陆沅眉心微敛:“注意你刚刚的措辞。” 云姜好不容易忍住激动抬眼,露出红通通的双眸,里面还泛着水光。 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云姜询问名字之前的那一句。 拥有全部记忆的她也觉得那句话很有歧义。 但是不打算改。 对上泪眼朦胧的双眸,陆沅话语一顿。 再说话时,语气温和不少:“丧尸已经被击毙,你没事了。” 根本没有被冷硬态度伤害到半分的云姜:“嗯!一枪爆头,你好厉害啊。” “……”陆沅动了动唇,有些不太适应的样子:“一般水平而已。” 云姜星星眼:“可是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弹无虚发” 眼看着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众人:“……” 第138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4 别墅里, 二楼。 白木被破旧窗帘后的光线刺醒,隐约能听见周围传来的谈话声。 睁开的双眼迷茫,而后瞬间清醒, 反手摸向后腰处的武器。 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白木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且毫发无伤。 屏息几秒, 白木听见房门被打开。 下意识拔枪,抬起手。 在这种情况未知的时候白木会更喜欢适应远程武器,情况复杂时就会使用异能,以免误伤。 “醒了呀?时间刚好。” 一对少女站在门前, 手牵着手, 长得一样, 穿的一样,就发型不一样。 最可怖的还是都面无表情地这边看来。 白木瞬间想到了末世前看过的电影《闪灵》, 把自己吓到往邻居姐姐背后躲到罪恶之源。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呼出一口气。 “你们是……?” 其中绑着双马尾的少女勾唇一笑, 安抚道:“我们不是坏人, 只是上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 抬腿,迈入房门一步,停在一个让她感到安全的距离。 看白木神情有些迷茫,素衣说:“我们是北省基地的人,我叫素衣, 这是我姐姐, 素怀。” 听见北省基地这几个字,白木浑身放松不少, 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她问:“北省基地的人?是你们救得我吗?” 素衣说:“是你的同伴云姜带领我们把你带回来的。” 白木:“我的同伴?” 她哪里还有同伴。 素衣歪头:“嗯?有什么问题吗?” 素怀一双异色瞳沉默注视她。 明明都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那双异色瞳给她莫大的压力, 好像被看透了似的。 前例在先,白木心中的观念早已经变成了越无辜越深不可测,少女并不能大大降低她的戒心。 脑海里冒一个身影,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是除了她还真没谁了。 原来她叫云姜。 白木收枪,恍然大悟:“……哦!对,对,我的同伴……” 素衣:“她说你受到冲击晕过去了,可能还不清楚情况。” “对,我晕过去了,当时情况很激烈。” 白木心说:那不就是她瞎编,自己得赞同还要帮忙圆谎。 在素怀若有所思的目光中,白木及时转移话题,她歉然道:“刚刚拿枪指着你们,抱歉。” “没关系,有警惕心是好事。”素衣好似毫无所觉。 …… 下到楼,白木果然就看见那熟悉的背影,抱膝坐在椅子上。 上一次看见她这种姿势的,还是在飘满食人鱼尸池旁边,自带幽怨感。 云姜闻声回头,笑颜如花:“醒了?感觉如何?” 白木先是身体微绷,尽全力强行放松自己:“我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 云姜没有在意她的态度,经过先前的事情,会是这种样子也不奇怪。 下了椅子,往门外走去。 既然人没事,那赶紧去刷一刷大树的好感度。 在刚刚的接触中,云姜获得了全部的记忆,甚至连之后的记忆也拥有了。 然后她就得到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就是她们在未来也能成为一对。 第418章 坏消息就是原主在未来抛下了重伤的陆沅,导致她死亡。 至于白木这人,她也有印象。 早上树下小队选择攻击云姜,在斗争中产生伤亡,且战且逃的计划破灭,就剩下白木和麦哥两个人还能站着。 然而到最后白木却突然反水,选择弄死了麦哥。 以至于小队除她以外的九人,全部死亡。 手握着偷袭的金属尖锥的白木说:“我跟他有仇。” 那会的云姜管你有仇没仇,跟谁结仇,她才成精第二天,人情世故方面基本等同于零。 只知道这人刚刚还是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但是在此之前也有保护过自己,便不打算动手。 一视同仁,一藤把她打晕,扔树下自己就跑了。 然后就被陆沅他们看见遛狗式逃命的云姜,被顺手救下。 如果没有获得记忆,还是刚成精的云姜会选择不说出她的存在,抛弃白木。 拥有记忆的云姜说出了白木的存在,并把她带出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改变太多事情。 按照原本的发展,这个小队的唯一幸存者就是白木一人。 其他的不了解,只知道她潜伏许久就是为了复仇而来,也没听她提过是为了谁而复仇。 其余成员都丧命于丧尸嘴下,所属基地上层给予的情报有误,这个丧尸不止是即将成为六级,而是即将成为七级。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小队成员力有不逮,纷纷丧命。 只有隐瞒等级的白木逃出生天,连七级丧尸脑内的晶核都忘记挖。 大仇得报后,她就跟着北省的人走了。 一直为北盛基地效力,直到她在丧尸围城中丧命,地位不低。 未知苦处,云姜并不会去批判白木的复仇方式激进与否,现在这世道,太乱了。 而原主也在这一天成人,以迷路者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 因此,两方的区别就是早一天和晚一天出现。 想起这件事,云姜还有些懊恼,责怪自己乱跑。 因为没有任何记忆,她顺从本能弱肉强食,杀死了站在本体旁边的七级丧尸,以至于提早一天变成人。 云姜也有预感,现在的自己实力按照人类异能等级应该是十级左右。 放在末世也是横着走的实力。 倒是比原主实力强上不少,不过也有可能是世界意识现在比较脆弱,少了一层封印。 提前一天变成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让她遇到了小队,在发现五级丧尸死亡后对她进行围攻。 阴差阳错,还好现阶段结果倒是没错。 还是让她等到了一见钟情对象,到这里为止,经历还是差不多的。 不过原主之后的作为就很不让人赞同了。 异化植物成精的原主没什么人性,同理心基本等于无,靠着本能行事。 被路过的陆沅救下之后,认定就一直纠缠着最厉害的领头者,原主对陆沅的爱慕众所周知。 回去之后,原主得知对方是北省基地的掌权人,手下资源无数,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她还是独身一人。 能拒绝种种诱惑,为此保持单身,不是情种就是没开窍。 于是原主本性发作只想要被人养着,暗下决心更加要去纠缠陆沅。 因为长相符合人类审美,倒是获得不少优待,再加上北省基地环境特殊,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吃饱穿暖,不仅是人,异化植物也会想要更多。 思想本就不端正的菟丝子听说人类可以缔结亲密关系,就尝试跟陆沅表白。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会主动拒绝纠缠的陆沅拒绝了她的表白。 第一次表白失败了,她便起了另觅他人的想法,但是还想努力最后一次。 毕竟陆沅是她认识到的最好的对象。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太看好原主的感情,陆沅的不近人情人尽皆知。 别的基地送来的美人说扔就扔,放出去让他们自食其力,更别说原主这个毫无异能的花瓶。 但是让那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看似冷淡的陆沅还真的答应原主的告白,仅仅第二次就成功了。 让不少暗暗喜欢陆沅的人扼腕。 早知道那么好拿下,就该跟着冲的。 这倒是意外之喜,原主就不打算再去白费其他功夫,安心待在陆沅身边。 让北省基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万花不近身的陆沅养着一个娇气的女人。 陆沅掌管着偌大基地,资源丰富,完全不需要原主做什么,被安排在陆沅的别墅里居住,有着独立的房间。 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艰难求生,完成任务获取食物,她只需要混吃等死就好。 但是好景不长,陆沅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因受伤导致旧疾复发。 这是她在几年前觉醒异能的时候就留下的旧疾,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根治。 伺机已久的手下察觉到陆沅的病情,果断叛变,打算逼陆沅交出权力。 在遭到拒绝后后,一不做二不休向世界宣告陆沅是世界上唯一一例双异能者。 ——这个秘密鲜少人知道,那手下是无意发现的,忍了多年才找到这个秘密的真正用途。 凭着陆沅的等级,就算被世界知道她是双异能者也只会被害怕和忌惮,根本无法实践更多的想法。 第419章 能在五年内建立偌大基地的人的能力不容小觑,得罪她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她受伤了,这消息无疑让各路人士蠢蠢欲动。 疯狂的人数不胜数,何况现在还是法律法度完全崩坏的末世。 想研究陆沅究竟是怎么做到双异能的,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关于丧尸疫苗解决方案的,也有的单纯是想分北省基地的一杯羹。 天知道和平安宁的北省基地让他们觊觎多久,之前有陆沅镇守,现在可不如蝗虫般出动。 再说丧尸那边,听说丧尸群体有了真正的丧尸皇,一呼百应。 丧尸皇具备着人类的思维与外貌,还能调节体温和心跳,只要有心,就能潜入人类基地完成刻在骨子里的灭世计划。 就趁乱扬言要侵略人类基地,还希望北省基地交出陆沅,不然就大军包围北省基地,搞得人心惶惶。 陆沅重伤在身,没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也不愿意从此就范。 有脑子的人都能知道,落到这些人手里的下场必然不是自己愿意看见的。 内忧外患,她只好选择出逃。 但是出逃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原主,一路上保护她的安危。 可以说是亲妈都没有那么精细的保护,生来是孤儿的陆沅其实对很着重感情,她也确实很喜欢原主的陪伴。 原主却选择了背叛,她认为被寄生的宿主太弱了,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便觊觎陆沅心脏处的异能晶核,那是储存着人类异能者能源的地方,等同于丧尸脑子里的晶核。 人没了心会死,失去了晶核的异能者也难活,原主趁她睡着,痛下狠手。 把挖去晶核,虚弱得无法动弹的陆沅留在废楼,任由丧尸将她包围。 她是草木成精,没有心。 也是外表纯真的蛇蝎美人。 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在心里物色下一个更合适的宿主的存在。 天然的冷血无情,没有半分真心。 只是原主没想到的是陆沅竟然有两个晶核,她是世界上最独特的双异能者,自然拥有两个晶核。 被挖走的是位置靠外的晶核,还有一个深埋在胸腔深处,没有被发现。 失去一个晶核之后陆沅依然能对上围城的丧尸皇,并与它同归于尽。 当时的爆炸声惊天动地,不仅仅是丧尸皇本人,连同它带来的高阶丧尸都死了不少。 原主因为带走了陆沅的晶核,还是她的情人,就成了怀璧其罪的罪人,最终死在围杀下。 也就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异化植物成精,根本不是人类。 北省基地经过此次内乱失去了能够稳住全局的陆沅,还传出了有异化植物潜入的消息,导致人人都对北省基地产生敌对之心。 没有陆沅庇护的普通人类难以适应那种被当成底层奴隶的生活,只能艰难地活下去。 最终北省基地落得分崩离析,死伤惨重的下场。 陆沅死后,整个世界进程整整倒退五年,重返刚末世的时候,风气更加混乱。 岂是惨烈二字能形容的。 整理完记忆,云姜都被自己的人渣程度震惊到了。 不对,现在自己也不算是人,该叫草渣? 怎么可以那么坏,为了一己之私害死那么多人,把那么好的陆沅给抛弃了。 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要畅快地骂一声死得好。 还好是自己穿过来了,这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 陆沅正在跟张百川以及司机廖志才讨论事情,旁边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 手托着腮打盹,衬衣和外套都穿得松松垮垮,半截锁骨探出衣领。 要不是有脸撑着,她像是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 这不是谁,就是在后备箱里睡了一路的女人,好不容易才醒了,又给张百川拉来谈事。 她向来不耐烦杂务和开会,有丧尸叫她去杀就行,可以服从任何命令。 除了命令她来开会。 云姜看见他们话题收尾,才走过去:“会打扰到你们吗?” 陆沅回头,竟是第一个回答的:“有什么事?” 闻言,两个男的就不说话了,沉默站在原地。 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苏丁香出走的精气神好歹回来了些,微微提神。 调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是过来找我喝杯酒的吗?” 这人有种无论在哪里待着都像是酒吧猎艳的魔力。 从气质里就带着特殊的靡艳,疏懒,游刃有余。 云姜目不斜视路过她,把手里的水杯递到陆沅面前:“需要喝点水吗?” 陆沅侧颜线条分明,显得锋利冷淡,正面也不遑多让。 浅色双瞳一直注视着云姜,颜色不深的双唇略干燥。 她确实渴了,抬手去接:“这种事情不是你该做的。” 云姜听出了本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会累到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许能让你心软,不把我赶走呢。” 看见陆沅在其余惊讶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抬手喝水,脸上的笑意更加明艳。 就像素衣说过的话,她漂亮的像画一样。 在末世中漂亮代表着引人注目,要是漂亮又无自保能力,那就是刀俎下的鱼肉。 任人宰割。 第420章 陆沅湿润的双唇抿直,不太高兴道:“谁说过要赶你走?” 云姜顿时笑弯了双眼:“没有,只是我的臆测。” 心里唾弃自己:干嘛随便跟着人跑,差点就错过了最喜欢的大树。 “没我的话,不会有人说你的。”抛下像是保证一样的话,陆沅不太自然地抿唇。 云姜知道对这样的人就应该直球,委婉这种东西不适用于她,会被理解成真正的拒绝。 顿时高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获得更安全的生存空间谁不会为此感到高兴,她这种反应还算是收敛的。 “……” 陆沅却想到了更多,这样有眼色去讨好人,希望不被赶走,那得吃了不少苦吧…… 她那样娇气,谁能忍心赶走她。 这错位对话却互相都懂对方意思的场景让苏丁香眉毛微挑,眼里闪过讶异。 在她睡着的时候究竟错过了什么? 苏丁香站起身,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水味:“好痴情的样子。” 末世都喷香水,还是挺好兴致的。 陆沅知道苏丁香就脾气,爱聊又爱撩,总喜欢把人逗得面红耳赤。 声音微低:“丁香。” “在呢,长官。”苏丁香把手搁在桌面上,眉眼弯弯:“不至于这么着急就开始维护吧?” 陆沅:“……” 云姜说:“陆姐救了我的命,只是递杯水而已,不算什么。” 就一句话,苏丁香就认定这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不否认,也不承认,怕不是余光正盯着陆沅的表情及时进行话术调整。 然而走到近前,苏丁香看着对方比自己还高出几厘米的身高,脑袋缓缓的冒出一个:“?” 北极兔? 倒不是云姜的身高有多异于常人,也就靠近一米七左右,绝对没有超过173。 就是长了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小鸟依人金丝雀。 说人话就是萝莉脸,看着就不高,好像伸手一揽就能护在臂弯下。 纯良,无害,很难生出恶感,叫人提高戒心的长相。 这一站起来,可不就把人给看懵。 “……”苏丁香清清嗓子:“其实我也挺口渴的,你只管她要不要喝水,我们也想喝水。” “我带了水的,刚刚忘记拿出来了。” 云姜面不改色地提起手上的大水壶,单手放在桌上,容量足足有四升。 沉甸甸的,足够大家喝到饱。 “……” 还挺人不可貌相的,看着风吹就能跑,单手拎水十分钟表情都不带变。 放下水壶的人就像是餐厅里最叛逆的服务员,微笑服务,笑里藏刀。 “我忘记带杯子了,抱歉。” 众人:“……” 有手给陆沅端水,拿杯子这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才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云姜有些犹豫,对陆沅细声细气道:“我还是回去问问有没有多余的杯子吧,这样子喝好像不太好。” 苏丁香一听,一句话蹿过大脑:这是个高手。 不过高手再高,也得看陆沅本人吃不吃,她遇到过的套路大师数不胜数,哪一次不是快刀斩乱麻,难得见她纵容。 不愧是抬眼就像是能掉下眼泪的脸,杀伤力十足。 陆沅没撑过三秒:“没事,想喝水直接喝也行。” 留下人的话脱口而出,她就是不想让人就此离开,或者像个小女仆服务别人。 云姜便笑了,往她身边靠近了点,故意抬手一挥:“没关系的,小事而已。” 穿着皮手套的修长指节握住纤细手腕,往自己面前拉。 陆沅盯着她被磨红的手心,拧眉:“怎么那么红?” 云姜不甚在意道:“可能刚刚提水的时候拎太久,磨到的吧。” 她虽本体细嫩,但钢针一样的草都刺穿不了她的皮肤,现在拎个水都能磨损掌心皮肤。 不吝啬于在喜欢对象面前展示脆弱的一面,只要能增进感情,何乐而不为。 不得不说本体对她的影响很大,现在的她还没改变当“娇妻”的想法。 陆沅冷声冷气道:“娇气。” 挨着碰着都不行,不得拿金窝去养。 不过也是,看她掌心肌肤细腻柔软,确实应该娇生惯养起来。 嘴上说着娇气,好像有些小嫌弃,实际上握着云姜的手腕毫不犹豫往苏丁香面前递。 陆沅下巴微抬:“治一下。” 苏丁香:“……我的天。我是治愈系异能者,很珍贵的。” 劝你珍惜一下我。 陆沅不为所动:“治愈系异能者治伤不刚好专业对口?用不了多少异能。” 还专业对口? “……”苏丁香真的是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该喷哪一句。 不是看在多年朋友,她都想直接上手捶陆沅了,放别的基地都是供起来的奶妈是这样用的?! 我看这个变脸大师皮厚着呢!伤不着! 张百川、廖志才:“……” 真的开了眼了。 第139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5 觉得开了眼的不止是苏丁香三人, 白木也觉得开了眼了。 云姜落后半步跟着陆沅进入别墅,比起其他北省基地的人,她跟得很近。 丝毫没有被冷淡气场伤害到, 超大胆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做给你吃?” 第421章 就算不会, 她也会想办法现学。 绝对不会让她最满意的宿主有任何的不良体验。 陆沅一顿,然后才说:“不用你。” 好像被拒绝了。 云姜神情黯然:“…好的。” 陆沅莫名心一慌,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有人负责准备晚餐,他们会做得很好, 不用你去做这些……并不是不相信你……” 好像越解释越有歧义, 嘴巴张合几次, 她泄气般闭上嘴。 算了,我不说话了。 好像苏丁香以前没说错, 总是自己那么凶, 肯定会把人吓跑。 她并不喜欢有人总是打扰自己, 凶一点反而是有意而为之, 久而久之,就变得真正的冷酷无情。 然后还不会说温和的话了。 又是这种懊恼的表情,嘴巴抿得紧紧的。 有种……让人撬开的欲.望。 真的好可爱。 云姜松开咬住的下唇,带着轻微齿痕的粉唇微翘。 凑过去,柔声道:“那下次再做给你吃, 一言为定咯。” 陆沅:“……” 陆沅声音发涩:“好, 一言为定。” 得到约定的云姜弯了弯双眼,转身离开客厅。 准备找一些能让自己快速学会各种厨艺的方法, 光说不做不是她性格。 别墅客厅里的人都各自忙着。 陆沅站在原地很久, 满脑子都是云姜离开前的笑容。 素怀坐在楼梯上, 安静地看着这边。 左边的蓝眼睛清晰地倒映着陆沅手足无措的样子,右边的黑眼睛则倒映着陆沅冷静沉思的样子。 她的眼睛总是能看见不一样的事情,左眼是真正的真实,右眼是肉眼所见。 那表里不一的人抬起头,跟楼梯上的素怀对上眼。 “……”素怀歪头,和以往一样,白净脸上总是很少表情。 偶尔会让人觉得她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拥有精致面容,异色瞳,还话少。 因为异能的特殊性,她在初期受过不少苦。 陆沅走到楼梯边,她问:“这就是你看见的?” 素怀点头。 有异能的限制,素怀不能正常交流,就算用手语也不行。 除非是素衣,谁都听不见她的声音。 陆沅又问:“那你有没有看见……更多的?” 素怀的蓝眼睛倒映着她犹豫的神情,也知道陆沅在担心什么。 无非是在担心忽然出现的云姜会不会影响到整个北省基地,和她本人。 但是很遗憾,她举起手,只竖起一根手指。 意思就是一天只能看见一次。 陆沅便不再问了。 她也很清楚自己对云姜太纵容,有着比常人多得多的优待。 以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会看脸的,或者会有一见钟情这种情节自己身上发生。 要是在今天之前,有人跟陆沅说她会喜欢一个人,还是那种娇娇弱弱的花瓶。 陆沅估计会觉得那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姐事业批,你个傻叉在说什么胡话呢。 然后拿枪崩了他。 然而现实狠狠打脸,一车人里,她是第一个下车的。 身体比脑子还快的那种,不假思索就将人救下,并护在身后。 素怀的预言从来都很准,不会有任何错误。——陆沅莫名想到刚救下双胞胎姐妹时,素衣哑着嗓子说的话。 才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的预言就实现了。 准的不能再准。 不愧是现存仅有三十人的高级预言异能的人,素怀在这已知的三十人中是最强的。 ** 夜色降临,乌云沉沉的压在别墅区上。 像是被厚重棉被盖住了,莫名叫人喘不过气来。 外边的防御已经做好,今夜也会有人轮值守卫安全。 吃饭的时候云姜提出她也要守夜,自愿加入上半夜的守夜任务。 北省基地的六人都会排好守夜表,上半夜是陆沅和双胞胎三人。 下半夜则是苏丁香和张百川和廖志才三人,念在陆沅看着就是个菜鸡,白木好像还没缓过来,就不需要安排守夜。 陆沅想也不想就拒绝:“守夜的人员足够,你可以多休息休息。” 云姜对陆沅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我可能不够能打,起码也有点警戒作用。” 她余光扫过素怀,心想:所有人的共识都是先刀预言家,素怀还是蛮重要的,要保护好。 白木:“……” 短短三句话,充斥着太多槽点了。 这司马昭之心,也是有够明显的。 苏丁香都乐了:“真有事发生,你不就做了拖油瓶?” 云姜只看着陆沅,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 不去做无所谓的争辩,小声请求道:“我可以和你一块守夜吗?” 陆沅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紧:“好。” 云姜余光看见被微微收缩的手指,突然凑得很近:“那要是有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陆沅手指握紧,呼吸微窒:“每个人我都会保护,当然也会保护你。” 说罢,陆沅心跳快了几分。 忽然有点担心云姜又会说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话,她真的会忍不住跑掉的。 云姜腰身直起,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不能逼太紧。 第422章 竟然没继续问,真好。 陆沅猛地呼一口气。 松口气的动作有些明显,惹来不少目光。 众人也确实是心情复杂,第一次见到能治住陆沅的人。 他们还以为除了丧尸皇兵临城下,就不会看见陆沅这样紧张的样子,还挺稀奇。 云姜想加入守夜队伍不仅有培养感情的意思在,还有想要多了解素怀。 蓝眼睛能清楚看见云姜隐晦的担忧和沉思,黑眼睛就是能看见甜丝丝的笑意。 素怀:“……?” 在原本的发展中素怀遭人设计,她死得很早,丧命的时候还没成年。 双胞胎妹妹素衣是比素怀更加脆皮的法师,几乎是同一时间死去。 也就是作弊器素怀死得太早,让陆沅不能及时察觉到内鬼的动作,最终落得重伤出逃的下场。 说起来……素怀究竟是怎么死的来着? 总觉得自己看见不得了的东西的素怀:“??!” 白木也不甘落后,主动说:“我今天休息过了,也可以一块守下半夜。” 她的主动请求也被同意了,是融入北省基地成员的开端。 认识云姜的时间是不长,她潜意识认为云姜并不是什么热情的人,但对陆沅展示出来的热情实在颠覆了她的看法。 无论是鱼池旁被撞见破绽,还是被质疑目的而遭到攻击,展现人前的姿态都很漫不经心。 也不是很懂大佬什么爱好,热衷于扮猪吃老虎,还热衷于做个小可爱。 就很好奇云姜的等级到底是多少,北省基地的所有人竟然都没察觉到她是有异能的人,那她真实等级得多恐怖。 白木隐瞒的真实等级是将近七级,就差一个契机就能成功升级。 可是她已经努力了很久,总是摸不到七级的门槛,只能继续在六级打转。 她的实力放在末世也是中上层,但是在云姜面前能被轻松打晕,反倒是她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似的。 反正在白木心中的云姜就是——就算她会泪眼朦胧地看着人,也随时能从背后掏出一把枪,毫不犹豫地抹杀敌人。 或许为了更有戏剧性效果她可能还会边哭边开枪,然后用那张泫然欲泣的脸逃过所有责问。 但她直觉云姜不算是个坏人,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很快就到了夜晚,负责守下半夜的人上楼去睡。 苏丁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打着哈欠道:“陆姐,希望你在兰若寺有一个安静的夜晚。” 她总是睡不醒似的,在下午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吃完晚餐又睡了一觉,现在还是困得不行的样子。 陆沅拍掉她的手:“少贫。” 苏丁香撇嘴,嘟囔道:“我可是过来人,可清楚得很。” 陆沅说:“我知道,体育系万人迷,酒吧杀手,午夜魅魔。” 苏丁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非常乐意地接受这几个词:“是的,所以你要信我的话呀。” 陆沅瞥她:“你要是不想睡,也可以值守一整夜的。” 苏丁香一噎,连忙上楼:“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 别的人可能就是开玩笑,陆沅是真的敢说到做到的。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把人惹毛了,愣是把她拽醒了不许睡,反抗又反抗不了,简直把她当鹰熬。 夜色寂静,客厅内燃起火堆,带来了暖意。 素怀素衣姐妹俩像是报团取暖的小猫崽,挤在一起取暖。 素衣看身旁人今夜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你好像有心事,怎么啦?” 素怀抬眼,异色瞳中倒影着妹妹担忧的神情,沉默。 素衣尽量让毯子包裹住两个人,挨得更近了:“连我也不能说吗?” 素怀继续沉默,轻轻点头。 “好吧。”素衣缩进姐姐的怀里,伸手抱着她的腰:“那你能说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素怀抬手,轻柔地抚摸妹妹柔软的发顶。 用侧脸蹭蹭头,异色瞳里都是沉思,向外望去的目光承载着浓稠夜色。 守夜的时候,陆沅给了云姜一把枪。 叮嘱道:“拿好,有意外的时候用来防身,弹夹是满的。” “给我的?” 云姜双手托着分量不轻的枪支,眼睛往陆沅后腰望去。 那里还有两把,正好是今早上拔的那两支,第三支枪打哪掏出来的? “我是空间系异能者,这东西多得很,放心用。”陆沅随口解释:“不过枪声会引来更多的丧尸,除非你有必胜的把握,最好少用。” 确实很多,她异能等级很高,空间很大,里面放着几年前攒下来的东西。 堪称行走的人型军.火库,拥有的热武器种类和数量超乎想象。 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陆沅的话变得更多更流畅,低而稳的声音有着特殊的魅力。 云姜安静听着,眼睛就没离开过对方的侧脸。 她真的很喜欢对方这种正经严肃的样子。 关于陆沅的消息,最广为流传的就是她在末世前是个孤儿,学生时代成绩优异,考上了国内顶尖大学。 靠打工和奖学金完成学业。 甚至在末世降临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实习证和大厂的offer拿到手都没焐热,就要面对被彻底颠覆的世界。 第423章 从集结同公寓邻居和同事出逃作为她事业的开端,途中参加过不少小团体。 最终停留在北省的一座城市,带着心腹们扎根于此地,着手发展。 一路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到达如今地位,谁不羡慕她的地位和成就。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外界有名的大型基地北省基地的前身只是一座生态农庄。 短短五年内,小农庄的势力向外发展,变成如今占地辽阔,容纳数百万人口的大型基地。 看云姜盯着手上的□□发呆,陆沅才反应过来她可能不懂这些。 “你是不是不会,我教你用。” 云姜会也当然说不会,立马说:“好啊。” 火光热烈,落在云姜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星,惊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陆沅看了好几秒,才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回神,拿过腰后同型号的□□开始讲解。 因为陆沅第一个觉醒的就是空间异能,第二个异能是在第三年年初才觉醒的,所以对外公布的就是空间系异能。 也不好贸贸然改口,引来猜忌。 表面上她是没有攻击系异能的,所以她有很多热武器,并且样样精通。 空间系异能的作用很重要,但是地位就只能作为辅助出现,高阶空间系异能者顶天就能瞬移,没有更好的攻击手段。 他们很少是作为领导者的角色出现,可以说几乎没有。 陆沅就是个特例,以空间异能者的身份坐上大型基地掌管者的位置,让底下的人都信服她。 也不是没有人觉得区区空间系异能者,还自大地认为就算是高阶也能蚁多咬死象,其他势力也层派出过杀手。 但是毫无例外的,这些人都死了。 年纪轻轻的,陆沅就经历过暗杀以及背叛,比前二十几年经历得多得多。 可以说陆沅是踏着尸体走到这个位置,她的实力毋庸置疑。 “……就这样,懂了吗?”陆沅在耳边问。 云姜紧盯着那只手,她说:“有一些不懂,能再讲解一次吗?” 也不是什么难事,陆沅也就答应了。 往云姜身边挪一挪距离,两人凑得更近,能让她听得更加清楚。 安静的别墅内燃着火堆,就有两拨人在火堆前对坐。 低低的声音在这寂静夜色中回荡,如催眠曲般让人昏昏欲睡。 素衣头一歪,伴随陆沅讲解的声音,头靠着姐姐小憩了。 抱着人的素怀手臂力道收紧,互相依偎着,她等素衣醒了之后再眯一下。 借着火堆的光源,云姜看着那两只拆解又安装的双手,全程目不转睛。 陆沅的手生的应该很好,十指修长,掌心不会过分宽大和小巧,一切都搭配得刚刚好。 只是十指和掌心都被黑色皮质手套包裹,布料微微收紧,尺寸非常贴合她的手部线条,不会影响她进行精细的动作。 黑手套的设计很普通,不具有任何的时尚感,但在手腕与掌心的衔接处有一线弧度,露出些许掌心颜色。 不带着其他意味来看,这是非常完美的手模。 黑手套,黑外套,不经意泄露的肌肤颜色,别有一种禁欲意味。 想要了解枪,拆了重新安装也是不错的学习方式。 况且云姜没有异能,以后用枪的机会不会少,了解手上的武器能增加存活率。 虽说一遍还是教不会有点笨,但是念在她是新手,这样子很正常。 就算学不会也没关系,她很厉害,足以保护云姜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娇气精致的人,就应该被精心养起来,不该沾染任何尘埃与劳累。 陆沅想罢,又问:“会了吗?” 全然被手吸引目光的云姜想也不想道:“嗯。” 陆沅三下五除二,再次利落的把手上拼接完好的枪支拆散,零件散在地上。 她说:“那你试试。” 这样多的零件对于一个新手来讲未免太为难了,没有理论,只有实战。 偏偏两个人都是思维异于常人的,陆沅觉得说一遍还听不懂学不会的就是笨蛋,不值得花心思再教一遍。 可巧,云姜也是这样想法的人。 于是素怀就看见云姜只旁观两三遍就学会安装枪支的场景。 没有理论,直接上手,效果非常完美。 素怀:“……” 忽然很担心云姜会不会马上露馅,她看起来不像是想让大家知道她很聪明的样子。 陆沅检查了一遍,说:“还行。” 那语气,稀疏平常,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 如果素怀来得比较早,亲眼看过陆沅只看一遍就学会的场景,估计会理解她此刻的“还行”。 更让人无话可说的还露出云姜惭愧的表情,她竟然很认同陆沅的说法。 她说:“好像是有点慢,我好笨啊。” 新手看了三遍就在两分钟内装完一支勃朗宁,你还说你有点慢,并且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素怀:“……” 陆沅连忙安慰她,不能打击自信心了:“没关系的,再练几次就会更快。” 听这话,是安慰人的,就是听着怎么那么怪。 云姜说:“那我再试试。” 心想这次的时间得缩短一点点,刚刚耗时太长了。 第424章 就逮着一支枪在造,学了几遍后,才勉强达到陆沅和云姜都肯定的标准。 陆沅从空间里拿出另一把型号的枪:“那再试试这种。” 云姜化身乖学生,点头说:“好。” 聪明蛋装笨蛋真的挺难的,就跟笨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高智商一样难。 这是就像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说得天花乱坠,读完题干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写了一个拿两分的“解”,就对着下一道题继续抓耳挠腮。 素怀从来都没有那么强烈的说话欲.望,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槽多无口,不能说话的她忍得真的好难受,最后只好眼不看为净地闭上眼睛。 闭了会眼,素怀猛地睁眼。 心想不对啊,如果按照云姜给自己设定的路线不应该说好累好冷求安慰吗? 谁家“小娇妻”学枪学得乐此不疲,用特种兵的标准要求自己的。 实不相瞒,火堆对面的云姜也在想这件事。 这几个小时里,她已经学了好几种枪械构造,明天估计还会被拉去实战。 金丝雀不需要学会这些技能,她只想抱大腿,被人养着。 好不容易想通的云姜及时止损。 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摊着红通通的掌心说:“好疼啊,我不要学了。” “我看看,哪里疼?” 说得正欢的陆沅不说了,竟还有点意犹未尽。 也就在这种专业领域中她才不用顾忌语气和内容的问题,还觉得自己今晚上跟云姜聊得真愉快啊。 看穿陆沅意思的素怀:“……” 没有云姜这个缠人精的出现,你陆沅不得注孤生。 第140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6 后半夜的时间到了, 两方进行换班。 守上半夜的人先后上楼,于房门前分别,双胞胎手牵着手披着同一条毯子进了其中一间房。 走在最后的是陆沅和云姜两人, 速度慢悠悠的,像是散步。 楼道有几盏微弱照明灯, 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云姜在房门前跟陆沅分别, 说:“晚安,明天见。” 房里还住着另一个人,正是白木,她早已经在云姜回来之前下去了。 主动提出守夜也不是没有避开云姜的意思在, 对方的实力实在神秘, 跟她待上一晚上, 压力太大了。 陆沅跟云姜对视,欲言又止。 然后叮嘱一句:“有事记得喊我。” 云姜却问:“陆姐是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吗?” 陆沅脚步一顿:“什么?” 云姜一手扶着门把手, 身体前倾, 微妙的侵略感包围着陆沅。 她低声问:“如果救下别人, 你也会这样对那人说这样的话吗?” 陆沅想也不想道:“不会。” 话说出口后她觉得轻松多了, 还说:“我只对你说过这句话。” 说完,陆沅还有点期待接下来她会说什么话。 被这种专注的眼神看着,好像在等待夸奖。 云姜背在身后的手微紧,有点口干舌燥,快被可爱死了。 轻轻啊了一声, 她声音缱绻道:“原来我是特别的呀, 真好。” 陆沅:“……” 期待是一回事,等亲耳听见有事另一回事, 她有点招架不住。 “很晚了, 明天要早早出发, 还是快去睡吧。” 踏前一步,越过云姜的手把门打开。 等云姜进去后,话都没多说几句,陆沅主动把门关上了。 门缝里传来一句:“晚安。” 门锁闷响,彻底关上。 关上了??? 云姜站在房门后,有点哭笑不得。 把人送回房间,陆沅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独自坐在椅子旁,不远处放着她的帐篷,忽然有点后悔对外说自己不喜欢和别人同一个房间。 夜深时分,云姜出门上厕所。 她的房间不是套房,厕所在走廊尽头,她开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盥洗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苏丁香正在舀水洗手,见着云姜也没说话。 等她进去解决完出来,发现她还站在盥洗室里没走。 云姜主动问:“有事找我?” 苏丁香不否认:“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活命的依靠也不用那么辛苦,北省基地很欢迎无异能者的加入,普通人也有不少工作机会,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份清闲的工作。你不需要委曲求全。” 云姜懂了:“我不觉得自己在委屈求全,我对陆沅一见钟情,我很喜欢她。” “一见钟情?难道不是想要找一个活命的依靠?”苏丁香反问。 洞悉的目光紧盯着云姜,但很遗憾她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的退缩。 云姜把甜笑焊在脸上一样,开始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今晚上陆沅教我了解枪支了,她连续给我讲解了好多遍,安慰我说学不会也没有关系。” 拔出后腰的枪,炫耀似的说:“你看,这就是她给我的枪。” 谁问你了!? 苏丁香觉得自己不是要被陆沅气死就是要给云姜气死,反正就是被换着花样气。 再看她掌心上托着一把勃朗宁,设计精密,外型大气,上面有不少使用的痕迹,能看得出这不是一把新枪。 苏丁香在枪管上找到一条熟悉的划痕,确定这是陆沅的常用武器。 第425章 把随身携带的常用的武器送给人,搞得跟定情信物似的,怪不得云姜看着那么嘚瑟。 苏丁香没好气道:“在我面前就直呼其名,怎么不继续叫陆姐了?” 云姜满脸无辜:“我能理解为你在找茬吗?” 苏丁香说:“是吗?那对这件事我有另一种看法。” 云姜诚恳:“愿闻其详。” 苏丁香:“年下不叫姐,心思非常野。” 云姜:“……” 云姜虚心道:“谬赞了。” “……”跟这人说话迟早会被气死。 云姜把枪收起来,放在后腰处的枪套。 “勃朗宁m1935。”苏丁香说:“那你也挺厉害的。” 苏丁香不清楚当时情况,夸她厉害就厉害在能让陆沅底线上蹦迪。 还教了一晚上,还安慰学不会也没关系。 要是换了个人,听一遍还学不会的时候就会被陆沅拎着衣领丢出去。 陆沅是个天才,还是个没耐心的天才,难以容忍笨蛋的存在。 北省基地的人那么惊讶她的温和不是没有道理的。 云姜笑眯眯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一见钟情。如果放在以前,我也不会相信,可是喜欢的对象已经遇见,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那为什么不坚持自己的想法呢?” 声音不大,但语气是听得出的坚定:“我是我自己,我管别人想什么。” 苏丁香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抱臂靠着墙:“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认为你的目的不纯,也是再正常不过。” 云姜不否认,也不会朝外人证明什么。 只说:“很晚了,我要去睡了。” 越过苏丁香,出门回房。 ** 第二天天一亮,众人就准备出发。 回去北省基地的路程不短,需要一定的回城时间,从早上出发能快一点。 而且中午的时候天气温度猛烈,室外温度最高可达五十度,没有防御手段的人很难生存下来。 这种极端天气下对于世界的发展是有着毁灭性打击的,土地因为那一场雨被污染,农作物极难生长,能饮用和灌溉的水资源被污染。 粮食是人类生存的根本,饥饿会让人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 或人相食,或互戕害。 根据某个大基地做的数字统计,死于极端天气和饥饿的人数不会比死于丧尸嘴下的数量少。 这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数据统计一度让存活下来的人类失去求生欲.望,无形之中增加了自.杀率。 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磨炼,留下来的人都是有着极高的生存欲,想尽办法发展处生存空间。 人类一向是最擅长学习和生存的生物,拥有的韧劲往往超乎自己的想象与认知。 六人小队增加了两个人,一辆越野车是能装得下八个人,未免也太憋得慌。 白木主动提出之前小队有留下两辆性能不错的车,油也很充足,可以开。 陆沅跟张百川检查一遍车辆,确定没问题就准备让人上车。 在末世前,张百川是在汽车厂工作的,对于这些比较了解。 苏丁香靠在越野车边,她看了看两辆车。 忽然说:“你总是说我睡后备箱的爱好古怪,没想到那个小姑娘也有这种爱好,也是志同道合了?” 陆沅一顿,对上苏丁香清明双眸。 不用多说,她知道苏丁香的意思,这不能说是错的,保持谨慎才是末世生存之道。 已知那小队的人数是十个人,留下的两辆车车座都是五个,后排顶天就能坐三个人。 如果人瘦点是能挤四个人,可是那小队的身上穿的装备会让体型变得臃肿,坐下三个人都是硬挤的结果。 那多出的第十一个人总不能绑在车顶上吧? ——死亡人数也是白木说的,她不能平白无故变出两辆车来,也没有说少死亡人数。 万一北省基地的人非要去看看尸体,这一数多了一两个,人家是怀疑你呢还是怀疑你呢? 垂眸沉思几秒,陆沅关上车门,发出不小的响声:“我会看好她的,万一真的是有所图谋,我会带她走。” 苏丁香神情微变,她是难得站那么直:“你就……” 想到总是在人前质疑掌权者并不是心腹应该做的事情,苏丁香看着懒散,心思细腻得很。 涌到嘴边的话停住,靠回车身上,无奈道:“好吧,还真想不到能看见这样的你。” 陆沅带着手套的手握紧,没有再说话。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不正常,但是源自灵魂的感情实在难以割舍,已经成了本能。 如果她正在想的心声告诉苏丁香,肯定会被她笑话。 突如其来的感情总是不被人相信,因为没有经过时间沉淀和经历磨难,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财权色是能轻易看见的,存在即存在,并不能轻易被改变,反而感情这回事最难捉摸的。 演技好的人也不是不能演出深情不改的模样,转过身就捅刀背刺的事件也屡见不鲜,陆沅本人就见过不少。 但不得不承认,吊桥效应确实是能快速促进荷尔蒙激发和感情的有效桥段。 “这车性能还行,只是修过几轮,是个翻新的老家伙了。”张百川从另一辆车绕过来,双手脏污:“没有任何徽记和信息,看不出是出自哪里的。” 第426章 苏丁香说:“是出自哪里都没关系。” 张百川:“也是。” 用异能化出水来,洗干净了手上脏污,弹掉多余的水珠。 人都已经死了,再去纠结对方究竟是什么基地,什么身份就没有必要了。 但是从装备方面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型基地,北省基地的实力是人人都需给三分颜面的。 三辆车,八个人,怎么坐都绰绰有余了。 云姜专心保持人设,能听从指挥就绝不发表有建设性意见。 能吹彩虹屁和装可怜,就绝不自食其力。 唯一的目标就是缠住最喜欢的大树! ——除了重大事件,都保持人设和目标。 站在路边,云姜用脚尖碾小石子玩。 太阳还没升起,凛冽的凉风直往人的骨头缝里吹,白天和黑夜是两种极端天气,不是热死就是冷死。 白木跟她一块站在墙根后,躲在背着风的方向。 百般聊赖地听着耳边碾石子的声音,喀拉,喀拉,不大,但很引人注意。 就跟她本人一样。 在这站了五分钟,白木有三分钟时间都在余光去看那清瘦身影。 忽然,碾石子的声音停住了。 云姜耳微侧,隐约的风声在呜呜鸣叫。 在白木疑惑的目光中,她回头笑道:“如果想摆脱更多的麻烦,接下来你可以跟我装不熟,然后透露我是临时捡的。” “?”其实我们本来就不熟。 白木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越野车引擎发动声,庞大的车身朝这边开来。 在距离墙根一定距离的时候刹车摆尾,车位划出一线半圆弧度,沙尘飞扬。 驾驶座上的人打下车窗,露出线条明晰的侧脸,双唇抿直。 陆沅穿着黑手套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说:“上车。” 对方上位者的气场太强,白木下意识就要听命行事。 陆沅却一抬眼,对白木说:“你去下一辆。” 看云姜,说:“你上车。” 指尖刚碰上车后门的白木:“……” 云姜高兴道:“就你和我吗?” “对,这辆车就你和我一块坐,他们坐其他车。”陆沅说。 瞥过云姜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从空间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你嘴巴怎么那么白,低血糖?” 云姜看见那戴着黑手套的手伸出车窗,掌心躺着一根棒棒糖,还是荔枝味的。 伸手去拿,她还是第一次吃糖,荔枝糖的甜香让她感到稀奇。 糖分在末世是稀缺资源,陆沅当然也囤了不少,除了这种棒棒糖,还有其他种类和口味的糖以及各种食物。 空间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她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列出清单。 九级空间异能者的空间辽阔到难以想象,除了不能放活的东西,什么都能放。 云姜捏着糖棍旋转,眼里就这点粉色。 陆沅说:“我的空间不会有时间流逝,只要不拿出来就不会变质的。” 云姜捏着糖棍的手一紧:“我不是在看它的生产日期,只是太久没吃过了,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大家眼里她是人,用太久没吃才是正确的。 只是一个糖而已,也不用那么高兴。 陆沅没忽视心中异样情感,顺从本心道:“这种东西我有很多,你跟着我,我能给你很多。” 云姜:“好啊。” 绕过车头,伸手拉开副驾驶座车门。 其实陆沅还有更多的话想说,只是对方答应得太快,让她没机会说出来。 坐上后拉上安全带,把手上的糖纸撕了,放嘴里吃。 那甜甜的荔枝糖的味道在车厢内弥漫开。 在断壁残垣中还能吃到荔枝味的糖,岂是一个甜字能形容的,好像那甜滋滋的味道从喉管散开,直达胸腔。 让跳动的心脏也尝到了甜蜜的味道,为此感到满足。 给个糖就能带走,也太好骗了。 陆沅气乐了,觉得娇气包不光娇气,还是个傻白甜。 被叠加形容词的娇气包朝她一笑,唇瓣咬着塑料糖滚,微微泛着粉。 这样看着好像是有点血色了,没那么的虚弱苍白。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一直都盯着云姜动作的陆沅启动车辆,一踩油门。 以她为首的车辆率先行驶出去,她习惯了开道的守护者这个身份,后面的车辆也陆续跟上。 气闷归气闷,陆沅还是会说:“我只是给你一颗糖就那么高兴,说什么都愿意答应,这样在外面很危险。要是……” 云姜及时打断她的话:“我只接受过你给我的糖,别的给我都不会要。” 陆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 “我向你保证。” 扭过脸,云姜看驾驶座上的人。 那目光有如实质,让人难以抗拒。 陆沅却觉得目光无处可放,看路也不是,看人也不是,就去看后视镜观察对方的反应。 可巧不巧,云姜也在看后视镜,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微弯。 猝不及防就对上那双笑眼,陆沅:“!” 当即就把油门踩得更猛了,风驰电掣般飞驰出去,车辆优越的性能让她在车队中一骑绝尘。 也得亏自己情绪不上脸,不然她觉得自己肯定会脸红,那就非常丢脸了。 第427章 一张冷脸崩得很紧,鼻梁秀挺,眉眼锐利,冷若冰霜如女神雕像。 陆沅不清楚自己父母是何人,从懂事开始就长在孤儿院里,但有一个特征是很明显的,她是个混血儿。 因此她的五官比较立体,瞳孔的颜色却很浅,如落霜的琉璃珠,蒙着一层霜雪。 整体来看属于浓眉大眼的浓颜系五官,只是因为气质问题看着有些淡。 也是有着一张还不错的长相,她才能在大学事情靠兼职模特完成学业,但异于常人的长相在童年时期免不了遭到排挤。 脾性方面不是一日就改变的,陆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从小就有的,在公司实习的时候被吐槽过太不热情了。 如果不是因为专业水平优秀,公司或许会在给予offer的时候保持观察态度。 这些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以至于陆沅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比如不会脸红和哭泣,更别提害羞这种情绪。 而现在…… 云姜所有所思地看着后视镜,镜子里陆沅的一双耳廓红的滴血。 后面两辆车的人们:“……” 不至于那么急吧?这是要干啥去啊? *** 在回程路上的第三天下午,车队停在一栋小楼前。 天色不早了,他们打算寻找一个安全休息的地方,这栋外表没遭到巨大破坏的小楼就很合适。 “你在这等会,我去看看情况,前面脏兮兮的,就不要看了。”陆沅随手给云姜塞了一颗糖,开车门下去。 云姜点头:“好。” 叮嘱完,陆沅首先下车,绕过车头向前走去。 云姜踩着踏板随后跳下车,长长的发尾在后面飞扬。 她还是保持着长发的样子,陆沅带来的人有水系异能者,弄点水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随着人群往前走去,云姜抬头看见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招牌,在沙尘的掩盖下隐约显现出几个字。 什么记私房菜。 第一个字掉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记。 走在最前面的陆沅拔出□□,踢开饭店大门,抬手就是几声枪响。 那闻着人味扑过来的丧尸们纷纷丧命于枪下,全都正中眉心。 陆沅随手把空弹夹上满子弹,扫一眼地上的丧尸们。 全都是二级三级丧尸,数量不少,但是它们脑子里的晶核她是不屑去要的。 等级太低了,她有好几筐低级晶核,高级晶核也不会少。 数量多到当弹珠玩都没问题。 枪声吸引了楼上的丧尸,它们争先恐后地往楼下涌来,有的被同类直接从栏杆上推下,摔在地上扑棱着要站起来。 好一会,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才抬起上身,就被一枪爆头了。 楼梯上的丧尸们可没有同类相亲的观念,全都一股脑往下跑,踩着同类的身体跑。 它们没有痛觉,左腿摔得脚跟反转也能行走。 没想到这破饭店里的丧尸还挺多的,怪不得从外表上看没有太多的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数量不少,杀光了也住不了。”陆沅说。 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全部解决,尸体堆在不算很大的前厅中,把门关上,好兴致地上了锁。 锁是从她空间里拿的,所有人都知道陆沅是空间系异能者。 “去下一家。”说着,陆沅朝马路对面抬手,开枪。 先击中狂奔的丧尸膝盖,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再一枪爆头。 剩下的就给其他人自行解决,她一般负责开路和殿后,而不是跟亲妈一样把所有人保护起来。 白木旁观着这一切,她不能更清楚地了解到陆沅让北省基地成员信服的实力。 总是走在最前面,将自己心腹护在身后的领袖真的很难不会拜倒在她的人格魅力下,即便她没有外界认为的高杀伤力异能。 就是不知道她在北省基地究竟占据什么地位,但是在白木看来,绝对不会低。 好像听说过北省基地的掌权者是个年轻女性,该不会就是…… 垂下眼,白木有了一些猜测。 第141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7 再不远处就是一家银行, 两方对比,私房菜饭店在建筑材方面的使用,当然是银行的稳固性较高。 众人便决定转移阵地, 抛弃破破烂烂,窗户很多的饭店, 换成在银行过夜。 陆沅又是第一个下车的, 走进大门,往更深处的金库走去。 要的不是找金子,而是找有防弹门住所,不能轻易被丧尸们闯进来。 大厅里只有几个丧尸, 被一马当先的陆沅击毙。 她的枪法真的很好, 有高级异能锻体, 准头极佳,不用过多瞄准就能准确击中目标脑袋。 在破败空旷的大厅里简单分配人员, 金系异能者白木和陆沅探路, 清理游走的丧尸。 水系异能者张百川和火系异能者廖志才停完车, 走在最后面负责殿后。 云姜指尖碰了碰墙角冒出的杂草, 眉毛微挑。 如果她的感官能共享,那大家都能听见这绿意盎然的杂草在叫嚣: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几个了。” “屁滚尿流!吓到屁滚尿流!” “你看什么看!等会你也会被追得屁滚……” 叫嚣声戛然而止。 云姜松手,把草扔了一地。 第428章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还没有离开。 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离开, 这些杂草是不愿意说的, 管它的,有问题的杀掉就行。 张百川一进门就看见正蹲在角落里拔草的人, 还把草撒得得到处都是。 光影在她的背影上蒙上一层阴影, 无端的沉静冰冷。 看了眼草屑们, 张百川心说她这爱好还挺独特。 刚想说什么,就看云姜转身,跟着前人往里走去。 纤薄的脊背微弯,步履沉稳,四肢摆动幅度小,垂下的右手下意识往后撤。 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拔枪的姿势。 素怀牵着妹妹,手上也握着一支枪。 素衣是精神异能者,可以控制比她低阶的丧尸自爆或者跟同类自相残杀,就是场面不太好看。 所以就让她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素怀能保护好她。 绕过前台,往里深入,云姜敏锐注意到柜台屏幕上的异样。 “有新鲜血迹。” 顺着血迹延伸,一直走向玻璃柜台后的深处,消失在一扇门后,那里有几个脏乱的鞋印。 路边倒着几个丧尸,一路进来都有被射杀的游荡的丧尸,所以人也会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游荡的丧尸踩出的鞋印。 而且门把手上有一丝血迹,云姜是靠bug一样的视力发现不对劲。 把手的颜色也很深,肉眼难以察觉血迹。 从云姜转身拐弯的开始,张百川就说:“你干嘛去?” 云姜没有瞒着:“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张百川:“声音?我没听见啊。” 廖志才比较不耐烦:“那有什么声音,赶紧跟上陆姐,别耽误时间。” 云姜没理他,直接往挂着办公室牌子的门走去。 崩掉反锁的门锁,一脚踹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 廖志才大步跨过来,想要伸手去抓云姜胳膊,却捞了个空。 办公室桌子发出硬物相撞的声音,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双手高举:“别杀我!我是人类。” 云姜:“出来。” 还真有人? 那惊慌的视线跟云姜双眸对上,有些惊讶。 第一眼就是觉得长得好,第二眼就是没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异能波动,不像是有异能的人。 那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然后他们就看见云姜背后站着的张百川和廖志才,才了然的想:原来是有人护着的。 走前几步的苏丁香也折返回来,看见办公室里走出了两男一女,都行迹狼狈。 “这里竟然还有活人?” 云姜对着他们发问:“你们之间有人受伤了,是谁?” 血迹还算新鲜,那群聒噪的草说是昨天来的人,不一定超过了异变时间。 被丧尸咬伤后,运气好的能拥有24小时病毒潜伏期,运气不好的当场异变。 但是异变比较慢的就要在人性和恐惧中来回挣扎,只能悲剧地看着自己慢慢变成行尸走肉。 众所周知,被丧尸咬伤的人会变成丧尸,这一句话足以让在场的人严阵以待。 那三名男女连连摆手,生怕自己被这几个人崩掉:“没有没有,那个人已经被解决了。” 见几人目光审视,形势比人强,他们的异能是赶不上对面几人的,那只能服软。 他们主动说:“我们可以接受检查,真的没有伤口。” 苏丁香说:“不用了,确实没有伤口。” 她身为高阶治愈系异能者,对这些比较敏感。 那几人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身陷囹圄,弹尽粮绝还能遇到救援。 三人组里的女人说:“武器的子弹也用完了,外面的丧尸太多了,本来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恢复异能的……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真是太感谢了。” 云姜就不再出声了,如果不是担心这几个漏网之鱼会危害到陆沅,她理都不会理的。 慢慢退出人群,路过集体工位的时候一个丧尸猛地扑出。 “小心!”苏丁香余光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动,大声提醒道。 云姜下意识就抬起勃朗宁开枪,由于距离问题,瞄准晃动的头部比较困难。 持枪的人改变策略,先打左膝,使其下跪,失去快速行动能力,再对准脑袋开枪。 正中眉心,被击中的丧尸面朝天软倒下去。 全程动作冷静利落,要不是给她治过磨损的手心,苏丁香都要以为自己看见了久经沧桑的老手。 但她危机应对能力实在不一般,真的能是天才二字形容? 后面的人赶紧围了上来,只见那倒在地上的丧尸伤口新鲜,衣服陈旧但还算干净,显然是刚成为丧尸不久的。 三人组见状,心口一窒。 云姜收枪,睨了他们一眼:“这就是你们说的已经解决了?” “……” 三人组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还是队友,共同经历过一段路程。 没忍心动手是一回事,撒谎就又是一回事了,这关乎北省基地成员的人命。 “枪法不错,瞄的很准啊。”苏丁香说。 她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奶妈,枪是会的,但没有据说是初学者的云姜来得好。 还挺人不可貌相的,苏丁香有一咪咪愧疚之前以为她是个花瓶。 云姜看了看勃朗宁,说:“只是幸运打中而已,我还是很紧张的。” 第429章 “我听见了枪声,发生什么事?”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先去清理的陆沅她们听见枪声,带着白木和素怀姐妹两半路折返。 “没什么,就是有……”苏丁香本想打破花瓶谣言,夸一夸陆沅看人眼光的。 就看见云姜快步跑到陆沅面前,眼眶发红道:“刚刚…有丧尸突然扑出来了…我好害怕……” 苏丁香:“?” 你个北极兔在跟我装什么垂耳兔? 再往下看,云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勃朗宁收起来了,细白的手指揪着衣服下摆。 是外套影响了她的发挥,不然能揪着裙子,活脱脱的柔弱小白花真的好怕怕。 欲语还休的表情让陆沅自动补足了全部过程,窜出来的丧尸吓到了娇气包,还把人吓得差点哭出来。 陆沅忙把人拉开,上下打量一番:“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是她不对,竟然没有清理到这里,让丧尸吓到了她。 云姜摇头,怯怯道:“我没事。” 陆沅这才怂了口气:“没事就好,是我疏忽了。” 也幸好云姜人没事,要是伤着了,她余生都得在后悔中度过。 虽然把开枪的主角不知道脑补成在场的哪一个,反正绝不会是被吓坏了的娇气包。 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叮嘱道:“你紧跟着我,我保护你。” 云姜连连点头,好似余惊未定:“好,我跟着你。” 然后就黏着人走了,就差一步的距离,另一只手揪着陆沅的外套下摆。 第一次现场围观变脸大师展示绝活的张百川等人:“……” 蓝眼睛里看见云姜藏不住笑意表情的素怀:“……” 看云姜的表情还是不太好,脸都吓得苍白。 陆沅拿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给她:“吃一个。” 当小孩哄似的,吃了糖就不会怕了吗? 云姜被她的做法可爱到了,美滋滋地接过糖:“我喜欢这个味道。” 陆沅神情柔和稍许:“我还有很多,你想吃就跟我说。” 以前她难过的时候孤儿院的阿姨就会分给她一颗糖,那样子她就会开心一点。 这种方法原来对别人也是有用的,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小东西。 要是没有了也会想办法给云姜囤一点,从根源上杜绝娇气包被其他人的糖骗走的可能性。 云姜的笑意越发灿烂:“好啊。” 安抚完“瑟瑟发抖”娇气包,陆沅才看见有三个陌生面孔。 随意扫了一眼三人:“有幸存者?” 三人组被那轻飘飘的眼神一扫,那点看着她哄云姜的难以言喻瞬间消散,浑身都紧绷起来。 无他,目光中蕴含的压迫感太足了,他们好像是被猛兽盯上小动物。 连同那背后撕糖纸的女人也不容小觑,侧脸线条并不算棱角分明的长相,没有什么攻击性。 直面过她的三人组都清楚,云姜不笑的时候有种冷肃感。 她站在陆沅身后,像头沉静但狠厉的野狼。 “啊,对,发现三个幸存者。”苏丁香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出于某种恶趣味,她并没有说明当时准确情况,包括开枪和发现的人。 乐子人苏丁香真的很期待陆沅发现真相的哪一天,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你笑什么?” 陆沅不明所以地看苏丁香,说着说着怎么就笑了。 苏丁香清清嗓子,摇头:“没,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陆沅:“……” 她没管苏丁香不合时宜的抖机灵,回头看向素怀。 素怀点头,动作比较轻。 这代表的意思是没什么大问题,可以留。 如果点头比较郑重,那就是有大问题,得当场弄死的程度。 根据他们自我介绍,分别叫杜轻竹,陈星河和徐向晚,而死去的那一个是陈星河的弟弟。 徐向晚是三人组里唯一的女性,她性格圆滑,长相柔和。 由女性发言能更加取信北省基地的人,她主动说明为什么出现在这。 原来是因为之前居住的小型基地被丧尸摧毁,她只能跟几个合作者出逃。 当时出来的时候情况比较混乱,大家都四散溃逃,徐向晚为高层做过守卫,拿到了一辆防弹车的钥匙出逃。 她说自己有四级土系异能,杜轻竹是三级木系异能,陈星河没有异能,之前都是靠弟弟保护。 土系异能主防御,木系异能主催生,五级以下的比较攻击和防御都是比较薄弱的,容易死。 看他们实战样子也不难猜出是比较少出来杀丧尸主动升级的,也不奇怪末世五年了还是这个等级。 不敢出去杀丧尸,就无法升级,不是每个辅助性异能的人都像陆沅那样猛。 早几年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要晶核不要命,拼了命要升级。 云姜说:“宁省那边是人口大省,我记得有不少基地…就近选择一个基地不难吧?” 遍地的异化植物会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它们不会撒谎,只是会骂人。 言出不逊的都会成了同类的肥料,被云姜连根拔起,扔掉。 陆沅目光一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云姜的无意之言说中了她的疑惑。 上位者在大环境风向变动的时候总是比较敏锐的。 第430章 徐向晚刚想回答,一旁白净秀气的陈星河率先说道:“因为一路走来大部分基地都不愿意接收陌生人,好有几个已经没了,只好一直往外走,还让我相依为命的弟弟……” 说话的声音逐渐哽咽。 哭得很真情实感,如果不是梨花带雨的美男哭法就更好了。 陈星河的倾情表演没能换来一句节哀,都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主动说死去的人是他相依为命的弟弟,云姜还以为死掉的人是他临时凑出来的野队队友。 如果云姜没有记错,那个说已经解决掉被咬伤的队友的人就是陈星河。 陆沅眉心微拧:“好几个基地没了?”她一点都没收到消息过。 苏丁香:“能被轻易覆灭的基地还在四年前,现在都什么年份,哪能那么容易全军覆没。” 因为三人组的出现,还算轻松的氛围变得凝重。 张百川一拍脑袋:“我记得素怀说过……” 素衣及时打断:“张哥。” 张百川忽然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 陆沅问:“你们去过的基地是以什么理由拒绝异能者入内的?你们基地被摧毁的时候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吗?” 第142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8 好像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她确实不知情。 徐向晚摇头:“这……这就不清楚了。” 他们一睁眼就是想着存活,触目所及之处都是废墟,哪里还有心情去考虑别的事情。 听罢, 云姜低头撕糖纸,对发生的事情都不上心一样。 她却在想:这么快就开始有预谋地围攻人类基地。 一切从小型基地开始,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蔓延到中型基地, 第一个遭殃的大型基地也是宁省里的。 等到大家收到了宁省基地发出的求救信号以及简述通讯,才惊觉丧尸大军已经扩展了不少数量,远远超出想象。 足以让大型基地全军覆没的实力怎么不让其他基地感到生命被威胁? 因为小型基地在人口,资源, 以及防控方面是远远不如中型和大型基地的, 被覆灭一两个不是奇怪的事情。 也不会有人那么有闲情逸致去统计覆灭的小型基地的数量, 都是各扫门前雪。 轮到中型基地的时候潜入的丧尸非常谨慎,消息都没传出去, 就已经毁灭了。 也就大型基地的人警觉性较高, 在事情发生伊始开始警戒, 但是很遗憾, 对方实力实在强大,无法有效反抗。 等其他基地的支援抵达时,只能看见被侵略成功的丧尸之城。 大开大合地覆灭小型基地,积攒兵力,侵吞中型基地的时候制定了一定计划, 就是为了不惊动人类, 等积攒了一定力量,连大型基地都没有逃过侵略。 证明着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丧尸那边出现了有高智慧的统帅, 并且拥有指挥能力。 也就是在这时候, 该问题才真正被重视起来,各个基地进入高级戒备状态。 之后就发生了陆沅重伤,被手下趁机夺权,丧尸皇决定不再继续隐匿人后,表明确实有它的存在。 丧尸皇那边巴不得看人类内乱,就扬言要交出陆沅,它就保证三年内不主动侵略人类基地。 用一条人命去交换三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好像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可不在少数,最终陆沅却与丧尸皇同归于尽。 圆润的糖果在唇齿间滚动,然后被牙齿咬住,发出咔的一声响。 云姜漫不经心地想:说得冠冕堂皇,谁又能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想到自己也是施害者的一方,云姜就有些萎靡,再次感叹幸好是现在的她遇到陆沅。 三人组知道的东西不多,也问不出更多的事情。 陆沅就准备往里走去。 期间那陈星河尝试提问他们是哪个基地的人,得到答案后双眼一亮,目光止不住看向最前面的背影。 他纯直男,专业小白脸,为了活下来什么都能干。 据他观察,双胞胎看着就地位不高,还是那么小一点,不合适。 苏丁香这人不定性太强,看着笑眯眯的绝对不好控制,不合适。 白木从眼神里就带着强者的蔑视,靠近她等于自讨苦吃,也不合适。 至于最开始发现他们的云姜看着就是花瓶,不像是被敬重的样子,与北省基地的其他人默契度一般。 这位就属于同行竞争,同类厮杀,那也不合适。 那剩下的就是看着冷若冰霜,但是会拿糖哄人的陆沅。 这种类型最不得了,不动情时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旦动情,那就是天崩地裂都挡不住。 任谁都能看得出在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她,人人都服从她的指挥,虽然不知道她在大型基地中会是什么地位,但肯定不低。 这气度,还是比较罕见的,肯定不凡。 对未来还一无所知的陈星河野心勃勃地想。 ** 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已经下山。 白天的炎热让丧尸们不爱出来活动,总喜欢在夜间群体出行,而晚上又是严寒难捱,人类难以在室外生存。 所以夜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取暖和休息才是最佳选择。 在银行金库内部找到干净的地方休息,把金库门一关,锁上。 第431章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宽大的金库面积容纳十几人共同安营绰绰有余。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是风尘仆仆,饥肠辘辘。 中午吃的那些速食当然还是比不上围在火堆前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北省基地这边的食物都是放在陆沅空间里,等她拿出来煮熟。 三人组也知道自己是半路来的,提前说明自己是自带食物,不会消耗北省基地的人的食物。 就这个世道,只有菩萨下凡才会给陌生人食物,都是吃一点就少一点的东西。 然后人群中就出现了一个菩萨,还是个男菩萨。 陈星河背包里还剩下几个不容易坏的苹果,那是从为基地壮烈的前女友家里拿的,也不知道前女友的其他男朋友怎么样了。 事件发生后,只有陈星河跑得最快,还有亲弟弟带走他,才能活着到这里。 他是个精细体贴的人,特地把苹果洗了,用小刀连皮切成几块,托在掌心上,走向帐篷前的陆沅。 陈星河:“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们,我非常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我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个苹果,希望借这个表达我的感激……当然,你对我的恩情不能用一个苹果轻易偿还,我之后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先说明来意,再表明自己拥有的东西不多,最珍贵的已经给你了。 但是没有关系,我愿意为你做更多事情,以此偿还今天的救命之恩。 看是一壶好茶,喝起来确实是一壶好茶,壮烈的前女友都要在阴间感叹一句真是一壶质量上乘的好茶。 目标明确,迅速直接,高效率。 但是放在陆沅耳里就是很不一样的意思。 她的翻译是——看好咯,我要开始缠着你咯。 “……!” 脸瞬间就黑了,不打算继续理会,默默散发冷气。 陆沅没什么看不顺眼就杀掉的恶习,反正再等等就会觉得没有希望,会自己离开。 第一句话没有得到陆沅的任何回应,陈星河也不丧气,用他的暖男音接着套近乎。 语言间都是仰慕和吹捧,他在这方面是内行,并且安然存活至今。 这是陈星河的谋生手段,实战和运用可比演技稀烂,全靠陆沅城墙厚滤镜撑着的云姜强得多。 既不会惹人厌烦,也不会觉得油腻。 苏丁香觉得云姜怕不是遇到了对手,竟敢有人趁她不在偷家。 见状,素怀用手拢住嘴巴,在妹妹耳边说了几句话,异色瞳中闪过明显的笑意。 素衣点头:“我和你一样,也是觉得不会超过今晚。” 苏丁香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时间最长的是三天,这个可能会持续到明天吧,看着就是个有耐性的人。” 素怀摇摇手指,不赞同苏丁香的话。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司空见惯,几乎每一次救人都会发生这一遭。 早已经对此感到见怪不怪,也只有云姜这个牛人能做得到让陆沅猛女柔情,又是给糖又是给枪。 其他情况下就参照现在—— 果不其然,她们就听见陆沅说:“你挡我光了。” 火堆旁的三人一听,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丁香把托了半天的盐盒里的勺子拿出来开始放盐,素怀继续切菜,素衣继续收拾没用完的食材。 “我就知道!” 殊不知她们身后的张百川也叹了一口气,抽紧了固定帐篷的绳子,用钉子扎严实了。 廖志才:“……”你们无不无聊。 陈星河换个角度站,又说了几句话。 陆沅依然没什么反应,对着光用棉签清理枪管里的灰尘。 陈星河的笑容有点撑不住,逐渐苦涩:“……” 给点反应啊,骂我两句都成的。 被骂也是一种反应,还能从话语里剖析人物性格,陆沅这种连话都不说一句的,他及时调整策略都难。 苏丁香继续搅拌肉汤,好笑地想:这破脾气还是没变。 对双胞胎说:“你们还在长身高,这老鸭汤就一人一个鸭翅,发育期可不能饿着了。” “好,谢谢苏姐姐。”素衣高兴道。 双胞胎就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火堆上的汤锅,像是等待喂食的小猫崽。 陆沅估计是承袭父母的身高,天生模特比例,两条长腿盘着坐在铺好的油毡布上。 半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发尾还滴下水珠。 刚洗漱完没多久,她的手上还是带着黑手套,包得严严实实更让人有探索的欲.望。 她面前支着小桌子,上面散落着□□各种零件, “救你的人不是我,你记错恩人了。” 陆沅从空间里拿出一盒子弹,在陈星河面前一颗一颗一颗地上子弹。 竟然是空间异能者?空间异能者也能统领小队,那不就说明她实力超凡。 陈星河:“但是收留我,给我一个安全的住所就是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就会死在明天。” 指尖捻起最后一发子弹,放入弹夹中塞得严丝合缝。 “嗒!” 掌心一顶,就将满载的弹夹压进弹仓。 陆沅说:“要是有空就去帮忙做饭,别烦我。” 陈星河莫名觉得,这子弹不应该是放进弹夹里的,而是想被放进自己身体里的。 第432章 察觉到这人还想说什么,陆沅抬眼看去。 陈星河:“……” 刺骨寒意从尾椎窜上天灵盖,双目对上那无机质般冰冷的双瞳,好不容易攒出的三百斤胆子像是被放气的气球,滋溜就没光了,就剩个瘪瘪的气球。 他喉咙发紧地应一声,下意识扭头就跑。 白木暗嗤,看多几眼都不敢,谈什么其他。 一想到其实自己也不怎么敢跟陆沅对视,笑容逐渐消失。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叹云姜究竟是什么胆子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洗漱完的云姜出现在陈星河面前,吓得他惊叫一声:“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话说着说着,他也没了声音。 云姜发尾微湿,白皙手臂上搭着一条干燥毛巾。 周围肉香弥漫,火光温暖,这样一个美人出现在面前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暖色光线在她的脸上如同打上了柔光滤镜,让对方本就柔和精致的五官更加明丽惊艳,叫人见之难忘。 陈星河却连迈步离开的力气都没有,被钉子钉穿脚面一样死死钉在原地,双膝微微发颤。 云姜弯唇一笑,微微歪头:“有事吗?” 笑意很甜,只是眼中情绪分外冰冷,乌黑的双瞳颜色深不见底。 如野外深潭,看着通透清浅,能悄无声息将人淹没,沉底。 “……” 陈星河如临大敌,呼吸微窒,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管,双唇发颤。 满脸冰冷的人在你面前慢慢上子弹就已经够恐怖了,又遇到一个笑里藏刀,差点就把自己崩掉的人。 没当场跌倒已经是陈星河胆子大了。 云姜提醒道:“不要浪费食物。” 陈星河握紧了手上的苹果,黏腻的手汗沾上了果皮,他说:“好、好的。” 云姜越过他走向陆沅身边,潮湿冰凉的水汽逐渐远离。 没有警告,没有更多的话,仍让陈星河寒毛直竖。 三秒内决定放弃攻略陆沅,头都不敢回。 作为专业的小白脸,还能活到现在当然不是纯靠脸,还得识时务。 他自认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命一点都不硬,至少不会子弹和丧尸的牙齿硬。 走出好远,陈星河仍然心有余悸。 把手上发黄的苹果随便塞进嘴里吃掉,果核也没有放过,直起身,俊秀面容扭曲一瞬。 面对云姜的时候太紧张了,导致姿势都是僵硬绷直的,松下心神后才察觉到肩颈背肌肉都僵硬得发疼。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胎。”嘟囔着,陈星河扶着后颈放松,无疑一个回头就扫视到陆沅哪里。 那冷若冰霜的陆沅还是盘腿坐在小桌子前,护理完的枪被放在桌子上,双手也放在桌上。 披着长发的背影侧对着他站,能从侧脸看出云姜是笑着的,那是真正的甜笑。 桌子前的陆沅不知道听见什么,抬手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满眼无辜地看着云姜。 浅色无机质的双瞳如猫瞳一般纯净,哪里还有一丁点的冰冷厌烦。 看那神情还有几分乖顺的意味,自下而上看着站着的云姜,眼底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野兽忽然变成小猫咪? 好怪,真的好怪啊! 陈星河差点以为自己失心疯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一眼。 然后就看见了让他觉得更加坚信自己是失心疯的场景。 陆沅穿着黑手套的指尖捻了捻头发,发现手套上的水珠,表情变得无奈,又有点被说中的不自然。 朝云姜点点头,微微垂下脑袋,把重要的后背交给她。 云姜就走到她的后背,抽出手臂上搭着的干毛巾,放在她头上。 开始动作轻柔地擦头发。 一遍擦头发,还弯下腰身跟陆沅说话,动作亲昵自然。 被人用手按着头部,陆沅没有一丝的抗拒。 唇角处隐晦的笑意就一直没停过,并且越来越明显,身边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两人不知道说到什么,陆沅忽然抬头去看身后的人。 一个没坐稳,整个人向后倒去,被身后双手扶住,姿势就变成了几乎是半躺着的了。 冰山成精的陆沅愣是对这个姿势没有反应,就这样靠着身后的双手继续说着话。 双眼柔和明亮,她看别人和看云姜的眼神,相比之下暖了不止一点半点。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陆沅被头发半遮半掩的耳廓都红的快滴血了,如红玉一般红得剔透。 陈星河表示大受震撼:“……?” 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 第143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9 吃完东西后, 就要准备睡觉。 由于帐篷和睡袋的数量问题,暂时分配为两人一个帐篷。 三人组之前都是随便找个角落就睡觉,没想到还能分到一个温暖睡觉的地方, 心情颇为复杂。 如今情况就是,两两配对睡一个帐篷, 陆沅一直都是一个人睡, 也就没人把她也算出去。 除去陆沅就剩下十个人,双数直接配对就成,不过是睡一夜。 等人两两找好同伴,再回头一看, 剩下的竟然是陈星河和云姜两人。 倒也不是大家排挤云姜的意思, 只是白木害怕她, 双胞胎是从娘胎开始就要一块睡的,苏丁香则是抱着成人之美的心态, 徐向晚更是有样学样。 第433章 这一来二去, 可不就剩下了陈星河跟云姜。 陆沅眉毛一拧, 刚想说什么。 我命休矣! 陈星河一看这结果, 浑身就一激灵。 举手大声道:“我我我我我我喜欢睡地上,我能睡地上的,你们不用管我的死活!” 众人:“……” 第一眼就知道陈星河这人很识时务,但是没想到是这么识时务。 “真的,我有幽闭恐惧症, 小帐篷的环境阴暗狭小, 我会在被窝里哭出声的……”看见陆沅一步一步走过来,陈星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所以我可以睡……”地上。 后面两个字没说完, 陆沅已经越过他, 把不远处的云姜拉走了。 “你跟我走。” “去哪里?” 云姜没有反抗, 被抓着手带走是露出惊讶的神情。 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会是这种结果,而后变得惊喜,白净面庞泛起淡淡红晕。 陆沅见状,握着她手腕的手牵得更紧了。 陈星河狠狠地松了口气。 素衣:“……?!” 苏丁香:“…哇哦。” 白木:“!!!” 素怀黑眼睛看见她脸上全是惊讶,蓝眼睛却看见是云姜那不出所料的得逞笑意。 心情难以言喻,她长那么大,也就是这几天有了非常强烈的倾诉欲.望。 如果她能说话,她一定会对云姜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很爽。” 危机解除。 陈星河双手握拳,自我鼓励道:“又活了一天,真好。” “……” 帐篷里面已经铺好了床铺,光线昏暗,温暖而干燥。 拉上帐篷链子,两层厚重的防水布隔绝了不少外界的声音,听见的人声都是朦朦胧胧的。 让本就心怀鬼胎的人坐在其中,莫名有种所有情绪和声音都被外面的人窥视的错觉。 “还有一点点没整理好,你等一下。” 陆沅就是那个心怀妄念的人,鼓起勇气把人带回自己的专属领地,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她知道自己天生脾气硬,寡言嘴笨。 云姜没着急说什么,笑道:“好,我在这坐着等。” “嗯,就…很快就好。”陆沅道。 以往的人生经历就证明陆沅是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温软话的,大多数时间做的都会比说的多。 至于情感方面,亲情和爱情方面就是完全的空白,友情也就稀少两三个,不需要陆沅说出什么类似承诺的话。 友情和爱情完全是两方面的事,她可以跟苏丁香吵起来,跟云姜说一句重话都是不舍得的。 但要是直接张嘴就跟云姜说:“你跟我吧,我保护你一辈子。” 她自己都受不了,更别提看着就很在意这些的娇气包,怕不是会觉得自己是她养的小情人,而不是正经的女友身份。 喜欢两个字份量太重,轻易开口总觉得不够重视对方。 那该怎么办? 要是民政局还存在就好了,她就可以直接领证,拿着红本本。 持证上岗,简直不能再郑重了。 难道直接问:“愿不愿意做北省基地第一负责人的夫人?” 只是在脑子里想想,陆沅就否定这句话。 某某夫人什么的,搞得像是谁的附庸,她是愿意养着娇气包,但是不喜欢别人把娇气包当成她的附庸。 不如单刀直入,直接说:“我想和你结婚,想和你一起度过三餐四季?” 还是不够正式。 谁会一上来就说我要和你结婚的,估计会被云姜以为是脑子有问题。 从小就是孤儿的陆沅非常希望能和一个人组建成家庭,以前一直都没有找到。 朝她告白的人当然不是没有,女性有,男性也有,什么身份的都有。 无一例外都被拒绝掉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不是,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末世来临后,陆沅就更加没有这种心思了。 每天为了活着就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她现在掌管偌大的基地,就变成了被各种事务占据心神,不是为了活着就是为了更多想要活着的人。 事务的繁忙让她的精神方面更加空虚,但也激不起她更多的想法。 直到某一天,她遇到了云姜。 如无波深潭的心境忽然就起了波澜,否定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就是她了。 冰封的心脏开始鲜活跳动,每次见到人在自己面前走动,就会打心底庆幸这一次出行。 末世那么乱,可能错过一次就是永世诀别。 在看不见的地方,有太多的生命消逝。 好不容易遇见了那个想要组建家庭的人,又因为自己的嘴笨无法说出自己的感情,担心自己说的话意思不对,把人气走了。 酷姐也有自己的烦恼,一向直来直往的人在感情面前也变得踌躇不定。 想不到解决方案的陆沅头都要痛了,洗头不擦干不会让她头痛。 思考如何表明心意就能让她左右为难,她长那么大都没有那么为难过,做决定都是一刀切的。 但幸运的事,她这种寡言在谈判桌上或者会议桌上不起作用,在公事上也是个哑巴的掌权者是走不到今天的。 于是陆沅绝望地发现,会议桌上舌灿金莲,在云姜面前变哑巴。 第434章 云姜坐在角落,看着陆沅那瞎忙活的背影就想笑。 手上的枕头枕套都来回套了三次了,拆了又套回去,等会又把枕芯抽出来重新套。 偏偏本人对此一无所觉,还以为自己正忙着很重要的事情,放空的双目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分明是她把自己拉到帐篷里的,现在也是她坐在帐篷里发呆,不知所措的样子。 虽然看着陆沅这样是挺可爱的,但是再折腾下去就不用睡觉了。 云姜主动靠过去,握住陆沅的手,隔着手套握紧手指:“已经装好了,我们睡吧。” 温热手掌握住了她的手,那温度好像渗透过手套直接染上她微凉手背。 如零星的星火从相触的手指蔓延,莫名烫得惊人。 陆沅觉得自己如冻僵的旅人捧着通红炭火,既想缩手,又舍不得放手。 不舍得失去这百里冰川里唯一的热源。 云姜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凑过去说:“睡吧,时间不早了。” 气息很近,这寒冷夜晚中无端的燥热起来。 陆沅不敢看隔壁,只是硬邦邦地说:“好,我们睡觉。” 看见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收回去的时候,陆沅还有点遗憾。 怎么不握久一点。 两人躺下,摁灭了太阳能夜灯,盖上了被子。 现在帐篷里唯一的光源外面的火堆,不甚明亮,但异能者的视力能轻易看清黑暗中云姜的脸。 一点都不后悔刚才果断把人带走。 无论是让她和别人一块睡,还是睡别人睡过的寝具,陆沅都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她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从小就会争夺。 在孤儿院这种资源匮乏的地方,不会争夺就意味着一无所有,还会失去自己所拥有的。 小时候她拥有的东西就不多,于是她就格外在意私人领地,尤其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床铺和卧室。 她实在难以忍受独属于自己的地方有着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以及气味。 这会让她感到领地被侵犯,会非常的焦虑和暴躁。 也不是没有因此被说过脾气不好,还在大学的时候被辅导员约谈过,她的心理测试题答的太不对劲了。 医生就说:“这些是因为你的成长环境造成的,现在你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可以慢慢进行改变。首先就从微小的方面开始,比如多点跟朋友接触,试一下肢体接触,进行脱敏测试。” 回去之后,陆沅看见室友坐在她床铺上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皱眉。 不行,做不到,也不愿意去改变。 但是一切要求在云姜面前都荡然无存。 她很愿意,并且很期待能和她共处一室。 云姜睁眼时本就是长得让人提不起防备心的乖脸,闭上眼睡觉,这种特质便更加明显。 纤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天生浓密的眼睫毛成了天然眼线,闭上眼睛后就成了一条微弯的弧线。 顺着鼻梁再往下看,就能看见颜色红润的唇瓣微抿。 因为温度原因,云姜把身体裹进被子里,包严严实实跟蚕宝宝一样。 从眼睛看到嘴巴,陆沅觉得还挺满意。 现在的云姜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有血色,便有些得意,这是她喂了不少东西养出来的血色。 看了好一会,云姜忽然睁开眼。 猝不及防的,陆沅就在昏暗光线中与她对视上。 陆沅:“……” 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一直盯着人家,她不醒才怪! 刚想说点什么解释解释,试图辩解自己不是什么盯睡狂魔。 就看云姜抽了一下鼻子,莹润双眸瞬间泛上水光:“我做噩梦了。” 原来是做噩梦了。 陆沅复读机一样重复:“做噩梦了?” 得安慰她,但怎么安慰? 这个问题让陆沅再次麻爪。 云姜往她身边挪,伸出一只手碰碰她被子边缘,立马伸手回握。 那带着微弱哭腔的声音问:“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陆沅:“……” 这是我能遇到的好事吗? 那一瞬间,她的脑内世界就是彗星撞地球,天雷勾地火,直接炸了。 以至于好半天她都没反应过来。 云姜一看就清楚怎么回事,便下一剂猛药:“我梦见今天下午那个丧尸往我面前扑,差一点就咬到我了…我好害怕。” 陆沅:“……” 陆沅过载的大脑瞬间宕机,想也不想就掀开被子:“来。” 云姜表面哭唧唧,心里美滋滋就躺过去了。 假装没察觉到那僵硬的身体,把自己的枕头跟陆沅的枕头靠在一块放,手抱上被子下那截柔韧腰身。 “好像是好了不少,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害怕了。” 说完,云姜首先闭眼。 满肚子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要说那一句的陆沅:“……” 闭上眼的云姜当然能感受到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这次她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今天杀了不少丧尸,陆沅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她得睡觉才能休养生息。 要是刚刚自己不睁眼,估计她得盯到下半夜起床守夜。 看着靠在自己肩颈处的毛茸茸的脑袋,陆沅先是紧张僵硬,后来就是稀奇,最后就是心口发涨。 第435章 放在另一边的手抬起,拂过云姜散落的发丝。 隔着手套摸不出什么感觉,陆沅解开了手腕处的搭扣,脱下了手套。 修长白皙的指尖捞起那发丝,第一感觉就是柔软的,有一点点温度。 她的手更加冰凉,她摸什么都觉得那是带着温度的东西,这也是她一直带着手套的缘故。 如果不戴这手套跟人接触,就会被猜出另一个隐藏的异能是什么。 反正她那么强,就算有一些区别于常人的习惯也会被找理由解释,强者总是有各种奇怪的小习惯。 或许她是洁癖,或许她是有什么肌肤饥渴症,或许她的手部有什么伤痕不愿意展示人前…… 各种各样的,陆沅全都照单全收,一点都不解释。 其实她是不想自己的另一个异能被人察觉。 但现在陆沅没有这些顾虑,指尖缠绕柔软发丝,看那一缕头发柔顺乖巧地伏在手心上。 帐篷内空气流通不是很顺畅,不大的密闭空间能让里面的人感受到 她闻到云姜晚上洗头用的洗发露的味道,是一种清新的草木香。 看了一会,陆沅把手凑到唇边,在手心的一缕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亲了头发,就当是在她唇边偷到一个吻吧。 亲完,陆沅跟做贼一样撒开手,暗暗紧张了好久。 生怕睡着的人又睁开眼睛,问她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在趁人之危。 但陆沅这种想法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身旁的人睡得很熟,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悄悄松了口气。 平复下躁动的心情,陆沅往云姜身边凑了凑,靠的距离更加近了。 原来跟人靠着一块睡的感觉是这样的,她好暖啊。 这样想着,陆沅慢慢闭上眼睛。 以为自己绝对会睡不着的人汲取着另一个人的温度,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还是难得的深度睡眠,梦里一片暖色。 梦中酣睡的人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后,云姜睁开了眼睛。 乌黑的双瞳变得金黄澄澈,那太阳般耀眼的双瞳倒映着身旁人的睡颜。 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云姜轻笑。 凑过来,温热唇瓣贴上了眉心,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我都睡着了,怕什么被发现。”埋怨似的,云姜轻轻说:“真笨。” 第144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0 下半夜, 陆沅自己准时醒了。 醒来的时候竟还有点惊讶,她好就都没有睡得那么熟了。 也不知道现在时间是多少,但是她一向自控能力很强, 基本是差不了多少时间。 就想抬手看时间,稍微一动, 就碰到了身边睡着的人。 云姜也睁开了眼睛, 嗓音沙哑道:“时间到了吗?” 陆沅看时间:“差不多。” “那我也起吧。” 云姜拥着被子打哈欠,密长的睫毛一闪,生理泪水濡湿了睫毛,还有几颗顺着眼角滑落。 “……” 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揩掉她眼角的生理泪水, 缩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 陆沅说:“要是还困的话, 要不就再睡会, 我去就行了。” 这么一说,云姜可就不困了。 睁开的双眼清明:“不行, 我要和你在一起。” 开啥玩笑, 她打哈欠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爱, 不是要被留下来。 现在越来越靠近北省基地, 她可要抓紧时间培养感情。 等会回到北省基地,论身份地位,见陆沅肯定是比登天还难,机会已经不多了。 “你……” 本就思绪纷飞的陆沅一听在一起这三个字,差点炸成烟花。 三秒内强行回到现实, 对方说的在一起才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在一起。 就点点头, 率先起身:“好,我去外面等你。” 拉开帐篷, 外面也有些人声。 换班的人低声交谈着, 有些就已经回去睡了。 苏丁香裹着宽大保暖的军大衣, 坐在火堆前取暖。 还是那副睡眼惺忪,刚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样子,连头发都没有理顺。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道:“难得见你来得比我还晚,沉溺在温柔乡里不肯动弹了?” 面前的人已经坐下了,顺手添了几根干柴。 火焰烧得更旺,舔上了悬在上面的热水壶底部。 半天没听见回答,苏丁香:“?” 有时候不否认就是一种肯定,苏丁香抬头,就看见火光下陆沅柔和不少的神情,眼底映着火光。 灿烂而鲜活的,好像是在笑。 总觉得这种时候继续去调侃对方都是一种罪恶。 “丁香。”陆沅起了个话头,犹豫着想问点什么。 “你别这样叫我。”苏丁香忽然浑身发麻,见陆沅神情迷茫,整个人就膨胀了。 她好奇道:“你刚想问什么?说说,兴许我会呢。” 陆沅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低声问:“你说她对我……是什么想法?” 那得是多小心翼翼,连说名字都不敢了。 “你问我这个问题?”苏丁香满脑子都是就这? 有些哭笑不得道:“她喜欢你喜欢得明目张胆,你在犹豫什么?” “很明显?”陆沅疑惑,浅色眼瞳中暖色火光一片。 第436章 苏丁香肯定道:“简直不能再明显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陆沅迷茫不减:“我以为她就想找个庇护,安全到达北省基地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能。” 苏丁香想到了云姜开枪的样子,顺溜得跟神枪手一样。 今天下午那具丧尸距离她不过五步,可以说是触手能即的距离。 没点实战经验的人都会慌神,然后拼命开枪,偏偏云姜没有。 冷静的,不动感情地先打腿,控制它的行动,再一枪打爆丧尸的脑袋,彻底杀死它。 全程只开了三枪,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击中要害。 苏丁香在末世混了那么久,她都不敢说有云姜的准头和冷静。 论本心讲,她有种云姜不需要保护也能在末世横着走的感觉。 能活到现在的人,直觉都是很准的。 就是不太理解陆沅为什么死心眼觉得云姜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乖乖。 “那就好。”陆沅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 霎时间如初阳映雪,带来了明亮的温暖。 苏丁香:“……” 爱情这东西,真的好可怕 感情方面如花蝴蝶一样的苏丁香真的非常不服,她问:“告诉我,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要是换成她,有三成把握都敢上,迟早弄成十成把握。 她不在乎会被诟病成快餐式爱情,她生而为人,天生就是享乐性子,只贪图片刻欢愉。 犹豫什么?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苏丁香直白说:“就算她是只寻求庇护,那对于你来说不是更加简单的事情吗?你那么大一基地,还担心困不住人?” 不能指望经历一切的人还剩下什么温和宽容,没点掠夺意识的人活不到现在。 “不会强迫的。”陆沅声音微低,十足认真:“不希望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会不快乐。” 听了这话,苏丁香再也不能更确定她朋友就是个大情种。 要是搁末世前,她一定会订做一张匾,敲锣打鼓、鞭炮从小区门口放到单元楼门口地给她送上门去,给她挂客厅正中央。 一开门就能看见的那种,让全世界都知道陆沅是个情种。 没过多久,云姜就过来了。 带上了喝水的水壶和毯子,她知道陆沅空间里有很多日用品,但她还是挺享受照顾人的感觉。 等云姜坐下开始灌水,其他守夜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过来了。 下半夜总是叫人精神疲乏,坐在火堆前更加容易昏昏欲睡。 陆沅偶尔也会用手肘支着大腿打盹,暖色火光跃于睫毛,半昏半暗的光线笼着面庞。 让人无端的柔软起来,心生亲近。 云姜侧目静静看着。 她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至少比人类日常所需的少。 所以她拥有了更多的时间,让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专注而缱绻地看着。 看了一会,云姜凑过去,让自己坐得里陆沅更近。 抬起手,掌心握住她另一侧肩膀,让小憩的陆沅靠在自己肩上,用毯子盖住。 动作缓慢轻柔,但神奇的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被惊醒的陆沅全程没有醒来。 甚至在靠上云姜身体的时候浑身放松,自发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她怀里。 而无意间清醒的苏丁香清楚地看见这一幕。 隔着火光,云姜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不要吵醒她。 “……” 干柴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 苏丁香没有什么想法,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逃不掉的人绝不是云姜,是陆沅才对。 ** 第二天,苏丁香就发现陈星河恨不得离陆沅八丈远。 靠近三米内就像是被鬼踩了尾巴,脸色苍白,手软脚软就要往旁边闪。 彼时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过夜的银行,继续踏上路程。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要加入北省基地,那边的入门费用并不高昂,是连陈星河都能负担得起的价值。 免费的东西是世界上最不值得珍贵的东西,它有时候也意味着更加高昂的代价。 所以需要缴纳进入费用的基地更加值得信任,相反那些不需要晶核就能直接进入的,反而会被怀疑背后的用意。 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洛省的某个中型基地对外宣告救世主的身份,并且出台免费接收逃难者的规定,提供高薪工作以及干净的住所。 一时间不少人对那里蜂拥而至,排队的队伍日夜不息。 但是在半年后爆发出了令人侧目的事件,该中型基地招收大量的人就是为了寻找更多的实验器材,进行更多实验。 具体研究内容也被一个侥幸逃脱的生还者揭发——项目中出了研究如何让人激发异能天赋以外,还有研究异能者是怎么通过晶核升级的。 该基地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成了研究器材,放在手术台上被锋利的刀刃解剖。 这也是源源不断接受逃难者进入,但从不会出现资源危机的原因。 全都死了,就不需要活着所需要的空间和资源。 陆沅还是摧毁该基地实验项目的主负责人之一,她所见到的场景至今都难以忘记。 第437章 末世降临本就求生艰难,现在还同族相残,实在骇人听闻。 于是各大基地都不约而同地设立了入门门槛,包括北省基地,有良心的就会卡在不高不低的位置上。 像是三人组说的不愿意接受新的逃难者进入基地的情况,还是比较罕见的。 因为大型基地之间消息互通,互相制约,定制了一系列规则。 约定会约束下面的小基地,以包保卫更多人类生存环境为准则,非必要情况不会拒绝逃难者的进入。 把地上的登山包往肩上背,没有空间异能的人是不可能做到一身轻松的。 徐向晚出去开车了,杜轻竹回身叫陈星河:“该出发了,走吧。” 没人应,杜轻竹疑惑回头。 就看见陈星河对着墙角喃喃道:“岗位竞争激烈,不是我能上岗的,想要活着就只能自己干。” 在上天堂和上岗之间他选择上进。 杜轻竹:“你脑子坏掉了?” 陈星河:“……” 蹲墙角的人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杜轻竹,大步往外走去。 背影上写着几个大字——你快走开。 杜轻竹肯定道:“你脑子果然坏掉了。” 陈星河也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干什么去招惹那个叫什么姜的女的。 漂亮是够漂亮,脾气跟她的名字一样狠辣,后劲十足。 搞得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被八百种方法杀死,然后躺在地上的尸体被黑沉沉的双眼看着。 居高临下,语气轻慢道:“我劝告过你的,小白脸。” 直接把陈星河吓醒了,浑身都是冷汗。 虽然他知道那叫什么姜的女的是不会直接叫他小白脸的,但他自己代入了。 末世前就是专业爱豆,末世后转职成为专业小白脸的陈星河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就是靠人活着的小白脸,也不因为这个名词的含义而感到愤怒和羞耻,非常有自知之明。 只要能安全活着,被骂几句又怎么了,完全无所谓。 出去之后,他主动找到徐向晚:“不如我也轮班开车吧,我不能全然靠着你们。” 徐向晚看着如此积极的陈星河,心情难以言喻。 她记得一路上陈星河弟弟跟她说过的话——我哥的脸就属于祖坟冒青烟的级别。 从小因为长得好就被宠坏,长大后更是直接进入娱乐圈,就没吃过苦。 也不是没想过陈星河的脑子去钻研什么不比一心只想当小白脸强。 但人就是志不在此,一心朝小白脸这条道路走到黑。 不过这样也好,能自己立起来别拖后腿比什么都强。 但徐向晚还是说:“不用了,还是我和轻竹两人轮班开吧。” 陈星河很惊讶:“为什么?” 杜轻竹直白道:“你开车太慢了,要是追不上前面车队被甩了,脱离保护范围,可就要自己开车去北省基地了。” 陈星河立马闭麦,安心当人形摆设。 那边发生了什么,云姜并不关心,她只在意眼前的人。 上车的时候云姜主动提出:“要不这次我来开车吧。” 陆沅有点惊讶:“你会开车?” “这几天我看你开车,相应的操作我都会了,应该问题不大。” 云姜本意是不想让陆沅那样疲惫,就算她是高阶异能强者,但一个人的精神是有限的。 力量充沛不代表精神不会感到疲惫,她可不想陆沅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 陆沅:“可是开车会很累,你不打算在车上再睡一会?” 云姜摇头:“我早上喝过你给的咖啡,现在不困,就想试试开车。” 看陆沅有点动摇,又说:“我总不能一直都只靠着你吧?” 陆沅想也不想道:“你可以的。” 你可以一直靠着我,不用去沾染尘埃。 云姜却说:“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何况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么。要是我开不了,就换成你来开。” 她对自己的定位是,可以娇气,但不可以没用。 单一的人格只能暂时吸引一段时间的关注,如果让陆沅经常有超乎想象的新发现的感觉,或许能牢牢抓住对方的视线。 神秘感是暧昧期中最好的增进感情的良药,能被轻易看透和掌控的人很容易就会失去兴趣。 这样也行,陆沅同意了,把钥匙递给了她。 苏丁香眼睁睁看着这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给。 “先走了。” 云姜率先上车,熟练地插上钥匙,启动车辆。 苏丁香应了一声,跟后边的人传达消息。 看着柔柔弱弱的美人驾驶一辆怪兽般庞大的越野车有种别样的野性美,她那熟练的操作更是叫人眼前一亮。 反正陆沅是全程没有挪开眼过,满眼欣赏。 需要被保护的云姜让她心生怜惜,但这样的云姜也能让她为此心动。 无论什么样子的云姜都能轻易勾动她的心弦。 等云姜踩下油门,越野车一骑绝尘。 陆沅才回神过来,发现她的技术一点都不比自己差,速度和操控方面都游刃有余。 她惊叹道:“你身上总有很多惊喜等待挖掘,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 云姜的视线没有移开过路,面无表情地踩着油门碾过忽然扑出的丧尸。 第438章 才朝身旁的人意味不明地笑笑:“那就有点多了。” 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对陆沅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 ** 数天后,车队平安到达北省基地。 北省基地的规模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基地,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它的存在。 占地面积是现存基地中排前三的,人口数量则高居第二。 这样一个庞大而实力强横的大型基地,谁都没想到会短短两年内分崩离析,主要负责人都死伤殆尽,就更别提底层人类了。 远远的,云姜就看见了那坚固而高耸的墙壁,大面积的深灰色涂抹在墙面上,整洁肃穆。 高大门前有不少人类和车队在排队,都满怀希望能进入基地里,寻找活路。 周围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在灰暗天幕下,北省基地都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但这些都得益于高强度戒备和硬实力。 冰冷的.枪.口探出碉堡窗口,在猛烈的阳光中也难以抹除大杀伤力热武器带来的危险气息。 不会有人怀疑那大口径枪管的杀伤力,只要有任何异动,哨兵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就因为是世外桃源,那就要用更加严格的规定去维持。 车辆在陆沅的操控下,朝着大门行驶,越过不少风尘仆仆又满怀希望的队伍。 燥热的天气不能指望人人都能心平气和,但是希望就在眼前,都愿意强行忍耐下来。 “出示一下出入证明,如非本基地成员调转车头去排队。” 负责执勤站岗的异能者们拦下车辆,觉得这车有点眼熟。 降下车窗,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陆沅的脸。 顿时惊喜道:“是您回来了,这就给您开门。” 陆沅说:“我车上还带了一个人,登记一下。” 站岗的异能者眼中闪过惊讶,有些好奇但按捺住了,他连连点头道:“是。” 后退一步,打手势给值班室里的同事表示给予放行。 他们这里只负责登记人数,等进到里面还有第二重检查。 在那里就会登记所有的相关信息,先排查有没有携带病毒进入基地。 如无,再根据拥有异能与特殊技能与否进行登记,进行分流。 此两种人员会根据异能等级的高低与特殊技能分配职位,不存在完全自由的野队和野生组织。 这也是北省基地有区别于其他基地的规定。 安全系数高,但不能是只靠拳头说话,不够自由,就算是异能者也要接受规矩的管束。 而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能在头三天里可以获得居住地,这三天里就要找到工作,并支付居住地租金和食物。 不存在赖着不走,吃干饭的情况,北省基地的卫兵会教他们做人。 如无法驱逐,或危害他人性命的,就地击杀。 越野车驶入大门,后面等到心焦的人便不满道:“凭什么她不用交晶核还可以先进去?”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执勤异能者瞬间冷漠,朝他淡淡道:“那是我们的首领。” 竟然是首领? 说话的人瞬间闭麦,还有点担心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听见,别一来就得罪了人首领。 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角色不值得陆沅去记住,她连听都没听,只给众人留了个车尾背影。 跟随其后的车辆随着前一辆车慢慢开进基地第一重大门,转弯,开向人满为患的登记检验中心。 检查出来后,云姜果不其然没有被测出异能。 那待遇就要无异能者的来。 工作人员刚想说她这三天的住处以及相关规定,就看见另一道人影大步迈过来。 站定在桌前跟她说:“不用说那些,人我带走了。” “也可以,登记一下你的……”才看清这是首领的工作人员懵懵点头:“好,好的。” 能认出陆沅的人并不多,都是本基地工作人员才认得出来,但看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恭敬。 身上还有着高级异能者的威压,想必实力不凡,看过来的目光不乏探寻。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引起了不少讨论。 出去之后,云姜看着自己的手,双目沉思。 她也不清楚究竟是机器太低级所以测不出异能,还是说她的能力不输于异能范畴,所以才会测不出来。 可是她也是靠着高阶晶核才能获得人型,就意味着能吸收晶核里的能量。 但是自从变成人后,云姜就不需要晶核了。 她能操纵植物为自己战斗,但不能像木系异能者那样催生可食用的农作物,她的催生是暂时将力量借给了被操纵的植物们,而不能被吸收掉。 等结束战斗,她是可以把力量收拢回来,让它们重新变回原本的样子。 陆沅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以为她实在遗憾自己没有异能这件事。 见不得人这样低落,主动握住云姜的手。 云姜迷茫抬头。 只见陆沅满脸认真道:“我是北省基地的首领,绝对能保护你。所以不用沮丧,你已经很好了。” 云姜眨眨眼,表情空白几秒:“嗯?” 等等,这么不得了的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说出来了? 忽然有点痛心疾首心上人的直白,轻易爆马,都不带遮掩的。 万一她真的是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 第439章 一想到原本的发展,云姜十分心梗。 好吧,原来的自己还真是居心叵测的人。 刚想回应陆沅,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寒暄打断了云姜想说的话。 “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看见您了。” 【目标出现,观看人数开始飙升。】 【请主播继续努力。】 伴随着身后脚步声靠近,机械音播报闯进云姜耳里。 云姜一顿,转头看去。 入眼就是一张含笑的年轻面孔,怀里抱着一堆文件,正敬仰地看着陆沅。 声音和煦地寒暄完后,他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云姜似的。 疑惑问道:“这位是……?” 云姜终于想起这是谁了,漫不经心地想:哦,内鬼啊。 第145章 当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1 这个问题不好正面回答, 陆沅只好说:“路上结识的朋友。” 那年轻人却很震惊的样子,好像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镜片后的眼睛都睁大了:“您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汇对于其他人来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放在陆沅身上就特别稀奇了,而且看她看身边人的表情就很有说法。 陆沅心脏乱跳, 侧眼去看云姜的神情。 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垂着漂亮的眼眸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没能得到回应, 她莫名有些失落。 如果云姜心思没跑的话, 肯定会就“朋友”这个词闹一闹,把人逗得面红耳赤才行。 但她现在没心情去想别的,而是在思考该怎么给眼前的年轻人安排合适的死法。 那人叫阮英丛,是陆沅的心腹之一。 在基地建立初期就存在的人, 之前说过北省基地是吞并过其他基地才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的, 而当时暗度陈仓帮助陆沅吞并那个基地的内应就是阮英丛。 北省基地大局初定后, 由于阮英丛带来了不少资源,为北省基地扩展事业贡献了卓越力量, 深得北省基地的高层们的信任。 陆沅当然也不例外, 她性情冷漠, 却是个记恩的。 哪怕阮英丛是外界公认无用的木系异能也愿意给他一个高层职位, 专门管理庶务。 在此之前,阮英丛展现出来的态度都是对陆沅忠心耿耿,是个好用且优秀的信服下属。 苏丁香那样花蝴蝶的脾气也对阮英丛端正几分,她一向公私分明,因为被阮英丛救过命。 ——还是中级异能者的阮英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培养出一棵珍稀药草给苏丁香治病, 差点因此留下严重后遗症。 之后陆沅也找了个高阶木系晶核给他修复破损的晶核,地位更加不日而语。 按理来说, 这样的人是几乎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性, 工作优秀, 上司尊重,人人敬仰。 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说能大权在握,换公司里就是副总的待遇,还是持有公司原始股的那种。 结果在这一次回归,阮英丛却叛变了。 当然,阮英丛没有愣头青似的直接朝陆沅下手,如同玩弄笼中猛兽一般。 先让她众叛亲离,见证一路以来的亲友死亡。 最后曝光她的双异能的秘密,向外传输她一直以来的计划。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管理基地庶务,竟还真做到了掩人耳目。 虽然到最后事情曝光,其余高层围杀了阮英丛,但是一切结果已经无法挽回。 直到陆沅死亡,所有人都不清楚这些年以来陆沅究竟在筹谋什么关于结束丧尸横行的救世计划。 所以世界线才会给出整个世界进程倒退五年的反馈。 最清楚事情的人基本死完了。 第一个死亡的就是素怀,她的眼睛对于陆沅来说就是最强作弊器。 也不得不说阮英丛装蒜很到位,能把素怀的眼睛都骗过去,所以第一个杀预言家。 阮英丛不想继续装蒜了。 第二个死亡的是苏丁香,花蝴蝶对陆沅的忠心不比谁少,高阶治愈系异能者放在哪里都是抢手货。 要是她没有死,苏丁香拼了这条命都会给陆沅报仇。 这样后续太麻烦。 之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等陆沅身边的人死完了。 就剩下原世界线里的云姜,阮英丛看穿原云姜的本性,承诺会帮她摆脱累赘。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擅长无间道的反贼的话是绝对不可信的。 所以原云姜也死了,因为外界突然传出原云姜手上有九级空间系异能的晶核,而她本人则是无异能者。 那无异于小儿抱黄金过闹市,人人觊觎,无力自保。 那边,聊天还在继续。 陆沅一边走,一边听完了阮英丛就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的汇报。 其他人不是还在检查,就是回去休息了。 也就她这个掌权人要多劳心劳力,休息都来不及,就要调出心力了解不在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姜跟在陆沅身后,看向阮英丛的目光若有所思。 刚刚听见的应该不是错觉,那目标人物,还有主播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是带着什么看不见的存在? 或许是更高级别的东西,所以在场的陆沅也没能察觉到。 对方背影一顿,回头朝她笑。 云姜乌黑的双瞳中倒映着那张无害的笑脸,第一反应就是:他对外界的反应很敏锐。 第440章 而且……他没有朝自己自我介绍。 拥有异能的人对着普通人高傲点正常,但放在总是带着礼贤下士面孔,恨不得在额头上刻着一视同仁的阮英丛身上就不正常。 一路上看见行人打招呼,他都会一一回应,言辞温和。 对着明显是花瓶的她再温和,也能察觉到眼里眼藏不住的傲慢。 阮英丛很快就回过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记得您是外出寻找李博士的,怎么没见到人?” 陆沅遗憾摇头:“去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人也下落不明。” 都这样说了,那就证明素怀也没能寻找到他的下落。 当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死了,否则素怀还是能看见蛛丝马迹,不至于是下落不明这个结论。 阮英丛就问:“那我们疫苗研究项目岂不是要面临中止?” 陆沅倒不是这样想的,她道:“虽说李博士是最有可能研究出疫苗的人,并不代表他是唯一人选。实验室那边项目不终止,照常进行。” 阮英丛不会反驳她的话,顺从道:“我明白了,拨款照常进行。” 想着这个令人遗憾的问题,他在这沉默的氛围中主动缓解道:“如果疫苗这条路行不通,我们还有其他计划,只是稍微激进了些,但也不失是种好方法。” 陆沅想起这件事,就问:“我出发前就听设计室那边说有大进展,现在结果怎么样……算了,我亲自去看看。” 回身去捞云姜的手,可不能让人跟丢了:“你跟我走,别走丢了。” 基地占地辽阔,要是不见了找人得费一段时间。 何况人还是娇气的,不能吃一点苦。 见着陆沅过分亲密的动作,还有刚见面时那异样的氛围。 阮英丛镜片后的双眸一闪,他很快就收敛情绪,不甚赞同道:“首领,这是我们高等级机密,她今天才来的北省基地。” 阮英丛不是故意茶,只是按照重用心腹心态去考量事情。 不暴露掌权者进行的机密计划,倒不是错的。 但是不好意思,云姜还真得去看看。 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计划能让陆沅走向众叛亲离,还被其他基地如临大敌并坑害的道路。 就垂下头,怯怯道:“没事的,我可以先去安排的住处等待,等你忙完再来找我。” 陆沅立马色令智昏,把人的手握紧:“不用,你跟着我就行。”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娇气包怎么可能让她去住集体大通铺。 她又不是娇养不了人,万一去工作给欺负了怎么办? 还是不反抗命令的样子,阮英丛恭敬道:“好的,您可以来看看我们最新研究成果。” 他转身去找车,这里距离中心区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阮英丛去找车的时候,陆沅对她说:“等会你跟紧我就好。” 云姜反手加重力道握紧她的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拉。 低声问道:“这应该就是重要的东西,你这样轻易给我看,为什么?” 对上那乌黑深沉的双瞳,里面没有一丝怯懦与讨好,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询问。 陆沅一懵,下意识道:“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需要隐瞒你的……” “你怎么那么好。” 云姜认为自己绝对不能辜负这份真心。 很快,阮英丛就带着司机过来了。 几人上车,朝目的地出发。 中心区里除了执勤人员值守,没有人在那居住。 那里边都是各种实验室和大楼,人来人往的都是气质严肃的研究人员。 前往中心区要路过一区,那里才是高层人员居住的地方,大门处每天都有执勤人员站岗,严格审查。 身为机密要区的中心区就更加严格了,越是深入,所需要的权限越高。 每一个进出的人员都必须要有出入证明,这个还是要通过高层亲自审核直批的。 如果不是陆沅亲自带着人去,哪怕是苏丁香带人都通过不了审核。 毕竟公主王爷能造反,心腹丞相也能造反,可是陛下不能自己造反自己吧? 坐在车里的云姜向外看去,目光扫过荷枪实弹的执勤人员。 车内的阮英丛对陆沅说:“这一次绝对是极大的进展,或许能大大加快恢复和平的速度。” “嗯。”陆沅翻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件,唇角出现明显的笑意。 显然是为里面的内容而感到高兴,双眼明亮。 好巧不巧,云姜就听见了那机械音说:【里撒星区观众给你打赏了三万星币,并留言:这种低级文明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过看着低级文明生物首领挣扎求生的样子非常有趣。】 云姜看似是对着窗外发呆,实际上在急速思考这些词汇究竟代表着什么。 低级文明生物?还有打赏? 阮英丛忽然直言道:“不过我希望这位女士要记得保密,这是我们首领好几年的心血。” “我当然会。” 云姜没有贸然变色,像是完全听不见那播报留言的声音一样。 翘起唇角嫣然一笑,眼眸微弯,有着区别于灰暗末世背景的纯净气息。 陆沅没有再说什么,神情柔和不少。 阮英丛定定看了云姜几秒,点到为止,他说:“我相信首领看人的目光。” 第441章 那看来陆沅对她的信任度很高,还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不同于人类友情和上下属关系的感情。 也是因为如此,在阮英丛心里把云姜的地位拉得稍微高一点点。 不得不说,阮英丛看够了那些丑陋生物,对着这个还算顺眼的丑陋生物竟产生了长得还不错的感觉。 【陶德星区观众给你打赏六千星币,并留言:我想看这个丑陋的东西死得跟她一样难看。】 听着打赏的入账的声音,阮英丛瞬间打消了所有的想法。 又觉得面前的人丑陋了起来。 他挑剔地想:只有两只眼睛,用低效率的两条腿走路,皮肤还是单调的白色,跟高贵的他们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 经过重重筛查,才得以进入到中心区内部。 里面不能开车,除非特殊情况,于是几人只能步行进去。 路过那科技感十足的大门,云姜随着前面的背影行走其间。 几人的脚步声利落清脆,走进这片区域开始,都不约而同降低了音量。 如果不出去看外面,还真看不出来这是末世。 建筑和设备看着倒是挺新的,不像是淘破烂淘回来的,大多保存完好。 重视科技人员,重视未来发展,只能说陆沅这个大型基地掌权人做的非常有远见。 早在其他基地将所有人一视同仁当成奴隶看待,只异能者作威作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要保护好科技资源。 光看来往人员对陆沅的态度就能知道她平时的处事方式,敬重却不卑微,还能保持着科研人员的严肃与骄傲。 最绝的是,坐在车上的时候她还看见类似学校的建筑,路上有几个孩子背着书包下学。 再次绕过一幢大楼,穿过露天走道,一行人在第三重大门前站定。 阮英丛掏出通行证刷卡验证。 [到访人员登记中……刷脸记录完成……请通行。] 云姜站在实验大楼门前,向外眺望。 烈阳灿烂,大楼周围浓绿环绕,能听见叶片互相摩擦发出的沙沙响声。 站在阶梯上的人迈下台阶,往侧边的花坛走去。 这是一簇不经修剪的绿化植物,造型蓬乱,野蛮生长着。 现在正无风自动,晃得沙沙响。 “我感受到你身上有同族的气息。” “竟然能变成人,你原来是什么种族?” “被衣服包住的感觉不会很难受吗?” 比起外边张嘴就骂的异化植物,基地里的植物显然脾气温和不少。 说起话都轻声细语的,像是在碎碎念。 陆沅回头没看见人,左右找才看见往花坛边走的云姜。 当即大步走去,拉住云姜的胳膊:“别去,它是异化植物,会抽人的。以前阮英丛就被抽过几个耳光,好几天才好。” “还有这事?”云姜讶然回头,笑出声。 阮英丛:“?” 有事?拿我当笑话讲? 被拿来开玩笑不能让阮英丛觉得怎么样,但是云姜笑出声了,他就浑身不舒服。 好像是被蔑视了一般,这种感觉是其他人给不了他的。 被控诉的异化植物晃动得更加厉害了,像是不满。 “我哪有我哪有,明明是他奇奇怪怪的。” “不喜欢他,不喜欢他。” “谁让他靠那么近,我只想给他一巴掌,身上的气息难闻。” “他还骂我,我又抽回去了。” “我可温柔了。” 云姜:“……” 竟然还真有人会被异化植物抽耳刮子啊。 好没用,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看向阮英丛的目光顿时变得微妙,不等他反应过来,云姜就跟着陆沅走了。 “?”阮英丛。 她有什么资格嫌弃自己? 没法当场发作,只能瞪一眼草丛,阮英丛厌烦地想:迟早给铲掉这破东西,还是烧掉更好。 在异化植物准备用枝丫抽他的时候快步离开。 皮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上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弗洛里区观众给你投了三个耳光,并留言:没用的东西,连低级文明生物都解决不了,我还有什么继续观看的必要?】 阮英丛听罢,心情更加不妙了,但面上还是得维持好好下属的表情。 自诩来自高级文明的东西自大地说将低级文明首领玩弄于股掌之中。 殊不知他在所谓的同类中也是拿来取乐的笼中小兽,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或者死亡。 第146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2 这一幢实验大楼楼层高达二十三层, 在建立初期,就获得了基地首领的命名。 ——星耀楼。 云姜看着那三个字,没来由地觉得熟悉, 那看来还真跟这里有关系。 之所以是这样不确定,因为现在的进程跟原本的发展不太一样, 有一些细节产生了改变。 按照原本的发展, 陆沅并没有在回到基地的第一天就带她来星耀楼。 而是给她安排好住处之后,才自行前往星耀楼看东西。 遵从本性的菟丝子当然不会关注这些跟自己无关的东西,导致直到死亡,都不清楚星耀楼里究竟有什么。 也不清楚为什么陆沅死后, 第一个被摧毁的就是中心区的星耀楼。 第442章 等进去到里面, 阮英丛正要刷身份凭证, 就看见厚重的防弹玻璃门自行打开。 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从里面大步迈出,怀里抱着各种纸张, 隐约能看见里面是各种图案。 后面跟着好几个人, 男男女女都有, 但是外型都诡异的相差不多。 都是不修边幅的沉迷研究的科学狂魔形象。 “我觉得这里枪管口径还可以再加大一点, 发射更加有威力的子弹。” “可是这样会降低使用者的顺畅度,导致头重脚轻增加瞄准难度,增加使用者死亡率。” “本身这种就是小巧隐蔽的随身武器,那样只会本末倒置。” “与其去想那个,不如继续完善晶核充能技术。” “大杀伤力和小巧隐蔽真的不能共存吗?” 为首的女人没有张嘴阻止到处都能开始讨论的团队, 只是沉默地听着, 思考他们提出的巧思实用性。 几人迈出玻璃门,为首的女人察觉到还有人在一边, 抬头就见到了阮英丛。 他礼貌笑道:“林博士。” “嗯。”林博士随意应一声。 同样戴着银框眼镜的双眼更加冷淡, 朝他点头示意。 招呼都懒得打, 直接就要领着人离开。 饶是知道她都是这样来去匆匆的阮英丛,也对林博士的脾气没辙。 试图挽留一下:“林博士,是这样的,首领她今天……” 更让他无奈的场景出现了,完全不近人情的林博士忽然惊喜地喊:“您回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阮英丛肩膀一松,心说:我就知道。 次次都不听人把话说完,次次都惊喜地像是看见了亲妈回家。 这个比喻没有带有一丝夸张成分,不仅是为首的林博士,后面几个也跟雏鸭似的。 一改那眼高于头顶,一心只有数据的冰冷姿态,簇拥着陆沅。 热情的问候不绝于耳,七嘴八舌的,回答哪一个都不是。 陆沅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的场面,直接提出这次来的目的:“阮英丛跟我说你们有了大进展,我来看看。” 林博士扒拉扒拉头发,努力让自己看着更加正经。 但那种溢于言表的激动是掩盖不了的,连说:“好好好,第一批原型机已经调试好了,随时就能试用。” 现在的引路人就变成了林博士,她一手向左侧通道伸去:“这边请,都跟我来。” 星耀楼可以说是她的领地,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星耀楼的构造。 要不是陆沅怕她伏案工作猝死在大楼里,给她雇佣了一个生活助理定时定点把她拉回去喂饭睡觉,林博士是非常乐意住在星耀楼里的。 哪怕卷着铺盖睡地上都没关系的。 一路上,林博士的嘴就没有停过。 她虽长了长不善言辞的寡淡脸,但是她的能力让她锻炼出优越的口才。 要是没点说服人的口才,她末世前哪里能拉来资金赞助,就算是末世后也一样的。 直到现在,林博士都非常庆幸自己当初拦下了陆沅的车,拼尽所有向她推荐自己。 那是她不知道是第几次向各方势力演讲自己的方案,甚至她都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只是一腔激情支撑着她而已。 也只有陆沅愿意停下脚步,沉默听完后,点头说:“可以。” 那一瞬间,林博士如蒙大赦,差点抱着人大腿痛哭出声。 士为知己者死,林博士不能再切身体会到这种激昂热烈的情绪了。 在此之前,不乏有蔑视她构思不成熟的,有嘲笑她异想天开的,也有说看你长得不错,可以考虑收你做情人,至于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省省吧。 然后林博士把他杀了,狼狈出逃。 云姜扫一眼她怀里的纸张,上面全是碳素铅笔描绘的各种零件稿件。 无一例外,都是关于热武器的。 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感觉。 热武器这东西,现在也就对低级丧尸起作用,无法突破高级丧尸自身的防护。 要是对上等级再高一点的丧尸,等你子弹上完膛,人已经瞑目了。 那边,林博士话语一转,说起了真正的内核:“……现阶段我们已经做到了使用晶核充能发射带有攻击性异能能量的子弹,能轻松击溃八级以下丧尸的自我防御。或许在未来,九级丧尸,丧尸皇也能攻克……” 陆沅听罢,意简言骇道:“不错,等会我上手试试。” 走到了存放原型机的机要室,林博士摸出身份卡扫描认证。 [权限通过,认证持有人为林流夏。] 林博士从里面拿来了一个手提箱,双手托着,递在陆沅眼前:“您打开看看。” 陆沅打开搭扣,里面躺着的银色□□,在灯光下折射着寒星般的微光。 虽不明亮,但是在在场总设计师的眼中,它比天上的银河还要璀璨,灌注着她所有的心血。 通体设计流畅精致,分量倒是不轻。 卸下弹夹,那里的设计已经被改变,不能放普通子弹,而是一个棱形的凹槽。 看大小,刚好就能放下一个晶核。 林流夏说:“355口径,它比较特殊,最低启能晶核是五级攻击性异能晶核,也就是18发子弹。 子弹数量将根据异能晶核等级的推进而翻倍,或许能单杀丧尸皇。这是全世界唯一一把,或许能单杀的丧尸皇的枪。” 第443章 说话的声音不乏骄傲,她也有这个本事:“之所以说或许,因为实验途中用它杀过九级丧尸,只是我们缺少十级丧尸作为实验器材。” 陆沅被银光吸引,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的枪,问:“生产情况。” 林博士摇头:“此类型号暂时做不到大批量生产,它是意外产物,成本太高了,无法降低。至于其他型号的能做到大批生产,大量供应护卫队用于防卫。 再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许能普及到民用,届时无异能者也能外出杀高级丧尸,加快清理速度。” “这是专门为您设计的,就等您给它命名。”团队里其中一个人说:“林博士熬了好几个晚上,为您献上的贺礼。” “破晓,它叫破晓。”陆沅笑道:“你们做得很好。” 这句话像是莫大的激励,团队几人直接沸腾了。 像是被老师表扬的乖学生们,长期泡在实验室里的苍白脸蛋都泛着红晕。 “我之前上手试过其他型号,威力很足,破晓我还是第一次看,我都要眼馋了。”阮英丛说:“不过还是要恭喜您的计划获得大成功,和平的未来离我们不遥远了。” 陆沅垂眼看着手上的破晓,道:“你们都是功臣。” 这样激动的气氛,偏偏就冒出了一句机械音播报:【低级文明就是没意思,我们几百年前就淘汰东西,现在被当成宝了。】 两相对比,阮英丛的恭贺就太讽刺了。 云姜忍住了侧过脸去看阮英丛方向的动作,跟着陆沅的背影前进。 那群情绪上头的设计团队没有将目光放在云姜身上,好像多一个陌生面孔也无关紧要。 或许在他们心里的想法就是:首领信任的人我们也会相信,没有什么去询问的必要! 证据就是他们看向云姜时好奇但不失热情的目光。 出于全员出了林博士都是社恐的原因,都没有出声询问。 一行人深入腹地,进入电梯,开始下楼。 目的地是星耀楼地下六层,那里关押着以前捉来实验的各种丧尸。 刚出电梯门,就能听见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丧尸嘶吼声。 这些可比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丧尸危险得多,费心思专门从各个隐蔽的地方活捉回来的。 路上遇到的丧尸们跟地下六层关押的丧尸们相比,就是小儿科。 陆沅一出电梯门,就有些后悔把云姜带过来了。 这里关着的东西都丑陋不堪,万一把人吓到了怎么办? 她可没忘记那晚上云姜因为做噩梦哭着往自己怀里钻的事情。 回身,说:“这里面场面很不好看,要不你……” 云姜敏锐地察觉到陆沅的犹豫,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有你在身边,我就不会怕了。” “好,我带着你。”陆沅坚持不过一秒钟,就答应了。 反正这里采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防御,就算是暴动的丧尸也根本突破不了牢笼,就是比较吵而已。 氛围都明显成这样了,团队几人愣是没点反应,兴奋得像是出门郊游的猴子。 连平时路过都会把他们吓一跳的丧尸都没有得到一个眼神,直往关押更高级丧尸的地方走去。 最终停在关押着七级丧尸门前,浑浊的眼睛正沉沉地看着门外的方向,那里多了一群人。 新鲜的血肉,想吃,想撕咬。 但是四肢被束缚住了,它动弹不得,只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七级丧尸的外型已经基本像个人了,就是没有思考能力,更加的冷静和强大。 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犹如野外直视鬼魅双眼般毛骨悚然。 陆沅走进门里,抽出弹夹在上面安装一颗晶莹璀璨的紫色晶核,如宝石般灿烂的光芒。 世界真的很神奇,在那样丑陋的东西的脑子里,蕴藏着这样精致美丽的存在。 这是以前拿到的八级雷系异能晶核,那是她废了一番功夫功夫拿到的。 也不是那八级丧尸很难杀,就是比较难砸死,好不容易才瞅准时机把它的腿冻住,被坚硬冰锥戳中眉心。 得益于长期以来的训练,陆沅的准头一直都很好。 见着陆沅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它,七级丧尸有些不屑。 普通的子弹根本不能对它造成什么伤害,连皮肤都难以穿透,还不如挠痒痒。 原谅丧尸都是差不多瞎了的大近视,大多靠敏锐的嗅觉和听觉锁定猎物,根本看不清陆沅在弹夹里放了什么。 朦朦胧胧闻到的还是冰冷机械味,夹杂在新鲜血肉气味中不甚明显,还是以为这是普通的武器。 陆沅抬手扣下扳机。 “砰——!”一声枪响过后。 站在原地的七级丧尸脑袋都没了半边,被束缚住四肢的身体软倒在地,像是失去傀儡师控制的破娃娃。 混着血肉的青色晶核滚落在地上,闪耀着淡青光芒,它是风系异能的丧尸。 没有用上异能,只用手上的武器,真的杀死了能摧毁小型基地的七级丧尸。 云姜站在一旁围观,眼中闪过一丝金色暗芒。 就在刚刚,陆沅手上的枪让她产生了威胁感,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种威胁来源于生物的本能,如果持有的人不是陆沅的话…… 云姜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抑制住让破晓从此消失在世界上的冲动。 第444章 所有拼图集齐,她拼出了陆沅死亡的重要原因。 让无异能者也有了杀死高级丧尸的武器。 还做到了降低成本,即将投入大批量生产。 那不用说,能对高级丧尸起作用,也必然能对高级异能者起作用。 世界意识永远都会站在人的那一边,任何一种极端社会现象都不会是祂想要的。 现在就有人想搞极端,打算毁掉救世计划,杀死救世计划的总策划人。 维持日渐尖锐的异能者压榨无异能者的社会现象,放弃一致对外抹杀人类天敌丧尸,而是搞内战。 所以内鬼不仅说出了陆沅双系异能的事情,还说出了这批新式武器的作用。 往深了想,陆沅外出被莫名攻击导致重伤,丧尸皇公然宣称要人类交出陆沅,也都有着内鬼泄密的影子。 借刀杀人,为了维护原本地位影子们选择了借刀杀人。 影子里有人类,也有丧尸。 云姜懂了,怪不得自己身上封印少了一层,获得了甚过从前的力量。 当即决定缩短时间,让阮英丛半个月内死掉。 世界意识都那么上道了,帮这点小忙也不是难事。 至于阮英丛究竟是什么来历,都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救世什么的,还是让陆沅来吧。 她负责踏碎绊脚石,让陆沅走上想要的道路。 正在听项目总负责人讲解的阮英丛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回头也只能看见云姜对着破晓露出好奇的目光,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等试用和讲解结束,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六点四十三分。 林博士已经说到口干舌燥,仍不舍得停歇,热情邀请陆沅去他们设计室再看看其他型号。 怀里口袋的腕表滴滴滴地响了第三遍,每一次都被林博士摁掉不管。 然后她就被自己的生活助理杀上门了。 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杵门口喊道:“林流夏,你该下班了。” 陆沅闻声回头,然后小声对云姜说:“这是林博士的生活助理,邓瑶光。” 林博士:“……” 低头看表,发现还真到了时间。 陆沅都没能让林博士住嘴,满脸怒容的生活助理做到了。 云姜打量来人,只见她身姿挺拔,半长的头发扎着马尾。 下身穿着工装裤,脚蹬着硬底短靴,上身就一件黑色工字背心。 非常头铁地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不穿外套,露出的胳膊肌肉线条紧致明显,富有力量感。 要不是陆沅说那是生活助理,她该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女雇佣兵。 在众人习以为常的目光中,邓瑶光迈步进入办公室,先礼貌对陆沅问好。 得到回应后,扭头问林流夏:“早上刚给你梳好的头发,怎么又变成稻草头了。” 还以为会就下班时间被一顿数落的林博士放松了警惕,站在原地,抬手摸摸头发。 她也很惊讶:“我不知道啊,它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邓瑶光说:“难道不是林大博士你手贱糟蹋的?我昨晚上才给你洗完的头。” 边说,边缓慢靠近,用话术分散林流夏的注意力。 团队里的其他人悄悄散开一些,站定在不靠近林流夏的地方,方便邓瑶光捕捉。 云姜看着,觉得邓瑶光这种行为有很强的既视感。 一时间就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肯定是不会是我弄乱的,是被风吹乱的。” 习惯了下班时间点来一场追逐战的林博士果然被迷惑了。 被邓瑶光靠近两米范围内时才反应过来,但现在已经逃不掉了。 “等等!我还没……” 被邓瑶光摁住肩膀,抄腿,捞腰,这个姿势是林博士最没办法反抗的。 既然被人放到肩膀上,林博士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受力姿势挂在邓瑶光肩膀上,长围巾一样软绵绵的。 “唉算了,你总是这样粗鲁。”林博士被扛走的时候还碎碎念:“所以我一直都说寸头是最高效率,你非把推子藏起来,还是交出来吧,这样你就不用天天给我的头发操心了。” 邓瑶光大步流星往外走:“想都别想。” 云姜露出认真观摩的表情,觉得自己大为受教。 陆沅好心解释:“林流夏她忙起来总是忘乎所以,所以我给她聘请了生活助理,帮她打理生活。” 这是她花大价钱养的科研团队,可不能养死了。 “嗯…”云姜看在眼里,眼中若有所思。 这真的是陆沅给她聘请的生活助理,而不是分配的对象? 何况邓瑶光自己都是八级强者,愿意去照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器设计师……这一点就很有说法。 回去的路上,陆沅有意找话题跟云姜聊,就说起了邓瑶光。 “邓瑶光她是我在外面吸纳回来的人,平时除了负责武装部队调动以外,空闲时间就来接走林博士。也亏邓瑶光主动提出帮忙,不然我还真难找到一个能治得住林博士的人。” 云姜听罢,就发现陆沅还真没发现邓瑶光的真实目的。 心里有些好笑,感情空白的人无意做了红娘都没发现,竟还感叹那人的好心肠。 就使坏道:“那我也想像邓瑶光那样。” 陆沅笑意顿敛,警觉道:“你也想去给林流夏当生活助理?” 第445章 “?”云姜哭笑不得,差点笑出声。 该警觉的时候迟钝,该迟钝的时候反倒是警觉了。 陆沅眉毛拧住:“林流夏那边已经满员了,她只需要邓瑶光负责。” 云姜便问:“那你呢?” 陆沅被问得一懵:“什么?” 车被停在了路边,陆沅双手扶着方向盘,视线紧盯着云姜。 好像对方不给自己一个说法,她可就不开车了。 “我是说…”云姜解开安全带,俯身凑过去,手按上穿着黑手套的手背,握紧:“你身边需不需要一个生活助理?” “我…?” 陆沅觉得自己是不需要的,但是潜意识警告她不准给出否定答案。 于是就愣愣地看着凑在眼前的美人脸,颜色清浅的双瞳中是强装镇定。 实则人已经无措到视线都不知道应该放在那里了。 云姜循循善诱:“对,首领需不需要一个生活助理,你看我能不能通过您的要求?” 陆沅:“……”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美人吐气如兰,满眼只有你的影子。 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无论她说什么,都愿意点头答应。 “就像邓瑶光对林流夏那样,”云姜的语气里含着无限诱惑:“定时定点叫你上下班,带着你回家睡觉,还会准备三餐等你回家吃,早上叫你起床……难道这样不好吗?” 真别说,你还真别说。 陆沅:“……” 可耻的心动了。 第147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3 一大早的, 就有人闯进集体办公室通报。 “号外号外,今天咱老大回来了!等会要组织开会!” 正在吃早餐的众人:“……” 听完,翻个白眼, 该干嘛干嘛去。 通报的人满肚子的话却得到这样的对待,觉得非常不满意:“你们说句话啊, 都给我吱一声。”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角落里正在嗦豆浆的人说:“接待处昨天就发消息通知我们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今天准点到?” “喇叭精, 你out了,消息延迟成这样,愧对你记者身份。”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喇叭精一摆手, 才说出了重磅消息:“你们只知道老大昨天回来了, 肯定知道昨天老大还带了人回来。” 众人更加想翻白眼了, 调侃道:“老大那一次回来不带人?不过那个白木确实实力不俗,还是金系异能者。” “能给邓瑶光亲自张嘴要走的人, 哪里能是普通的。” 看这话题, 越说越偏了。 喇叭精忍不住发言扭转话题, 维持他北省第一记者的人设:“我说的带人回来不是普通的带人回来。” “哪还能怎么带人回来, 飞着带人回来?” “别卖关子了喇叭精,直接说吧。” “有时候我都想问喇叭精以前是记者还是会馆里说相声的,铺包袱时间贼长。” 一顿喝倒彩后,喇叭精才找回了自己的主场,也不多卖弄了。 他直接说:“我刚看见老大是从副驾驶位下来的, 她车上还有一个人。” 众人听罢, 发出一声短促且不屑的:“切。” “就这?” “有什么好奇怪的。” 喇叭精一脸你们真是无知的表情接着往下讲:“那是个生面孔,都知道老大那脾气, 最不喜欢人进她家里, 能这样轻易进去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身份。我可问过接待处了, 听说那人昨晚上都直接住老大家里了。” 说到这个,大家可就不犯困了,都精神了。 刚想鼓励喇叭精披露更多细节,嘴巴没张开,又默默闭上了。 试图用眼神鼓励喇叭精:好东西,再多讲一点。 “不光是这样,下车前还来了一个早晨离别贴面吻,我都看见了。”喇叭精信誓旦旦,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瞪大眼睛,双手捂嘴。 哦莫,还亲上了啊。 站在喇叭精身后的陆沅:“……” 哪有什么早晨离别贴面吻,只是云姜驾驶座安全带突然解不开,她帮个忙而已。 说得跟真的一样。 喇叭精说完已知情报,开始无端猜测了。 摸着下巴说:“你们说那是谁啊?接待处小妹妹不肯给资料,说不准是和老大一样实力强硬的人。” 说着,他又否认自己的猜测:“也不像啊,她看起来就是白白嫩嫩的,翻遍末世都难寻到第二个的大美人。” “不对,万一人不可貌相,人家就是又好看又能打也说不准。” “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她究竟是谁啊。” 喇叭精一个人就是一场单口相声演出,没人管他都能自顾自说一整天。 后面传来一声语调冷淡的回答:“聘请的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人林博士才需要这个,咱老大自理能力超强,哪里需要这个。”喇叭精语气十分不屑,就差在脸上刻几个“别想骗我”大字。 “不强。”后面的人语调微扬:“我自理能力不强。” “你谁啊,少造我们老大的谣…”喇叭精还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沉默三秒,抬眼就对上了办公室里众人戏谑的眼神。 好像都在说:“说啊,喇叭精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第446章 喇叭精他哪敢啊! 怪不得一大早就觉得背后凉凉的,还以为是太阳忘记升起了。 原来是老大屈尊降贵站自己身后免费制冷啊! 猛吞一口带着咸菜白粥味唾沫,喇叭精像是生锈导致脖子卡顿的机器人,一卡一卡地回头。 果然,对上了陆沅瞳色清浅的双眸,撞进碧波粼粼但幽深的湖水。 好看是好看,但是水深且冷啊! 喇叭精弱弱道:“您早,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嗯,你也是。”陆沅紧盯着喇叭精强调:“我能力一般,也需要像林博士那样聘请一个生活助理。” 喇叭精:“……” 喇叭精被那沉沉高级异能者的威压镇压,大气难喘道:“嗯!” 被威压波及的众人:“……” 那莫名沉重的气息这才散去。 宁愿说自己不强,就是不承认这是小情人。 好吧好吧,强者总有奇奇怪怪的坚持,我们就信了吧。 不过生活助理这种play,真的蛮新奇的。 没想到老大这种钢铁直还有那么新潮的玩法。 是角色扮演play吗?在外面叫老大,在家里叫老婆。 陆沅一出手就镇压了这群山猴子们,转身跟云姜说话:“进来的路程大概就是这样,等会我让人带你去录入,之后就可以刷权限卡进入主楼和我的办公室。” 听着那说话声温柔八百倍的众人心情难以言喻,脸上纷纷露出了突发恶疾的皱巴表情。 好你个老大,还敢骗什么,这要不是你小情人我们就倒立吃屎! 骗吃骗喝的山猴子们都伸长脖子,把自己搞得像个尼斯湖水怪,勾着脖子看。 果然看清了外面的人影。 对内大开的办公室门边正站着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 乌黑柔软的长发分成两股,束在耳下扎成小丸子,称得人脸小还乖巧。 浅杏高领羊绒毛线衫外罩白色羽绒服,下身也是暖色系的长裤。 面庞白净,双眼明亮。 如邻家甜的要命的小妹妹,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就是那喇叭精言语里白白嫩嫩,翻遍整个末世都难找到更好看的大美人。 外面阳光猛烈,纯白透光窗帘安静地垂落,旁边还放着没有异化的绿植,构成一处安宁温馨的角落。 那大美人弯唇一笑,声音柔婉道:“好的,等到下班时间我再过来接你。” 注意到陆沅身后投来的视线,她转眸笑道:“你们好,我是云姜。云朵的云,姜汤的姜。” 见状,众人:“……哇哦。” 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大为何突然铁树开花。 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敢说一句拒绝真的可以开除人籍,严查是否高级丧尸伪装人类。 就算是没有任何异能,也非常乐意养在家里,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陆沅察觉到身后投来的灼灼目光,忽然有点后悔把云姜带来主楼。 刚动了不如自己带人去登记的念头,就看见苏丁香过来了。 苏丁香睡眼惺忪,就差扶着墙过来。 跟人说话先打了个哈欠,她说:“资料差不多准备好了,过来签个名吧。” 云姜便对陆沅说:“你先去忙吧,我去就行。” 既然选择让云姜融入北省基地,就不能一直跟着人。 陆沅还是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深知只要自己在场的场合,那必然都是大气不敢喘的。 那云姜在这种氛围中,又谈何跟其他人自然相处。 不免有几分看轻的意味,觉得云姜只能在另一人的羽翼下才能存活。 作为附庸,而不是作为独立人格存在。 陆沅便说:“好,你去吧。” 苏丁香饶是见惯了这场面,也不免觉得牙酸。 好笑道:“又不是去做什么,放心啦,我不吃人的。” 都知道苏丁香什么破脾气。 不是关系好的不见得会这样开玩笑,花蝴蝶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当即对云姜的感官更加新奇,能让花蝴蝶亲昵不虚假的表情对着的人,还真没几个。 云姜跟着苏丁香走了,陆沅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山猴子们见真老虎不在,可不就窃窃私语起来了。 “那眼神,还挺恋恋不舍的。” “我也看见了…还是第一次见。” “不会这次就是真的吧?” “或许说不准,千年冰山动情都是轰轰烈烈的。” “你们都等着,我去勘测敌情。” 喇叭精勇于变身战地记者,趁还没到开会时间,偷溜到苏丁香那边。 一推门,刚好看见阮英丛也在,他那边都是偏文职的人待的。 人正坐在自个工位前,黑着那张诚恳老实的脸,无端有些戾气。 喇叭精惊讶地看着他脖子那一大片淤青:“哟,你脖子怎么了?给人打了?” 阮英丛摸脖子的手一顿:“没怎么,不小心撞到的。” 喇叭精目光稀奇,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个神奇的角度才能撞出这姹紫嫣红的感觉。 他实话实说:“不像是撞的,像是被人敲了闷棍,用了死力气的那种。” 阮英丛咬牙:“就是撞的。” 他才不会说是晚上下班回家,路过异化植物的时候被猛抽一大耳刮子。 第447章 当场丧失意识,躺在地上作呕抽搐,不是巡逻的人发现他,估计要在原地躺一夜。 明明最近没有人上报基地内新增异化植物,他才没有绕着异化植物走。 要不是有过催熟药草的经历在前,都有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木系异能者了。 哪有木系异能者是害怕植物,还经常被抽耳刮子的? 植物大多跟木系异能者比较亲近,或许有一些异化植物比较叛逆,但是被异化植物抽耳刮的高级木系异能者…… 说出去都没人信,太逊了。 这就算了,还因为表现太逊,他被扣了不少星币。 这样耗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升为高等公民凭证的钱。 阮英丛来到这不仅仅是要逃掉被当成低等种族吃掉的命运,还要努力给观看直播的高等大人们找乐子的。 这是他最幸运的一次,睁眼就狂喜。 竟然给他发现了从未有同族涉足的,落后,破败,绝望,却努力寻找生机的地方。 当即就决定潜伏到最有可能成为救世主的陆沅身边,想导出一场大戏。 等任务完成后,自然会有同族通过时空隧道将他带回去。 只是阮英丛不知道的是,看着他在人类面前伪装做二五仔,完成任务后他发现自己无法回去,被激怒的人类围杀也是“高等种族大人”的乐趣之一。 生性残忍,喜欢观看杀戮与绝望,还把同族分成三六九等的生物,就不能指望它们有什么同族情谊。 喇叭精感叹:“那你撞得真是够狠,以后走路别歪着脖子了。” 阮英丛:“……” 谁歪着脖子走路了! 喇叭精看在同事情谊上,诚恳建议:“找苏丁香给你治一下呗,这淤青看着很难好。” 阮英丛已经不想理他了,觉得好烦。 像个路过被人踢一脚的倔狗,背对着喇叭精给自己脖子上药。 自闭,且自闭。 第148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4 仅仅隔着一个工位的云姜抿住唇, 假装认真地写下签名。 作为幕后黑手,她自认自己睚眦必报小心眼,肯定是有仇当场就报的。 见到阮英丛的第一眼, 她就有种找机会揍一顿的冲动。 不能对异化植物成精的耐心抱有什么期待,她执行力超强。 在回去路上对星耀楼前的那一簇异化植物叮嘱了几句, 还送了几个晶核作为报酬。 没想到异化植物的力道那么实在, 直接给阮英丛扇晕。 天知道云姜跟着苏丁香走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一大片淤青,差点笑出声。 喇叭精没有管怨气十足阮英丛了,溜溜达达走到云姜这边。 就想说点什么。 苏丁香托着下巴道:“喇叭精, 要三思啊。” 这人的话总是三分真四分假, 剩下三分纯拱火看笑话。 不可轻易取信。 喇叭精不以为然:“我来问候一下老大女朋友, 又不是干嘛。” “哦。”苏丁香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近距离围观了小妹妹,往人身边一站, 真的就是人不可貌相。 喇叭精家族遗传小个子, 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他能长成这身高差不多是祖宗显灵。 没想到往云姜身边一站, 遗憾地发现人小姑娘也能看见他的头顶了。 还是有点挫败的。 喇叭精酝酿了一下:“我没听过你的名字,你以前是哪个基地的啊?” 他莫名有种预感,她不应该是这样籍籍无名的。 云姜礼貌微笑,客气疏离还不甜。 她用她柔婉的嗓音说:“你头上秃了一块。” 喇叭精大惊失色,当即双手捂头:“!!!” 说好的说话不揭人短呢! 长了这样一张乖脸, 咋尽说缺缺德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丁香拍着桌子笑出声, 活泼得叫人难以置信:“叫你没事惹人干什么,她是实实在在的两面派, 区别就在于是否有陆沅在场。” “确实领教到了。”喇叭精根本不敢把手放下来, 欲哭无泪道:“你怎么不早说。” 苏丁香朝喇叭精摊手:“我跟你说过的, 要三思啊。” 说什么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是假的,她就是想看喇叭精吃瘪的样子。 让他那么爱说道,还给她整理过前女友图鉴大全,差点没给苏丁香半夜上门打死。 喇叭精:“……” 喇叭精愤愤:“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是不是你这个花蝴蝶僚机病犯了,要撩人小妹妹。 被轻松击败的喇叭精如幽魂般飘着回办公室,好事者纷纷围住他。 “怎么样?战地记者有什么爆炸性物料要说的?” “她是不是说话跟看起来一样温柔?” “会不会一生气就脸红红的?” 喇叭精斟酌道:“…爆炸性物料倒没有,确实是挺炸裂的。” 这倒是引起了大家浓烈的兴趣,纷纷要求喇叭精慷慨张嘴。 然而,喇叭精受过的苦怎么能让大家不受一次? 死贫道也要拉道友下水,他意味深长道:“人不可貌相,大家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好像很有说法的感觉! 山猴子们娱乐途径匮乏,不是被派出去杀丧尸,扩大基地扩建范围,就是泡在训练室里提高战斗技巧。 第448章 不是打就是杀,生活无聊得很。 还真去招惹人了。 于是,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多了一群挫败的人。 最惨的那个刘海都被削了一缕,趴在桌面上,对着那一撮渐变色金毛郁郁不乐。 那是他手贱,一边把玩心爱的格斗匕首一边跟云姜撩闲。 匕首男说:“……好多人都想巴上咱老大都没能做到,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的……” 然后那柔柔弱弱,绒绒球一样软绵绵的云姜停住了脚步。 转眸看了他一眼,眸中好似有千言万语。 匕首男:“?” 没等他解读出云姜眼里的意思,就看见她动了。 捏着资料的手往外一抛,匕首男下意识伸手去接她手上的资料,还有些迷惑。 外伸的胳膊被人一打麻筋,当场就麻了,好一会不能动弹。 匕首男只觉对方力气好大,没把他疼死,手上一轻。 就看见对方白净修长的指尖里夹着刀锋,就这样抢走了他手上的匕首,夹着刀锋的手指竟没有一丝动摇。 匕首男心神一绷,反手去抢,更让他震惊的是自己的速度竟然没有对方闪得快。 一双胳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招招都往麻筋伤招呼,疼得他双手发颤。 他也不是没有反击,只觉得自己的手每一下都好像砸在钢筋上,可没有看起来柔弱无骨。 最后眼前寒光一闪,一缕金发缓缓飘落,掉在匕首男的脚边。 “……” 匕首男顿住了,双手微抬,掌心朝外,做出停战投降的手势。 争夺的全程不过十秒钟。 很快,就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匕首,还失去了一撮刘海。 云姜全程表情都没变过,看着被抢匕首的人笑盈盈道:“陆沅教的几招还是挺有用的。” 匕首男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云姜,半天没说话。 云姜抬手,反转。 白净柔软的掌心躺着格斗匕首,声音温和:“还给你。” 冰冷刀面上反射着匕首男的脸,隐约能看见自己警惕的眼神。 现在没人会质疑这双手的主人的实力。 看着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才能拥有的,但是匕首男比谁都清楚,她敢动手,也有能力动手。 匕首男嘴唇翕动,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抱歉,我有眼不识泰山。” 手上的东西被拿走了,云姜捡起掉落的权限卡和资料。 头也不回地越过匕首男,向门外走去:“失礼了,我先走一步。” 还是那一身暖色,毛茸茸般的背影。 只是现在看着跟以前看着不是一样的感觉。 “……” 匕首男目送人影转弯,彻底消失不见,抬手去摸额头发凉的皮肤。 上面光滑无痕,没有留下一丁点伤痕。 好险松了口气,才慢慢蹲下,捡起那一缕被割断的刘海。 十分痛心,匕首男的发型都是通过精心设计的,跟那群直接剃秃的莽夫审美不一样。 他臭美得很,从他囤了不少染发剂,每个月就要换一个发色就能看得出来。 但是惹了人还打不过,那就是活该。 所以匕首男就只能怏怏地趴在桌面上,为自己逝去的刘海默哀。 震惊北省基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家看见首领身边多了一个生活助理,长得靓,脾气好。 没等吃瓜群众从高层嘴里得知切实情报,一起快乐吃瓜。 就看见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神情,全都选择避而不谈。 大家:“?” 别不说啊,这样更加好奇了好吗? 这群山猴子都是蔫坏,自己吃过的苦也想让别人吃。 导致那忽然出现在北省基地掌权人身边的女人身份更加神秘,猜测什么的都有。 有说是路边捡的逃亡者,为了安稳的生活紧跟着陆沅,没想到还真被死缠烂打成功了。 夜夜缠绵,娇媚又可爱。 有的说是跟陆沅实力旗鼓相当的强者,之前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 重新相遇后,她为爱屈服,甘愿做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 也有的说那是陆老大青梅小女友,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乱世相逢,简直感天动地,现在就要把人当掌上明珠,狠狠宠爱。 什么猜测都有,一个比一个奇葩,偏偏还有不少人对此深信不疑。 并且在转播的时候润色一二,衍生出各种版本的剧情。 以至于苏丁香酒后大舌头澄清谣言的时候都没人信,纷纷嫌弃她怎么可以造谣。 这可是你朋友兼老大的感情,这样撒谎不会心痛吗? 被谴责目光包围的苏丁香:“服了。” 人就乐意听自己想听的话,澄清都不管用。 一来二去,言论就变成了:这份感情实在感人肺腑,北省基地的人听了都男默女泪。 各种传言如果简述一下,那就包括但不限于以下:《被国民女大佬带回家》《失去她后我后悔莫及》《霸道首领的专属小甜心》…… 不知道二位感情如何,反正大家吃瓜吃的都很上头。 娱乐渠道太匮乏的结果,就是把本来就很有话题度的陆沅翻来覆去分析。 主楼里的员工为此创建一个聊天群,各种磕死我了。 第449章 “小助理今天又送老大来上班了,磕死我了。” “小助理竟然敢闯进办公室里把埋头工作的首领拉回家,磕死我了。” “小助理亲自送爱心餐上门,好羡慕,真的磕死我了。” “……” 正待大家喜闻乐见地等待首领公布大美人身份,顺便围观一下办公室恋情。 结果发现,老大还真把人当生活助理用呢。 搞半天,感情还在原地踏步? 这可急死我了! ** 下午七点,太阳已经彻底落山,温度骤寒。 沉沉灰云压在天幕上,看不见一颗星子。 其实还在挣扎求生的人已经忘记了上一次看见星空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自从那场暴雨过后,就再也没有纯净的天幕可看。 黑色suv如巨大的怪兽穿过车群,车身线条流畅,丝滑穿过是十字路口,转弯便消失不见。 然后同路的车辆就看见它直接开上主楼广场,胆大妄为地停在主楼大门前,引来的不少目光。 但是大家一看那车牌,就习以为常地把头扭了回去。 原来是小助理又来接人了。 车门打开,果然走下一道修长身影,手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太阳能路灯早已经亮起,照亮了广场楼前的场景。 只见那人雪肤花貌,抬首看向楼上灯光的双眼明亮,水浸珍珠般温润。 乌黑长发束在脑后,用一根黑木簪子固定,位置靠低,将发尾捞在左肩处垂落。 造型简单而不失温婉,搭着那身长裙长风衣,放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 不过讲真的,要是有个温柔大美人每天这样风雨不改地来接自己下班,真的会觉得幸福感爆满。 就算大美人不工作怎么了,她对我那么好,还不嫌弃我身兼要职,处境危险。 难道我就不应该好好工作让大美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想法都跟先前的陆沅重合了。 不工作怎么了,又不是养不起,我是工作狂! 再说一遍,我就是工作狂! 云姜瞅准了办公室灯还没关闭,迈步进去。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主楼里的人还没走完,氛围还挺热闹。 留下来的人都等待着什么,兴奋又好奇地看向电梯门外。 “还没到?差不多时间了吧?” 有人抬手看表,肯定道:“快了快了,云助理经常掐点都很准,很快就好了。” 还有人开始倒数:“5,4,3,2……” 最后一个1还没说出来,就听见电梯抵达,发出叮的声音。 电梯门一开,云姜就看见主楼办公室内人声鼎沸,热闹得像过节。 “没迟到没迟到,又是准时,你输了。” “怎么会有人形钟表这种存在,根本不科学好吧!” “都有异能了,还科学个锤子,明天早餐我要吃两根油条。” “少不了你的!” 娱乐途径匮乏的山猴子们经常拿云姜到达的时间做赌注,赌她今天会不会晚点迟到。 结果就是五五开。 因为云姜偶尔会故意慢几秒过来,看他们或欢呼,或懊恼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苏丁香看出她的意图,老是说云姜蔫坏,顶着纯良面孔把不少人骗得可惨。 就这么说吧,要是放在末世前,聚众斗殴里有云姜出现,抓斗殴的警察都会认为云姜是被被牵扯的无辜路人,不相信她才是真正的主谋。 第149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5 喇叭精第一个打招呼:“助理来啦, 老大还在里边跟林博士谈话呢。” “好,我知道了。”云姜点头。 目光对上在一边等待的邓瑶光,两双颜色迥异的眼眸中都露出相似的无奈。 邓瑶光抬手一指那边, 另一手摇摇,意思就是:我不行, 你去。 穿过这热闹的办公室, 走向陆沅办公室门。 真的挺神奇的,经历这种浩劫之后还能苦中作乐。 会绝望,会失望,但也会收拾心情, 打起精神来继续努力寻找出路。 这种韧劲与学习能力是其他文明生物完全理解不了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 云姜知道北省基地里不仅有各个阶段的学校, 甚至还有几座保存还算完好的博物馆。 文明犹存,薪火相传, 人类不死。 云姜可没有邓瑶光那样犹豫, 抬手敲门。 等待五秒后, 直接拧开门把手打开门, 露出里面几道人影。 里面的人也看见了开门的人,拥有直接进入陆沅办公室权限的没几个人。 “……生产成本确实在我的努力下已经降低,可是大批量生产所需的铁矿以及各种材料……” “…这些问题我会解决不需要你操心,林博士专心负责实验室那块……” “我们这边不够,大可以跟别人合作获取, 比如用食物和晶核去换, 也不失是一种方法。” 云姜反手关门,里面的声音还没停。 她站在门边等了几分钟, 不甚激烈的争辩最终迎来结束。 陆沅余光看见门边的身影, 加快语气道:“行了, 大概先这样,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详谈。” 人陆陆续续地出去了,林流夏一出门就被人拎走,一点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第450章 里面的陆沅也迫不及待从椅子上离开,快步走到云姜身前:“我晚了。” 云姜抬手给她披外套:“那下次不许了,回去吃饭吧。” “好。” 陆沅应了一声,不住去看那给自己扣外套扣子的双手。 看似冷淡的眉眼氤氲着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柔情,她从小没家人,也没人管过冷暖饥饱。 活到现在,陆沅第一次发觉原来被人管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实在叫她贪恋不已,整个人都变得明媚不少。 在云姜收回手的时候,陆沅下意识去捉住那只手。 触感温热而柔软,差点就想放在唇边亲吻。 云姜没动,也没问怎么了,只是静静地等待。 注视对方的眸色深沉,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行,还是说不出来。 事事通畅无阻的陆沅为此感到挫败,觉得随便说出来不够郑重。 而且她好担心人家真的只是想要做助理,而不是超越这层关系,变成情侣。 应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就现在这环境,好像太随便了。 最终还是陆沅自己放开了手,不太自然道:“回去吧。” ** 山猴子们全都没走,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智商拉满,情商盆地的林博士估计是要孤独终老了。 也不知道邓瑶光啥时候才能把人从助理关系变成更亲密的助理关系。 一顿极限思考后,山猴子们都觉得很悬。 捧着茶杯的资料员她说:“她们可不就是宁可挤眼半年,也不愿意张嘴打破壁垒。” “为什么啊?直接a上去不就行了,现在谁还讲究这个?” “那是你,人家更注重精神层面的感情享受,老担心打破壁垒后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又难以回到从前,不都自欺欺人,宁愿保持现状。” 然后山猴子们就看见了孤独终老二号,带着她属性意味不明的生活助理步履匆匆地离开。 两道背影看起来都很焦躁,都保持着亲近但不亲密的社交距离。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今天又是没戏了。 都这样了,怎么还在玩助理play?! 陆老大你行不行啊!给我a上去啊!!! 你们真的是急死我了! ** 云姜好像不急,还很淡定的样子。 但很快她就急了,具体表现为从心里急演化成面上急。 其他基地也收到些许风声,没想到千年寡王的陆沅身边也有人了。 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或许也能送个美人吹吹枕头风。 美滋滋苍蝇搓手要大干一顿了,各自行动开了。 获得第一手机会的是高省那边的基地,距离比较近,实力也不差。 发出请求跟北省基地合作的邀请的同时,主动提出亲自赶往北省基地进行洽谈。 陆沅不会拒绝这种请求,互相定好日期,就等着人上门。 当日,高省基地二把手携人来到了北省基地,有专人去迎接。 二把手姓祁,看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性,留着末世常见的半长碎发。 浓眉明目,眼尾有着细微的岁月痕迹,嘴角笑纹并不深刻,是一张让人信服但不强势的面向。 脸上的痕迹并不折损她气质半分,更添增几分历经时光沉淀下的韵味。 但是,大家看着二把手身后的妹妹都震惊了。 长发长裙低跟鞋,还打了一把中看不中用的小洋伞。 靠近的人都能隐约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一抬头,更不得了了,脸上还是带了全妆的。 眼睛水润润的,跟小鹿一样纯良。 不含任何贬义意味地赞叹一句,这确实是一处靓丽的风景。 喇叭精眨巴眨巴眼,小声嘀咕:“这位还挺有雅兴的。” 苏丁香饶有兴趣:“她的小洋伞挺好看的,我也想要一个,像是野餐一样。” 可不,出门直接带个娇滴滴的妹妹来,像是旅游一样惬意。 倒也不是批判人的衣着自由,就是路途遥遥地过来,大家都是紧张严肃的神情,忽然出现野餐田园风。 这样的精神面貌总给人一种……高省基地不靠谱的错觉。 给自己梳了大背头的匕首男见着那人影,条件反射额头一凉。 上次有相同气质的人直接给他刘海削了。 感受一下对方身上异能波动,是有五级治愈系异能的,竟让他松了口气。 现在匕首男可不会觉得身上没异能的人就是好欺负了,近战的时候他调动异能时间还不一定有那把匕首削喉咙快。 那件事给了他莫大的危机感,思来想去很久,他跑去体能室练体术,不动用异能的那种。 “欢迎各位光临我北省基地,祁颜女士你好,希望双方合作顺利。” 二把手跟匕首男握手,笑容满面:“劳你接待,希望合作顺利,和谐共赢。” 负责接待的喇叭精看着匕首男上前交涉,暗暗说服自己:或许又是一个人不可貌相呢? 上一个人不可貌相已经变成了不可招惹的云助理,匕首男用他心爱的刘海证明,这人真不能惹。 彻头彻尾的双面派,她还说我头顶秃了一块…… 小洋伞确实是中看不中用,站没一会,祁琪开始强撑着笑容,甜美不在。 第451章 室外将近四十六度的气温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众人能站那么久全都靠异能护体。 就在祁琪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寒暄结束了。 一行人这才走入室内,祁琪终于找到机会跟姐姐抱怨,小声嘀咕了好一会。 她音量是很小,可在场的人那个不是耳聪目明的异能者,将所有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喇叭精看着冲祁颜抱怨拎着箱子手好累,都已经磨破了的小姑娘:“……” 说着,就看见她朝祁颜摊开掌心,展示红彤彤的手心肌肤。 小小声抱怨:“我真的好痛。”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的沉默是如此的震耳发聩。 娇气两个字就这样突兀地闯进了所有人的脑子里,余音绕梁。 苏丁香满眼都是若有所思:“梅开二度?” “我拿吧,给我。” 祁颜转头安慰了妹妹几句,就亲自把箱子接过来了。 看她的样子对此感到习以为常,无奈中夹杂着熟练。 转过头,就又是能正常交涉的二把手的样子。 成熟稳重,淡定含笑的面庞经历沧桑,能拿主意。 要不是那二把手主动说她亲妹妹一直都很仰慕北省基地构造,就是过来考察一下,想回去给高省基地也提出建设性意见。 北省基地的人怕不是以为那二把手是带人来观光旅游的。 世界那么大,奇葩肯定少不了。 除了丧尸以外尊重其他物种的多样性,这一直都是北省基地成员的主要核心思想。 一番修整后,高省基地那边的人主动提出按时进行商谈,表明时间就是金钱。 北省基地的人就喜欢这样高效率的态度,便将一行人请进会议室商谈。 祁琪当然也在此列。 她收起了不相干的东西,乖巧地坐在祁颜身旁的位置。 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会议室大门的方向,像是迫切想看见什么人。 跟她相邻的几个人就是祁颜从高省基地里带来的人,大多都是她的心腹。 众人刚落坐不久,陆沅就带着人快步赶来,就又站起来,好一番寒暄。 祁琪终于见到想要见到的人,有些紧张。 组织了一会情绪,她主动道:“你好,我是祁琪,久闻您大名。” 伸出手,她腼腆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陆沅眉眼冷静,点头:“你好。”没抬手。 不等祁琪再说什么,接着跟祁颜说话。 祁琪有些遗憾,但现在场合不对,只能安静坐着。 这种场合必然是少不了云姜出现的,也看见了这一幕,对那满脸欲语还休的祁琪没什么反应。 陆沅没什么反应,她就更加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将后来者居上这个道理奉为圭臬。 她搬个椅子做到陆沅身后,将会旁听会议全程。 本来阮英丛也会来,今天是来不成了。 喇叭精还好奇呢,负责记录会议的阮英丛怎么没来。 在寒暄的空隙中,苏丁香好心回答:“他摔断门牙了,说话漏风,我说他这形象有碍观瞻,就让他去找牙医镶牙了。” 喇叭精震惊:“这么严重,咋摔的?” 苏丁香满怀同情道;“就我们办公室门前那盆绿萝,昨晚上偷偷异化了,一大早就在逗人玩。然后阮英丛路过的时候没看清,踩着绿萝伸出的藤就过去。” “绿萝打了他一顿?” 喇叭精知道异化植物们脾气迥异,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异化。 但是脾气大的,大多都是野生植物,家养的脾气都会好点,心情好了还会指挥人修剪枯枝。 “对,”苏丁香忍俊不禁:“那绿萝直接抽阮英丛的膝弯,他就直接摔个狗吃屎,门牙就断了。” “……?”喇叭精迷惑道:“他最近是被异化植物联合起来霸凌了吗?” “谁知道他。” 苏丁香也挺无奈的,要是外伤之类的,就算是粉碎性骨折她也能用治愈异能给治好。 可是门牙这个就…不在她的治愈范围了。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还有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想笑出声。 摔断门牙,还是俩,哈哈哈。 那边的寒暄还在继续,云姜看着苏丁香身边的空位,那里本来应该是阮英丛的位置。 她使了点小手段,让他摔断牙了,一时间过不来会议室。 双方寒暄结束,商谈正式开始。 那些冗杂的事务让云姜感到十分不耐烦,不能指望一株植物对人类杂务产生参与性。 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平视前方,瞳色微凝,用最认真的表情发呆。 祁琪也不遑多让,冗杂的条款和话术让她直想打哈欠。 便百般聊赖地寻找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情,散漫的目光便锁定了云姜。 跟祁琪想象的不太一样,原以为云姜是那种只会攀附的菟丝花,只能缠着其他植物汲取养分,赖以生存。 应该是美貌有余,无甚大用。 但是亲眼见着了,第一反应便是——她与传闻大相径庭。 具体说那里不一样,祁琪还真说不出来。 就是直觉告诉她,这完全不一样。 沉静如壁画仕女像,初见只觉得好看且无害的。 第452章 看久了,却觉得这人完全琢磨不透,有些危险,也有些神秘。 云姜在陆沅茶水喝完的时候起身出门,准备给她在煮点奶茶补充糖分。 会议的时间会持续很长,看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中止的想法。 茶水间里配有用具,云姜去办公室里拿出陆沅常喝的茶叶回来,开始动手炒茶。 空间不大的茶水间里一时间茶香四溢。 云姜回身打开冰箱门,准备拿出牛奶勾兑。 看见乖巧小妹妹风的祁琪走了进来,小鹿眼正好奇地看着茶水间里。 她主动向云姜打招呼:“好香啊,是你在煮奶茶吗?” 云姜:“……” 这人穿得,真的好眼熟。 第150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6 从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可以看出, 祁琪被人保护得很好。 小圆脸,大眼睛,天生就是乖巧娃娃脸。 已经转变风格, 让自己走温柔知性风的云姜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问:“有事?” 之所以转变风格,那是因为自己总是看起来乖乖的样子好像会让人产生好拿捏的错觉。 连陆沅也会对她多宽容几分, 甚至还有种诡异的纵容。 在感情没产生变质之前, 云姜果断改变以前的风格。 好歹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虽然论本身年龄她只是一株五年生长周期的菟丝子,刚做人三个月。 “奶茶能给我一杯吗?”祁琪问:“作为北省基地掌权人的客人,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如果山猴子们都在的话, 他们愿意称之为小白花女主与绿茶刁蛮女配の初次交锋。 苏丁香会选择亲自扛相机录下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观赏观赏, 死了也要把录像机活化带走。 她怕死了之后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 没有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观赏过人类影视作品的云姜脑子好使,能品出她神情里的意味深长。 云姜终于说话了, 她语气平和道:“抱歉, 我受聘于陆沅, 不为别人服务。” 这句抱歉说得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 祁琪鲜少被人拒绝, 有些不依不饶道:“就是给我一杯,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重?” 硬底小皮鞋将光洁地砖踩得哒哒响,她走了进来:“还是你那么小气?” 云姜动作没停,关火, 过滤茶叶, 很快就就完成一壶奶茶。 还很仔细地用抹布擦干净了料理台,头也不回道:“材料还有很多, 客人如果想喝, 可以自己动手。” 意思摆明了就是想喝自己搞, 别来沾边。 “你连看我都不敢,你是怕了吗?”祁琪忽然说。 果然,那抬手取茶杯的背影一顿。 被发带束着的长发微动,对方转身了,目光锁定瞪得圆圆的眼睛。 但是还不如不转身,被她背对着的时候祁琪还不至于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现在人转过来了,她好像是被阴影笼罩的蚂蚁。 “我怕什么?”云姜问。 “什么?”祁琪一条腿往后撤,她很想逃跑。 云姜耐心重复一遍问题:“你说,我怕什么?” 原来是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反应。 哼哼,果然还是害怕的,就别怪我心狠口辣。 祁琪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你怕我把人抢走,怕你自己被抛弃,在末世里孤苦无依。” 云姜听清了,还是语气疑惑:“嗯?”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对方跟自己的姐姐一样高,要抬着头说话。 祁琪微微踮脚,挺起胸膛:“难道不是吗?那你敢跟我公平比试吗?证明谁对陆沅的感情更加真挚,别无所求。” “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外人的眼里证明我对陆沅的感情?” “陆沅是个独立的个体,她不是谁的战利品,她选择谁是她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她?” 云姜反问她:“还有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考验我?” 这一套三连问,直接把祁琪说懵逼了。 觉得云姜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挑拨竟然不成,祁琪有些无话。 假的,才不是。 云姜看着迷茫的脸,冷漠地想:万一有如果,她不能保证做出来的事情是大众认可的。 腾的一下,那小作精的脾气就上来了。 祁琪虚张声势惯了:“你就是不敢跟我比,怕被抛弃是吧。你肯定不知道,我以前跟陆沅还是校友,我一直都听说过她,本来想表白的,结果就……”末世来了。 人也都散了,亲朋好友更是死伤无数。 祁琪被姐姐祁颜带走,途中听说某公寓全军覆没,就以为暗恋很久的学姐在这一场浩劫中丧生。 结果有一天,她在别人的嘴里听见了学姐的名字,惊喜地发现原来陆沅还活着。 云姜:“今天她没认出你。” 祁琪:“这一次我来就是想要跟她再续前缘的,等会商谈结束,我姐姐就会提出让我留在这。” 云姜:“她今天没认出你。” “……”祁琪再接再厉:“到时候你就乖乖辞职吧。我可打探过了,你们现在就是主顾关系,才不是什么情侣。” 云姜:“可是她今天没有认出你。” 祁琪炸了,气愤跺脚:“你是复读机吗?!” 第453章 云姜眸光平静:“好用就行。” 祁琪:“……” 啊啊啊,你可气死我了! 云姜迈步过来,逐渐逼近祁琪:“你一直在说喜欢,一上来就要解决我这个‘小情人’,那你之前呢?” 话题的主权早早就交出去了,可自以为掌握主权的祁琪浑然不知。 被无权无势的云姜牵着鼻子走,无法跳出这个氛围重新掌控主权。 祁琪步步后退:“什么之前?” 云姜:“在我出现之前,或者在陆沅表露出脾气软化之前,你为什么没出现?” 祁琪背后贴上了冰箱,冷得她差点跳起来。 好歹是接着这温度让脑子冷静了不少,她嗫嚅道:“还不是……” 还不是之前陆沅表现得太凶了,把其他人送过来的认清不是送去温室大棚里挖土就是送去工厂做苦力。 她是喜欢陆沅,但也不是大傻子。 要是被送走了,失去了特殊身份带来的好处,之后想再见到人就很困难了。 这种话祁琪是说不出来的,那不就显得自己太胆怯,一点都不勇敢? “哦,我明白了…”云姜嗓音轻慢:“…所以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挑衅我?” 侧眸,目光寒凉。 祁琪:“!” 是有这个意思,但你的反应也太大了! 云姜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私心:“需要别人开路才敢走上不知归途的路,你不觉得你的感情来得太轻易,太廉价了吗?” 祁琪:“……” 祁琪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吓唬这样一个小东西用不了几分力气。 云姜很快就收敛气息,转身继续准备杯具。 过水,洗干净,擦净,消毒。 有条不紊地完成所有工作,祁琪却莫名挪不开步子,愣是看完了全程。 杯子磕上托盘,发出喀拉一声轻响,激起祁琪浑身汗毛直竖。 那冷汗直接冒了一片,濡湿了后背,肩颈僵硬绷得生疼。 这段时间里刻意凹出相同气质的祁琪:“唧!!!” 林中小鹿瞬间变林间惊鹿,只想找个树墩子把自己隐藏起来。 救命啦,菟丝花突然变食人花真的好恐怖!!! 姐姐今晚上不用给我留饭了,我就要背着小包袱远航了,你要失去可爱的妹妹了。 呜呜呜我还是个孩子,我不要就这样死掉呜呜呜!!!! 可看着那慢慢离去的背影,小作精祁琪再也没有说话的勇气。 唧都不敢再唧一声。 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祁琪出师未捷心先死,不说假的,云姜气息离开的那一刻,她的腿直接软了。 摁着茶水间桌子好一会,才有了站直的力气。 北省基地真的好可怕qaq,姐姐我要回家。 ** 会议室那边。 坐在会议桌前的陆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持续了一整个早上加中午的商谈终于迎来了高.潮,在一条条款项彻底商定后,气氛也随之缓和几分。 这种预感在商谈结束时变得更加强烈。 无他,实在是太顺利了。 对方只是高省的一个中型基地,只是武装和规模方面稍逊几分,领导层还是有不少强者的。 于北省基地方面提出的要求一一答应,减少扯皮倒也不奇怪。 眼前的祁颜更是那边的佼佼者,她是雷系异能强者。 众所周知,雷系异能是高杀伤力异能,一道雷就能劈倒一大片,属于其他系异能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但让陆沅感到不对劲的不是这些,而是今天临出门前,素怀突然跟陆沅说话了。 她说:“你今天会得偿所愿,虽然经历有一些坎坷。” 现在是挺得偿所愿的,合作很顺利,没有任何扯皮争吵。 甚至北省基地是站在最大赢面上,因为那边有意找一个靠山,北省基地就是他们的选择。 这一次的让利不过是谋求长远发展,暂时吃点亏没什么。 所以坎坷在哪里? 很快,陆沅那不妙的预感就实现了。 在基本协约商定的时候,祁颜说:“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本来我是不想说出来烦扰你的。” 用这句话来当开场白的,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不太想同意的。 祁颜说的也没差:“就我那妹妹,脾气没个定性的,说什么仰慕陆首领很久,想要在你身边学习学习,我劝都劝不动。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妹妹在北省基地里待一段时间?当个秘书办公室助理也好,叫她吃点苦头,好让她收敛散漫脾气。” “?”陆沅正喝着奶茶,差点就喷出来了。 嘴里的奶茶瞬间都不香甜了。 当时场面十分刺激。 会议桌前坐着几个脸色各异的心腹,都欲言又止。 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啊,办公室助理吗?” 陆沅身后坐着云姜,她眉眼弯弯道:“原来那么多人都想为我们陆沅服务啊。” 陆沅端着茶杯的手一颤:“……” 久久没人说话,安静地叫人心发慌。 喇叭精:哦豁。 苏丁香:wuli陆沅,你为什么不说话?祈祷nia? 匕首男灵魂抱头尖叫,心说:她不会大喊一声我不装了,直接撕开伪装,把我们全都嘎了吧? 第454章 事情并没有如匕首男想象的那样复杂。 会议室内十分安静,所以陆沅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她说:“我只需要一个生活助理,要是办公室里放太多人,会人员繁杂。” 你听听,什么叫钢铁直发言? 这就叫钢铁直发言。 祁颜继续坚持:“我妹妹免费打工,只是磨磨她的脾气,来日我就把人带回去。” 陆沅义正言辞:“我们北省基地政策一向公平公正,每个人的劳动都是有价值的,做不出让人免费打工的事情。” 祁颜抬手,食指和拇指之间捏出一咪咪距离:“那就开一点点工资,够她生活就好。” 陆沅断然拒绝:“不行,工资方面都有严格规定,不能低于北省基地规定的最低水平。” 祁颜一拍手:“北省基地的待遇这么好,所以我认为更加有让我妹妹留下来好好学习的理由了。” 陆沅回到最初的回绝的话:“我只需要一个助理就够了,她很全能,放太多人进办公室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 祁颜:“……” 反正就是不行,不可以,我不要的意思。 喇叭精,匕首男,苏丁香……北省基地在座各位,他们都不为陆沅扼腕了。 最应该被安慰的人应该是云姜才对。 守着这千年不开窍的冰山主打的就是要主动出击,隐忍着隐忍着,这一辈子就能这样过去。 等她主动开口,还不如指望自己手搓火箭冲上外太空。 其实并不然,陆沅在听见云姜越发温柔的嗓音时,背后直接起了冷汗。 想也不想就出声打断,并拒绝对方的意思。 陆沅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想去回应。 用尽了毕生的口才去拒绝祁颜的要求,说到最后,陆沅都有些心累了。 要是她对着云姜也是这样的好口才,就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把人拐回窝里。 结果好歹是把人拒绝掉了,祁颜暂时摁下话题。 说实话,要不是高省基地那边出了点事情,她也是不舍得把亲手带大的妹妹留在北省基地。 总还是要找机会把人留下来的,高省基地对祁琪来说不安全。 在这段时间的交谈,以及陆沅以往的作风来看,她只是脾气冷淡,行事磊落,有着自己的坚持。 有她坐镇管辖的地方,风气都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同意祁琪的任性请求,想办法让她留下。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铤而走险,到时候多分点心思在祁琪身上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祁颜领着人出门,在茶水间里找到了发呆的妹妹。 看她脸色微白,手扶桌子对着窗外天幕发怔,祁颜抬手揉头:“姐姐没能帮你留下来,接下来几天还有机会的,再等等吧。” 祁琪警觉:“!”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要留下! ** 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陆沅回头看去,只能看见云姜的侧脸。 侧脸沉静,动作有条不紊,跟以前没有区别。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不抬头看她,也不笑了。 更加不好的是,云姜端着托盘先出去。 陆沅:“!!!” 大事件发生,娇气包生气了! 第151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7 一推椅背, 陆沅当即追了出去。 主楼的前身是cbd大楼,末世降临后就成了无主之物,建立北省基地后修整了一番, 变成了议事主楼。 装修方面上走精英商务风,从会议室出来就对上了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 沿着长长的走道往外走去, 视野开阔, 能看见基地里大部分的场景,有居高临下的凌云之感。 但现在谁都没心情去欣赏这窗外风景,品味一下建成偌大基地的成就感。 一心只有眼前的背影,想追, 又不是很敢的样子。 走道上没什么人, 只能看见两道身影, 一前一后地走着。 距离不远不近,保持在一个走几步就能追上, 但不敢追的距离。 前面的背影转弯了, 消失不见了。 紧走几步追过去的人发现拐角之后也是空的, 连忙多走几步往里深入, 仍没看见人影。 慢慢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对着空荡荡的走道发呆。 陆沅莫名有点恐慌,好像有种要被抛弃的感觉。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仍为此感到难以呼吸。 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时候陆沅被一对夫妇退养过, 他们拥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觉得抚养新生儿的负担太重, 就放弃了领养回来的那个。 她以为自己自己已经走出了那阴影, 早已经变得无所畏惧, 冷漠就是她最好保护色。 其实不然,弃猫效应在心底深处扎了深深的根,悄然长成参天大树。 身后有人走了过来,虽然脚步声不太像,但仍抱有希望是她。 陆沅倏地转身,眼神瞬间失望。 只看见喇叭精疑惑的脸,他问:“老大你咋站在这发呆呢?” “没怎么,”陆沅应道:“我…” 没等陆沅想出理由来,喇叭精忽然朝她身后说:“云助理也在啊,那就怪不得了。” 陆沅猛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了。 第455章 披上浅色外套的云姜半个身体探出门外,另一只手正握着门把手。 乌黑沉静的眼眸正疑惑地看着外面。 紧走几步过去,陆沅喉咙发紧道:“你还没走。” 去休息室穿外套,顺便拿钥匙的云姜没想到会对上发红的双眼,那丁点不愉快瞬间消失殆尽。 她没有贸然询问,只是说:“我刚是去穿外套了,忘记告诉你了。” 原来是去拿东西了。 陆沅只觉得心头一松,唇角扯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云姜抬起手,晃晃指尖上的钥匙:“我现在回去做饭,今晚上吃糖醋小排吧。” “吃什么都随便。”陆沅大步上前,穿着皮质手套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抓得很紧。 她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云姜问:“你忙完了,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吗?” “我不在一两天还不至于运转不了,天塌了有苏丁香顶着。” 随口就给苏丁香增加任务,陆沅上前拉人就走。 云姜乐见其成,没怎么反抗就被拉走了。 喇叭精目送两人背影离开,他想也不想就找了个窗户往外看。 差点没给外边的温度和热浪扑得睁不开眼睛。 苏丁香上来就是一个痛击后背:“你看什么呢你,窗户打那么开是要热死谁。” 抬手就把窗户拉上,隔绝外面的热浪。 喇叭精喃喃:“我看看太阳是打哪边升起,能有让我看见老大早退的一天。” “哈?陆沅早退,你说什么胡话?”苏丁香双手抱臂,以为他脑子有病。 喇叭精转动眼睛,报以怜悯目光:“不信就自己去看看呗。” 空荡荡的办公室告诉苏丁香,还真是这样。 不光人走了,还在桌子上留下纸条,字迹清隽有力,是一手好字。 内容就很不让苏丁香感到愉快了。 ——有事找苏丁香签字,少找我。 该赞叹陆沅的仁慈,写的是少找我,而不是别找我吗? 苏丁香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气。 差点就想把那字条给撕成雪花。 ** 今天陆沅拿了车钥匙,双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得风驰电掣,用最短的时间到家。 一区是联排别墅区,专供高层和科研人员居住。 现在还没到休息时间,到处都很安静,道路上没什么人员来往。 车被开进了门前露天车库,云姜到地点下车,到门口用钥匙开门。 陆沅像只黏人的猫,也不说话,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 生怕一会没看着,人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云姜也没有点出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任由跟随,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解开外套扣子,里面只穿着修身长衫,轻薄的针织面料勾勒出姣好身形。 抬手就把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就要迈步进客厅。 然后她就被人反转肩膀,直接摁墙上,处在另一双臂膀形成的空间。 用的力气不小,力道却很柔和,还贴心地用手背贴着后背。 怕墙太硬,膈到了娇气的人。 抬眸,浅色眼瞳撞进一片深海。 好似沉静无波,但是陆沅能看见那沉静外表下的激烈旋涡,将一切船只与海洋生物卷席其中。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陆沅的声音郑重,眉眼申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玄关处的灯还没打开,光影昏暗。 不远处的客厅里的窗帘都拉上了,都是不透光的白纱窗帘,给屋内蒙上一层影影绰绰的光亮。 朦胧的光影笼罩着玄关,两人都藏在背光出,宣泄着酝酿已久的情愫。 氛围变得黏腻起来。 云姜腰身微绷,双眼明显地亮了起来。 不能说她没有明示过,是人都知道她把意图写在脸上了。 云姜都已经想好了。 要是陆沅再继续原地跳蝴蝶步,她就穿着高开叉睡裙半夜敲门去。 说服和睡服总得选一个不是? 放弃这个选项,从不会出现在云姜的想法里。 然而,陆沅抬手,解下了手腕上的搭扣。 脱下手套,露出因为久未见阳光白的剔透,精致如玉琢的双手。 黑色的皮质手套被甩在地上,半点不怜惜。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很久了。” 陆沅说话的声音都是紧绷绷的,还有着显而易见的难为情。 “嗯。” 云姜目光垂落,仔细打量着那只手,侧影看上去却像是即将被霸王硬上弓的柔弱女子。 没人能看见她眼里翻涌的情绪,随时蓄势待发。 然后她就看见素净掌心中多了一坨冰,晶莹剔透的,正幽幽地散发着寒气。 云姜:“?” 陆沅说:“我是双系异能者,不仅有空间异能,我还有冰系异能。” 本想挑眉,心说大白天就那么刺激的云姜:“……” 云姜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山猴子们聊闲时说的冷笑话:看,我的夜光手表怎么样。 起初听了觉得很无聊,但是自己成了夜光手表的真实案例就很哭笑不得。 好笑过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云姜觉得自己有点明白陆沅的思路了,斟酌一会,她决定主动引导。 第456章 轻声问:“你拘着我,只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吗?” 陆沅确实没有组织好语言,想也不想就否认:“当然不是,当然不止这个。” 自己是拥有了预知全部前情的能力,可是陆沅没有,她对这个世界还是未知的,亟需探索的。 换成另一个人来,这种秘密少说得瞒一辈子,消息一旦传出去,得到的结果实在难以估量。 陆沅这种经历的人,应该更加多疑谨慎才是,竟这样说出来了。 尤其是在枕边人的选择上,需要更加慎重,这意味着全身心地信任,也意味着将性命也交给了别人。 她的枕边人能够轻易杀死她。 云姜完全不敢想象,在原本发展中陆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晶核被挖是什么心情。 莫大的信任感包围住了云姜,接受能力差一点的人或许会觉得难以接受。 实在沉重,或许还会有人觉得这种信任感还不如不要。 “那你说,我都听着。”云姜轻声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我这样靠近你,会觉得很讨厌吗?” 这是一句很差的开场白,陆沅都已经后悔了。 可时光不能倒流,她沉默只能沉默下来,等待另一道声音给她的审判。 “当然不会,相反,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真是太好了。”陆沅难得这样语气轻快,捞起她垂落的手,握紧:“我是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吧。” “好。” 极度紧张的人没听清,只是情绪操纵着陆沅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内容可太庞大了,无法进行正确筛选。 所以,光影昏暗的玄关处。 从衣冠镜能看见对外一向强势的人将另一个人困在双臂之间,语无伦次的说着肺腑之言。 无所不能的强者反成了被掌控的一方,事实上她在这一方面上确实薄弱。 “本来我是想挑一个合适的时候说出来的,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比起其他我更怕你会生气。” “怕你不知道我的想法,因此感到伤心。” “我真的没有想过移情别恋,也没有想过拖延着不回应。” “我知道我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可是……” 陆沅的语速很快,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青涩纯情得不可思议。 “谁说的。”云姜忽然说。 陆沅一顿,只觉得脸颊被温热的手指拂过,然后被双手托住。 清雅幽香靠近,微凉干燥的唇瓣被人轻轻一碰,动作很轻,但能清楚那温度是实实切切存在过的。 她听见云姜说:“你每一句话都说进我的心坎里了,可会说话了。” 大脑瞬间宕机,热成一团更加混乱的浆糊。 “……” 难以掩盖的情绪在发酵,更让陆沅难以招架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迷糊中,她只记得自己被反转过来,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 身后坚硬寒凉,情绪与双唇却是出于水深火热之中,心脏在不听话地乱跳。 微张的双唇被人按着腰身撬开,覆在身前的人肆意掠夺,密长的睫毛垂下,倾情投入这场宣泄。 陆沅垂落的指尖难耐地扣紧墙面,摁得指尖发白。 湿漉漉的声音响在耳边,凉丝丝的手指被温热手掌握住,用十指交缠的手势摁在墙面上。 就这样被轻易掌控,亲得她腰身发软。 陆沅恍惚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但被引导着陷入更深的深渊。 分不出更多的思绪去考虑哪里不对,只觉得原来亲吻是这样舒服的事情。 怪不得苏丁香总热衷于亲乱涂着口红的嘴唇。 许久之后,云姜才松开被亲麻了的双唇。 额头抵着额头,都在平缓纷乱的呼吸。 在这种事情上,两人都是新手,全靠本能摸索。 陆沅唇瓣还被咬了一个小口子,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云姜咬着通红温软的耳垂问:“你犹豫了那么久,是在想该怎么跟我说这件事吗?” 气息微喘,眸中水光泛滥的陆沅点头:“嗯。” 云姜用手理顺她的头发,侧脸去亲吻额头:“就算不说也没关系的。” 瞒着也没关系的,她愿意接受这种不保留。 陆沅的反应却很大:“不行,难道缔结亲密关系的第一步不是信任吗?” 她没有家人,也没有过爱情,这是她想象中的关系,并亲身实践。 至亲至疏夫妻,不是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伴侣是全身心信任的。 同床异梦,快餐爱情者不在少数,倒是显得把陆沅一直以来的坚持显得不符合实际起来。 越是没有什么,就越会渴望什么。 陆沅当然也不例外,功成名就的她最渴望的就是纯挚感情。 成长经历不同,人生追求不同,竟也能养出这样执拗深情的脾气,很难用一句恋爱脑这种贬义性词语去概括。 因为云姜也是这样的人,她也觉得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那我也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很久了,其实我不是人类。” 陆沅:“啊?” 看见云姜手上开出的白色小花,陆沅的神情中透露出诡异的平静。 第457章 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只是异化植物成精。第二反应就是这小白花开得还怪可爱的,是什么品种? 要是云姜是高级丧尸潜入人类基地,陆沅已经想好了要把人带走之后该藏在哪里了。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怀疑她的目的? 娇气包要是想杀她,这段时间里有无数个机会都没有动手,现在去怀疑这件事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见陆沅盯着她的手久久不说话,云姜难得有些惴惴不安。 “如果你不接受,我会……”死缠烂打的。 话没说完,但陆沅已经脑补了完整句子:如果你不接受,我会选择离开的。 想也不想就说:“不行,你不能走。” 云姜双眼一亮,满心都是雀跃欣喜。 陆沅说:“你刚刚都答应了跟我在一块的,说好的事情不能毁约。” 管你是什么成精,就算是狐狸成精她都能夸一句你毛茸茸的皮毛真可爱。 就别说挂在手腕上惹人怜爱的小白花了,这样小巧花朵的能做什么? 完全没有杀伤力好吗? 总不能靠可爱萌死敌人吧? 不知道真相的陆沅还把云姜的品种归类成观赏性植物,对小白花的感官更加良好了。 认真的样子让云姜觉得她可爱至极,把人捞过来,再一次深吻。 **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身影从玄关处离开。 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间大门,该庆幸早上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窗帘拉上了。 不然现在就要分出一点时间去把窗帘拉上,对于难舍难分的人来说,简直是浪费时间。 床铺都是定时清洗的,昨天才换了一床新的。 陆沅膝弯撞上了床边,整个人向后倒去,倒在了柔软干净的床铺上。 头发散开,双眼如秋波般多情荡漾,那颜色温馨的床铺上盛放着.欲.之花。 陆沅说:“我的手总是很冷。” 握着她手的人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没关系,我会把你焐热。” 陆沅衣衫下的锁骨精致,如一对平行的蝶翅,在纯白花海中振翅。 她说:“我的身体温度总是很冷,像水鸟一样冰凉。” 俯首,在锁骨上落下一吻。 暧昧的红梅花瓣在纯白画布上绽放。云姜笑着说:“没关系,它很快就会热起来的。” 一看那笑容,陆沅就迷糊了。 想了想,她结结巴巴道:“而且我技术不好,万一弄疼你了……” 云姜还是说:“没关系。” 明艳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陆沅十分感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那么的喜欢她。 这样都愿意说没关系。 伸手握住线条圆润的肩膀,想把人转过来,也让她躺下。 结果陆沅发现根本推不动,她有些疑惑。 用上力气,再去推。 还是推不动,迷惑地想:娇气包哪来那么大力气。 很快陆沅就明白为什么会有三个没关系了。 当然没关系了! 压根不需要她动手!哪里有关系了! 还有你的本体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不过倒是热得挺快的,她房间温度经常是比较高的,哪怕是炎热的白天。 而现在陆沅只想找到空调遥控,把温度调低一点,再调低一点。 但是她现在连并拢shuangtui的力气都没有,被嫩黄细藤牢牢固定着,像是深林精灵的腿链。 把她当成树枝一般,细藤在悄然生长,在白皙肌肤上交缠,开出一朵朵乖巧含羞的小白花。 有种奇妙的美感,让云姜完全挪不开眼。 滴落的汗珠洇湿了床单,留下不甚明显的印子。 因为床单的颜色也很浅,导致有水珠站在上面也看不太清。 她被掌控了所有的情绪,被尽情地探索着。 毫无反抗的力气,在情绪的引导下甘愿就此放纵沉醉,起码舒服不是? 云雨翻涌,久久不歇。 映在白纱窗帘上的天光从明亮暖白到灿烂夕阳,直到变得黑暗,才迎来最终的结束。 恒温空调发出轻微声响,在设定好的时间里调整到适应夜晚的温度。 薄被下的人影安静相拥,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情。 云姜还不是很累,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陆沅的手。 已经很习惯地十指相扣,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缱绻温柔。 云姜问:“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以来都带着手套的原因,皮肤温度会暴露一点端倪?” 陆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问什么就应什么:“嗯,温度低得不像正常人才有的。” 确实很低,像是在冰天雪地走了许久,仅存着血液里些许温度。 捂了一晚上,才暖和些许。 也怪不得那一次钻帐篷的时候陆沅穿得那么厚了,本以为是维持体温。 应该就是异能导致的体温低,担心被发现了,才穿的那么厚。 紧紧搂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双手十指相扣。 云姜保证:“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任何关于你的秘密。” 我还会去杀死那个恶意散播秘密的人。 但是这种事情就不要告诉陆沅了,万一她觉得自己太血腥了怎么办。 第152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8 第458章 陆沅没来主楼的第一天, 苏丁香表示自己还扛得住。 陆沅没来主楼的第二天,苏丁香表示已经开始做噩梦了。 陆沅没来主楼的第三天,苏丁香直接找上门。 指尖摁上门铃, 摁得震天响,只要是个人一定会冲到门外把摁门铃的人打死。 紧闭的大门还是不负期待地打开了, 露出门侧修长身影。 “我亲爱的老大人呢?” 苏丁香顶着两个黑眼圈, 像是被小妖精吸干精气的赶考书生。 开门的人是云姜,身上还穿着睡衣,披着外套。 那睡到将近中午才起身的快乐让苏丁香羡慕到口水从眼角流下来。 “找我们沅沅有事吗?” 我们圆圆?谁是圆圆? 被积压公务整垮智商的苏丁香反应了一会,这才明白此沅非彼圆。 这个亲昵意味十足的称呼让苏丁香油然而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她想陆沅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给人这样叫过, 不得给迷死? 她早就看穿了陆沅那德性,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谁说陆沅就不是双面人了? “丁香?”云姜疑惑歪头, 好像不经意又十分做作展现出的白皙脖颈处的一片吻痕。 那慵懒姿态……苏丁香一愣, 她心说:这战绩激烈的样子, 云姜不会把我给的资料全部招呼上了吧? 而后她又觉得不至于这样丧心病狂, 陆沅的嗓子和腰岂不是…… 可要是没有那样丧心病狂的话,陆沅也不至于没来上班,通讯也不接。 什么情况下不能接通讯? 苏丁香自问自答:说不出话的时候:) 千言万语,都凝成苏丁香看变.态的眼神,她难得觉得自己作孽了。 顶着那张纯良脸的云姜:“……” 可把苏丁香看得眼睛痛, 满心的义愤填膺都变成了无奈无力。 好吧好吧, 差不多年到而立才谈了朋友,她苏丁香多出点力又不是不行。 她说:“没什么, 叫她记得接听通讯, 有些请示需要她允准, 我没权限。” 云姜点头:“好。” 想了想,苏丁香无奈补充:“通讯那块她嗯一声也行,其他的我会发文字消息。” 云姜顿了顿,目光飘忽一下:“好。” 这一声好可含着太多的心虚了,苏丁香抬起手,一顿无声的指指点点。 你真不是人啊!蔫坏蔫坏的坏东西! 要是苏丁香知道云姜真的不是人,可能就不会觉得自己作孽了。 会觉得自己作大孽了。 之后就怨气冲天地走了。 回到客厅,陆沅正蜷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眯眼,怀里抱着抱枕。 听见脚步声靠近,她睁开一只眼睛,嗓音沙哑道:“谁那么早就过来了?” “是丁香。”云姜走过去,蹲下,抬手那凌乱的头发理顺,在暖呼呼的侧脸亲一下。 然后把苏丁香叮嘱的话转告给陆沅。 陆沅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滑落生理泪水。 小声嘟囔道:“她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个过来的,肯定是要我去主楼……” 不得是过命的交情,都对对方的德性非常了解。 云姜问:“要喝点水吗?” 陆沅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点头。 “水等会就好。”云姜起身去中岛吧台一趟,回来坐在她身边。 把陆沅扶着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事情倒是没有苏丁香脑补得那么严重,双系异能强者的身体素质那是杠杠的,还没有到起不来床的地步。 只是昨晚上闹得比较晚,睡得也比较晚,所以还有点困。 两人分享同一条毯子,对手侧单人沙发上搭着的另一条大毯子视而不见。 陆沅被温暖的体温包围,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自从觉醒冰系异能开始她的体温就开始产生变化,随着异能等级的增长,有时候她都有些恍惚。 好像变成了力量充沛的冷血动物似的,夜深人静时分总会对着彻底改头换面的世界感到迷茫。 甚至行事风格也变得更加冷酷无情,经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陆沅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的样子。 客厅里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开了,正对着生机盎然的花园,娇艳蔷薇在阳光下盛放。 上面安装的玻璃采用了隔热防紫外线技术,不会晒伤屋内的人。 若是闲暇时候在花园里喝茶赏景也是一件美事。 冬赏雪,夏赏花,悠闲自在。 陆沅眼底映着画一般绚烂的后花园:“都太久没有空下来仔细看看后花园,竟然变得那么漂亮。差点就浪费你的苦心打理。” 云姜搂着人,笑意融融:“你现在不就看见了?那之前的一切准备都是值得的。” 这花园就是云姜亲自打理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她的设计和种植。 看着花团锦簇,自成一处美景,但这些看似无害的花朵们可都是云姜为她们的家培养的保镖们。 那里全都是等级不低的异化植物,要是有不长眼的人擅自闯入将会收到满花园的植物们的热情款待。 满墙的爬山虎会束缚住擅闯者的四肢,盛放的粉蔷薇花丛们会用长满尖刺的根茎缠绕擅闯者的全身血肉,修剪整齐的景观树最喜欢用粗壮的树枝扇飞擅闯者,地毯一样茂盛的绿草地会用锋利的切割站在上面的擅闯者。 第459章 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这些都仅限于擅闯者的待遇,要是正常参观还是可以的。 陆沅当然能感受到满花园异化植物身上的气息,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就算是老虎也能当小猫咪撸。 中岛吧台上的热水壶煮沸完成,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仗着陆沅知情,云姜指挥着嫩黄细藤们完成倒水,端过来的操作。 “温水,不会烫嘴的。” 看着那开着小白花的嫩黄细藤,陆沅第一反应就是腰腿一绷。 上一次看见开花的地方还是在自己身上,现在给自己端水……就……莫名难以直视。 满脸燥热地接过水,陆沅快速喝了几口,滋润了干燥的喉咙。 细藤们也没有收回去,反而去杂物间翻出扫地机器扫地,有的去把用过的碗放进洗碗机里,还有的就去洗衣服。 一个人,几股藤就能同时完成好几件事。 陆沅感叹道:“这样子的话效率好高,还挺方便的。” 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看见什么都想到时间管理和效率上。 云姜拖着腮,边操纵细藤完成家务,边看陆沅喝水。 说:“确实,我坐着就行了,除了做饭的时候不用亲自动手。” 陆沅说:“如果不适用明火烹饪的话,它们不是也能完成做饭吗?” 云姜如实道:“给你吃的东西我喜欢亲自动手,会有满足感。” 明明不是什么山盟海誓的情话,却让陆沅听得满腔甜蜜。 手捧水杯啃着杯沿慢慢啜饮,想要以此抵消脸上越发火热的热意。 安静一会,陆沅可算想起了一直想问但忘记问的事情。 “你是什么品种的异化植物?需不需要晶核长期供应?人类的环境会不会让你不舒服?有什么是你绝对不能碰的东西吗?” 她还没养过人型异化植物,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才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问本人。 越说,陆沅越发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你需要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上天入地都给你找来。要是你觉得维持人型感到疲惫不舒服,变成本体也可以的,我绝对不会被吓跑的。” 云姜有点想笑:“你当我是白娘子吗?” “不许笑,”陆沅捏住她脸颊肉,力度不大:“我不是紧张你嘛。” 说开了之后,陆沅就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让人熨帖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说,时不时就冒出一句来。 就比如现在。 云姜也不逗她了,把情况一一回答。 总结下来就是她百无禁忌,实力够硬,然后品种是菟丝子。 “菟丝子?所以上面的小白花是菟丝花?” 陆沅仔细观察了一下忙碌的几股细藤,觉得真的好细好嫩。 好像轻轻一碰就是折了一样,得好几根拧成一股看起来“坚强”一点。 云姜把人伸长的脖子勾回来,在手上开出一片片小白花,近距离观看。 无论看了多少次,陆沅还是会被这种场景惊讶到。 掌心和手指跟人类的别无二致,虽精致完美,但没有完美到非人的地步。 脆弱的细嫩藤蔓缠绕着掌心生长,越过手背,绕过五指,然后在身体上开满了小白花。 奇异中有着不同寻常的和谐感,也就在这一刻,陆沅恍然明白眼前看见的真的不是人能做到的。 但陆沅有滤镜加持,把那捅破过七级丧尸坚硬脑壳的嫩黄细藤当成蚕丝线一样脆弱的东西。 陆沅呼吸放缓,凑过去仔细看,用指尖轻轻触碰,不敢再大一点力气。 还是坚持之前的归类,坚信这就是观赏性植物,药用什么的根本用不上。 世界上唯一一例异化植物成精真实案例在她身边,还成了她心爱的对象。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但是一看那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侧脸,陆沅也不是不能理解商纣王了。 暗自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万一东窗事发也没人敢动手的程度。 实力也是维持感情的一部分。 陆沅认真地说:“你愿意这样信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真心。” 她向她献上了足以致命的软肋,像是猫咪翻出了柔软毛肚皮。 收起了利爪和尖牙,竟还担心小白花会不会受到伤害。 实在可爱至极。 云姜好笑地靠过去,双手搂着脖子趴在她怀里。 像是魅惑值点满的妲己,柔声道:“那大王一定要保护好妾身啊。” 陆沅豪气万丈,抬手拍拍她后背:“爱妃放心。” 沙发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因为实在好笑,没撑过三秒都笑了。 “噗哈哈哈……” 在阳光里,两道身影又闹成一团。 ** 在苏丁香上门寻人之后又过了两天,是高省基地来客回去的日子。 高省基地的人参观完了北省基地,即将出发回去。 期间陆沅都一直没有露面,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在家里专心培养感情。 亏苏丁香的大肆宣(抱)传(怨),整个北省基地都知道咱首领陆沅不是单身了。 从此以后她也是有老婆热炕头的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喜糖什么的我们真的一点都不期待。 要是硬给的话勉勉强强的接受吧,毕竟咱首领的热情也不好抗拒不是。 第460章 陆沅和云姜两人脸都没露,就被山猴子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主楼上下的山猴子们非常感动,纷纷热泪盈眶。 原来自己磕的对象真的没有be,还一垒二垒上三垒,甜甜蜜蜜搞塌床了。 最后一句实属山猴子们的主观臆测,后花园里的蔷薇们能保证,这段时间里独栋小别墅没有换过床。 就是经常听见细细弱弱的哭声,还有就是经常在平台上晒床单真的很挡阳光,蔷薇们表示好评。 它们是喜欢阳光,但不喜欢温度太高的阳光,异化植物也会觉得很热。 陆沅人没来,就是大冤种苏丁香负责把人送走。 祁颜找不到机会把人留下,再加上祁琪连续几天哀求别把她放这,就没有继续提这事。 问是什么原因,祁琪又不肯说,只抽抽噎噎地哭:“好姐姐好姐姐,别把我留在这,我离不开呜呜呜。” 祁颜给哭得头大,心里也是不舍得,就只好把妹妹带走。 不过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不至于看不出苏丁香到处说陆沅已经有对象这事的目的。 她是来寻求结盟的,不是来结仇的,当然说不出破坏盟约的话。 回去当天,祁琪整个人都明媚了,迫不及待想要踏上征程。 北省基地这四个字真的会听了就做噩梦,还要对云和姜两个字产生应激反应,具体表现为浑身发痒和冒冷汗。 如果祁琪右转去四区,那里是专门种植蔬菜和药材的温室大棚,在第十三号大棚里找到一个正在灰头土脸摘菜的名叫陈星河的人。 他估计和祁琪会很有话题可谈。 云姜这个名字,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恐惧,但是只要想起来都会回想到直面的感觉。 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满脑子都只有危险两个字。 送人离开的时候,苏丁香给了一串号码给祁颜。 苏丁香说:“这是你想找的人的私人通讯号,机密程度很高,对话内容无法被监控。” 祁颜双眼一亮,如获至宝。 苏丁香继续说她被陆沅交代过的话:“所以呢,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个通讯号上说。” 靠过去,红唇微动:“最后祝你马到成功,北省基地将以最高礼仪接待你的再次到来。” 祁颜眸中沉淀着压制不住的野心,她说:“我会的。” 苏丁香伸手:“一路顺风,这次合作很愉快。” 祁颜回握:“承你吉言。” 载着来客的车队出了北省基地的大门,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祁颜坐在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看向身后的巨大白色堡垒,这些日子在北省基地感受良多。 她保证,下一次来的时候会以高省基地首领的身份到来。 牢牢记住上面的一串号码,祁颜把纸条撕碎,让它随风消散。 只要有陆沅的相助,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大上升。 沉浸在回家喜悦的祁琪并不知道姐姐心里酝酿的计划,也不知道未来要过的刺激生活。 看外面的残壁断垣,满地废墟都看出了一点顺眼。 ** 跟隔壁省中型基地的合作达成,有些细节问题还是需要派个人亲自去商谈。 关于资源的运送方式,互相交货日期,以及数量问题。 最终选定的就是长袖善舞的阮英丛,他负责谈,跟他一起过去的空间异能者负责运货。 论空间储存容量最大的是陆沅,但人身居高位,是整个基地的定海神针,哪能总是出门。 镶完牙的阮英丛接受这个任务。 那批武器的制造和发行即将步入正轨,还找到了能提供大批量生产的矿,他怎么可能还会不采取行动? 而且听说祁颜对自己的地位产生不满,不想做被藏起来的良弓。 这次带人出来谈一直想要找陆沅说话,不是没有存着寻找帮手的心思。 就是可惜开会的时候他没在场,不然现在也不会掌握的消息匮乏。 反正阮英丛是非常乐意给高省基地的掌权人提醒的,他最喜欢看人类互相算计的样子了。 带队的队长点了阮英丛,邓瑶光也会去,她带上了白木协同护卫。 剩下的人选也都点了值得信任的人。 商定好的名单就这样摊在办公桌面上,等第二天就会被交给苏丁香。 云姜冷眼旁观这个结果。 她不清楚阮英丛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泄密的,她只知道瞌睡有人送枕头来了。 有什么比死在前往路上更加适合他的结局? 第153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19 几天之后, 就到了阮英丛出发的日子。 出发之前阮英丛来到主楼办公室辞行,陆沅交代了他几件事,这是他此行的秘密任务。 云姜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就是得力助手, 静静听完全程。 不过…… 云姜觉得陆沅当起领导来,忽悠人真的有一套。 表面上对阮英丛说只有你一个人获得了此次任务, 你是我的得力助手, 我非常信任你,一定要好好完成。 其实在昨晚上,陆沅跟邓瑶光也说了这话,然后给她分配了不同内容的任务, 甚至她的任务比起其他人还多了一条。 ——那就是将过程以及高省基地基本情况全部汇报给她, 通过加密的私人通讯号进行汇报。 第461章 这样方便她远在北省基地也能掌控全局, 隔着千里之外也能发号施令。 果然,阮英丛露出了动容的神情, 连连保证一定会好好完成您交代的事情。 云姜看了阮英丛面部肌肉一眼, 发现他信了陆沅的话。 不然也不会露出动容又嘲讽的表情, 他反应很快, 在自己抑制不住想要变色的时候低头摘眼镜擦眼泪。 那是在掩盖自己异样的神情,及时调整表情。 这一屋子的,演技方面全都是影后影帝级别啊,阮英丛的面部管理堪比业务水平极高的女团。 云姜好笑感叹,指尖拨弄身旁的绿萝叶片。 宽大的绿萝叶片卷住了那白皙指尖, 长出一层绒毛般的利齿。 嗷呜一口, 想咬手指,但咬不动, 崩掉了不少牙, 还被赏了个脑瓜崩。 绿萝委委屈屈, 闹脾气般晃动着叶子。 云姜没再理它们,心里想着其他事情。 最近都听不见阮英丛身上系统的播报声,偶尔听见几句话都是卡卡的,像是能量不够的老机器。 不论是世界屏障修好了,世界意识开始抹杀外来恶意系统,还是因为最近阮英丛表现得太逊,那边减缓能量供给,都是云姜乐见其成的结果。 只是现在阮英丛估计要铆足了劲表现。 那边的话说完了,陆沅也起身送人出门。 办公室里少了谁都不会少了云姜,她也随行出门。 阮英丛朝主楼外等候的大家露出标准微笑,露八颗牙的那种。 “我来晚了,大家久等了。” 云姜今天心情好,多看了几眼他新镶的门牙,目光戏谑。 高级强者摔断门牙这种事情真的罕见,想不看热闹真的好难。 注意到她目光的阮英丛:“……” 想也不想就捂住嘴,然后大家的目光全都看过来了。 阮英丛又很没有必要的放下来了,假装淡定。 众人又把头扭回去,继续刚刚的话。 但是阮英丛总觉得他们在心里嘲笑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攥得骨节发白。 没关系,等让他们全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摔断门牙这件事了。 好久跟他错开的素怀终于见到人了,她还没成年,需要和妹妹去上学继续完成学业。 本想照例给人看看,让阮英丛在旅途上注意什么,她的异能让不少人避开了致命之灾。 高阶预言异能运用起来实在作弊,其他基地无论开多高的价格都无法打动素怀,也不是没有人恼羞成怒直接派人去杀素怀。 结果都是有去无回,北省基地的人把素怀素衣两姐妹保护得密不透风,轻易见到都难。 等到见到人了,她却欲言又止了。 隔着人群,素怀就看见了阮英丛身上浓重到化不开的死气。 那边的人还说着话,阮英丛转头回应,素怀的蓝眼睛看见了他的正脸,也看见了他眉心上方一闪而逝的黑洞。 流出来的血是浓稠的海藻绿,盖住了鼻梁和侧脸,河流分流一般蜿蜒而下。 那画面消失得太快,但深深地印在了她脑海里。 “……?” 素怀稍一思忖,决定燃烧寿命做献祭再看一次。 作为拥有高级语言异能的人,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有人看见了素衣牵着的人影,说:“素怀来了,得让她看看。” “刚好今天周六,素怀就不用请假过来了。” “素衣最近考试成绩怎么样?” 素衣不满:“为什么一见面就要问我的成绩,说点别的问候语。” “好好,我错了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十几岁的小年轻就是很想问成绩,让你们吃吃我们吃过的苦。” 素衣轻哼一声:“明明就是想过家长瘾。” 人群分开一条路,如摩西分海般,让素怀走过去。 阮英丛也期待地看着她,就像以前那样。 那编着侧辫的少女神情平淡,甚少会有变化,瑰丽的异色瞳倒映着眼前人影。 无论是蓝眼睛还是和眼睛,看见的都是阮英丛期待温和的神情。 阮英丛是她难得看见过的少数的表里如一的人,之前没有细想,但是素怀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生生咽下涌到喉头的血,素怀站定在阮英丛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他。 未成年少女有这样深邃透彻的目光其实是一件违和的事情,好像是年轻之躯住着一个年长的智者。 但大家更愿意用时光凝固的智者来比喻她,永远年轻,永远平静。 只是平淡一眼,她就能看穿一切假面,直达内心。 饶是阮英丛,在面对素怀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 果然看见的画面没有让素怀失望。 曾记得刚把云姜救回来的时候,她看着素怀的眼神里带着双胞胎英年早逝的惋惜。 那看见的瞬间画面让素怀百思不得其解很久,她很少会贸然询问,更多时间都是默默寻找答案,暗自提高戒心。 而现在她竟然在阮英丛身上看见了自己死在他手下的场景。 其他基地的内应先动手,阮英丛出现,在明知素怀还活着的时候补刀。 她看见的阮英丛斯文不在,满脸快意,嘲冷道:“烦你的异能很久了,可算找到机会杀你,不枉我把人放进来。” 第462章 这次素怀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大家都有点担心是不是看出了不好的事情。 心急,但不敢出声打扰。 云姜也在围观人群中,忽然很想知道素怀能不能看见自己想做的事情。 要是看见了,她会说出来嘛? 开始考虑当众动手,自己成功后全身而退还不连累陆沅的几率是多少。 擅长一力降十会的人想法总是这样直接。 所幸,在阮英丛差点撑不住表情的时候,素怀动了。 瑰丽双眼眨了眨,橱窗娃娃般的脸庞多了几分神采。 “怎么样?” 预言只能一天一次。 上一次出发前,素怀对陆沅预言:“此次过程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将得到前所未有的东西,你会很喜欢,但是过程和结果分别有两种结局。” 然后陆沅就带来了云姜,现在还成了她女朋友,对应上了预言里两种结局里的好结局。 大家就很期待,素怀会对阮英丛说什么。 面对一天一次的说话机会,素怀选择了撒谎:“你将一路平安。” 其实真正的预言内容是:不要独自去黑暗的地方,小心拿着一把银色枪的人,你会死去。 预言家当然能撒谎。 素怀的能力是看见更加准确的未来,而不是言出法随。 但是没人会怀疑她会撒谎,包括阮英丛。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 两天之后,陆沅大晚上被叫出门去开联合视频会议。 在陆沅重伤之前,各大基地隐隐以她为首,都靠硬实力说话。 这是个好机会,就不用趁陆沅睡着再出去了。 云姜没跟着出门,选择留在家里休息,陆沅也不疑有他,就自己出门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分整,云姜坐在沙发上还能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苏丁香控诉的声音。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我正睡得美美的,你怎么好意思把我拉起来的?” 陆沅:“你每天都睡十二小时以上,上班天天摸鱼睡觉还那么爱困?” 苏丁香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异能就这样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车声远去,时间就走到了晚上八点十一分。 云姜站起身,推开了通往后院的门,指尖点上景观树。 “你朋友说他到哪了,给我个地址。” 正打盹的景观树猛然醒神,抖动着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 远在千里之外,由阮英丛为首的车队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座废弃厂房休息。 其他地方都是密林遍布的荒郊野外,任何一个看似不凶狠的异化植物都有可能要了人类的命,更别提寄居在异化植物上的各种异化昆虫,在密林中栖息的异化动物。。 失去人类生存的废墟在这几年内长成了密林,全然看不出这以前是个人口丰饶的村庄。 下车的一行人去清理位置,各自分配任务。 在末世之前这是一栋横u字型的厂房,层高不过六楼,这里负责产品生产,站在这一栋楼里能看见对面走道,方便员工来往和巡查管理。 在厂房后面就是一排楼,各种用途都有,层数比生产区高得多,足有十层。 丧尸爆发的时候这里正值放假,所以这里的丧尸不算多,都是被安排值班的。 贪方便的用异能,不想浪费能量的就用武器解决,那些穿着工作服的丧尸们很快就被解决干净,清出一片可供休息的地方。 杀掉为数不多的丧尸后,众人便开始生火准备食物。 等食物准备好了,巡视完附近楼房的队员也都回来了,围在一起补充能量。 谁都不知道,正对着他们所在厂房背后的办公楼里产生了轻微异动。 因为这几栋楼的大门都被一把大锁锁了起来,也就没有多此一举跑进去巡查。 天幕无月无光,漆黑一片的空荡房间内,有一抹暖黄色从裂开的墙缝中伸进来,攀了满墙。 植物总是一种得寸进尺的顽强存在,只要有一点点生存空间,那么它们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生长。 顷刻之间,满屋子都攀满了开着小白花的细藤,要是有人在这,乍然一看估计会以为自己进了盘丝洞。 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挂了满房的细藤散发出朦胧白光。 空荡的屋子里就多了一道人影,宽松的针织长裙显得她身影单薄,长发挽起。 转过身来,能看见她拥有一双璀璨金瞳,如太阳般的颜色,却是宝石般冰冷。 刚一站定,云姜就回身去房间的另一头开窗,被爬山虎覆盖的窗口自动分开,不情不愿地递进了一个黑色手提箱。 这是云姜威胁不帮忙就拔掉它的根,才让这满墙的爬山虎愿意帮忙。 云姜接过手提箱,她说:“前面的窗口也给个口子,别太大了。” 爬山虎抖了抖叶子,无力反抗的它只能听令照做。 想它是这片区域的一霸,都没什么活物敢闯进它的领域,原以为就这样继续称王称霸下去。 结果有一天,一株菟丝子准确找到它的核心,威胁它说不帮忙就把你砍掉。 爬山虎本想负隅顽抗,那菟丝子实在不讲武德,直接上手扣晶核。 要害被人拿捏住了,张扬的爬山虎可不就偃旗息鼓,摇摇叶子表示投降,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第463章 拥有金色瞳孔的菟丝子这才放过它,之后吩咐的话简直为难爬山虎。 不过她好凶,真的好凶。 用藤蔓团成一团,包裹着什么东西的爬山虎默默神伤。 这是顶楼空房,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上好的狙杀地。 云姜把手提箱平放在地上,伸手拨开搭扣,打开露出里面一把没有拼装好的狙。 从家里底下武器室翻出来的,是林博士的研发产品之一。 研发团队把一切好东西都紧着陆沅来,好东西全都送到陆沅那,努力表现自己。 整个地下室简直就是热武器收藏室,一大框晶核直接堆在角落,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也就便宜了云姜,挑挑拣拣几样东西,准备好好招待阮英丛。 于是爬山虎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那穿着人类衣服的菟丝子笑容温柔地安装手上漆黑沉重的狙击枪,将枪管,瞄准镜,塞着晶核的弹夹一一安装。 咔哒几声,她动作利索又不失冷静地完成了安装步骤,掰下两脚架在窗台上。 爬山虎:“……”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中,黑色的枪管探出了窗口,掩藏在把整栋楼都包围住的爬山虎里几乎看不清。 金色的眼睛对准瞄准镜,她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夜视能力,能轻易看见对面那栋楼里唯二有光亮的窗户。 那里是二楼。 金瞳透过瞄准镜瞄准落空的人影,阮英丛不是个愿意凑热闹的性情,更喜欢独自待着。 黑暗里,云姜单膝跪地,修长手指扣住扳机,肩上架着枪托,只要瞄准完毕,她就会毫不留情扣下扳机。 瞄准镜对准背对着窗户的后脑勺时,正要开枪。 阮英丛却动了,往外走了一点,偏离的射击目标。 阮英丛回头朝窗外看了看,好像没有发现什么,就收回了目光。 等云姜调整方向继续瞄准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金色的眼睛还对着瞄准镜没有动,单薄的脊背微微绷紧,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异动。 云姜好似无所察觉地单膝跪在窗边,只是她的呼吸放缓,金瞳向身旁左右看去。 周围寂静无声,对面那栋楼的声音也不能传来多少,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屏息的人直直盯着窗边那试图暗杀他的低级文明生物。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我?那就先去死吧。 就要抬手攻击。 下一秒,窗边的人影反应比他还快,扭身就把什么东西扔过来。 阮英丛猝不及防就被砸个正着,额头破皮,嗡嗡地痛。 分量不轻的狙击枪直接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竟然是你,你怎么敢的?”阮英丛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说实话他挺震惊的:“为什么?” 他自认伪装得天衣无缝,绝对没有破绽。 云姜不以为意:“有什么敢不敢的,想杀你就杀你,还要给你理由?” “你不是人。”阮英丛看着那双金瞳笃定道:“你就不怕我把消息传出去?” 云姜手轻飘飘一抬,裂缝里长出更多的菟丝子细藤,径直朝阮英丛攻去。 “那就让你没法活着出去告密就行。” “大言不惭。”阮英丛很想轻蔑一笑,但事实就是速度与力量都不弱的异化植物攻击让他艰难躲闪。 其实他在来到这个低级文明之前就是一个星际小主播,出身最贫瘠的星球,是最低级的种族。 为了不被当成食物吃掉,幼年时期他左右躲藏,成年后他专门给大人物们寻找新奇刺激,靠打赏维持活计。 结果有一天,他在跃迁时坐标输入错误,导致他误入黑洞,经历一系列事情后坠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意识到自己闯入另一个文明的阮英丛欣喜若狂,他想可不就是机会来了? 阮英丛把自己变成身旁人类尸体的模样,这是他的种族天赋之一,也靠着这个能力躲过无数次追杀。 用了人类的样貌和身份,让自己变成一个有木系异能的人类,开始潜伏其中。 他深知大人物们喜欢看破坏与绝望,便为此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果然不出所料,他爆火了,打赏源源不断,收获不少观众。 还差一点他就赚够了改换阶级的星币,不再是最低等的种族。 留在这里是不可能的,低级文明可比他们那落后太多了,根本不值得逗留。 所以也就意味着阮英丛没有经过专业的体能训练,只是纯靠种族能力生存。 现在遇到了更为强大的云姜,可不就表现出颓势。 让阮英丛动动嘴皮搞阴谋可以,让他对战就不行。 不然陆沅也不会派出实力仅次于她的邓瑶光保护阮英丛。 不过也没关系,他能伪装成木系异能者就意味着他还有一定的植物操控能力,以自身血液为诱饵,强行控制异化植物对战。 阮英丛就地一滚,用小刀割破掌心,洒向窗边墙边攀着的爬山虎。 “去杀了她!” 然而,浓绿茂盛的爬山虎一动不动,微微晃动的叶片好像在嘲讽他的自以为是。 不起作用?该死的! 人以强者为尊,异化植物也不例外。 第464章 爬山虎只听实力更强的那个命令,便一动不动,专心做壁草。 又一条藤蔓朝他袭来,直取命门。 阮英丛气闷也没办法,异能用不了就只能肉搏。 但肉搏哪里扛得住异能打击,阮英丛被一藤抽到墙角,吐出一口血来。 因为能量的流失,阮英丛无法伪装成人类的红色血液,呕出来的是黏稠的海苔绿液体。 这是它们种族真正的血液,不是人类的红色。 他本想提力气反抗,但在那碾压般的打法里哪里还有余力反抗。 靠在原地决定用嘴遁缓和一波。 “他们人类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等你被发现的一天,留个你的也是一个死字。” 云姜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也不靠近。 “五年前的那场雨,跟你们有没有关系?”冰冷的声音传来,害他至此的云姜就站在他不远处。 阮英丛先是一愣,而后嗤笑道:“这就是你的想问的?” 可以看得出来,云姜知道的不少,但阮英丛不知道云姜知道多少。 所以说实话是不可能的,他没有回答低级文明生物的必要。 云姜肯定道:“那就是没关系了,要是有关系你会大吹特吹这是高文明给予的恩赐,让我跪下感激涕零。” 阮英丛:“……” 这确实是他会说的话。 第154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20 看也知道, 云姜这人是对他没有什么耐心的。 早知道云姜是个装蒜的,没想到差别是这么大,什么人前甜心, 人后杀手。 看那熟练的架势,他都怀疑云姜以前是干什么的。 赶在云姜动手之前, 阮英丛的语速很快:“既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文明的人, 如你所见,我所在的文明领先了这个星球几百年,我愿意提供关于我文明的先进技术,我可以为了人类的发展而效力, 提前结束这个末世。还能让你们文明科技水平前进三百年!” 抬起的手一顿, 云姜金瞳颜色微深, 好像是在思量要不要同意。 阮英丛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说法奏效了。 走过来, 再走过来一点。 因为姿势的遮挡, 云姜看不见阮英丛背在身后的手化成原型, 是泛着幽幽蓝光的利刃。 无论是谁, 只要轻轻割一下,沾之必死。 然后他听云姜的声音无所谓道:“人类的发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人。拿来。” 后面一句话是跟爬山虎说的,那看戏良久的异化植物朝她扔来一道银光。 阮英丛下意识想去拦截,就被人抬起长腿一踹, 滚回了墙角处。 后脑重重磕上墙壁, 一阵嗡鸣,眼前视线昏黑。 忍了又忍, 他狠狠呕了一口血, 这回才是真正的没有招架之力。 轻巧脚步声往这边靠近, 阮英丛想逃,却调动不了任何力气。 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这种好下场,他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下场的。 “大多数的生物的致命处或许都没有太大的差别,都在最机密的大脑。”云姜冷酷地做出结论。 抬起破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脑袋,细白手指扣下扳机。 “砰——!” 一枪爆头。 功夫再硬,也挡不住子弹。 破晓的威力是连七级丧尸的脑袋都能崩掉半边的,竟只能给阮英丛额头开个洞。 阮英丛被子弹正中眉心,黏稠绿血顺着鼻梁滑下,瞳孔放大,双眼直勾勾瞪着天花板,满是不可置信。 应了素怀看见的画面,一点不差。 “被低级文明产物杀死的感觉如何?”云姜居高临下地问。 感受到生机正在缓慢流失的阮英丛无法回答,嘴唇翕动一会。 终归于寂静。 因为生机的流失,它开始维持不住人型。 可能把自己当人太久了,刚刚竟忘记了恢复原本的样子对战。 但云姜很庆幸刚刚它忘记恢复原形跟自己打,不然她会被丑到不想动手。 看那一晃一晃的虚影,皮肤颜色变得又是蓝又是绿,脑袋只有灯泡大,眼睛就占据了脸的二分之一面积。 整体长相极其不协调,非常不符合人类审美,长得比深海鱼还随便。 螳螂不像螳螂,说章鱼又不是很符合形象,像是两个物种的结合体。 不知道是腕足还是肢体上还长着不甚明显的利刃,看一眼就知道剧毒。 一言概之就是丑,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好丑。 云姜眼不见心不烦地让爬山虎把这玩意吃了,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爬山虎晃晃叶子,十分不嫌弃地把那不明生物用藤蔓缠住,大快朵颐起来。 云姜耐心等到它确实渣都不剩的时候才离开。 虽然她自己也是株草,但她很认同人类说的斩草要除根这句话。 这里的世界壁垒早就被捅破了,祂还太贪睡,没有及时关闭通道。 竟然给其他世界文明有了可趁之机。 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修好了。 如果阮英丛知道云姜心中所思,必然能明白为什么这几天里系统频频产生断联的情况。 它连播报声都听不见了,这系统就是个直播系统,除了会吃能量,屁用都没有。 不过它已经死了,用非常窝囊的死法死在无人角落。 第465章 现在一切都归于平静,万物都走上原来轨迹。 仇杀名单-1 剩下一个就是丧尸皇,就是不知道丧尸皇这玩意到底躲在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问植物朋友们也得不到什么说法,有些异化植物脾气不好,不愿意说的时候就开骂。 她也没办法顺着根爬过去把它们给拔掉。 总不能真的要等到两年后才会出现吧? 应该不能,那样大规模的覆灭肯定是有经过提前踩点的。 收起破晓的云姜漫不经心地想着。 隔壁楼,在火堆前喝肉汤的邓瑶光敏锐地侧了侧耳朵,她疑惑道:“有枪声?” 去另一间屋子找阮英丛来吃饭的队员也回来了,迷惑地说:“瑶光姐你知道阮哥去哪了不,隔壁没见着人啊。” “没见着人?”邓瑶光倏地抬头。 ** 着急回家的云姜把那摸不着头脑的惊慌人群抛在脑后。 回到家时,时间差十分钟就要到十点,家里还是没有人在。 云姜长舒了一口气:“幸好……” 连忙把所有东西物归原位。 那个摔坏的瞄准镜已经被扔掉,补充了一个新的放里面去,只要不仔细去看应该不会发现。 仔细看看料理过的地下室,云姜锁上地下室密码门。 才上了地下室楼梯,走近灯火通明的客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 饶是胆大如云姜都背后一寒,有种做坏事被抓住把柄的心虚。 打开手机一看,上面有两条陆沅发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一个小时前给她发的:【开会好无聊,主持人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第二条则是刚刚给她发的:【终于结束了,我等会就到家。】 抬手打字,云姜:【好,等你回来。】 等处理完一切不妥当的细节,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二十三分。 大门外隐隐传来车声,等云姜换上一件同款同色针织长裙下楼时,陆沅已经进到屋内。 人正站在玄关处脱下外套,挂上衣架。 陆沅闻声回头:“我很快就上去,你不用特地下来……”找我。 敏锐的目光扫过云姜全身,发型还是那发型,颜色还是那颜色,款式也是那款式…… 但还是察觉到她身上有外出回来的气息。 云姜听见陆沅疑惑道:“你刚出去了?” 这都能给察觉到,云姜只好点头说:“嗯。” 陆沅眉毛顿时拧了起来,看得人心头一跳。 “其实我是去……”云姜刚想老实回答,撒谎就要用更多谎言去圆回来。 就看见陆沅大步走过来,满脸慎重地抬手:“大晚上的你出门。” 云姜双眼瞪大,心说:不是吧,不至于吧? 那只穿着黑手套的手朝云姜大腿摸去,隔着针织裙摸到厚厚的加绒秋裤才收手。 陆沅满意道:“不错,穿上秋裤了,没着凉就好。” 云姜:“……” 我就知道是这样。 逼迫美女穿秋裤是一件为难人的事情,但架不住外边天气实在很冷。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穿法只会把人冻得不成人形,在寒风里萧瑟。 陆沅知道自己老婆不是人,可是植物也怕冷怕火怕受伤啊。 就算她觉得自己很抗冻也不行,她会心疼的。 “就这么想我吗?一回来就摸大腿,好迫不及待。” 陆沅:“?” 然后她就被摸大腿的人做了一顿。 落在门口外套里的手机通讯响好几遍都没人接听,只好偃旗息鼓,周遭重归平静。 如果顺着楼梯往上走,上到二楼,就能听见没要关严实的房门里泄出一线光亮。 掩藏不住的不单只是屋内灯光,还有那细弱难耐的喘息声,耳鬓厮磨的细细语声。 久久不停歇。 ** 色令智昏的结果就是上班迟到半小时,上班的时候还以为会被苏丁香这个损货调侃。 但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主楼顶层的气氛凝重。 来不及调侃陆沅,苏丁香说:“阮英丛失踪了!” 陆沅放下偷偷揉腰的手:“什么?” 据邓瑶光汇报的细节,阮英丛失踪得很蹊跷,现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是邓瑶光认为他很大几率是死了。 他们进去搜查的时候还被异化爬山虎阻挠了一番,但就是找不到尸体。 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必然是凶多吉少的。 陆沅听完全部,神情越发严肃,她问:“瑶光她有说觉得是什么做的吗?” 苏丁香:“她觉得是人为,而且实力不凡,下手非常果断。仅仅四百米开外的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直到听见一声枪声,但是没有现场没有留下弹痕。” “只有一声枪声?”陆沅问:“也没有留下弹痕,就这些?” “对,就这些。”苏丁香也觉得好多值得疑惑的地方,但是残留的证据实在不多。 这还是邓瑶光根据多年职业生涯判断出来的,在场的人也只有邓瑶光听见了枪声。 几条线索大致能拼凑出现场发生的事情。 来人身法极好,枪法很准,还能做到在不惊动邓瑶光的情况下杀了阮英丛。 “人为。”陆沅垂眸思忖。 第466章 邓瑶光给出的答案就排除了异化植物和高级丧尸动手,阮英丛实力不说很高,但也不差。 放末世里也是属于中上实力,所以能轻易除掉他的人选不算多。 但这也太无头绪了。 “而且素怀都没能预言到这件事,”苏丁香突然说:“难道下杀手的人是临时起意?” 陆沅说:“素怀的异能不可能会出错。” 苏丁香有些焦躁,她说:“可现在阮英丛死了啊。” 大小也是北省基地里的核心人物之一,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那不是在打北省基地的脸么? 这次死的是实力稍逊的阮英丛,那下次就说不准是谁了。 况且人当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苏丁香都该为他报仇。 不能说苏丁香想太多,头几年各大基地互相刺杀高层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也只是表面和平。 她经历过不少次,所以对世界抱有极高的警戒心。 陆沅不再说话了,没有辩驳她的意思。 云姜却明白这沉默是什么意思,她觉得素怀看见了真相,只是她没有说。 “只是此次出行计划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两大基地的高层,消息捂得密不透风。”云姜说话了,重复了一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声音不大,但意有所指。 苏丁香补充:“而且阮英丛只是个文职,对待他最好的方式不应该是逼问核心机密?” 确实,他负责过的策划不少,哪一样拿出去都是叫人趋之若鹜的。 只除掉不逼问的做法实在暴殄天物了。 越说,苏丁香就想得越多:“就算要杀,那也应该对邓瑶光动手。她的实力仅次于你陆沅,还是八级金系异能强者,她没了,如折北省基地一臂。除非这就是针对他个人的暗杀。” 云姜察觉到苏丁香潜藏的意思,她惊讶道:“你是说我们内部的人所为,为什么?” 苏丁香就是头疼这个:“我也想知道,要是下手去查,那肯定……”过程和结果都不是人想看见的。 她话没说全,但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查过他家里的东西了吗?熟人作案的话,应该家里会有线索吧。” 云姜引导着人去查他资料,与其尽全力自证清白,还不如直接把对方的疑点统统摆在台面上。 殊不知,陆沅听见她那故作惊讶的话后放在桌子下的手指一颤。 她不相信素怀对北省基地有异心,也不相信云姜对北省基地有异心。 一个是亲自捡回来养大的小妹妹,另一个是决定要相伴终生的爱侣,但真相还是要去查清的。 光是想是想不出结果的,陆沅拍板把阮英丛所有东西送到星耀楼里。 电子设备相关的都送到林流夏那边,她是值得信任的人。 正忙着画图的林流夏被额外任务打断计划,她不满道:“干嘛把他的东西送我这来?” 她的嫌弃溢于言表,苏丁香就跟她解释缘由。 林流夏扒拉了一下乱了不少的头发,第一反应就是问:“邓瑶光她人怎么样?” 苏丁香目光意味深长:“她没事,谁能上伤得了她。” 也是。 林流夏扶了扶眼镜,用小动作错过苏丁香看来的眼神。 心里话脱口而出:“讨厌鬼竟然死了?到底是谁那么大本事。”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扭头看向她。 这语气听着,震惊中竟还带点雀跃。 林流夏对外形象都是高知精英,说话严谨,要求严格,不沾俗务莫得感情。 除了对着陆沅,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正常情况下的林流夏银框眼镜一戴,头发束好,那禁欲气质得迷死十个邓瑶光。 用讨厌鬼这种词汇去形容人的事总觉得不像是她能做的出出来的。 云姜问出了大家的疑问:“为什么要说他是讨厌鬼?” 林流夏理所当然道:“他总卡我研究经费,这里要减,那里要减,要什么没什么,再多问几句就是已经请示首领了。他不是讨厌鬼还是什么?” 对于智慧近妖的人来说,拖后腿行为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的所有耐心都给了事业,再多一点点就没有了。 每次阮英丛跟她说一切都要走程序的时候,她都想拿原型机把他崩掉,再骂一句:去你大爷的走程序,一走就一星期,得耽误我多少功夫。 随手翻看纸质文件的陆沅却说:“我吩咐过在允许范围内,星耀楼要什么给什么,不需要文书批准。” “……” 林流夏满头问号,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事。 苏丁香的眉头肉眼可见皱得更紧了。 云姜不难知道阮英丛这样做的目的,想要拖延林流夏的项目,也想要离间她和陆沅。 只是林流夏这人吧,说天然黑也留着点纯粹,压根没有往陆沅那边想。 反而把所有仇恨值都加在阮英丛身上。 啪的一声,合上关于是否重新规划区域分配的提议书,穿着黑手套的手掌摁在封面上。 陆沅说:“目标中心是以最快的时间出成果。” 等所有东西都搬过来了,林流夏坐在电脑前开始动手。 浅浅露一手,就刷新了苏丁香三观。 林流夏不光对武器制造方面有着非凡的卓越能力,对这些骇客技术知之甚多。 第467章 坐在电脑前的女人下手如飞,动作快出残影。 林流夏饶有兴趣道:“那么多防火墙,等级还不低都快赶上基地用的了,隐藏文件也不少啊……有意思。” 她像是小孩得到了好玩的玩具,兴致勃勃就开始上手了。 陆沅坐在后边等待,听了林流夏的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北省基地的防火墙就是她一手搭建的,包括那无法被监控,会被反追踪的通讯号。 “骇客技术你也懂?武器设计也了如指掌,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苏丁香稀奇道。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吗?” 林流夏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电脑,银框眼镜上倒映着一行行飞窜而过的代码。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苏丁香多看了几眼,如自己所料,全都是分开能看懂,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林流夏的声音是笑着的:“我是东南亚.黑.道.大佬私生女,因为有点小聪明被培养成好用的棋子,触犯了大佬利益后被人追杀,九死一生才跑到我生母的家乡,然后就被老大捡了啊。” 苏丁香:“……” 无论听第几次,苏丁香还是觉得这行描述是在糊弄人。 可是现在,好像人压根没说谎,这听着哪哪都不靠谱的话竟然是真的。 怪不得了,能在见到邓瑶光第一面就说觉得她很有亲切感。 也怪不得在邓瑶光之前陆沅给她请过几个生活助理,都被她婉言拒绝了,却同意让邓瑶光来。 邓瑶光也不是简单的,她以前真是雇佣兵,过得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难得回国一趟休假就撞上了末世。 林流夏突然说:“好了。” 第155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21 话音刚落, 林流夏身边就挤了一个人。 苏丁香戴上了她装饰用的无框眼镜:“哪里哪里,我看看。” 陆沅伸手把住了云姜乱转的椅背,推着椅背到林流夏身后, 一起看。 电脑上的进度条跑完了,林流夏操纵着鼠标点进了他加密文档里。 上面的内容让苏丁香神色骤变, 陆沅也很震惊。 “这怎么会有……?”苏丁香摘了眼镜擦擦, 又戴了回去,不是很愿意相信的样子。 在场的陆沅和苏丁香也不是没有想过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的。 可是阮英丛死得突然,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且没有人会怀疑素怀的预言竟然会有说错的一天。 谁还能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侵电脑, 留下栽赃的证据? 很少很少, 几乎没有。 本基地里唯一能做到的林流夏目下无尘, 她也不屑这样做。 林流夏说:“这部电脑没有除了我以外的侵入痕迹哦,而且他水平不低, 我都废了一番功夫。我用sun的名义保证。” 苏丁香:“sun?” 林流夏摆摆手, 不以为然的样子:“就世界骇客榜第一的那个sun。” 其实她本质是个骄傲的人。 说起来林流夏就是因为好奇心黑进生父的电脑, 看见了不少东西, 然后她被人告密,东窗事发。 亏她对那个弟弟那么好,看他情妇母亲去世的份上照顾一二,结果竟然为了所谓的争宠去告密,搞得她被追杀。 不过林流夏也不是好欺负的, 在离开之前给弟弟留了一份大礼, 是她多疑生父看了会把人五马分尸的那种。 天知道她一个靠脑子生存的人逃到这片土地废了多大功夫,但她很高兴能舍弃掉以前的名字。 “没有入侵过的痕迹。” 而后便是莫大的愤怒从心底涌起, 大家都那么信任他, 竟然在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不是他突然身亡, 那是不是事情就永远不会败露? 那是不是北省基地覆灭了也找不到源头? 这样的设想不免让人感到后怕,以至于第一时间反馈出来的情绪就是不信。 但上面的文字告诉她,眼见一切为真实。 就是因为真实,才会让苏丁香更加愤怒。 云姜却不觉得多意外,先下手为强果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抬眼看去,页面上正是林流夏查到的编辑到一半的关于晶核充能武器的核心机密上面还附上了评估报告,写下了“能突破异能丧尸的防御,一旦面世,将会对异能丧尸造成巨大的打击,包括高级异能者。” 以及隐藏到深处的关于北省基地的一系列情报,其中包括陆沅双异能的事情。 可是陆沅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云姜,苏丁香,林流夏三人知情,她也把知道双异能的人尽数灭口, 林流夏虽然早就知道了,也抱有好奇心,但是她志不在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流夏也算是无欲无求的人,很多事情都不能让她在意,只在意金主妈妈今天又给我打款了。 如果要把她关起来,那她会说希望她关进图书楼里,里面准备好纸笔以及一间实验室。 而跟她出生入死的苏丁香她是宁愿自己死了,都不会选择出卖朋友的人。 看着散漫风流,她可是实打实的硬骨头。 这样仔细竟然还是被阮英丛发现了? 云姜赌对了,阮果然从很早就开始筹谋,私底下的小动作不会少。 林流夏动手输入几个指令,然后说:“值得放心的是,这些都还没有泄露出去。” 第468章 面积不小且凌乱的办公室里安静一瞬,凝滞的气氛却为此轻松不少。 “但这也不能证明他没有异心,总不能是收集癖发作,在这偷偷写日记。”林流夏说:“唉,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不是,他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苏丁香困劲都跑完了,咬牙切齿道:“要是真叫人知道了,整个北省基地都可能保不住。” “总是有所图图谋的。”林流夏指尖点点桌面,跟探索宝藏一般在阮英丛的电脑里畅游。 陆沅可算说话了:“还有就是谁会是收件人,他在为谁做事。” 苏丁香想了想,也觉得这个问题棘手:“咱仇家可不少,那名单一拉活像购物清单,个个看起来都有嫌疑。” 陆沅刚想说什么,就听那边的林流夏惊奇道:“他还真写日记啊,标了日期……这都用的什么文字,全都看不懂。” 真的,那说是符号吧,看起来还挺有规律的,连成一片,还有标点符号。 云姜看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无障碍读懂上面的文字。 就看见第一段写的就是:跟这群低级文明生物相处的每一天我都觉得烦躁,高贵的奥佩族大人帮你们走程序是你们的荣幸,竟然敢嫌弃我慢?草了,为什么低级文明也有上班打卡制度。 当即:“……” 这是打工日记吧? 左右看看,其他三人都是一脸看不懂的迷茫又慎重的表情。 用对待加密文件的心情对待这一篇篇文字。 云姜倒是看见他里面满屏的情绪宣泄,什么都骂。 至于干过的事情,倒是没有多写,说他懂正经人不写日记给自己留证据吧,他写了但是都跟做过的事没关系。 因为看不懂里面的内容,林流夏一直往下翻,文档的倒数第二页是满屏的感叹号。 数不尽的感叹号表示着日记主人心情,就算读不懂文字,也能看得出当天他的心情很愤怒。 林流夏被惊了一下:“这究竟写的什么?不像是现存的任何代码和文字,自创的?” 云姜还是看懂了,这一段写的是:摔断门牙有什么好镶的?!高贵的奥佩族三秒钟就能长出无数个新门牙!做人类就是麻烦!这牙医技术一点都不行,镶个牙把高贵的奥佩大人弄疼了,这该死的低级文明,该死的低级文明生物!妈的! 之后跟着的,就是占据一整个页面的感叹号,林流夏划拉了一下,足有六百七十二个感叹号。 “高贵种族”也被人类文明感染了,弃用了它们语言里的分隔符号,用上了感叹号。 云姜:“……” 我的眼睛。 怨气十足的打工日记什么的,看几眼都是对心灵的践踏。 林流夏指着角落里的建立日期,她回头问:“这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陆沅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没有交给他什么任务,也没有让他加班。 “这个日期……”苏丁香仔细回想:“也就是高省基地的人过来了,然后……” 林流夏目露期待。 苏丁香:“……在当天,他摔断了两颗门牙,满嘴都是血。” 啊?就这? 林流夏心情复杂:“……” 电脑里面的内容不少,全部都得销毁。 至于那用怪异文字写出来的东西,在场除了云姜以外的人都认为有翻译的必要,好奇心很重的林流夏决定组个小组试试翻译。 陆沅同意了她的要求,回去之后就进行了大排查。 顺便通知邓瑶光计划继续,没了阮英丛,邓瑶光也能谈。 或许她强硬利落的手腕能加快进展。 邓瑶光表示服从命令,第二天就从废弃厂房撤离,放弃寻找阮英丛尸体。 继续前往高省基地,去跟祁颜汇合。 就论阮英丛所知道的内容里面,还有不少并不是他能知道的事情,就意味着他有帮手的可能性。 陆沅深知在乱世里规矩不狠,不成方圆的道理。 她靠铁血手腕站稳脚跟,能建立起偌大基地的人哪里可能是个优柔寡断的脾性。 现在没动手了就不代表她老虎爪子被剪了,再也不会动手了。 一时间,主楼中的风气为之一肃。 没有人再敢提起阮英丛的名字,也没有人去讨论为什么素怀的预言会有不准的一天。 都老老实实做人,不敢有任何异心。 后续的处理就不关云姜的事情了,在这段时间里死的人也都是该死的人。 最后看名单的时候,还有人的名字是挺眼熟的。 比如这个——廖志才,四级火系异能者。 当初跟陆沅一块出门,总是闷声不吭的司机,他沉默得不像是火系异能者。 在跟素怀进行过一次秘密谈话回来后,陆沅的手段变得更加利落果断。 连其他基地都隐隐听到了一些风声,好奇不已。 眼看陆沅重新把北省基地围成铁桶一块,让有心之人下手难度大大上升,更别说之前就安插其中的眼线。 大多都是失去了联系,那大多都是凶多吉少了。 云姜乖乖维持自己的小白花形象,没事的时候睡睡陆沅,睡睡陆沅,和睡睡陆沅。 一次云雨初歇后,本来迷迷瞪瞪就要睡着的陆沅抱住身旁的人。 第469章 她忽然问:“阮英丛是你杀的吧。” “!” 这一句问恍若恶魔低语,云姜瞬间就醒了。 但是云姜不会对陆沅说谎,她承认了:“是我。” 心情还是有点紧张的。 忍不住去揣测陆沅知道真相后,她会这么说? 震惊,质疑,询问? 以上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 陆沅没再说话,环住腰身的手臂收紧,就静静抱着人。 没有询问为什么突然会去杀一个毫无破绽的内奸,也没有问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要是问,云姜还得较劲脑子用能说出来的词汇去回答陆沅。 她要是一句不问,又好像不得劲了。 唯一让云姜感到安慰的就是那双一直没有放开的手,搂得还很紧。 云姜:“你不问几句?” 陆沅低笑一声,直击要害:“那你能说吗?” 大佬就是大佬,站得高看得远,目光精准。 看穿了云姜废那么大劲搞这些事就是不能说。 要是解释起来原因十分复杂,身上的封印也让你说不出来。 既然选择入世,就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去。 云姜:“……我可以想办法组织语言。” “不说也没关系的。”陆沅摇头:“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你是来救我的,绝对不会害我。” 后面一句的声音有点低,她困了。 比起求知欲,她更害怕这是一场仙鹤报恩。 知道真相之后,仙鹤也会飞走了。 陆沅说:“要是有下次,你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代劳……” 说到最后,困倦的人已经睡着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饶是陆沅也精神紧绷,经常难以入眠。 被人摁着运动一番后,终于要睡着了。 云姜想也不想就说:“好,一定会告诉你。” ** 一周之后,满脸复杂的林流夏将所有密文破译完毕,给交了上来。 陆沅看完之后,满脸复杂的把东西给了苏丁香。 苏丁香看完之后,露出了三观被刷新的表情。 腾地一下就站起来,发出一声响彻办公室的:“我去?!” 办公室里的大家猛地一激灵,纷纷抬头:“?” 被狐獴同事围观的苏丁香:“……” 而看完她们看完之后的表情,云姜产生了两个想法:第一,要留清白在人间,设备一定要格式化;第二,正经人不写日记。 哪怕你是高级文明来的“高贵种族”也逃不过死后的社死。 想想都要死不瞑目。 ** 说好的要把下一个仇杀名单告诉陆沅的,可一直都没等到时机。 在此之后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丧尸皇出世的消息,被陆沅一直关注的基地覆灭事件没有了新的进展。 造成洛省不少基地覆灭的幕后黑手就这样突兀的来,突兀的消失,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查无所踪,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丧尸皇的消息没着落,倒是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高省基地的祁颜上位成功,公然声明以北省基地为首,为结束末世而努力。 这不是第一个公开表明愿意对北省基地臣服的中型基地,但是第一个被接受的。 毕竟这世道,有点能力的谁愿意抱别人大腿,给人当小弟。 有些基地说着话纯粹是为了立稳脚跟,想要背靠靠山好办事,但都被陆沅拒绝了。 之后就有传言说,高省基地新上任的祁首领是因为北省基地才成功上任的。 而且北省基地最近好像弄出了什么好东西,一旦面世就能改变现有格局,甚至能加快结束末世。 因为祁颜够会做人,就让她也分了一杯羹,同意在她的基地里开一条生产线。 至于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让中型基地也愿意公开臣服了。 答案是不知道。 北省基地这边消息捂得严实,加上前段时间有个高层叛变,北省基地严查上下。 所有眼线都被清查出来了,实在雷霆手段,不是被赶出了北省基地,就是因为激烈反抗被铲除。 各种说法都有,但都难证真假,可把大家好奇得抓心挠肺。 陆沅决定改变策略,不再继续徐徐图之,既然她有这个实力办这事,何必花大量时间去筹谋。 但现在不能太急,稳坐钓鱼台,任由他们思量。 再之后就是邓瑶光要带着人回归的消息。 拿放推子好几次的林流夏闻言,长叹一声,还是放下了。 要是真对自己头发动了手,不得给邓瑶光二十四小时随身跟随,把她念死。 摸摸浓密的头发,林流夏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开始适应有头发也不用住地下室的日子了。 一日下午,苏丁香睁着迷迷瞪瞪的眼睛推了办公室大门。 然后就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撑着脸,正打哈欠的陆沅。 苏丁香左右看看,惊奇地发现云姜竟然不在?她能有不在的一天? “她去茶水间了,”陆沅嗓音微哑,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几声:“你找我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苏丁香坐在办公桌对面,盯着满脸倦容的陆沅。 人是正经人,三庭五眼标准的很,一看就是高质量靠谱女性。 第470章 就是那双凌厉凤眼无端有些媚意柔情,挺有威严的一种眼型,天生就比较凶。 沉下脸来能吓退不少人,跟温和两个字毛关系都没有。 不是当年苏丁香脸皮够厚,估计也成不了朋友。 苏丁香想了想,觉得都是眼角那抹飞红惹得祸。 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舒润的泪珠,眸光盈盈,恍若秋波。 强硬的人柔软起来,那造成的视觉效果真的很要人命。 打量的目光太认真,直把陆沅看得背后发毛,不满地回视。 “有话快说。” 苏丁香就真说了,她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第一次谈恋爱,这事也确实舒服,但你要节制啊。” 陆沅双眼瞪大:“……?” 声音不大,却有震耳发聩之能。 你要节制啊…… 要节制啊…… 节制啊…… 节制? 谁没节制了?! 到底是谁不节制,花蝴蝶你不要诬蔑我! 苏丁香满脸啧啧地打量着陆沅变幻莫测的脸色,就如那句通俗的比喻,打翻了颜料盘似的。 她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气?当初你救云姜还不是七分看脸,剩下三分是良心驱使?更别提之后你不是因为被脸迷住了才把人拉进你帐篷里睡觉的?总不能是你良心大发,忽然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吧?” 说得有理有据,句句直戳要害。 陆沅挺直了腰,正想反驳。 苏丁香放出重击:“而且她还跟我说你喜欢看她穿欧式女管家服,不光喜欢看她穿,还喜欢看她脱,捂得越严实的那种就越喜欢。一眼过去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干什么都答应。” 生父母都不详,但确确是个混血儿的陆沅:“……” 无法反驳。 苏丁香摇手指:“所以你就别狡辩了,最后肯定是你主动的。” 陆沅“……” 很想反驳,但哑口无言。 苏丁香背靠椅背,摸着下巴啧啧道:“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开发出来的选项,玩得挺花啊。” 第156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22 自从五年前的暴雨后, 季节变化就变得模糊起来,没有四季之分。 白天极热,晚上极冷, 恶劣的天气大大压榨人类的生存空间。 今天主楼事情比较多,下班的时间推迟了一小时, 太阳彻底落山的时候就撞上了邓瑶光回来的时间。 想着邓瑶光一路辛苦, 便出去接人回来。 出去的时候是十几个人出去,回来的人数则比出去时多得多,大多都是路上。 每个人都满脸沧桑,各有故事。 哪怕已经站在了很安全的北省基地里 邓瑶光三下五除二让值守的接待员把闲杂人等全都带去安排。 “没有任何异能也没有关系, 我救你又不是因为你有异能。” “可是这样会不会拖累你。” “你就一个人, 能怎么拖累我, 又不是养不起。” “你对我真好。” “……”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云姜循声看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木, 第二眼才看见她身前站的秀丽背影。 只是看背影就知道是位美人。 乌发如瀑, 从袖口里探出的手掌白皙如雪, 透着冰雪雕成的脆弱与剔透。 因为旅途奔波, 她身上沾了不少灰尘,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感,还有种惹人怜惜的落魄美人的意味。 云姜当时就:……? 坏消息,又撞人设了。 好消息,不是来碰瓷陆沅的。 许久没看见白木了, 她为报仇而隐瞒实力潜伏小队, 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仇得报后就毅然选择加入北省基地,她本身就实力不凡, 高阶金属异能让她在哪都吃香, 自然是混得风生水起。 只是白木见识过云姜实力, 很识相地远离云姜,很少会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次能见到人纯属巧合,更让她好奇的就是白木身前站着的人。 那边的陆沅也注意到了被白木格外在意的生面孔,看向邓瑶光。 邓瑶光暂时放下竟然会自己梳头发,还屈尊降贵出来接她的林流夏。 压低声音,对陆沅说:“回程路上有人敢黑吃黑咱,就给我平了那窝点,然后解救出不少人出来……这个叫楚月,是在头目的地下室里发现的,因为久没见阳光,脸色白得像面粉。” 白得像面粉这个形容让林流夏多看了她几眼。 邓瑶光还说:“当时我们就让想走的人就带着分配的粮食走,不想走的就留下来,给带回基地来。第一个发现她的就是白木,对她也比较照顾,说是跟一位故人很像……” 她的说法比较委婉,但是都能懂没说明白的意思。 林流夏在心里长长哦了句,想:替身手办是吧。 以前在东南亚老家的时候她生父也爱搞替身文学,他的白月光是没满十八就死掉的初恋。 很不幸,她生母也是手办之一。 因为其他手办的嫉妒,她产后去世了,林流夏只有拼命证明自己很有用才活着长大。 闻言,陆沅便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北省基地是管理严格,还不至于管到手下的感情生活上面,不再多问。 寻仇这事白木也没瞒过谁,大家都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是为谁报仇而已。 第471章 但是那一次的回程路上,陆沅曾看见白木对着手上照片沉思很久,浑身泛着浓浓的怀念气息。 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那楚月身上,云姜当然也不例外。 云姜的注意力却放在外貌和来历以外的地方,凭直觉而论,这人给她的感觉很微妙。 仔细感受了一下,对方给她的气息很特别,是前所未有的威胁。 潮湿而艳丽的,如丛林雨后的毒蘑菇,明知道它一定有毒,但还是被它身上鲜艳张扬的色彩所吸引。 沾着露水的浓绿中的一抹红,好看且剧毒。 不光觉得给她带来了威胁感,还有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可云姜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背对着她的人影侧了侧脸,向远处耸立的城墙看去,城墙上出现一队人影,那是巡逻队。 他们总是定时定点出现,采用两班倒制度。 这些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也只有外来人员在还不熟悉的时候会往城墙上多看几眼。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太阳能路灯早早亮起,照亮了楚月的侧脸。 如她背影一般温婉精致,只是这一动作,就将掩藏在发丝下的耳朵彻底暴露在云姜眼中。 深黑的眼瞳中清晰地看见探出发丝的红耳朵,并不是因为温度升高而产生的肤色变化,像是胎记一样。 喇叭精惊讶的声音响起:“你的耳朵好红啊,不会是冻着了吧,得戴耳帽啊。” “这不是冻红的,”楚月柔声解释,手指抚上耳朵,指尖透着血色的粉:“这是我的胎记,天生带来的,幸运的是它不会扩散。” “竟然是胎记啊,抱歉抱歉。”喇叭精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指着人家大姑娘的耳朵暴露确实不太好。 楚月轻轻摇头:“没关系的。” 喇叭精歉然笑笑,反而往后退了几步,让楚月有些迷惑地眨眨眼。 她不知道战地记者被云姜留下的心理阴影,总觉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是披着人设狂战士。 不得不说,喇叭精的预感还是有一点点准的。 云姜眉毛微拧。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红耳朵? 谁有红耳朵来着。 想了好久,灵光一闪,她想起谁有红耳朵了! 丧尸皇就是个红耳朵啊,只是原本的发展里的自己没有见过丧尸皇,对它知之甚少,才会一下子想不起来。 在它肆虐大地时,又惧又怒的人类给予她的代号是:红桃女皇。 根据她的红耳朵,以及据说她还是人类时的真名带tao这个读音取的代号。 红桃女皇表示很喜欢这个代号,并接受了。 明明有十级异能的实力,却喜欢用智取的方式从内部攻破。 把一切都搞得乌烟瘴气之后就觉得无趣,全身而退,指挥着手下丧尸围城。 本来人类一方是对丧尸皇半点不了解的,直到一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说出他目睹的场景。 还有关于丧尸皇的细节,拥有着年轻女性的外表,白肤黑发,能展现出人类的心跳和温度,甚至还能吃人类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只耳朵是暗红色的,像是胎记那样,呈现出深深的红。 这几点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传播很广,到最后连她的真是身份也被查到了。 事实上那不是胎记,她作为人类的时候皮肤白净,没有任何胎记。 丧尸皇是火系异能,那一块红是她能量溢出,即将突破更高等级的外显标记。 但是她卡在这个阶段已经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找到进阶的方式,被一股无形的桎梏压制住。 因为明显标志的披露,各个人类基地都警惕红耳朵的人类,性别年龄都不限。 当是时宁可杀错也不愿放过,丧尸皇才无法继续潜入人类基地,再次里应外合。 也是她在人类基地之外胡乱打转,才被陆沅拉着同归于尽。 即便陆沅当时身受重伤,但是天性冰克火,她的冰系异能只是没有在人前使用,但没少训练,杀伤力不亚于雷系异能。 只是那机会佷险,差点就让丧尸皇逃出生天。 结果她还是逃脱失败,死在了那场盛大的自爆之中,成为陆沅的陪葬。 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免得云姜找理由跑出去杀丧尸皇了。 所以现在楚月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胎记,这也确实很像,不会有人会产生怀疑。 正不着痕迹打量北省基地的楚月若有所觉回过头来,就看见人群中一个长发女人朝她看来。 被注意的人回视,长发女人一点闪躲都没有,依然直直看向楚月。 还朝她轻轻点头,嫣然一笑,礼貌又温和。 楚月潜伏多个基地,从没有以貌识人,就算是人类孩童也会让她提高警惕。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长发女人是能让她觉得危险的强者。 按照人类排列的等级,她现在是十级丧尸,因为拥有了超越群尸的实力被尊为皇。 只有实力相当的人才能互相感应到对方身上等级,等级不如她的人就只能感受到她刻意伪装出来的等级和气息。 这也是她潜入不少基地,但从未被识破的必胜秘籍。 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心想:情报不是说北省基地的首领是个半长发的轮廓立体的女性吗? 第472章 可她看见的长发女人是东方美人长相,跟轮廓立体的混血儿没有半毛钱关系。 总不能是短短时间里北省基地首领就换人了。 白木注意到云姜的目光,第一反应就是挺直腰背。 两两对视一会,还是白木先反应过来,扭头带着对楚月上前。 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首领助理云姜云助理。” 竟然只是助理? 楚月眨眨眼,心里的疑惑更加多了。 云姜唇角微翘:“你好,欢迎你来到北省基地”送死。 楚月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维持人设,怯怯一笑:“……你好。” 白木又说:“这位是我们北省基地的首领,陆沅。” “您好。” “嗯,路途遥远回到家,今夜能好好休息了。” 来自白木的介绍让楚月明白自己认错了,另一个才是真正的北省基地的首领。 但她敏锐察觉到白木是先介绍助理,才介绍首领的。 不是陆沅这个首领真的平易近人,不在乎这些小细节,就是在白木云姜的地位更加高。 光看表面就能明白陆沅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只是因为身边的人对她来说具有特殊性而没有在意这点细节。 这样的强者竟然甘居人下,只做一个助理? 为什么? 真的很好奇。 同样也是能让楚月感到危险的人物。 这并不会让楚月想要退缩,她却更加兴奋了。 转变种族,天性让她去发展出更多的同类,还有思维变得残忍的她非常享受这种逐个击破的感觉。 而且她觉得成为丧尸没有痛觉,没有温感和食欲,寿命也会大大增加。 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会那么抗拒。 简单寒暄完,陆沅便被邓瑶光叫走,估计是要说高省基地里的事情。 走前还问云姜要不要一块去,问就问,那牵着的手就没松开过。 云姜还想多试探试探楚月,就说不去。 那陆沅就只好自己去了,跟她说:“那我等会再回来找你。” 云姜只说:“好。” 她知道陆沅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了,只是喜怒不形于色没表现出来。 楚月看着眼前两人难舍难分的样子,忽然觉得北省基地好像也就那样。 首领看起来就好恋爱脑的样子,还跟助理搞办公室恋情。 得是阮英丛死的快,死晚点就能给她扣个+1,然后兴奋地加入灭世计划。 侧脸得到一个亲亲后,陆沅才满意地跟邓瑶光走了。 谁都没注意到邓瑶光朝陆沅投去了隐晦的羡慕的目光。 要是指望林流夏也能对她这样,难啊。 白木:“……” 每次看见两人亲密的样子,她都挺心情复杂的。 第一次听说云姜真和陆沅成了之后,她很惊讶,但惊讶的是竟然那么快就成了。 却没有多少觉得意料之外的情绪,她并不觉得云姜会失手。 因为陆沅名声在外,她就是比较好奇她是怎么做到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沅动情的。 再之后就是阮英丛的死了,见识过云姜操控草木的能力,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阮英丛最近的倒霉是因为云姜,但没有证据能证明这跟她有关系。 就算怀疑了又能如何,看邓瑶光的态度白木就不难明白阮英丛或许是死有余辜。 于是她便继续保持沉默了,谁都不会说。 第157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23 次日下午, 云姜就上门送温暖了。 临走前想起陆沅说过的杀谁一定要告诉她的话,在陆沅办公桌上留下小纸条,开车回去。 没有和平时那样开车回到一区的家里, 而是拐道去了二区。 叫众人奇怪的是,楚月竟然没有跟白木一块住, 而是在二区的另一处独栋小楼。 层高仅二层, 前身是民建房,大暴雨后空置了许久,修缮一番后就成了现在的可租用。 支付一定的晶核数量就可入住,租金是白木提供的, 被“关”地下室好久好久的楚月身无分文。 设施不错, 就是人比较少。 别怀疑, 就是云姜倾情推荐,并走关系帮忙安排的。 她不是人, 偶尔不能用人类思维去衡量事情, 但是她爱人陆沅是实实在在的人类。 从陆沅所做的一切事情来看, 在这大环境都是自扫门前雪的心态来看, 陆沅做的是有些看起来是吃力不讨好,但她觉得陆沅应该会很在意其他人安全问题的。 所以要是等会真动起手来,能在最大范围能减少无辜人员的伤亡。 * 就在楚月准备出门,她的家门响了。 楚月住在二楼,通过一个铁制外接楼梯上去, 旋转着的形状。 是个难攻易守的好地形……云姜心想。 而后才觉得不对, 正常人思维应该是想这种设计如果楼下有人搬进来也能做到互不打扰。 门响的时候,楚月还以为是别别扭扭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白木在外面。 但是说话的声音不是:“请开门, 我是来送温暖的。” 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但愣是给楚月听出来者不善的感觉。 楚月:“……” 楚月决定闭麦装死, 发自内心不想跟她打交道。 她有张良计,云姜也有过墙梯。 第473章 站在门口的人笑意加深,用能让屋里人都听见的音量说:“不在吗?白木明明说在的啊……不如找个电话找她算了……” 凭楚月绝佳的听觉能听见一阵衣服摩擦声,估计是真要给白木打电话。 左右都是要把她这个尸炸出来的。 楚月一阵气闷,假装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发出一声痛呼,她说道:“抱歉抱歉,我摔倒了。” 衣服摩擦声停了,门外的人说:“你在家的啊,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请基地里的治愈异能者帮你一下?” 根本就没有受伤的楚月:“……” 只是摔伤,用得着珍贵的治愈异能者来? 有时候过分热情也是一种负担。 要是治愈异能者真上手了,也只会暴露她非人体质的事实。 “不用了,只是小事。” 环视周围,计算好逃脱路径后,她上前开门。 门前站着的果然是云姜。 现在外面太阳正猛,朝远处看出地面能看出高温扭曲的视觉效果。 也就是这猛人,在这烤化人的温度里在门外等了好几分钟,还能笑意盈盈地看着楚月。 当时楚月就在想: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这是个狠人。 “对不起,刚刚在午睡没听见你的声音,没让你久等吧?”楚月只露了半边身子来,素白的脸怯怯地笑着:“云助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关系,其实我找你也不是什么事。”云姜从手上提着的纸袋子里拿出一袋包装好的饼干:“这是我昨晚上烤好的饼干,就想分给你吃。” 楚月:“你人真的太好了……” 刚想礼貌性地接过来。 云姜的手却没动。 楚月伸出的手有点尴尬:“?” 云姜朝她狡黠一笑:“看你没睡好的样子,脸都苍白了 看着那死了三天都不一定那么白的肤色,她面不改色地说这些话。 室外看着好勉强带点血色,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就白得十分突出了。 楚月:“哈哈……被你看穿了。” 才怪,丧尸女皇不需要睡眠,肤色就是死人白,改变不了的。 云姜得寸进尺道:“凭我三个月就拿下北省基地首领的战力,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搞什么? 闺蜜茶话会? 你们北省基地的人别太无聊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知道我是占了长得像白姐姐故人长相的便宜,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真的很喜欢她,只是白姐姐她……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楚月有点迷惑,心里的警惕倒是没有减少半分。 ……白姐姐。 被丧尸女皇一口一个白姐姐,也不知道白木知道真相后是个什么心情。 云姜:“白木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关,被道德感束缚住了,给她点时间,再加上我给你建议的一点小妙招,绝对能拿下她。” 那说话没个重点的女人可算把手上的饼干递过来了,楚月伸手去接。 下意识一捏手上的饼干袋子,却听见了塑料壳子互相碰撞的声音。 假饼干? 楚月脑子里感知危机的那根弦一绷。 她身体比脑子还快,向身侧躲去,余光看见寒光一闪。 也没客气,顺手就把饼干玩具丢云姜身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每一个砸向云姜的饼干玩具都被嫩黄细藤反打回去,害得楚月狼狈躲避。 这东西看着脆弱,打在尸身上的力道绝对不会轻。 那姜饼人玩具的头已经嵌入了墙壁,可见云姜力道之大,招招都是往死里使。 一个个饼干玩具散落在地上,有的顺着站台掉下了二楼,很快就被晒得变形。 面积不大的一房一厅中央站着大喘气的楚月,褐色瞳孔里映着门外站着的云姜,她跟戴了笑面具似的,每一刻都是带着笑意的。 炽热的阳光把云姜是身影拉得很长。 往下一看。 一把锋利的兵刃就插在她刚刚站过的地上,如果楚月反应不及时,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应该她心口上了。 云姜慢慢踏进屋内,低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其实我是好人来的。 “???”楚月满脑子疑惑。 哪家好人上人家送温暖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往心口捅刀子的? 她不死心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接着就听云姜补充道:“但是对人类而言。” 此言一落,楚月浑身紧绷,战意盎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管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奉承要干就干,少bb赖赖人生态度。 云姜首先动手,召出潜伏许久的嫩黄细藤助战。 与此同时,那些围在小楼种的那一排树迎来了树生第二春,瞬间就长几米高,把能逃脱的窗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用仔细去看,楚月也能看见粗粝枝干上长出的尖利木刺,枝叶纵横交错,非常难缠。 虽说她一把火就能把所有绊脚石都烧光了,夺门而逃。 但是这会延误逃脱时间,反而把重要的后背暴露在云姜眼下。 面对实力相等的对手楚月没有轻举妄动,空间小,她的异能不好发挥,搞不好把自己也烧焦了,打算且战且逃,寻个空旷的地方开打也行。 第474章 没有顾虑的云姜下手可就粗暴多了。 第一招就把她心脏处招呼去,想要把里面的晶核扣出来,失败之后也不气馁,之后的招招都往要害那招呼去。 不是打头,就是打心脏。 丧尸女皇非常特别,其他丧尸的晶核都是在存放在大脑里,就算是人类异能者转化成丧尸也不例外,晶核位置会产生偏移。 只有她的是和人类异能者一样,就放在心脏前面。 因为晶核位置的特殊性,让楚月贼难杀,原本的世界线里围攻她的人类强者把她头都给炸掉了,结果还能跑。 简直性转刑天在世,把试图围剿她的人类干懵逼了。 跑路的时候跟陆沅狭路相逢,有自己的例子在前,陆沅试图攻击心脏,竟然成功了。 于是刚长出脑袋的楚月就成了最闪耀的陪葬品。 如果不是这样,世界会变成怎么样还不好说。 “砰——!” 炙热的火球被甩向云姜,没能挨到她的边,就被筑起的藤墙挡住。 强大的冲击力让云姜后退数米,后背挨上墙面,砸出条条裂缝。 那嫩黄细藤不惧火焰般,一边被烧,一边源源不断地包裹上去,直至火球泯灭。 不过细藤们忙着灭火,云姜也没闲着,不断缩短她与楚月的距离。 该死的六边形战士,远攻近战样样都行,还总出奇招。 总是靠脑子而很少系统性训练自己异能的楚月偶尔会有招架不住。 谁能想到还有人能跟她一战? 明明她的异能等级是最高的,靠天赋就能横着走。 一时间藤蔓和火球齐飞,爆裂声震震,传的很远。 刚开始楚月以为云姜是十级木系异能者,或者是十一级的,之后就反应过来这丫根本不是人! 哪怕削掉了四肢,洞穿了心脏,只要没戳中死穴,没多久就能用源源不断的嫩黄细藤重塑回去,血条贼厚! 丧尸和人类的弱点众所周知,可是楚月就没见过会跑会变人的异化植物,一时间找不到她的弱点在哪。 两人是打得昏天黑地,整栋小楼咔嚓咔嚓直响,隐约地颤抖着,发出了沉闷的警告声。 互相打一架,楚月落后半招,就被云姜找到了破绽,狠狠束缚住四肢。 用枪指着她不会再跳动的心脏,正对着晶核所在位置。 “人类的热武器伤不了我。”楚月眯着通红双眼,挑衅地笑着。 云姜好笑:“是吗?要不再看看?” 楚月还真去看了,然后她就不笑了。 目光又是恍然又是警惕。 “你们一直藏着掖着的东西,就是这个?” 这是针对高级丧尸的枪,没有异能的人总得给他们存活的机会。 然而在原本的发展中,陆沅死后异能枪械无法正常发行。 设计图被永远地潜藏尘封,设计者的名字甚至都没有流传开过。 云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侧耳倾听状,一缕嫩黄细藤搭在她肩膀上,微微发着光。 被叫破丧尸身份后,楚月就没有费心思去维持人类形象,现在的她心脏停跳,皮肤冰冷青白,红耳朵与红眼睛相互映衬,表明她的非人身份。 接下来的话更让楚月震惊。 “让你的兵回去,丧尸女皇。” 鲜红双瞳变得深红,显然内心动荡不小。 身份被叫破,楚月更加奋力挣扎,被再次制服。 丧尸女皇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抗,她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怪物? “你先让你的兵回去,我们做个交易。” 云姜意有所指道:“别撒谎,我知道你的所有计划。” 楚月不动声色,不吱声。 “你从昨晚就召唤丧尸过来,就在刚刚,你让它们朝北省基地推进了不少距离。” 这也是两人打了那么久,还没有人过来查看的原因,监控室那边发出警告,卫星图显示有数十万丧尸朝这边涌来。 所有战力都上了城墙,暂时没空管二区是谁在拆房子。 话音刚落,小楼之外响起锐利嘹亮的警报声,每一声都想在北省基地人民的心头上。 这是四级戒备警报。 拢共是一到五级别,五级就是最高等级,覆灭之灾前的最后警示。 在响彻整个基地的警报声中,楚月倏地抬头,瞪向云姜。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聪明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重,比如阮英丛,也比如楚月。 外面的植物簌簌作响,角落里被嫩黄细藤保护起来的小仙人掌也动了动头顶小黄花。 尤其是嫩黄细藤发出更明亮的光,俨然十分得意的样子。 楚月:“……” 丧尸女皇裂开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楚月想自己纵横末世不少年,以为自己够诡计多端了,结果卧龙必有凤雏。 来一个更加诡计多端的云姜。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内鬼包围,只要有植物的存在就等于云姜的活体监控,关于她的一点细节都被透露出去了! 云姜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退兵,我放了你。第二,我杀了你,挖了你的晶核提高等级,把外边的丧尸全杀完了。” 有思想的存在都会害怕意识消亡,未知平等的让所有存在都感到恐惧,只是想想自己完全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意识不存就会感到莫名恐惧。 第475章 楚月也不例外,她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无所畏惧。 丧尸女皇咬牙答应了:“行,我可以离开北省基地,不会再来。” 云姜嗤笑:“你是被赶出去的。” 楚月冷漠脸:“放开我。” 云姜:“你先下指令让它们离开。” 楚月不服:“你先放开我。” 云姜不说话了,扣扳机的手指隐隐用力。 意思很明显,不干就去死。 对视良久,到底是拧不过云姜手里黑沉沉的枪管。 楚月闭目,喉间发出几声低吼,用丧尸语驱使她的属从们离开。 城墙上,人们严阵以待,紧张的目光看着地平线处滚滚沙尘。 那是聚集起来的丧尸大军,卫星图显示的画面细细密密,能分析出这群大军中最低等级是三级,最高的是八级。 战力实在恐怖,说是覆灭之灾也不为过。 “好,好多!” “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丧尸聚集在一块。” “正好借此机会试试咱基地配的异能枪,再说了有老大在,都别灰心!” “为了我们的家园而战!!!” 事到如今,陆沅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实力了,九级冰系异能曝光就曝光吧。 近了,近了,丧尸大军越发的近了。 在距离城门两千米的距离,即将进入机关枪的射程范围,丧尸们忽然停了。 在城墙上众人眼中就是: 城外聚集的丧尸们忽然失去了统帅的召唤,变得迷茫。 最像人类的领头是八级丧尸,它仰着头倾听着风声带来的指令,脸上闪过人性化的疑惑。 但没抗拒命令,回头用丧尸语吼了几句。 丧尸大军在原地站了一分钟,忽然集体转身,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转身跑开。 城墙上的众人:“???” 我火.箭.炮都推上来了,这就走啦? 陆沅的大几立方的大冰坨子差点就要凝出来了,结果丧尸大军扭头就跑……了? 就这样跑了??? 广播室大门被一把推开来人气息喘喘道:“别、别发五级警报了,我们……我们……” 广播室员工痛哭失声:“我们完了?” 那人:“……” 缓足气息,他没好气道:“是我们不用打了!首领下令降五级警报为三级警报!保持戒备!” 二区,小楼内。 楚月睁眼:“可以了,你该守诺放我离开。” “当然没问题。”云姜扔掉了枪,双手平摊地后退。 表示自己的态度。 攀在楼房墙面上,把一整栋二层小楼包裹成巨大的茧的嫩黄细藤缓缓散开,天光破进屋内。 丧尸女皇成为丧尸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喜欢光明,就要起身跑路。 云姜反手从裙底拔出另一支银色的枪,手指扣着破晓的扳机,直接开枪。 “砰!” 她竟然还有一支枪,黑色的枪套固定在大腿上。 刚刚扔掉的那支.枪不过是个幌子! 一把匕首两把枪,她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武器! 云姜根本没有想过让楚月安然离开。 再次躲开子弹的楚月站在门外平台的扶手上,居高临下。 血一样红的双眼瞥过被子弹打中的墙面,那里开出了窗户大的洞口。 “你失信了。”楚月说。 云姜冷笑:“彼此彼此,我让你退兵,你就退出四十公里远然后藏起来,糊弄谁?” 丧尸不用吃不用喝,哪个不是飞毛腿,四十公里都不够它们一小时活动的。 楚月:“……” 特地找的没有植物的地方,还是没瞒过。 两个心脏战术家互相坑害,因为都够阴的,所以暂时打成平手。 再次开打,比刚刚更加激烈,几百米范围内都不能幸免,通通崩塌。 没想到这片唯一站着的建筑是二层小楼,耐造得让人感动。 但是好景不长。 终于,两层高的小楼还是被两人打塌了。 生得叮叮当当,死得轰轰隆隆,扬起满天飞尘。 直接把来到这块地方的众人呛了满鼻子灰,咳嗽不止。 白木注意到打斗声是从楚月的新家传来的,生怕她被连累了。 刚从地下室刨出来没多久的,怎么那么命苦呢! 但比她更紧张的还是陆沅,毕竟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菟丝花老婆又忘了跟她提前说要杀谁了! 废墟之中的打斗再次告一段落。 云姜把人摁在残壁断垣里,各自灰头土脸,手中的破晓银光湛湛,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光芒。 虽然没能挖下她心口处的晶核,但是破晓的威力让四肢断了很多次,修复了,再崩掉。 精准度准得可怕。 就算丧尸皇有惊人的修复能力,那也是要时间的,这样短的时间里,哪怕是楚月也力有不逮。 丧尸女皇问:“你究竟是谁。” 她不相信云姜只是明面上的名字,这样的人不可能籍籍无名。 棋逢对手,倒也爽快,她现在只想死个明白。 云姜说:“我什么身份你不是已经打听过了吗?那我就大发慈悲告地再重复一遍,我是陆沅的老婆。” “……” 什么显眼包? 第476章 丧尸女皇只觉得要死刚刚的真死了,自己一定是死不瞑目的。 大火还在燃烧着。 红火烈烈,如地狱中绽放的红莲业火。 像是给丧尸女皇举行的盛大葬礼, 硝烟飘得很远,因为火墙的阻拦,没人敢越过火墙进入小楼所在的废墟。 却听远处传来一声问:“你拿在手上的是什么?!” 云姜下意识回答:“我老婆那偷的破晓!” 沉默一瞬,陆沅哭笑不得地问:“我问你另一只手!” 云姜:“丧尸女皇!已经跑不动了,我能崩了她!” 楚月:“……” 好烦,没有为什么,就是好烦。 浑身伤痕累累的丧尸女皇要不是没有力气反抗了,高低得爬起来给狗云姜一脚。 破晓即将再次发射子弹,却被陆沅声音制止了。 她说::“别开枪!” “行。”云姜说。 楚月眼睁睁看见拼死拼活要杀她的云姜真的收枪了。 真是越来越烦了,没有为什么,丧尸女皇也有烦恼。 天降大冰,重重落下。 十几个如假山一样巨大的冰坨子在火焰的高温下解冻,水流反熄灭了火,让出了容纳几人进出的道路。 陆沅越火而出,身后跟着满脸震撼的白木,以及喇叭精他们。 苏丁香也很意外,只是意外陆沅为什么选择曝光自己双异能的事情。 陆沅说:“我能做主放了你,我们做个交易。” 刚刚那一手不仅仅是等不了水系异能者来灭火,也有告诉丧尸女皇要是不同意,双人混打只会死得更惨的意思。 楚月双眼微眯:“这话我听着耳熟。” 第158章 菟丝子决定做个人(完) 楚月问:“明人不说暗话, 你想做什么交易?” 王者级丧尸就算躺在废墟里,也跟坐在王座上一样傲然。 陆沅长话短说,简述道:“条件之一就是你带着你的丧尸大军离开, 我也放你离开。” 楚月:“……” 见楚月不说话,陆沅说:“我并不认为这对你来说这一桩吃亏的交易, 同时希望你愿意坐下来, 跟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很遗憾了。” “不是我不信你,”楚月指着云姜说:“刚刚她也说了这话, 她趁我转身直接给我来了一枪, 之后结果也如你所见。” 陆沅:“……” 她看云姜, 云姜无辜回视,那便证明确有其事。 苏丁香环视四周, 方圆三百米的房子全塌了, 是打得多激烈。 也幸好现在是上班上学的时间, 加上这边设施一般, 租客稀少,没有造成伤亡。 这巧言善辩的丧尸女皇,苏丁香看着跟陆沅你来我往,游刃有余的楚月,她心想:也是两个耍心眼的对对碰。 如果不是这样, 云姜还不一定能威胁得动楚月退兵。 火场之外, 对里面的对话还一无所知,动作机械地灭火。 艰难地消化着刚刚看见一切。 起初就听说丧尸围城, 紧急集合, 结果十几万丧尸给他们来了一场什么叫鸣金收兵大演出。 本以为是一场乌龙, 但现在看根本不是。 众人悟了,觉得自己升华了! 原来是有人背着他们偷偷牛逼,擒贼先擒王了! 有丧尸女皇在手,何愁她手下的小喽啰不离开,所以才会发生刚刚那戏剧性的一幕。 周围一片死静,只有烈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民建房的钢筋因为承重柱的崩塌,正直愣愣冲着深灰天幕竖着,它旁边那根就没有它的好运气,被巨大的压力压弯了腰,呈现一个大大的问号状。 好像是众人脑袋冒出来的问号,久久难散。 喇叭精眼睛就没离开过迈进火场里的陆沅背影,他是第一个找回自己声音的:“云助理会拿出什么东西来我都不会意外,但是这回她说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把渐变金毛染成灰白渐变的匕首男心有戚戚焉道:“丧尸女皇。” 喇叭精:“丧什么女皇?” 匕首男:“丧尸女皇。” 喇叭精还是不可置信:“什么尸女皇?” 匕首男一巴掌过去:“好好的别逼我扇你!” 可是已经扇了,好疼一大逼斗。 “好家伙,给我扇出个掌印,我是不是跟你有仇。”喇叭精悻悻地摸着后背,只觉得火辣辣地疼。 “我厌蠢。”匕首男冷酷道。 那边短暂的交锋完毕,十分靠谱的陆沅还是把丧尸女皇说动,愿意进行和平交谈。 其实她不愿意没有用,云姜手上的破晓一直蓄势待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月答应了。 听见隐约脚步声传来,那丧尸女皇的脸都没露全,喇叭精觉得后背一重。 刚刚还在不屑地说自己厌蠢的匕首男躲在他身后,双手扒着好兄弟的肩膀当盾使,一双眼睛从他脑袋后探出,警惕地看着那边。 最危险的时候能给兄弟两肋插刀,不危险的时候就拿兄弟挡刀。 喇叭精:“你丫找死是吧?!别逼我当着老大面扇你!” 匕首男:“我见着跟云助理气质相同的人就会下意识刘海痛!我ptsd了。” 喇叭精:“你头发能有个屁痛感!还ptsd,我让你也对我有ptsd!” 第477章 然后就扭打起来,跟村口狗打架一样激烈,边打边叫,疼不疼不一定知道,但一定很吵。 白木:“……” 好傻逼,没眼看。 也是这两活宝够傻逼,搞得她什么情绪都没有,悲伤悲伤不起来,内疚也内疚不起来。 勉强修复四肢站立起来,楚月那红宝石般是双眼暴露在众人眼前,青白的皮肤预示着她不是人。 被刻意掩藏的高阶丧尸的威压散发开来,使她所经之处都是一静,精神紧绷。 那种生命被威胁的感觉实在明显,如笼中猛兽,即便它身处笼中,也会心生惧意。 白木眼睁睁看着楚月被包围着离开,前往中心区进行谈判。 站在原地没动,更没有琼瑶剧那样冲上去问:难道一直以来你只是利用我吗? 楚月感知敏锐,当然能准确判断出每一道目光的来源,只是她也没回头。 中心区那边也早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一行人的到来。 特别身份特别对待,毕竟是丧尸女皇。 # 几天之后,北省基地向其他基地发出和平公告。 于早上八点正式发出,都同时收到了该封公告。 盘省基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基地,在第一时间就将这事递到一把手的办公桌前。 他没有选择留在办公室,选择亲自到接受室才看,跟他一起来的人不少。 内容声称:北省基地与丧尸女皇楚月达成协议,即日起,她将带领着所有丧尸迁居平市,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永不出现人类地界。 相对应的,人类也不允许进入平市,否则生死自负。 ——北省基地宣。 刚收到这封公告的其他基地:? 啊?什么什么? 再看一眼,是北省基地发出来的没错,还是有陆沅的签字。 该封公告的备注信息就是日期,诚邀线上视频会议。 每一个字都能看得懂,但是合起来就看不懂了,忽然觉得中文好难理解。 不少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北省基地的掌权人怎么变成傻子了? 不是很信,但不死心地再看一遍,还是相同的内容,他们没理解错。 惊掉下巴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又有人来通报卫星图上显示有大批丧尸大军聚集,距离本基地警戒线仅仅十公里。 盘省基地的人也顾不上什么公告了,连忙上了城墙,凭着异能者优越实力,能隐约感受到有大批丧尸聚集。 “聚集的目的是什么?不是说丧尸皇尚未出世,没那么快能发生大规模的丧尸潮吗?” “只是没有确切消息,不代表丧尸皇就没有出世。” “要是知道丧尸皇的特征和异能就好了,起码能预防。” “知道有什么用,一共十级异能,已知我们人类这边最高等级只有九级,还是没有对战能力的空间异能,根本打不赢。” 话是不好听,但是也没说错,只怪时间太快,对手太强。 正用卫星监视丧尸大军走向的一人忽然说:“情况有变!” 城墙上的大领导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看向红点密密麻麻的卫星图。 “你们看!都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这样看着好像是……” “像是迁徙。” 众人抬头,看向发话的大领导。 该省高层抬首遥望,看了半天,脑子灵光一闪。 “那不就是公告里说的独立出去的丧尸城市吗?” 低头看被抓出一条条痕迹的纸张,那是打印出来的公告,上面白纸黑字。 “难道是真的?” 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多,其他人疑惑道:“首领,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 楚月这回说到做到,尸还没出基地,已经开始遣尸去筑建新家园。 丧尸们不需要吃喝,自娱自乐地生活在一座城市里也能大大减少人类的负担。 顶着破晓一直虎视眈眈的压力,楚月与人类代表陆沅达成了和平协议。 现在可算能把丧尸女皇送走。 两方气氛一片欢乐祥和,只有楚月皮笑肉不笑。 表现得最自然的就是云姜了,还热情道:“有空能去你家做客吗?” 楚月:“免了,我不欢迎没礼貌的客人。” 房子被打塌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云姜:“既然你诚心邀请了,我一定会去的。” 楚月没好气道:“你耳朵要是用不上可以捐了!” 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情在生性散漫自由的云姜看来是吃力不讨好,但是她很乐意看见为重建世界兢兢业业的陆沅,也愿意有实质性支持。 她们就是这样一对一力降十会和深谋远虑组合,意外的互补。 云姜负责杀,陆沅负责这个要救,那个也要救。 如果丧尸女皇食言,躲天涯海角都给云姜追杀。 出去的时候,楚月看见了白木,估计这几天她都睡不好,面色有些憔悴。 不过也是,带回来的人是丧尸皇,还跟死去的暗恋对象长得很像,能睡好就稀奇了。 与白木对视半晌,她首先收回目光。 走得很潇洒,数十万丧尸大军在门前等待,跟着她浩浩荡荡地离开。 “……” 云姜嗓音不改温柔,十分遗憾道:“我听说十级晶核大补,可惜了……” 第478章 正消化情绪的白木:“……” 众人:“……” 大白天的,你可别讲鬼故事了! 随着人回到内部,白木想:算了,长得再像终究也不是。 把逝去的感情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是对双方感情的不负责任。 对自己是,对被寄托方也是。 ** 末世第五年,由于云姜横插一脚,本来长达二十年的末世提前迎来胜利的曙光。 末世第六年,陆沅觉得时机成熟,决定要大规模普及异能枪,之前的晶核储能可不少,完全能用上十几年。 而且林流夏还在不断改进,或许有一天会改变晶核充能的方式,用上更加便捷更强威力的新能源。 事情的开端跟想象没有太大的出入,果然很多人都意识到这将威胁到当惯土皇帝的异能者的地位,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在面临各种反对时,陆沅果断展示了十级冰系异能的实力。 是的,在去年陆沅找到了晋升的契机,成为了第一强者,十级异能。 双系异能,还是双十等级异能。 好粗好粗的一条大腿,谁能拧得动啊! 只好屈服于实力之下,跪求大佬一定要收下小弟我,求带飞。 对此,忠实拥趸祁颜表示:晚了,全都没门。 同年,武器普及成功。 普通人也能走出基地去猎杀丧尸。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还对应产生了异化动物猎人。 丧尸是人类大敌,那些性情暴烈残忍的异化植物有些以人为食,更别提埋伏人类的异化兽。 不能收复的,只能铲除。 北省基地里的异化植物看着温温和和,会通风报信,盖因云姜这个拔草狂魔的存在。 不顺眼她真的敢拔掉,也只有她拔得掉,无视等级的那种。 不服就干,不服只能憋着。 不过有一事非常值得一提,当初楚月走得有多潇洒。后面就追得多狼狈。 进化到四大皆空的白木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忽然消失,据同组的人说是被一个高阶丧尸掳走的。 高阶丧尸?掳走一个人类? 那是想做什么?! 本以为战争就要一触即发,人心惶惶。 当夜,正准备出发救手下的陆沅就收到了来自平市的通讯请求。 视频对面是人不是谁,是很有人样的楚月,甚至脸上还有淡淡的粉——用腮红扑出来的效果。 她本身的皮肤是白里泛青的,看着就不太健康。 楚月说:“人是我带走的,没有恶意。” “你今天违约出了平市,”陆沅反驳:“而且限制她自由本身就是一种恶意。” 楚月被一噎,转而说:“既然这样,那就联姻吧。古有国度结盟以公主联姻结秦晋之好,我要求不高,就白木给我联姻。” 听完楚月的话,陆沅:“……?” 但还是不行,没有得到白公主本人同意之前,陆沅是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要是逾期没放人,陆沅就带着云姜找上门了。 但是事情没有这样轻易结束,没过几天,白木自己跑回来了。 关于楚月的事情她闭口不谈,问到平市内其他情况就一一如实说明。 女皇本尸虽然叛逆,想拐公主回自家,但是她管理手下是真严格,做到了无尸出平市,而且里面的大部分尸口都觉醒了神智,像是人一样活着。 但是没有血液,没有心跳,皮肤青白。 陆沅这才放下心来,好一顿安慰受惊的白木。 在下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白木又给抓走了。 抓了又跑好几次,白公主最终还是同意了“联姻”,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平市,偶尔回家看看。 ** 末世第八年,人类已经夺回了大片土地,生活环境一扩再扩。 北省基地陆沅以领头羊的身份宣布,末世正式结束。 改为新纪元元年,遍地疮痍的大地建立新秩序,焕发生机。 同年六月,全票通过的优势,陆沅当选第一任总统。 在直播和广播中发表就任讲话,她本就家喻户晓的名字再次深深刻进每个人心中,成为里程碑式人物,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除此之外,陆沅上任开始首先着手环境问题,被污染的水源,被污染的土壤,被污染的空气,每一项都是重中之重。 这时候就体现出科研人员的重要性,只要有点前瞻能力的掌权人都会能明白科学就是生产力的道理。 这次就没有林流夏参与,她专司设计和改进武器,做研究就不行。 新纪元第三年,环境仍在修复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度正逐年下降。 每年的气象记录证明,这不是错觉,温度正在逐渐恢复到人类适宜的度数。 土壤与水源不断往标准数值靠近,预测十年内自然能达到末世前的用水标准。 不再借助药剂净化。 ** 出身微末,乱世立足,最后出任总统,还实力强硬。 陆沅的的身世可不就引起了普罗大众的强烈好奇心,但是她背后的看似默默无闻总统夫人云姜,那也是位不容小觑的神秘人物。 一人单杀丧尸女皇,她的异能等级高到现有机器难以测量。 之所以那么说,那是因为她曾经试过测试,大家可太好奇云姜究竟是什么等级了。 第479章 云姜自己也好奇,就在中心区试了一试。 然后机器炸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先进的测试仪滋啦一声,显示屏直接一黑,开始缓缓冒烟,火花带闪电的那种。 “?!!” 大家目瞪口呆,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 云姜就被痛心的科研人员给赶了出去。 走开,走开,你这个bug人,我的宝贝机器呜呜呜。 这个机器做起来好贵的,五秒没到,就给她玩炸了。 侧面证明,大佬的实力真的难以测量,不愧是能单杀丧尸女皇的女人。 ** 新纪元二十年,两年连任结束。 不顾挽留,陆沅毅然决然选择退休,隐居山野,游山玩水。 她当初重建秩序不是为了让自己当王的,总连任下去算什么事。 接任者本还战战兢兢,不光担心自己不如首任总统,更担心平市那边有什么动静,那他就是人类的罪人了。 等他上任之后,风平浪静。 平市那边依然闭关锁国,女皇忙着陪公主,无心毁灭世界。 本以为日子就是这样过下去了。 一部电影横空出世,毁掉了陆沅祥和平静的退休生活。 因为这几年的大力发展,人们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开始着目于文娱活动,影视剧作品就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不知道哪个天才(铁头),以陆沅的一生为灵感拍了部电影,用荧幕展现了陆沅的一生,还有她背后的女人。 这是第一部关于陆沅传记式电影,要是拍不好会被骂翻天的。 可以说这位铁头人敢为人先,不怕挨打。 因为前情不知道,大家都不相信心怀大义的陆总统当年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便在三个版本中选择好像比较合理的版本二。 那三个版本就是最开始时主楼山猴子们编出来的:《被国民女大佬带回家》《失去她后我后悔莫及》《霸道首领的专属小甜心》…… 其中电影里采用的感情线就是《失去她我后悔莫及》,因为云姜可是单枪匹马逼退丧尸女皇,还弄炸了测试仪器的牛人! 那肯定不是任人巧取豪夺的小白花或者小甜心! 肯定是势均力敌的! 主要是大家爱看势均力敌! 上映后,票房还真挺好看的,还是那句话,大家爱看。 至于拍出来的效果么……陆沅无话可说。 反正苏丁香整整笑话了云姜三年,还不要形象的用咏叹调复述电影台词。 直把人读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脾气正经严肃如陆沅都没能忍住拳头,摁着人干了一架。 能把退休总统气得打人,苏丁香也是一种本事。 云姜倒是饶有兴致地观看那部事业部分写实,但感情部分全瞎编的电影。 然后在社交平台上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这让大家伙振奋不已,纷纷产出更多的电影。 既然国民夫人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摩多摩多了! 忽然多了那么多乐子可看,不知道苏丁香是如何的兴奋,反正陆沅是眼前一黑。 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晚节不保。 第八卷 第八个世界 第159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 夏日昼长夜短, 现在还是下午的五点,太阳正烈。 开学的第二个月,旭阳高中高三学生就考了三回试, 开学考试,月考, 第二次月考。 但是没办法, 谁让他们到了高三阶段,正是严抓学习的冲刺阶段。 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是月假,学校都会早点放学。 高三学子们随着人流出去, 安静的校园里充斥着只有高三学子的谈笑声, 谈论着少得可怜的假期要去干什么。 十班里的云姜也收拾书包。 刚睡醒的人眼角眉梢都泛着困倦, 她表情懒懒地把手机充电宝游戏机一类的放进书包里,愣是一点跟知识相关的都不带。 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班长要赶公交车回家, 对云姜说一声:“等会你记得锁门。”后, 就匆匆离开。 云姜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摸出来看,打字回了几个字。 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关上门,出校门,云姜并没有朝司机惯常等待的地点走去,也没有去公家车站, 而是拐弯进了巷道。 想抄近路去网吧开黑, 不想那么快就回去看见那个人。 只是都说好狗不挡道,奈何架不住有些狗天生品行低劣, 净爱干拦路狗的事情。 可不巧, 云姜眼前就多了三个。 领头的男生也穿着旭阳高中的校服, 长得人高马大的,脚上蹬着球鞋。 他上下打量云姜,操着公鸭嗓问:“你就是十班的云姜吧?” “我不是,认错人了。”云姜眼皮一掀,语调散漫。 她否认的理直气壮,倒是把那几个男生说得一懵。 有个摸出手机对比着照片看:“是你没错,头发染了颜色就以为我们认不出来吗?” “啧。”云姜被挡住路了,睁着不耐烦的眉眼说:“是我又怎么样,别挡着路,让开。” 十八岁女学生的声音有些低,不似其他同龄人那样清脆婉转,就是天生烟嗓配合着故作成熟的脸有些违和。 配合那身青春朝气的天蓝校服就更显得违和了,好像头跟身子不在一个年龄阶段。 第480章 就要跟这伙人擦肩而过。 为首的男生拽住人书包带不让走:“听说你勾引你们班班长,惹我妹妹不高兴了,跟我们聊聊?” “撒手。”云姜一扭身,抢回了自己的书包带:“我不认识你所谓的好妹妹,她又谁啊?” 面上镇定反问,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摸上了夹层里藏的□□。 为首男生说了一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没印象。 云姜问:“你贵姓?” 问得太有礼貌,男生下意识回答:“你连我都不认识?” 后边两个男生可就来劲了,一唱一和给云姜科普所谓的旭阳中学大哥,人称勇哥,本姓王。 “姓王。”云姜真情实感地疑惑:“她姓李,你姓王,算哪门子的妹妹?” 勇哥脸色微变,随即色厉内荏道:“你勾引男生惹我妹妹不高兴了还有脸问东问西?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动粗。” 这就破防了? 云姜好像懂了是哪种妹妹。 原谅云姜休学过两年,心态从纯稚转变成半成熟半幼稚的高级叛逆意识形态,所以不是很懂同龄人的结为异性兄妹的神奇文化。 要是被催赶快交作业也是一种勾引,那后三排坐着的,不论男女全都在欲擒故纵收作业的班长。 被班主任当成驴使的班长知道他有那么多桃花吗? “劝你还是给勇哥一个面子,到时候场面不好看了,吃亏的还是你女人。” 年纪不大,谱倒挺大,放云姜眼里就只剩好笑了。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尾指掏了掏耳朵。 男高在这个年纪都忙着长高和变声,说话声音贼难听,云姜是受不了了。 “你谁,我凭什么给面子?” 一句不够,她还要再补刀一句:“死舔狗离我远点。” “臭婊子你踏马说什么?!” 一场街头斗殴一触即发是,骂架的声音传出了巷子外。 不乏有路过的学生经过巷口,听见了里面的声音,好奇地朝里面看。 “别惹事,快走快走。” “不会又是那几个人吧?”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败坏校园风气。” “迟早被老高劝退,希望老高这次给力一点。” 谁都不愿意惹上麻烦,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连目光都不敢往里看去。 也有的学生胆大好心,跑回学校通知保安和教导主任老高。 巷子里也如让同学们所想,战况激烈。 “敢打我?妈的!” 后脑勺一痛,背着书包的女生撞上了墙面,眼前顿时一黑。 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耳朵嗡鸣作响,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初初唤回意识的云姜一睁眼,就看见有个爬起来的高大身影试图给自己一拳。 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往旁边闪去,叫他拳头重重砸在粗粝的墙面上,磨得鲜血淋漓。 闪开的云姜抄着手上的东西,直接拍向腹部。 那人跌坐在地,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痛呼,显然是个仗着体格欺负人的外强中干。 看见完全陌生的环境和人,云姜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穿越了? 不知去处,不知来处,不知经历,只知道自己穿越了,名叫云姜。 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还有些脱屑。 眨眨眼睛,她定睛一看,好家伙那不就是冷兵器之王——折叠椅!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公德心的,把缺了半截腿的铁制折叠椅扔巷口里,被云姜拿来干架了。 打出了折叠椅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之所以觉得脱屑,那是因为经过风吹雨淋生锈了,表面的黑色喷漆脆弱得不堪一击,一捏就掉一大片。 云姜:”……” 好刺激啊,一穿越就穿到了斗殴现场。 还得到了冷兵器之王折叠椅的保佑,1v3完胜了。 除了一个站着捂着拳头痛呼,还有两个躺地上,一个捂着膝盖,一个捂着脖子。 都站不起来了。 虽然没有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来历,但云姜坚决认为自己是个文明人,就想收手不干了。 匆匆赶到的教导主任也看见了巷口里发生的事情,镜片后的小眼睛登时就睁大了。 喊声响彻巷口:“前面那几个干嘛呢!都哪个班的?!” 云姜下意识就想跑。 可是那标志性红头发出卖了她,教导主任直接喊出她的名字:“云姜!你敢跑?!我连夜上你家去找你,我知道你家地址!” 云姜原地踏步:“……” 被他的职业道德感动了,就不敢动了。 给拍倒在地上的傻逼缓过气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放狠话。 趴在地上扭头就骂:“臭婊子,我要找人……啊!!!” 话没说完,云姜举起的折叠椅已经拍下去了。 面无表情的,动作利落地干了,一个折叠椅就把人拍倒了。 气喘吁吁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的小眼睛瞪得更大了:“竟敢当着老师打人!你不得了了!!” * 下午六点半,残阳如血,将每个路过的身影拉的很长。 所有无关人员已经走光了,校园彻底安静下来。 但是保安还没下班,他收到通知等会还要放几个打架斗殴的学生家长进来。 第481章 监控显示屏播放着校内外场景,收音机播放着相声,手里保温杯小菊花一泡,实在惬意。 想都那几个紧赶慢赶过来的家长,保安就止不住地摇头:“现在的小孩,多好的条件反而不学好了,换做以前哪有这条件,一点都不懂珍惜……” 喝一口菊花茶,便看见一辆黑色轿车朝校门驶来。 保安大爷站起来,看着前车座车窗问:“你们找谁?” 打下来的却是后车座车窗,露出一张清雅柔和的脸庞,她说:“你好,我找高主任。” 也不知道是谁的家长,竟然这么年轻。 保安大爷说:“登记一下。” “好。” 车内的年轻女人接过登记本,写完后递了回来。 大爷一看,这字是在不错,能看得出专门练过的痕迹,颇有风骨。 在这一行行歪瓜裂枣的胡乱字迹中好看得像一朵奇葩。 不免感到惋惜,这样好家长做榜样,孩子竟是打架斗殴的叛逆崽,白瞎了。 保安大爷摁下收缩门禁栅栏的按钮,把第一个到达的家长放进来。 教导处内,老高正叉着腰寻人,把桌子拍得的震天响。 “你们能耐了!真是能耐了!” “打架哈!”指云姜。 “放学阻拦女同学还跟人打架哈!”指三个男学生。 “这么有出息怎么不来揍我啊?以为我治不了你们吗?!”老高啪啪拍桌子,痛心疾首:“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老师们的辛苦教育的?说!是谁先动手的!?” 被校医收拾过的伤残组合一指角落,像是斗败的公鸡。 红发女生安安静静地坐着,双眼放空。 蓝校服配着红头发,确实是很不协调,每次看见这严重违反校园风纪的颜色,教导主任也是眼睛疼。 还是昨天才染的色,可鲜艳。 老高也不是没有想过逮着人给剃,以儆效尤。 但是教育行业待了那么多年,明白青春期大姑娘的头发不能乱动,要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那不得是害人孩子的性命? 况且这大姑娘的监护人还跟他报备过她的家庭,转学到这里也是希望他能纠正一下她的脾性。 “你为什么打人?”老高说:“还有你这头发颜色怎么回事?染的跟辣酱罐头盖似的,你看着好看吗?!” 其实挺好看的,云姜长得白,五官精致挂,不会被这一头红发压下去。 可穿越至今,云姜压根没照过镜子,想到辣酱罐头盖的颜色整个人都不好了,以为老难看了。 一时间没能答上来,残存的记忆太混乱,回忆起来也只有数不尽的脏话。 老高以为她不知悔改,更加气闷:“转学过来不到两个月就打架,屡屡逃课,还把头发染成这颜色。上一次考试我可听你班主任说了,总分加起来还不够两百,你对得起你监护人一片苦心吗?” 监护人这个词拨动了云姜的心弦,潜意识对这个词汇感到烦躁抗拒,白净的脸黑沉下来了。 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到老高用词的微妙之处。 云姜反驳的话脱口而出道:“因为他们骂我。” “他们骂你什么?” “骂我婊子,还在放学路上堵我,说我勾引我们班班长,要我跟他们去谈谈。” 说完,云姜才发现刚刚问话的声音不对。 是女人的声音,老高把嗓子夹烂都说不出来的声音。 云姜似有所觉,回头看去。 教导处很安静,所有目光都汇聚在大开的门。 其他老师大多都离开了,也不用担心开着门训人会伤学生面子。 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眉眼如画的年轻女人,杏眼挺鼻,嫣红的嘴唇微微抿着。 身上穿着木兰色曳地旗袍,下摆是栩栩如生的青竹叶刺绣,开衩仅开到小腿处,做了滚边工艺。 她是清冷的,单薄的,不甚浓烈的颜色却让人留下见之难忘。 哪怕她不是笑着,也让人觉得这是个淡雅如水墨画的女子,不会是个强硬严肃的人。 云姜看呆了,瞬间一见钟情,两眼发直。 老高显然是认识她的,说道:“小陆来了,进来吧。” 门口的陆沅迈步进入,脚步声伴随着什么东西杵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时众人才看见陆沅手上握着的手杖,那是木制手杖杵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陆沅目不斜视地朝云姜走去,不改温声细语:“你有没有受伤?” 第一句话,她问的是伤情。 伤残三人组目光微妙,而后变得不屑。 原来是个瘸子,白瞎这张好脸了。 云姜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思考如何组织语言。 余光看见那三人组的眼神,拳头又忍不住.硬.了。 陆沅显然很习惯云姜抗拒不合作的态度,她说:“事情我听说了,也让人去看能不能调监控出来,如果是他们先对你言出不逊,你进行反击的话,这不是你的错。” “小陆,教育孩子可不是这样教育的。” 老高听得脑门突突,他算是知道为啥云姜这样叛逆了。 要是没有陆沅的纵容,他老高把这实木办公桌生吞了! 陆沅转眸,看向老高说:“不是她的错,那就没有让她白吃亏的道理。况且是对方是三个人,我这边就一个人,如果她没有赢,我岂不是要在医院里才能见到人?” 第482章 一言一行,都是信任自己家人,情绪稳定的监护人形象。 老高语塞,事实也没错。 陆沅以前是他带过的最后一班的学生,毕业的时候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一封市状元捷报。 她人看着软和,骨子里可有一股韧劲。 三人组闻言,好像是以为是要把责任全赖自己身上,纷纷不甘寂寞为自己辩驳。 “可是她打我脖子,打颈动脉窦会死人的!”——这是他临时查的。 “她用折叠椅抽我膝盖,我是体育生,不能上大学绝对是她害得我!” “我肚子好痛,她刚打我肚子,我好像胃出血了!” 老高回头厉喝:“都给我闭嘴!我不骂你们就真以为自己无辜了?上回跟校外社会人员打架已经记过一次还敢再犯!” 对着三人组,老高指指点点。 之所以先说云姜,因为她的罪名少,时间快就能骂完。 这几个不骂上一小时简直说不完想的词,反正记过停课一周是没跑的。 三对一,是个人都知道谁做的不地道,人云姜叛逆是叛逆,但只气老师,不跟同学交恶的。 陆沅成功转移战火,对发懵的云姜说:“你的手好脏,要不要洗洗?” 虽然不知道一向对她很抗拒的小孩今天怎么不甩脸子走人了,但是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从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递给云姜,示意她用来擦手。 云姜只觉得哪里不对,再看一眼。 还是对眼前的人感到心动。 老高刚刚呼天抢地地说要把她监护人找过来来着。 这一个电话过去,叫来的可不就是所谓的监护人。 自以为洞察真相的云姜瞳孔地震。 一见钟情对象是监护人什么的……别太背德文学了。 第160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2 司机查完监控赶到的时候, 就看见了陆沅递出的湿纸巾。 估计又会给她打掉了,说不用你管的寒心话。他边快步走来边在心里想,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然而那火爆小辣椒似的少女盯着陆沅手心托着的湿纸巾很久。 粉色包装的, 还印着星之卡比的图案,正朝着云姜卖萌。 抬起手, 用指尖碰了碰, 慢慢地接过来了。 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陆沅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缓了一会,才说:“不客气。” 不难推断出她刚刚说的是谢谢。 脾气跟名字一样辣的云姜竟然会说谢谢? 司机:“嗯?” 他脑袋冒出数不尽的疑惑,条件反射朝窗外望去。 太阳是往西边下没错, 没变天, 更没下红雨。 撕开包装袋, 云姜抽出带着淡香的湿巾慢慢擦拭手掌,擦掉沾污手心皮肤的铁锈痕迹, 露出掌心。 一张张深棕色的湿纸巾被丢进垃圾桶里了。 掌心有点红, 还有点僵。 云姜握了握手, 刚刚情绪上头没察觉, 其实手还挺疼的。 陆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擦伤了?给我看看?” 折叠椅是铁制的,要是被弄伤了得及时打破伤风针。 “……”这么敏锐的吗? 顿了顿,云姜还是伸出了手,摊开泛红的掌心,两只手都一样。 只是全程都没有抬头, 用毛茸茸的发旋对着她。 这是云姜一惯有的姿态。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 不是垂着头,就是扭着脸, 总之是不肯正眼看陆沅。 别扭, 叛逆, 不愿沟通,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是叫人十足头疼的问题。 淡淡的香味袭来,陆沅弯下腰,细白的手指笼着头发,凑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她手掌皮肤。 没有发现一点受伤痕迹后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陆沅直起腰。 云姜收回了手,在后腰校服上搓搓无端升温的手心。 人看着淡雅如竹,认真的视线差点没把她手心盯穿,那眼神像是在眼睛什么复杂物件。 其实看见陆沅明显很意外的反应,云姜就知道自己错了。 原主的脾气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结合刚刚教导主任说的逃课,染发,还有网吧……由此可得,原主是个叛逆拽姐。 拽姐人设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她并不喜欢总是情绪外露,暴躁蛮横的感觉。 云姜出乎意料的冷静,甚至还为自己的转变想了个理由——忽然想通了,想要提前结束叛逆期,就从今天开始。 陆沅没有深想,更没有多问,看向进门的司机。 他对陆沅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监控。 那边的老高还对着三人组指指点点,细数十大罪状,直把梗着脖子的“雄鹰”骂成鹌鹑。 说这几个人多厉害,那也不是。 就是跟几个社会人士混了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开窍了,就要称霸旭阳中学了。 青春期少年对世界抱有强烈的探知欲望,非常容易就被人引入歧途,走极端了。 对成年人所谓的权利,帮派,小团体之类的有向往之心,甚至奉为圭臬。 尤其是激将法什么的,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旭阳中学校风优良,是本市有名的私立重点,几乎全部家长把孩子送旭阳里就是奔着它重本率来的。 不光学校管得严,家里也大多管得严。 第483章 于是乎就没几个人愿意陪着三人组瞎胡闹,就让他们膨胀了,虚荣了,翅膀硬了。 还有胆子产生了无敌是多么寂寞的想法,校内闹到校外去了。 实际上啥也不是,就那高大的体格看着好看。 上次是跟隔壁学校的高三学生约架,说好的三对三,结果对方不讲武德,找来了所谓的大哥。 每个大哥的手上都带了指虎!一拳就能把人牙干崩的那种! 要不是老高带人去得及时,这几个人还不能在这坐着,还在医院躺着养伤。 老高当时那个气啊,罚了几千字检讨书,并在周一叫他们在国旗下念了。 结果还是不知悔改,在校外给人打,在校内也挨打。 说到底了,就是又菜又爱玩。 有这样的学生,老高真是操碎了心。 任你是勇哥还是山鸡哥,都逃不过老高的嘴。 那话密的,想反驳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司机跟陆沅说话的时候,十班班主任和三人组的十三班班主任也都过来了。 他们都是已经下了班到家,饭做到一半就被老高的夺命连环call召唤来的。 再气愤也是自己学生,哪能不来。 还没见到学生,骂不了。 于是怨气都朝着对方散发,两人是一路互相指责着过来的。 十班班主任:“肯定是你们班的先挑事的!” 十三班班主任:“高主任可说了,是我们班同学受伤了,不是你班同学受伤了,事情是这样算的吗?” 十班:“三对一还输了你怎么好意思大声嚷嚷的,我都觉得丢脸!” 十三班:“这哪里丢脸了,我们班平均分你班高,我大声嚷嚷了吗?” “……” 声音大老远就传过来了,跟老高的教训声能一较高下。 等靠教导处办公室大门就变成两个正经可靠且中年早秃的班主任。 “陆女士你好,我是云姜的班主任,她转学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 变脸之快,直教人想拍手喝彩,夸一句:真是绝活! 没过多久,三人组家长也到了。 只有脖子挨打哥的父母在外出差,来的只是他年迈且耳背的七十岁奶奶。 膝盖挨打哥和勇哥来的都是妈妈,都是正忙着,就被教导处的电话给叫过来了。 一个穿着红围裙,上面印着某某面馆的微胖阿姨一马当先,背后跟着其他两人。 她走进办公室,朝自个儿子轻车熟路的问:“说吧,又挨谁打了?要赔多少?” 膝盖哥:“……” 膝盖哥的妈妈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警告道:“我告诉你,这学你能上上,不能上就回家跟你爸学帮厨,起码还有生存技能。先在家里面馆帮帮忙,再送你去厨艺学校进修,指望你祖坟冒青烟是不可能的了。” 她语气里透着习以为常,甚至是失望。 膝盖哥不会怀疑他妈真的敢这样干,他爸耙耳朵,全听他妈的。 想到自己要跟爸妈一样围着灶炉打转,就一百个不情愿。 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膝盖哥的妈妈意味深长道:“你爸的擀面杖已经准备好了,等今晚回去就知道滋味。” 膝盖哥一缩脖子,他把耙耳朵归耙耳朵,在教训儿子方面是不会手软的。 隔壁的脖子挨打哥试图朝自己奶奶诉苦,证明自己有多可怜。 头发全白的七十岁老太眯着眼睛:“淤青?哪呢?奶奶年纪大,看不清啊。” 脖子挨打哥使劲歪着脖子,用手去指:“这里,就这里!对对对,就……嗷!!!” 老太用手去摁,差点没把脖子挨打哥摁得灵魂出窍,原地去世。 脖子哥捂着脖子,猛男落泪:“痛啊!” 老太慢悠悠收手,低哼一声:“现在就晓得痛了。” 脖子哥:“……” 奶奶你果然是故意的。 另一边的情况更加激烈,勇哥妈妈一进门就关心儿子伤情,她的心疼溢于言表。 “阿勇你怎么捂着肚子?你肚子被打了,让妈妈看看有没有事,我看着没有淤青,会不会胃出血了!?” 勇哥妈妈大惊小怪地摸她儿子的肚子,仿佛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 但在老高眼里王勇就是惯犯,回回校园冲突里都有他,王勇他妈都是教导处的常客了。 真是好热闹的场景。 司机觉得开了眼了,他的女儿学习优良,夫妻两去学校都是只有挨夸的份,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老高解释道:“这位家长你先不要激动,他没有胃出血,我们校医检查过了。” 王勇家长愣是不听,怒气冲冲地像只暴怒的母狮:“是那个遭天谴的打我儿子?阿勇你告诉妈妈,是谁打的你?” 在丢脸和找回场子之间,王勇选择了恶人先告状:“是她用折叠椅打的我,明明我就和朋友路过。” 众人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惊讶。 竟然是一个红发女生,瘦瘦高高,身形单薄,正扶着脑袋面露难色。 看肤色挺白,好像没什么损伤,但校服蓝领白校服有明显脏污,那身形只有王勇半个大。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三个大男生的样子,其他家长还以为动手的是其他男生。 膝盖哥和脖子哥都看向了王勇,也挺惊讶的。 第484章 这种话谁都不信,偏偏王勇家长信了,目光锁定角落里的瘦高女生。 忽然就扑过去,作势要打。 “让你不学好打我儿子,看我给你点教训!” 在场的三个老师全都扑过去,连忙把王勇家长给拉开。 “好好说话干什么要动手?” “王勇妈妈你干什么!这里是学校办公室!”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打我学生?” 王勇家长指着云姜的红头发说:“你也不看看她头发颜色!像是正经学生吗?!” 陆沅转头,认真看几眼,说:“像小美人鱼一样,挺好看。” 脖子挨打哥的奶奶睁着老花眼,也点头说:“是挺喜庆的颜色。” 云姜好冷静的一张脸,愣是被说的俏脸一红。 本来就很晕的头就更加晕了。 十班班主任:“……” 负责协调的教导主任被口水呛了,疯狂咳嗽。 “小小年纪染成这样妖里妖气的样子,能是好人家姑娘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陆沅只是人淡如竹,脾气也是竹子一样直来直往。 当即说道:“染个头发怎么就妖里妖气了?她又没有违法犯罪,也没有在小巷拦着人不让走,怎么就不是好姑娘了?” 王勇家长正想说什么,被陆沅打断。 她脸上的疑惑真诚到有嘲讽的意味:“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不是好人了?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去告提供证据的人诽谤。” 司机难得听见自家大小姐说那么长一串句子。 要是少爷知道大小姐也是会护短的,还会跟人吵架的,一定会捂着脸痛哭出声,嫉妒到变形。 他长那么大,都没看过亲姐姐生气的样子。 王勇家长:“真是没天理了,是她打人了还敢告我?” 陆沅:“有什么不敢?” 她的逻辑就是有错就改,有罪就告,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王勇家长差点给陆沅理直气壮的语气噎死,仍不依不饶道:“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家里人要是不会教就关起来,别危害社会,看她也是坐牢的货色!” “你一上来就动手推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讲上梁不正下梁歪?”陆沅语气讽刺:“屡屡打架斗殴的是你儿子,他才需要受到法律惩罚,别出来危害社会。” “那能一样吗?我儿子三代单传,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要是有什么好歹,你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一直插不进嘴的老高实在听不下去了:“王勇家长你好好说话,有错就要罚,都是一视同仁的。” 试图拦着情绪激动的王勇家长,老高又说:“都冷静下来,坐下好好说说这件事。” 王勇家长高声道:“你别碰我!你敢动我我就告你非礼!”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用考虑其他了。”陆沅越过众人,缓步上前:“她也是家里三代单传,要是有什么好歹,你才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正眩晕着的云姜:“?” 这听起来,好像原主也很不得了一样。 这文文弱弱的女人沉下脸来,竟有几分让王勇家长想要退让的威严。 又转念一想,长得跟狐狸精似的瘦瘸子有什么好怕的。 王勇家长来回看陆沅和穿着不错的中年男人,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个不要脸的傍大款给人当小妈,在人面前装慈母是吧?那行啊,你要装这个大瓣蒜就赔钱,少说三万医药费。” 不得是家学渊源,母子一心,这倒打一耙二人先告状的本事是如出一辙的。 云姜莫名心火起,就要过去对线,就被陆沅伸手拦下。 举起的手背靠在少女单薄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稳稳拦住冲动的人。 也就是接触的一瞬间,云姜眩晕不止的大脑一阵剧痛。 脸色登时惨白如纸,直接站不住要往下倒。 “你怎么了?”陆沅眼疾手快拉住人,半抱着靠在自己怀里,吓得她把酸枝手杖都给扔了。 一手扶着她肩膀,陆沅另一手去摸索她的头。 果然,在后脑勺出摸到一个大大的肿包,是外力撞击形成的。 怪不得今天人看起愣愣的,都不活泼了。 其他几个老师也看情况不对,忙打电话让校医再过来一趟。 “头…痛…”云姜捂头咬牙。 剧烈的头痛袭击了她,庞大的记忆硬塞进脑子里的痛楚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疼得她冷汗直冒。 好一阵后,那种磨人的痛感才慢慢消退,眼前还是模糊不清。 可能有点脑震荡。 因为刚穿过来情绪紧张还被王勇他妈追着闹事,就没想起自己后脑勺磕到了的事情。 好歹是缓过来了,然后就发现自己正靠着一见钟情对象的身上。 冰凉濡湿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缓缓拉下。 黑珍珠般的双眼还泛着水汽,那股焦躁感瞬间沉淀下来,如冷凝檐下冰霜。 陆沅抽了抽手,没抽动,就不管了。 她迷茫回视:“你怎么样?” “暂时没事。”云姜哑着嗓子说。 也就在刚刚,她获得了原主所有的记忆,看向陆沅的眼神分外复杂。 司机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你别胡说,我只是大小姐的司机!” 第485章 “还大小姐呢,都什么年代了,封建残余就该死绝。”王勇家长指着云姜:“哟哟哟,还碰瓷,想赖掉医药费是吧!” 老高算是明白了,她就是看菜下碟。 之前也不是没处理过同样事件,但因为来的都是男家长说话还算收敛,现在看着陆沅是个文弱女人反而硬气起来了。 登时给老高气了了:“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不能偏信王勇的一面之词,云姜同学说是王勇先语言挑衅,你不要妄下定论。” 以为自己站了上风的王勇家长得意洋洋道:“我看就是这女学生不学好,勾引我儿子不成就恼羞成怒动手打人。说是我儿子先动手,证据呢?都没有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了?” 今天的教导处可真热闹,来的人一个接一个。 又是一个女学生,举着手机走进来,笑眯眯道:“老师们好,老高你也好。” 老高认出这是云姜翻墙逃学的同伙:“我一点都不好,今下午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闻潇云忽略掉老高的指控,太高手机说:“别这样老高,我是来送证据的。” 话不多说,闻潇云直接点开录音。 录音内容从“勾引你们班班长,惹妹妹不开心”开始一直到老高那远远传来的“你们是哪个班的”结束,一句不差,全给录下来了。 其中还穿插着膝盖哥和脖子哥给勇哥的隆重介绍,连着身份带战绩,有名有姓的。 想否认都难,听得王勇家长哑口无言。 那时候闻潇云正跟云姜连着语音,一边打游戏一边催云姜快点过来。 然后就给她听见王勇那些笑掉大牙的话,越听情况越不对,就给录下来了。 她果断鸽了正开团队友,握着冲出网吧,还顺带去报了个警。 录音播放完,教导处里一片安静。 十三班班主任头都大了,不仅涉及打架斗殴,还涉及早恋这回事。 那李什么同学就是他班里的学生,他说怎么最近成绩下降那么多,大课间的时候还老往十班看。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还是闻潇云,她双手抱臂:“还勾引你儿子,大妈你少哄抬猪价了。” 王勇家长:“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合成录音来栽赃陷害我儿子!” “要是觉得假的,大可以找警察鉴定科鉴定去呗,”朝云姜一抬下巴,闻潇云说:“我已经帮你报警了,警察叔叔等会就到,我够仗义吧。” 陆沅把人扶起来,看了一眼手机说:“我的律师也快到了。” 王勇家长:“……” 警察?律师?至于吗? 反应过来的膝盖哥妈妈一巴掌呼上儿子的狗头:“你出息了,三个人打一个女生?!你现在敢打人家闺女,是不是以后看老娘不顺眼也敢打老娘了?” 观战正上头的膝盖哥就这样挨了一巴掌,人都懵逼了:“我没有……就是跟她谈谈,谈谈而已,没想过动手……” “还狡辩!”膝盖哥妈妈嗓门很大,中气十足:“人家好好一学生凭什么跟你谈谈,我看你是脑子进了水,不清醒了!” 这一声骂出来,在场的人都心想:她是在指桑骂槐呢,指桑骂槐呢,还是指桑骂槐呢? 有点法律知识的人都明白,录音不一定能作为具有法律效力的证据。 可王勇家长不知道啊,她看过的电视剧里演的情节都是能当证据使用。 听说要报警,就联想到要赔钱,会留案底,当场就慌了。 第161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3 更让她慌的事情还是后头, 警察真的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西装革履的律师,手上拎着公文包,梳着大背头。 一进门, 就扫过全场,站定后跟陆沅问声好。 陆沅看见律师的脸, 平静的脸闪过疑惑。 她记得自己只让陆言叫个律师来, 他怎么把公司法务部首席律师给叫来了? 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陆沅温声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要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哦对了,三位同学如果觉得不舒服, 要及时去医院做检查, 医药费一定会支付的。” “那你呢?”王勇家长急急问道。 陆沅觉得对方问的问题很奇怪:“当然是谁推的谁赔。” “谁知道你会不会乱做检查, 故意讹钱?”王勇家长由己及人,就想伸手拦人:“不行, 你不许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你就是王勇家长吧……你好, 我姓康, 负责为陆女士解决这件事的,由我全权代表。”康律师说。 他说话也是温温的,带着江南水乡的温软口音,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样子。 看着那擦得一尘不染的镜片上,好像上边就刻着专业两个大字, 王勇家长彻底怵了。 好像陆沅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只是小有资产的女人, 明明身上一件名牌都没有。 王勇家长仍色厉内荏:“联合起来针对我?有钱了不起吗?还说是重点学校,精是这种腐败作风?小心我找记者曝光你们!” “尽管去, 民事诉讼康律师也很擅长。”陆沅不再理会, 带着晕乎乎的云姜出门了。 闻潇云也跟着出去, 没有云姜在的教导处不宜久留。 老高看她脸色也是不太对,白得过分了,也不敢留人。 就让她赶紧去医院检查,毕竟头部是精密而脆弱的器官,万一有淤血就不好了。 第486章 两位当事人提前离开,把主战场交给康律师了。 康律师抬手一推眼镜:“来之前我已经基本了解情况了。你要求赔偿三万元,我方愿意赔偿。” 没等王勇家长露出合适的表情。 就听康律师说:“现在我们就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还有警察同志做公证人,绝对公平公正。如果情况不属实,那这种情况就属于敲诈勒索,三万到十万元以上构成数额巨大,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法务部首席律师大战讹人家长,未免太大材小用。 果不其然,康律师只用三分钟就让王勇家长心防崩溃。 至于的其他两个家长,情况也不算复杂。 膝盖哥的妈妈知道是自己孩子有错在先,十分愿意配合,达成两方和解。 而且她儿子皮糙肉厚的,膝盖连破皮都没有,只是被打到麻筋了。 膝盖哥试图卖惨:“那我训练怎么办……?” “与其天天在网上喊沉淀,不如回家跟你爸学和面!”膝盖哥的妈妈嗤道:“要是你真认真训练,就不会出去跟人打架了,我来的时候可看见了,你体育生同学刚训练完回家。” 谎言被戳破,膝盖哥没话了。 越说越气,膝盖哥的妈妈抬手就是几个巴掌连击。 把膝盖哥打得嗷嗷叫,抱着头满办公室乱窜。 那动作灵活的,哪里是他说的疼到走不动道的样子。 而脖子哥的奶奶表示:“等会回到家我用红花油给他揉揉就差不多了,多大点事。” 被主要集火对象就不好了。 “不不行,我儿子还是未成年,我还不能坐牢。” 王勇觉得自己挂不住面子,一推身前的母亲:“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闹事就不会变成这样,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闹,小事也真的变成了大事。 教导处直接乱成一锅粥,叫骂声与巴掌声响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康律师冷静严谨的声音。 二楼的声音在空荡的校园里回响。 楼下,气氛还算稳定。 此时夕阳西沉,余晖灿烂,把几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送别的时候,老高朝云姜恶魔低语:“五千字检讨,记得周一交上来,不许抄网上的,我会查重。” 云姜看老高的目光幽幽,满是控诉:“……” 老高:“看我也没用,这是三次逃课数量加一块的,五千字检讨你就偷着乐吧!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我可盯着你呐!” 竖起两根手指,微弯,先指了指自己的小眼睛,再警告似的朝云姜点点。 说得跟冤魂索命似的。 云姜:“……成,会写的。” 老高冷笑:“呵呵。” 论原主给老高摧残成什么样了,写个检讨都要查重。 对于高中生来说查重这一方式未免太超前了。 况且都这时候了,还是没忘记检讨这回事。 他真的好敬业,我哭死。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云姜白着脸扭头,映入眼帘的陆沅神色平静。 云姜:“你刚笑我?” 陆沅神色平静:“没有。” 云姜目光炯炯:“你有,我听见了。” 陆沅目移:“没有,你听错了。” 云姜一语道破她的伪装:“你有,你撒谎的时候会捏紧手杖,用大拇指摩挲梅花浮雕。” 众人下意识去看陆沅的手,大拇指正摁在梅花浮雕上,轻轻摩挲着。 都:“……” 陆远低头,她也:“……” 还真是。 云姜唇角微翘,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我就说你有。” 陆沅仍坚持自我:“我没有。” 然后在云姜再次揭她短前及时打断:“车来了,要赶紧去医院。” 云姜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弯腰坐进车里,清凉的空调扑面而来。 因为后脑勺的大包,让她觉得车里淡淡的香气也难以忍受起来。 好晕,好痛,好想吐。 侧过脑袋,云姜靠在椅背上平缓眩晕感。 车内再没有人说话了。 因为车内空间是原因,环境封闭,身旁人气息都变得分外明显。 那在教导处里似有若无的沉香味逐渐浓烈,宁静幽香平复了云姜烦躁的内心。 陆沅搜罗了不少沉香,在家的时候会给自己点上熏香,让整个绣房都飘着悠远宁静的沉香香气。 人久坐其中,自然而然也沾染上了沉香的味道,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带着沉香的味道。 很特别,也很好闻。 云姜睁开眼,余光闪过连绵不断的校园绿化,不远处就是孔子雕像和学校大门。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觉得自己刚刚实在幼稚得过分。 殊不知,距离她半米远的陆沅也是这样觉得的。 对着车窗外思考,自己干嘛要跟一个十八岁小孩计较。 单向车窗倒映出陆沅平静的脸,仔细看还能看见嘴角微微上翘,好像是在笑。 在笑? 怎么可能,除了面对十三岁以下的云姜,在其他年龄阶段都是笑不出来的。 再仔细看去,陆沅就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平下来了。 果然刚刚的轻松笑意就是她的错觉。 第487章 黑色宝马转弯出去了,驶向校门。 隐隐约约的,云姜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直尾随云姜几人,并试图搭话结果被忘记得彻彻底底的闻潇云:“诶?” 好你个云姜,把我用完就丢? 风萧萧兮易水寒,闻潇云对着车尾气发懵。 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云姜竟然还有能和陆沅互相打趣的时候? 听惯了平时云姜一口一个老女人,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我一点都不想在她家待着的白眼狼发言。 还日常嫌弃她身上老气沉沉的沉香香味。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给王勇给打傻了。 她好像是跳过几十集电视剧,结果就看见开头生死仇敌,在大结局亲密打啵的观众,对着电视机满脸懵逼,怀疑这个世界的真谛。 趁老高还没反应过来,闻潇云也趁快溜了。 …… 就在这安静得过分的氛围里,车辆平稳地开向医院。 趁这段时间,云姜靠在打算靠在椅背上整理记忆,还没开始,她又似有所觉地睁开眼。 就对上了陆沅探究的眼神,像是要从她惨白的脸上研究出什么花来。 四目相对,云姜:“……有事?” 陆沅摇头:“没事。” 回答完后,她反应过来这对话反了,应该是她问云姜有没有事才是。 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又看了过来,云姜还是耐心问:“真的没事?” 机会再次递到自己面前,这次应该问的。 但是逆反之心就在那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她不是很想去问了。 张嘴的一瞬间,陆沅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没事。” 啊…好遗憾,没问出来。 不过还能说话,应该是没事的吧。 为了掩盖尴尬,眨眨眼,陆沅首先挪开目光。 纤细的腰身坐得笔直,平视前方,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 云姜明显能感觉到她是有话要问的,愣是给憋回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满脑袋问号。 她是猫脾气吗?云姜疑惑地想,就是那种不到主人起床时间就开始死命挠门,把门打开时候却不进去,只在门口绕一圈就离开了。 目的根本不是想要进这个房间,只是傲娇且好奇的猫主子来看看它饲养的人类有没有睡死了。 就像现在,云姜怀疑她的目的就是看看自己还行不,还活着不。 过了好一会,云姜没有感受到视线正在看着自己。 但是她动用已经过载的大脑,忽然灵机一动,就朝自己这边的车窗上看去。 果然,透过单向玻璃窗,陆沅正利用镜面反射对她暗中观察。 这种尴尬的事情,一般人都是避免发生第二遍的。 挪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但这是大多数人的做法。 可云姜看着,脑子里缺德的那根筋忽然一抽。 透过车窗,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好死不死,云姜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趁我还有意识,趁我还能回答。 到现在,云姜好像有点知道原主为什么那么逆反了。 陆沅就是个纯天然系美人,情绪稳定,有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 脑子里思想活跃,嘴上没有几句话。 对上倾诉欲极强却好像总是得不到回应的青春期少女可不得制造出天崩地裂的效果。 再三询问下,是个人都会觉得有着被戳穿的尴尬。 陆沅却双眼一亮:“你的头怎么样了?” 云姜总觉得她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竖起来了。 如实回答:“有点痛。” 陆沅得到了确切答案,她安慰道:“很快就到医院了。” 云姜尽量不挪动脑袋,对着车窗说:“好,我能忍。” 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 真的没有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皮鞋都要扣穿了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第162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4 先前在教导处的时候陆沅说她是家里三代单传, 其实不止,原主还是个富三代。 不过富三代这个身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原主还是寄人篱下的未成年人。 还差俩月, 她就正式满十八岁。 原主的父母本来是校园自由恋爱,在年轻的时候是人人羡慕的郎才女貌组合, 又是校友又是各自领域中的佼佼者。 只是童话故事总不会写到王子与公主的婚后生活, 让读者去猜测他们的结局有可能是幸福美满,也有可能感情破裂。 原主的父母则是结局二,在婚后的第五年,在丈夫的再三要求下, 原主母亲妥协辞职怀孕。 生下原主之后远离职场, 失去了她积累多年打拼下来的事业。 原主母亲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试图向丈夫倾诉自己的痛苦,但是都被丈夫以“我辛辛苦苦经营公司不就是为了你们娘两能过上更加好的生活吗?你到底在抱怨什么?”为理由进行指责。 可原主母亲认为丈夫经营公司完全是为了自己, 反观她失去了事业, 生活, 甚至是健康和身材。 双方大吵一架, 都觉得对方的思维不可理喻。 第488章 为此,原主母亲感到恐慌且难以接受,变得日渐情绪不稳定,她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附庸。 两年之后,原主母亲就不愿意继续过这种金丝雀一样的生活, 毅然决然选择离婚。 之后出国读博, 开展事业第二春。 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不过那时候原主也没有多伤心,那时候她也才两岁, 连生母的样貌都记不清楚。 每次看见结婚照都会感到非常陌生, 照片上的女人跟她是很像, 都是五官明艳型美人。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离婚之后,原主就被送到奶奶身边抚养,原主父亲就以此要求奶奶交出公司大权。 在此之前公司大权都是在奶奶手上,原主父亲还是个三十岁也没上位的太子。 奶奶同意了,但前提是他不能二婚,不能有私生子女,将来的一切也只能留给云姜。 因为年轻时积劳成疾,奶奶的身体并不好,她担心自己时日不多。 要万一后娘进门,生了孩子,那岂不是没有了云姜的立足之地? 所以提出了这个要求。 原主父亲答应了,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公司大权。 但是在企业经营方面云姜的爸爸原没有他父母目光精准,说魄力和能力当然是有的,就是步子太大扯着胯了。 奶奶去世的第二年,云姜的爸爸把公司玩破产了,那时候云姜也不过十一岁,还是念初中的年纪。 要不说富二代不创业就是对家里的最大帮助,要是啃老也就多双碗筷,爱玩了一点。 偏偏云姜的爸要大刀阔斧去改革,去扩展商业版图,炒掉了奶奶留下的职业经纪人,甩开膀子自己干。 想要摆脱父母的光环,证明自己不输父母,便急于求成。 可着急的人总容易吃亏。 于是乎,在他将近四十岁的时候,他为他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资金被套牢,工程项目人偷工减料被查出导致烂尾,必须全部整改。 屋漏偏逢连夜雨,花大价钱拍下的地皮被发掘出有古墓群,不能开发。 被巨额债务压垮,资金链断流。 没有办法,公司只能申请破产,资金清算。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在江山在,老实接受其他公司的高管聘请还是能富足安稳度过余生的。 坏就坏在原主他爸因为受不了这个落差,钻进牛角尖了。 拒绝了各大公司发出的聘请,连原主也不管了,自顾自颓废。 在奥市赌场里混迹一段时间,他输光了所有钱后,找了个山崖一跃解千愁。 他是魂归大海,去得利索清净,可忘了他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 原主刚上初中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回到爸爸身边被放养。 等上初二的时候,家里破产了,亲爹却跑了。 十三岁中秋节当天,就收到了亲爸尸体打捞成功的消息。 就那那一天起,原主就在世上举目无亲。 唯一的好处就是原主她爸没有给她任何外债,也没有把心思动到奶奶留给原主的遗产上。 不过他想也很难动得了。 除了房产和一部分首饰,奶奶把大部分的资产都交给信托机构帮忙打理,原主每个月能得到定额的零花钱。 这零花钱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增长,直到她成年才能取用所有的遗产,彻底独立。 人捞着了就要办葬礼,由奶奶留给原主的遗产出资。 十三年父女,其实两人都不太熟,不熟到原主耗尽全身力气,只能挤出几颗眼泪来。 跟哭成泪人的奶奶葬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人夸原主独立成熟有孝心。 也就是这时候原主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挺多“亲戚”的,一个个人都怪好咧。 其实云家企业破产并不是让原主变成如今这模样的真正原因,之后的抚养权争夺大战才是她性格变异的导火索。 原主就是跟着奶奶在郊区生活,在父母情感方面是缺失了一部分,但是老太太对原主的教育很好。 社会教育和情感教育都没有缺失,拥有健全的人格,可以说以前的原主跟现在的原主是两个极端。 这让原主的童年过得还是挺有爱快乐的,没有因为父母离异而感到自卑和遗憾。 会是如今这样是所谓“亲戚们”听说原主年纪小,生母找不到人,需要有一个监护人看护她的成长。 所以在他们眼里,原主等于价值几千万的大别墅随便住,老太太的首饰随便拿,信托基金一个月小几万也是钱,更别提还有那些股票基金之类的东西。 因此原主过上了一段时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这些人纯把原主当提款机用,子女还要嫌弃她没爹没妈霸占别人的爸妈。 明明那房子是自己的,却被没见过几回面的堂姑一家霸占。 原主年纪小,自尊心高又敏感,就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但是眼不见心不烦搬出去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房子是承载着她童年记忆的珍贵之物,是她不可分断舍的根。 可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失去可靠长辈的时间太长了,没能正确且有效地进行反抗。 每次反抗都会被轻松镇压平息,用各种理由敷衍和教化原主,试图把她变成懦弱听话的提款机。 第489章 诸如“你不听话”“你需要大人的照顾才能更好的成长”“我们都是为你好”“他们还小,你就让一下”“不是说你成绩很好吗?就小小的说话声都能打扰到你学习了?”…… 原主求救无门,只好强行忍耐着,在此期间她勉力保持自己名列前茅的成绩。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能放弃自己。 直到某一天回家,她发现自己房间门锁被撬开,奶奶留下的玉佩被偷走。 什么东西都无所谓,玉佩是绝对不能动的。 原主便疯了,连夜提刀把所有房门门锁砍烂,抓住堂姑小儿子把菜刀架到他脖子上,勒令他们必须交出玉佩。 都以为原主被养成了软骨头,没想到发起狠来没人能挡得住,全都投鼠忌器。 堂姑直接吓到腿软,疯狂诅咒原主不得好死,要求她放了自己儿子。 原主不为所动,坚持要自己的东西。 再三逼问下,全都说不知道有什么玉佩,没有人进她房间。 只有小胖子怕原主真的给他脖子来一刀,自己可就变成死胖子了,就抽抽噎噎地自爆是他偷的。 偷的时候还因为太紧张,把东西给摔坏了,他正想办法给还回去,没想到原主就回来了。 原主看见这碎成两片的玉佩,顿时怒发冲冠,在小胖子手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划痕。 刀口五厘米,缝合之后有一条丑陋的大蜈蚣疤痕趴在小胖子的手臂上。 这是他偷窃的罪证。 想到这证明他拙劣人格的疤痕能相伴他一生,到现在原主提起都会笑出声。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是个疯子,就想要扭送到精神病院。 人们不会觉得她是被人逼疯的,而是先假定罪名,屡屡迫害,恨不得她就在沉默中死去。 等到她爆发的时候,却露出了受害者的面孔,用果不其然的语气说:“我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她爸就是发疯跳海死的。” 既然都说她疯了,原主就真的疯起来了,学也不上,专门折磨堂姑一家人。 学校老师来劝学也给赶了出去。 从很好说话的江南水乡温柔少女进化成谁惹打谁的火爆小辣椒,堂姑家的狗路过都得挨一巴掌,它咬过原主。 这时候的原主的心态已经有些矫枉过正,应激状态持续不断。 在被扭送国外精神病院的前夕,陆沅出现了。 那时候原主十六岁,正要升高三的时候。 以为生活无望的时候,失去联系很多年的邻居家姐姐从天而降。 陆沅从另一座城市远道而来,身形纤弱,脸色苍白。 手上还拿着一根辅助行走的手杖,跟小时候带着她爬树摸鱼的活泼形象差别很大。 但是她说:“抱歉小云朵,我来晚了。” “我带你走。” 十六岁的少女便信了,还闻到了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医院酒精味。 ** “醒醒,地方到了。” 会喊她小云朵的人喊醒了正打盹的云姜,用着跟记忆里差不多的嗓音。 云姜猛然睁眼,后脑勺碰到窗户,差点给自己疼到厥过去。 “啊…嘶……” 陆沅紧张道:“你、你没事吧?” 抬起的双手无措伸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后退,最后僵在半空中。 整个人出于一种把手放在哪里都不对的慌乱状态。 陆沅怕云姜看见自己往后缩的手会多想。 “没事,先下车吧。” 云姜缓了缓,心有戚戚焉,想着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脑子可别磕坏了。 这个时间点是饭点,医院往来的人可不少,各自行色匆匆。 医生已经预约好了,给她做了一套全面的检查。 来都来了,就不让云姜逃过之前的逃掉的体检。 结果出来的很快,医生看过了,说她除了头部有中度脑震荡之外,还有一点胃部小毛病。 那是她长期不好好吃饭,作息混乱造成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大事,人还年轻,都是改变作息就能自愈的小问题。 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几天,少动脑,头晕头痛是正常的。 拿好检查结果,给开了点药,一行人往门外走去。 中途云姜去上厕所,等出来的时候她听见医生跟陆沅的交谈声。 医生惋惜道:“你当初要是那会多住一段时间的院,可能就不需要手杖来保持平衡了。” 陆沅摇头:“是您帮我动的手术,你比我更清楚术后我是怎样的,您那会不还说我恢复得快?” 医生叹了口气:“我说你就是一根筋,适当展示自己的牺牲不也是矫正不良性格的一部分吗?” 话没有说得很明显,只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云姜的叛逆她十分清楚,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陆沅这是在带个累赘拖累自己。 也才是二十来岁的人,有什么必要去管以前邻居家的小孩。 本身陆沅自己就有腿疾,却屡屡为了云姜来回奔波,偶尔还会错过复查时间。 陆沅声音柔和,但语气很坚定:“负担式教育不是我认同的方式,当初出院是我自己决定的,跟她没有关系。” 医生还想说什么。 陆沅温声道:“多谢许姨的好意。” 第490章 而后转头,看向从厕所里出来的人影。 门旁正站着发呆的人影,柔顺鲜艳的红发垂下,像是刚上岸的人鱼公主。 侧影立体漂亮,还带着未经人事的单纯无辜。 只是谁都清楚,她一抬起眼就总会说出让人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痛的话。 这一头惹眼的红发真的很适合她,张扬火爆。 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站了多久。 陆沅复盘了一下刚刚说过的话,慢慢走过去。 听完两人刚刚的对话,云姜就觉得要遭。 都用上教育这个词了,以后想要被列入配偶选择名单可就难了。 在陆沅眼里自己就是长不大的小孩,怎么培养,也只会培养出亲情来。 况且陆沅看着挺正经一人,怎么看都不是会主动“亲情”变质的人。 但是很不巧,云姜承认她不正经,只想“亲情”变质,争当姐姐的小女友。 年轻的时候给姐姐递手杖,老了给姐姐推轮椅。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陆沅出了电梯,脚步声在车库里回荡。 云姜注意到她双手空空,虽说走得很慢,但她是可以摆脱手杖走路的。 走路的姿势也很正常,只是隐隐觉得有点僵硬而已。 如果是原主听了这些话,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满脑子都会是“我果然是个累赘”。 对于原主的经历来说,任何“我为你好,我为你牺牲了什么”的说法都是火上浇油的做法。 她并不需要谁为她牺牲什么,为她做什么,她宁愿自己睡大街,没人管,尸体烂在奶奶房子里也不愿意以牺牲谁为养分让自己成长。 有着强烈的自毁倾向,厌世的心态让原主阴暗地希望陆沅会主动开口放弃自己。 那她就有理由滚出陆沅的家,验证自己果然没有人会爱的猜测。 对爱意又渴望,又排斥,像是上瘾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司机手上提着检验单和手杖,先行一步去车库启动车辆。 两人在医院车库里走着。 云姜没有像以前那样大步走开,不耐烦地把陆沅抛在身后,而是跟他一块并排而行。 正当陆沅疑惑的时候,她听见云姜主动说:“我好像有点头晕,你能不能扶着我走。” 这个要求还是第一次听。 陆沅答应了,围着云姜绕了半圈,站在她右边说:“我走这边比较有力气。” 另一边是走不稳的腿,担心没没扶稳把人摔了就不好了。 一点都不觉得要求腿部有隐患的人扶着自己走有什么问题。 陆沅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就更加不会觉得被要求帮忙是有什么问题 伸出双手,握着云姜白皙的小臂扶着她。 初初握上去的时候,陆沅的手心被手臂温度烫了一下似的,适应了一下下才握紧了。 掌心皮肤贴着手臂皮肤,加重力道,扶着因头痛而难受的人往外走去。 然而走了几步路之后,陆沅发现被扶着走路的人根本不是云姜。 而是陆沅她自己,被另一道稳重力道隐隐扶着,充当她的人形支架。 这是错觉吗? 陆沅转头去看她,只看见平静的侧脸,散落的红发披在肩头上。 要是不看那身蓝领白校服,倒真像是个成熟可靠的成年人了。 垂眸,陆沅的目光落在轻扶手臂的双手上。 肯定地告诉自己:这不是错觉。 她才是被扶着走的人。 第163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5 经过漫长的路程, 云姜站在苏州园林式建筑之中,这是她离开家乡之后住了两年的地方。 时间已经不早了,屋内外都灯火通明, 有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九曲回廊,小桥流水, 无一处不显示陆沅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世底蕴。 里面等待的做饭阿姨听见了声音, 笑着出来迎接:“回来啦,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呢。” 司机去停车了,打理庭院的佣人们也都去了后院吃饭休息。 第一眼张姨先看见陆沅,声音带着本地蕴养出的温软口音:“饭菜一直都热着, 洗完手就可以开始吃了。” 第二眼就看见了一头红发的云姜, 神色恹恹的。 她本身长得就白, 酒红色头发衬托得她更白,但现在的白不是一般的白, 是脸色苍白的白。 阿姨紧走几步过来, 就问:“小姜是生病了吗?怎么看起来脸色好白的样子。” 她不知道陆沅下午神色匆匆出门是干嘛去了, 只以为是有事要去忙。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云姜有些招架不能。 她一手拎着书包, 反应有点迟钝:“我……” 我了半天,然后忘记了要回答什么。 陆沅伸手拉住了有些飘忽的人影,代为回答:“她下午碰到了头,现在还在头痛,刚去医院回来。” 这超出平常关系的亲密接触距离让阿姨瞪大了眼睛。 差点以为陆沅的手会被甩开, 结果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云姜不光没有甩开她的手, 还往陆沅身边靠了靠,把重心放在对方身上一点。 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 变天了? 忍住了所有的好奇, 阿姨说:“不小心撞到头了啊, 怪不得脸色那么白。” “吃了止痛药没……”阿姨说完,恍然大悟道:“也是,都没吃饭呢,不能空腹吃药。都快洗手吃饭吧。” 第491章 陆沅:“好。” 进门到现在,两人话都没说完,张姨的话题已经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热情且热情,生怕两人饿着了。 这一路上阿姨的嘴就没有停过,说着琐碎的事情。 一会说到池子里的鱼今天不小心喂多了,胖的都快游不动了。一会又说今天做了什么饭菜。 陆沅只是安静听着,手上扶着人。 等快走到饭厅的时候,阿姨闻着幽幽花香,说:“小姐养的昙花应该到开放的日子了吧?” 陆沅想了想:“好像是。” 也是有阿姨这个专业气氛组的存在,不然这座宅子的氛围该多安静沉闷。 她虽然觉得这个家里唯一的小朋友脾气不太好,但是自己只是个做饭阿姨,完成自己工作内容就可以了。 雇主孩子的品行并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东西,也不需要对雇主的孩子自以为是的教育和厌恶,她需要做的就只是做好饭菜,照顾雇主日常生活。 热情开朗还心大,不把自己活成雇主额外情绪的附庸。 这是她的职业操守,十几年来都这样做。 一度被各家贵妇试图高薪翘陆沅墙角,趁阿姨出门遛弯的时候。 然后都被陆沅开出的薪水吓退,优秀的家政阿姨比优秀配偶还珍贵,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陆沅也晓得这个道理。 走得近了,还能闻到饭厅里传来的食物香气。 那边阿姨正忙着从厨房里端饭菜出来,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快洗手坐下吃饭吧,今天吃饭时间还比较晚。” 云姜本想答应,低头就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校服。 这样一身衣服坐在整洁温馨的餐厅里都是一种亵渎。 刚刚没觉得怎么样,看见之后就浑身不自在,云姜说:“去换一身衣服再下来吃饭。” 陆沅擦着手问:“要不要找人扶着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出了餐厅,去走向自己的房间的时候还能听见阿姨跟陆沅的说话声。 声音都是温温的,兴致起来还会夹杂着几句方言,像唱歌一样。 这座城市的人说话都不大声,吵架的语气也跟甜糯米似的。 包括云姜也一样,刚跟闻潇云认识的时候,闻潇云还很兴奋地说:“你是在冲我撒娇吗?” 然后她就挨了一顿白眼。 那会云姜刚复学,闻潇云从北方城市刚转过来,两人都是对这座学校和班里的同学都不熟。 抱着转学生和复学生就是天生好朋友的想法,闻潇云缠上了云姜。 闻潇云观察云姜一段时间后,才让她明白这里的人说话的语气都这样。 就算是阴阳怪气的语气,闻潇云听了也有一种诡异的萌感,反而把对面的人气死。 诡异的兴奋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闻潇云对本地口音完全免疫。 尤其是云姜给她的冲击力太大,就是那种软萌萝莉一拳一个小朋友感觉,见得多了,就给她看麻了。 进到房间,云姜才摸出一直抖个不停的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备注为蚊子的联系人给她发了99+。 能是这个备注的也不是简单人物,自娱自乐也能说个99+,也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倒真像个蚊子嘤嘤嗡嗡个不停。 云姜大概扫了一眼,内容不是对她无情抛弃自己上车离开表示谴责,还有就是询问她脑瓜子有没有事,有没有给磕傻了。 咕咕叨叨一大堆后,才说起了她真正想问的东西。 其中一句引起了云姜的注意:【你今天怎么那么乖跟老女人回去了?震惊.jpg】 云姜:【那你以后可有得震惊了,我天天都会那么乖。】 云姜:【以前是我的不对,以后就不要用老女人这个词汇。】 闻潇云就像是时时刻刻趴在网络上感受一切风吹草动的蜘蛛精,回话没有三秒,噔噔噔就回了好几条信息。 蚊子:【黑人问号.jpg】 蚊子:【我认识的云姜字典里可没有错这个字,不羁的人生怎么可能会有错?】 蚊子:【不是说好了一起逃课打架叛逆到底吗?你该不会真的给王勇打傻了吧?】 云姜:【我学好了,改邪归正了。】 蚊子:【???】 蚊子:【蒙克呐喊.jpg】 蚊子:【你谁???】 蚊子:【我警告你别偷我朋友手机,我不会给你借钱的!】 蚊子:【也不买茶叶!我爸山猪吃不了细糠,喝不来茶,婉拒了哈。】 凭她的聪明才智,根本难不倒她。 云姜:【。】 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得嗡嗡响,人已经去换衣服了,没有进行应答。 老女人这个词汇不是闻潇云先提起的,是原主先提起的。 人总是对自己朋友说的话产生偏向性,闻潇云听多了也会用这个词汇形容。 虽然闻潇云本人第一次见到陆沅的时候顿觉惊为天人,视觉效果比她曾经追过的女团还有惊艳。 结果就听说云姜跟她关系不好,不能亲近喊姐姐,偶尔为了符合画风跟着喊老女人。 她自认为了友谊牺牲良多,天知道她打这行字的时候心都在痛。 闻潇云是‘交友不慎’,但是眼睛不瞎,对一个腰细腿长的旗袍大美女喊老女人多违心啊! 第492章 云姜就应该痛哭流涕地跟她发誓保证一辈子都是好朋友,奈何她不肯。 旗袍美女香香,但是她闻潇云不是重色轻友的东西。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闻潇云的自娱自乐,无人回复。 换完衣服的人正准备下楼吃饭,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突如其来的眩晕袭击,连忙调转方向把自己放床上去。 脑袋是精密而脆弱的重要器官,本来就被极品亲戚摧残得不太聪明,可不能搞傻了。 要留着聪明的脑瓜把姐姐追到手。 身形高挑的少女陷在床上,在给自己肚皮盖被子和把腿放床上之间云姜选择的发信息通知陆沅一下。 免得人家一直在等,却没等到忍下来。 但是一样都没能做成,手刚摸上手机就昏睡着了。 实在太晕了,一直忍着,到舒适温暖的环境就爆发了。 ** 饭厅,张姨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人下来。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人。 陆沅疑惑道:“换个衣服需要那么久吗?” 难得能安安静静坐在一块吃顿饭,其实她挺期待的。 张姨擦着手出来,向外张望:“可能是洗了个澡再来?” 云姜脾气阴晴不定,张姨反而是担心她上楼之后就反悔了,不来了。 也找过心理医生给她治疗,但是效果都不佳,态度也十分不配合。 少女坚信自己没有问题,心理医生会让她想起差点被关进去的精神病院,无端的恐慌起来。 只要有人试图让她进行心理疏导就会认为对方是不是想要把自己关进医院不管了。 都拿她没办法,就把这件事情耽搁了。 “医生说先不着急洗澡,因为容易摔……” 陆沅神情微变,疑心人下楼梯的时候摔着了,起身向外走去。 张姨追着出去:“要不我去帮你看看,你坐着就行了。” 陆沅头也不回往外走去,拒绝了张姨的同意提议:“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 张姨就停住了脚步,目送那步履匆匆的身影离开。 因为走得有些急,脚步声听起来有些不稳,倒是没有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 穿过走廊,陆沅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 二楼走道安装了照明灯,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打开云姜房门前陆沅还有点担心,怕她摔倒在浴室里,看见躺在床上睡着的人影才松了口气。 而后有些哭笑不得。 这姿势实在是奇怪,身体是躺好了的,头规规矩矩地枕在枕头上,酒红发丝散在床上。 双眼紧闭,睫毛密长,粉白的唇瓣微抿。 闭上眼睛的时候会让陆沅想到小时候的云姜。 小小的一团,是个大眼睛的小漂亮,说话很甜,最爱黏着陆沅跑。 结果长大了就变成了仙人掌,挨着碰着就扎人一手伤,可偏偏刺又是软的。 往下看,两条长腿还搭在床沿,脚尖挨着地。 那一双手就更加不安分了,左手搭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右手捏着被子角试着拖过来。 但是很遗憾,两样都没成功,只能斜t字型躺着。 陆沅走过去,打算给她姿势调整正常。 要是这样子睡一夜,明天肯定会腰酸背痛双臂难受。 弯下腰,双手托着小腿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打开空调调试到适宜的温度。 搭在床头柜上的那只手看着也别扭,陆沅捏着手腕,想放回身侧。 那睡着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反手握紧了陆沅的手腕,将人一扯。 “啊…!” 安静的房间里想起一声小小的惊呼,很快又被压制住。 猝不及防之下,陆沅一手撑在她枕边,这才避免了整个人压上去的窘境。 不过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云姜用的力道不小,两人距离其实挨得很近, “谁?”云姜问。 朦胧睡眼睁开一半,又被灯光刺得闭了回去,透过眯缝的双眼,隐约能看见惊慌失措的杏眼。 不甚清醒的感官被沉香味包围,云姜捏着她手用的力道更大了。 其实人没醒,只是警惕意识在提醒她睁眼,是被堂姑一家打扰的好几年里养成的习惯。 陆沅屏住呼吸,小声说:“是我。” 太近了,是呼吸能打到人脸上的近。 “…沅沅…?” 顾不上被模糊的词语是什么,陆沅只听见一个‘沅’字就连连应答:“对,是我。” “……嗯。” 含糊应一声,就没有动静了,眼睛一闭,又睡去了。 所以,能把手撒开吗? 陆沅试图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第一下没能抽出来。 用了点力气,闭上眼的人好像又要醒了,吓得她连忙放松力道。 “……” 就这种尴尬的姿势等了好一会,陆沅再次尝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幸好,这一次成功了。 陆沅站直发酸的腰身,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慢慢地呼了出去。 天知道她刚刚完全不敢呼吸,眼睛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蹑手蹑脚地出去,关上灯,关上门。 房间里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只有床头柜旁的一盏夜光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 第493章 回到饭厅,陆沅开始吃饭。 饭桌上只坐着一位旗袍女子,周围很安静,没有人发出其他声音。 她很少主动在饭桌上寻找话题,沉默着吃下食物。 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她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型的老古板。 这种误会蔓延到了做饭阿姨,觉得她不愿意被人打扰用餐,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等候雇主吃完。 吃到一半,陆沅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翻出医院检查单仔细阅读。 今天这一餐,她吃得有点慢。 头顶的灯光明亮,能清晰照亮饭厅的每一个角落。 包括陆沅皙□□致的手腕,生得十分完美,柔弱无骨,肤若凝脂。 小巧的腕骨微微凸起,泛着莹润的光泽。 如果张姨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认真看几眼,就会发现那细瘦的手腕上多了一道掐痕。 第164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6 这一觉没能睡到天亮, 几个小时后,云姜就醒了。 彼时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橘黄夜灯在发亮, 隐约照亮床边不大的地方。 侧过头,能看见落地不透光的奶白窗帘后的月光透过缝隙落在木质地板上, 留下一线清辉。 下午的时候没有被闻潇云拉去逃课开黑, 一直都在睡觉,托午觉的福,现在已经清醒了。 休息了几个小时,那股眩晕感消退了不少, 看东西微微重影的毛病也没了。 缓了一会, 云姜坐起身来, 空调薄被堆在腰腹处。 紧绷的骨头都躺懒散了,长长伸了个懒腰, 云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目光缓缓下落, 云姜打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到自己身上的被子,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没有盖被子。 还有房间灯跟空调一个是打开状态, 一个是关闭状态,现在则是反过来了。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给盖的被子? 床上的人沉思一会,在张姨的热情帮助和陆沅上楼看她之间选择了陆田螺温情盖被子。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个带着沉香气息的梦。 说来也奇怪, 才见了陆沅没多久竟然就梦见她了, 梦里的陆沅给自己盖被子,还被抓住手腕往自己身上压。 不得不说梦里的云姜是真的惊喜万分, 很想把人拽下来一块躺着的。 奈何梦就是梦, 在梦里使不上力气, 转瞬就沉入了深度睡眠。 掀被下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那不是梦,她是真差点把人拽床上一起躺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凉的夜风带着花香拂面,心旷神怡。 后院的景色展现在窗边人的眼前。 她这房间窗户正对着后院,能看见经过几代人布置沉淀的□□景园,一季一景,不论是春夏秋冬都各有风采。 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就算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明亮的月光也能让她看清楼下景色,不觉黑暗,反而有种朦胧的美感。 云姜站在二楼,自上往下看去,看到某处的时候一怔。 她看见月光下的人影坐在庭院里的凉亭中,侧对着窗户,剪影温柔。 窈窕身影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盆花,具体是什么品种看不太清。 满园繁花盛景,竟给她发现了藏在阴影处的人。 这也不奇怪,有陆沅坐在那里,就算她背后开了满墙的话,云姜也是会第一个先看人的。 听见开窗的声音,那坐在石凳上的人也恰在此时回眸,朝窗边的人影看去。 但是由于翘角凉亭的高度限制,陆沅看不太清人,站起身,慢慢的走出阴影处。 白净的面庞暴露在月光下,陆沅仰着脸,温声道:“你醒了,是肚子饿了吗?” 月光清冷,那人影如谪仙般踏月而来。 弯月眉,杏仁眼,如秋波微漾。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清辉映湖光,湖面薄雾蔼蔼,朦胧清冷。 好一幅蕴含着江南水乡气韵的水墨画。 云姜看着,没来由想起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陆沅的目光变得疑惑的时候,她得到了楼上人的回答:“是有点饿……你等等。” 说完,窗边的云姜扭身离开。 陆沅就站在原地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到凉亭里坐着等。 没过多久,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穿着宽松家居服的少女跑到自己面前,酒红的头发散了一背,很快就跑到陆沅面前,带起了一阵微风。 她跑得挺快,白皙的额头渗出汗水,在月色下泛着盈润微光。 陆沅看了,抬手递出手里的锦帕:“擦擦吧,都出汗了。” 云姜低头,看见她手里泛着沉香味的手帕:“给我的?”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角落里有着一小块寒梅苏绣,跟她旗袍上的青竹叶苏绣出自同一人之手。 陆沅会苏绣,从她手下出来的作品千金难求,也很少会标价出售。 锦帕上的寒梅刺绣面积不大,估计是她没事绣来解闷用的。 就在前不久,陆沅便入了梦境,让她做了个沉香味的梦。 见她没动,陆沅补充道:“我没用过的,是干净的。” 手往回缩,一点点:“你要是不喜欢用这个,我让张姨拿点纸巾出来。” 第494章 手没缩回去,手上的锦帕就被拿走了。 “不用。”云姜擦擦额头细汗,语气含笑道:“我很喜欢,只是刚刚看呆了,没反应过来。” 擦完之后,云姜也没把锦帕还回去,攥在手里说:“这个弄脏了,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这样的东西陆沅有很多,但云姜是从来不会说喜欢这个词的。 神使鬼差地,她说:“不用还也可以的。” “真的啊,那太好了。”云姜双眼一亮,立马把锦帕揣兜里了。 她早就想这样干,只是在人面前稍微克制了一点点。 被这样纯澈专注的眼神看着,陆沅莫名有点不自在,目光偏移:“过来坐着吧,我让张姨给你煮份面。” 两人在凉亭里落座,云姜才看见摆在石桌上的是一盆未开放的昙花。 花苞们的雪白花瓣害羞似的紧紧合拢,显然是还没到开放的时候。 在陆沅动手之前,云姜先把花盆搬到地上放着。 “快开放了吧?”云姜坐在石凳上,说:“昙花开放难得一见,还都只是在晚上开放,开了就会凋谢,机会可遇不可求。” 陆沅看向花苞们,算了算日子:“是快了,等开放了叫你来看。” 邀请的话就这样说出口,语气自然得她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云姜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当即就说:“好啊,那到时候可不要嫌弃我打扰你就行。” “怎么会。” 一连听见那么多次好啊,陆沅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奇在心里酝酿。 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得亏陆沅没看过网络小说,不得问一句:“你该不是给穿了吧?” 如果不是,那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可是眼前的人没有让她感受到陌生的异样感,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安然。 接受程度快得让陆沅自己感到疑惑,竟然一点疑惑都没有。 云姜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主动挑起话题:“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转变太大了,觉得很不习惯?” 陆沅礼貌性回答:“没有,我觉得很好。” 确实很好,不会跟她吵架,也不会不吃饭半夜偷偷吃泡面了。 “其实今天撞到头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然后我就想到了自己的人生,这样死去的话就太浪费了。” 陆沅一看这谈心的架势,让自己坐的板正,表示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说了一句很通用的安慰话:“你你能想通并加以改正,我很欣慰。” 云姜面不改色地放出炸弹:“其实我喜欢女人。” “这个秘密被我堂姑一家发现了,他们用这个来威胁我。” “觉得我是脑子有病,要送我去治疗。” “而我也被洗脑,以为自己真的有问题,感到焦躁无法排解。” “所以屡屡做出奇怪的举动,想让你主动放弃我。” “但是今天我想跟你说出这件事,我很迷茫。” 陆沅呆了呆:“…啊?” 飞速思考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那几句话,试图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这有点超出陆沅的认知范围。 云姜凄楚一笑:“果然,你也觉得我很奇怪是吧?以前我堂姑骂我喜欢女人是神经病,要让我去医院治病。” 堂姑要把小云朵送进医院里的原因居然还有这个吗?! 原谅陆沅把事情交给了陆言处理,有一些细节不是很了解,。 “这……这当然不是病了,”陆沅有点不知所措,绞尽脑汁想要劝慰迷茫少女。 在云姜亮晶晶又希冀的目光中,陆沅语气很快道:“这一点都不奇怪。” 然而她认为自己还真不是一个当人长辈的料,竟想不出来更合适的安慰的话。 云姜迷茫双眼好像闪过一丝光亮。 这让陆沅大为振奋,僵硬的手脚放松稍许。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有心理学权威朋友可以给你解答疑问,”陆沅身体前倾:“这绝对不是病症,是你与生俱来的选择,它不是一个错误,你更不是错误。” “真的吗?”云姜语气疑惑。 陆沅重重点头:“真的,你信我。” 云姜却猛地低头,脸朝桌面,双肩微微发颤。 她怕自己抬头会被陆沅看见疯狂上扬的嘴角,真的有点好笑哈哈哈哈哈。 懵逼的反应别太可爱了。 陆沅看着她这样,忽然心底一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蔓延开。 忽然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让陆言处理的时候再狠一点,竟然把好好的人变成这样。 “那你呢姐姐?”云姜目光一错不错,紧紧盯着陆沅:“你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少女露出的双眼形状较好,内勾外翘,只是双眼水润,眼角微微泛着红。 欲哭不哭,但强行忍住的样子。 看的陆沅更加心疼了。 天知道那泛红水润的眼眶是云姜憋笑憋出来的。 然后陆沅才反应过来云姜问了什么。 被这样漆黑专注的双眼注视着,她虽看着年轻,却没来由地产生一种压迫感。 陆沅再次大脑一片空白,轻启红唇:“啊?” 这一次云姜没有轻易放过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第495章 “我?” 陆沅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给不出答案。 她出身本市有名家族,是长女,也是大小姐,下边有一个弟弟,十分能干。 凭她的身份和家世根本不需要去联姻来维系公司经营,可以自由自在的岁月静好。 这些年来送到她面前的照片她一张都没看过,也没有任何心动的对象。 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究竟是喜欢什么性别的人。 好在,云姜见她凝眉思索的样子就不再问了,没有真的叫她当场给出答案。 陆沅悄悄松了口气,她直觉这是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不能轻易回答。 石桌的另一边,云姜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垂下的手掌扣紧膝盖,更加觉得好笑了。 要是有一个一贯以来坚持的答案,陆沅哪用得着这样认真思考。 这不就摆明了她心里有鬼,只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云姜觉得自己可真贪心,要了人家恩情不说,现在连人都想要。 只是作为邻居,陆沅做的已经很多了。 当初不远千里从另一座城市赶过去,把人接走救出泥潭。 把堂姑夫妻两以虐待青少年、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的罪名送了进去。小胖子直接被学校退学。 除此之外,她还隔绝了一切会打扰到她的“亲戚”,给她一个平稳成长的环境。 然而原主越发的走极端,全都不领情。 执意要离开这个地方,问是什么原因又不说。 但看过全部记忆的云姜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就因为一句话。 起因不过是原主听说陆沅帮助她的根本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小时候被原主奶奶救过一命。 所以现在就想要救一救她的孙女,偿还当年的恩情。 陆沅就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就点头说是。 那时候,原主才刚来到这里不久,就听见了这一场对话。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身心的欣喜都被这一句话冻住。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报恩工具,本身不值得被爱。 也不管接下来陆沅说了什么,就匆匆离开。 回去之后也不光明正大沟通,还自己躲在房间里憋着,就越想越阴暗。 其实云姜整理记忆看见原主如此抗拒温情的真正原因的时候,也是满心的迷惑。 还靠这件事提高企业形象,装好人? 才是真正的不至于。 要是真的要靠这件事装好人,又何必把原主养在自己家里,放外面养偶尔看两眼也不是不行。 说到底也只是原主多疑病发作,想太多了。 只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因为受过伤害而对世界产生极度不信任的人说不至于也是一种残忍,勉强觉得情有可原。 但这种仗着自己有心病就白眼狼的心态她是不赞同的。 但时候发生的事情就让云姜真正的不理解了。 在原主十八岁生日刚过,她就毅然决然要离开这个地方,不顾陆沅这几年的照顾之恩。 她只想回到当初长大的老宅,学也不想去上了,只在家里待着颓废。 这种任性做法当然不会得到同意,当初原主不愿接触外界,陆沅就给她办了两年休学。 到了复学时间被再三要求才勉为其难地去学校。 现在十八岁刚过,就说要离开这里。 不同意就自己离家出走,没办法,陆沅只能深夜让司机带着自己出去找人。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发现原主人是微醺的,显然是喝了酒。 拉上车给人取暖,谈话的时候又在未来规划上起了冲突。 陆沅知道原主不笨,就是过于轻视自己的人生,不同意还有半学期不读了,直接退学。 这种做法自然不会得到同意,想要再劝几句。 原主不愿意听见有人在自己身边说教,闹着要下车。 司机当然不会听她的话,没想到喝了酒的人直接去抢方向盘。 导致车辆冲下跨江大桥,死于冬夜。 这是一段充满遗憾的人生,原主从受害者变成了隐形加害者。 明明好心人应该得到好的结果的,不应该英华之年便枯萎。 原主也才十八岁。在这大好年华逝去,美好的人生触手可及,淹没在冰冷江水中。 开车的司机和陆沅都是无辜者,他们也不应该把年轻的生命留在冰冷江水里。 童年是人生的底色,于原主而言她的童年底色便是从温馨亮色逐渐蒙上灰尘,直至成浓稠难以化开的深黑。 像是鬼迷心窍一般,被未知力量放大了阴暗面,还被阴暗面彻底主宰。 还好她及时抢回了脑子,断绝了两个月后发生的悲剧。 但是从那段记忆来看,陆沅是真把自己放在长辈的定位上,产生其他感情未免太为难她了。 她年长原主七岁,今年不过二十五。 但是谈恋爱的话……咳,十八和二十五,好像是有点小。 直接表白的话肯定会被认为想的一出是一出的小孩子脾气,在这件事情上原主确实有前科。 所以温水煮青蛙要趁早,下手也要快。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自己做出改变,彻底的人格独立之后,才能有底气说出自己的感情。 第496章 在感情方面没有人必须要陪着另一半长大,带着健全的人格去谈感情是一种美德。 什么都没有就说爱,那就是在耍流.氓,闹小孩子脾气。 云姜想过了,陆沅是深宅里养出来的矜贵白莲,天生就平和不沾俗世的脾气。 如果想要得到她格外关注只是叛逆不行。 虽然这也能在陆沅心里扎根,都不是什么好形象,还会被当成长不大的小孩。 只是特别不够满足她,独特才是云姜真正想要的。 而且她也做不到把这种白眼狼般的理由说出口,那就将错就错说成对性向和人生的疑惑,顺便甩锅给堂姑一家。 比起堂姑一家想好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顺势继承遗产的谋财害命,这点黑锅算不了什么。 ** 正当陆沅默默消化这个消息时,张姨就端着面来了。 放下面,她擦擦手又回去继续追剧了。 走之前还不忘说:“还有,要是不够吃记得叫我再煮。” 云姜:“好,这里够吃了,谢谢张姨。” 两人一时无话,云姜低头吃面,也不着急要一个态度。 得给人一个消化的空间。 呼呼嗦面的时候,云姜忽然想到了什么。 摸了摸垂下的红发丝,她说:“明天我要出门一趟,把头发染了。” 毕竟现在是以高中生的身份生活,染发确实不太好。 话题变得轻松起来了,沉思的人收敛思绪。 陆沅视线从花苞扭转,认真问:“你要染成什么颜色?如果是绿色的话可能……” 认真看了看云姜的长相,陆沅客观评价:“可能也挺适合你的。” 长得好,就是可以无所畏惧,套个麻袋出门都能夸一句荆钗布裙绝色佳人。 云姜:“?” 我什么时候说要染成绿的? 仔细回想一下,嘴角一抽,还真有。 就在昨天下午翘课染发,被老高逮住后他打电话给陆沅,试图让她说服(强制)原主把头发回来。 可原主是什么人物,岂是轻易屈服于家长.淫.威之下的软弱崽? 当场拒绝,说什么都不会染回来。 并且隔着电话跟陆沅放狠话:“我不仅要染成红的,过几天我还要去把我头发染成绿的!少管我!” 因为太激动了,管字听起来像是呱。 当时陆沅怎么说来着? 她说:“经常染发比较伤头发,我会及时更换家里的护发素的。” “……” 这一回答可把电话那头的两人噎得够呛。 老高是知道他这状元学生是真的敢这样干的,一个唾沫一个钉,耿直得气死人。 原主则认为陆沅在阴阳怪气她,气得头顶冒烟。 本来今天不回家也打算是气陆沅的,然而…… 吞下最后一口面,云姜说:“我不染绿的。” 陆沅来了点兴趣:“那打算染成什么颜色?” 云姜摸摸头发,认真说:“染回黑色吧,中规中矩,像个学生。” 看着原主染的红头发,被叫嚣要染绿头发都云淡风轻的陆沅双眼睁大,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 云姜那口汤是喝不下去了,她很想知道陆沅究竟在震惊什么。 坦白性向都没见到她露出震惊的表情,头发染成黑色倒是真情实感地震惊起来了? 第165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7 早上八点半, 外面已经晨光大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关温暖而不燥热,园中绿林环绕。 窗外檐下的鹦鹉正对着喂食的张姨热情讨好。 “再放点, 再放点。” “不够,不够, 要饿死了。” “就这么点, 糊弄谁呢?” 张姨嗔怪道:“还说不够?你都要胖到飞不起来了。” “我能飞,你才胖。” “那就别吃了,小没良心的。”张姨收起熟肉,哼一声就离开了。 鹦鹉像极了道歉也不走心的渣男, 扑棱着翅膀, 在鸟架上上蹿下跳。 “我错了, 我会改的,把肉放下。” “你知道的, 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小白菜啊, 地里黄啊~两三岁啊, 没有娘啊~” “我好可怜啊——” 在这荒腔走板的歌声中, 有兰园开始了漫长岁月的又一天。 一楼主卧里,床上的人影翻了个身,忽然猛的睁眼。 做怪梦了,竟然梦见云姜打完一架后跟自己说要把头发染成黑色。 还跟自己说要学好,要考上和她一样的大学。 哦对了, 还说自己其实是女同, 一直那么叛逆是因为担心被以为是神经病。 好可怜一小孩,梦里的陆沅就像抬起手给人摸摸头。 然后陆沅就醒了, 还要面对生活。 所谓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云姜能学好这件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竟然做梦了。 洗漱完,披上衣服,陆沅准备出来吃早餐。 下到楼下,就看见规规矩矩坐在晨光里的人。 清瘦背影正背对着出口,散落的红卷发被绑成高马尾,发尾垂下,搭在肩胛骨处。 浑身都被蒙在晨阳中,青春朝气扑面而来。 阳光下的头发颜色是浓郁的红,像是酒窖里珍藏的酒液,在岁月中沉淀,散发着浓郁醇香。 第497章 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竟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还融合得相得益彰。 透过手部动作不难发现,云姜手上正抓着一支笔,在纸张上写着什么东西。 陆沅:“…嗯?” 做美梦应该没有带上幻觉效果的吧? 写得正认真的人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还在对着纸张奋战,时而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很快又放下。 这不像是写烦了在摸鱼,更像是在搜索什么东西。 这温柔静好的画面也是列入陆沅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好了,全都有了。 吃饱了的鹦鹉飞到云姜桌上,背上羽毛油光水滑:“hi~” 炫耀完了好看的羽毛后,发现云姜低着头没理它,它就贱劲发作。 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了半天,十分嘴欠地发表意见:“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要是鹦鹉不张嘴发声,那就是一幅很好的萌宠与主人相处的温馨画面。 鹦鹉一张嘴,就是街上混子跟巡警撩架——欠揍。 云姜抬头,只静静地看着啪嗒乱跳的鹦鹉。 漆黑的眼里是警告。 鹦鹉继续嘴欠:“说你两句不高兴了还。” 说来也妙,一大家子吴侬软语南方人里一个叛徒——一只京味口音的鹦鹉。 据说是陆沅弟弟陆言在京市大学毕业的时候给带回来的,之后他就开始接手家业,没空管着混账鹦鹉。 几番周折,愣是给提到姐姐家养。 也不知道陆言当初是怎么想的,给自个姐姐带了个三句话气死人的鹦鹉。 不过好在这鹦鹉不会去讨陆沅的嫌,相反它在陆沅面前是一只会说早上中午晚上好的正经鸟。 倒不是它明白真正的衣食父母到底是谁,对陆沅多了屁点大的尊敬之心。 纯粹是陆沅懒得理它,对它的一切欠揍行为表示平等的无视。 对于一个话痨且欠儿登的鸟来说,人不理它比杀了它还难受。 刚到有兰园的时候让鸟狠狠emo了很久,张姨哄了好一段时间才变回这个死德行。 久而久之,陆沅已经习惯家里有两个叛逆崽了。 只是种类和形状不一样,大差不差,养什么不是养。 云姜盯着那绿豆眼说:“不都说鹦鹉都会模仿主人的声线吗?你说话声怎么是个男声?” 抬手,戳戳翅膀:“你背着大家偷偷变异?叫什么名字?” 原主在这呆两年,也没鸟过鹦鹉几回。 至于名字就更加不知道了,她连陆沅的绣房门朝那边开都不清楚。 鹦鹉往外倒腾几步,不屑:“傻呀你,我陆言啊。” 云姜:“……” 破案了,语音包提供者是陆言。 这混账鹦鹉根本不是因为陆沅不搭理它才这样规矩的,它懂礼貌,能让它礼貌的人选也很有限。 它跟陆言一个脾气,欠天欠地,但不在亲姐面前犯贱而已。 天天用这种声音唱《小白菜》,陆言真的不会担心亲姐见到自己的时候笑出声吗? 但又一想陆沅那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脾气,可能笑出声会让陆言十分感动,以为自己送鹦鹉是真的有用了。 云姜:“陆言是你前任主人的名字,我说你叫什么。” 鹦鹉不为所动:“我就叫陆言,京市大学优秀毕业生,我的目标是三年总经理,五年董事长,拳打无赖股东,脚踢竞争对手,掌握全球经济命脉,走上人生巅峰!” 云姜客观评价:“看来陆先生对自己的未来很有规划。” 鹦鹉十分得意:“你不懂,没有目标的人生就是一潭死水。” 云姜:“身为人类,我自愧不如。” 鹦鹉语气熟练:“傻呀你,我陆言啊。” 怪不得不敢在家里养,那么缺德一张嘴,不得给家里长辈揍? 陆沅看了全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了。 出声的瞬间,陆沅就后悔了。 果然,刚刚拖着腮逗傻鸟的闲散背影一僵。 马尾尖晃了晃,没回头,把腰身挺直,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认真,可正经。 鹦鹉没人给它欠了,又开始上蹿下跳:“写的都什么玩意!” 这回云姜没惯着它,捏住鸟嘴不给叫,五指山对孙猴子和鹦鹉都是无法逃脱的桎梏。 鹦鹉被人类的武力镇压,动弹不得。 那边,张姨又转了出来,敲着小碗找鹦鹉。 “没良心?没良心去哪了?” “没良心跑哪玩去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叫陆言的鹦鹉不停扑棱翅膀,云姜撒手。 鹦鹉如归巢的倦鸟,十分感动道:“我陆言一定会给你加工资!” 张姨:“给我发工资的是陆沅,你有心了。” 一鸟一人是其乐融融了,这边可就尬住了。 陆沅披着披肩,假装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过来。 打算来一个合适又不失礼貌的开场白:“你在写什么?” 云姜让出纸张,清秀字迹展现在陆沅眼前。 她仰着脸说:“在写检讨,明天就要给老高,五千字的工作量还是有点大的。” 陆沅在另一边坐下,没有贸然去看她写的内容。 刚起床的人是没有多精致的,陆沅也不用例外。 宽松睡衣外披着针织披肩,乌黑的头发散着,发尾在晨风中摇曳。 第498章 神情里还带着初醒的慵懒,鸦羽似的睫毛上微微舒润,也不知道是洗脸的水珠还是打哈欠流下的生理泪水。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是她的沉香味。 将眼前人的模样印在心里后,云姜收敛目光,看向桌上的纸张。 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云姜说:“我还是第一次写检讨,要不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可不是第一次写,以前根本不可能会写,作业和考试也不能让她动笔。 把老高的咆哮忘在身后,冷酷又叛逆。 不仅云姜是第一次写,陆沅也是第一次看。 以前的她就是好好学生,名列前茅,提起就夸,检讨书这种存在离她很远。 今早上的一切发展跟梦里一样美好,陆沅跟被蛊惑了一样,低头看去。 上面就是那五千字,还要查重的检讨。 还挺像一回事,上面还有标题《思过书》。 看完写了大半的内容,陆沅:“…你打算就这样交上去吗?” 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思过书交上去,老高还是有得气。 得给自己塞一把降压药的那种。 身边的云姜还问:“这样写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用这种体裁写检讨书,未免太暴殄…气人。 对上诚挚双眼,陆沅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不字。 从没给人当过家长的陆沅在心里反思自己,人是第一次要写检讨,应该给予鼓励才是。 心中的天秤缓缓倒向云姜,还有理有据。 云姜还说:“老高还说要查重,可是我看过大部分检讨的写法,都是模板式写法,无论怎么写都是那几样错误。内容到后期都是阐述自己做过的事情,然后说加以改正。” 坐在陆沅对面的人说着,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就算换一种方式写,可是人悔过的时候措辞总是差不多,就会踩了老高的查重线。” 陆沅给忽悠住了:“……好像是这样。” “万一交上去老高不满意,我还是要重新写一遍。”云姜说:“所以我觉得这种写法是最稳妥的方式,姐姐你说呢。” 陆沅眼神逐渐坚定:“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而且她那么乖地喊我姐姐了。 这么一听,陆沅竟然觉得云姜说得很有道理。 检讨书不就是给犯错误的学生写的吗? 学生能犯的错误能有多少,来来去去还不是那几个? 总不能犯错犯出花来是吧? 不然就不是给老师写检讨书,而是去监狱里铁窗泪了。 说到底还是高主任加了查重条件的错,云姜能改已经很好了。 云姜歪头:“那我这样子交上去,可以吗?” 思考了一会,陆沅肯定道:“我也觉得挺好的,字也不错。” 那字确实不错,原主小时候是练过的。 这些年来也没有丢,人是格外叛逆,字写得也格外不错。 避免在思过书的话题里深究,陆沅搂紧了身上的披肩,回头问张姨:“张姨,什么时候能吃早餐啊?” 张姨不跟鹦鹉斗嘴了,说:“已经好了,过来就能吃了。” 陆沅点头:“好,现在就过去。” 殊不知,她背后的云姜捂着肚子笑。 她忍得太辛苦了,肠子都要憋打结了哈哈哈哈。 检讨书这写法哪里好了,也就陆沅能说好。 不过这样也不错,看起来人也鲜活了不少,不是表面文静其实在发懵的样子。 整活的观众只一个陆沅还是不够的,云姜想起了闻潇云。 点开对话框,迅速扫过上面的99+,确认都是没有回应必要的自娱自乐。 拍一张,发过去。 不出三秒,闻潇云又回复了,说的话跟鹦鹉差不多。 蚊子:【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蚊子:【地铁老人手机.jpg】 云姜:【标头写了,就是检讨书。】 蚊子:【???】 云姜:【这个时间点你还醒着?】 蚊子:【我通宵啊,周六夜晚不通宵的人生是不圆满的!】 云姜:【。】 都说了,这根本难不倒她。 第166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8 吃过早餐后, 云姜继续在桌子前捣鼓她那需要查重的五千字检讨。 写一会,就拿起手机查一查,得到答案后低下头继续写。 如果不是没有把书带回来, 云姜估计会把作业也拿出来写一写,好了解一下现在的教材究竟是怎样的。 陆沅坐在一边看书, 她看得不快, 很久才翻一页。 其实正苦苦思索的少女不知道,看似在捧着书仔细阅读的陆沅大部分时间都用余光偷看她。 每每看到她因为一个词汇而皱眉,唇角的弧度就越发的明显。 时光慢慢流淌,心里的坚冰被阳光消融, 褪去了以往针锋相对的模样。 张姨偶尔放轻脚步地路过, 看了看, 又离开了。 惹人嫌的没良心也不吱哇乱叫了,安静蹲在鸟架上打盹。 阳光稍微猛烈的时候, 石桌被竹影笼罩, 竹叶在风里沙沙地摇。 趴在桌上奋战的云姜猛地直起腰, 她长长地舒一口气:“可算搞定了。” 陆沅连忙转移目光, 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 第499章 慌乱看了几行字,却一个字都没看进脑子里。 “你写好了?” 她首先提起话题。 “还没,翻译翻译就凑够字数了。”云姜摇头。 伸手去摸出另一张白纸,她侧过脸问:“快到你去绣房的时间了,你是要走了吗?” 看过来的眼睛里有明显的不舍, 好像是不希望她就这么快离开。 本来想说是的, 陆沅说出口的时候就变成差不多。 如果换了一个人回答,是的和差不多是意思高度重合的回答, 都代表着不留下。 但放在陆沅身上, 那她的回答就是给对方留了余地。 或许会留下, 主要看对方怎么接话。 然而云姜问了一个她意料之外的问题:“我可以去你绣房里继续写吗?” 陆沅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节:“嗯?” 像是怕被拒绝,云姜凑过去,说:“我不会发出声音打扰到你的,就安安静静地写。” 陆沅鲜少跟她靠那么近,差点想后退,但抑制住了后退的冲动。 柔韧腰身却是微微直起来,有点紧绷。 “我不是怕你打扰我,而是我那里很无聊的,你确定呆得住?” “你不相信我?”云姜问。 “不是不相信你,是你说过这种事情很无聊的。”陆沅说。 “小孩子的话哪能当真,”云姜洒脱摆手:“就当我以前山猪吃不了细糠,浮躁人看不懂文化传承。” 陆沅被逗笑了:“你现在也没长多大啊。” 云姜没有纠结于年龄这个话题,只问:“现在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改正吗?” 陆沅一怔。 “之前浪费太多时间,让我失去了太多了解你的机会。”云姜的嗓音天生微沙,不是很清亮的类型。 但语气里的认真无法忽略:“再给个机会吧,姐姐。” 陆沅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 穿过竹林小径,走近窗户对着林景开的屋子里。 陆沅推开门,第一个走进去:“里面桌子椅子都有,就是有点闷。” “不闷,我觉得挺新鲜的。”后面跟着云姜的声音。 抬脚一迈,就迈进了几乎只有陆沅一个人待着的空间。 “没看过的就觉得新鲜,等待一会就知道闷了。”陆沅声音里含着笑意。 陆沅的工作间不小,一整栋小楼都是她用来专门干这个的。 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在二楼放着作品,在一楼放着需要的绣线绣绷和稿纸。 云姜将小楼全貌收入眼底:“我记得你从小就很喜欢这些,一坐下来就能待一整天。” 家里到处都挂了不少裱起来的作品,就不多此一举提出要上楼看作品。 虽然作品作者近距离给她讲解构思与历程这件事是很香,但是这样就浪费陆沅时间了。 与最初过来的目的相违背,也显得云姜只会张嘴就问的大脑空空,不够用心。 把东西放好,云姜在桌前坐下。 郑清萍大师的苏绣一绝,而陆沅是她的徒弟。 从小拜师学艺,学了将近二十年的苏绣,从几岁开始就喜欢这一项技艺。 多年来苦心钻研练习,苏绣修好一幅作品十分耗费耗时间,因此陆沅所出的大幅作品不算多,但每一幅都是精品。 曾经有一幅名为《小轩窗淡淡影》的苏绣作品上过综艺,对外展览过。 只是她本人不爱露面,让老师代为介绍。 内容是竹影透过窗棂映进屋内的梳妆台上,留下淡淡的影子,安宁怡然之感扑面而来。 构图看似简单,实际工艺复杂,那色彩呈现的效果叫人拍案叫绝。 逼真得像是性能极佳的相机拍摄下来的,可见完成这一幅作品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现在那一幅作品就挂在家中大堂,被开价七位数也不愿意卖。 她喜欢的事情,往高了说就是艺术,往低了说就是闷在屋子里的重复又重复的事情。 有天赋的人不一定愿意花时间去学,通过漫长的时间的打磨,用机械重复的动作绣出一幅作品。 如果说画家是用画笔画出眼中所见,心中所想,那她就是用绣花针做笔,蚕丝线做颜料,画出所见所想。 抓住光线,抓住景物,用最简单的动作绣出最动人的作品。 两人各自坐在位置上,都很安静。 偶尔外面风止,就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针线穿过布面的细微声音。 忽然,针尖刺破布面的声音停了。 也不知道是要换线还是续线。 侧对着绣绷和绣娘的人淡淡地想着。 等人看过来的时候,云姜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看了多久。 见她看的认真,陆沅好笑问:“看那么久,有兴趣想学?” 提到这些的时候,她的情绪比平时灵动不少,还会调侃人。 云姜如实回答:“学倒是不想学,我喜欢看你绣,有种凝固的画作会动的感觉。” 陆沅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比喻?” 云姜:“我觉得是好的比喻。” 本来打算去捻针的手指停住,陆沅侧头看去。 绣房是特意改建过得,通风和采光都十分不错。 在改建初期就提出一系列条件,在保证光线明亮的同事不会让太阳晒得人难受。 第500章 也是因为如此,坐在明亮的绣房里能看清眼前人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姜把头发解开了,酒红长发散在背上,发尾被绕在细长手指上。 那双眼睛笑得微弯,落满了星光似的。 没穿着校服还真没有那股学生气了,处于成熟与稚嫩的交汇期间,血液都比其他年龄阶段要烫。 每一天的思想都在变化,观念在变化,对世界充满了憧憬和好奇。 知道云姜年轻稚嫩,也会忍不住放在同等的位置上看待。 秀气古典的绣房内坐着两个人,面面相觑。 一个长裙曳地,乌发被编在脑后,另一个白衫长裤,时尚感十足的红发散着。 一白一红,一宁静一朝气。 清冷月光与热烈玫瑰的碰撞,看似格格不入的两种事物,其实是能在同一个画面里并存的。 云姜放掉了绕在指尖的红发,她抓了一把看了看,说:“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舍不得把这个颜色染成黑的了。” 平静的心湖被掷了石子,泛起清浅涟漪。 “……因为这个颜色确实很显眼。” 她想看不见都难。 陆沅无辜地想。 “所以你只在意我的头发颜色?我……”云姜睁大形状姣好的双眼,用手指着自己:“该不会在你的眼里该不会是格外漂亮的火龙果吧?” 第二句跟第一句话的时候转音都要翘飞了,她原本想说的绝对不是火龙果。 “……”陆沅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从之前的处事态度来看就能知道她并不擅长交际。 忽然觉得直面那情感丰富的双眼也是一种勇气。 不过这也是说说,她不会破坏自己的学生身份。 很快,云姜又说:“要是明天还顶着红头发去学校,老高不得疯了。” 陆沅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高主任是个比较严肃的人。” “你这次打算绣昙花吗?我看及画稿上面的勾线了。”云姜探过来,问。 “对。绣的是昙花,才开始不久。” ** 夕阳未落,庭院里流水声潺潺。 一面镜子架在了桌上,正对着一坐一站的两人。 “真的要这样吗?”陆沅看了看镜子里的发丝。 红发蓬松,没有干枯分叉的毛病,看得出来头发主人保养得很好。 云姜理了理头发:“要,没关系的,你就大胆干。” 陆沅:“……” 这恐怕有点为难。 就在前不久,捣鼓完五千字检讨的云姜人懒劲犯了,不想出去染发。 一拍大腿,就说在家自己动手染发就算了,反正染黑色也不需要什么技术。 然后陆沅就让人送了染发膏过来,她看着对镜理头发的云姜,问:“你一个人怎么染?” 云姜说:“我一个人好像是比较难难弄到后面的头发,要不你帮我染吧?” 陆沅脑一抽:“好啊。”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场面。 没良心嫌弃染发膏的味道重,不肯在屋檐下的鸟架待着,飞到水缸边洗澡。 洗干净羽毛了就往□□飞去,它不会飞出有兰园,别看它整天嘴欠胆大,实际上是个欺软怕硬的鸟。 等到时间了就会回到鸟架上待着,晚上就进屋里。 张姨拿着干净毛巾和防染色的旧衣服出来:“东西拿来咯,我放这里吧。” “好,谢谢张姨。” 张姨笑眯眯的:“不客气,有事再叫我,我去厨房看火候。” 挺好的,看着两人关系缓和那么多确实挺好的。 东西就放在陆沅手边了。 眼见骑虎难下,陆沅心生退缩,她说:“要不还是去专门的理发店染吧?我让造型师上门也行的。” 云姜声音变低:“可是我不想被别人碰到……” 陆沅试着劝迷途少女回头:“可是在家里自己染发不是会很伤头发吗?” “是挺伤的,但是没办法。”云姜心一狠,说:“没关系,这是我活该的!” 陆沅:“……” 大受震撼。 这一刻,她信她是真的要变好了,谁不信陆沅第一个站出来不服。 以前云姜最宝贝她的头发,挨着碰着都不行,现在竟然乖巧地覆在她双手上。 长度留到了腰处,发尾微卷。 在夕阳下泛着光泽,真的有种破水而出的人鱼公主的意味,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味。 旭阳中学是私立重点,主要抓的是成绩,对学生的发型要求没有太严格,只要不太过分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云姜的美人鱼发色就属于在教导处的雷区上扛着音响蹦迪,没给逮着全剃了全靠老高的师德在保持理智。 老高觉得先礼后兵,徐徐图之为上,很多学生都在他的先礼后兵上“浪子回头”,发誓一定要做个好学生。 执意雷区蹦迪的云姜大手一挥,断然拒绝。 更是对着老高喊出了“头发就是我的命”的中二宣言,喊完就跑,把老高气的跳脚。 我手上不是普通的头发,是云姜的命啊。陆沅托着头发的双手微微发颤,心想:她对我好信任,我绝对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发抖的双手,忽然就坚定起来。 在云姜看来就是犹犹豫豫的陆沅在极短的时间内想通了。 第501章 抬起脸,陆沅对着镜子里的人影说:“我会努力给你弄好的!” 云姜也被这种情绪传染,浑身一震:“好……好的。” 虽然不知道陆沅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用头发拉近距离真的太拼了。 陆沅便开始准备染发事宜,先把头发梳顺。 还是更换更好用的护发素吧,多做几次护理,估计也能回头。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 第167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9 又是一个周一, 老高一大早就站在校门口看着学生们进入校园。 今天不是他值日的日子,奈何他在办公室里待着太清闲,就想出来走两步。 云姜在校门口不远处就下了车, 背着新书包往学校门口走。 旧的那个书包被弄脏的,磨损了不少, 书包带也被扯裂, 陆沅一隐形的颜控就看不顺眼,连夜给她换了新书包。 至于亲自上针缝好这个虽然很香,但要是真缝补书包了,云姜就觉得自己背上之后挺怪的。 要是人给她绣个手帕或者在书包上绣个小花她能美上好几天, 缝补书包就不行。 论云姜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奇怪坚持。 跟着人群走近学校大门, 云姜没有跟着其他学生走到教学楼里。 反而在一个高胖身影面前停下脚步。 “老师好。” “你也好, 今天来的挺早,没迟到。”老高说:“你看你头发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 散着头发也闷脖子啊。” 老高早就知道云姜头发染回来了, 所以见到人也不稀奇。 昨天晚上他的状元学生陆沅亲自发来问候, 先是问候了他的身体健康, 然后就说头发已经染回来了。 让恩师老高心下大慰,表扬了几句。 没有比一个学生愿意回头走上正道的事让老高更加觉得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云姜决心要改变形象,没跟人呛。 从夹层里拿出叠起来的a4纸,递给老高:“老师,检讨书。” 看到检讨书的那一刻, 老高他是有点惊讶的。 等接过来, 一捏那厚度,还有纸背上密密麻麻的清秀字迹。 不像是几百字把他随意糊弄的密度, 不会真的写了五千字吧? 老高承认, 他被感动到了。 现在还在校门口, 人那么多,老高也不着急看。 他是很不喜欢在大庭广众的地方下教育学生,尤其是现在还有很多人朝这边看的时候。 只要不做得过分,都是被叫到办公室里单独训话。 现在也不例外,老高说:“先不着急回教室,过来跟老师聊一下。” 云姜有点不情愿,倒不是因为不耐烦。 就是怕老高看见检讨书里的内容之后引发的后果。 说后悔那是不会后悔的,不是这样也没办法又新又凑得了字数。 可老高已经背过身,往教导处走去了。 没能看见云姜脸上的微妙抗拒,不过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会就此改变主意。 跟学生聊一聊就是他的本意。 路上的时候,云姜忽然有些好奇。 因为在这一次染发事件后,原主就开始了各种逃学之路,就没踏进过学校半步。 就算有司机盯着也没用,前脚进去了,原主后脚就翻墙出逃,反侦察和逃跑能力一绝,任老高经验丰富都没逮住她过。 保安也说过他看学校大门十几年,就没见过那么会逃跑的学生。 所以…… “老师,要是我一直不染头发,你会怎么做?”云姜好奇问道。 走在前边的老高回脚步一顿,回头,他眼神幽怨:“你是一定要老师求你吗?” 云姜:“……” 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原来这就是原主死活不肯上学的理由吗? 旭阳中学有你老高真的了不起。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老高只是笑笑就过了。 “哼。” 在这个学生面前吃瘪那么多次,偶尔看她吃瘪也是乐趣。 两人到办公室里了,老高把办公室大门敞开,朝着走廊。 老高让人坐下,自己也坐下,拿出手上折叠好a4纸放在桌上。 云姜婉拒道:“不用了老师,我站着听也行的。” 老高就没有继续坚持。 “知错就改,老师很欣慰,我知道你以前的成绩,真的挺不错的,现在改正完全来得及。” 老高很少让学生在国旗下念检讨书,除非屡教不改情节恶劣的。 云姜礼貌附和,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自己人生。 老高肉眼可见的更加欣慰了。 说完了,就打算看看她写了什么内容。 查重什么的只是开玩笑,不过看在云姜态度那么好的份上,缺几百一千字他还是很愿意原谅的。 折叠起来的纸张被展开,笔迹清秀有力的内容展现在眼前。 如果不看标头,还以为是参加硬笔书法比赛的优秀作品。 老高正想着要不劝人参加一下下个月的校内硬笔书法比赛,好增加她自身荣誉感。 然后定睛一看,两眼一瞪。 好家伙,竟然给他写的文言文! 检讨都写成文言文,老高认真看了几行,他以前教历史的,都能看懂。 你别说,还真别说,用词还挺准确的,没有瞎编乱塞词汇。 第502章 把自己的聪明用在不需要的地方上,老高实实在在给气乐了。 五千字的文言文检讨,怎么没把她脑子写烧了? 老高抬眼,看了一眼那满脸无辜的学生,又继续往下看去。 总的来讲还是他赚了,起码没有描写打斗过程写了四千五百字,最后五百字胡编乱造忏悔的检讨书糊弄他。 然后老高翻过页来,眼前一黑。 《思过书》译文版。 作者:云姜。 译者:云姜。 写个检讨书要什么翻译版! 云姜见他翻得快,顿时头皮一紧:“老师早读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去教室先,你慢慢看。” 说完就蹿,一点反应机会都不给老高留。 热闹的校园里,有学生教导处听见教导处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 “云姜!!!你给我回来!!!!” 路过的学生们莫名被这股威压镇住,好奇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二楼办公室的门打开,里面跑出一只黑头发的女学生。 人跑得极快,像是灵巧的动物一般。 那蓝领白校服的背影一闪而过,连脸都看不清,直接就顺着中庭楼梯跑去了高三教学楼。 “云姜?!给我站住!” 从办公室里追出来的高胖身影扒着栏杆到处看,气急败坏道:“人呢?跑那么快?” 学生们:“……” 看老高追人的时机不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追不上人的样子。 足以证明,刚刚冲得极快的人就是云姜本姜。 嗯?黑头发的云姜? 她不是红的吗? 逃窜的背影被拍下,被早读开始前摸鱼的学生发到学校大群里。 【好糊,看不清,是体育特长生吗?】 【你发马赛克图干什么?】 【这不是马赛克,这是云姜,她头发染回来了。】 【!她头发染回来了?】 【好可惜,如果云姜能坚持下来,我也想染的。】 【你还想染头发?说吧,你想气死几个老高?】 【还是别了,老高脾气还是有的。】 【老高的推子:听说有学生在召唤我?】 旭阳中学能带手机,校规上没有明确禁止电子产品进入学校。 前提是不能在学习时间内使用,要是在课堂上用妥妥会被没收叫家长。 学校大群都是半透明马甲,不参与撕逼、造谣以及表白业务。 所有进行以上话题的都会被管理员叉出去,管理员就是学生会的学生。 校方不是不清楚这个群的存在,但是比起强制性打压,封锁该群,他们选择了用学生去规范学生。 在保证校园风纪的同时高度自理,更气人的是该校重本率依然持高不下。 本群刚建立之初是大家讨论题目用的,后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就变成了吃瓜大群。 因为云姜平时都沉默寡言,叛逆只叛逆到老师身上,对同学们态度还是可以的。 看在脸的份上,大家都对她挺宽容。 毕竟放在学校里也是挺养眼的,安安静静地在位置上待着,没有什么理由能讨厌起来。 那种好看是公认的好看,不止只有喜欢某一类型的才能get到的好看。 真正的好看是碾压一些审美的,而且人不光好看,身份背景好像还挺神秘。 这一系列的外在设定下,可不就激起了学生们强烈的好奇心。 趁早读还没开始之前,大群里还算热闹。 除了讨论染发究竟能气死几个老高之外,其余的时间更多都是在讨论作业问题。 其中穿插着几条晨间新闻。 云姜因为好看和头发颜色在这段时间里是旭阳中学晨间新闻里的主人公,然后就有人说起了晨间新闻的另一位主人公了。 【说实话b王勇哥去哪了?我路过十三班的时候没看见人啊。】 【十三班的同志汇报一下情况,长话短说。】 【十三班战地记者前线播报:现在是京市时间早上阿巴阿巴你们都知道的时间点,勇哥被劝退了。】 【???!】 【还有这好事发生?】 【这一次可以往长了说的。】 …… 回到教室里的云姜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什么腥风血雨。 在收获了全班同学同款震惊眼神后,她越过众多座位,找到自己的专属座位坐下。 ——最后一排靠墙的单人桌。 隔着一行远的就是闻潇云的座位,位置还是空着的。 她是踩点大王,每一次都能踩着点进教室门,无论风吹雨打还是晴光灿烂,她都是踩着点来。 能做到回回都踩着点来,从没给老师抓到过迟到让她罚站,也是一种本事。 云姜坐下,开始着手整理桌面上的课本和桌洞里的各种试卷。 原主无心学习,课本上比她脸还干净。 至于桌洞里的也全都是没动过的试卷,塞满了桌洞。 但是中心腹地又是空的,用于放置手机充电宝以及游戏机之类的跟学习没有意思关系的各种东西。 把这防空洞结构似的桌洞清理干净,云姜整理好各种学习资料和空白试卷。 教室里的学生们忙着补作业和交作业。 就一天的假期,老师们给发了两天的作业量,写不完的大有人在。 第503章 全班仅有两个人没有同桌,一个是云姜,一个是闻潇云。 本来两人是一块坐的,云姜先复学,闻潇云后从遥远的北方学校转过来。 班主任一看,就让两个插班生坐一块,也不用担心云姜一个人坐一个位置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集体排挤。 但耐不住闻潇云太能唠了,就算云姜没反应她都能跟人来一节课的单口相声。 于是忍无可忍的班主任就把她两分开了,给划出了楚河汉界,禁止闻潇云上课的时候越界。 也因此,被闻潇云悲痛地称呼为:狠心的王母。 班主任大名王知文,性别男,年过而立,有妻有女。 至于以前取的外号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现在属于他的外号就是王母。 云姜既不想当牛郎,也不想当织女,拒绝回应闻潇云。 好不容易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完,就看见一个娇小女生从前排走了过来。 课代表意思意思地说一句:“云姜交作业。” 她手上的笔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给人把名字记上去。 云姜反问:“作业是什么?” 课代表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习以为常地想在小本子里写下名字。 而后一想,好像不太对。 她表情疑惑地问:“你刚问我什么?” 云姜诚恳问:“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我补一下。” 课代表瞳孔巨震:“……” 不得了了,她听见了什么? 每次她觉得自己能预判的敌人的预判可是云姜总是能做出超出她预判的事情。 得到了全科作业的云姜放走了提供重要信息的npc……不对,是数学课代表,云姜开始补作业。 惊掉十班学生们下巴的事情发生了,副业上课睡觉,主业气死老师的云姜正在补作业! 沉浸在作业海里的云姜没有去管外界怎么看她,满心眼只想到完成这些是一项大工程。 翻出对应的习题册和卷子,云姜一目十行,全部扫过。 好家伙,除了前三道,其他几乎不会。 至于后面的大题们,尊严让她写上一个解字,其他的就有点勉强了。 但她也没有轻易气馁,先把会写的都写完,然后换下一张。 幸好大部分作业都不用交上去,上课的时候会直接讲,不然这一整天云姜都得站着上课。 ** 早读时间到了,闻潇云带着黑眼圈准时到达教室,气喘吁吁地坐下。 没过多久,班主任就过来看班。 正大喘气的闻潇云习惯性扭头去看角落里的人影,然后差点就没喘上气,把自己厥过去了。 云姜在干嘛? 在写作业? 好怪,再看一眼。 竟然是真的,更加怪了! 这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闻的场景?!闻潇云惊恐地想:云姜果然是被王勇打坏脑子了? 那一瞬间,闻潇云已经想了合法的不合法的千百种方法准备报复回去了。 讲台上传来王母冷凝的疑问:“闻潇云你是要把下巴放在隔壁桌上吗?” 前排同学们纷纷回头,就看见闻潇云伸长着脖子往窗边那一排看去。 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顺着她实现望过去,那是正在写卷子的云姜。 嗯……写卷子的云姜,怎么就不算不可置信的场景呢? 闻潇云一惊,立马缩回脖子。 班主任也看见了伏案写东西的脑袋,动了动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十班开始了早读,今天是英语早读。 反正作业就是多到写不完的程度,云姜就收起不必要的科目,拿出英语词汇本积累词汇。 万事都得从abandon开始。 ** 早上漫长的随着下课铃结束。 啥都不着急,干饭第一名的闻潇云兴冲冲道:“走!干饭去!今天吃啥?” 云姜看了一下手机,没有表情的笑了起来:“我不去食堂吃了,姐姐给我送饭来了。” 闻潇云一懵:“姐姐?”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错过了多少,见人要走了,连忙站起身跟着走。 “你说的姐姐是……腰细腿长的漂亮旗袍姐姐吗?” 云姜忽略掉她的前缀,点头说是。 “……?”闻潇云露出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 她很想伸手去摸摸云姜的额头,据她认识的云姜在提到旗袍姐姐的时候是不可能笑得出来的。 但是在被打死和一个人去食堂吃之间,闻潇云选择了前排看热闹。 云姜也没说让她自己去食堂吃,陆沅送的份量应该不少 在路上满头雾水的闻潇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怎样的冲击。 校门前,保安室旁。 闻潇云托着下巴看忽然变成小奶狗满眼星星的云姜,双目呆滞。 她很担心,放在下巴上的那只手如果放开的话,她的下巴就会掉在地上。 这两人一碰头,陆沅自带的清冷氛围就会变得温柔起来。 “你的衣服怎么有墨痕?”陆沅一眼就注意到她白校服上的墨痕。 云姜低头一看,还真是。 就如实说:“是在归类笔记整理的时候弄到的,估计要给家政阿姨添麻烦了。” 陆沅笑意更深:“这么不小心。” 第504章 “就是笔滚下来的时候正在喝水,我一着急就拿肚子去接……然后就这样了。” 说着,云姜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那要是我下一次有进步了,我有什么奖励吗?”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学习好了是自己的事情,怎么还能跟人要奖励? 可陆沅不这么想,反而顺着问:“那没问题,但是你要什么奖励呢?” 云姜狡黠一笑:“没想好,等想好了我就告诉你。” 陆沅也不着急,笑道:“好啊,我等你想好再说……饭盒吃完了装好,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一块带回去。” 提着的饭盒被云姜放在保安室窗口上,云姜拉着她手腕问:“放学能来接我吗?如果我能看见姐姐来接我的话会很高兴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沅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目送人上车离开,云姜等车影彻底看不见了才往学校里走。 眼里落满小星星的少女眼神冷静下来,完全看不出刚刚卖乖的样子。 正在干饭的保安大爷都多看了她几眼。 闻潇云看着云姜,突然用‘阿里嘎多美羊羊桑’的语气说:“放学能来接我吗?如果我能看见姐姐来接我放学的话会很高兴的 云姜:“……” 在欠欠的本领上,她可能跟没良心那只鹦鹉很有话题可聊。 **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上完课的老师收拾东西回办公室去。 云姜就对着老师刚讲完的卷子复盘,用笔杆敲着脑袋,颇为苦恼的样子。 今中午还说奖励呢,现在还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闻潇云固定节目就是一下课就找云姜说话,见她对着发下来试卷 云姜反问:“那你名次多少?” 闻潇云得意道:“倒二,在你前面。” 云姜倒一,交白卷的倒一。 本来想用你的位置就是我的放狠话的云姜:“……” 算了,倒数第二也太丢脸了,还是不要了。 收拾收拾,云姜准备去办公室摇人教她。 闻潇云还没唠够,疑惑地问:“你上哪去?下一节自习课。” 说着,她兴奋起来了:“你是要逃课吗?带我一个!” “我不是逃课,是去办公室找老师,”云姜伸手把人摁下去,认真地说:“我以后不会逃课了。” 闻潇云:“……” 她被摁回位置上,神情有点呆呆的。 有那么一刻,闻潇云传达出自己被抛弃了的情绪。 云姜说:“我去请教老师一些问题,等我整理完的笔记分你一部分?” 闻潇云下意识反驳:“我哪是学习的料?” “这哪说得准,你打游戏一学就会,差点被电竞青训营看中,这不就证明你脑子好用?”云姜说。 闻潇云还是不太认可这个说法:“那也证明不了什么。” 看她的眼神微微复杂,云姜意味深长道:“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是吧?” 像是被说服了,闻潇云哑然,坐在位置上看着云姜的背影离开。 云姜记得闻潇云说过的话。 她是受不了后妈生了儿子后屡屡作妖,不顾爷爷的挽留千里迢迢转学到旭阳中学。 然而今年春节的时候,爷爷疾病复发,走得很突然。 家里就彻底由偏心眼的生父做主,不光卡了她生活费,还扬言她再不回家联姻就把学费都卡了,让她尝尝滋味。 才十七岁的闻潇云敢一个人跨越多个城市从北方到南方,就证明她不是个好拿捏的软骨头。 断然拒绝这种要求,要是真回去了,下场只会比现在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父就真的敢卡了她的学费,闻潇云靠着以前的存款上学,发奋读书,。 结果在闻父次年就出车祸,撞成了截瘫,闻潇云却回到了闻家,以继承人的身份出现。 为了公司权势不被夺走,闻父只能把手上的权利交给闻潇云。 整个闻家反而由她做主,才两三岁的继弟连说话都不准,能有什么用? 继母的算盘全部落空,就开始讨好闻潇云。 什么继母继弟,全都给踩在她脚底下,往后只能仰仗闻潇云的鼻息生活。 ** 上课铃响了,班长在位置上收拾东西,等会他就要上讲台看着纪律。 云姜打了一声招呼后,在班长的惊讶的眼神中出了教室门。 她的脑瓜是好用的,初中的时候经历数次大动荡都能稳坐第一名的位置,还抽空去参加大大小小竞赛。 老房子的房间里有一整面墙云姜从小到大获得的荣誉奖状,只是大多都被毁掉了。 刚开始是被毛手毛脚的小胖子摔坏一些奖杯,之后是走入极端的云姜亲自毁的。 奖杯砸掉,奖状烧掉,把跟优秀的自己相关的东西全部毁掉,就不用担心会愧对以前的自己。 那一面墙现在是空空荡荡的,干干净净的。 唯有格子里落下的灰尘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东西存在过。 要不是堂姑一家做人正常点,不把人逼到极端…… 现在的云姜该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优秀学生,而不是对着曾经热爱的知识两眼抓瞎。 不算安静的物理老师办公室内,迎来了一个以前不会踏入的学生。 第505章 目标,十班的物理老师。 得知云姜此行的目的,物理老师还有点受宠若惊。 忙咽下嘴里的菊花茶,她热情地问:“你哪一题不会?老师给你讲。” 云姜翻过面来,手指一划,从头到尾一题都没放过:“全部。” 这些都是云姜自己整理出来的,毫无头绪的题目,从浅到深,方方面面俱全。 老师:“……?” 好家伙,你是来找茬的吧? 本想说道她几句的老师一抬头,就对上了去求知欲很强的双眼。 没有刻意的讥笑或找茬的情绪,里面全都是清澈的疑惑。 物理老师一愣,涌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那训斥的心忽然就消了。 老师忽然有些愧疚于自己的先入为主,看起来人家是真心来问问题的。 现在站在眼前的不是天天气我的学生,是想要学习的学生。 万一人家是真的要学好,给自己说回去了……岂不是做了误人子弟的事? 一整面题目是一个不小的工程量,物理老师撸起袖子加油干。 但是一整个自习课下来,她觉得自己以前的看法真的有误差。 云姜不笨,相反还挺聪明的,她讲过一遍的题目对方很快就懂了,能举一反三。 跟交白卷的学渣完全不是一个人似的。 教一个一说就会的学生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这一节课过得很快。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老师才惊觉一节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讲得嗓子冒烟的物理老师就把人放了回去,欢迎她下次再来。 她一扭头,就对上了办公室里其他科目的老师幽怨的眼神。 “怎么了?”物理老师捧着菊花茶,瑟瑟发抖。 她斜对面的数学老师幽幽叹一口气,她说:“我也是十班的老师啊,她怎么就不来问我数学,今天的作业又没有交。” 第168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0 挨到了下午放学,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 只有高三这边的思远楼出来的学生是往饭堂方向走去,其他地方都有学生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去。 旭阳中学里除了的高三学生需要上晚自习,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可以按时回家。 且高三是独立两栋教学楼, 环境很安静,操场都不往这边挨。 等老师一走, 闻潇云就站起来收拾书包, 习以为常地对云姜一撇脸。 “走,网吧走起!” 云姜却说:“我不去网吧,等会要上晚自习。” “你还要上晚自习?”闻潇云呆了呆,拉书包链的动作一顿。 她还没完全接受一块逃课的学渣朋友忽然改变人设, 一心向学去了。 没有云姜带着她跑, 闻潇云怕是很容易被老高逮住。 上周六能逃课成功完全是趁老高去开会了, 才成功翻墙的溜走的,要平时是直接人赃并获。 “哦对, 你说过以后都不逃课了。”闻潇云手里还揪着书包, 也不知道是应该放下还是拎起走人。 班内的其他学生已经去吃晚饭了, 也有的为了节约时间用面包和牛奶对付一波, 只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学习。 跟她隔着一行的人看见窗边云姜的身影映在教室里,覆在反光的桌面上,留下阴影。 从影子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云姜正在收拾学习资料,有条不紊地把课堂笔记归类到相关科目一块放着。 闻潇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一丝不苟的云姜,有点难把之前看见的被轰炸过的垃圾场一样的书桌跟她联系起来。 但是看她动作这样熟练, 估计以前没少当好学生。 啧, 好学生。 收拾好东西的云姜抬头看见闻潇云还站在原地,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问她要不要留下来, 而是说:“走, 去食堂吃饭去。” 中午会被送饭是因为家里的汤做多了, 张姨想着晚上等云姜回来再喝未免利尿,陆沅就提出亲自送过来了。 现在晚上没人送爱心餐,可不就老老实实去食堂干饭。 闻潇云冻住的脚步瞬间解封,放下书包就跟着出门了。 出了思远楼,两人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食堂前有一片篮球场,人正在打篮球,周围围了不少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在加油打气。 跑道上还有不少学生饭后消食,三三两两慢悠悠地散步。 因为还剩个尾巴的炎夏夕阳红的过分,呈金黄色洒在跑道上,将来来往往的人影拉得很长。 热气还在蒸腾,走了一会,就开始觉得闷热了。 路上,闻潇云还说要是以后云姜都这样老实规矩,她也就少了好多乐趣。 说了一大堆,半字不提独自逃学这事。 云姜全程安静听着,她以前也是这样话少的。 然后她就说:“要不跟我一块学?” “我哪里是这块料。”闻潇云随性一摆手。 云姜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她还是说:“谁说过你不是这块料的?” “没谁说我,我自己还不清楚自己嘛。”闻潇云只笑。 踢着脚下的石子,她说起了二楼食堂的面更好吃,等会上二楼吃去。 还盘算着等会带点没味道的小零食会教室去,晚自习无聊的时候偷吃解解馋。 走上食堂二楼楼梯的时候,云姜对闻潇云说:“那我的看法跟你的看法相反,我是觉得你挺是那块料的。” 第506章 就算没有预知的记忆,云姜也觉得闻潇云的脾性不会是池中物,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闻潇云忽然凑过来,笑道:“没想到你那么看得起我。算你慧眼识珠,我就是不出世的天才,总有一天会一展我智慧的大脑,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云姜:“行,我等着大佬发达带我飞。” 闻潇云拍拍她肩膀,表示她很上道,将来一定会努力发达,给她开三倍工资,啥也不干,只等着发钱的那种。 然后那个不出世的凤雏在吃完饭后就被逮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下午的那些话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用处,没有云姜协助的闻潇云人是不逃课了,但是一晚上都趴在桌子上偷偷玩手机。 偶尔还会偷吃点小零食,倒是不会和以前一样,闲下来就给云姜扔小纸条了。 云姜也没着急,先顾好自己的学习,才能腾出余力来管别人。 晚自习的时候出现在高三教室外的人员包括但不限于本班班主任或各个科目的老师,校长,以及教导主任。 别的老师怎么想的不清楚,反正老高看见还坐在原地的云姜还是觉得挺感动的。 真的如检讨书里保证的那样,她再也不会逃课了。 是的,老高把五千字的文言文和白话文检讨书全看了。 想他教书三十年,什么奇形怪状的学生没看过,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特立独行的学生。 也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特别的检讨书,抱着较真的心情还真就认真全看完了。 看完就搁在办公桌上,没打算扔了,还因为漂亮的字迹被路过的校长多看了几眼。 读完这特别的思过书后,校长还笑说这同学的想法还挺热别的。 问这检讨书是哪个学生写的,老高就没好气地说出了作者的名字。 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云姜并不清楚自己因为一封检讨书引起了校长的注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作业上。 当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时空凝固一般的思远楼因为放学铃声的响起活了过来。 并从唯一有光亮的思源楼出发,那安静的校园也短暂地响起了热闹声。 撑着脸打盹的闻潇云瞬间就精神了,从树懒闪电进化成黑猫警长,眼睛瞪得像铜铃。 云姜心心念念着陆沅放学回来接她这事,心中充满了期待。 听见下课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不是收拾书包,而是摸出手机先对着桌面拍一张,才发消息。 【我下课啦!】 【桌面笔记图.jpg】 【搞了一晚上的成果。】 陆沅的头像是她自己绣的小猫扑蝶图,她回得很快: 【我也已经到了。】 【写得条理清晰,挺不错的。】 【姐姐你等等,我现在就出去。】 云姜看完后,发了个卖萌表情包才满意收起手机。 至于学习笔记图什么的,发一次就好了,表明自己真的有认真学习就行。 发太多次容易加深云姜还是个十八岁的高三学生印象。 要万一云姜哪一天没憋住,被揭穿了了感情。 那得到的结果都会是陆沅意识到两人年龄身份相差太大,自己不能耽误对方。 然后出于长辈心态,不能耽误人家成长,以此来拒绝云姜的感情。 最要命的是她可能还会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表率,或者是做错了什么,导致云姜产生这样的错觉,出现这种结果。 毕竟陆沅这人看起来……道德感应该挺高的…… 如果道德感不高的话,就以前自己这脾气,被放养的几率很高。 十八岁生日刚过就离家出走,也不会大冬天里冒着腿痛的折磨出门找了好几夜。 要不是有陆沅默默铺路,她哪还能是现在这般,像个人样。 收拾好书包,云姜跟着闻潇云一块出校门。 现在正是学生出校门的时候,还有不少家长不放心孩子亲自过来接送,因此夜晚的校门前还挺热闹。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生意,从校门这拐弯出去有一条小吃街,夜风远远地就把食物的香气送到人群这边来。 来往的人群有的被食物香气吸引,边说着好饿,边往那边走去。 准备买点东西充充饥,慰藉用了一天的大脑。 陆沅披着薄外套,头发用发带松松束着。 没有听司机的建议在车上坐着等,而是下了车,在这带着食物香气的夜风中行走。 穿过人流,最终站定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往人影不绝的校门口处看去。 她突发奇想,很想看看云姜从校门里走出来的样子。 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美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不少路过的学生或者家长都往那边看去。 没有在意旁人目光的陆沅只看着校门,很快她就看见了想看见的人。 背着书包,表情淡淡的,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瘦高个,头发被扎了起来,形状漂亮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的路。 云姜就在身上装雷达似的,准确捕捉陆沅的目光,回视过去。 她抬起头,就看见人行道树下站着一道身影,正朝这边看过来。 不远处夜灯朦胧,笼罩在她身上更有那清冷月光触手可及的意味。 心中一动,便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第507章 陆沅露出了明显的笑意,看着对方越过人群向自己靠近。 从她的角度看来,那就是在对视上的一瞬间,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姐姐久等了,早知道我就下来快点了。”云姜气息微喘,她问:“怎么不在车上等?” “也没等很久,刚到而已。”陆沅递出擦汗的纸巾,她说:“车上比较闷,就打算下来走走,透透风。” 云姜把纸巾分给闻潇云一张,用另一张给自己擦汗,九月尾真的是够闷热的。 处理妥当了,她说:“那我们走吧。” 闻潇云就刚开始问了好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她想不通,在学校里莫名睿智的云姜怎么一站陆沅面前声音就软了八个度。 在此处,闻潇云用的睿智此词是褒义词,而非含着任何贬义意味的调侃。 听久了,就莫名有种知道缅因猫其实都是夹子音的微妙心态。 那边,两人结束闲聊,就要回到车上回家。 云姜扭头跟闻潇云说:“你家也不远,要不我们送你一程?” 闻潇云从那莫名的氛围中抽离,下意识就拒绝了:“不用,我已经叫了车了,司机很快就到。”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云姜也就没有继续强求。 其实闻潇云住的方向跟有兰园是相反的,时间虽说不算长,但也不是很顺路。 闻潇云看着两人相携离开,背影看着就差不多高,走路出奇的慢。 只是一个还背着书包,另一个长发长裙,显然就是两种身份的人。 但站一块就是格外和谐,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如果再仔细点看的话,就能看见穿着长裙的年轻女人背影有点不稳,因为走得很慢才能保持住平衡。 背着书包的人影站在原地,直到彻底看不见背影了,才收回目光。 她心想:有人接送真不错啊。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闻潇云摸出来看。 是网约车司机到了地址后没看见人,给她发消息来了。 收起手机,她转身朝着定位的方向走去。 ** 上车之后,云姜就提出要找一个家教把这两年里丢掉的东西全都捡回来。 经过这一整天的学习和整理,云姜意识到只有自己和见缝插针地找老师是不够的,需要找一个家教再巩固一下。 现在她是高三复学刚开学第一个月,刚好还是大复习阶段,还剩下不少时间能追上同学们。 还剩下十个月的时间,只要想学,任何时间都不算晚。 陆沅听罢,也意识到这些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后定下的计划。 再三确认过她能承受得住这种强度后,陆沅答应了会帮她找一个家教。 前面开车的司机一直默不作声,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是听完云姜的规划之后,他惊讶地从后视镜上看向后座。 这个年龄阶段的容易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这样大决心和自制力的还是少见的。 云姜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换一个同龄人说这样的话还不一定能让司机有这样大的反应。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莫名,叫人坚信她确实可以做到。 事实上,云姜也凭实力做到了。 在学校的时候就认真学习,不浪费一丁点时间。 回到家里洗漱完也没着急休息,而是再学一两个小时,偶尔还会挑灯夜战。 这样大的牺牲,换来的结果也是喜人的,班上的老师明显能感受到她的进步。 至于同学们……已经从第一次听见她课堂小测满分,到现在能跟班长一争高下感到麻木了。 但云姜的目标不只是本班第一,而是更加远的地方。 周日是学校难得放一天的周假,也在这一天,她见到了家教谭沫。 半长发被扎在脑后,没戴眼镜,穿着白衬衫和长裤,艺术家的气息很浓郁。 如果不是她自我介绍将会是云姜的家教老师,估计会被以为是浪漫的画家。 谭沫是该机构的金牌教师,名校毕业,有海外留学经历。 回国就跟朋友合伙创办了该教育机构,业务囊括线上线下,对高三生辅导有着丰富的经验。 光是履历摆出来,那是金光闪闪,引得不少家长争相聘请的。 但最主要的是,谭沫还是陆沅以前的高中学妹,都是从旭阳中学里出来的。 她是个从外表上看是个随性且烂漫的人,但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变得正经认真,且完成得漂亮。 这种特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突出反差感,显得更加神秘迷人。 久而久之,云姜就咂摸出不对劲来。 说这位家教老师吧,是挺负责的,讲解的也挺清楚。 哪哪都好,但耐不住人存心不良,盯上了雇主的暗恋对象。 云姜才是雇主本主,陆言是介绍方,陆沅是转介绍方。 但是家教谭沫不知情,把云姜当成寄养在有兰园的学渣小孩。 虽然云姜吃住都是在有兰园,但是有关于学费之类的支出,都是由云姜自己支付。 这是两年前就互相商量过的,陆沅也同意了的。 从谭沫看陆沅的眼神,以及她总是积极与陆沅沟通云姜的学习情况来看,她暗恋陆沅。 所有都被云姜看在眼底,没有贸然发作。 第508章 对方总是拿云姜的学习状况做借口去跟陆沅交谈,先不说会加深陆沅心中的学生印象,还会增加她的责任感。 不是每个人都会接受养成系。 引狼入室。 这一瞬间,云姜只想到了这个,暗叹失策。 但是云姜并不着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了解陆沅的脾气。 看着温和,婉静如莲,像是说话都带着婉转的江南女子。 其实她不是,陆沅是个直白脾气,不会婉转。 只要对方不把表白的话摆在陆沅面前,任她怎么暗示,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回答。 温柔的人才是最不好接近的,她们心门紧闭,与人相交是向下兼容。 只觉得她好温柔,是个合适的倾听者,那也不过是被包容着罢了。 就比如现在,刚从客厅里出来的谭沫神情微妙,像是满足,又像是遗憾。 刚刚谭沫试探陆沅明天有没有什么计划,结果对方一板一眼地回答:“明天我要去探望老师,她回国了。” 谭沫便提起了被陆沅精心照料的昙花,就说:“能不能有幸能看见昙花开放。” 陆沅想了想,则说:“因为开花的时间不确定,所以她也说不准会是什么时候开放。如果喜欢,会让张姨拍下来届时发给你看。” 不甘愿就此冷场,谭沫就说起了云姜。 陆沅的态度就变得肉眼可见的多话起来,莫名让谭沫感到气闷。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不上不下的,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像是被拒绝了。 可是谭沫又觉得好像还有余地,不舍得就此放弃,想要再努力努力。 “谭沫女士。” 身后传来声音,喊住了欲走的人影。 谭沫转身跟树荫下的云姜对视:“是你啊,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 记得刚刚她还是在书房里的,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云姜慢慢走出阴影,她说:“我没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你的,只是想跟你说你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 少拿学习的事情当成借口,拿她的进步作为凭借展示谭沫自己。 “……” 哟呵,这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想把她辞退八百遍,但是碍于人情方面不好提,只好下死劲去学。 跟吸水的海绵一样,学习能力简直恐怖。 谭沫见过不少青春少男少女,他们都把心里话写在了脸上,根本藏不住。 这样不冲动,不喜怒形于色的高中生……说实话,还挺少见。 谭沫终于正眼看她了,点评道:“你的行为,你的语气,还有你的打扮……一直都在弱化你学生的形象。简而言之就是,你在装成熟,你喜欢陆沅,但是不敢说。” 云姜平淡道:“你在激怒我。” 直白地说出了谭沫的真正目的,没有露出一丝窘迫。 想要激怒云姜,然后让愤怒的云姜去要求辞退谭沫,陆沅不会是无缘无故就答应辞退一个人的。 那肯定会询问真相,再由此揭露谭沫的感情。 最后还能落下云姜年纪小,冲动,做事情只随心所欲的形象。 一石二鸟,不失为一种办法。 到时候陆沅再傻都能看出来其中的关节。 “不是,你一个十八岁的学生怎么能想得那么多?”谭沫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 “那你现在是想表达什么?想说我心机深沉,处处算计人?”云姜觉得好笑,双手一摊:“我只是格外聪明而已。” “……”谭沫哑然。 这话确实是没说假,由她说出来竟然没有装逼想要狠狠打脸她的感觉。 发自内心地觉得:她确实是聪明。 谭沫只觉得这人想法简直不可思议:“被我知道了你见不得人的感情,你就不会害怕吗?” “就算你知道又能怎么样?暗恋很多年又怎么样,你不敢说。”云姜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哪里见不得光了。” “不担心我把你的事捅出去?”谭沫说。 “那你去说,我没拦着你。”云姜果断转身,朝通往客厅的小径抬手:“去吧。” 谭沫:“你……” 事到临头,她却不敢去了。 刚刚才想要利用人家的冲动一石二鸟,现在差点就成了。 她才不要做别人暗恋的传声筒,谭沫更想做的反而是把这件事捂死。 “我是不会去的,大不了公平竞争。” 深深看了云姜一眼,谭沫转身离去。 云姜没有再说什么。 心里却想:谁要跟你公平竞争。 等人彻底离开了,那看似冷静无畏的人影松了口气,摊开掌心一看。 手心有几个明显的月牙印,已经被掐的发白,有些麻木了。 “年龄小太多,就是麻烦。”她心说。 盯着自己手心的人如果抬起头来,就会看见二楼窗口有一道人影站在阴影处。 陆沅自上而下看过去,她听不见两人说的话,但是看见了两人的站位。 刚开始距离比较远,后来靠近了不少。 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谭沫的脸色变了几变,深深看了云姜一眼后,便神情复杂的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云姜竟也不走,久久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 第509章 最后还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发怔。 好落寞的一个背影!陆沅瞬间就想到了张姨爱看的各种各样的偶像剧,此景此景像极了主角表白失败后在原地落寞的样子。 柳眉微蹙,她担心地想:不会是早恋了吧? 第169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1 此时的云姜并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被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看的是无声版的, 还脑补了截然相反的情节,把针锋相对的眼神愣是看出了恋恋不舍的感觉。 思路已经歪到马里纳亚海沟去了,还暗自苦恼了好久。 云姜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比起贸然开始纠缠感情,她更想做的是先提升自己。 把跟谭沫的事情放在一边, 云姜回去睡觉, 准备早起上学。 周一的教室总是格外热闹,有的同学提前到了在位置上吃早餐,有的昨天只写了一半作业,正趴桌面疯狂补上。 当然也有卷王早早到达教室, 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 云姜到教室没多久, 闻潇云也到了教室。 今天是班主任亲自看班, 看了看各自忙碌的学生们,也没打扰。 前有倒一觉悟勇起直追, 现有让人头疼的踩点大王提前上学, 让班主任老心甚慰。 闻潇云这人就是有点不喜欢在规则之内办事, 热衷于在雷点上蹦迪, 做出叫人跳脚的事情来。 如果班主任把早读时间提前半个小时,让同学们提前到达,那她还是会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踩点到达。 你说她也没有不遵守规则,准点到达,就是做法挺气人的。 班主任被气多了还是不习惯, 本打算找个机会把人想法掰正过来的, 没想到闻潇云自己改变了。 一个高兴,就溜达过去夸了她几句。 很快, 班主任就为他的做法感到后悔。 闻潇云不踩点了不代表她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闻潇云, 因为难得被老师夸奖高兴起来。 嘴上没把门, 就把王母这个绰号给说漏了。 天知道正在自由早读的同学们听见那句“我还好啦,其实王母你也挺不错的”时候,憋笑有多困难。 当时全程安静,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变小不少,随后逐渐消失。 塞了一口面在嘴里的同学差点喷出来,拼劲全身力气才没有当众出丑。 “……” 但是王母本人就不那么快乐了。 看向闻潇云的眼神复杂,原来最近他绰号变更的罪恶之源就是她。 默念几遍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我一定是活该的,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当场表示他不能辜负同学的期待,把她调到云姜身边继续做同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快乐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闻潇云顿时耷拉下脸,整个人悲伤到变形:“别啊,老师……我就一人一个坐,上课讨论都四缺一,像是桌子少条腿似的,哪哪都不完美。” 班主任没好气道:“还四缺一,你当打麻将呢?” 闻潇云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着搞个好成绩给家里看看,云姜也同意给我辅导,大家互相帮助一下。” 拒绝了闻潇云的提议,班主任回了办公室。 云姜全程旁观,不发一言。 无论是拐卖犯牛郎还是被拐的织女,哪一样都不是云姜愿意承认的。 闻潇云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王母你好狠。 ” 云姜就看她演,笑道:“让你贫,王老师刚都打算让你搬桌子了。” “还不是上次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嘛,平时也叫习惯了,一下子情绪上头忘记改口了。” 闻潇云欲哭无泪,继续自己的至尊单人座生活。 然而没过多久,班主任就让闻潇云跟云姜一块坐去了。 搬桌子的时候闻潇云朝班主任认真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王母了。” “……”班主任听得脸都绿了。 逆徒,这歉还不如不道。 “老师原谅你。”班主任朝她摆了摆手,叮嘱道:“以后出门在外,切记不要报为师姓名。” 不等闻潇云在说什么,他连忙走人。 在此之前,闻潇云在云姜好几次不经意的暗示里表示自己被卷到,学一学好像也挺好的。 用我真是那你没办法的眼神看着云姜,愿意加入卷王之王争霸赛中做分子。 云姜乍然一听,忽略掉她那些没有必要的赘述,明白她是真的要学了。 看在然后上手一辅导,差点给人叉出去。 如果云姜是丢了大部分知识,现在是艰难进行大脑复健,好歹是有底子在的。 那闻潇云就是知识完全不进脑子,大脑光滑得能反光。 看着对着课本抓瞎,但就是无从下手的人影。 云姜陷入了沉思。 现在闻潇云需要的是能帮她重建基础,给她这高中三年的知识更系统性地整理一遍,掰碎了喂进去。 再加上地域不同,教材方面也可能有出入。 不然自诩每回都有认真写的闻潇云还不至于跟班里倒三差个十几分。 而且云姜的方法不适合她,揠苗助长都算不上,只能给她增加不必要的压力。 可是老师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给她重新建立学习思路就太耗费精力了。 第510章 云姜想到了另一个人选。 她伸手敲了敲闻潇云的桌子,说:“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被知识冲击后的闻潇云双眼迷瞪:“?” 中午下课铃打响了,云姜摸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在聊天页面上找到一个人。 思考一会,敲敲打打了几行字,把对话框里的内容给发了过去。 跟怏怏不乐的闻潇云吃完饭回来,已经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谭沫:【合同上不是这样写的吧?我的客户只是你。】 云姜敲字:【加钱。】 手机一震,谭沫秒回。 只见聊天页面上显示着一行字:【她的地址在哪里?】 饶是云姜,也看着这行字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快。 看来这位说话很委婉的情敌似乎很有事业心的样子。 而后,手机又一震。 谭沫:【你不会是调虎离山吧?】 云姜:【。】 云姜:【不至于。】 云姜:【好友名片推荐】 谭沫就没回了,也不知道刚刚那个问是什么意思。 搞定了闻潇云这事,云姜继续自己的生活。 照着制定好的计划运行她该走的生活轨迹,上学,三餐,学习。 都这样繁忙了,云姜也没有忘记在陆沅面前刷感情值。 经过这些时间的努力,陆沅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了一个黏糊的人影。 只是陆沅总是会对她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每每想要说出口,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停住了。 云姜一看就察觉到不对劲,打算多问几句。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陆沅却不说了,转而说起了家族里的事情。 无非就是家里有个小辈上学的时候成绩优异,后来春心萌动学人早恋,不光耽误了学习,还耽误了时间。 最后高考的时候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对象也因为三观不合掰了。 现在后悔莫及,费尽心思转专业。 说完这个格外蹩脚的故事,就叮嘱她好好学习,不要被其他东西分了心。 在云姜迷惑的眼神中,陆沅硬着头皮继续说:“你的人生还很长,现在只是刚开始,千万不要着急做任何决定。” “……好。” 临别前,陆沅对云姜说:“最近天气闷热,可能明天要下雨,记得出门带伞。” 云姜定定看了陆沅几眼,点头:“好,我一定会记得的。” 因为不知道陆沅究竟在脑补了什么东西,云姜只好一头雾水地回去。 陆沅看人走了,长舒一口气。 说真的,她是真的不会这些事情,她现在心情比高考的时候还紧张。 就……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二楼房间里,云姜站在盥洗室里洗漱。 刷完牙,吐掉最后一口漱口水。 云姜直起腰身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直觉,陆沅是有什么心事的,只是不愿意说。 而且陆沅的心事也是跟自己有关的,不然也不会对她总是欲言又止。 会是这样犹犹豫豫,难以说出口的…… 再联想到刚刚说的什么“不要被其他东西分了心”“人生还很长,不要轻易做决定”之类的话。 放在盥洗盆上的手指忽然握紧,能让陆沅委婉成这样的,那就是感情问题了。 还编出了什么高考没考上理想的大学,三观不合的对象也掰了这种故事,实在是为难她了。 该不会是自己哪里没搞好,暴露了什么吧? 就在那一瞬间,云姜都已经想好了各种补救措施,务必先把这个问题摁下来先。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思路错了。 谭沫是不讲职业道德,但不会不讲武德。 如果她说出了自己喜欢陆沅的那件事,那陆沅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按照陆沅的脾气,第一时间就会选择冷处理,远离问题的源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编个故事委婉去劝。 那问题来了,陆沅究竟以为自己跟谁早恋了? 左思右想,云姜没能相处一个合适的对象了,完全没头绪。 至于谭沫这个名字,她是不愿意,也不情愿响起的。 所以心里的不情愿情绪让她第一时间否定了谭沫这个名字,因此错过了陆沅心中的“正确答案”。 云姜很想去当面否认陆沅心中的猜想,但是不行,这样太着急了。 毕竟人家也没明说,而且一个心里没鬼的人哪里能想得到陆沅九拐十八弯的委婉劝告。 去跟她当面否认的话,那就算是心里没鬼也显得很有嫌疑了。 可让人就这样怀疑下去也不是事,总不能让人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心里有别人。 还没等云姜相处合适的办法,就听见窗外雨声泼洒,从缓到急促,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和玻璃上。 没过一会,外面雷声炸响,隔着窗帘也能看见那乍然亮起的光亮。 坐在床边的云姜霍然起身,满脸狂喜。 大雨,雷声,还是睡眠时间,三要素集齐了。 好家伙,这不就机会来了! 既然陆沅怀疑自己跟不知道是谁早恋了,何不如借此机会展露自己缺爱本质。 万一陆沅心一软,更亲近她了,那不就是一大进展? 第511章 回身寻摸枕头,抱在怀里准备出门。 手刚摸上门把手,云姜又觉得这样子太刻意了,反手就把枕头扔回床上了。 在房间里准备睡觉的陆沅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有些疑惑是谁。 还以为是张姨这么晚有事情要找她,便坐起身来,朝门口说:“稍等。” 下床过去,开门,陆沅说:“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就被门前的人打断了。 冷香扑了满怀,单薄的身体在乍然响起的雷声中微微发颤。 微凉的发丝蹭着陆沅的肩颈,使得她哪一处的皮肤有些痒痒的,但是这些都比不过耳边火热潮湿的呼吸。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雨的原因,让空气都变得黏腻起来了。 是正在害怕的云姜,好柔软的感觉。 这个念头升了起来,成了陆沅卸掉所有力道的理由。 陆沅抬起的手一顿,从推开的动作变成了扶在肩胛骨上。 轻轻拍了拍,安抚似的上下抚摸。 得寸进尺般,陆沅感受到拦在自己腰身上的双臂力度收紧不少。 额头抵着她肩膀,久久没有抬头。 但陆沅有对方还是小心翼翼的感觉,只要自己稍稍挣脱,云姜就会愿意收手。 然后离得远远的,不敢再伸手。 十八岁少女的身体稍显纤瘦,干净柔软的睡衣覆盖在肩胛骨上,随着弯腰的动作微微隆起。 青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传到陆沅的手心,与手心温度融为一体。 “怎么了?”陆沅把声音放得很轻。 在雷声的余韵中,陆沅听见埋在颈侧的人说话了。 声音很小,不不仔细听好像就会淹没在雨声中一样。 “我、我又梦见了我堂姑,她说要把我送到……” 后面的话不用说明白,陆沅比谁都清楚她的噩梦究竟是什么内容。 陆沅一愣,忽然想起与云姜阔别重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歇斯底里的争吵,即将到达的病院车,以及望向自己是那困兽般的眼神。 两年前刚把人接回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她曾咨询过相关专家。 得到的结果不是很好,但是医嘱方面都大差不差,让她放松心情,给她关爱,建立对新生活的希望。 放在肩胛骨上的手往上抬,落在了云姜的头上。 陆沅轻声安慰道:“不会的,这种事情不会在发生了。” 大雨让空气变得潮湿,雷电与雨点齐鸣。 在门外一直站着也不是事,陆沅动了动,打算把可怜巴巴的人拉进房间里躺下。 正如陆沅想的那样,只要她一动,云姜的手就会松开。 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侧着脸,浑身弥漫着受伤的意味。 “打扰到你了,我现在就上楼睡觉……” 陆沅看着,心里像是塌了一块。 见过尖锐暴戾的云姜,也见过青春洋溢的云姜,但是都没有眼前人那样给她巨大的触动。 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拉住人手腕,说:“不会打扰我。” 迈步欲走的人停住了,脸往这边侧了侧,等着下一句话。 陆沅说出了从不会说的话:“要不我陪你一块睡吧?” 说实话,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跟人睡在一块。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换做以前是想都没想过的,毕竟陆沅不喜欢有人跟她待在一个房间。 夜灯昏暗,柔和了她脸上的神情,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云姜慢慢地说:“有你在,就一定是个美梦。” 说完,坐在床边的云姜躺下,谁在了另一边。 陆沅安静站了一会,也跟着躺下了。 原以为会因为身边睡了一个人而辗转难眠,没想到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很漫长,连续不断的雨声就是很好的催眠药。 熟睡的人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身旁的人睁开了眼睛,双眸很亮。 瞳孔里盛满了另一个人的睡颜,看了很久之后,才慢慢挪动身体,让自己跟她靠得更近。 放在被子里的手往前伸去,摩挲着牵住陆沅的手,以十指相扣的姿势。 一觉就到了天亮,听见细微声音的陆沅迷迷瞪瞪睁开眼,只能看见一个朦胧人影坐起身来。 等她意识到另一个人是谁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关上了。 躺在身旁的人影已经消失了,余温尚在。 陆沅翻了个身,就着席卷而来的困意,继续睡回笼觉。 ** 随着时间的流转,天气逐渐变冷,昼夜温度相差较大。 早上和晚上都需要穿上外套,老师们那边也叮嘱学生天寒记得添衣,预防流行性感冒。 这天早上,云姜第一次穿上了旭阳中学秋季校服。 她高一高二都不是在旭阳中学上的,她属于转学加复学的“复合型”学生,跟单纯就是转学过来的闻潇云不一样。 跟夏季校服设计也差不多,都是蓝领白衣,袖子则是如领子一样,也是深蓝色的。 款式约等于无,宽大如麻袋,就是布料比真正的破麻袋校服好上不少。 旭阳中学的高额学费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优越的师资教育,备受好评的学生食堂,所用的校服布料也经过把关。 就是在设计款式上面,校长就开始装瞎,能穿就行,还管好看还是不好看。 第512章 但也是丑成这样款式,穿在云姜身上有一种别样意味。 身姿挺拔,盘靓条顺得像是青春校园剧里女主,随时都能被拉去拍学校宣传照。 云姜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正热闹着,刚坐下就把作业放在桌角,让课代表们自取。 在此期间学校经历了第三次月考,今天就出成绩。 闻潇云今天来得比较早,竟比云姜到得早,趴在桌子上来来回回地看写了答案的试卷。 没有一个学生是不在意自己成绩的,以前闻潇云不让自己在乎,现在下了功夫去学,可不就在乎起来了。 中午午休的时候,成绩就出来,由老师负责张榜贴在荣誉榜上。 各个班的成绩表也发到了放在讲台上供学生查看。 讲台上挤了不少学生,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成绩和名次。 班内排名不以学号来排,而是以成绩排名。 于是,大家就看见了以往在最后一行的人名出现在了第一面的前半页。 云姜飞升全年级中上游名次,在班内排名挤进前十。 全年级排名从六百名飞到前两百名,这成绩实在叫人大跌眼镜。 知道云姜这些时间里进步很大,只是没想到是进步那么大,成了最意想不到的黑马。 因为失去晨间新闻常驻主人公王勇而冷却了一段时间的学校大群在此热闹起来。 之前云姜安分下来了,不继续跟老高在校园里开展她逃他追,胖企鹅老高不会飞,只能看人翻墙而出直跺脚的戏码后,学校大群就丧失了很多乐趣。 再加上学习任务加重,连刷表情包和当复读机的人都少了。 【成绩出来了,有谁去看了?】 【我靠我靠,我们班云姜从倒数第一名考上前两百名了!】 【楼上的同学,你说夺少?】 【图片】 【有图有真相。】 【!!!好牛!!】 纷纷讨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以坐窜天猴的速度飞升到这个名次。 至于怀疑她作弊什么的…… 别傻了,就算不相信老高能瘦成闪电,那也要相信旭阳中学的实力。 根据老高吹过的牛,他说在监控之下连脸上的雀斑都能看清楚,更别说作弊这种大动作了。 考场里的老师也不是摆设,监考起来一个比一个严格。 既然学校都没有说她有作弊嫌疑,那就证明这事假不了。 不少潜水的学生都被炸出来,连黑马的红发照都被发了出来,在此激起一片草声。 但是比起这位黑马的长相,他们更加好奇黑马的学习方法。 在线等,求一个学习方法,真的十万火急! 我也想做黑马,年级前两百名也不是很好考的! 第170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2 旭阳中学的效率很快, 在张榜之前就已经把学生成绩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家长。 陆沅当时正在忙,没有看见短信,有急事都会用电话联系她。 等她想起来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晚自修的下课时间, 来不及去看信息,就直接出门接人。 这段时间陆沅每天都会出门去接她放学, 她是自由职业, 抽出一部分时间出来接人放学并不难。 司机早已经准备好了,正在大门等着。 张姨抱着一件外套追出门:“阿沅,拿上件外套去吧。” 这些年相处下来,陆沅把张姨当成半个长辈, 也就没有要求她称呼尊称。 比起老宅佣人惯用的“大小姐”这个称呼, 陆沅更喜欢张姨直接叫她的名字。 陆沅闻声回头:“差点忘了今天温度骤降, 还是张姨细心。” 张姨手上的衣服被拿走,她笑得慈和:“多大事, 等回来的时候宵夜就可以吃了。” 有兰园里就一个高三学生, 正好是需要营养的时间段, 每天晚上张姨都会做些宵夜。 也不油腻, 多是清淡的清粥配小菜,或者是现包的馄饨。 在这种天气里吃这些能暖身体又能补充在学校里消耗的精力。 “好,我出门了。” 蹲在鸟架上睡觉的没良心感觉有人经过,路过时激起一阵凉风,吹得它一抖。 没等它睁开眼仔细查看, 就看见那纤瘦身影带着笃笃的声音走远。 因为需要快走, 就用上了手杖帮忙平衡一下,等会上车就放在车上不用了。 见不是陌生人经过, 没良心就不再管了, 在温暖的室内继续睡觉。 入秋的学校比平时萧瑟不少, 路上的落叶变得更多。 因为是南方城市,倒不会触目所及皆是枯黄之色,也别有一番韵味。 陆沅照常站在路灯下,身边有几个同样等待的家长在聊天。 内容大多都是关于家里孩子的成绩或者家里长家里短,关于未来专业的规划。 在这站十分钟,就能听他们从当今热门专业说到国际形势,最后又绕回来说在家照顾高三学生有多不容易。 起初那几位家长也想跟陆沅聊几句,只是看她那样年轻,又是温和疏离的气质。 便以为她是哪个学生的姐姐,不会像父母那样忧心,看起来就共同话题不多的样子。 不过也有家长比较热情,多聊了几句,隐约察觉到不是尖子生后,态度也就变得疏离了。 第513章 这些事情都不会影响到陆沅心情,她虽然觉得有些新奇,但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很快,陆沅就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一出校门,闻潇云就跟她分开了,带着沉重的表情往公交车站走去。 她等会回家还得跟家教汇报这次成绩,用各种离奇的错题方式把谭沫气笑。 云姜快步走到陆沅这边,被风吹得一激灵,搓搓胳膊。 她今天出门得着急,身上穿的只是一件衬衫外套,里边就是夏季校服,并不御寒。 夜风掀起了她外套的下摆,在站定的时候垂落。 “先穿上,”陆沅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温声道,“这里正当风口,等会要走着过去上车,可别着凉了。” “谢谢姐姐。”云姜还真的是有点冷,伸手去接。 抬手的时候衣袖滑落,皙白富有骨感的手腕上带着一只腕表。 其他家长还没等到自己孩子,就说:“这是你妹妹吗?天天都来接她,你可真用心。” “你大学已经毕业了吧?” “姐妹两长得真像,都好看。” “姐姐有对象了吗?阿姨有个侄子是体制内的……” 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遍,陆沅都是笑着应对。 也不管人问了什么,全都敷衍过去。 只有说到两人长得很像的时候,会被陆沅反驳说:“我们长得其实不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沅抱久了,云姜刚穿上的时候还能闻到隐约的沉香味。 脑子冒出这个想法时,云姜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穿上去。 莞尔道:“姐姐该不会是一路抱着过来的吧,衣服上都是沉香味。” 陆沅有点疑惑:“是吗?” 她凑过去闻闻,没觉得有什么沉香味,反而被那清幽冷香扑了一脸。 “没闻到。” “没有嘛?”云姜抬起胳膊闻了闻,随机放下来,“可能是你闻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了。” 倒是感官跟云姜相反,觉得自己的手臂上全是她的冷香。 说来也奇怪,云姜没有用熏香也没有用香水的习惯,连沐浴露都是同一个牌子,就普普通通的花香型的,可是她就是自带一种别样的冷香。 那种香味吧……说是梅香也不香,又冷又傲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 但很特别,还挺喜欢的。 等人把衣服穿上,陆沅把怀里抱着的书包还给她。 “走吧,回去了。”云姜背上书包,轻车熟路地往她身边一站,把这她小臂往前走。 在旁人的角度看来,就是云姜黏糊人,这点路程都要牵手。 其实她是给陆沅借力,保持平衡。 上次被人挤到差点摔倒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习惯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周围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 两人的闲聊声就变大了些。 云姜就提起了这次考试的事情,就算知道学校会发消息,她也乐于再说一遍。 校排名两百名,对于从小到大排名没掉出过前三的陆沅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她听了之后比自己获得第一名还高兴。 “进步了好多,要什么奖励,我那时候答应过你的。”陆沅说。 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迫不及待给她送点什么的样子。 “我想要什么……” 云姜想了想,除了那个提出绝对会被拒绝的要求,她还真没有想要的。 陆沅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她抬起头,朝车外站着的人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 这种说法未免太纵容了。 陆沅以前就是闷葫芦,现在就是这样纵容。 说到底她也不是一个真的疏离的人,只是以前的家庭教育让她养成之前的脾性。 云姜站在车门边,没有着急进去,只看了陆沅一眼。 那眼神抽离得太快,陆沅没来得及看清她眼底复杂的情绪。 就觉得身边一沉,云姜坐在她身旁。 等车门关上,本就存在感很强的人吸引着陆沅的所有感官。 云姜眉眼清朗道:“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没有特别想要的,也想不太出来。” 陆沅眼底倒映着另一人的影子:“现在没有的话,可以保留下来,等你想到了随时可以兑现承诺。” “好啊。”云姜应下。 如果不是那次雨夜,陆沅还以为眼前的人不会在乎以前的事了。 但是看着眼前人开朗的样子,她却觉得更加心酸。 要是早点知道她的消息,早点赶过去就好了。 就不用让她小小年纪面对那么多的恶意,逼到极端都没能等到拯救者。 世事难料,谁知道那几年时间里都是对方最狼狈的时候。 那时候陆沅因为腿伤到处求医,差点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 等陆沅听见童年邻居的消息的时候,匆匆赶过去,只能看见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同样狼狈的人。 不过剩下的时间还长,总有办法的。 ** 自从事业心极强的谭沫被转介绍给闻潇云,得到的效果是喜人的。 只是辛苦了谭沫,差点从浪漫的画家气成流浪的画家。 闻潇云不是脑子不好用,只是她的想法总是很天马行空,时而自创公式,时而自编历史。 第514章 如果她不会,她可以不做那道题,但是她做不到不做那道题,绞尽脑汁也要填满答案。 这种倔种做法可就苦了批改的谭沫,天知道她每天面对着中式英语作文有多痛苦。 每次给闻潇云上完课,谭沫都得在心里默念几句:钱难挣屎难吃钱难挣屎难吃钱难挣屎难吃…… 其实她教过的学生比闻潇云差的多得多,只是气人功力她是首屈一指。 有时候谭沫也怀疑自己的能力,最后她想开了,安慰自己:云姜这种学生,是可遇不可求的。 谭沫的职业道德和聘请费用不允许她对学生冷嘲热讽,只能用笑容伪装自己,柔声地鼓励学生。 但是在闻潇云看来她还不如一摔书本,当场暴跳如雷。 她那温柔到滴水声音把闻潇云听得头皮发麻。 从小都被骂不是读书的料,生长在封建意识浓厚的家庭,她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但就是温温柔柔跟她说话搞得她浑身发麻,毕竟早早去世的亲妈都没这样温柔对待过她。 久而久之,闻潇云就麻了。 说起这事的时候,闻潇云一直声明绝对不是什么奇妙字母爱好者,只是觉得很奇怪。 云姜却用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闻潇云:“……” 闻潇云诚恳道:“你信我。” 云姜满眼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闻潇云:“你要是听不懂,老高就真的可以减肥成功,瘦成闪电。” “……好好说话,别拿老高开玩笑。” 最后话题就变成了闻潇云打死都不相信云姜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说她脸比谁都白,心比谁都黄,是个不动声色的大变态。 云姜习惯了她脾气,对一切奇怪的话没有反应,冷静地做题。 倒是前桌不小心听见了全部,有点好奇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奇妙字母。 回头就看见满脸平静的云姜,正静静地看着前桌,双眼黑漆漆的。 好像电影里莫得感情的杀手。 前桌:“……” 差点被这种眼神看得厥过去,连忙把头扭回来。 于是在又一个周末的时候,在闻潇云的恳求下云姜同意了让谭沫来有兰园辅导。 闻潇云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有云姜在场谭沫老师就不会对她时常幽默一笑了。 周六晚上就跟着云姜回了有兰园,受到了张姨的热情款待,倒让闻潇云不好意了好一会。 住惯了楼房的闻潇云还是第一次住在精致婉约的建筑里,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然后她就跟没良心吵了一架,闻潇云凭实力赢了。 用不屑的眼神看一眼那蹲在树杈上抑郁的没良心,坐回窗边。 “跟我比,你个小不点还早着呢!” 今天天气还不错,阳光温度怡人。 闻潇云等了一会还没等到人,扭头朝窗外看去。 就看见云姜就站在不远处树下,正跟着陆沅说话。 因为背对着这边,闻潇云看不清云姜的表情,只能看见两人站得很近的身影 现在天气微凉,陆沅穿上了长袖衣裙,长长的头发被挽到一边垂下。 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陆沅莞尔一笑,清冷月光也有了温度。 一阵风吹过,两人头顶上树叶飘落,泼泼洒洒的落叶落了两人肩上头上。 其中一片落到了陆沅头上。 云姜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捡那边叶子。 陆沅下意识垂头,轻易给她拿走头上的树叶,抬起手摸了摸头顶。 站在她身前的云姜摇了摇头,应该是说没有了。 被捡走的树叶也没丢掉,而是捏着杆子垂在腿边。 闻潇云托着腮,百般聊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对。 没多久,云姜就走进来了随手把手上的枫叶夹在其中一页上。 闻潇云好奇道:“你拿这个干什么?” 云姜随口道:“晚点做书签,看书的时候用。” 可是做书签不都是挑好看的叶子么? 闻潇云看了看那卖相一般的树叶,不是很懂云姜的爱好。 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刚从陆沅头上拿下来的树叶。 还没到谭沫到达有兰园的时间,闻潇云决定在新的一天气死谭沫老师之前,先准备好课本。 至少拿出态度来。 打开书包之后,闻潇云才想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拉开夹层,从里面拿出一叠信封放在云姜面前。 数量还不少,好几封呢。 云姜正在查如何把树叶做成信封,她问:“这是什么东西?” “情书啊,用粉色包装的总不能是战书。”闻潇云理所当然道。 本来她也是不想帮忙带的,只是人哀求了好久,才让她勉强点头同意。 结果这事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好多封,闻潇云就一把全带来了。 云姜顿时失去所有兴趣,伸手往旁边推了推,别挨到她的书。 她说:“我不要,谁给你的你给还回去。” 闻潇云就稀奇了:“还回去啊?不打算看看?” “不打算,”云姜说,“我没这个闲心。” 闻潇云在云姜和被冷落的情书们之间来回看了几遍。 第515章 她忽然说:“云吧啦,你很有名。” 云姜:“……” 闻潇云被推着脑子往一边放,云姜说:“你给我一边玩去。” “我没骗你啊哈哈哈,你确实挺有名的。”闻潇云固执地把脑袋放回来,“从倒一考上两百名,大家都很想知道你的学习方法,不过看脸的人也有,就在这里了。” 换成另一个人,不会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 云姜不为所动:“我一心向学。” 闻潇云见她坚持,就把东西收起来了,打定主意下一回谁都不帮。 她嘀咕道:“说实在的,要不是看你注定孤独一辈子的气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那边沉默了。 闻潇云等了又等,没等到云姜的否定。 拉书包链的手一顿,扭头看过去。 坐在她身边的人没抬头,正看着掌心上的手机,垂下的睫毛纤长若鸦羽。 唇红齿白的,她这朋友是很有姿色的。 闻潇云投来的目光如有实质,想忽略掉都难:“理理我,我有点害怕。” 而后云姜声音轻快道:“有啊。” 闻潇云倒抽一口冷气:“!!!” 门的旁边正站着陆沅,一双手捧着果盘。 颜色缤纷的果盘散发着水果清香,引人食指大动,但是捧着她的人无动于衷。 少女的声音飘进她耳里,并不如身旁人那样婉转清亮,但能听得出语气里的柔情。 被小桥流水掩盖脚步声的人垂目,长廊两步远的地方就是养鱼的池子。 双眼映着池底游鱼,金灿灿的胖身子在水底畅游。 倏忽一飘,鱼尾就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涟漪。 就如陆沅心中的涟漪那样,越荡越大,且久久不散。 没人知道站在走廊里的人在想什么。 水里的金鱼只知道那个奇怪的人类在门边站了很久,才装出刚来的样子敲门。 ** 上课时间即将开始,谭沫也到达了有兰园。 网约车司机好奇地看了一眼古色古香的大门,才驱车离开。 谭沫站门前整理包包,上前去按门铃。 说实在的,要不是雇主给报销路费,这种地方来一趟还是挺费交通费的。 不过想到今天能看见陆沅,心情就好了不少。 谭沫进了大门,在路上的时候忍不住到处寻找陆沅的身影,想知道她会不会出现路上。 如果能在路上碰见就能顺势跟人聊几句,争取一点点的独处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想事成,在靠近上课书房的路上还真看见了陆沅。 人正站在桥边喂鱼,身影窈窕,针织披肩挽在双臂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线条明晰的侧脸,还有那修长白皙的指尖,正捻着鱼食往下抛。 食物的香气引来了池子里的池鱼们,一个个铆足了劲往桥边位置挤。 而造成这局面的人表情冷冷清清的,没有太大兴致一般,随手扔下手里的东西。 谭沫果断拐道上桥,主动打招呼:“陆学姐早啊。” 陆沅闻声回头,定定看了她一眼,微笑:“谭老师你好。” 谭沫:“???” 上一回见到还会喊我谭沫,现在就叫谭老师了? 看得出来陆沅现在没什么心情说话,谭沫也就不缠着人讨嫌,寒暄完就去书房。 她不知道的是,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被落在身后的陆沅又抬起头,看着她背影离开。 透彻双瞳倒映着园中秋景,园中沉静的颜色将眼中的思绪覆盖,看不见更多的情绪。 远远看着,就如以往一般平静温和的样子。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谭沫来到了书房开始教学。 正如闻潇云所想,有云姜在的地方,谭沫好歹不会被气得双眼迷离,朝她幽默一笑。 或许还会得到一点点安慰。 比如上一个被教过的已经挤上全年级前两百名什么的,自己还是有能力的。 四十分钟后,书房里迎来的短暂的休息。 谭沫伸手去戳桌面上的水果,吃点润润嗓子。 一抬眼,就看见了远处路过的陆沅。 这一回陆沅换了一身衣服,手上也拿着手杖,从这里经过前往绣房。 长发飘飘,裙摆翩跹,有这样一个人路过,真的很难不被吸引注意力。 直到人影隐没在小径尽头,走过了垂花门,谭沫才收回目光。 一扭头,就对上了云姜平静的目光。 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 谭沫:“……” 就这眼神,让谭沫莫名想到了陆沅说“谭老师你好”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毛毛的。 谭沫打破沉默:“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没有呢,谭老师。”云姜低头,继续手上的解题。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要不是云姜眼里的辞退八百遍情绪还在,谭沫都要自恋地以为她是不是改换口味看中自己了。 就因为自己看了陆沅一会? 谭沫莫名气闷,扭头问闻潇云:“你呢,有哪里有问题要问我的吗?” 正对着李华写信头疼的闻潇云:“啊?” 呆滞放空的双目重新聚焦,她人还在状况外,没反应过来。 第516章 对着谭沫又莫名温柔起来的表情,闻潇云说:“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李华事那么多……” 谭沫:“……” 我有罪,我忏悔,我为什么要为难她呢。 第171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3 夜晚, 陆沅扶着扶手上了二楼。 走进那最近经常来的房间,满脸的欲言又止在见到云姜的时候变得坚定。 “还没睡吧?”穿着睡衣的陆沅走了进来,浅杏色睡衣给人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 云姜正看着视频, 闻言收起平板说:“还没那么快睡,姐姐有事找我?” 空着的手拍拍身旁床边的位置, 陆沅也没有多犹豫, 走过来就坐下了。 柔软的床垫因为多了一份重量而微微下陷,床边的人抬眼,对上了云姜好奇的双眼。 “就是想跟你谈谈那个关于谭老师的事情。”陆沅难得开门见山。 云姜一怔,很快就收敛情绪:“谭老师怎么了?” 这一瞬间的怔忪, 陆沅心里一沉。 那一闪而逝的情绪好像验证了她心里一直不敢去验证的猜测。 “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安静的房间里, 响起了陆沅的声音。 云姜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看见陆沅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眼神, 云姜实在哭笑不得,想不通这样的误会究竟是怎样产生的。 她是这样想了, 也是这样问了:“姐姐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自己好像也没有做出这样叫人误会的举动吧? 第一句话出口之后, 后面的话就轻松多了。 陆沅试图列举自己看见的证据, 甚至掰着手指头数, 就差列出一二三点来。 那认真的架势让云姜更加觉得心情复杂之余,只想笑。 但是不能笑,这样太不道德了。 而且要是笑出声,把人气到了可就不好哄回来了。 就咬着下唇,垂着头去听。 在陆沅看来, 床上的身影侧坐在床上用毛茸茸的发顶对着她, 红润的双唇被贝齿咬住,。 见状, 陆沅心中越发苦涩, 以为自己是说中了她心中所想, 才会得到这样抗拒的姿态。 她清楚这样做法是不会被青春期少女所接受,热烈的感情被拦腰斩断之后只会更加热烈。 就算没有经历过,但陆沅也有过十八岁。 总想要打破家庭桎梏,却总是被沉沉的家族教育压下来,逐日变得沉闷安静。 张姨近日总说她变了好多,变得爱笑多话了。 何况两人又不是有血缘之亲的亲人,贸然阻拦人家的感情确实是挺讨人嫌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有的没的,但也不妨碍她一心二用,口条清晰地说出这些话。 “我看见你跟她走得很近,你总是看她。” “早恋不好,而且你现在年纪还小。” “我不是刻板观念,把自己的想法硬灌输给你的意思。” “可是你还小,可能分不清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感情,把一时的好感当成不可替代的感情……” 说到最后,陆沅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还有,我看见你今天上课的时候一直在看她。” 云姜心想自己是被人辅导着,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看着老师也是一种礼貌。 但她没有说,而是说:“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云姜心里其实隐约有答案了。 陆沅犹豫了一会,说出的话印证了云姜的猜测:“早上的时候,我去绣房那会。” 其实急匆匆路过的人影也关注着窗里的场景,因为职业原因,陆沅一直很注重保护眼睛视力。 也是这样优良的视力,让她在路过时的匆匆一瞥,就把那场景深深印在了心里。 在她看向书房里的时候,谭沫正对着窗外发呆,云姜则对着她侧脸发呆。 这种想法让陆沅感到难以说清的异样。 导致坐在绣房里的一整天,连一片花瓣都没能绣出来,只对着绣稿发怔。 云姜听了全部,没有着急否认。 而是用黑沉沉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用尽全力去分析她的每一个微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 有诚恳的,担忧的,还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不情愿…… 甚至在这几句直白的话语中恶劣的,云姜发自内心的生出了几分窃喜。 那几秒钟里,她脑海里只有“长进了”这三个字。 真的长进了,喜欢和不喜欢都愿意说出来。 哪还有之前那会想关心人都犹豫很久,还紧张到答非所问的样子。 其实云姜也不清楚陆沅家庭构成是如何的,只清楚是本市有名的儒商,颇有底蕴。 在商界和学界,乃至政界都有陆家的人,名声都很不错。 想也清楚,有底蕴的家庭都对家族中小辈的要求比较高,有着一定的培养标准。 长辈们出口便是严肃的训诫,养成温润但不擅长关心人的脾气也正常。 没良心也是看似正常的陆言发泄的产物。 而不顾他人反对,坚持要做云姜监护人也是陆沅对家族隐晦的抵抗。 看着她的脸,云姜说:“万一我有喜欢的人,非要早恋了,姐姐打算怎么办。” 陆沅:“……?” 她双眼瞪大,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第517章 这个问题就涉及到陆沅的知识盲区了。 “我打算怎么办……?” 双唇翕动,像是有很多话说。 最后一句都说不出来,神情逐渐变得无措。 打算怎么办?应该怎么办? 同样空白的大脑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时候陆沅才反应过来,自己敢上来说这些话竟然是这些日子里来云姜展现的“纵容”,潜意识认为这些话是会奏效的。 如果是以前的云姜她会怎样做? 她分出几分心神去想了想,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知道。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会坐在她床边说出这些饱含着希望你会答应请求的话。 但是这种时候,不应该胆怯 “要不……我还是给你换一个老师吧。”陆沅说。 等了等,云姜没有等到第二句话,这不像是染头发都能准备护发素的陆沅会说出来的话。 云姜笑了。 不知为何,看见这笑容的陆沅瞬间站起来。 被烫了似的,她声音发紧地说:“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十八岁也应该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利,说到底还是自己太逾越。 陆沅说:“是我说错话了,你快十八岁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不会管你了。” 然后又担心自己的话太绝,她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不管你的意思,而是不管你感情方面的意思,只要不影响到……” 如果她那表情不是那么的勉强,还不肯看着云姜说的话,那就没有那么的弥彰欲盖。 于是她撑着手,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你可以管我的。” 被握住手腕的时候,陆沅说出了未尽之语:“……学习就好。” 站着的人倏地回头,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正在发亮:“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管我。”云姜握着陆沅手腕的手收紧,还说:“还有,我不喜欢谭沫,对她没有别样的感情。” 陆沅:“……” 云姜又说:“不过我现在不需要谭老师辅导也能独立学习,我可以跟她解约。” 被拉着的胳膊顿时放松了下来,陆沅回头说:“好,明天我亲自跟她谈解约事宜。”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不知道她被谁喜欢着,又搞不清自己喜欢谁,如果亲自跟谭沫说的话……好像是有点不太好。 云姜就说:“合同方面不是陆言哥那边制定的吗?让那边的人跟谭老师说吧,合同转到闻潇云那边,款就不用退了。” 只要目的达成,陆沅已经不在乎谁跟谭沫谈,她转到哪里去:“好,我让陆言去做。” 被人拉着坐下,重新坐会刚刚坐着的位置。 云姜反手去关灯,把头顶明亮灯光换成床边的小夜灯。 然后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下楼也麻烦不如在这里睡一晚吧?” 陆沅:“……” 云姜已经躺下来了,让出另一部分位置。 她朝床边坐着的人影说:“明天上学的时候我轻轻的,不会吵醒你的。” 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神使鬼差般,等反应过来陆沅已经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躺下之后,房间里就安静下来了。 唯有满月的月光透过窗帘映进屋内,给房间里的所有摆设笼上朦胧影子。 云姜房间里东西不算很多,面积不小,有很多关于游戏的东西已经被收拾起来,放在柜子里保存。 现在的房间的摆设,每一样东西都整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不够有十八岁女生的气息,能表现出爱好的东西太少,倒像是欲.望寡淡的人的房间。 这是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比起第一次的充满安抚意味的同床共枕,这一回多了很多说不清的感情。 可是拒绝掉,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扪心自问,陆沅是不愿意的。 就这样带着复杂感情躺在这张床上,身边的人因为高三的压力睡得很快。 也是如此,陆沅有了翻过身来,仔仔细细地去看身边人的睡颜的机会。 睡着的时候才能更清楚的明白睡着的人是十八岁少女,长长的头发散在肩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 五官精致,眉宇萦绕着还未褪尽的青涩,但也能窥见长成之后的模样。 想必是光彩夺目的,叫人见之难忘的长相。 陆沅看着,更多的问题油然而生,她不会忘记在书房门边无意听见的那一句话。 被闻潇云苦苦询问也得不到的答案,站在门边的陆沅自然也不会听见。 如果不是谭沫的话,那会是谁? 是同龄人,还是年长者? 这些问题注定是现在得不到答案的,带着满腹思绪,陆沅也沉进了梦想。 第二天的时候,云姜起得很早,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上学。 临关门前,不小心碰到了门边柜子上的小摆件。 沙漏轱辘滚到地上,体量不小的它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地毯下是木质地板。 云姜心一惊,生怕把床上的人影吵醒。 因为窗帘还没拉开,外边还没有到出太阳的时间,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在听见东西摔下去之后,动了动。 然后,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用背影对着云姜。 倒是有几分可爱。 第518章 把东西捡起来之后,她抬头看向床上的人影。 无声笑笑,关门出去了。 楼下的张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吃完之后被司机送到学校。 随着天气渐冷,云姜的秋季校服换成了更加厚实的冬季校服。 要是还觉得冷就再加外套,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脖子上围着围巾,全副武装地去上学。 旭阳中学没有那种校服必须套在外套外面的变态规矩,冬季校园里放眼望去全都是五颜六色的外套。 而高三这边的学习氛围不再是之前那样轻松,觉悟的卷王越来越多。 之前闻潇云说被云姜卷到了,其他人则表示被闻潇云卷到了。 说句实在的,班里的迟到大王和叛逆崽都在努力,其他人真的能坐着看吗? 事实证明还真不能,铆着那股不能被比下去的劲,班里的学习氛围可比以前好多了。 上回班里平均分排在第五名,前四名都是重点班争霸赛,就是四个班之间互换顺序,其他班很难在里面占有一席之地。 一个早上的课过去了,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没有拖堂,上课铃一打响就冲出去干饭。 干饭的学生不少,这还是校长采取用餐分流制度后的效果。 云姜没有随着人流去食堂排队,而是下楼去校门口拿饭,思远楼是离校门口最近的一栋教学楼。 比起去食堂排队,她能节省不少时间。 闻潇云余光看见云姜又要下楼拿饭,主动道:“要不我帮你吧?吃你的还老是你去拿,我不好意思。” 云姜瞥了她一眼,人的眼睛都没从习题册里撕下来,还说要帮她拿饭。 摁着人肩膀让她坐回位置上:“不用,你就当是你支付的伙食费的小报酬。” 而且她也不想浪费掉任何的相见的时间,哪怕就短短几分钟。 闻潇云本就跟题目纠缠得难舍难分,就没有继续坚持。 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被抽走,穿上身之后下楼。 因为上学时间校门口没有什么车辆经过,外来车辆才能停在校门处。 没等多久,陆沅就等到了人。 摸摸云姜冻得有点发白的脸,说:“有点冷,出门怎么不戴上围巾?” 云姜想着出来一趟拿饭而已,速战速决。 可她不是个会被人担心的人就说:“刚刚出来得急,下回会记得戴的。” 得到保证后,陆沅这才把人放回教室。 吃完饭的云姜没有着急继续投入学习里,她一般会给自己一定的休息时间,以免下午上课精神不足。 这一溜达,就点进朋友圈里,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谭沫的朋友圈。 【心碎,真正的心碎,不是大吵大闹。】 【手捧莲花】 云姜:“……” 效率那么快? 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不到一点,陆沅已经解决好了? 明明不应该,她还是很缺德地点了个赞。 没过三秒,云姜就收到了来自谭沫的消息,话语不长,就一个字。 谭沫:【哼!】 云姜:【谭老师,我真的是无辜的。】 然而这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辩白没能给谭沫看见。 看着那对话框后面的红色感叹号,以及哪行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 ,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对方验证后,才能聊天。 云姜真的笑出声了。 把跟辅助线搏斗的闻潇云笑得一头雾水。 看着那笑容,她忍了又忍,还是说出口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变态变态的。” 也不知道闻潇云什么眼神,能对着经常被学弟学妹同学搭讪表白的脸说出变态这个词。 云姜:“……” 摸出抽屉里提神的薄荷糖,分给她一颗。 希望她吃了糖之后,能把嘴巴闭上,别再给前桌一点小小的震撼了。 ** 临近期末,在又一次考试之后,云姜的名次已经冲上了接近前一百名。 虽说还是没有进入前一百名,但这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学疯了的大群里已经异想天开她是不是脑子装了什么学神系统有奖励的那种。 不过也有比较懂的说可能是签到流,签到就能获得提高智商的药剂,在考场上披荆斩棘。 这一说法引起了不少学生的赞同,在大群里纷纷+1,重复他们的复读机生活。 对此,他们的解释就是:【与其质疑自己,不如怀疑敌方开挂。】 看着他们光+1就刷了99+,云姜觉得好笑。 发了一句:【没开挂,脑子里也没有系统。】 【等等,刚刚刷上去的名字是谁来着?】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这位同学干嘛冒充人?无不无聊?】 【谁会用自己的名字做id名,老尴尬了。】 云姜:【不是披马甲,是本人。】 大群里安静一会后,有人发了一条:【是谁把她拉进来的!!?吸氧.jpg】 当面说人脑子里有系统就算了,还不清楚人在这个群里呆了多久,看了多少。 要是以前“晨间新闻”的时候,大家在发老高追人图,云姜翻墙被老高抓着书包带图,云姜顶着红发被老高拿着推子追着跑图…… 如果那时候云姜就在后面默默窥屏的话…… 第519章 谢谢,大家已经开始尴尬起来了。 有什么比在背后说人的时候主人公就在场更尴尬的事情呢? 幸好,云姜只是随意看了眼大群,没有细聊的想法。 罪魁祸首闻潇云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地暗。 期间也有重点班的老师询问要不要转到他们班里学习,那里的学习氛围更加好。 云姜想了想,还是选择留在了十班,懒得挪窝。 拒绝转班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班主任看云姜的眼神都透着感动,满眼都是“为师没有被辜负”。 看得云姜颇为无言,但是想到自己以往的举动……倒也不奇怪? ** 也不知道学校那边开会开出什么来了,一拍脑袋就说要给高三学生召开家长会。 课堂上刚跟学生说完,家长那边就收到消息说周六下午要开家长会。 这个时间开家长会是有点晚了,但是事关明年高考,愿意参加的家长还是不少的。 基本都填了同意,当然也有忘记看消息的家长,等学生晚上回去就跟家长说一声。 第二天基本就能把名单交上来,好让班主任整理一下。 办公室里,班主任看着统筹上来的名单。 听见有人进来了,他先让人坐下,才问闻潇云:“你上面的理由怎么填‘我父母双亡,家里就住院的爷爷来不了’?” 班主任查了一下,他疑惑地说:“你爸爸不是还健在吗?就算不能来也填一个合适的理由,这样糊弄老师是不对的。” 闻潇云看着那一行字,明白是不能糊弄过去了。 只好拿出所剩不多的诚实:“好吧,我坦白,我撒谎了,我爸以碳基生物的形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种形容把班主任听得脑袋突突地痛:“为什么这样说?” \quot;出门在外,身份就是自己给自己的。\quot;闻潇云说。 班主任:“你跟老师说实话。” “……”闻潇云还是给出了真实理由。 就是家乡太远,生物学父亲去国外出差了,亲妈每天晚上都在天上看着她,爷爷还在疗养院里待着,其他亲戚就更加不可能跨越那么多个城市来开一个家长会。 本想说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把班主任说哭的。 只是闻潇云不是个合格的讲故事的人,反而把自己逗乐了。 班主任:“……” 念在她还算有理有据,班主任就不跟她计较这些了。 十分头疼的班主任朝她摆手,示意她赶紧回教室去。 至于能不能说动家长过来开家长会,就是他的事情了。 回到教室,闻潇云一坐下,就问:“你打算谁给你开家长会?” 云姜静静地看着她:“我还有得选吗?” 闻潇云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有可选择的人了。 拍拍云姜肩膀,她说:“这就是你不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的报应。” 想不到答案的闻潇云可谓是抓心挠肺,好奇得跟什么一样,连续念叨了好久。 奈何云姜嘴巴严实得像秤砣,任她怎么死缠烂打都问不出来那人的名字。 可是让闻潇云自己看,她实在看不出云姜会喜欢谁。 “少贫。”云姜拍掉她的手,往桌上放一块薄荷糖。 闻潇云把糖放嘴里,周围弥漫着薄荷糖清凉的味道,提神功效杠杠的。 但是实话说,云姜不是很想让陆沅来家长会。 她会觉得在大众目光中坐实了家长身份,要是以后真成了…… 画面有点超前了,云姜对那种禁忌感爱恋感官一般,只希望陆沅想到的时候不会羞耻到冒烟。 只是她说起这事的时候,陆沅那骤然亮起的双眼,她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 第172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4 周六当天, 是旭阳中学高三级家长会召开的日子。 充满书卷气的思远楼难得喧嚣起来,教学楼内外聚集了不少家长,来来往往都有交谈声。 更别提校门口那里停满了车, 把保安大爷好一顿忙活,才没把场面搞得拥堵, 学校老师都被拉出去指挥交通。 学校广播正放着歌, 偶尔有学生在宣读注意事项。 “还好我的教室没有那么高,只是三楼。”云姜引着她走进教学楼。 陆沅小心避开人群,跟着身边的人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边的少女又长高了一点点。 之前两人身高还是基本齐平的, 现在…… 陆沅忙里偷闲地去看跟总是跟自己撞上的肩膀, 暗暗对比了一下, 好像是高了那么一点点。 “姐姐有台阶,当心。” “啊?” 提醒声传来的时候, 已经晚了。 分心的人没有注意到脚下三层阶梯, 一脚踢在台阶上, 差点被台阶绊倒。 还是云姜手疾眼快抓着人胳膊往回拉, 另一手抱着腰往后退一步站稳。 免了陆沅膝盖磕到瓷砖地上的苦楚。 陆沅被这发展搞得一懵,后背撞上了温热的躯体,腰上拦着一条手臂。 看清自己姿势的人瞳孔放大一瞬,她还怀疑那平稳的心跳是不是漏了一拍。 但是很快,她就被放开了。 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 从另一头的走道吹进来的冷风唤回了陆沅的思绪。 云姜还问:“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第520章 “……”陆沅说, “我在想,旭阳中学跟以前相对比, 变化还是挺大的。” 云姜看了陆沅一眼, 笑了:“是吗?那以前的旭阳中学是什么样的?” 陆沅放下那异样的情绪, 跟云姜说起了自己以前上学时候的样子。 一路过来经过不少家长,有光鲜亮丽,也有衣着朴素,带着期盼和思虑来到学校。 但像陆沅这样年轻且独特气质的人还是占极少数,再加上站在她身边的云姜也毫不逊色,自然引起了不少目光。 只是两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对各种目光都视若无睹。 思远楼呈回字形结构,里外通透,视线开阔,坐在教室里能看见走廊另一端的教室也是正常的事情。 如果不急着上楼梯,站在中间花坛往天上看去,能看见四四方方被切割完整的天空。 因为现在是初冬,天色总是灰蒙蒙的,不如夏季那样热烈清透。 人在其中站着,莫名有种坐井观天,难以逃脱束缚的感觉。 经过中庭,就要上楼梯。 这里的人也不少,大家都穿得厚重,楼梯就变得有些拥挤了。 云姜先踏上楼梯,朝身后身旁的人伸手:“你走里侧可以扶着扶手,上去也方便。” 摊开的掌心干燥温暖,陆沅把手放上去,站到了里侧。 都不嫌这种做法哪里多此一举。 因为站上去之后,云姜也没有把手放开,依然牵着人。 陆沅就一只手放在扶手上借力,另一只手被牵着,慢慢地往上走。 走到二楼拐角处的时候,巡视完的老高从三楼下来,见着陆沅主动打招呼:“小陆来了啊。” 陆沅看见以前带了她三年的班主任,莫名一惊,有种早恋被抓包的慌张感。 想也不想就把跟云姜相牵的手藏在身后。 老高:“?” 对上两人奇怪的目光后,陆沅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莫名羞耻起来了,但是面上没有露出异样情绪,笑着跟老高继续说话。 “嗯,来给她开家长会。” 这个理由说出来后,陆沅的耳朵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老高正好站在逆光方向,没仔细看对面人的耳朵红不红,就站在原地跟人寒暄。 云姜就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余光全是陆沅发红的耳廓。 她本来就生的白,珍珠一样莹润的肤色,现在却红得剔透,如红玉一般艳绝。 好像用可爱来形容一个比自己年长七岁的人不太合适。 可是此情此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更符合当前状况的词汇了。 可爱,就是可爱。 没费多大功夫,就上到了三楼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家长。 都在热火朝天地聊着,偶尔会有老师过来一趟,因为还没有到开始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是由班上的课代表维持纪律。 有几个学生趴在栏杆上聊天,见到云姜回头打招呼。 “哇,这是你姐姐吗?好漂亮啊。” “你们感情好好啊,还要牵着手过来。” “我姐可嫌弃我了才不愿意跟我牵手出门。” “不过你们长得不太像,云姜你是像谁啊?” 几个女生难得有闲暇时间,也就不忙着站在走廊上背单词,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聊起来了。 云姜就说:“不是亲姐姐,她是我邻居家的姐姐,特地给我骗过来的。” 女生们就更加惊讶了: “那么好啊。” “好好啊,我也不想让我爸来开家长会,等晚上回家肯定又要我写什么体验感,定目标。” “是邻居家的姐姐啊,我邻居家的姐姐都嫌我小,只跟我姐玩不跟我玩。” 把人带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云姜说:“姐姐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手有点凉。” 陆沅点头:“好。” 这才把一直牵着的手放开。 说实话,那温热的手离开的时候,陆沅竟产生了遗憾地想法,有些不舍得那么快就放开。 云姜拿起桌上的水杯转身出去了,经过同学们的时候都会被主动聊上几句。 可以看得出她跟同学们都相处得不错,都是有说有笑的。 陆沅阔别校园已久,再次重返还是满心好奇的。 打量了周围环境,又看了看窗外场景,好像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从没有改变过,一直都是那样。 郁郁葱葱,高大挺拔,如记忆里那般遮天蔽日。 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落到眼前。 云姜的桌子整理得干净整齐,把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放好,一切都很有条理而不杂乱。 翻开放在角落上没收起来的课本,能看见上面坐上了简略的笔记。 字迹利落清秀,做笔记的地方虽然不多,但都是她能理解的,经过一定思考留下的笔记。 周边人声嘈杂,各种声音在聊着成绩和专业。 唯有角落里坐着的陆沅十分不上心,反而在想另一件耿耿于怀的事情。 陆沅知道云姜有喜欢的人,只是云姜对此并不知情。 坐在这里的时候,陆沅有种把全部书本和笔记本都抽出来,寻找那个人的蛛丝马迹的冲动。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动手这样做。 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强迫自己安静规矩地放在桌面上。 第521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陆沅总是很容易有冲动的想法,还格外的多疑。 思绪纷杂,她甚至不敢去剖析这种情绪属于什么。 或许已经明白了,但是不敢把那个词说出来。 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时,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抗拒去面对的。 “水来了,有一点点烫嘴的温度,是你最喜欢的。”去而复返的云姜站在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 放在手边位置上,方便她拿取。 陆沅就坐在云姜的位置上,看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水。 还想着刚刚看见的场景,青春少女越过人群过来给自己送水,还记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习惯。 “怎么不说话?”云姜看她不动,疑惑道。 站在桌边的人弯下腰,歪头看过来,长长的发尾扫过肩头手臂。 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座位上的人,眼里满满都是陆沅的影子,纯澈如琉璃。 陆沅对上那双眼睛,心跳莫名少了一拍。 人的基因里就带着贪婪,总是对自己没有的特质产生好奇感,或进而产生追逐感。 好比如直球克傲娇,潭水向往大海,生性沉闷的人会被活泼所吸引。 就在那一刻,陆沅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完了。 ** 下午一点半,家长会准时开始。 教室里只留下家长们,其他学生都离开教室。 云姜在楼下花坛找到了抱着词汇表苦背的闻潇云,好心地给她带了瓶热奶。 闻潇云见人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接:“感谢你感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难忘,下辈子继续当你好朋友报答你。” 扭开瓶盖,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瓶,凉冰冰的胃部暖和不少,整个人都舒坦了。 云姜睨她:“你这是报答还是报仇。” “这还委屈你了?!”闻潇云两眼一瞪,抬头瞪向站着的人影,而后觉得哪里不对。 云姜什么脾气她还是略知一二的,笑眯眯的假面人,谁都能跟她说上几句,但是能跟她真正交朋友的还真没几个。 偶尔闻潇云觉得自己是趁云姜趁虚而入,趁她还是个二傻子智商的时候建立一起逃课的革命友谊。 要是她转学那会碰见的是现在的云姜,可能会退避三舍,暗中观察,不可能会那么快就交好……不过闻潇云更加倾向于会被她当成泛泛之交。 闻潇云人看着缺心眼,心思细腻得很。 左看右看,她总觉得今天的云姜格外的…… 闻潇云摸着下巴:“你怎么笑得那么荡漾,跟偷到鸡的狐狸似的,是撞见什么好事了吗?” 路过的学生闻声抬头,倒是没看见所谓的荡漾,只能看见冷冷静静一张脸。 云姜想了想:“确实是撞见了好事。” 比如青蛙快熟了,还是青蛙自己添油加火的那种。 “该不会是撞见你暗恋对象了吧?”闻潇云试探问道。 得到的结果让闻潇云惊得跳起来,因为云姜说:“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 闻潇云看她今天心情好,决定换个方向试探:“那个人我认识吗?就你喜欢的那个人。” 云姜也没打算继续瞒她:“认识。” 闻潇云默默盘算了一下人选,继续问:“是学校里的,还是学校外的。” 云姜:“学校外,比你我都大,温柔又漂亮。” 瞧瞧这又荡漾起来的小表情,声音都温柔了八个度,说她不是春心萌动她闻潇云就倒立洗头。 “……” 突然悟了的闻潇云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牛奶瓶捏得嘎吱响:“该不会、该不会是……是…tan” 云姜冷静地看着又想不着调的人。 被这种目光注视的闻潇云瞬间转换口风,小心翼翼道:“我错了我错了……是陆沅姐吧?” 云姜:“嗯。” 饶是知道答案,但还是被这一个平静的嗯惊得够呛。 闻潇云再次倒抽一口冷气:“嘶……这、这额咳咳咳!!” 这次有点做作了,被冷空气呛到猛咳。 咳得脸蛋都红了,好半天,闻潇云才平复那股咳意。 狐疑地看着她:“真的?你该不会骗我吧?” 云姜坐在石凳另一边,摇头:“没骗你。” 闻潇云花了三秒钟就接受了云姜的性向,在她眼里云姜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倒也不奇怪会得到这种答案。 她说:“我可信了啊,你发誓不骗我,说谎的人手指短一截。” 云姜震惊地看向她:“……” 好歹毒的誓言,有一点点想绝交。 看见那无语的表情,闻潇云才信了,心情微妙地把剩下半瓶热奶灌进去肚子里。 云姜:“你干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闻潇云语气复杂,喟叹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有点变态变态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变态。” 这一般人都干不成的事情,偏偏云姜敢想敢做。 而且云姜还一副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的样子,这才是最让人无言的。 真的,在云姜身边呆久了,看见什么都会变得理所当然。 该不会之前二百五的样子是欲擒故纵,故意引起陆沅的注意,然后发现没啥用,就改变政策吧? 第522章 嘶,伪装起来是真的够二百五的,她真的是牺牲良多,心机……咳,心有成府。 “但是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谁让我是你一辈子好朋友!” 云姜不知道她又在脑子里想了什么有的没的。 用指尖点住闻潇云的额头,不让她虎扑过来:“葵花点穴手,莫挨我。” “那喜欢她什么?”得到答案的人好奇道,“不是质疑你的意思,而是我有点难以想象你感情的萌芽点。” 闻潇云觉得陆沅是漂亮的,但那种漂亮是有距离的漂亮。 好比如月亮也很漂亮,但是月亮不会属于任何人,永远孤高清冷地挂在天边。 而且还是在这种临时监护人的身份上产生感情。 喜欢她什么? 云姜认真地想了想,没能想出浪漫的答案,如实道:“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喜欢了,如果要我举例某一样特质,我还真说不出来。” 莫名深奥,闻潇云不懂,但她直觉那话是认真的。 就故作羞涩,问她:“那你还跟我关系那么好,你就不担心沅姐怀疑你跟我谈恋爱?” 云姜扭头,笑:“你沅姐只是反应迟钝,不是傻。” 闻潇云:“?” 闻潇云奋起直追:“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说我傻咯!” 云姜笑着躲,否认道:“我没说过。” 正要抄起词汇表去追人就听见兜里的手机在振铃,嗡嗡地响。 闻潇云摸出手机看了看,还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去。 她对坐在另一头的云姜说:“我去接个电话,等会回来。” 云姜点头:“好。” 转过头,她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的声音冷了不少:“喂,爸。” 听完对方开门见山的话,闻潇云明白自己就不应该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手捧着手机,闻潇云对着手机那一头嘲讽一笑:“你又查我?” 闻潇云双手抱臂:“所以呢,你下一步又想做什么?打电话给她,把我做过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威胁她离开我,还让我滚回老家?” “……”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大了,能听得出来对方语气里的愤怒。 “老头,你这招不管用。”闻潇云对那边说,“我也啥不是好人啊,咋还能嫌弃起云姜了?” “别急着否认,难道这些不都是你说的?” “况且我不回去不是正合你老婆意?还是别把我叫回去搞得两看相厌。” “得了,放寒假我会回去看看爷爷,其他的不用多讲,我还要上学。” 不等对方再说怎么,闻潇云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对着那串号码注视许久,她讽刺道:“不是你默许,她怎么敢那样子对我?” 等她打完电话,也到了家长会结束的时间。 结束铃声打响,不算安静的思远楼更加喧闹,是家长们起身出来的动静。 迫不及待去找人的云姜打个招呼就上楼去了,生怕晚了几秒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跟云姜分别的闻潇云在原地收拾书包,背上书包随着大流出校门,往公交车站走去。 想着明天又是补课的时候,要不买点水果放家里,老师来的时候给老师切点。 谭沫正拎着包路过,手机放在耳边跟人通话。 两人从不同方向来,一个抬着头,另一个低着头,都往前走。 就在即将错过的时候,谭沫突然回头,眯着眼睛对那背影看了一会。 忽然喊出声:“闻潇云?” 走在前边的人下意识回头,露出短时间内无法忘记的脸。 果然是她。 “这么巧啊,在这里能看见你……”看了看闻潇云难得恹恹的表情,谭沫说:“你不高兴?” 闻潇云提起耷拉的眉毛,先露出笑模样,她想也不想就说:“我没有啊。” 谭沫:“……” 谭沫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晚点再谈,我现在有事。” ** 越过人群,云姜找到了还在位置上坐着的陆沅。 “走吧姐姐,我们回家吧。” 陆沅见人来了,露出了浅浅笑意:“刚刚老师一直在表扬你,说你是进步最大的。” 嗯?怎么回事? 云姜拿书包的手一顿,抬眼去看陆沅。 人明明是笑着的,但她总觉得陆沅在不高兴。 不清楚缘由,云姜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得好好学习啊,考上好大学把自己立起来,不能总靠姐姐养吧。” 也不知道是那个词戳中了陆沅,她回得很快,语气还有些急切:“怎么不可以?” 云姜只觉得那股不对劲越来越严重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陆沅放缓了语气:“我的意思是说,有兰园永远欢迎你,不论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会是有兰园的一份子。” 其实她更想说可以靠她养的,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是这种话对于一个努力的人来说是一种羞辱,陆沅才不敢说。 云姜背上书包,笑道:“我知道姐姐疼我,现在回家吧。” 说着,朝她伸手过去,要拉她起来。 可是在碰到人之前陆沅先自己站起来了,让云姜的手摸了个空。 云姜一怔,那不是害羞,而是躲避。 陆沅越过她,耳廓红红地往前走:“我们回家吧。” 第523章 第173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5 教室里的人还没有走完, 还有一些家长坐在位置上跟自己的孩子说话。 氛围不算安静,有责备声,也有告诫声, 左右都是那些关于未来的事情,非常能感染人的心情。 但是在这角落隔出了安静一隅, 没有人把目光放在这边。 高三的教室总是被书本和试卷填满的,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得满满,甚至资料多到要占据走道的位置。 眼见人慢腾腾地往外边走去,云姜大步上前,拉住人的手。 已经对云姜的触碰适应良好的陆沅却像是被烫了一样, 下意识就要收回手, 但是没能成功。 便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 那圆圆的, 眼尾微翘的杏仁眼让人难以生出责备的情绪。 云姜没了所有的情绪,她说:“现在人很多, 我得扶着你才放心。” 陆沅小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云姜不说话了, 手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站原地的陆沅:“……” 握在手臂上的力道并不紧, 可陆沅却没能挣脱开, 妥协似的垂下另一只手。 要是当众摔下去了只会给云姜增加更多的负担,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不能这样任性。 陆沅这样想着,就放松了力道。 心里自嘲地想:还说比她大七岁,真是白长这岁数了。 可是被扶着走的时候, 还是难以压制从心底生出的隐晦窃喜, 因为靠的真的好近。 下了楼,司机已经到了校门口。 明天是周假, 就获得了难得的闲暇时光。 云姜跟着坐上车, 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没有着急去问陆沅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不能着急,现在去问只会得到拐弯抹角的答案。 这陡然的沉默倒还让陆沅适应不能,余光不住往身边看去。 以前只要有云姜在的地方都不会安静,她总会主动提起话题。或许会说起身边的趣事,也或许会说起看见了什么有趣的文字,跟她分享看不见的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越是想,陆沅越是心惊,原来对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那么深了。 完全想不到如果以后没有云姜在的人生该是怎样的无趣。 看了看身边人带着疲惫的脸,陆沅还是沉默下来了。 日子还是照样流转,暗暗调整过心态的陆沅用以往的样子生活。 临近一月,温度是越发的冷了。 云姜从学校回到有兰园,坐在桌前吃小馄饨。 张姨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那馄饨汤的汤底是用大骨熬成的骨头汤,但不会觉得肥腻。 要不是怕起夜频繁,云姜都想再来一碗汤。 一边喝着汤,云姜垂着眼,密长的睫毛掩住了所有的思绪。 经过这几天时间让云姜验证自己感觉的没错,陆沅就是在躲避着她。 虽然面上表现得跟平时别无二致 但掩盖得实在拙劣,云姜一看就清楚是怎么回事 为此,云姜还特地试探了一下。 包括但不限于突然靠近,假意歪到人身上,主动提出帮忙勾绣稿。 得到的反应都中了云姜的猜测,有点欣喜,也有不少难安。 好消息就是:陆沅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的。 坏消息就是:人家好像是真的不接受养成系,有负罪感了。 由于消息的不对等,总是擅长缜密算计,在恰当时机出手的云姜也被误导了,反而变得更加谨慎。 一方的谨慎,另一方的克制,也就造成了这不上不下的局面。 因为年龄,因为身份,更多的还是因为怕伤到对方。 爱情这回事本就很复杂,再聪明的人也会在这事情上栽跟头,平白给自己添增不少掣肘。 陆沅就坐在饭厅不远处的沙发上,大腿上摊着一本杂志,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久久都没有翻页。 见她看得认真,云姜也好奇,放下碗走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长篇大论的娱乐文章,就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明星的近照。 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陆沅猛地回神,回头就是一惊:“怎么了?” “好奇姐姐在看什么,连头都不抬。”云姜莞尔,“你喜欢这个明星?” 陆沅啪的合上杂志,反驳道:“不喜欢,我都不认识这人。” 其实她都没看清杂志上的人是男是女,是圆是扁,光顾着盯着发呆了。 不等云姜再说什么,陆沅看了一下时间,说:“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 看,又是这样。 态度没有太大变化,是个温和好长辈的形象,但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躲避意味的。 云姜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好,姐姐晚安。” “晚安。” 看人转身出门,顺着楼梯上去了,陆沅在松一口气的同时有些遗憾。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她也起身回了房间。 等洗漱完已经是晚上差不多一点,换做以前她很少这个时间点睡觉,但自从云姜把头发染黑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点睡觉。 就算没有什么事情做,也要等到云姜学习完,吃完宵夜上楼去睡觉,她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洗漱。 但是陆沅不需要上学,倒是能睡个回笼觉,这种时间也不算难熬。 第524章 回到床上躺着,陆沅在昏暗灯光中看着天花板,她心想:她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又想到自己刚刚婉拒聊天的时候云姜那忽然暗下去的眼神,心里也变得不好受。 可也忍不住,她担心自己单独跟云姜相处的时候会暴露自己的感情。 比起这个,她更加害怕人发现尊敬的长辈对自己有不伦之心产生厌恶之情,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那到时候就真的……连姐姐这个身份都不能存在了。 楼上的云姜并没有如陆沅想的那样,睡得很好。 而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直挺挺坐起身,双目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云姜伸手去摸手机:“要不挑了个良辰吉日……算了,做事赶早不赶晚。” 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女生霍然起身,穿上棉拖,直接下楼去一楼敲陆沅的房门。 夜袭这事,干多几会就习惯了。 门开得倒是很快,被人从温暖被窝里挖出来的陆沅看见罪魁祸首时没有一丝怨气。 那闪过的情绪是真心实意地开心和惊讶,而后才被压下去。 站在门前的少女穿着毛茸茸睡衣,如一只大号毛茸茸动物在外边受了委屈,回来寻找安慰。 见门开了,就抬起头来,正耷拉着眉眼看着门里的人。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云姜仗着光线不好看不清脸色,一手捂肚子,嘴一撇:“宵夜吃得有点多了,涨得有点难受。” 陆沅闻言,顿时把门打得更开:“肚子不舒服?我去找家庭医生过来一趟,吃过药了吗?” 云姜顺势走过去:“吃过药了,只是一点点小问题而已,不用劳烦家庭医生大半夜过来一趟。” “真的没问题?”陆沅伸手去摸摸她肚子。 少女的肚子平坦柔韧,陆沅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把自己摸得面红耳赤。 看法不同的时候,稀疏平常的动作都好像格外的引人遐想起来。 云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声音闷闷的:“没有问题。” 摸了个爽的陆沅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讪讪收回手,刚想说点什么。 没想到人就直接越过她,往自己的床边走去,那轻车熟路的架势,先是走在自己的卧室一样。 陆沅忙抓人胳膊,脸蛋爆红:“你你你,你干什么?” 准备爬床的云姜理直气壮道:“我想跟姐姐一起睡,不可以吗?” “不、不是很可以!”陆沅是真的用上了力气,不让人过去。 云姜小声问:“可是我已经好一段没有跟姐姐一起睡觉了,我今晚想你陪着我睡,不然睡不着。” “……” 才没有好一段时间没有一起睡觉了,明明前不久才躺一块。 但这种话说出来就太奇怪了,陆沅想也不想就说:“我去你房间睡。” 云姜顿了顿,立马应道:“好啊。” 听这声音轻快的,人更兴奋了。 陆沅:“……” 很好,不让人睡自己床上,睡在云姜床上就不奇怪吗? 更奇怪了,可恶啊! 陆沅啊陆沅,你的年龄和脑子都是白长的吗? 她就这样一边谴责自己,一边跟着人上楼去了。 也是夜色遮掩,看不清云姜脸上忍笑的表情,没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看穿了所有。 来到了充满云姜气息的房间,就要被拉着躺下的前几秒,陆沅还是狠心抗拒了诱惑。 拉开了云姜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转身去搬凳子在床边放下。 在凳子上坐下,陆沅说:“你睡吧,我看你睡着了才下去睡。” “……”云姜见招拆招道:“我肚子不舒服,想姐姐帮我揉揉。” “这,这也要我?”陆沅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了。 云姜垂下眼,手指搭在被子边,黯然道:“姐姐不愿意吗?” 陆沅:“……” 结果当然是无法拒绝的陆沅妥协了,轻叹一口气,坐在床边把手伸进去替人轻轻揉着。 被窝里温度很高,手伸进去热乎乎的。 提前搓热的手放在云姜的肚子上,力道不轻不重的,舒服得叫人昏昏欲睡。 本来云姜还想借机劝人躺下的,但怎料陆沅不愿意,还说要是不痛了就回去睡了。 云姜只好不说了,从眼巴巴看着人,到眼睛睁不开,最终还是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 确定人已经睡着了,陆沅才把手伸出来,深深地看一眼她的睡颜。 起身,脚步轻轻地转身离开。 “咔哒——”门锁发出一声轻响,脚步声逐渐消失。 等房间门关上,云姜就睁开了眼睛,看向门的眼神渐渐充满无奈。 人也是实心眼的,说等到睡着再走,还真是等到睡着再走。 要是云姜不闭眼装睡,人该是跟着硬熬了。 ** 双方好像就这样凝固住了,没有谁再进一步。 云姜是要准备期末考试,每日学习任务很重,压得她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去想其他。 而陆沅比谁都担心会影响她的成绩,几乎是百依百顺。 就是总会用思量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因为明年就是高考,旭阳中学高三寒假放假延迟,放假得比高一高二要晚许多。 第525章 终于等到放假,有更多时间去处理问题的时候,云姜觉得自己人都要被学业吸干了所有精气。 放寒假的第一天就猛睡了一整天,把自己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日月为何物。 陆沅本来上楼想找她商量事情的,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鼓起的被子,就悄悄退出去了,打算稍晚些再说。 因为开始寒假的第三天,就是云姜的十八岁生日。 本来陆沅想要为她大办的,给她一个盛大的成人礼,但云姜更加想安静地度过。 既然主人公不愿意,陆沅也就不大办,只在家里安安静静聚个餐,切个生日蛋糕。 陆言飞到了国外,没有来参加生日聚会,而是托人送来了一份礼。 陆沅今天心情也很好,送上了准备许久的礼物,笑道:“祝小云朵生日快乐,成年快乐。” “谢谢姐姐。”云姜接过那薄薄的盒子,面积还不小,轻飘飘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没着急拆开礼物,云姜把东西放到一边,一大步越过去搂住陆沅,在她侧脸上亲一下。 扶着陆沅的肩膀,云姜认真地说:“谢谢姐姐,没有你不会有现在的我。” 陆沅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边张罗着水果的张姨喊人了:“小姜啊,你手机响了,你朋友找你。” “好,就来。”云姜应了一声,去茶几那边拿手机。 带着冷香的人已经离开了,周围一片热闹,没良心蹲在鸟架上唱走调的生日快乐。 陆沅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确定云姜离开时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是引导她走回正途的感恩吗? ……还是说不止这些? 不论是什么意思,也不妨碍陆沅为此心动,差点忍不住把手指放在被吻过的侧脸上。 打电话给她的人不是谁,正是闻潇云。 闻潇云在寒假的第一天就飞回了老家,在视频上祝她生日快乐。 两人说了一会话,云姜一直都在观察对面的闻潇云。 看人眉眼毫无雾霾,云姜就放心了。 在她回老家之前,云姜暗示过她几次,并且找了一堆案例明示她不要退让,直接刚。 果然,说完祝福语的闻潇云就跟她说起关于爷爷的病情,及时查出了问题,避免了死亡。 不仅如此,她还说她爸跟后妈被自己气得够呛,都拿她没办法。 因为老爷子还是疼她的,明晃晃地站在她这边。 人年纪是大了点,但不至于糊涂了。 跟闻潇云说完话,挂了视频,云姜回到陆沅身边,如以往那样跟她说笑。 果然,只是感恩而已,是自己想多了。 陆沅看着她纯澈双瞳,有些不由衷地笑着,心里想着: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赢得一个可以怀念许久的亲吻。 当天晚上,云姜又来了。 之所以说又,是这一段时间云姜总是夜里突袭,用各种理由要求在一块睡。 搞得陆沅又是甜蜜又是难熬,还说不了拒绝的话。 只要人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就算云姜说要天上的星星,陆沅都可能会想办法手搓火箭上天捞去。 身边的位置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占据了,好像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一般。 陆沅何尝不是带着就此沉沦的想法,每次在心里念着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到下一次还是同意了,一步步后退,一次次放低底线。 这一次的晚上,陆沅难得有些睡不着,盯着人侧脸发呆。 “你这人真的好过分,有喜欢的人也不告诉我是谁,还对我这样亲近。”陆沅小小声地说,“我又不是木头,也会被吸引的呀。” 音量很低,竖起耳朵去听也只能听个大概。 后面跟着那句话就完全听不清了。 不过也是,自己年纪不仅比云姜大那么多,沉闷又无趣,还是个腿部有隐疾的……谁会喜欢这样的人? 正暗自唾弃的人没看见那颤动的睫毛,就这样闭着眼睛睡着了。 云姜的睡姿比较安分,睡着之后不会乱动,几乎是躺下是什么姿势,睡醒之后就是什么姿势。 倒是陆沅自己,明明平时看着挺规矩一人,好像是尺子丈量着长大的。 偏偏是这样的人,睡着之后就会往身边人靠过去,像是畏冷的猫一样,总喜欢在温暖喜欢的地方睡觉。 天气越冷,这种情况就出现的越多。 因为云姜早起的时候比较多,陆沅偶尔醒得比云姜早的时候就会把手撤回去,然后独自冒烟好久。 那时候云姜不用去问,也能看得出来陆沅后背透露出来的意思——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 躺着的云姜没睁眼,默默数五个数。 5,4,3,2…… 还有最后一个数字没说出口,云姜就觉得肩膀一沉,有人靠过来了。 不光是肩膀被靠着,腰也被人揽住,大号抱枕一般被牢牢抱住。 云姜翻过身来,面对着陆沅把她脸上的头发顺到脑后。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句低低呢喃:“还说我过分,我看你才是最过分的。” 第174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6 睡着的人没能听见这埋怨似的话, 只知道喜欢的温暖热源靠近,带着让她安心的冷香。 第526章 不由得睡得更沉,用侧脸蹭蹭穿着单薄睡衣的肩膀。 房间里开了地暖, 温度适宜,穿着毛绒睡衣睡觉反而会燥热。 也是如此, 更加轻易透过单薄的布料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有种正肌肤相亲的错觉。 被那幽幽冷香牵引着,陆沅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时间还是云姜刚开学将近一个月的九月末,她如往常一样坐在绣房内整理蚕丝线。 上一幅作品是去年完成的,后面的选题陆沅就选择了花卉, 但是在品种上有些犹豫。 她没有特别喜欢的花, 也没有特别想要完成的花样, 勾了不少绣稿都觉得不满意。 陆言经常在外奔走,听说这事之后, 参加花会的时候给她带了一盆孔雀昙花。 说来也巧, 当看到被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昙花, 陆沅就认定是它了。 不假人手, 日日精心照料,满心期待地等待开花。 但是在开花之前她等一个更好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的开端并不是很叫人愉快。 那时候,被一个电话叫去学校的陆沅本来还有些担忧,听说云姜跟人打架了。 坐在车上的人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应该把人强行拘在有兰园里不给走。 有动过同意人离开有兰园的念头, 但是这一个念头一旦冒出头,就会被心底的声音强行压下去。 不行, 不可以, 如果让人离开有兰园会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 还是会让陆沅后悔终生的事情。 在外人眼里陆沅这般做法是吃力不讨好, 养不熟的白眼狼放出去便放出去了,何苦留着为难自己? 就算是邻居的情谊也好,为了报恩也好,她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 没人会喜欢每天被另一个人用戒备抗拒的眼神看着,陆沅是活生生的人,自然不例外。 偶尔几次单方面争吵,气得脖颈通红的云姜骂她: “你就是块榆木疙瘩!” “每天每天都在冷暴力我,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把恩人的孙女留在身边就是满足自己的虚伪的善心,实在叫人作呕!” 其实没有,陆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浑身是刺的人交流,她不是个强硬的人。 可陆沅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成了沉默的守候者,在等待着没有预兆的奇迹发生。 或许是她看不得小时候看着长大的品学兼优的小妹妹变成截然相反的人? 这种自欺欺人的理由,自己都不信,更别提其他人了。 原以为再次来到学校就是为了收拾烂摊子,叫她吃一顿教训,然后尽力将人掰回正道。 陆沅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却看见了满脸苍白的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神像是受伤的动物崽崽求安慰。 刚硬起来的心肠,就被那一眼给看化了。 除了小时候,云姜就再也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当时陆沅就是:“……”身后无形的尾巴顿时就竖起来了。 要不,要不还是带回去先安慰安慰再说? 其实陆沅高看自己了,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哪能说得出含着教训意味的话。 也是平静的云姜给了她错觉,天知道陆沅递出湿纸巾的时候心里有多惊讶,但更没想到的是会被接受。 陆沅看着空荡的手心,心里有一道笃定的声音说:我等到了。 事情结束后,陆沅把人领了回去。 从那一天起云姜就变了,不再把离开有兰园挂在嘴边,也不再无视所有人自顾自地执拗。 愿意改变发色,收敛所有尖刺,而且还跟她约定好一起看昙花开。 孔雀昙花开放的夜晚是一个微凉的初秋之夜,当时还有和煦的微风。 陆沅坐在凉亭中托腮看着花,她特地挑了个好角度。 既能看见二楼云姜房间亮起的灯光,又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眼前的花开放。 二楼的云姜也没有把房间房间窗帘给拉上,能透过窗户看见她认真学习的侧影。 陆沅不知道自己盯着看了多久,久到云姜都想转头回视过来。 二楼的身影微动,好像是要往下看的动作。 陆沅余光看见合拢的纯白花瓣微动,惊喜地转过头。 果然是到了开花的时间,顾不及全程盯着开花全程,陆沅站起身朝二楼喊话。 “花要开了,快下来看啊。” “好,就来。” 窗边的人影闻言起身,很快久到了楼下,因为下来得急,云姜还穿着家居鞋。 连外套都忘记穿,身上裹挟着刚洗完澡的潮湿水汽,落座到陆沅身边。 孔雀昙花开放的时候果然不辜负它的美名,绚烂纯洁,只要看过一眼都难以忘却。 凉亭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被开放的场景吸引。 周围十分安静,似乎能听见花瓣舒展的声音,随着层层花瓣绽放,白昙的幽香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 坐在凉亭中的陆沅目不转睛看着昙花开放的全过程,满眼惊艳,红润的双唇微张。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花朵的开放,花瓣舒展的时间并不快,而是缓缓的绽放。 那纯白花瓣在暗夜中幽幽开放,带来视觉盛宴的同时感受到自然与生命带来的思维冲击。 第527章 不远处就是她架设好的相机,录下了每一处开放的细节。 被这种昙花开放的盛景慑住陆沅久久说不出话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以至于眼睛都有些干涩了。 “看见开放的那一刻,已经抵消掉了照料盆栽的所有精力。”陆沅说。 旁边的人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 “你也看得目不转睛了吧,可真好看。”陆沅有些奇怪地往身旁看过去,然后就对上了深邃眼眸。 不由因此一怔。 也不知道云姜看了多久,眼里全是陆沅的身影。 刚刚还不说话的云姜在这会说:“是挺好看的,都舍不得挪开眼。” 语气平淡,带着微微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夸赞着。 嘴上接上之前的话题,眼睛却不是看着花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说话还是说人。 陆沅莫名呼吸一窒,热度冲上大脑,从脖颈红到脸颊,连那凉玉般的耳廓也染上了颜色。 张了张嘴,她说:“你……” 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坐在身边的人俯身过来,在她微张的唇上落下一吻。 湿润微凉的双唇相触,触感如陆沅想象的那样柔软。 因为没有被抗拒,云姜便得寸进尺地坐了过来,手揽住细腰,再次覆上那微张的红唇。 起初是浅尝辄止般轻轻触碰,也不知道是谁无意间泄出的轻哼彻底点燃这场火焰,将两人烧得酣畅淋漓。 嘴唇被舌尖撬开,被侵占,被掠夺,在湿热的口腔中互相纠缠,濡湿的声音响在耳边。 明明动静不大,但陆沅莫名觉得这声音不小,大到堂中的人也能听见一样。 心跳加速之余,又舍不得放开手,以至于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行不雅之事的羞耻感。 在花朵盛开的最灿烂的时候,陆沅终于被放开,浑身发软地往前倒。 她被亲得喘不上气,伏在云姜身上的脊背微微战栗,红唇被吻得发麻,全身心被那冷香包围。 如狂雨之后的花瓣,脆弱而美丽,任人宰割。 一只手放在她背上,正一下一下地顺气,须臾,云姜发觉到哪里不对劲。 将埋到自己肩颈处的脸抬起来,就看见泪流满面,眼尾发红的脸。 庭院中灯光不甚明亮,月色朦胧了大地,陆沅却觉得刺目得很,让生理泪水不断留下来。 云姜可算是看出哪里不对了,用拇指摩挲湿润红肿的嘴唇。 笑道:“傻的,呼吸啊。” 原来是忘记呼吸了,怪不得那么憋闷。 陆沅便大口呼吸了,然后她就醒了。 不远处的窗帘被拉上,外面晨光大亮,没良心又在下边唱歌。 还是老调重弹的小白菜,估计被张姨念叨过了。 陆沅:“………………” 陆沅懊恼地锤了一下床。 可恶,这竟然是个梦! 造成她梦中呼吸不畅的原因不是被亲得喘不上气,是翻身的时候被子蒙住脸了。 本来还迷瞪雀跃的心情,现在可彻底清醒了,陆沅对着天花板发呆,有些怀疑自己该不会是失心疯了。 前半截的梦还是很正常的,后面的就…… 开花的那晚上明明非常正经,就是两人默默欣赏,然后用相机拍下来不少照片就没了。 哪有后面有的没的,真是够异想天开的。 陆沅闭上眼睛,把又红又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不愿再见人了,真的好羞耻。 云姜打开房门准备叫人下去吃早餐,就看见了在自己床上蛄蛹蛄蛹的大团子。 她:“……?” 这是在干嘛? 难道是又发现了自己昨晚上把自己当抱枕缠着了? 埋在被子堆里的人沉浸在极度羞耻情绪中,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 云姜在晚点再来和伪装成什么都没看见之间选择了缺德,主动出声道:“姐姐,该吃早饭了。” 陆沅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浑身一僵。 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在这?第二反应就是昨天是云姜生日,然后她被拉到二楼一块睡觉了。 所以身下的床是云姜的床,身上的被是云姜的被,那脸下的枕头自然也是云姜的枕头……真是要命了,怪不得全是云姜的气息。 陆沅狠狠闭目:“……” 久久不肯动弹,自闭一般把自己缩在被窝里。 要不还是不要做人了吧。 哪怕隔着厚厚的被子,陆沅还是能感觉到那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到被子里,穿透被子看清里面燥红的脸。 云姜就站在床边,不着急催人起来,想了想,她去把窗帘拉开了。 窗帘轨道滑动的声音让被子一颤,然后捂得更紧了。 云姜又说:“姐姐该起床吃早餐了。” 没人回答,云姜也不动。 良久之后,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先去,我等会就下去。” 云姜没有先行下楼,看着隆起的被子反而起了坏心,坐在床边问:“姐姐怎么用被子裹着自己啊,是不是不舒服?” 那磁性的小烟嗓关切地询问,好像是真的很担心陆沅生病了似的。 陆沅猝不及防就想到了梦里的笑声,还有那句“挺好看的”,脸更加红了。 有什么比梦中对象在梦醒后出现在眼前更尴尬的事情? 第528章 当然有,那就是梦中接吻对象亲自上手扒拉被子,要把你从龟壳里扒拉出来。 陆沅拉紧了被子,抗拒道:“我没事。” 云姜拉被子的手劲不小:“我听见你声音有点哑,真的没事吗?” 跟人争夺战的陆沅卯着劲把自己埋进被子深处:“声音哑是因为刚起床,我真的没有事。” “那会不会头痛,觉得浑身发凉?” “不会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等一下再下去,你先下去等我好不好?” 这句话说出去后,拉被子的力道好像小了点。 没等陆沅稍稍放下心来,就听被子外传来一句含着笑意的声音说:“我不信,得亲眼看看才能放下心来。” “!!!”什么坏东西! 防不胜防的陆沅被掀开了被子,露出了闷得发红的脸,湿润的杏眼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云姜伸手去摸她额头,奇怪道:“脸怎么那么红?” 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额头的温度也挺正常的,不会高热,应该就是被子里闷出来的。 床上坐着的人懵懵的,任她摸额头,垂着长长的睫毛,宽松的睡衣睡得有些凌乱。 就这样坐在床上,乖巧得像娃娃。 只有陆沅自己知道,她被温热手掌摸上额头的时候,身体颤抖了一下。 小声埋怨道:“都说了没事,还不信我。” 云姜不动声色地把此情此景收入眼底,唇角笑意更深。 “是我的错,姐姐原谅我吧。” 坐在床边的少女往里挪了挪,歪着头冲她笑。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陆沅却是猛地后退,后背靠上床靠:“我根本没有怪过你。” 云姜看着反应剧烈的陆沅,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这一番闹腾下来,陆沅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人也平静了不少。 深呼一口气,陆沅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吃早餐吧,别让张姨等久了。” “好,我去拿外套给姐姐穿。” 云姜见状,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跟着人下楼吃早餐去。 旭阳中学给的寒假不长,更加苦逼的还是年初五就得回学校上课,更别说老师布置了一大堆繁重的学习作业。 云姜得到了几天寒假,享受着难得的假期,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门逛逛。 因为这几天就是自己离家出走,连累陆沅和司机出车祸,车辆冲下跨江大桥,尸骨无存的日子。 虽然知道事情不会朝着原本的方向发展,但是她还是在这段时间里更加小心,以防意外发生。 宁愿更加谨慎,牺牲一部分自由,也不想事件重演。 两人就这样在有兰园中悠闲度日,一日三餐,看书画稿,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倒也不觉得无聊。 这天是个晴天,云姜兴致上来了,就让佣人帮忙搬了书桌,在庭中练习书法。 小时候跟在奶奶身边的时候学过,是童子功了,之后出了种种意外,就丢了不少年,现在打算重新捡起来。 陆沅的心竟然也跟着闲了,智商回归高地了,想到了摇人咨询。 她对这方面的事情是不在行,但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谈过恋爱,或许更能了解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 为了不暴露事情的主角,陆沅还特地化名了一下,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句式进行提问。 陆沅想得稀疏平淡,倒是把几个朋友震惊得好像当面看着火山爆发,简直闻所未闻。 得到的回答包括但不限于: 【你还有几个朋友?我们几个都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国家啊。】 【说吧,你喜欢谁?谁又喜欢你了。】 【铁树开花了啊,到底是哪位能让你动了凡心,让我康康?】 【你竟然背着我们几个交别的朋友,没爱了,伤心了。】 【哦?男的女的,家住哪里?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我恋爱理论大师。】 陆沅捧着手机,饶是冷静如她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接着又一条消息发过来,这回不是谁,竟然是还在国外的陆言。 小弟:【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喜欢的就是你。】 这话看得陆沅唇角一抽,怎么全都默认我朋友代指本人。 等等,陆言说什么? 陆沅退出的页面又点了回去,再读了一遍陆言发来的话。 只觉得……其实他说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道理,万一旁观者清呢? 希望感情得到回应的人看见苗头后总是不愿与去否认的,或者是不愿意承认叙述角度的主观性。 这个相当于感情被肯定的说法让陆沅心情雀跃起来了。 下意识就抬头去看不远处的云姜,正聚精会神地下笔,看着就胸有成竹,笔走龙蛇。 水平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架势倒是挺足。 手上的手机震了震,不知道是谁又发来两句话。 小弟:【的朋友。】 小弟:【刚打少三个字了,我补充一下。】 陆沅:“……” 有时候陆沅觉得,其实陆言可以不那么讲礼貌的。 这个年头冒出来的时候,陆沅也觉得不可思议,换做以前她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改变。 陆沅不忍再看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手机收起来。 第529章 那边的云姜收笔,招呼道:“姐姐过来看看,你觉得还行不?” 陆沅放下手机,起身过去看,眼前一亮:“不错啊,以前学的都没丢。” 宣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颇有风骨,因为是在晨阳下一挥而就,别有一番潇洒之情。 闻言,云姜颇为得意:“能得姐姐一句夸,那我就不算白费了。” 云姜的奶奶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有这一手好书法,脾气处事果敢对内温和。 早年却经历不太好,少年时期跟家人失散,好不容易顺着地址找过去,却发现也都去世了,只剩下坟茔供后人祭拜。 而家族也在那几年经历了重大打击,不复从前荣光,已然没落。 对于这些事情,陆沅是知晓的,也曾听过云姜奶奶讲过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被送去比赛,拿过青少年省奖,奖杯都摆了一墙……” 陆沅忽然想到什么,她说:“要不过年的时候你给有兰园写几副春联吧,我们一块贴。”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多练练。 就一口答应下来,云姜说:“好啊。” 第175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7 今年的雪来的尤为的晚, 年二十八的时候才下了一场。 静悄悄地来,只在半夜下了一场,泼泼洒洒地落到大地, 在天明之前又消失不见。 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只能看见薄薄的一层雪铺在地上。 如柔软的棉絮一般,落在这片天地之中, 给有兰园蒙上了一层清冷的白纱。 云姜站在二楼窗边自上而下看去, 将这难得的冬景收入眼底。 房门被打开了,是陆沅。 她问:“换好衣服了吗?我们走吧。” 因为这段时间陆沅总上二楼,走楼梯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发的熟练了。 云姜回头, 登时忘记了想要说什么。 今天的陆沅穿上了稍显鲜亮的颜色, 杏色高领毛衣外套着御寒的大衣, 等会出门的时候会穿上靴子。 被高领毛衣覆盖的脖子从大衣领子探出,修长如天鹅颈。 总是散下的长发被扎起, 露出光洁的面庞, 保养精细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看似随意, 其实是精心雕琢的丸子。 陆沅脸本来就小, 这乍然一看,倒是比平时开朗不少,也显嫩不少。 就这样走出去,要是跟人说她是高中生,估计没有人会不信。 这身装扮在这寒冷是魔法攻击的城市中, 也能暖呼呼的。 盯的时间有点久, 陆沅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纤长的手指摸上了脸颊,杏眼里满是疑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室内光照之下好像有有一抹隐约的粉色。 云姜这才回神:“我换好了, 走吧。” 顺手从手边的衣帽架上抽出一条围巾,朝她走去,举起手就往陆沅脖子上围。 云姜动作过于熟练,刚开始陆沅没有反应过来。 独特的冷香扑面而来,柔软的触感就围在脖子上。 陆沅脖子下意识下意识一缩,另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云姜在耳边说:“先别动。” 陆沅就不动了,垂着睫毛,弯下了脖子方便云姜动作。 以往也不是没有靠着一块睡觉看电影,更近距离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这简单的围围巾的动作却叫陆沅生出难以呼吸的感觉。 不带有一丝暧昧的动作,却让她脸上温度升起。 这围巾是白色的,很长,之前是云姜上学的时候经常戴的。 现在却给围在了陆沅脖子上,云姜垂眼,就能看见那毛茸茸的白簇拥着细长的脖颈,挡住了大半。 看似平静的目光微动,落在了她的耳廓上。 顺着那抹粉往下,也不知道被衣领挡住的皮肤又会是什么颜色。 忽而笑意更加深了。 理了理,云姜就松开手了:“好了,我们走吧。” 垂在一旁的手被直接牵起,这是在这段时间里养成的习惯,只要不是坐着,都会牵着手。 陆沅把下巴往围巾里埋,挡住了上翘的嘴唇。 可笑着的嘴巴被围巾挡住了,可眼睛没有挡住,一双笑眼露在外面,明晃晃地告诉全世界她的好心情。 一个往小了穿,另一个往成熟了穿,都默契地往另一人形象靠近,站一块倒还挺像是同龄人。 今天是两人突发奇想出门买年货的日子,司机已经在大门前准备好等着。 本来这些东西都有有兰园里的佣人们准备好,但听云姜一提,陆沅就起了兴趣了,一口答应一块出门。 也是云姜提了出门的事情,不然陆沅还得再想她为什么最近都不愿意出门了,连司机都让他减少夜间出行。 两人相携而行,最近的有兰园少了一些人气,因为大部分佣人都请假回老家过年了,还有一些留在有兰园没回去。 张姨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在电视声中昏昏欲睡,没良心则蹲在红木椅背上打盹。 听见脚步声,一人一鸟都睁眼往门口看去,刚好看见相携出门的人影。 张姨说:“出门啊?” 陆沅笑着点头:“对,出门,中午就不用准备我们的饭了。” “出去玩也好,小姜高三学习任务重,也需要放松一下。” 两人的身影就路过了大门,朝外走去。 第530章 没良心展开翅膀,往门外飞去,站在屋檐下的鸟架上瞧。 它什么不懂,只歪着头看陆沅拉住了走在前边的人,抬手指了指她的脖子。 “你就这样出去?要不你也戴个围巾吧。”陆沅说。 云姜便停下来了,她笑道:“可是我的围巾已经给姐姐了啊,难道说姐姐要把围巾还给我?” 陆沅想也不想道:“你亲手围到我脖子上的,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云姜虚心问:“那怎么办?” 陆沅想了想,记起玄关处有挂着她的围巾。 就说:“我把我的借给你。” 于是云姜就被拉到玄关那边,眼睁睁地看着陆沅从颜色和品牌各异的围巾中选择了一条大红色。 很红,十分红,粗毛线织成的红围巾,衬着那浅色的外套有种微妙的感觉。 那是陆沅去她老师家做客的时候被老师强塞给她的,那会她老师身体有点问题去住院。 医生叮嘱她年纪大了,要注意用眼和用腰健康,可老师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在医院闲得没事干就织围巾。 美其名曰只要针跟线够粗,就不会伤到眼睛,她给自己家里成员都织了一条,连去探望她的学生陆沅也被塞了一条。 陆沅哭笑不得地收下了,一路带着回来。 之后就被挂到了玄关处的衣架上,倒不是嫌弃,只是这样鲜艳的颜色陆沅很少穿,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搭配。 云姜盯着红围巾,一时间没动。 陆沅倒是兴致勃勃,一直朝她招手:“快来,我帮你围上,保证给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见她高兴,云姜就走过去,弯下腰给人方便动作。 给人围好,整理一下。 陆沅后退一步,上下仔细打量过后,说:“很不错,真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姑娘了。” 云姜:“……” 要是她说着话的时候不是忍着笑说的,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云姜对着镜子照,她皮肤白,倒也不会被这大红色的围巾称得土气,还别有几分秀气感。 至少从视觉效果来看是挺不错的,也够喜庆。 陆沅抬起手,在她回头的时候挡住脸。 长大衣,长头发,脖子上还围着红围巾。 有脸的时候她还能说出很不错几个字,要是挡住脸之后就…… 土气里带着洋气,也不是纯土,有一种不属于这种时代的味道。 “哈哈哈,云知青下乡,很复古。” 忍了又忍,陆沅还是笑出声了。 云姜知道她在闹什么,也不拆下来,当真拉着人出门了:“那没关系,要是真的丑,丢脸的人就是你。” 陆沅双眼瞪大:“这关我什么事?” 云姜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因为我会紧跟着你走,见到人就跟他说这是姐姐给我挑的围巾,好看吧?” 陆沅想象一下那场面,讨饶道:“要不我给你换一个,就那个奶白色的保证好看。” 云姜却不肯了,拖着她手往外走:“不行,我喜欢这个红,就要这个了。” 还想挣扎的陆沅:“不是,你听我跟你分析。” “不分析,不走我可抱你走了啊。”云姜用上了力气,就是要往大门口走。 大庭广众被抱着走可太挑战陆沅的心脏了,只好被拉走了。 司机等候多时,见到人就下车给人开车门。 云姜还真这样缺德,见到司机就问他说:“方叔叔,你说我这围巾好不好看?” 司机当然会说好看了,他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高饱和色,不光夸好看,还说很喜庆。 陆沅就看着云姜笑意更深了,一看就是没憋好的。 果然,她说;“你也觉得好看吧,是姐姐给我挑的,她说喜欢我戴这个。” 刚刚说是一回事,真正发生了就又是一回事,稀疏平常的一件事愣是给人说成是什么一样。 陆沅赶在她把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赶紧让人坐下,别站风口吹冷风了。 方叔叔看着陆沅面红耳赤地把人推进车里,也跟着笑。 刚还调笑人知青下乡的陆沅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嗅着那残留的冷香脸蛋发红。 直到下车,她都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去看云姜。 虽然云姜不至于大庭广众真敢追着人说这是谁给她挑的围巾,但她那脾气,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明明小时候多可爱啊,软乎乎的像棉花糖,怎么长大之后就成了黑心芝麻汤圆了。 外表看着白软干净,内里一肚子坏水。 ** 很快就是过年,年味也渐渐浓了起来。 这几天里下了几次雪,但次次都不大,只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扫起来都不费劲。 有兰园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没良心的鸟架都贴上了小小的倒福字。 ——由云姜亲笔题字。 吃不了好东西没良心当时盯着那个字迹俊逸的福字嘴贱道:“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云姜看了它一眼,把鸟架上的链子挂它脚环上,气得这只坏鸟吱哇乱叫。 最后唱着《小白菜》求云姜给它解开环扣。 按照往年的惯例,陆沅都会回到老宅参加年夜饭聚餐。 除夕当天,云姜早早就起床了,跟陆沅一块贴了对联之后,就一起前往陆家老宅。 第531章 屋檐下也换上的新灯笼,是古色古香的宫灯。 烛光映着灯花,透着淡淡的暖黄,春节的这几天里都不会被熄灭。 坐到车上后,陆沅还想往年的云姜根本不愿意跟她一块回到陆家老宅,嫌弃那里人多还沉闷。 “姐姐,”云姜叫了她一声,凑过去问,“听说你家长辈都会很凶,要是他们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不会叫我去罚跪吧?” 陆沅道:“怎么可能,叔叔伯伯他们只是要求严格了一点,从不会叫人罚跪的,其实人都很好的,我们没有这个传统。” 调整了一下坐姿,她说:“要是他们说你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带你走。” “好,我会的。”云姜坐直了,心下稍松。 不过也是,陆沅只是脾气内敛,待人接物平和,不像是规矩森严家庭氛围压制下长大的脾气。 所以陆沅的脾气……天生的也占大部分原因。 不过么,她还是有一点点担心,以前的自己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个好孩子。 身世悲惨也不是她作恶的理由。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 ** 车辆朝着目的地驶去,也就是聊个天的时间,就到了陆家老宅。 陆家老宅面积有千平,比有兰园上大几倍,陆家世代都居住在此。 只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住在老宅,都外出买房住去,除了年节时候,老宅里只住着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 经过岁月的精雕细琢,展现出比有兰园更加深刻的韵味,造就这一步一景的精巧园林式建筑。 庞大,子孙繁荣,但不是个热闹的地方。 因为是春节,还是要吃年夜饭的时候,来往的年轻人很多。 这就是不热闹的地方了,只要有年长者在,年轻人们都不会肆意打闹,更不会拿着扑克牌凑成一堆地玩。 看见陆沅都会朝她问好,只有零星几个年纪稍大的喊姐姐,更多的都是喊姑姑。 起初云姜还绷得住,直到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牵着一个小男孩出现。 那年轻的妻子一推手边的儿子,说:“快,跟姑奶奶说新年好。” 小男孩刚认完一大圈人,眼睛还迷糊着,顺着妈妈的话说:“姑奶奶新年好。” 云姜:“……” 听说陆沅父母早年间专心事业,一双儿女都是晚来子女,家族成员也庞大。 本来猜测陆沅在家中辈分不小,没想到高成这样了! 而陆沅早已经习惯了,朝那小男孩点头:“小让新年好,给你红包。” 小男孩穿着小西服,他抬起手双手接过红包,认认真真说:“谢谢姑奶奶。” 不光说,他还弯腰鞠躬。 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云姜手上鸟笼,里面正蹲着晕车的没良心。 陆让奇怪道:“这是鹦鹉吗?” 云姜点头:“对,它是鹦鹉,现在睡着了。” 陆让便捂住嘴:“好的,我小小声说话,不吵醒它。” 没良心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翅膀扑棱了一下:“吓我一跳!” 陆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道:“它还会说话!它叫什么名字啊?” “它,它叫……”云姜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破鸟的名字,这会教坏小孩子。 没良心倒是嘴快,不屑道:“你傻呀你,我陆言啊!” “你怎么也叫陆言,跟我叔爷爷一个名字。”陆让能记得这个名字也是巧合。 就在刚刚他亲耳听见有人喊那位叔爷爷叫陆言,然后叔爷爷给他送了几张新开的游乐园的票,让陆让深深记住这个名字。 云姜:“……” 叔爷爷什么的,真的很难跟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幸好没良心没有当众说出天天在有兰园里叫嚷的虎狼之词,只是扑棱翅膀说:“好冷好冷,不要在外面待着!” 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那边双方寒暄了一会,年轻夫妻带着恋恋不舍的陆让走了,两人继续往里走去。 这一大家子人对云姜的到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仔细看看人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紧盯着人是不礼貌的行为。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是在玩手机。 竟然没人玩手机? 真是好恐怖的自制力。 几位长辈只说要好好招待客人,给了她红包,就继续跟陆沅说话了。 云姜看着陆沅对双鬓斑白的老头喊大堂哥,对着坐轮椅上的老头喊五叔叔,关切地说起那已然老年痴呆的二伯伯,全程毫无波澜。 除此之外,还有一溜堂叔,大多都老态毕现,年龄都是六十打底。 不说别的,这一群威严十足的老头老太太光是放在这里都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云姜已经对此感到麻木,拿红包拿到手软。 跟几个长辈问完好,陆沅说:“小言呢?怎么还没看见他人?” 陆言工作繁忙,经常天南地北到处飞,最近几个月还飞到国外去了,陆沅想见他一面都难。、 听说他还是昨天晚上的航班回的国,一大早就又赶来老宅了。 一个年轻人说:“小叔他上楼去了,等会就下来。” 不多时,云姜就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陆言,没良心的语音包提供者。 仔细看看,云姜觉得他跟没良心长得一点都不像。 第532章 看外形是个温文尔雅的儒商,五官跟陆沅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眼型稍长,多了几分斯文精明的气息。 完全看不出上大学的时候会对鹦鹉天天念叨“……目标是三年总经理,五年董事长,拳打无赖股东,脚踢竞争对手……”,好像是个年轻且可靠的人。 也不知道是社会对他做了什么,还是他一直都是这种脾气,只是不在外人面前展露。 在陆沅面前就更加不用伪装了,估计就是这么放飞怎么来。 逢人便是三分笑,陆言大步过来,伸手道:“谢谢你把它带过来,我来提鸟笼吧。” 这鸟笼分量确实不轻,云姜就递给他了。 笼子里的没良心或许是认出了眼前人是谁,比较激动地跳动着,制造的声音有点大,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言就说去偏僻的地方透透风,陆沅有心跟他多说几句话,于是三人就脱离了全是人的客厅,去了后院。 可以看得出来陆沅跟他感情很好,一路上都在说起这几个月遇到的事情。 外边没什么人,地上的雪都被扫干净了,别有一番清净。 陆言说:“对了姐,上次你问我的那件事,就是关于你…你朋友的,她找到答案了吗?” 云姜侧头看去,总觉得陆言刚刚的话不太对劲。 陆沅神色微变,强行压制住朝身边看的眼神,她说:“找到了。” 陆言惊讶道:“那是谁啊?我认识吗?” “……”陆沅含糊道:“差不多吧。” 陆言:“……?”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还有差不多这种答案? 本还想再问几句,可看陆沅好像不是很愿意说的样子,他就按捺下心情。 云姜收回目光,用余光去看身边人的表情。 长长的睫毛在发颤,潋滟的眸光被遮掩,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抬起手看鸟笼里乱蹦的没良心,羽毛还是油光水滑的,被养得很好。 陆言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然后云姜就觉得自己定义下早了,陆言凭实力打破亲自塑造的滤镜。 提着鸟笼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放到石桌上。 那西装革履的青年蹲下身,视线跟鸟笼平视:“你看看我是谁?还认得出我不?” 没良心不上蹿下跳了,歪着脑袋盯了陆言很久,它缓缓道:“我是你大爷。” 陆言:“……” 云姜算是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取名叫没良心了。 陆言伸出一指,痛心疾首道:“真是逆子!” 没良心:“说你两句不高兴了还。” “你那么点大的时候,就给我捡回来了,”陆言两手指随便比划了屁点大的距离,也不管没良心看没看清,就控诉道:“我一边写小组作业一边给你喂奶,含辛茹苦把你养得那么大,你就是这样气我的?” 没良心:“可不咋地。” “……” 刚刚还表现出精英总裁气质的陆言顿时心碎,就蹲着跟没良心吵起来了。 到后来把陆言逼急了,用姑苏方言跟它吵,语言系统直接崩溃。 奈何这对京味鹦鹉杀伤力为零,被它狠狠嘲讽了一通。 陆沅跟云姜两人就坐在一边,看着陆总跟鹦鹉吵得面红耳赤。 其实陆沅很想说傻子看太多会被传染的,但那是自己的亲弟弟,除了习惯又能怎么样呢。 看这雪景,好看啊,这雪景。 第176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8 这场无意义的争吵最终以陆言失败为告终。 谈判桌上就没输过的陆言总在逆子面前屡战屡败, 最后生气不说话了,背对着鸟笼的背影笼罩着化不开的哀愁。 陆沅让他自顾自emo去,接了一通电话, 朝那边说一句:“好的,就来。” 挂了电话, 她先对云姜说:“等会去吃饭, 你坐我旁边就好了。” 云姜当然说好。 被陆沅一扯后领,淡声道:“起来,吃饭去。” 来自姐姐的血脉压制是不论人年龄和地位而变更的,陆言就是被提了耳朵的兔子, 顺着力道站起身来。 把鸟笼挂好, 陆言才怏怏跟着人进去。 等踏进大门的门的时候, 闷闷不乐的陆言便挂上了温和笑意,练了千百次那样熟练。 又是个人样了。 事实正如陆沅所说, 陆家人没有当着外人教训小辈的毛病, 但是明面上的规矩也不少。 食不言, 寝不语, 行不疾,性不妒,不论男女,一视同仁。 连吃年夜饭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杯盏碰撞时发出轻微的响声, 偶尔的交流也是轻声细语的。 这种氛围对于不爱说话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比起被问成绩,工资还有婚恋状态, 更多人宁愿就这样安静地吃顿饭。 年轻人不是不愿意陪着长辈聚一聚, 只是不愿意被人仗着年纪和阅历高高在上地指点另一个人的人生。 最后竖立一句话作为盾牌“这是为你好,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也怪不得愿意回老宅的年轻人这样多,至少饭桌上不会互相使绊子,打机锋,把年夜饭吃成宫廷宴会。 要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话里有话的,吃饭都不香,事后还会气到积食。 坐在最上头的就是家中最老的老人,他年纪不小了,对食物已经没有太多的追求,摆在他面前的都是调理身体的药膳。 第533章 但吃的也不多,他便慢慢地吃。 在一个大概的时间里就停下筷子,拿着杯子漱口。 由他开始,下面的小辈也停下了筷子,端起水杯漱口。 等剩饭菜都被佣人收走了,送上了水果,他们才开始慢悠悠地聊天。 几个年纪大的坐不住,说了两三句就上楼休息了。 过没多久,陆沅也被长辈们叫去二楼说话。 临上楼前,陆沅怕云姜无聊,特地拿了一大盒奶油草莓给她吃。 云姜双手捧着草莓:“姐姐给我那么多吃的,万一吃胖了就不好了。” 陆沅就说:“怕你没吃饱,这个好吃。” 云姜眉眼弯弯:“没有啊,我吃得很好。” 这年夜饭是本地菜色,云姜也是本省的隔壁市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口味的,吃得挺好。 陆沅伸手摸摸她的脸,就上楼去了。 老宅里的小年轻在散宴之后就三三两两凑成一堆,各自找地方玩去了。 也有人跟云姜说几句话,话里的意思都大差不差。 但都贴心地没有问为什么不回自己家过年,而是去别人家过年,只说好好玩,到处逛逛都行的。 “看你就是个乖巧孩子,阿姨给你个红包,不许不要。祝你明年高考顺顺利利。” 说完话,就顺手给云姜塞了一个红包。 这不是那种方方正正,里面塞着纸币的普通红包,竟然在里面塞金条! 不等云姜说话,她就翩然而去,背影窈窕。 云姜第一次收到的时候有些惊讶,被那沉甸甸的手感坠了一下,还以为里边是个石头。 然而去厕所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差点被金子的光芒闪瞎眼。 因为陆沅介绍的时候说她还是高三学生,所以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给完红包都会顺嘴说高考顺利。 偶尔也会有问理想大学是什么,云姜就如实回答了。 那人就说:“那就巧了,你陆沅姐跟陆言哥都是京市大学毕业的,可以多问问他们,让他们帮忙规划一下。” 云姜听完,心情有些复杂。 真的是再也没有清楚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小孩了。 要不是陆沅把她拉到身边坐,那她真的是吃饭去坐小孩那桌。 云姜自认是个做客的小辈,就不去讨嫌,留在楼下闲逛。 说陆家大是真的大,是数代人积累下的荣光,亭台楼阁一样不少。 也不知道是那一代后人生出来的喜好,在家里建了一座戏楼,每年都请人来家里唱戏。 饭吃完了,那戏楼便开始传出动静,远远地就能听见悠扬唱声和锣鼓声。 云姜挑了个位置,在后排坐下,抬头去看。 戏台上的演员正唱着《游园惊梦》,一颦一笑,婉转动人。 一幕终了,台下的看客都叫好鼓掌,已然退下的演员便又出现在台前,来了一次返场。 在悠扬婉转的唱腔中,云姜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抖了抖。 摸出手机一看,是闻潇云给发来的消息。 这段时间里闻潇云总对她有很多话讲,她没有过多提及家里的脏污事,因为她觉得这样会伤害人的耳朵。 除了又几道题不懂以外发来问一问,偶尔会吐槽几句学校真的很过分,放个假都要布置那么多作业。 骂归骂,写还是要写的,昨晚上年二十九两人还连麦,在鞭炮声中一块写作业。 蚊子:【刚那女人又阴阳我,一桌饭都给我掀了,很爽。】 蚊子:【吃个饭都要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我劝她少贷款造谣我,她就说环境会影响人,还是回来上学吧。】 蚊子:【咱旭阳中学大小都是个市重点,哪里不好了,真的是。】 蚊子:【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我现在去我爷爷家干饭。】 蚊子:【我这边下雪了,距离远,送不了你什么新年礼物,我觉得这个你应该会喜欢的。】 蚊子:【图片】 回了几句话后,云姜点开图片。 背景是一片皑皑白雪,能看得出雪下得很大,足有一指厚。 干净无瑕的雪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爱心里面写着云姜和陆沅的名字。 就像是网上代写的沙滩/雪地祝福。 挺有意思的,也难为闻潇云还有这心情给她画爱心拍照。 闻潇云的家乡冬季经常大雪,小时候经常看爸妈去屋顶扫雪,不然会把房子压塌。 后来住了楼房,又换了别墅,不用去扫雪了,人也都变得面目可憎。 手机抖了抖,又是闻潇云发来的:【喜欢不,这是我送的新年祝福之二。】 云姜:【你这个祝福,我很喜欢。】 蚊子:【话说你什么时候表白啊,难道你是想等高考结束吗?】 蚊子:【好像高考结束表白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们现在都太忙了。】 蚊子:【我打气球很溜,到时候记得叫我,我给你摆出个爱心蜡烛大阵。】 云姜想了一下那场面,笑出声。 敲字回复:【大概率不是高考后表白。】 捧着手机跟人聊了一会,闻潇云就到了爷爷家,暂时没回话了。 不多时,云姜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 侧头看去竟是陆言,他笑着问:“我能坐下不?” 第534章 刚刚陆沅被叫走的时候,其实陆言也被叫走了,大概能猜的出来叫他去是干嘛的。 现在陆言回来了,那陆沅呢? “陆言哥。”云姜起身,礼貌迎接。 陆言忙说:“别别别,我也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说着,陆言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来,手不小心带动了兜里的照片,落了一地。 云姜下意识看过去,有些疑惑。 借着戏台上的灯光,隐约是几个年轻女孩的脸。 云姜眼中闪过果然,挪开目光不再继续看。 “本来就是为了躲这事才在国外待那么久,结果还是没有躲过。”陆言忙伸长手去捡,慢慢擦干净,放回兜里。 云姜笑笑:“陆言哥看起来是事业心很重的人。” “也还好,只是没有太多想法而已。”陆言不太好意思笑道:“长辈说的话,我一个小辈不好推拒,估计我的照片也是传单一样派给了不少人。” 云姜在意的不是这个,她问:“那姐姐呢?她也是长者赐,不敢辞吗?” 陆言坐下了:“大家都是这样的。” 不仅是陆沅,陆言,下面的小辈也都不会违抗长辈的话,不过长辈也不会提出过分要求,大多是力所能及之事。 对于婚姻一事,自然是更加赞成门当户对,但也不需要谁去联姻。 所以大家都是自由结合的夫妻,也就是陆沅姐弟父母走得早,加上年纪也差不多到了,他们便上心一二。 “……” 旁边的人就不说话了,陆言敏锐地觉得她是在不高兴。 看看过去的时候又看不出什么,双眸平静,眼底映着精巧戏楼的影子。 其实陆言觉得云姜是个很沉的人,与之前见过的沉郁少女大相径庭。 与如今相比,洗去了令她变得暴戾阴郁的阴霾,虽不如同龄人那般开朗纯真,但好歹是好上不少。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心境沉淀了不少。 之前她不成器的样子气到自己姐姐,本来也是对她感官不太好的。 可是陆沅已经做好的决定他也不会轻易去劝,他清楚自己姐姐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后来听说要请家教,还听说人改变了不少,陆言十分惊讶,便尽心给她挑了一个家教。 今天见到人了,陆言便明白他姐没骗人,她是真的改变了很多。 才十八岁,只要她愿意改变,一切都还早。 不过陆言特地跑过来不是为了看戏的,他可太好奇他姐说的那个人是谁,想旁敲侧击云姜得到一点信息。 组织了一会语言,正想开口询问。 可惜时机不巧,之前的寒暄占据了太多的时间,陆沅已经来了。 于是陆言眼睁睁看着沉静应对的女生忽然眉开眼笑,给他来了一场变脸秀。 直接把见多识广的陆总看懵。 “姐姐,我在这!”云姜不敢大声说话,举起手晃晃。 陆沅就看见了人,走过来说:“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也在这?” 后面一句话是对陆言说的。 这话说的,该不会刚刚压根没看见他吧? 人二十三岁,长那么大一只,哪能看不见啊? 陆言不可置信道:“我一直都在这啊,没看见我吗?” 那就是刚刚没看见。 陆沅:“现在看见了。” “……”陆言感觉自己被狠狠抛弃了,继没良心之后再次受到心灵重创。 陆沅本想跟云姜坐一块听会戏的,可旁边坐了个陆言,便将人带走。 云姜意不在听戏,现在人来了就起身跟着走。 那垂下的手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握在一起,还是用十指相扣的姿势。 这种姿势过于亲密了 陆言坐在原地,看着两人手牵着手离开,那种微妙的感觉越发加深。 迷茫了一会,脸色忽然逐渐发白,猛地醒悟。 他霍然起身,失声道:“不会吧?!” ** 两人没有在老宅留宿,当夜就回到了有兰园。 车辆停在了有兰园车库内,从左侧下来的云姜没急着走,弯腰接出了一个陆沅。 她在客厅坐着的时候吃了几个酒心巧克力,醉倒不至于,就是人有点迷糊。 抓着人的手往自己肩膀上搭,人搂怀里半抱着,往离这里最近的客房走去。 方叔本想帮忙一二,但看这情况云姜能应付,就收回了手。 “小心点,别绊到了。”云姜说。 “唔,那你要抱紧我。” 云姜看她脸蛋红红的:“已经抱紧了,早知道就不给你吃巧克力了。” “好吃啊巧克力。” “对,好吃,把你也变好吃了。” “……啊?” 这话就有点为难迷糊的人了,过载的大脑一时间想不到这虎狼之词是什么意思。 云姜把人搂紧,说:“没事,快到了。” 迷迷糊糊的陆沅点了点头,微凉的发丝蹭了蹭云姜的脖子,泛起一股痒意。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张姨她们大多都去睡了,云姜就没有惊动她们。 走到最近的客房里把人放下,陆沅半躺在沙发上。 客房都很干净,前几天才打扫过一次,只是床上没有铺床单就委屈陆沅躺一下沙发。 第535章 云姜撩开了她乱的头发,露出微红的脸蛋,潋滟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头顶的灯光落在她眼中,给人造成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但仔细看又没有,只是目光涣散地发呆。 “好像有一点点困了。”陆沅抬起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云姜就转身去铺床,客房里有准备好的干净的床品,打算让陆沅暂时在这休息一晚。 铺好床之后,云姜回身去拉陆沅:“姐姐去床上躺着,沙发硬。” 陆沅像一只大型的娃娃,任由云姜摆动,说干嘛就干嘛。 然后就当着云姜的面摔到床尾上。 “姐姐当点心啊。” 倒下的双腿绊着云姜,害得她一时间没站稳跟着倒下。 还好她及时伸出双手去撑着床面,不然直接压上去能把陆沅压得够呛。 云姜觉得这姿势不太对劲,就要直起腰来,然而她的衣服被拉住了。 躺在身下的人小声说:“你今晚上好像一直都不开心,为什么?” 云姜就不动了:“没有啊,姐姐看错了吧。” 陆沅不愿放人走,手揪得更紧了:“是不是有人让你受委屈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深沉的目光落到躺着的人的脸上,背着光,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云姜沉默许久,她忽然说:“不管是谁,姐姐都会帮我出气对吗?” 那就是真的有的意思? 陆沅酒醒了几分,语气认真不少:“当然,我的人是不能随便给人欺负的。” 少女纤长的睫毛垂下,声音淡淡道:“如果那个人是姐姐你呢?” 陆沅有些迷茫:“我?” 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又有点迷糊了,她绞尽脑汁思考,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说错话了。 “我做错了什么了吗?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姐姐没有做错什么,”云姜的话响在她耳边,如惊雷般炸响:“我听见了……陆言哥说你要去相亲。” 还迷瞪的陆沅瞬间就清醒了。 第177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19 抓着衣服的手指松了, 在云姜的注视下又抓了回去。 纤长的手指比之前抓得更紧了,力道之大把云姜拉得身体微微往下压。 因为怕压着人,云姜一直小心撑着不让自己的重量压到陆沅身上, 可陆沅就不是这样想的,她以为云姜是不想跟自己有接触, 心都凉了。 多聪明的一个人, 在这时候也乱了分寸。 “我不会去的。”陆沅说话的声音发着颤,“你信我。” 云姜跟那双眼对视上,手臂微弯,朝她靠近:“我还以为姐姐是不是要结婚了, 我要被抛弃了。” 说着楚楚可怜, 让人疼惜的话, 可动作却是带着明显的侵略性的。 上往下看去,并不宽大的纤薄身影笼罩着身下的女人, 外套下摆随着动作下落, 让她被阴影挡的严严实实, 只能看见散落的长发。 “现在不会去, 以后也不会去。”陆沅伸手去搂身上人的脖子,跟她相贴:“不会有谁被抛弃。” 云姜被搂得太紧,想换个姿势好让两人舒服点。 陆沅就以为她不满自己的答案,要失望离开。 现在云姜已经十八岁了,是完全的成年人了, 如果她真的要走的话她是完全没有理由叫人留下的。 当即双臂用得力气更大, 人都要急哭了:“你别走,我跟你保证, ” 云姜就确定这人还是没有醒, 被巧克力里的酒精吸走了所有的智商。 不过也是, 这几年因为动过手术,一直都有在吃药,酒精这东西自然是不会碰的,就变得越发不耐受。 “我没打算走,让我坐起来,怕压着你。”云姜出声安抚道。 陆沅小小声说:“要是压着我也没关系的,我不想你放手。” 云姜:“……” 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出去。 撑在两边的手背青筋微凸,按着床面的骨节发白,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以后绝对不会让她在外面碰一丁点酒精。 人喝酒会耍酒疯,她喝了倒是变可爱了。 一番折腾,还是换了一个更加省力的姿势,陆沅的脸靠在她胸前,用毛茸茸的发顶对着她。 “他们给你的照片呢?”云姜单手搂着人,另一手顺她头发。 发尾处有一点点打结,很快就被理顺了。 陆沅伏在她身上,双手抱得紧紧:“怕你看见,塞到客厅的果盆里了。” 云姜想到了佣人收拾东西的时候掉出几张照片的场面,顿时有些好笑:“你不怕长辈们看见了问你?” 陆沅摇头:“他们不会强求我做到什么。” 可能再年轻几岁就有精力折腾,现在他们都老了,没有太多的精力做这些事情。 安静了一会,陆沅问:“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能告诉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她是明知故问,她只是迟钝,但不是傻。 又有陆言和朋友们的旁观视角点明……她明白,似乎她们是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光是想想,都叫人心生喜悦,暗暗唾弃自己太冲动了,她第一次这样急切。 云姜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说过?” 她在陆沅面前塑造的形象就是认真上进好学生,涉及早恋的事可都是能避则避。 第536章 陆沅:“……你先回答我。” 抱着她的人没有给她患得患失的机会,轻笑一声:“你问我喜欢谁。” 陆沅声音越发的小:“嗯。” 有点想打哈欠,但是打哈欠的样子不好看,就强行忍住了,生理泪水把眼眶浸得湿润。 “姐姐是真的不知道吗?”抬手撩起额前头发,云姜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沾着泪珠的眼眶瞪大了,久久不会说话。 即便早有预感,但在得到日夜期盼的结果后差点喜极而泣。 内心的动荡没有表现在脸上,在云姜看来她就是红着脸发呆,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你好好睡吧。”云姜以为她还没清醒,起身把人放下,“明天起床再说。” 就陆沅这状态,不论做什么都是趁人之危,也没想在现在这个阶段做什么。 说完,云姜直接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闷响。 不等云姜回头,背后覆上一具温热的身体,软若无骨的双臂交叉抱紧在她胸前。 “你要去哪里?” 云姜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手去摸她手腕:“看你嘴巴干,我去你倒杯水来。” 陆沅被握着手腕的时候整个人放松不少,意识到刚刚那话不是哄人的。 便有些害羞,可搂着的手也不放松:“不是要走?” 云姜:“我不是要走,只是去倒杯温水,马上就回来。” 陆沅不想这样跟人分开:“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透过半开窗帘的窗户,能看见外面又下起了雪,泼泼洒洒地抛向大地。 云姜说:“外边又下雪了,你浑身发热出去会感冒的,不能去,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拉着人重返床边坐下,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身后。 看人又要走,陆沅就下意识不想让她走,拉着她手说:“你再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 云姜盯了她一会,笑道:“那姐姐要我亲哪里?” 这还要我拿主意? 陆沅又瞪大眼睛,控诉地看着她。 “好了,不逗你了。”云姜便不说了,弯腰在她唇上印一下。 得了保证,陆沅才松手让人走,安静坐在床上,满怀期待地等。 门关上之后,陆沅摸摸嘴巴,嘀咕道:“这样算不算初吻啊,还是说伸舌头才算?” 云姜很快就拿着水壶回来了,在洗净的玻璃杯里倒了半杯水,递给陆沅。 双手接过那站着云姜体温的杯子,陆沅低着头慢慢喝,还剩一点的时候喝不完。 打算放到桌子上,被云姜中途截下,在陆沅诧异的眼神里喝完剩下的,又给杯子里倒了半杯喝掉。 折腾了那么久,她也有点口渴了。 云姜总是能给陆沅各种第一次体验,共一个杯子喝水把她看得莫名不自在。 “你、你怎么用我的杯子喝水?”陆沅说。 云姜喝完,把杯子放下:“我就拿了一个杯子,不用这个杯子我就喝不了啊。” 这有理有据的,陆沅无言了。 “而且亲都亲过了,喝点水算什么?”云姜朝她笑。 这一句话又让人无措起来,眨了眨眼,输人不输阵的陆沅认可点头。 “你说的是,时间也不早了,睡觉吧。” 在客房里洗漱完,两人脱了衣服,关了灯,一起躺倒在床上。 今天晚上的云姜不用等到陆沅睡着后往自己身边蹭,刚一躺下,怀里就多了一个人。 陆沅还着被子,被子下跟云姜双腿交错:“你还记得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云姜又在她额头上亲一下:“我记得,我说我喜欢姐姐,想姐姐做我女朋友。” 陆沅就笑:“后面一句话你刚刚可没说。” “是我的不对,现在补充可以原谅我吗?”云姜也跟着放低音量,小声去问。 呼出气息搞得陆沅痒痒,她脖子往旁边偏,侧脸线条绷了绷:“就没怪过你。” 云姜就故意追着她脖子呼气,在颈侧轻轻咬了一下。 陆沅就扶着她肩膀,把脖子露出来给她咬。 闹了一会,两人平息下来。 陆沅双手抱着她的腰,额头抵着额头:“你记得就好,明天醒来也要记得。” 身体贴得更紧了,陆沅听见云姜说:“我爱你这事是忘不了的,只要我还存在,就忘不了。” 年纪轻轻就说爱,好像不容易让人相信。 但云姜的情意是从办公室那一面起便开始萌芽,悄然无声地长成参天大树,而非心理刺激与荷尔蒙作祟。 她把自己变得更好,只是想更加大方地站在对方的身边,而不是遭受质疑的时候坐以待毙。 黑暗把一切都变得暧昧,蒙蔽了窗外的风雪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对方的呼吸。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好像跳得有点急。 两双眼睛又对视上了,都闪烁着一样的情愫,都默契地向对方靠近 房间里响起了濡湿轻响,久久不绝。 ** 确定好关系之后,好像生活跟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姐姐我先过去咯。”云姜说。 陆沅说好,掩耳盗铃般地坐在原地,举起水杯喝水。 人影离开了餐厅,张姨边收拾吃完早餐的桌子边说:“现在的小孩也是不容易,年都还没过完就要开始学习,我就没见过小姜停笔的时候。” 第537章 陆沅点头附和,用低头喝水挡住表情。 听完张姨说的中午菜单,陆沅离开了餐厅,披上外套前往绣房。 走到一半,路过假山的时候被一股力道拉住,没多挣扎,陆沅就被拉了过去,靠着假山的后背被一双手抵住。 然后给人摁在假山上亲吻。 如之前梦里梦见的那样,撬开唇舌深入探索,互相交换气息。 许久之后才把人放开,额头抵着额头缓和。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所以不用担心被园丁看见。 “来得好晚,我腿都站麻了。”云姜似是抱怨地说。 抿了抿发麻的嘴巴,陆沅小声说:“跟张姨聊了一会天,我不能跑,已经很快了。” 云姜就抱着她不说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陆沅以为她真的等久了不高兴了,补充道:“下次我再快一点。” “你不要跑,要跑也是我跑。” 云姜望着她的眼,忽然就笑了,笑声还越来越大。 最后伏在陆沅的肩膀上闷笑,把她笑得一头雾水,笑够了才说:“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啊。” 白净的脸蛋染上一层红,然后她也忍不住笑了。 确实,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却跟偷情一样刺激。 所以区别还是有的,她们之间变得更加亲密,总在无人之地偷偷接吻。 有时候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也有时候是难舍难分的纠缠。 偶尔她在绣房待得累了,就慢腾腾地过来书房这边。 托着腮看云姜写作业,那写完的习题册和试卷堆了高高一摞,手边还放着一小叠,工作量之大看得人头皮发麻。 也只有是这时候,陆沅心里生出了罪恶感。 人还是高三学生,自己这样做实在不应该,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她学习出问题,那真真就是罪人了。 云姜做事专注度很高,沉浸在自己事情的时候会忽略掉周围环境,心无旁骛地完成手上的事情。 年初五一过,旭阳中学高三就开学了。 云姜结束了她的八天寒假,重新背起书包回到学校,继续新一段征程。 没良心蹲在客厅里目送她上学,并热情歌唱一首《上学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歌词记得不错,就是音调上没有唱《小白菜》的时候准,有点粗哑难听。 除夕那天它被带回了陆言的家,短暂地叙了一波塑料父子情,在年初四的时候就被送了回来。 为了不被叔叔伯伯们询问有没有看中的女孩子,要不要相亲见见面。 他送没良心回来的当天下午就飞到了另一座城市,一个人去的。 云姜停下脚步,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新歌?你歌单不都一直是《小白菜》吗?” 没良心扑棱扑棱翅膀,诚实回答:“陆言会唱,我也会唱。” 云姜:“……” 几天时间,到底又教了它什么东西。 陆总实乃妙人。 开学的第一天,学校不甚热闹,因为其他年级的还没开学。 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丧着脸的高三学生,还在心里回味那稍纵即逝的寒假生活。 上到教室,闻潇云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了,见着云姜过来忙跟她招手。 “快快快,物理试卷借我一下,救我狗命。” 闻潇云的桌子上摊着不少试卷,有的已经写好了,还剩几张只填了几道题,剩下的没动。 云姜直接把书包给她,给她自个翻去。 拉开书包链,看着那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书包,要是给人翻乱还真挺有罪恶感的。 闻潇云顺着她的习惯抽出想找的那张物理试卷,对照着抄去了。 写了一半,她忽然把笔一扔,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纸袋来。 “我家那边的特产,给你带了一份,我爷爷亲手弄的,他老人家手艺是真不错的。” 云姜双手接过,打开就闻到一股肉香,引人垂涎:“好,回家的时候跟姐姐一块尝尝。” 一边补作业的时候,闻潇云一边跟她说家里那些事。 早在年初三的下午闻潇云就回到本市,婉拒了爷爷给她请保姆照顾她的提议,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这次回去一趟,她心态已经转变不少,不像以前那样玩世不恭,沉着了不少。 提起总是叫她跳脚的后妈也不多动怒了,只嘲讽道:“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非要给我介绍她朋友那不成器的儿子,说认识认识交个朋友。认识个锤子,给十七岁女生介绍二十六岁未婚赋闲男性,她怎么好意思的。” 云姜难得直白讽刺道:“她要会不好意思,就不会是你后妈了。” 闻潇云的后妈本来是揣着球进门的,结果自己怀不住自然流产。 这也就算了,非抓着闻潇云的胳膊说是她推的,因为闻潇云不喜欢她,想害死她。 当时她不过是小学生,对所有人的喜恶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谁会喜欢在亲妈生重病的时候总是打电话过来耀武扬威的情妇?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闻潇云她爸是直接抄扫帚,作势要打她。 幸好是家里的保姆及时把她抱走,才没被当场打断腿。 最后是闻潇云爷爷出面,说她要是不想在这待着,就利索滚出去。 第538章 离开的时候把闻潇云也带走了,也是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好,总是住院,她才不会回去那地方。 “……”闻潇云倒是赞成,“你说的对,所以就更不应该让她舒心,凭什么是我走,不能是她走?” 家里的公司也有她的股份,闻潇云妈妈离世前把她名下的财产全转她名下。 云姜拍拍她肩膀:“嗯,你好日子还在后头。” 闻潇云朝她笑:“那我借你吉言。” 新的学期跟之前的大不一样,最开始的三天还是有点不适应,后来就习惯了,那紧张的氛围更胜从前。 在换季的时候云姜,晚修回家的时候就觉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不太清醒。 陆沅摸了摸她额头,当时就觉得有点热热的,疑心是不是车内有暖气感受不到,还特地脸贴着额头测试。 她没啥照顾人的经验,觉得应该是有一点点热的。 回家之后忙给她冲感冒灵。 当时云姜以为是临时小测导致的用脑过度,睡一觉就好了。 然而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间,手机闹铃已经响过一回,床上的人还没动静。 平素都是震动的第一下,云姜就起身关掉了,还是第一次这样。 闹铃再次响起的时候,一只纤白的手越过身旁人,朝旁边伸去,关闭了那震铃。 沉睡的人动了动,睁开沉重的眼皮:“几点了……嘶,头有点晕。” “你先别动。”陆沅打开灯,撑起身体去看。 身旁的人脸色发红,目光飘飘忽忽地看着天花板,发白的唇瓣抿着。 那眸光潋滟的样子……是挺惹人怜爱的。 陆沅不再躺着了,坐起身说:“你发烧了,今天请假吧。” 云姜确实觉得浑身乏力,还真是发烧了:“姐姐帮我请个假。” “好,你先别动,我去给你弄点水喝。”陆沅说完,撑着身体下床。 先披上衣服给老师打了电话请假,然后下楼去倒热水上来。 餐厅那里跟张姨说要清淡的粥,已经做好的早餐是吃不了,就给佣人们分掉。 云姜还是迷迷瞪瞪的,家庭医生来了都不知道。 等她再次睡醒的时候手上正挂着吊水,陆沅坐在床边给她用热水袋垫手。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云姜笑出了声:“发个烧而已,又不是变玻璃了,捏不碎的。” “好不容易能睡八小时以上,这不是怕吵醒你嘛。”陆沅说:“要不要喝水?” 云姜确实渴了,就点头说要。 高三的苦逼就是如此,生病了才能睡八小时以上。 陆沅转身去倒水了,躺在床上的云姜动了动身体,除了输液的手臂凉凉的,其他地方跟生锈了一样叫人不想动弹。 温热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陆沅弯腰去扶人起身:“小心手别按到床上,鼓包就不好了。” 云姜靠在床靠上,低头去喝水。 她嗓子有点痛,喝了热水之后好了一点。 陆沅伸手去摸摸她额头,温度好像是降低了不少,但看人神色恹恹的,心疼道:“还难受吗?” 云姜点头:“嗯,难受。” 陆沅声音放得更轻了:“哪里难受?” 云姜低着头,小小声说:“我的头好疼,要姐姐亲亲才能好。” 第178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完) 陆沅弯腰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疼惜,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好,亲亲就不疼了。” 云姜得到了亲吻, 犹带病容的脸上露出笑意,分外乖巧。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女生, 虽然经历不少, 但也是刚成年没几个月。 不过就算她是二十八岁,三十八……也有脆弱和撒娇的权利。 见云姜还是有点懵懵的,陆沅刚想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她好把家庭医生叫来检查一下。 话还没问出口, 就被床上的人伸手抱住了, 双臂在腰间收拢。 “不难受了, 谢谢姐姐。”云姜的声音微哑,但是带着清浅的笑意。 埋在胸口前的脑袋轻轻蹭了蹭, 陆沅垂眼看着, 觉得心也软了成了一团。 吃了食物和药之后, 云姜就又躺回去睡觉了。 好在云姜的身体给力, 当天下午就完全退烧了,人倒是还没醒。 就这样在床上睡了一天,养足精神,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吊水的胳膊已经被拔了针。 云姜听到轻微的书页摩擦声, 转头就能看见陆沅正坐在床边看书。 “姐姐。”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醒了啊, 来喝点水先。”陆沅放下书,抬手就倒了一杯温水来, 抵在唇边给她喝。 云姜发了一身汗, 浑身黏糊糊的, 也确实是渴了。 倚着人喝了水,就准备去洗澡。 因为发了汗,得去洗澡,把床单换了。 洗完澡,换上睡衣的云姜还不困,就坐在床边看会手机。 给闻潇云和同学们回完消息,陆沅也上来了,两人一块躺下。 说了一会话,躺在床上的人又困了,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陆沅本来还说着高考后的旅游计划,说着说着旁边人就没声了,扭头看去人已经睡着了。 薄薄的眼皮紧闭,苍白的唇色在橘色夜灯的照耀下染上血色,如睡美人般沉静。 第539章 都不知道同床共枕多少次,目光细细打量人多少回,陆沅还总是觉得看不够。 凑过去亲一下那唇瓣,陆沅在心里说:“总觉得应该是千万年前就见过你,还留下了深刻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一往而深。” 其实陆沅并不是耽溺于情爱的人,从很早开始,更多的还是冷眼旁观。 要不是这样,陆言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也不会露出惊悚的眼神。 ** 时间不等人,次日云姜就又背上书包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习。 付出的努力不是没有回报的,去年还是全校倒数的云姜现在已经冲上了全校前五,稳坐班内第一名。 要知道几个月前的云姜还是个翻墙上网上课睡觉染发烫发的叛逆学生,这样巨大的转变怎么不让人侧目。 其他班的老师也拿云姜的例子来激励学生,而不是用年代不可考的学姐或学长。 大群里的学生们越发的繁忙,聊天的人越来越少,可每一次成绩出来之后都会热闹一波。 都十分好奇云姜的学习方法,十班的班长直白地说:“完全不知道她潜能极限,可能人家根本就没有极限可言,她能有现在这成绩完全就是试卷满分就是这个数值。” 更别说她还带着以前一块逃课的转学生一块学习,虽然进步得没有云姜那样恐怖,那也是非常明显的进步。 如果继续稳住现在的成绩,政策不抽风,那她考上重本的几率很高。 两个现实版《垫底辣妹》怎么不叫人侧目,在誓师大会的时候老高想让她作典型,上台发言激励学生。 本来云姜觉得太阳好大,不想上去。 没想到老高下手更快,他看出了云姜表情里的隐晦抗拒,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陆沅那。 看陆沅一脸期待的样子,云姜就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连相机和鲜花都准备好了,写个稿子,上台宣誓好像也不是难事。 写演讲稿的时候云姜还有点疑惑,她觉得这场面有一点点熟悉。 好像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可她就是十八岁高中生啊,第一次经历高三,也是第一次上台带领宣誓。 而那时候云姜已经拿下了第一名的宝座,荣誉榜上张贴着她的照片。 照片下打印上了云姜那搞得叫人仰望的成绩,以及年级班级。 至于座右铭那一栏则写得是——想不出来写什么,但是老高非让我填一个。 云姜敢写,打印的人也敢打,可把老高气得够呛,然后他举起手机给拍下来了。 跟那永远被放在办公室抽屉里的《悔过书》一样,照片被他上传网盘,将会成为他接下来的教师生涯里的学渣回头的真实案例。 于是大群里将她称为“致力于挑衅老高的女人”。 誓师大会盛大热烈,学生们带着对未来的向往签下自己的名字,等这一天过去,将会继续为梦想冲刺。 挂出的倒计时牌子一天一天地倒数,思远楼的学生们身上的衣服从厚变薄,脱下了外套,最后变成了只留下一件短袖。 天气越发热的时候,终于迎来了高考。 高考总是会下雨,前两天都在下雨,高考结束的当天却是个大晴天。 云姜留在旭阳一中里高考,跟闻潇云隔了一层楼,考完下来的时候还能汇合。 校门口前聚集了不少接人的家长,陆沅自然也在此列。 一条浅青旗袍将她衬得淡雅出尘,柔顺乌发散在身后,像极了黑白照片里的民国书香女子。 因为今天出了太阳,陆沅撑了一把伞等待。 考试结束的铃声已经打响了,不少家长都揪紧心思,目光热切地看向还是空荡的校门后。 过了几分钟之后,就开始又学生出现,保安收起围栏供学生们出入。 还有不少记者在门前等待,想要采访第一个出考场的学生。 而云姜就混在人群中出来,她身上还穿着旭阳中学的校服,在一群便服的学生中还挺显眼。 跟陆沅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见云姜一样,她往门口扫一眼,就往陆沅站的方向走来。 “等多久了吧,其实你可以在家里等的,方叔能把我第一时间送到家里见你。”云姜说。 陆沅抬手帮她擦汗:“你人生重要时刻之一,我不想错过。” 云姜弯着腰,任她在自己脸上动作。 陆沅看她还是一身校服,就觉得奇怪:“今天高考你怎么穿校服来?” 云姜朝她笑:“晚点姐姐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现在时间已经到了饭点,陆沅就打算就近找酒店吃饭再说。 因为不想在家里等云姜回来,还有意高考完在外面吃饭庆祝,所以出门前跟张姨说了不用吃饭。 ** 出了校门,闻潇云也不想打扰人情侣相处,就跟云姜分别先回去了。 三天的高强度使用脑子,她也确实是很累了。 闻潇云准备继续朝着公交车站回去住处,又在相似的地点看见熟悉的人。 她惊讶地看着树荫下的人:“谭老师,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听说她跟人合伙创办的教育机构想要扩大范围,在另一座城市开个分部,这一个月都没有消息。 原以为她还在忙,没想到高考完还能看见人。 谭沫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来:“好歹也是教过大半年的学生,老师来看看你。” 第540章 她说着,就把手上的东西往闻潇云面前递。 花很漂亮,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被扎在浅色的包装纸里,充满着朝气。 可以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然后她在这里等待许久,直到闻潇云路过这里才有机会送给她。 也不担心要是闻潇云不从这回家,那就会碰不到人,扑了个空。 怪不得前几天还发消息问她考场在哪,叮嘱她各种注意事项,原来是因为这个。 闻潇云双手接过花,抱在怀里看了一会,她忽然问:“谭老师会给每一个教过的学生送花吗?” 谭沫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想也不想回答:“当然不会啊,我哪有那么多的闲情。” 更让谭沫觉得奇怪的是闻潇云听见这话后亮起的双眼,泛着水光,似是激动,又似是如释重负。 “谢谢谭老师。” “就,就一束花而已,你怎么还哭了?” ** 这饭吃着吃着就不对劲,仗着自己十八岁已经成年的云姜喝酒庆祝,两杯红酒下肚,人就开始迷糊了。 人不醉,只是格外的好摆布。 起初陆沅不明白她为什么高考的时候要穿校服,后来她可明白了,羞耻到浑身发红。 可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另一人压着亲吻。 酒店套房里的采用的是透明,等热气蒸腾上来附上玻璃,就会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影影绰绰的,叫人有无限遐想空间。 浴室内,打开花洒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比前两天的还要大。 顷刻就笼罩了大地,从淅淅沥沥转大变成倾盆大雨,雨声跟水声重合,那微妙的濡湿声被掩盖。 高考期必下雨的定律还是没给打破,只是来的稍微晚了些,大概是想让学生们身无负担地回家。 衣衫渐落,蓝领白校服盖住了旗袍,氤氲的玻璃映出两道紧密相贴的身影。 那在淅淅沥沥的花洒下边吻她解释,美其名曰全了姐姐以前的没有过的早恋的遗憾。 云姜还问她,被穿着校服的人亲吻着是不是有种校园早恋的感觉? 其实都成年了大半年了,十八岁哪还算早恋啊。 彼时的陆沅已经说不出话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分外可怜。 …… 这场大雨终于迎来停歇,赏够雨景的陆沅平躺在床上,半合着眼皮昏昏欲睡。 然后被另一人抱在怀里,湿漉漉的嘴唇吻她,是跟激烈动作相反的温柔,可她的眼泪还是源源不断的下落。 流泪已经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其他地方完全没有力气。 眼泪跟坠落的雨点一样。 陆沅就又被迷惑住了,抱着另一人的胳膊收紧,然后再次被送上了云端。 “你骗我,你明明说不会累的,好过分……” ** 高考完之后,云姜准备出去玩一圈,本来跟闻潇云约好了一块去的。 准备假期旅游的时候,闻潇云给她打电话,说不能去了。 云姜知道是怎么回事,跟不知道是那个情妇车震被撞了,人给撞成截瘫了。 不过还有老爷子在,闻潇云应该不会太难。 叮嘱她有事一定要找人帮忙后,云姜便和陆沅开始了两人之旅。 期间闻潇云嫉妒到眼睛发红,她为了稳住那一大帮稀奇古怪的人耗尽了全身心精力,结果点进朋友圈就是旅游照。 呜呜呜,岂可修,这就是走上人生巅峰的代价吗? 很快就到了大学开学的时候,云姜市理科状元的成绩靠近京市大学,成为着风云人物云集之地的其中一员。 闻潇云则考上了隔壁所大学,那边的商科更好。 等开学的时候闻潇云已经从闻小姐变成小闻总,看起来整个人都成熟不少。 云姜本来还有点担心她的情况,可闻潇云一看见云姜就说:“没良心说的没错,我也想要三年总经理,五年董事长,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争取给你开三倍……啊不,五倍工资。” “我读的心理学,专业也不对口啊。”云姜就好笑。 闻潇云潇洒一摆手:“这算什么,这年头干专业不对口的工作的人多了去了,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躺着拿钱。” 云姜:“……” 坏了,更加担心了。 考上大学的第一件事,云姜就把她的头发又染红了,她觉得陆沅是喜欢这个颜色的。 结果不出她所料,陆沅是真喜欢,连着给人拍了不少照。 又看见她染头发的时候,其实闻潇云还挺羡慕的:“我也想染,可是染了之后在公司里没威信。” 上大学的几年,云姜把各种颜色都尝试了一遍,她想着以后的职业是不能染头发,现在就染了个爽。 可把闻潇云看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大爷的,我真的好嫉妒。 也是云姜的放飞自我,知道她的人都会说“心理学院那个彩虹头学妹/学姐”,再加上她优秀的成绩,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在京市大学修完学分,云姜便出国继续深造去了,舍不得人的陆沅也跟上,一起在国外待了几年。 闻潇云没有继续深造,留在国内正式继承自家公司,出任闻氏的ceo。 在国外的几年,云姜在完成学业的同时也经常在外走走。 第541章 两人也走过了不少地方,在不少名胜风景中留下身影和足迹。 她们在海滩边接过吻,在烟花大会下求过婚,在教堂里互相宣誓说我愿意,一起爬山看过日出日落,做尽了浪漫的事。 陆沅朋友圈里的人可才真正是开了眼,从没有看过陆沅这样频繁发朋友圈,还在合照的时候露出这样开朗的笑容。 当然,最后这事还是没能瞒住家里的长辈,两人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 乍然知情,长辈们自然是抱着不甚赞同的态度。 可是一想人都过了多少年了,还是这样,也就继续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就算不这么想也没办法,还能怎么管。 家里除了几个老骨头,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些年都是陆言帮忙做思想工作的,害得他们以为弯的人是陆言。 后来一想家族兴旺,又不缺人,现在年轻人丁克也不是没有,弯就弯吧,正经过日子就行。 都快要接受这件事了,没想到弯的人是陆沅,而不是陆言。 还好是陆沅……好个屁,一样吓坏老头老太好吗?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人对象就是那,足足小陆沅七岁的那女孩,简直好几天都睡不着。 也不是什么前朝留下的老封建了,对于同性恋这事当然是知情的,以前是不赞成也不反对,能以旁观者的态度说话。 落到自家孩子身上了,只觉得有些微妙。 劝?能怎么劝? 都在一起了那么多年,感情深厚如夫妻,甚至比领结婚证的夫妻感情还好。 在看自己,老胳膊老腿,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干不成这讨人嫌的事情。 便只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见到两人在年节的时候都会一块回来拜节,都是用尽毕生演技去稳住表情。 可是在陆沅眼里就是长辈们的表情总是如中风一般不自觉地抽搐,她还很担心地劝他们去检查身体,切不能讳疾忌医。 长辈们:“……” 你以为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脸都憋到狰狞了,竟换来她一句“叔叔婶婶伯伯伯娘们今年还没体检吗?” 实在叫人伤心! 第九卷 第九个世界 第179章 我不做人啦1 云姜睁开眼睛的时候, 身边站了一群鬼气森森的人。 “能被选中,也是你的福气。看你脸上无福的样子,生前肯定也是一世劳碌的穷酸命, 没想到死后还能享受富贵……真是便宜你了。” 其中站得离她最近的是个穿着长袍马褂的干瘦老男人,看着像是旧时代大宅里的管家。 在管家的身后有不少仆人一字排开, 有穿着短褂长裤的妇女, 有编着两条油亮马尾的丫鬟,更多的还是身形高大的护院,手上还拿着看家的烧火棍。 无一例外的,都是惨白干瘦的面目, 看向堂中主位的眼神泛着贪婪和怨毒。 或许是因为死得太久, 他原本圆润忠厚的脸型瘦成马脸, 跟吊死鬼的舌头一样长长地拉着,耷拉的眼皮形成了三角眼, 显得他越发的刻薄。 云姜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发现自己正坐在旧时代大宅堂中的太师椅上, 惨白的双手放在膝盖上, 身上只穿着一身白衣。 麻布材质,宽宽大大的白衣,像是最低等级的游魂才会穿的。 一点都不高级。 周围的陈设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宅院。 博物架上摆着各种精巧摆件,角落里却站着一个高大的石英钟,正发出讨人嫌的哒哒声。 “无名鬼,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管家忽然突到她脸前, 企图用自己的脸挡住打量的视线。 云姜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不为所动道:“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你…”管家被噎住, 就要露出恶鬼相。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下来了, 阴沉沉地盯着她说,“我再说一遍,要是你还没记住,你就是我们今日的晚餐。” 刚刚那种场面,要是换个人在跟前站着,都得吓撅过去,成为诡宅里的一员。 论等级,管家是生前被恶鬼撕咬分吃的恶鬼,属于地缚灵的一种。 云姜却感受不到一点的害怕或者威胁,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点点情绪,哪怕是诡怪自身带有的强烈怨气。 清清冷冷的声音无所谓道:“你说。” 管家:“……” 管家继续刚刚的话:“你是本来是药铺掌柜的女儿,因为贪图富贵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殷家二少爷来到殷宅,可惜我们二少爷早有婚约,不可能与你成亲。可是我们大少爷相中了你,老夫人便发了慈悲,叫你跟大少爷成婚,让你成了殷家大少夫人。” 不能跟二少爷成亲,但是能跟大少爷成亲。 这是什么道理? 云姜却问:“少夫人叫什么名字?” 管家已经不耐烦了:“夫人就是夫人,夫人没有名字。” 云姜反驳道:“不,我有名字,我叫云姜。” 管家:“不,你不叫云姜,你叫小翠。” 怕坐在位置上的新鲜出炉的少夫人不理解意思,他补充道:“以前的少夫人就叫小翠。” 云姜:“……” 眉毛微蹙,像是不太接受这个名字的样子。 管家心里还奇怪了,刚抓来的时候明明是个只会应答的白衣诡,现在怎么又有名字了。 第542章 想了想,云姜还是想要叫自己的名字。 “我不要叫小翠,我要我的名字,换回来。” 管家才不管她答不答应,架着想要商量改名的云姜塞进少夫人以前的房间里,落了锁。 “你先好好在这里休息,等过几天就放你出来,到时候我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云姜用长指甲戳破窗户上蒙着的丝绸,黑沉沉的眼睛透过窗棂望出去。 她问:“我真的不能改名吗?” 管家差点被长指甲戳到眼睛,他冷硬拒绝:“不能。” “……”窗棂后的双眼眨了眨,最后遗憾道:“好吧。” 门外的鬼影离开了。 站在房间里的云姜四处打量,最终把目光落在床边的柜子上。 那里放着针线篮。 “小翠姑娘还挺有情趣。”云姜慢腾腾挪过去,修长的手指摸上了锋利的剪刀,“啊,有剪子和黄纸啊……” ** 管家处理完浑浑噩噩的无名女鬼,就来到二少爷的住处。 “回二少爷,那女鬼已经安排妥当了。” 管家面前的大门没有打开,只从里面传来一声嗯,表示他已然知情。 既然如此,管家就不再多做停留,扭身出去了。 路上他就遇到护院,他还好奇道:“管家为何要这游魂来充当少夫人,既然少夫人依然失踪,何不把她吃了增强自身?” 提到少夫人三个字的时候,护院还压低了声音,双眼不住左右乱看。 就连管家也是浑身一紧,不存在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可以看得出这两鬼有多怕少夫人这个存在。 生怕那少夫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牵着穷凶极恶的野狗魂把他咬碎,饱受活活分尸之苦后再给复原。 那种苦楚堪比从十八层地狱滚了一圈又回来,对鬼的精神也是莫大的折磨。 要不是有少夫人的压制,日夜遭受这种折磨的鬼也要怨气增加,变成更凶的厉鬼。 可少夫人就是故意不杀,她想要的就是折磨。 鬼死为聻,要不然就是彻底消亡,魂飞魄散,这种痛苦折磨之下,魂飞魄散反而是一种好去处。 忽然就有点羡慕当场魂飞魄散的殷家老爷和夫人,就不用活着的时候给人当孙子,死了之后还要给鬼当孙子。 管家拢着袖子摇头:“不成,若是规则坏了,重生之门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护院沉默了。 义镇是少夫人的鬼蜮,要是被重生之门判定鬼蜮之主已经消亡,那他们就会被抹杀。 所以他们既害怕少夫人,又怕少夫人真死了。 但现在有两个问题摆在管家面前。 好消息就是少夫人失踪了,不知去向,气息都不剩丁点,但重生之门还没察觉鬼蜮之主消亡,他们还能钻空子。 坏消息就是副本还得继续,他们得找出一个少夫人来继续完成副本。 于是他们就抓找了在门口游荡的白衣女鬼,现在正放到少夫人房间里。 等这次副本结束……那女鬼大概会被分吃掉。 跟殷二少爷商量过后,他们违抗不了重生之门的规则,只能找一个鬼魂代替少夫人这个角色继续副本。 反正一应流程他们都很熟,“少夫人”按规则办事就成。 还不能用殷宅里的丫鬟们替代,因为当初少夫人登记成为无限游戏副本时把数量都统计过了,丫鬟也是有固定数量的。 管家刚叮嘱完护院好好看着少夫人,等会会有人教少夫人规矩。 就听见一声巨响传来,天幕中的黑云更加浓稠,征兆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管家直觉不对,还没回头他就被一股强大力量镇住在原地。 一只纤瘦冰冷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的问:“二少爷在哪里?” 殷宅再次迎来动乱,二少爷的房门被炸开,数不清的纸人涌进,尖细的声音嘻嘻地笑着。 它们包围着龟缩在轮椅上的二少爷,尖利地笑着,把他往外推去。 大家都当鬼那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然不会被纸人吓到。 二少爷寒着脸烧了不少纸人,想要离开轮椅,可这纸人却无穷无尽,烧之不绝。 真正吓到人的还是那随着纸人步入的身影,衣袂飘飘,长发无风自动。 那张脸是绝美的,但泛着森森的冰冷气息,是远高于同类的威压。 “你就是二少爷。” 纸人散去,那身形显露的女鬼说。 二少爷惊恐地看着那被抓来扮演自己大嫂的女鬼走了进来,黑沉沉的双眼变成滴血一样的红。 “你干什么你?” 二少爷下意识就要反击,可残缺的双腿限制了他的举动,反被云姜一掌打摔到角落里。 像一只瘸腿的公鸡,被打瘸了还仰着苍白的脑袋,五窍流血。 浑身浓郁鬼气顿时消减数分,让本想帮忙的管家鬼他们全都停住了脚步 二少爷听说生前是个英俊健全的人物,死得却不齐全。 长衫之下,他膝盖往下的小腿被野狗啃了干净,两条参差不全,布满咬痕的白骨伶仃。 就算是死后也无法凝出双腿来,除了副本开启的那几天,等副本后期他就又会变成双腿白骨伶仃的样子。 云姜轻而易举走进屋内,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人影:“听说还是个喝过洋墨水的斯文人,可惜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543章 全都想糊弄云姜。 雕虫小技怎么可能能隐瞒得住鬼王级别的厉鬼,她只需感知周围萦绕的气息就能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以为自己抓了个懵懂游魂,当成盘中餐养养,事后就吃了。 殷二少:“你想干什么?这是红衣鬼王的鬼蜮,就不怕死?” “一山不容二虎,一宅不容二厉鬼,二少爷不明白?”白衣女鬼朝他笑:“我在抢地盘啊。” 殷二少:“……” 站在门前的人影一抬手,她的身后再次出现了成千上万的纸人。 由黄纸裁剪而成,每只约莫巴掌大,都是被剪出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把他搬到灵堂去。” 纸人们嘻嘻笑着,席卷着无法动弹的殷二少往灵堂走去。 灵堂位于殷宅的后方,是整个殷宅的禁地,殷宅里的仆从们都不敢踏进去的地方。 比起阴森但干净的前庭,灵堂分外破败,像是被肆虐过之后就在也没有人整理过。 但放在最中央的深黑棺材却是干净得不像话,稳稳地停在正中间,被两条长板凳架着。 板凳被缝隙渗出来的血迹染红,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实在惊悚。 房梁上挂着厚重的蜘蛛网,浮尘漫天,本来放着牌位的桌子被砍得零零碎碎。 如果有人扫开厚厚的灰尘就能看见灰尘之下的干涸血迹,凌乱地泼洒在地上和四周,泛着不详的气息。 纸人们一边搬运着殷二少,一边啃食他身上的血肉和鬼气,等到灵堂的时候基本要成了骨架子。 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再死一回,只能生生受着这折磨。 管家隐约察觉到云姜的意图,连忙喊:“你不能杀他!” 云姜回头,不解道:“你要拦我?” 管家在威压下瑟瑟发抖:“不,不敢拦您,只是副本要求是为少夫人举办婚事,二少爷是重要的npc,他会作为引导存在在副本中。” 云姜指挥着纸人开馆,封闭在棺材里的怨气,警告着外人切勿擅闯。 两股力量相冲,却被云姜轻飘飘一挥袖,便涤荡个干净。 管家以及所有仆从鬼见状,都瞪大了眼睛。 压着他们那么多年的厉鬼气息,就被轻飘飘挥掉了? “那就不办喜事了,办丧事。”云姜说:“把扯的红绸全都换成白的。” 管家为了鬼命着想,不想被系统用雷劈:“这丧事和喜事怎么能一样?” 云姜不以为然:“丧事喜事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送人进坟墓的?” “……” 这话说的,管家竟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头顶的系统传来警告云姜违规的声音,只好悲催地接受现实。 殷二少被纸人们运到棺材边,他身边站着一个鬼王。 那鬼王还指着棺材笑意吟吟地问:“你还记得它吗?” 殷二少说不出话,他声带被啃了。 云姜又问:“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殷二少忙开口说话,声音嘶哑难听:“这是小翠……的棺材。” 云姜摇头:“错了,是你的棺材。” “!!!” 殷二少正想说什么,就被纸人们堵住了嘴。 就像是当年那样,把新娘放进棺材里,摁住她的四肢。 用上镇煞钉,以发拂面,以针线缝住口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棺材缝隙没有渗出新鲜血液。 “咚!咚!咚!”这是锤子敲镇煞钉的声音。 同为鬼王,她竟能无视高级道具的伤害,还把这镇煞钉钉在殷二少身上。 当着一群鬼的面前,指挥着纸人们把另一只厉鬼钉进棺材里。 众鬼只能听着那凄惨的喊叫,以及一下一下敲击的声音,全都不敢动弹。 把殷二少放进去封棺后,云姜就要开始对付这些东西了。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打散了几分鬼气,得花几十年才能休养回来。 就当云姜要吞噬这些喽啰们,天幕中响起了广播声。 “副本已到开放日。” “请副本内npc做好准备,遵守npc规则。” 干瘦的管家蜷缩在角落,没有不久前颐气指使的傲气。 像只落败的鹌鹑,嗓子里发出粗哑的声音求饶道:“副本开启了,规则之下你不能杀我!” 云姜只好收起了手,那不是她不想杀鬼。 确实是有一股力量阻止她杀掉面前碍眼的东西,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身形隐退。 她消失了,棺材在震颤,但没有鬼敢去把他放出来。 都站在原地听着他被镇煞钉的烈火炙烤灵魂发出的惨叫声。 在场的所有鬼都没有放松,反而是更加深刻的恐惧漫上心头。 但是所有鬼都不清楚,这一切的开端就是管家不给人改名造成的。 ** 【已登入副本世界……】 【副本名称:《怨女记》】 【欢迎玩家们来到义镇,你们是殷二少爷的朋友,被邀请来参加殷家十天后的婚宴,那是他大哥成亲的日子,可是在那一天众人却发现……】 【主线任务:在殷宅存活十天】 【附加任务:封¥#@*……】 【副本难度:三%¥】 殷宅前,已经是天黑了,周围静悄悄的。 第544章 青石砖地上只站着十个年轻男女,各自表情警惕,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 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发出光亮,照亮了门前不大的地方。 忽然,门前发出疑惑声: “嗯?怎么都是乱码?” “系统出bug卡住了?” “不可能吧?从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我也是乱码,这究竟怎么回事。” “投诉系统试试看。” 正在查看任务面板的玩家们一头雾水,无论怎么点击页面都只能看见一片乱码。 刚进副本就发生这种事情,还真叫人感到不安。 不过能确定的就是副本名还是清楚的,正好在他们查阅过的资料中。 副本世界里的副本大多采用众所周知的诡怪故事,民俗故事,甚至是骇人听闻的凶案。 还听说过有个的连环杀人犯排到了年轻时犯的案件里,然后被化为厉鬼的受害者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反而成了他的死劫。 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老玩家嘴里意味深长的:“不要作恶。” 自从进入重生之门后,玩家们都让自己习惯各种恐怖游戏,将古今中外的故事和案件都通读了个遍。 因为每一次的副本都是随机,通过的玩家不能向别人透露过关的方法,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以防有人作死连累队友,有人就简述了一下关于《怨女记》的故事。 原本这个故事就是药铺掌柜之女小翠对殷家二少爷产生恋慕之情,天天在药铺柜子后看着二少爷经过。 二少爷英俊潇洒,是镇上首富的小儿子,将来会继承殷家,不少女孩都喜欢他。 小翠自知身份地位,不敢肖想二少爷,只打算看看就好。 却不想某一天二少爷跟小翠在小巷里不期而遇,彼时小翠被一波流氓地痞围着调戏,是经过的二少爷救了她。 英雄救美,又是芳心暗许之人,一来二往的小翠便和二少爷“谈恋爱”了。 某日,二少爷说他不想跟从小定亲的表妹结婚,让小翠跟着他一块回到殷宅求老夫人成全。 小翠便满怀憧憬地去了,老夫人起初确实是不同意,后来也碍着爱子心切,只好同意了。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殷家以二少爷的名义给药铺掌柜下聘,求娶其女。 跟着聘金三百银元一块送来的,还有一身精致嫁衣,上面绣着繁复纹样。 殷家那边说,要小翠穿着这一身嫁衣出嫁。 大婚当天,小翠满心欢喜地出嫁了。 一进到殷宅,就对上了一只脖子上系着红花的公鸡。 而本该是新郎官的二少爷却穿着一身淡色长袍,立在宾客间,冷眼旁观。 小翠惊恐万分,绝不肯拜堂。 竟是二少爷的病秧子大哥英年早逝,殷大少爷的命格奇特,如果找个八字符合的新娘同葬能保佑殷宅昌盛百年,甚至更上一层楼。 而小翠就是那命格契合的处子,她被抓去冥婚了。 家丁仆妇压着瘦弱姑娘磕头拜堂,推进大少爷灵堂里待了两天,跟着大少爷的头七一块下葬。 大少爷头七当天,小翠被生钉进棺材里,抡着锤子,拿着封棺钉钉住她的四肢,一下,一下,又一下。 钉完之后,众人经发现她的血从棺材的缝隙里渗出,都说是大凶之兆。 因为殷家人怕她在阎王面前告状,以发敷面蒙蔽她的面目,让她无脸见人,用针线缝住她的嘴,让她无冤情可诉,还怕她死不甘愿,嫁衣上的暗纹是镇压厉鬼的符咒。 三天里等不到女儿女婿回门的掌柜上门寻人,只得到女儿已经香消玉殒的消息。 以银钱收买,买了这条命,他当然不服,说什么都要去报官。 殷宅的人见他不从,竟生生将人打死在门前,尸首抛给乱葬岗里给野狗撕咬。 小翠如何不恨? 头七当天冲破半吊子术士的布置,悍然回魂,直接灭了殷宅满门,当是时死相惨烈,镇中居民日夜听闻诡泣。 这义镇也因为这惨案渐渐空荡下来,最后殷宅也成为了重生之门里的副本之一。 《怨女记》这故事还挺多人知道的,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会因为什么触犯规则而死去。 听完故事,玩家们表情各自微妙。 性情不定的红衣厉鬼什么的……非常危险。 “听说过这个副本的boss,热衷于结婚,结完婚就给人杀了。” “所以这个副本……”为首的男人露出一点无奈,“这个副本的boss对男性的恶意比较大,碰上她容易死。” “不过也不是没有女性被选中成新郎官,得到的结果也依然是……” 有人补充道:“被吃了。” 眼前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声响,是门被打开了。 玩家们严阵以待,警惕地看着从雾霭后走出的重重人影。 老管家提着灯站在门边,身后是门房和护院。 他瞥了众人一眼,扯起不阴不阳的笑:“二少爷的朋友们来了,都请进吧。” 为首的人说:“有劳管家。” 管家扯着干瘪的面皮笑笑,回身带路。 大家进去的那一刻就看见面板上的字迹产生了变化。 只见乱码的部分像是接触不良的电视机页面闪了闪,清晰的字迹展现在眼前。 第545章 查看面板的玩家们都睁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 【已登入副本世界……】 【副本名称:《怨女记》】 【欢迎玩家们来到义镇,你们是殷二少爷的朋友,被邀请来参加殷家十天后的葬礼,那是他下葬的日子,可是在那一天众人却发现……】 【主线任务:在云宅存活十天。】 【附加任务:封印宅中鬼王。注:可不完成,无奖励。】 【副本难度:四星】 殷宅怎么变成云宅了? 婚礼怎么变成葬礼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论坛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对!不是说鬼王成亲吗?” “邀请朋友来参加自己的葬礼,这是什么鬼故事。” “我们站在这本身就是鬼故事好吧。” “难度也变了,刚刚是三开头的,现在变成四星了。” “四星副本里的鬼王,还能封印吗?” “这奖励我不要了,能活过十天就行了吧。” 管家回头看这群窃窃私语的人:“客人们是有什么疑惑吗?” 众人连忙不说了,纷纷摇头:“没有没有,只是看见这宅子太漂亮了,忍不住多跟朋友赞叹了几句。” 管家:“呵,接下来的十天,客人可以慢慢看。” 众人:“……” 跟着管家一路走进去,去到安排给客人西厢房必定会经过中堂。 于是他们就看见了站在中堂的副本boss,怨女记里的少夫人小翠。 她竟出奇的漂亮,柳眉弯弯,目若秋水,一头乌发盘在脑后,挽成发髻。 鬓边簪着一朵白花,凄冷艳绝。 身上穿着冷白色倒大袖,下身是黑裙,绣花鞋的鞋头探出裙摆。 一副旧时代后宅女性的打扮,手上还掐着白丝帕。 众人看着,竟生出跟这样的鬼王成亲好像也不是很亏。 而后猛地醒神,告诫自己她是鬼王,会吃人的! 就是这样柔弱无骨的女人,正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压得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在一众紧张的视线中,那涂着胭脂的红唇上翘,如画般的眉眼漾着清浅笑意。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小叔子的葬礼,还请诸位节哀,切勿为鬼渣伤怀。” 众人:“……”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副本了。 第180章 我不做人啦2 十日之期已到, 《怨女记》副本结束,十个玩家还存活五个。 四星副本的难度不是其他副本能比较的,还能存活五个都是耗尽了每个人身上所有的压箱底的道具。 他们面目惨白地跨出殷宅大门, 被传送回去之际,有人回头看去。 果不其然, 高大府门上挂着的殷宅牌匾早变成了云宅二字。 白纸黑字的挽联张贴在门前, 白绫在风中飘摇,这场景诡异又凄惨,见之生寒。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变化,死里逃生的人们已经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头也不回地扎进传送通道。 “趁他们还没追出来, 快走快走!” 而他们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 登上那只有玩家们才能登上的论坛发出一封封帖子。 【怨女记的boss换鬼了!!!殷宅变了名字!!!】 【三开头的副本在进入的前一刻升级成四星了,闻所未闻!!!】 【三开头副本无征兆升级这不合常理, 我去投诉系统, 那死板系统竟然说没有出现bug, 那么大一个bug看不见吗!】 【她好漂亮, 可惜不能拍照。】 【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怨女记里,不过一点提醒,少作死少作死少作死!】 发帖的几人等了一会,发现竟然没有被重生之门论坛给删掉帖子。 而这几封帖子也在论坛中引起不少讨论度,副本升级这种事情很少发生, 而副本的难度也是根据关底boss的实力评出的等级。 等级评级分为一星到五星, 第一次进入重生之门的玩家会被分到一星场,如果在一星场通关失败, 视为现实世界真正死亡。 每一个进入重生之门前的玩家都经历着必死的意外, 通关成功, 则躲过意外。 所以能进入重生之门也是一种幸运,但这也只是对真正的普通人而言。 恶贯满盈的作恶者也只会像是年轻时犯下杀人案却逃窜多年的杀人犯一样,第一次进入重生之门就是五星副本,被关底boss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重生之门不给废物重生,冰冷且傲慢。 而四星是众所周知的最高难度,但还不至于九死一生。 早有人总结过存活率和各种副本内经历,发现重生之门并不是纯粹的收割玩家生命的修罗场,好像真的是重生。 至于真正的最高难度的五星副本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跟运气无关。 但五星副本能不能通过,闯完十关之后能不能获得真正的重生……还是在人们心中存疑的。 因为没有成功闯关者站出来现身说法,重生之门的系统给出的解释就是:记忆消除,成为了真正的普通人。 重生之门的规则不允许玩家以任何形式说出通关方法,也不允许互相扒马在现实生活中伤害玩家人身安全,更不允许玩家疾世愤俗去伤害普通人。 如果强行为之,传进别人耳里也只是乱码般的胡言乱语,泄密者会当场暴毙,尸检结果查不出任何问题。 第546章 颇有种要死也只能死在重生之门里的霸道。 除此之外,论坛上不允许说出通关方法,但能说出无伤大雅的内容还是可以的,比如故事相关的背景是能说的。 足以见得副本内容改变的《怨女记》会产生多大的讨论度。 不少人都乞求不要进入《怨女记》,远离四星副本,祝福你我平安。 之前进入《怨女记》的几个人都是论坛里有名的大佬,四星副本的难度都能把他们掏空,更别说剩下的菜鸡了。 每天都会有人进入重生之门闯关,而这几天没有进入闯关的都在讨论这几个帖子。 在一间装饰温馨的房间里,有个绑着双马尾,穿裙子的女生握着鼠标,眼瞳里倒映着一行行或震惊或猜测的文字。 “《怨女记》的boss换鬼了?” 鼠标点击声哒哒响,可女生说出来的话也叫人不寒而栗:“小翠不是给我超度了吗?怎么可能还在?” 门外传来一声温柔话语:“姣姣在吗?我做的东西做多了,你出来帮忙吃点吧。” 名为姣姣的女生声音甜甜地应了一声,关闭论坛页面,临出门的时候她手指摸了摸脖子上的心形吊坠。 “要不然……再去一次看看情况?或许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如果再次进那个副本就不能用现在这张脸,会被殷宅的鬼认出来的……” 她这么想着,出门的时候脸上挂上了甜蜜笑容,给本就不错的样貌蒙上了滤镜,成了眼中天使般的存在。 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崇拜她,拥护她。 “谢谢邻居哥哥,哥哥对我真好。” ** 又是熟悉的青石砖路,又是熟悉的高门大宅。 这一次站在这里的是新的十个人,一共是六男四女。 趁npc还没来迎接,在现场的人开始低声讨论。 【已登入副本世界……】 【副本名称:《怨女记·小叔子的葬礼》】 【欢迎玩家们来到义镇,你们是殷二少爷的朋友,被邀请来参加殷家十天后的葬礼,那是他下葬的日子,可是在那一天众人却发现……】 【主线任务:在云宅存活十天。】 【附加任务:封印宅中鬼王。注:可不完成,无奖励。】 【副本难度:四星】 “竟然是《怨女记》,我昨天还说可别给我匹配到《怨女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烫着的大波浪的女人吐槽道。 可她脸上却没有多少害怕,能被分配到四星副本的大多都是心有底气的玩家。 “还真是四星副本。” “等等,好像不是《怨女记》啊,你们看她后面写了什么?” 一青年最快,就念了出来:“小叔子的葬礼?啊?鬼王不打算成亲了吗?” “……” 看完任务面板之后,大家都沉默住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犹记得《怨女记》的结局就是红衣鬼王杀掉了所有除鬼的道士和和尚,然后到处抓人冥婚,天天成亲。 所以现在是怎么变成小叔子的葬礼的? 正待大家在门前呆滞,人群的末尾,有个职业装女人盯着任务面板很久。 只见最后一行上赫然写着:【副本难度:五星】 之前有玩家推测过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五星副本,这无关运气问题,而是属于某人的必死关。 但是有没有人通过必死关这一点……无法考证。 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早有预感会是五星难度,她倒没有多惊讶,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收起任务面板,职业装女人转身在门前乱逛。 门前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映亮了不大的区域,在光照之外的地方都是重重雾霭,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趁现在,不如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绑着双马尾的女生主动说,“我先抛砖引玉,我叫林娇娇,技能是感化,有一定几率能驱使副本npc为我做事。” 众人明了了,读作感化,写作魅惑。 魅惑型玩家也不少,倒也不稀奇,比起觉醒技能是高攻的力量型玩家比较脆弱,大多擅长智取。 副本内的玩家不能自相残杀,npc却可以杀玩家。 既然林娇娇敢把自己的技能说出来,那就是不担心有人敢对付她,反而是一种震慑。 面对其他玩家的微妙表情,林娇娇笑而不语。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但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技能名字。 九个人都说完了,就看向了职业装女人。 “代号法师,三尺三寸在手无敌。”自称是法师的女人淡声道。 一个面貌年轻,像是大学生的男青年说:“我知道这个技能的名字,就叫做‘长矛沾x,戳谁谁死。’” “……” 正在打量着两个长得像镇墓兽的石狮子的职业装女人回头,眸光平静。 教导主任般的威压笼罩着他,大学生觉得那个穿着职业装的白领看他的眼神是想把他戳死。 男生的嘴被捂着后退,他朋友一脸痛苦地说:“儿子求你了,别说了,再说爸爸保不住你。” 不过还真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浑身散发着精英气质的女人是力量型玩家。 很快,这沉默的气氛被打断,大门打开了。 第547章 干瘦的管家手提着灯,穿过雾霭朝门前走来,犹如百鬼夜行。 在玩家们眼里看来,这场面就是一群没有脚步声的鬼飘着过来,灯光映照着那青白脸色,这视觉效果真的绝了。 “二少爷的朋友到了,有失远迎,诸位请进。” 随着管家走近云宅,大家都发现这座宅子没有门槛,处处都没有高高的门槛。 因为这是旧时代的建筑,一应设施都没有现代建筑那样直白便捷,众人能看见,那应该用上阶梯衔接的地方都是平平的地面。 不由让人想起义庄的门槛,那是防止尸体诈尸跑出去,因为尸体的关节僵硬,并不能像活人一样灵活移动。 而这座宅子全都没有阻碍行动的门槛,再看管家僵硬的步伐,不难明白为什么没有门槛。 他明明可以像刚刚那样飘着走,却非要在玩家面前用腿走路。 不光是没有楼梯和门槛,整座大宅的布局也相当怪异,跟人是坐北朝南,天方地圆,它倒好,坐南朝北,天圆地方。 走没几步路,众人就能看见一口大井长着黑洞洞的嘴朝着天,好像随时都能爬出一个贞子,能把过路人吸进去吞吃。 怎么煞气重怎么来,阴嗖嗖的,给人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有个懂行的在心里评价道:活人住上三天阴气入体,七天必有血光之灾,住满十天就等着暴毙吧。 实打实的阴宅,绝不是给活人住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老管家轻车熟路地宣读说了无数遍的规则,苍老嘶哑的声音在黑夜中飘荡。 “诸位都是二少爷的朋友,定当以礼相待,将诸位安排在西厢房中。” “只是最近镇上不怎么太平,诸位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夜晚出行一定要点灯。” “殷…云宅是当地大家,有自己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不可挑食。” “还有就是少夫人因为二少爷早丧,心情不佳,导致身子不好,切勿大声喧哗,惊扰了少夫人。” 玩家们把老管家说的话牢牢记住,副本里引导型npc的话能信大半,但也得分析着相信,警惕蒙太奇式谎言。 要是盲目相信npc嘴里所谓的规则而丧命,那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代号为法师的职业装女人走在最前面,离管家最近,她双眼盯着管家手中的灯笼,思量着抢过来的成功几率是多大。 忽然,走在前面的管家停了,头猛然扭转九十度,无光的双瞳森森地盯着玩家们。 “对了,诸位都是外客,后院住的都是女眷们,切勿擅闯。” 职业装女人猛地收手,管家扭头,紧盯着她,问:“你刚想干什么。” “你这灯笼挺好看的。”职业装女人说。 管家:“然后呢?” 职业装女人:“想借来看看。” 管家:“你刚那动作是打算借吗?” 要不是老头子我回头快,手柄都要给人抢走了! 职业装女人肯定道:“我是打算借的。” 管家阴森森地盯着她:“你分明是想抢。” 职业装女人无所谓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管家:“……” 玩家们:“……” 哪里来的铁头娃,真不怕被护院鬼给叉出去吗? 护院鬼还真没把人叉出去,因为职业装女人没有违反规则。 不远处迷雾散去,又走到了熟悉的大堂前。 堂中站着的石英钟到了时辰,发出当当的响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场的不论是鬼还是人都朝那边看去,玩家们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但更吸引人注意的不是几个编着辫子的丫鬟鬼或者是守在门前的高大护院。 堂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肤白如雪,乌发如墨,双唇如雪。 鬓边簪着一朵白花,一条白珍珠项链环在脖子上,与她身上的黑色倒大袖上衣相互呼应。 她身上的每一种颜色都很深沉,有一种精巧纸扎人变活了的怪异。 管家弯下腰,恭恭敬敬道:“少夫人。” “嗯。”云姜身为鬼王也不用吃东西,但也可以吃。 反正这宅子里的东西就没有几样是活人能吃的。 茶杯被放下了,杯沿留下了鲜红的唇印,也不清楚那是胭脂染上的颜色,还是什么染上的红。 管家拿不准云姜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动。 走在前面的管家没有动,那其他玩家就更加不敢动了,都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他们五感灵敏,能感受到来自鬼王的打量,那冰冷目光如刮骨刀剜着他们的血肉。 被轻易看透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但也只能生生受着。 云姜又说起了之前那句话:“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小叔子的葬礼,还望诸位节哀。” 玩家们再次沉默,没想到还真是小叔子的葬礼。 忽然,那堂中的鬼王抬起那掐着白丝帕的手,朝管家招了招。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管家便往前走去,那紧跟着管家的职业装女人也走进了堂中,那冰冷的感觉越发明显。 “啊——!!!” 人群后面发来一声惨叫,众人回头看去。 原是有个玩家因为惧怕鬼王,不敢上前,因此脱离了灯笼光照着的范围,被路过的丫鬟鬼咬了一口。 第548章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玩家不由自主就发出了惨叫声,这是生理反应。 现在正好是晚上,管家说了,天黑出门必须点灯。 那玩家被丫鬟鬼咬了一口小腿,新鲜血肉气息引来了不少宅中鬼怪觊觎。 在场的所有人和鬼都纷纷回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管家还说了,少夫人面前不能大声喧哗。 护院带着烧火棍出现,一棒子敲在他后背上:“聒噪。” 那玩家喷出一口血,才猛地醒悟过来,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尽全力爬到灯笼光附近。 这惨厉的痛叫声没有让云姜动容半分,她只看见管家身后的年轻女人。 清秀斯文,能看得出来是个干练脾气。 黑外套,内里是白衬衫,裁剪得宜的黑长裤将她一双腿衬得笔直修长,身上还挎着一个大容量包包。 那个穿着洋服的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可是鬼王胸膛里是空的,无法正确分辨这种感觉叫什么。 被鬼王仔细打量的职业装女人竟敢抬起头,冷淡的双眼里装着旧时代女子的影子。 职业装女人心里淡淡地想:连续加班七天之后,我的怨气不输鬼王。 云姜没想到还有人敢回视她,眼中闪过讶异,兴趣高涨。 唔……就是有点黑眼圈,看着不太健康的样子。 堂中氛围一时过分安静,除了那勉强爬起来的受伤男人压抑的喘息声,几乎听不见更多声音了。 也不清楚boss把他们叫过来干什么,用这种看哪块猪肉适合做红烧肉的眼神真的好恐怖。 那是无关血腥与暴力带来的惊悚恐怖感,只是在她眼前站着,就带来莫大的精神压力。 林娇娇用余光去看太师椅上的身影,心下大骇。 还真不是小翠的脸,也没有穿着嫁衣,这又是哪里来的鬼王? 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云姜朝目光源头看去,只看见人群中一个穿着裙子的双马尾女生。 轻飘飘一眼,林娇娇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一样。 云姜怔了怔,这才发现有这样一个人类的存在,多看了她好一会。 准确的来说,她的目光是看着她衣领处,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目光。 林娇娇后背冒出冷汗,有点站不住了。 这跟小翠那个嫁衣鬼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实力,别说超度,危机意识叫她只想绕着人跑。 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在副本里boss也要遵守规则,只要没有触犯规则就算是boss也不能随便动手。 安静的时间有些久了,快要到了休息的时辰。 管家再次主动道:“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 云姜收回视线,平淡道:“来者都是客,劳管家好生招待。” 管家更加恭敬了:“少夫人吩咐,小的不敢不从。” 云姜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指着穿职业装的女人说:“我与这位姑娘一见如故,将她安排到我隔壁院去。” 职业装女人:“?” “是。”管家声音转了一个调,嘎吱抬头,“嗯?!” 那掐着白丝帕的鬼王就这样消失在众人面前,只留下空荡荡的太师椅。 少夫人就这样消失了。 在场的鬼和人都缓缓转头,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心情也非常难以言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消息是:代号法师提前进入内院,比他们更早探索该区域,通关几率更大。 坏消息是:她被副本大boss盯上了。 第181章 我不做人啦3 心情各种复杂玩家们被领到西厢房分配房间, 只有被副本boss“一见如故”的职业装女人被管家带走。 被鬼丫鬟咬过的玩家紧紧挨着其他玩家走,生怕那不讲情理的鬼丫鬟又扑上来啃一口。 鬼丫鬟生前不是活人,她是纸扎的陪葬品, 后来被鬼王用血点睛成了人,性情最是欺软怕硬。 玩家越是害怕, 她便越起劲:“客人小心脚下, 有门槛。” 玩家下意识顺着她的话看去,只看见鬼丫鬟飘起的两只脚,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但还是忍住了,管家说现在是休息时间, 食不言寝不语。 这鬼丫鬟就是故意招他破坏规则的。 玩家背后冷汗直冒, 脸色刷白, 心脏狂跳不止,连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都不甚明显了。 这地方根本不会有门槛和阶梯! 见事情不成, 鬼丫鬟也不恼, 她抬起袖子, 挡在唇边。 上翘的凤眼里两点血珠子直勾勾盯着他看, 惨白惨白的脸上挂着两坨红晕,兴许挡在袖子下的嘴巴也是笑着的。 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害羞,知道的都在这笑声中寒毛直竖。 大家都知道这袖子之下不仅有樱桃小口,还有一口雪亮利牙。 “嘻嘻,真没意思。” 忽然, 前面有声音说:“地方到了。” 玩家们穿过一道拱门, 抬头看去,四合院构造式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 各个厢房已经打扫完毕, 黑洞洞的门朝着外面开, 像长着黑嘴的大妖怪将人一口吞下。 仔细看去里面设施一应俱全, 有床有桌有椅子,还有一台做工精巧的梳妆台,而镜子旁点着一盏灯火。 这院子的正中间还是有那该死的大井,不偏不倚就落在正中间,黑洞洞的井口朝着天,占据着进院门的每个人的视线。 第549章 包管每一个在屋子里睡觉的人都能看见这口井模糊的影子,梦里都会疑心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时间不早了,请客人们入内休息。” “云宅的规矩,卯时作,酉时息,天黑出行须点灯,时辰到了熄灯睡觉。” “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们?” 出行不点灯的后果已经有目共睹了,没有玩家会无视这条规矩铁头出门。 林娇娇摸了摸锁骨处发烫的坠子,她说:“可是我怕黑,你这蜡烛才那么点,很快就会燃尽了。” 护院声音稍稍温和些许:“要是蜡烛烧尽,小姐可找我给你拿新的。” 有玩家问:“那我们的蜡烛烧尽了,也可以找任何人给我们拿新的?” “不行,这蜡烛是云宅特制的蜡烛,每个人都有定量。”护院这回倒是拒绝了。 得到npc格外优待的林娇娇并不自满,只是楚楚可怜道:“就不能现在给我换一种吗?” 护院刚想说话,开口的时候表情微变,又冷硬起来了:“不行,这蜡烛是云宅特制的蜡烛,每个人都有定量。” 林娇娇惊讶,怎么答应的好好的又变了。 她再问一句:“我用完了也不能找你拿新的?” 护院:“少夫人说过了,这蜡烛来之不易,每人只能分得一根,够用十天的。” 就不到巴掌长的蜡烛用十天?!闹呢? “若客人们没有吩咐,小的们就下去了。” 呜呜泱泱的一群,分不清是纸人还是鬼的东西都离开了。 玩家们也不管其他了,赶紧挑了个屋子进去,将蜡烛熄灭,收拾收拾就去睡觉。 感觉也就短短几分钟,那蜡烛就又燃了一大截,真是叫人心痛! 黑夜里响起几句窃窃私语,很快又消停下去。 “就这破蜡烛,能点十天?”陆沅抱着手臂,从门外往里看去。 那一豆幽幽灯火在夜风中飘摇,分外可怜,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灭了。 管家手提着灯笼,惨淡的光线映亮不大的空间:“省着点用,当然能。若是不能,也可跟人借来用用。” 都是玩家了,那肯定会到处探索地图,找出通关方法在所谓的殷二少出殡当天逃脱,那蜡烛的用量肯定是少不了。 还说跟人借来用用,每人只有一根的时候去跟别人借? 那跟引导自相残杀有什么区别? 陆沅就说:“那我不要在这里住了,我好歹是你们二少爷的朋友,就是该这样被苛待的?” 脑后拖着长辫子的管家冷冷道:“你自去跟少夫人说。” 陆沅冷笑,一手指里面环境:“你说来者都是客,贵宅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管家:“你待如何?” 陆沅图穷匕见:“你把你手上的灯笼给我,我就进去里面睡觉。” “不……”管家刚想拒绝,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他,他低头一看。 灯笼手柄上已经多了一只骨肉匀称的手,正紧紧地握这灯笼的末端,大有不放手就不罢休的架势。 从哪穿着黑外套的袖管往上看去,就对上了职业装女人冷淡的眼,眼下的黑眼圈比鬼还重。 管家:“……” 往回拉,根本拉不动,并且那灯笼手柄还不断往职业装女人那偏移。 摆明了强抢! 这番行径,管家都说不明白到底谁才是不讲道理的恶鬼。 【获得s级道具:用不熄灭的灯笼】 【注:这是殷管家最经常用的防风灯笼,用特殊的皮和支架扎成,珍贵材料制成的灯油,不惧水不惧火。】 【使用方法:旧时代的管家有统管仆从的权利,拥有它之后能让低级npc服从一定指令。】 也是陆沅来得巧,正好在管家实力最弱的时候上手抢灯笼。 要是放在前两个副本,这胆大包天的玩家就该在他肚子里悔过。 管家气冲冲地离开了,脑后的辫子都要甩成马尾。 路过的云宅仆从们都说: “管家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他那么有生气。” “是啊是啊,好有活力的样子。” “跑得比挨夫人打的时候还快呢。” “……” 陆沅走进了房间里,沉沉的单肩包被放在梳妆台前,蜡烛被吹灭了。 这偌大的院子只住着她一个活人。 对着手表看时间,还差一点时间到酉时,抓紧时间探索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提着灯笼来回走了几圈,连井口都给她扔了个大石头进去,她站在井边听了一会。 除了一声石头落地的闷响,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这是一口枯井,里面暂时没有鬼。 至于其他地方也全都没有反应。 不过她也没有掉以轻心,只是今天没有,不代表第二天还是没有。 重生之门的副本第一天一般都不会死人,除非极个别情况。 手提灯笼的女人站在庭院中央,抬头仰望,头顶乌云笼罩,无月无星。 周遭白雾弥漫,安静地像是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将周遭的布局全都记下来了,陆沅提着灯笼准备进门。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哒哒哒。”金属门环扣着门扉,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第550章 陆沅本没打算理,可门外敲门的声音越敲越大声,大有你不搭理,她就站着敲一晚上的架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本来连续加班七天就烦,还打算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要是给这鬼敲一整夜还用不用睡觉了? 门外的东西已经敲得不耐烦了,想要上手推门。 院门被落了闩,凭借个人的力量是很难被推开的,可门外的可不是人,眼看那门闩就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陆沅答应了一声:“谁在外面。” 敲门声瞬间停了,一道强装恭敬的声音说:“我是府上的嬷嬷,见客人灯火未熄就像问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隔着门都能看见火光? 陆沅看了一眼手上的灯笼,在黑暗中散发着凉凉的光芒。 想了想,陆沅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张九雷符夹在指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提着灯笼走到门前。 门被打开了,露出门内女人年轻的脸。 新鲜的血肉,姣美的容颜,无一处不吸引着仆妇的目光。 这一身好皮决不能浪费,我要把她的脸皮剥下来,用在我最喜欢的女儿身上。她这样想着,面上却装出老实的模样。 没人能看见她藏在袖管里的指节伸得长长,边缘泛着幽幽的蓝光,堪比削铁如泥的宝刀。 陆沅盯着嬷嬷说:“有事情要吩咐你。” 穿着深色倒大袖上衣和窄筒裤腿的仆妇说:“你要什么?” 陆沅倒是不客气,说:“客人怎么可以没有热水洗漱,贵宅就是这样招待你们二少爷的客人的?” 仆妇声音放得更恭敬了:“那您把门打开,我才好进去给您送水。” 陆沅后退一步,给足她进门的空间。 仆妇正要甩着舌头往职业装女人身上扑,在看见她手上灯笼的时候猛地刹车,整个鬼都傻了。 “你手上的是……”仆妇鬼眼瞪大,“是管家的灯笼?你哪来的?” 陆沅看了一眼灯笼,不知在想什么:“管家送我的。” 仆妇不可置信道:“管家送你的?他连陪葬品都送你了,那么大方?” 因为太震惊了,仆妇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陆沅:“他热情好客,我也没办法。” 仆妇:“……” 最终,仆妇还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半夜去给一个活人烧热水洗漱。 怨气冲天的仆妇给怨气冲天的加班人送来了洗漱的热水,在陆沅的指挥下不情不愿地给她兑好温水,拿了毛巾。 直到她退出去,门上落了门闩,陆沅才把手上的九雷符收回去。 这是她在另一个副本里获得的道具,对付这种鬼刚刚好。 洗漱完,她没有急着休息,点开任务面板再次查看任务。 再次浏览完上面的信息,副本等级还是显示五星。 “五星副本……果然是我的生死关。” 要不是突然进本,陆沅都要忘记了自己还有第十关没闯完。 忙的昏天黑地的把进本时间都给忘记了,定好闹钟的手机早早因为通话后没电关机了,看不见时间在倒数。 等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陆沅人已经站在义镇里了。 一年前,陆沅在现实社会还是个悲催社畜,在出差的时候经历连环车祸,很幸运的是她在那场惨烈的追尾中生还,被称为奇迹。 不幸的是她因此进入了重生之门,成为了为自己抢命的玩家。 她还记得第一次游戏时,任务面板上写着的提示。 【记住一点,生存游戏对所有人都没有恶意。 它的存在并不是想要杀掉所有人,反而是一种恩赐。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已经死掉的人,每一个都是幸运儿,在你赢了游戏之后就能回到现实生活继续生活。 当然,经所有关卡闯关成功之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不再被死亡威胁。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记忆就会被抹除,对这里发生对一切都不会有任何记忆。 有一点需要记住的是:心存恶念的人获得重生的几率越小。】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五星副本,在遇到之前大家都不相信自己会遇到五星副本,也没有知道五星副本究竟长什么样的。 陆沅无力倒在床上,眼睛看着床顶:“已经是第十关了,我才不要死。” ** 一院之隔,云姜住的地方安静无声,只有主卧里点着灯。 两边虽说是相邻,其实距离不短,还不能听见那边的动静。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管家来复命的时候脸拉得又臭又长。 “你说,隔壁院的洋装姑娘会不会半夜害怕来敲我的院门。” 云姜坐在桌边剪小叔子最喜欢的小纸人,等过几天就给小叔子一份大礼。 脚下的框框里装满了剪好的小纸人,堆成一座冒尖的小山。 有个鬼童子帮忙搬纸箩,把东西放到一边去,整理出走道来。 鬼丫鬟不明所以:“为什么她敢来敲少夫人的门?” 云姜回头看鬼丫鬟:“因为我觉得我看着面善,还看着好看。” 鬼丫鬟:“……” 鬼丫鬟咧着红艳艳的嘴:“额呵呵……” 到底是什么给了少夫人您自信啊。 整个鬼蜮已经易主,那姑娘要是真的敢来敲门,那真是跟自投罗网有何区别? 第551章 其实云姜也没打算要徒有其表的鬼丫鬟回答自己什么,她不过是无聊罢了。 纤长的手掌摸摸自己的平静的胸腔,她道:“我觉得,我这里好像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鬼丫鬟是个合格的捧哏:“少夫人是觉得像我一样里面是空的吗?” 毕竟死人是不会有心跳的,所以云姜也不清楚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东西。 捂着胸口,她回头问梳着圆髻的鬼丫鬟:“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吗?” 鬼丫鬟:“您忘啦,我是您前天点睛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云姜放下剪子,有些无奈道:“是啊,管家都快给我打到魂飞魄散了,他还是说不知道我是谁,只说我是门口路过被抓进来了。” 鬼丫鬟又在笑了。 却想那管家活活给自己找了个祖宗来伺候。 实力强大,随心所欲,还没有一点记忆的祖宗。 云姜不知道鬼丫鬟在想什么,还颇有几分纯真地感慨:“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怎么来到这的,我只知道我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说着,她忽然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 鬼丫鬟说:“刚刚敲了钟,酉时了吧。” 云姜一拍桌子,神情微怒:“二少爷的奶娘怎么过去那边了,在我的地盘也敢这样放肆。” 整片义镇都是云姜的鬼蜮,地盘比小翠在时扩大了几倍。 只要她想,她就能看见整个义镇上一草一木,以及发生的任何事情。 “我也要去看看。”抛下这句话,云姜就消失了。 鬼丫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对上了空荡的房间,地上的鬼童子还在吭哧吭哧般箩筐。 “……少夫人不是很讨厌二少爷吗?怎么对他的朋友那么上心。” ** 另一座院落里,陆沅正躺在床上。 管家的灯笼被她放在床边,映亮了床边的范围。 灯笼无法被熄灭,加上它的材质特殊不会着火,就放在床边当床头灯使。 因为管家的灯笼有一定的威慑力,也不用担心会有鬼再不长眼地过来敲门。 前提是使用者不嫌弃它的材料膈应人。 床上的人影翻了个身,背对着梳妆台的位置继续睡。 房内响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绵长。 本来应该对着床位的梳妆台镜子被她盖上一层布,厚厚地笼罩着正面镜子。 在这只有一个活人的屋子里,那盖着镜子的布悄然下落,布料堆叠在台面上,露出镜面来。 如果陆沅转身睁开眼睛看,就能看见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长头发的背影,身上穿着蓝衫,背影纤瘦。 那背影静静地坐在镜子后,很久都没有动一下,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背影一直在往镜子前靠近。 近了,近了,已经近在咫尺了,即将突破这层桎梏了。 这才看清那留着长发的身影不是背影,而是长发覆盖着脸的正面。 留着红指甲的手已经搭上镜子边缘,就要借力爬出来。 镜子鬼还没来得及爬出来,忽然,她感受到了屋里多了其他气息。 长长的几乎垂到大腿的头发歪了歪,像是头发后面的鬼疑惑歪脑袋,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少夫人会出现在这里。 云姜朝她一瞥。 只轻飘飘的一眼,就让那个镜中女鬼收回手,消失在镜子里。 为了担心吵醒床上睡着的人,云姜飘着过去,小心地站在不被灯笼照到的地方。 倒不是她怕管家的灯笼,而是她不想惊动灯笼,让人发现自己来过。 好歹是旧时代女鬼,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的热情奔放,有一点腼腆。 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云姜才恋恋不舍地消失在房间里。 那恐怖的气息消失了,陆沅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地看向床位的位置。 转过身,又看向那镜面干干净净的梳妆台。 干净得好像从没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镜子里一样,还能看见床上卧着的人影。 陆沅下床给镜子盖上了布,被照着睡觉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继续睡,但夹在指尖的符箓再也没有收回去。 ** 鬼丫鬟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她刚把云姜的剪子收好,就感觉到她的气息回来了。 云姜站在门边,手上掐着柔软的丝帕,像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那样□□。 看见呆滞的鬼丫鬟,云姜忧愁道:“你说我看见那洋装姑娘就想亲她,这正常吗?” 鬼丫鬟:“?” 您别吓我,您说您想干什么?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陆沅把蜡烛塞进包包里,提着灯笼。 说实在的,她昨晚上还真睡得挺好的,一夜无梦。 当然了,更多的功劳还是加班了七天导致的,就她昨天那精神状态,站着都能睡着。 外面天色微微亮,没有出太阳,朦朦胧胧的光笼罩着这座宅子。 出门往外走去,赶着卯时吃早餐,万一坏了所谓的规矩反而招惹麻烦。 走了不远,陆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巧,这鬼昨晚才出现在她房间里。 她鬓边的白花被拆下,簪着两朵珠钗。 第552章 但身上还穿着倒大袖上衣和长裙,布料和绣纹考究。 这身打扮倒没有那种凄楚无依的寡妇感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云姜头也不回道:“代姑娘来了,请坐。” 代姑娘?陆沅想起昨天在门前的自我介绍,她说自己代号法师。 该不会被这鬼王以为自己姓代吧? 因为陆沅一时出神,那几个围着云姜的丫鬟和仆妇都直勾勾地看着她,明明都会动会说话,双眼都是死气沉沉的,黯淡无光。 陆沅从来都不是个怂的,她倒是当真敢坐下:“少夫人好雅兴。” “闲来无事,就喜欢剪着玩。” 剪子剪着黄纸,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碎纸落了一地。 陆沅看着她轻车熟路的动作,忽然想起故事里的义镇殷家做的是丧葬品生意,整一座镇子居民也大多擅长这些。 义镇,是义庄的义。 含笑的问声在耳边响起,她问陆沅:“为什么不说话,代姑娘在想什么?” 陆沅:“我在想少夫人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里,管家说过外人不可擅闯内宅。” 云姜对陆沅说:“没有理由,因为我想你住我隔壁。” 陆沅:“……” 云姜又说:“十天之后就是二爷的葬礼,届时肯定场面很乱,看代姑娘志不在此,肯定不愿在义镇多留。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陆沅抬眼,平静地跟看似好说话的鬼王对视。 她知道对方嘴里的话都代表着什么,被鬼王助一臂之力,那基本跟保送没有区别。 只是跟强大的鬼王做交易……谁知道代价会是什么。 陆沅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她说:“那少夫人想要什么呢。” 云姜抬起手指点点自己脸颊,巧笑倩兮:“你亲我一下,我给你开后门,怎么样?” 已经准备好鬼王提出各种不合理要求的陆沅一懵。 粉白的唇瓣微张,她说:“啊?” 第182章 我不做人啦4 当时是, 周遭安静,一群不知道本体是什么的鬼都看向了陆沅。 给人的心理压力骤增,也都这时候, 陆沅发现自己竟然该死的冷静,还能提出疑惑的地方。 陆沅:“可我不是魅惑流玩家。” 都是职业病惹的祸,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寻找解脱的方法。 云姜歪头,大大的黑眼仁里装满了疑惑:“这个跟我想让你亲我一下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提出这种想法。 像是看中小明星的大金主, 意识到小明星有难言之隐, 大手一挥就说帮忙, 但是做小情人什么的戏码。 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就是没想到有一天回落到自己身上。 陆沅试图理清逻辑:“少夫人为什么会想到让我亲你?” 云姜:“我就是想啊, 这个需要理由吗?” “……”陆沅懂了, 纯属鬼王任性。 我思我想我行, 无视规则行事。 陆沅思考了三秒, 还是委婉拒绝了她的提议。 理由是人鬼殊途,不给她不开后门也能行。 无论是被鬼王玩弄感情,还是玩弄鬼王感情都是还不起的情债。 而且她已经是第十关了,闯关成功之后就会脱离重生之门,两方从此不再相见。 没必要搞这些, 又不是不能靠自己过关。 说完之后陆沅还有点担心鬼王被拒绝后不高兴, 拿着手上的剪子就戳过来,当场给她原地变鬼, 来一场“殊途同归”的恋情。 其实这也算试探副本boss的脾气, 她想知道“小翠”的底线在哪里。 每个副本boss都有自己的脾气, 大多霸道暴虐,但都会按照系统规则办事,之前的马桶鬼给祂们造成了不少阴影。 在副本里,boss们在各自领域是绝对的,可在重生之门里,系统的判定才是绝对的。 毕竟这是自己的生死关,百分之九十九折在这里的几率,她不得不慎重。 幸好,被拒绝的鬼王没有说什么,明丽的面庞有些被拒绝后的遗憾。 “好吧……” 只是看她脸上的表情不是会轻易放弃。 陆沅紧绷着的那口气稍稍松了点。 云姜忧愁道:“是我孟浪了,还以为代姑娘是留过洋的,兴许会更加喜欢热情点的。” “这就过分热情了。”陆沅心情复杂,还有点头皮发麻。 她的身份设定是留过洋的,还是在国外认识的殷二少。 虽说她现实世界也是留过学的,学历上算个海归,可不代表她能热情到跟鬼王打啵啊! 实在没想到,陆沅母胎solo三十年,躲过了家里催婚,却没躲过鬼王那入室抢劫般的爱情。 这明晃晃的开后门的话让她想到了魅惑流玩家的通关方法,这种方法虽然省时省力,后患也是无穷的。 进入重生之门一年余,只有两位魅惑流玩家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中一个魅惑流玩家天赋技能满点,一路靠开后门走捷径闯到了第八关,榜单上有名的高玩。 然后在鬼王们开大会的时候不约而同提起了这位玩家的名字,那位脚踏n条船的玩家就在下一个副本里被大boss活撕了。 那还不是属于那位玩家的关卡,是那位玩家跟人组队,带人过本,却随到了之前闯过的关。 第553章 之后的结果就是……那位玩家被得知真相的大boss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关。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挺到霉,随机到的本是重复的就算了,还是最不好惹的前boss对象。 那位玩家的队友们在论坛里叙述当时经过,爱恨情仇里夹杂着惊险刺激,比看电影还过瘾。 而且还说当时那个副本boss光顾着去手撕欺骗过祂的魅惑流玩家,完全没空管其他玩家,全都在一边震惊吃瓜一边紧张过本。 这无限世界里的恨海情天可把玩家们看得惊掉下巴,纷纷发出“这也行?”的感叹。 最绝的还是重生之门还就此事发出公告,内容是副本boss滥用职权,罚那个boss压制实力将祂变成马桶里的npc。 就还挺一视同仁。 玩家们在看到这条公告后是各种心情复杂,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话:“我艹……” 不过也有魅惑流玩家全程稳稳当当的,利用自己的技能在游戏里大放光彩,一度霸占榜一位置。 就像是赌桌上的出千,你可以用尽浑身本领去作弊,前提是你不给赌场发现。 不过那位玩家叫什么来着……? 记得自己好像是认识那位玩家的,甚至一起合作过,还是她的…… 她的什么来着? 陆沅想了想,连那位玩家的名字和性别都没能想起来,只能知道有这样的一件事发生过。 “少夫人,时辰到了,该去用早膳了。” 身边尖细的声音唤回了陆沅的思绪,对上了眼前鬼王探究的眼神。 “稍后就去,”然后云姜问她,“你刚刚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话都没回应。” 或许是生于旧时代的缘故,云姜说话时别有一种韵味,那种腔调是陆沅从没听过的,很特别。 “没想什么。” 陆沅摇摇头,提出时间到了肚子饿想去吃早餐。 时间也差不多了,云姜无意强拖时间,便点头给人放行。 陆沅就站起身,光明正大地提着灯笼和单肩包越过一群纸人鬼往外走去。 可是这一番交谈下来,她觉得这鬼王出奇的……单纯。 也不知道生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陆沅兀自思索,殊不知一群鬼有多煎熬。 这都干什么啊? 怎么觉得站在这里一会,比被强行超度还难受。 ** 陆沅到的时候,饭厅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玩家,三三两两地讨论着。 听见有动静传来,回头一看竟是以为早死了的陆沅,脸上露出些惊讶来。 其实昨晚上他们都以为鬼王点名让陆沅去她隔壁院子住是想吃宵夜的时候方便点,现在看见人过来了,可不感到惊讶。 不是每一个玩家都是魅惑流思维,鬼吃人才是他们的一贯认知。 顶着形形色色目光的陆沅神色不动,直接就走了进去。 陆沅视线快速扫过室内,昨晚上被鬼丫鬟啃了一口的玩家还在。 只是脸色青白,两个黑眼圈挂在眼下估计昨晚上不好受。 好歹也是四星关的玩家,手上不可能没有报名的东西。 “法师,你手上的是什么呀?”林娇娇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好奇道。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她手上多了一个灯笼,稍显陈旧的样子,手柄上的颜色像是血液沾上去之后干涸的黑。 陆沅说:“在我住的院子里拿的,看着好用就拿着了。” 林娇娇目光一闪,她当然不信,她认出来这是昨天管家拿的灯笼。 但白净的脸上露出微微羡慕来:“那也算因祸得福了。” 陆沅笑一下,没应。 从另一道出来的管家脸直接黑了,明晃晃的怨气直冲着陆沅去。 他阴着脸道:“还差不到一刻钟才来,差点就错过了用早膳的时间了。” 众玩家面色各异,不难看出陆沅是被管家注意上了。 一天之内同时引起鬼王和鬼王管家的注意,这位女士也是人才。 陆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道:“劳管家关心,我住内院来着比较远,刚又和少夫人聊了几句,所以来迟了。” 管家的脸更黑了,却不再说话了。 他怕少夫人,怕得要死。 “哼。”因为不敢说少夫人的不是,他只敢在鼻子里哼一声。 陆沅感觉他脑后的长辫子都要炸起来了,怕是气得不轻。 没过多久,这座宅子的主人姗姗来迟,她又换了一身衣裙。 还是倒大袖款式的上衣,下身是黑色筒裙,裙长没过脚尖,手上的帕子换成了暖白色。 鬓边倒是不簪着白花了,乌黑如墨的发髻上换上了两支点翠簪,脸上打了一层薄红胭脂,倒是不那么的死气沉沉了。 ——但这也是相对于她身边的参照物而言。 可无论换来换去,云姜身上的衣服都是单调的冷色,还有几件则是滴血一般的红,感觉穿出去在晚上晃一圈,能随机吓尿几个玩家。 云姜身为宅邸主人,自然是坐在主位的。 而她身边的两个空位都空出来了,没人敢坐她隔壁。 因为陆沅来得晚,就只能坐在云姜右手空位的下一位,另一边就是林娇娇。 林娇娇只是看着娇,胆子倒是不小,都是四星场玩家,谁都不敢看轻谁。 等她一坐下,没有动静的仆从们就从偏门里走出来,托盘上放着热腾腾的食物。 第554章 看起来是活人能吃的,但就算不能吃也没办法,云宅的规定:不准挑食。 饭菜上齐了,云姜说:“都请用膳吧。” 初见时如凄楚艳鬼般的存在像是个人一样出现,反而更让玩家们感到毛骨悚然。 听见她一声令下,没人敢说话,都默默动筷子了。 陆沅拿到了一碗白粥加小菜,但没着急吃,先用勺子在碗里搅拌了几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管家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担心我往你粥碗里放针?” 正常人猛地听见这一声都得把碗给吓扔了,陆沅却稳当的很,搅拌的动作没停过。 还有空回头朝管家笑。 纤长白皙的指尖捏着勺柄,忽而一顿,提起。 她从碗里捞出一根鱼刺,在软香米粒中冒出尖尖来。 管家:“……” 云姜自然也看见那根不甚明显的鱼刺,不善的目光看向了他。 氛围骤冷。 不说管家,在场的所有鬼和人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管家抖了抖紧绷的面皮,下意识说:“不是我……” 而后还是强行忍耐下去了,亲手端着那碗粥去换:“这就让人去换。” 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给用新碗装了新的粥来,放在陆沅面前。 “是我的失职,请少夫人惩戒。” “确实是你的失职,连手下的管不好,我又如何安心把整座宅院的权利交予你。” “我自去领罚。” 说完这话,管家本就灰黑的脸色更加灰败。 林娇娇从她出现开始,就不停用余光去看她。 云姜可不惯着,放下茶碗:“看我作甚?” 奇怪,没作用吗?这不应该啊。 林娇娇没说话,只腼腆地摇摇头,继续低头吃东西。 云姜能看清她眼中没有多少恐惧,都是好奇,如小兔一样又怕又要看。 在一众战战兢兢的眼神中分外脱俗,很难让云姜注意不到。 那种感觉就是偶像剧霸道总裁与不屑权势的小白花,一旦相遇就会一路火花带闪电,一个满脑子的征服,另一个满脑子的不屈。 事实上她也确实多看了对方几眼,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很吸引鬼。 这种感觉跟魅惑流玩家的技能不一样,重生之门玩家的所有技能都对她无效,玩家们朝她使用技能的时候,云姜经常有种左右手互博的错觉。 她那会还没有心情去探究这些问题,就按照重生之门里的规则止步不追或者露出受伤的样子。 本来就是bug一样的存在,还露出重生之门无法约束的实力只会被系统察觉到,然后针对。 都安安静静地吃早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还把手上的粥吃得干干净净。 ** 吃过饭后,就该去吊唁殷家二少爷。 想起这个众玩家也挺无语,好好的冥婚题材变成了葬礼,据之前过本的玩家说最终boss还换了。 不知道她身份,不知道她故事,更不知道她姓名。 谁知道之前的故事背景通不通用,现在看情况估计是不通用了,她连婚都不结了,只想埋了小叔子。 相当于之前做的准备都白费了,支线任务成了不可完成之任务。 只有能力远远高于鬼王才能不问姓名就能完成封印,他们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的玩家,必须有线索和媒介来封印。 完不成封印提前结束副本,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待上十天。 可是他们也不确定能不能待上十天。 玩家们心事重重,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探查线索给自己找到活路,不知道主动提出守灵行不行。 能封印鬼王就最好封印住,既能拿了奖励,又能提前结束副本。 要是真等到第十天,那便与大逃杀无异。 灵堂不再之前的地方布置,而是挪到另外一处偏厅放着。 深黑的棺椁被放在正中央由两条长板凳架起,上边搭着白布。 桌面上放着牌位,上刻“殷氏殷仕杰之灵位”,前面放着香炉。 地上摆着蒲团,平平整整的,没什么使用的痕迹。 不远处放着烧纸钱的铜盆,跟香炉一样都是空荡荡的。 周围白绫飘飘,偏厅里放着花圈挽联等一应陪葬品,倒是没有纸人或者仆从守候,还颇为冷清。 “诸位都是二爷生前好友,都上柱香吧。”管家说。 云姜则站在一旁,手上拿着白丝帕。 “……” 不知道为什么走进灵堂的玩家们总能听见似有若无的嘎吱声,听着比指甲划黑板还叫人难受。 陆沅是第一个上香的,她身上穿着黑色职业装,冷凝着脸大步上前。 在桌前站定,从一旁抽出四根香,点燃,直接插上。 礼节到了就行,细节可以不用那么完美。 神三鬼四,里边躺着的明显也是个鬼,还是活蹦乱跳的那种。 而且看来还想是站着的鬼王的手笔,在这座宅子里能镇住殷二少这个恶鬼的存在只有她了。 第二个动手的是带着眼镜的男玩家,借着白烛火光点燃了四柱清香。 其他玩家依次进入灵堂点香吊唁,都点燃了四根香。 管家在一旁拖着嘶哑的嗓子报出来人姓名,倒还真有点灵堂的氛围了。 第555章 第八个是林娇娇,她也点燃了四炷香,还跟人借了一件深色外套进来。 有几个穿着浅色甚至是艳色外套的玩家神色微动,垂下眼思量着什么。 而被鬼丫鬟咬过的那位玩家最后进来,还满脸的不情愿。 换做平时他不会这样的,只是昨天被鬼丫鬟咬了一口导致阴气入体,一晚上都浑身寒凉还被镜子鬼骚扰,哪里还能保持的住平稳心态。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他看清镜子鬼的长相了。 有玩家在上香的时候借机观察棺材全貌,想一睹殷二少易容,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却发现那棺材已经被钉死了,而那渗人的嘎吱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好像是躺在里面的尸体死而复生,正不甘地抓挠着棺材,想要破棺而出。 上完香,便烧点纸钱。 云姜似乎察觉到众人的疑惑,她轻叹道:“我那小叔子死不瞑目,总想诈尸,我不忍心,只能提前封棺了。” 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都异口同声道:“少夫人节哀。” 少夫人的美人面蒙上了更多的忧愁,好像是多伤心的样子。 玩家们:“……” 所以他就是被你强行钉进去的? 骗人冥婚的渣男被强行钉在棺材里……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爽。 棺材里的嘎吱声一顿,然后就挠得更加起劲了,似乎是里面的东西生气了。 大家也意思意思安慰了少夫人,想从她话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在渗人的指甲划棺材的嘎吱声中思考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守灵,晚上也能借机跑一跑地图,白天有众多仆从盯着,不好动手。 就听见有人说:“我与二少朋友一场,自海外相识,不想他英年早逝,作为朋友我想为他守灵,烧点纸钱,叫他黄泉底下有些慰藉。” 是谁那么勇? 玩家们循声看去,果然看见了那提着灯笼的冷淡侧脸,她盯着棺材的眼神像是看着路边的石头。 云姜倏地抬头,满眼控诉:“你竟然要为他守灵?!你宁愿一整夜守着他,看着他的棺材?” 陆沅:“……” 玩家们:“……”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鬼王理解的守灵跟他们理解的守灵可能不太一样。 第183章 我不做人啦5 那满眼控诉的鬼王撂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完全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伸出尔康手的陆沅:“等等……” 灵堂陷入死静,棺材里的殷二少都沉默了。 大家都盯着陆沅伸出的那只手,眼中情绪各异。 陆沅收回了手, 心里也奇怪。 我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要挽留一个生气的鬼王啊。 管家冷笑一声,双眼还在她手上的灯笼打转。 东西到了别人手上是抢不回来的, 只能重做一个了, 那是他最喜欢的灯笼。 林娇娇说:“法师好像跟少夫人关系不错?” 其实她更想问陆沅说好的力量型玩家怎么也走魅惑流路线了,难不成这个鬼王的喜好就是这种。 上一个被她强行超度的小翠是个颜控双性恋,生前就是看中了殷二少的脸才上当的,所以她选中的新郎官是性别不限。 陆沅意简言骇道:“昨日她不是说过对我一见如故么。” 玩家们:“……”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理解成了你很好吃, 哪里知道一见如故是字面意思, 没有任何深意。 林娇娇面露惊讶, 她好奇道:“那今天早上你来得那么晚是真的在跟少夫人聊天啊,那她还挺温柔的。” 陆沅没有义务跟她玩问答游戏, 扭头就离开了。 她打算在云宅里到处走走, 用过晚膳之后再过来守灵。 这灵还是得守的, 事事依靠别人她走不到今天。 林娇娇看着她背影远去, 有些小尴尬道:“法师的脾气还挺独,还想问问她要不要一块组队呢。” 没人说林娇娇的不是,毕竟他们也想知道少夫人究竟是个什么脾气。 有一个出头鸟去试探还不会受到伤害,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有的赞同林娇娇的看法,也有的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或许人家是榜单上的高玩呢, 咱们这位水平跟人家合作就是拖后腿。 如果说着话的时候哪位玩家的语气不是含着嘲讽的,那将会更加有可信度。 走到这一步谁不是高玩, 少在人前装高冷, 谁知道下一个死亡的会是谁。 灵堂里的放着不少陪葬纸人, 有金童玉女,仆从马夫,各种各样的的仆从纸人,做工栩栩如生。 只是全都没有点睛,空白着眼眶,听着灵堂外活人们的话,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变过。 谄媚且热情。 在此情此景中便显得讽刺起来。 ** 主院里,云姜又坐在桌前里剪小纸人。 鬼丫鬟看着她下刀如飞,咔嚓几下就剪好了一堆纸人,剪出来的效果也一点都不粗糙。 到最后好像有点腻烦了,操纵着黑气去剪小纸人,以前她是喜欢自己亲自动手的。 云姜就托着腮看,黑沉沉的双眼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情绪。 在剪子剪开黄纸的咔嚓声中,鬼丫鬟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气,而发出声音的存在正是她身边的少夫人。 鬼丫鬟:“……” 第556章 不得了了,死人也会叹气了。 “少夫人是想让代姑娘过来吗?”鬼丫鬟轻声询问。 云姜摇摇头:“还好。” 还好? 那就是不是很想让她现在就出现,鬼丫鬟就不动了。 “我看少夫人对她颇为看重,那少夫人是因她而叹气?”、 云姜又摇头:“那道不是。” 她的叹气是因为在想一个问题。 成鬼之后会有感情吗? 当然有,怨恨也是感情中的一种,还是他们力量的主要来源。 没有感情那就是不堪一击的游魂,根本不成气候,不会像云姜现在这样是一方鬼蜮之主。 可是胸腔平静得出奇,仿佛是空荡寂静的荒野。 她能调动力量,让她成为这一片区域最强的,可是力量的根源不是怨恨。 云姜抬起一只手,掌心渐渐浮现一团黑气,看起来就像是厉鬼的怨气,散发着结着怨愁的黑。 然后她心念一动,那团黑气变成灰色的了。 鬼丫鬟看着云姜掌心的球从一开始的黑色变成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转换,最后变成炫彩夺目的彩虹球。 欣赏够了彩虹球,鬼丫鬟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下她从厨娘那听来的故事。 她询问道:“那您对她是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云姜把彩虹球团吧团吧,送给目不转睛的鬼丫鬟玩了。 她本体是十几岁的纸扎少女,正是对鲜亮颜色感兴趣的年纪。 “您也不知道?”鬼丫鬟是纸人,她就更加不知道了。 云姜直起腰身,想了想,又说:“我觉得她……她很有趣。 ” 鬼丫鬟说:“那我愿意为主人代劳。” 她是由云姜的血点睛的,是对方赐予她灵魂,能比云宅里的其他鬼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她的欲.望。 主人觉得有趣的东西,那就竭尽全力让她留下来。 “算了,那没意思。”云姜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要酉时了。” 往外看去,天已经全黑了。 义镇天黑的快,真正天亮的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黑暗中。 饭厅里的玩家们已经吃过了晚膳,大部分都准备去守灵,有几个回到住处打算做点别的事情。 大宅里的仆从正进进出出地收拾残羹冷炙,陆沅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去,主位上还是空荡荡的。 今天的午餐和晚餐少夫人都没有出现,连带着管家也没有出现。 拎上灯笼,她起身出门。 那被一起带进来的包被她藏了起来,因为里面有暴露她真实身份的东西,还是慎重为好。 被咬过的玩家本打算去验证镜子里的鬼究竟是谁,却走路不稳直接撞上了一个女玩家。 女玩家本来跟队友正在讨论事情,猝不及防一撞差点没站稳,好歹被队友及时伸手扶住。 回头刚想骂就对上一张惨白的脸,说出来的话也就大转弯了。 “走路不看……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冷,他觉得蚀骨的冷,好像是冰天雪地中行走许久的旅人,血液都要被凝固了。 抱着双臂的男玩家连连摇头:“没事,我没事……” 一边喃喃念着,他一边急匆匆往外跑去,看方向是想回到住处。 在场的人都没敢喊住他,只看着他离开,心里认定他大致是废了。 “昨晚上他房间动静很大,我还以为挺过去了。” “有声音吗?我睡着了完全没听见,在这鬼地方谁敢不睡着啊。” “他没找过糯米吗?” “找过了,没找着,厨房都给翻得底朝天。” 一心想解决寒冷的玩家没有管那些话,踉踉跄跄地跑进分配的房间里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团进去。 他太冷了,骨头缝里都结着冰一样,本能地去寻求温暖。 床上的被子拱成小山包,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这屋子隔音很一般,在被子里的人能隐约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好像也是几个玩家在分配任务,他们都不打算坐以待毙,不在屋子里留一整晚。 今天白天的时候身边一直都有npc,几乎没有收集到什么有效信息,所以今晚打算出去逛一逛,最好能找到能更换的备用蜡烛。 渐渐的,人声也消失了,被子里的人只能听见自己因为寒冷而发出的磕牙声。 重生之门的道具不好获得,拥有治愈功能的道具更加是凤毛麟角。 他大部分道具已经损耗殆尽,昨夜来的仆从鬼虽然都不强,但奈何数量多,总会有消耗完的时候。 冷到极致,手臂上的伤口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梳妆台上被罩着一层布晃了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里缓缓下落,露出镜面来。 镜子里渐渐显露出一道穿着蓝衫的窈窕身影,长发无风自动。 “砰砰砰,砰砰砰!” 恍惚中,男玩家听见有人敲门。 他发着抖,咬着被角不敢去理会,可是他却听见自己在问:“门外是谁?” 门外的声音恭敬道:“小的来送热水,请客人开门。” 热水?是那种泡着浑身舒坦,骨头都发热的热水吗? “水?我没叫人送水” “这是供客人每日洗漱的热水,人人都有,劳客人开个门,让小的们把热水给您抬进去。” 第557章 “好。” 男玩家猛地捂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从答应的开始,他的身体就不少控制地坐了起来,双脚着地,扶着床柱站直。 掀开被子的时候还对上了爬出镜子爬了一半卡在中间的镜子鬼,她歪着头,像是迷茫地看着人。 他像是看不见对方一样,径直朝门口走去,动作如提线木偶般僵硬。 “不,不不,我不要开门……” 颤抖僵硬的手指抽开门闩,门闩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吱呀——”门被打开了。 门外没有光亮,也没有活人,更没有热水,只有几张青面獠牙的脸。 濒死前的痛呼声并不能传到灵堂处。 此刻,有七位玩家待在灵堂守灵,其中陆沅也包括在内,盘坐在蒲团上,垂着眼复盘今下午查到的线索们。 桌面上小臂长的白蜡烛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也不失为一种蹭光的方法。 夜晚气温骤降,玩家们拿了铜盆来烧纸钱取暖。 前殷家本身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这东西多的是,烧了还会有仆从来补充。 棺材里的殷二少估计是挠累了,已经不挠了,静悄悄的。 夜色又深了不少,闭眼休息了一会的陆沅睁开眼睛,打算出门逛逛。 站起身提着灯笼就要往外走,守在门前的护院问:“客人要去哪?需要小的带路吗?” 陆沅眼皮一抬:“不必了,我去小解。” 护院本想再坚持坚持,可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站回了原地,目送她离开。 大宅里的护院也属于管家的统管范围,管家的话不得不听。 在陆沅走了不久后也有玩家想用这个借口出去,但是都被拒绝了,还差点引起了争端。 后来还是林娇娇站出来调解,才让护院站了回门口守着。 不过有一个玩家趁着正乱,拿了桌上的一根蜡烛,从偏厅隐蔽的小窗口溜了出去。 已经走出偏厅的陆沅似有所觉地回头,寂静夜色中隐隐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只有一个客人。” “管家说过府上的规矩就是不能出来,不然要挨罚。” “她好香啊,比其他客人都香。” 陆沅脚步一顿,站定在了原地。 那悄悄跟随的摩挲声们也停住了,只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光没有消停,反而越发大了,还带着遗憾。 “她带着灯,我不能靠近。” “灯笼应该不能点着我的吧?” “可那是管家的灯笼,管家又丑又凶,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吃了怎么办。” 陆沅心念一动,把手上的灯笼收进了系统背包里,之前一直拿着就是为了气管家。 在进入重生之门前,陆沅其实有经常去拳击馆释放压力,但是进入重生之门后就不需要花那个冤枉钱了。 npc免费挨打,打坏也不会被系统缠着要赔偿。 “诶?她的灯笼没了!” 惊喜的声音响起,陆沅猝然回头,果然看见身后跟着好十几个纸人鬼。 在阴森的月色下皮肤泛着无机质的惨白,艳红的嘴唇里露出锋利的尖牙。 年龄体态性别各异,眼眶里不知道被谁用红墨水点了睛,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 因为没有了灯笼,他们越发地靠近了,一眨眼的距离就要飘到跟前突脸。 面朝着他们的陆沅手腕一转,手掌一握,手中就多了一柄桃木剑。 “等你们好久了,一直跟着。” 握着剑柄挽了个剑花,这是她带人过本的时候得到的s级道具,之后就成了本命武器般的存在。 三尺三寸无敌,这个技能也是因此觉醒。 本来不应该是剑的,因为拿着长棍子的时候长棍子的末端会散发难以容忍的气味,第一次战斗完像是从旱厕里逃出来一样。 陆沅哪里受得了这个,坚持苦练剑术,给自己干成高玩。 第一个冲到她眼前的小厮纸人直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视线顿时天旋地转。 他身形矮小,现在却能从跟陆沅平视了。 后来他才反应过来,他的头就已经滚到地上了,被其他纸人蹬了一脚,在地上骨碌碌乱转。 云姜到达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一副场面。 只身持剑闯鬼群,剑锋凌厉,果断干脆。 颇有一女当关万夫莫摧的气势,纵使纸人们万般纠缠,也没有奈何得了她。 劈斩截撩挑钩刺,端的是英姿飒爽。 云姜空荡的胸膛蔓延出奇怪的情绪,她说不出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这种感觉,只能捕捉到一闪而逝的熟悉感。 满地的纸屑和纸人残肢,纸人跟其他鬼不太一样,他们丢了头还能移动,只是杀伤力不能那么强罢了。 如果她不一边打鬼,一边低声痛骂的话,像极了话本子里只身端了匪窝的女侠客。 “我让你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我让你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主!” “再说一遍,原告坐在原告席就行,别跟被告吵起来!我稳赢!非要吵!非要吵!” “我是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不是你口中大龄未婚剩女,带着你的媒婆给我爬!” “我让你离婚前想伪造夫妻债务拿回当初的彩礼,我让你离婚前想伪造夫妻债务拿回当初的彩礼!” 第558章 “离不离!离不离!不离也别让你老公找人打我!” “抵制黄.赌.毒.从我做起!赌狗.嫖.娼.吸.毒.家暴给我死,全都给我离!!!” 一顿打完,陆沅爽了,连续加班七天的怨气终于发泄出去了。 长舒一口气,撩开散下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沁着一层薄汗。 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不远处的少夫人。 云姜:“……” 陆沅:“……” 好半天,云姜抬起袖子挡住下巴,轻声道:“你打了他们,就不能打我了哦。” 陆沅:“……” ** 夜风萧瑟,卷起了纸片飘了又落下。 遍地的凌乱好像是陆沅凌乱的心,她希望这风能再大一点,把她狂野的形象从云姜脑子里吹走。 可是事违人愿,风反而停住了。 陆沅握着手上的桃木剑,她闭了闭眼,轻声说:“你要是想笑,就直接笑吧。” 丢脸丢到鬼王面前,也是头一回。 “噗。” 陆沅倏地抬头,没想到这鬼王还真笑啊。 “你…” “代姑娘?”云姜放下袖子,疑惑地跟她对视,没上胭脂的嘴唇弧度平直,好像刚刚发笑的不是她一样。 “没什么。”陆沅摇摇头,拿出了灯笼映亮周围。 人不能总指望鬼王徇私,夜间出门不点灯是符合攻击判定的。 “这么晚了少夫人不休息,是要做什么吗?”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没滋没味地说了两句,就又安静下来了。 云姜想人是玩家,现在估计是要去找线索,自己在这里就是莫大的限制。 “代姑娘继续,我先回去了。”云姜就打算离开了。 “少夫人等等。”陆沅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巴比脑子快就叫住了要走的人影。 “有什么事吗?”云姜果然停下来了,秀丽的眉眼竟有种超脱尘世的纯粹。 或许是应景这寒凉夜晚,云姜穿上了重工刺绣氅衣,下身是凤尾裙。 宽大的衣袍穿在她身上,挽着繁复发髻,带着浓浓的旧时代气息,凤尾裙上坠着的小铃铛发出清脆响声。 ——总觉得云姜看过来的眼神里写着期待。 也可能是夜色朦胧,也有可能陆沅刚刚肾上腺素狂飙,迷惑住了大脑得出了这种结论。 陆沅从衣兜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承蒙少夫人款待,我空手上门做客总觉得不好意思……这个小东西送你,希望你能喜欢。” 云姜目光下落,只见她白净掌心躺着一根方方正正的黑管子:“这是何物?” 陆沅向云姜那靠近几步,说:“这是口红,就是你经常用的胭脂。是我来之前新买的,还没用过。” 那是她出差的时候给自己买的小奖励,种草了许久的颜色,只是一直没空去买。 刚好回来的时候在免税店里看见这个色号,就买下来了。 本来放在包里的,下午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放在衣兜里。 对面的人影忽然不说话了,裙摆微动,铃铛轻响,冰凉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一只冰凉的手好奇地碰了碰她手心的口红。 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所知道的胭脂都是小罐子里装着的,或者是一张红纸。 我这是在玩火啊。陆沅想,但伸出的手很稳,没有半分颤抖。 收到礼物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不高兴吧? 庭院里,夜色中,穿着大袖衣裙的女子跟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相对而站。 一个低头,另一个注视,明明是两个时代的打扮,却站在了一起,颇为和谐。 那是新潮与古老的碰撞。 第184章 我不做人啦6 “少夫人拿了个什么回来啊, 宝贝成这样,看都不许我们看一眼。” “不知道呀,我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你问我。” “小一你知道不?你刚刚有没有看见,跟我们也说说让少夫人那么宝贝的是什么新奇物件?” 小一就是用云姜血点睛的鬼丫鬟, 她当时也不在, 但也知道那个小方管是何物。 还是她看着云姜对着镜子涂的,那颜色可真漂亮,让少夫人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神情颇为得意。 窗户忽然被打开, 露出云姜的脸:“去去, 都没事情做了, 净在我门前叽叽喳喳。” 在门前的纸人们一哄而散,笑闹着去吓唬玩家们。 小一进了门, 差点就被满地的小纸人箩筐绊倒, 理了理才给自己清出一条路来。 云姜不喜欢亲自下场去吓唬玩家, 甚至亲自动手的次数都很少, 她对那些不感兴趣,玩家于她而言跟路边石头没有太多区别。 能能扛得住她挨打的殷二少被封在棺材里,暂时没有动弹的能力。 那她可以消遣的事情就变得很少,除了给自己剪小纸人玩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小一,你叫人给西厢房的代姑娘送一身干净衣物去, 就她穿的那种。”云姜站在镜前背朝着她, 吩咐道。 小一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云姜理了理袖子,唇边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活人不都说礼尚往来么, 她赠我礼物, 那我也回赠一二。” 小一默了默, 应了一声就消失了。 第559章 很快,小一就回来了,说已经让人给她送新衣服和热水了。 当时云姜正在忙,只应一声就没再问了。 房里静悄悄的,锋利剪刀剪落纸面,要不是房里的都不用睡觉,听着这声音指定犯困。 小一拿了新的黄纸来,刚放下就听云姜问:“你说她为什么还不来上门致谢我?我等了好久了。” 这就为难大脑空空的小一了,毕竟她是个纸人。 “……”小一眨巴眨巴眼睛:“可能是因为……代姑娘现在正在洗澡?” 云姜:“你的意思是她会洗完澡后,穿得漂漂亮亮的来致谢我?” 小一有些无奈:“兴许是的。” 云姜便露出些笑意,继续手上的事情。 隔了一段时间,主院响起了敲门声。 小一刚想出去,就听身边坐着的少夫人啪的一声放下剪刀,霍然起身道:“我亲自来。” 看那雀跃的样子,小一就不动了。 云姜没有先行查看门前的人是谁,一抽门闩就打开了门。 定睛一看,笑意顿时消失。 门前站着的不是应该来感谢她的陆沅,结果却看见另一个人。 仔细想了想究竟这是谁,正是那自称为林娇娇的女玩家,她竟然敢进内院敲自己的门,真是胆大包天。 云姜果断关上门:“嘁。” 亲眼目睹鬼王变脸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吃了闭门羹的林娇娇:“……” 躲在角落里旁观的玩家:“……”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林娇娇也是懵了一会,又抬手敲门。 门又开了,这回站在门后的是梳着双丫髻的小一。 小一说:“这是内院,客人不可擅闯。” 林娇娇在小一开始攻击之前语炮连珠道:“我知道这是内院不能擅闯,可是我冒死进来是为了少夫人的安危而来,那件事情不仅仅是关于少夫人的,还关于殷二少的,想必你身为少夫人的忠仆是会为她的安危考虑吧?” 小一想了想,说:“客人稍等。” 林娇娇轻舒一口气,果然有用。 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躲在隐蔽处的玩家看见后,就用上了道具,逐渐消失在原地。 又过了一会,云姜出现在门前,语气简短道:“说。” 云姜很少这样将不耐烦的情绪外露,林娇娇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开始说准备好的腹稿。 听罢,云姜总结了一下:“你说有人听信殷仕杰诱惑,打算给他头七那天放出来跟他一块合作对付我?” 云姜倒是不意外,上一次他也这样干了,关进棺材里都能蛊惑人,心心念念想要成为鬼蜮之主。 不过上一个副本的玩家不怎么相信他,倒是没有把他放出来。 林娇娇手心冒汗:“是的少夫人,所以我是来向您投诚的。” “殷仕杰其人……呵,与虎谋皮。” 她的语气嘲讽,好像她不是这座宅子里最大的虎一般。 云姜又问:“为何将此事告诉我?你们还剩八个人,合起来对付我说不准能蚁多咬死象呢。” 听到八个人,林娇娇心中一沉,心道昨晚果然死了两个。 一个是在西厢房里的,另一个是趁玩家和护院吵架翻窗出去的。 林娇娇也有完美的理由:“少夫人和二少,和我们都不一样,我只想平安度过十天,不想参与这些纷争。” 谨慎的她不再对云姜使用自己的技能,之前几次都没有在少夫人身上起任何作用,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老虎头上拔须,激怒少夫人。 而且她还发现少夫人的自主性比其他副本里的boss更强,她对于副本任务没有任何兴趣。 足以证明少夫人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云姜乌黑的眼瞳装着她诚恳的脸,她不懂微表情,但能从林娇娇身上的气息感受到她的话是有所保留的。 说得好像不知道第十天几乎是大逃杀那样。 不过她话里真正的意思是她有保命手段,不想多费功夫搞什么支线任务,希望少夫人动手的时候不要误伤她这个告密者。 云姜好笑:“你不担心到时候我也不讲信用?” 俗语也说了,鬼话连篇。 林娇娇脸上泛起苦笑,无奈道:“那我就只好自认命苦了。” 云姜看了她许久,直到把林娇娇看得背后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才语气淡淡道:“你回去吧。” 这应该是答应的意思了。 林娇娇不再多问,忙不迭离开了主院门前,头也不敢回。 等云姜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看见小一正拿着木棍缠着布条在铜盆里沾水,她蹲着擦那一块新鲜血迹。 小一是个纸人,虽然沾湿了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天性让她怕水怕火。 听见凤尾裙上的铃铛响,小一抬头说:“您出去的时候,有玩家擅闯这里,可惜被他逃走了。” 每一次副本的玩家们都热衷于闯进主院找线索,除了什么都找不着地败退,不会发生第二种结局。 如果是小翠鬼王在这,那还有可能存着跟副本相关的线索,比如她的姓氏,她的身世相关,或者生前忠爱物。 云姜料到了,只是没管,想听听林娇娇能给她扯什么犊子就没着急进来。 她摸摸小一的双丫髻:“看见那人的脸没?” 第560章 小一摇头:“那人用了道具,还踩了鬼童子的布老虎,我没能看见脸,但我记住了他的味道。” 矮墩墩的鬼童子抱着布老虎哭丧着脸出现,指着上面的脚印无声告状。 “我看看。”云姜拿起布老虎拍了拍,又给还了回去。 鬼童子就不哭了,高兴地去角落里待着玩,哼着童谣。 云姜看着,她说:“去的时候小心点,打不过别恋战,及时回来我这。” 小一点头:“我明白的。” ** 另一边,林娇娇看着队友用道具治疗伤口。 眼镜哥经历过另一个灵异副本,在里面获得了一个高级道具,能完全祛除体内阴气。 没多久,他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就已经痊愈,穿上了外套。 他问:“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那你是真打算阻止他们把殷二少放出来?” 今天不过是第三天,云宅里的npc们小动作都比之前多了不少,并且在之后的几天会愈演愈烈。 林娇娇回神:“为什么要阻止,让他们放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乖巧的面孔笑起来却很凉薄,有着极强的反差感:“人多了胜算才大。” 本来打的就是让殷二少跟鬼王内斗的主意,说不准连管家也能说服一二。 眼镜哥也是这样打算的,刚刚有此一问不过是想确定一下。 他们都能看得出来,管家跟少夫人其实是面和心不和的状态,因为力量而臣服,但也不是纯粹的臣服。 更别提本来应该是引导型npc的殷二少了,他现在被封在棺材里,对少夫人是恨之入骨。 两人起身出去,一路小心避开各种npc。 随着远离主院,林娇娇锁骨处的温度逐渐消退,她又陷进了自己的思绪。 只是在她身边小站一会,就能感受到好强的规则之力,毛孔都在战栗。 如果能把这份力量夺来,这个副本……不,可能连整个重生之门都任由她做主。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来都来了不想就这样规规矩矩地走了。 她对人的爱慕没多大留恋,唯有力量和权力更加吸引她。 所以这个“少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在进入副本之前说服了上次通关成功的人再次举报《怨女记》这个副本有问题,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异常,请勿滥用举报,将会扣除玩家积分。 小翠已经被超度了,现在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究竟是什么存在,还带着那么强的规则之力。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气息跟吊坠上的气息一样,她都没察觉到少夫人身上有着那么强的规则之力,比她在其他副本boss身上见过的还强。 等等…… 林娇娇脚步顿住,停在了半道上,指尖摩挲着布料下发烫的坠子,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 有没有可能……这吊坠原本就属于少夫人身上的一部分? 眼镜哥回头看,他不明所以道:“快走啊,怎么在这里发呆?” 林娇娇又动了,怎么看都是心不在焉的表情。 这么一想,更多的细节就涌进脑海里,比如吊坠上有着跟少夫人同样的气息,每次遇到少夫人这吊坠都会发烫。 一般来说只要她动用这个吊坠都会发热,只是没有在少夫人面前那样滚烫到灼人的地步。 纤白的手掌捂住锁骨处,那里的温度已经尽数消退,又变得冰冰凉凉。 更让林娇娇感到恐惧的是,既然自己都能想明白,那少夫人有没有想明白? ** 陆沅并不知道有个郁闷的鬼王等着她上门道谢。 她刚从外面溜了一圈回来,还近距离观摩了一下管家的蜡烛工作室,给他的灯油里混了别的东西,把管家气得喷火还抓不着人。 听完仆从们说的话,她看着眼前的衣服,疑惑地问:“这是给我的?” 捧着衣服的仆从点头:“少夫人吩咐的。” 陆沅点头:“那就放着吧。” 现在是白天,开了门让他们进去也无所谓,桃木剑在手,没什么角色能奈何得了她。 仆从们提热水的提热水,搬澡盆的搬澡盆,勤勤恳恳的,倒真像是服务客人了。 陆沅还是头一回被npc这样全心全意地服务,以往的都是面上装得恭顺,心里恨不得扑上来给她大快朵颐。 等他们都走了,陆沅看着桌上的衣服,那是女式洋装,衬衫马甲长裙,做工考究。 洗了澡,陆沅走到镜子前看,要是她头发烫成罗马卷,那就是旧时代里追赶新潮的千金了。 陆沅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另一个疑惑就冒出来了。 但问题是……这座宅子里没有谁会穿这种衣服,出现的女性形象都是穿着宽宽大大的衣裙或者窄筒下裤。 这种风格放在这里十分标新立异。 陆沅就出去问了,仆从们回答得倒是很干脆:“这身衣服是以前三小姐订做的,还没穿过。” “三小姐?”陆沅心念一动:“三小姐想必也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吧。” 仆从说:“是的,三小姐上过学,她喜欢穿洋装。” 果然,少夫人回赠的不是简单的一套衣服和热水。 鬼王的馈赠什么的……真叫人难以招架。 ** 安静的主院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开门的是鬼童子。 第561章 他的怀里抱着布老虎,一见着人,鬼童子就说:“少夫人不在,她出去了。” 陆沅看了看院内,没有进去的打算。 她拿出以前获得的低级道具拨浪鼓,递给鬼童子,然后才问:“那你知道少夫人去哪里了。” “去吹风了。”鬼童子欢天喜地拿着拨浪鼓,胖胖短短的手指紧紧捏着木柄,拨浪鼓咚咚地响。 陆沅就转身往外走了,打算找一找。 忽然就很想看看少夫人,说一声谢也行。 不过少夫人也不难找,她待的地方一直都很固定,往外走一点,就能在凉亭里发现她。 现在的陆沅早就已经对纸人们的目光免疫,目不斜视就朝云姜那边走去。 要是有其他玩家在场会对这一幕表示震撼,哪有人敢贸然靠近鬼王的啊,还是副本boss,见到boss跑都来不及。 云姜一点都不端庄地趴在桌面上,宽大的袖子垂在桌沿下。 听见脚步声,才用眼尾睨她,恹恹道:“哼,原来你还记得我呢。” 陆沅:“……” 陆沅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这不第一时间就过来跟少夫人致谢了。” 云姜直起腰,低声反驳:“才不是,你先去问了好多下人才过来的。” 陆沅:“那我直接来问少夫人,少夫人愿意告诉我吗?” 顿了顿,云姜反问:“我告诉你什么了?别胡说。” “好,我不胡说,少夫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陆沅忍笑。 抬腿迈过去,坐在她的对面。 陆沅身上款式复古的洋装,头发也给绑了起来,这样看着倒像是同一时代的人了。 云姜将对面人的模样收入眼底,黑沉沉的双瞳中滑过一丝难辨情绪。 这地方正好是风口,陆沅搓搓胳膊:“有点冷。” 云姜不会觉得冷,而且她的身上更加冷,像冰一样冷。 在那种情绪发酵之前,她抿了抿唇,红唇上黏腻的感觉让她瞬间放弃了那一闪而逝的想法。 第185章 我不做人啦7 晚上吃饭的时候, 大家都注意到管家手上多了一个新灯笼。 崭新的,灯火却微弱的灯笼,木柄上的红漆干了之后还有味道, 直直往玩家们的鼻子里钻。 “离二少头七还有四天,诸位客人今夜还要守灵吗?” 守灵当然是要守, 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不会有线索和道具送上门。 管家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倒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众人看着那新灯笼,细长条互相交错编制而成的整体骨架,外层本该蒙上透光纸,却蒙上了一层柔韧材质, 在灯火的照耀下泛着微妙的光泽。 第一眼望去, 人的第六感都直觉那可不是普通的灯笼。 有嗅觉灵敏的玩家在管家路过的时候闻到那微妙的味道忍不住作呕, 幸好及时扭过脸挡住表情,不然管家又会发作了。 今天中午吃完饭之后也不知道管家发什么疯, 气势汹汹地从后院冲出来, 一边问到底是谁, 一边手里拖着长长的剔骨刀。 被人注意到他脑后的辫子被烧了发尾后, 更疯了,差点就要抓着人攻击。 后来还是护院提醒少夫人这个时间会出来赏花,才让暴怒的管家偃旗息鼓,恶狠狠地瞪了周围一圈,不情不愿离开。 饭菜还没上, 少夫人不一定回来, 等到时间准时会上。 陆沅照旧坐在之前坐着的位置,林娇娇却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 挑了一个隔着主位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坐着。 有人注意到了陆沅身上换掉的衣服, 看了几眼, 正想试探几句,就听管家说时间到了。 食不言寝不语,只好闭口不言。 换位置是很正常的事情,陆沅没有在意,她更在意管家无声炫耀的新灯笼。 淡漠的目光看过去时,眼里写着想拆两个字,让正得意的管家一僵,下意识藏在身后不给看了。 仆从们呈上饭菜,时间到了少夫人还没出现,那就是不来的意思。 这些天观察下来,玩家们大致得出了本副本boss少夫人是个比较随性的,一般不去招惹她,不会被她针对。 其他副本boss里喜欢看玩家战战兢兢的毛病她没有,更多的是不在意,将一切视如草芥。 没过多久,陆沅就看见管家手上是空的了。 那双空空的瘦如鸡爪的手猛地握紧成拳,陆沅一怔,再顺着袖子往上看去就看见管家警惕的眼神。 本该没有情绪,死气沉沉的双眼里写着——“你又想干什么!” 管家如惊弓之鸟的模样让陆沅好笑,低头继续吃。 不过管家应该是察觉到了毁了他蜡烛工作室的人是她,接下来几天估计会被重点针对。 主线任务是要在云宅里待十天,唯一提前结束主线任务的方式就是完成支线任务。 可管家有可能让她平平安安待上十天? 夜晚,陆沅从窗口从灵堂里翻了出去,陆陆续续的也有玩家离开了灵堂。 剩下几个见能走的都走了,互相对视一眼,从系统背包里拿出道具开始一点一点地撬棺材钉。 浸入夜色的云宅一片死静,行走其中有种天地间只有一人的孤寂感。 淡淡的灯光照亮了眼前不大的区域,放轻脚步走了几步,陆沅又听见了那窸窸窣窣的声响。 第562章 跟之前的纸人鬼尾随声很像,并且距离越来越近,但都谨慎地保持一定距离进行尾随。 陆沅垂眸,看着脚下的灯影沉思。 现在这情况她难道又要除掉着所有的纸人鬼才能自由活动? 那未免太浪费体力和时间了,还容易引来,之前那次是因为鬼王路过,有她的气息在才没有更多的人或鬼在暗中窥视 管家生来就是殷府的家仆,是毫无人身自由的奴仆,只要头上几位不在,他就是府里最大的权威。 平时总是爱说府上的规矩来狐假虎威,以此强调自己的权威,其实夜间出行点不点灯,只要不被仆从发现就不会被攻击。 反而,在夜间搜查的时候反而不能点灯,光源会吸引很多东西,或好的,或坏的。 重生之门从来都没有规定过一定要遵守副本npc发布的规则。 陆沅收起了灯笼,周围顿时陷入黑暗。 在黑暗中窥视的纸人鬼们大喜过望,纷纷扑上来,却扑了个空。 “去哪里了?她去哪里了?” “没看到没看到,她不见了。” “唉,好可惜。” 本该站着人的地方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如果地上团团转的纸人们抬头,那他们就能看见屋顶上站着的人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如无头苍蝇般打转。 最后纸人们因为找不到人怏怏散去。 陆沅迎着夜风转身,裙摆微动,她仗着地形优势能看见另一处隐隐约约透着光。 那是跟着陆沅之后离开的几个玩家,手上拿着在灵堂里拿的烛火,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护着火光。 然而离光源的不远处,就有几个纸人鬼虎视眈眈,还有几个是从陆沅这里过去的,朝着火光处聚拢。 因为走得不快,这几个玩家很快就被路过的仆从发现了,仆从则上前询问。 之所以认定是询问,那是因为几个玩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听下来跟仆从说话。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唯一散发着光源的地方黑了下去。 原来是仆从鬼趁玩家们没注意,用水浇灭了烛火。 一时间点灯来不及,被纸人鬼和仆从鬼群起而攻之,玩家们也拿出道具反击。 云宅里有两种npc,一种是在宅院里生长因为小翠头七回魂而惨死的仆从鬼,管家和陆沅第一天遇到的敲门鬼是同一种。 另一种是点睛成活的纸人鬼,天性害怕水和火,少夫人身边的全都是点了睛的纸人。 一种生前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更为狡诈,另一种纸扎陪葬品,没有思想,墨守成规。 陆沅看了一会,知道他们都能自己应付,就转身离开了。 借着夜色隐蔽身形,陆沅来到了想到的地方。 白天这里有管家安排的仆从守着,晚上则会守得比较稀松。 陆沅匆匆一眼瞥过,觉得门前站着的影子有点眼熟,但没有时间细想,赶着进门。 鬼类对活人气息比较敏感,有个矮墩墩的影子抬头张望,晃了晃手上的拨浪鼓。 “咚咚…咚咚…” 在一处隐秘的角落落地,陆沅的夜视视力让她能大致看清周遭环境。 这里是殷二少的住的地方,她已经去过了殷老爷和殷夫人生前住过的院落,没什么太大的收获。 ——因为已经被一场大火烧个干净,什么都找不着。 这便证明本关线索跟那边没什么太大关系,陆沅也不是没有想过少夫人哪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可是一想少夫人是换了的,从她改变了通关方式来看,她的住处大抵是没有跟通关线索有关的东西了。 循着路,陆沅找到了殷二少的居所,观察过周围没有其他气息,才推门进去的。 刚回身关上门,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陆沅悚然一惊,下意识反抓回去,一手擎着伸过来的手腕,另一手曲起,顶着对方的脖颈摁在门上。 雕花木门压上了两个人的体重,发出了撞击声,铃铛声叮铃铃地响,香风扑鼻。 陆沅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没敢直接放手:“说话,谁?” “我。”淡淡的一声应,声音轻慢。 桌上的蜡烛无火自燃,映亮了屋内的环境,以及见之难忘的美人脸。 陆沅猛地松了一口气,心脏怦怦乱跳,收回了手:“怎么闷声不说就抓我的手,你知不知道我会伤到你的?” 明知道鬼王有多强大,她还是忍不住去查看她脖子和手腕,有没有给自己抓出印子来了。 结果还真没有,一丁点印子都没能在她身上留下。 云姜靠着门,发髻上簪着珠钗,这华丽而繁重的打扮有种开至荼蘼的靡丽,放在她身上却不显得累赘。 她笑:“我在攻击你啊,你伤不了我的。” 作为副本boss,她的职责之一就是作为玩家闯关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她就亲自来了。 陆沅无言:“那算哪门子的攻击。” 就是轻飘飘握着手腕,然后就被按住了,抵在门上。 也是感受到来者没有恶意,不然陆沅真的会下死手,在这给自己挣命的地方可不能掉以轻心。 云姜却说:“算的。” 陆沅刚想说什么,对上那双眼,就把话给吞进去了。 第563章 没有问她大晚上的怎么会跑到这来,也没有问多余的事情。 尝试往外走一步,凤尾裙上坠着的铃铛脆生生的响,亦步亦趋地跟着。 肩膀上被搭上另一只手,像是阻拦,又像是只是随手一搭。、 陆沅好像明白了。 第一,这里有重要线索,第二,她是作为阻拦角色出现的,要么调虎离山,要么打退。 可无论哪一样……都不舍得啊。 几分钟后,陆沅后退一步,看了看眼前的样子。 云姜眼睛蒙上一层画着咒文的符箓,露出秀挺鼻梁和精巧下巴。 纤长白皙的手指摸了摸眼睛,她夸张道:“看不见了,我被定在原地了。” 陆沅:“……” 这玩意还真对少夫人没有任何作用。 伸出手,将人拉到一边坐着。 云姜就乖乖坐着了,双手放在腹部前,好像真的被这符咒封印住了一样,其实她看东西用的不是眼睛。 给这位大佬安顿好,陆沅开始在殷二少屋子里找东西。 结果还真收获不菲,这殷二少干的见不得人的事还挺多,全都不能给外人听的。 人老憋着容易给自己憋出心病来,所以他也有了爱写日记毛病。 牛皮封面笔记本,厚厚的一大本,还写了不少。 要是一页一页看过去得多费时间。 陆沅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没拿稳,啪的一声摔地上了,刚好本子摊成两半,将里面的内容展现出来。 伸出的手停顿稍许,看了几行字后,陆沅伸手将本子放到桌子上查看。 借着烛光,映亮了纸张上的字迹,写得颇为端正。 据殷二少描述,他的大哥常年重病缠身,自己本来不愿意继承家里寿材生意,回国后又愿意了,说要父母已老,他不能这样任性不孝。 往后了不少页,才提到了一个小妹。 小妹名为殷雪灵,小他三岁,也是在学校上学的学生。 刚提到的时候,多用聪慧灵敏这种形容词去描述这个小妹,不知情的还以为兄妹关系多好。 直到殷雪灵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同学,那同学也喜欢她,可是父母希望她嫁给局长儿子。 那个警署局长的小儿子有着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是个天阉,还半边脸面瘫,眼歪嘴斜。 因为这个,他年过二十五没能成亲,但房里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殷雪灵不想嫁给局长的小儿子,想和人私奔,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关系最好的二哥。 希望二哥能帮帮她。 于是,下面的内容就变了。 【一学生尔,不足为惧,教局长抓去正好,竟敢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 【文弱书生就是文弱书生,不过一夜就死在牢里,此事决不能叫小妹知情,须叫信任的人去处理,悄无声息的。】 【动乱再起,家中生意又见起复,日渐兴隆,进项有多不少。】 【若小妹能与局长之子联姻,也不失为好事,待到来日我殷家便能一家独大。】 【小妹已嫁半年,那局长竟给人一枪打死,实在晦气,将人接回来罢。】 【真是不识好歹,不过是喜食□□,那李家世家大族,底蕴丰厚,供养一人绰绰有余。】 【二嫁之身还能得此金玉良缘,该感恩戴德,竟宁死不从,实在枉为殷家女。】 【兄长一走,家中生意没落不少,或许真的该为他寻觅良妻。】 【父亲寻人算过,西街宝善堂掌柜之女正合适……】 宝善堂掌柜之女……便是故事里的小翠了。 明知道小翠和不远处坐着的人影不是同一个人,她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去。 云姜察觉到那有如实质的视线,歪了歪头,红唇勾起上翘的弧度。 要不是眼睛上的符咒碍眼,此情此景,再加上她身上深红重工刺绣氅衣,往头上盖个红盖头就是含羞带怯的新娘了。 不是,正紧张的时候呢,想什么新娘子! 陆沅跟被烫了一样,连忙收回目光,强制自己抓紧时间看上面的内容。 其实她可以带走回去慢慢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就留在这里看了,或许是因为在身边坐了个鬼王觉得很安心? 又扯远了,陆沅再翻开一页,弥彰欲盖般将眼睛往日记本上凑去。 这些言语,让陆沅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青年说得出来的。 再往前翻几页,陆沅就明白了。 这殷仕杰在留学第一年就因为跟有夫之妇偷情,闹到学校之后被退学。 可他也不敢回家,怕丢脸,之后一直都在其他城市里躲着,拿着家里的钱挥霍。 至于玩家们的朋友身份设定也只是第一年去的时候在船上认识的,大家也不一定在同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一个学校,倒是不清楚殷仕杰学业情况。 “这里应该就是殷二少的屋子……啊!少夫人也在!” “快跑快跑!” “跑什么跑,没看见她被封住了吗?” “竟然有人比我们先到了?” 最后一句话是个嗓音微甜的女声说的,语气惊讶。 正沉思的人影抬头,就看见又有玩家进来了,人还不少。 不巧,正是林娇娇和她的队友们。 第564章 没想到这临时组的野队还挺团结,看氛围,他们隐隐以林娇娇为首。 他们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在桌边看日记本的陆沅,而是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的云姜。 此情此景,还真挺挑战人类心脏的。 陆沅收好日记本,手持灯笼转身出了桌后。 林娇娇和她的队友们有些惊讶,没想到陆沅那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看现场也只有她一个人,那只有一种可能…… “是你封住的少夫人?” 陆沅神情复杂一瞬,回头看了一眼。 云姜一动不动的,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唇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只是全出于鬼王自愿。 在其他玩家震惊的眼神中,陆沅点头说:“对。” 玩家们的眼神更加震惊了,看着云淡风轻的陆沅,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冷淡那么独了。 招惹了管家还能全身而退的玩家,也就陆沅一个。 招惹了鬼王还能安稳站在这的玩家,竟然还是陆沅一个。 这究竟是什么猛人,也没在榜单上看见过这位猛人的id啊,难不成是才过了几个关的玩家? 有话不是说过么,牛羊才会成群,猛兽总是独行。 玩家们看了看少夫人,又看了看陆沅。 忽然有人灵机一动:“既然现在少夫人动不了,不如趁机完成支线任务,结束这个副本。” 支线任务可不就是彻底封印少夫人,具体地点就是在殷二少正躺着的那副棺材。 因为是上一任鬼王的棺材,能承载得住另一个鬼王的封印。 兜兜转转还是那副棺材,总是绕不开的。 林娇娇没发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脖子上的挂坠烫得她想要拉出衣服外放着。 但是没敢动,怕别人发现自己身上有异常的地方。 陆沅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行,这符有时效,等会就要失效了。” 玩家们还有些犹豫,陆沅就又说了:“时间不等人,要干嘛就赶紧的吧。” 开什么玩笑,封印少夫人? 为了你们小命,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第186章 我不做人啦8 打发了玩家们进去, 见他们没有提出交换线索这事,陆沅赶紧拉着椅子上的人影离开。 林娇娇在进去的时候回头看去,只能看见空荡荡的, 朝内敞着的木门。 锁骨处的坠子倒是慢慢地不发烫了,不用看, 估计坐在前厅的鬼王已经不在了。 夜色寂静, 隐约能听见有轻巧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到处游荡的纸人本想从阴影处冒出头来,结果就看见了被拉着跑的红衣鬼王。 那鬼王如被拉着私奔的旧时代闺阁小姐似的,裙摆翩跹,脚步灵巧无声。 双眼因为被蒙住了, 只能听着身前人的指挥。 乖巧柔顺的模样,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会是任人摆布的。 这乍一眼, 纸人差点没认出来被拉着跑的究竟是个啥玩意。 然后那鬼王朝纸人看去,蒙着符咒的双眼都挡不住那有如实质的视线。 顿时就:“……” 纸人把脑袋缩了回去, 继续猫在阴暗的角落里。 就算是只有那个玩家一个人在也打不过啊, 更别说还有鬼王在, 还是不送菜了。 其实陆沅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拉着鬼王跑。 本来就是随手一拉,示意她离开这,没想到少夫人就顺着她动作站起来了,从着她的手部力道往前走。 陆沅当时就迷糊了,竟也不想撒手, 就这样带着鬼王出去。 掌心下的重工刺绣摩挲着她的皮肉, 从神经末梢传达至大脑皮层,激起异样情绪。 她十分清楚层层布料之下的手是冰冷的, 血液也不会如活人般循环的。 只是抑制不住地想要用更温和的一面面对着她, 起初陆沅是将这些归咎于五星关带来的负面buff。 人心总擅长自欺欺人, 给自己找一个证明“无罪”的理由,理智却总是不解风情地跳出来,直白揭穿。 理智说——这根本跟五星关没有关系。 所以听下来的时候,陆沅找了一个很无聊的话题:“你裙子上的铃铛居然一直都没有响。” 云姜脸不红气不喘的,本来她就没有温度和呼吸,双颊上的淡红是用胭脂染上去的。 手上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丝帕,捏着两角转了。 她红唇微翘,是陆沅之前种草很久的色号:“我不想让它响它就不会响。” “原来如此。”陆沅点点头,在重生之门里什么情况都能发生,不会响的铃铛倒也不奇怪。 云姜熟练地解下腰间铃铛,说:“不过是小东西,要是你喜欢,那就送给你。” 铜色小铃铛静静躺在白的过分的掌心里,纤长五指并拢,画面诡谲又有着别样的美感。 陆沅:“……” 云姜久久没听到回答,微微歪头,疑惑道:“你不喜欢?” 指尖扣了扣裙摆,陆沅说:“我还是给你把符箓拆下来吧,挡着你眼睛就看不见路了。” 云姜说:“那你把灯笼拿出来吧。” 陆沅照做了,将灯笼放在不远处的石桌上。 不甚明亮的烛光映亮了不大的区域,这里还是属于后院,来往的仆从鬼和纸人不会少,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绕路。 第565章 他们早就听说过代号法师单杀十三只纸人鬼的事情了,鬼也欺软怕硬,只有前院的纸人鬼还不知道,比较傻。 云姜坐在了石凳上,仰着脸任由她动作。 一会后,她感受到有一双手伸到她后脑勺,拆开用好几张符箓拼凑在一块的蒙眼纸。 刻意放轻的呼吸在耳边响起,因为凑得很近,云姜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略微急促的心跳声。 那是来自身前活人的,她不仅带着熏人的温度,还有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跟荒野一样寂静的胸腔不一样。 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被活人靠那么近过,活人的气息竟让她觉得想要闪避。 所幸,对方动作很快,指尖一挑就解开了蒙眼的符箓。 云姜双眼重见光明,萦绕在鼻尖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那心情,也说不准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陆沅将符箓收了起来,这玩意不光对少夫人没有半点作用,还一点都没坏。 “好了,少夫人你……”一抬眼,陆沅就愣住了。 因为桌边灯笼的缘故,少夫人那黑沉无光的双眼好像落了星子,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好看,只是毫无神韵显得悚人。 那一豆灯火落在她眼中,就像是画中仙被点了睛一般,活了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少夫人那深潭一样的双眼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现在是要回去了吧?”陆沅接着说出未尽的话。 云姜不答她的问题,手托着铃铛,抬眼问:“真的不愿意接受我的铃铛吗?” ** 趁还没天亮,陆沅躺回床上打算小睡一会。 可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摸出了精致小巧的铃铛,晃了晃,却不会响。 【获得sss级道具:惊鬼铃(3/3)】 【注:红衣鬼王裙摆上的铃铛,没有npc靠近的时候不会响。】 【使用方法:挂在任意想防护的地方,当npc来临的时候会提醒使用者,能挡住三次致命攻击。】 在重生之门里,这种道具就是等于三条命,是有市无价的存在。 指尖捻着铜铃看了许久,陆沅把铃铛挂在了床头,人躺着看。 铃舌因为惯性在微微晃荡,敲击在铃体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倒是不会打扰人睡觉。 躺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想着,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陆沅是被铃铛声音吵醒的,一睁眼,就对上了镜子里的朦胧身影。 陆沅每天休息前都会用布把镜子盖住,而现在盖住镜子的布落到了一边,堆叠在梳妆台上。 镜子里的人影倒也不是谁,是陆沅自己。 就是这样才是最可怖的,因为不清楚镜子里的东西究竟出来了没有,如果出来了又会在哪里。 陆沅收起了叮铃铃作响的铃铛,没有贸然下床,坐在床上环视四周。 跟其他玩家住的西厢房不一样,分配给陆沅的屋子面积更大,设施也更为齐全。 这里边不光有梳妆台,还有衣柜屏风洗漱的铜盆等一应生活用品,摆设方面更精致。 但这也意味着藏在这里的东西有了更多的躲藏空间,也不知道会是在哪里…… 夜静悄悄的,唯有床头灯笼在散发着光芒。 忽然,这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指甲刮木板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刺耳难听。 陆沅目光下落,将视线放在了身下床板,隐约有震感从下面传出来。 并且愈演愈烈,用的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床板抓烂,将床上躺着的人给抓下去。 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柄长剑,这回不是桃木剑,剑身上泛着锐利寒光。 这也是带人过本刷经验的时候在副本boss的弟弟手里抢来的,听说削铁如泥。 想也不想,就对照着声源处捅了下去,动作很快,在床板下躲藏的东西没能及时躲开,发出一声闷哼。 陆沅冷着脸,抬手抽剑,剑尖上沾着零星黑血,果然不是活人。 掀开被子,把手上的利剑换成桃木剑,直接赤脚下床。 床下的东西终于逮到机会把床上的人赶下来,顾不上肚子上的伤口,伸出冷白的手去抓那只脚踝。 结果却被另一只带着人体温度的手抓住,两股力量互相抗衡,最后是床下的鬼反给拉了出来。 床下鬼都懵逼了,从没有人反把她拉出来,都是她把人拖进去的。 就抓着这懵逼的机会,那桃木剑已经架在了床下鬼脖子上。 “如果不想鬼头落地,别动。” 似乎是能听得懂人话,她还真不动了。 之所以没有下手,是因为陆沅认出了床下鬼身上穿的蓝衫。 那是学校的女学生校服,蓝衫黑裙,脚上穿的就是黑布鞋。 这座宅子里会有这种打扮的……估计不会再有别的了。 陆沅握着剑的手很稳,她说:“你找我有事?” 这话问的,要是有第三个玩家在场不得下巴都惊掉了。 鬼找人当然有事啊,吃掉玩家就是他们的鬼生大事。 房内静止了许久,那被黑发笼罩着的人头点了点,另一只手捂住了被开了个窟窿的肚子。 好像还有点可怜的样子,可是在这里待久了的,手里的人命也都不会少。 陆沅没有掉以轻心:“那行,接下来的话我问你答,不能答就点头摇头。” 第566章 蓝衫女鬼点头,怕陆沅没看清,又点了一次弧度更大的头。 陆沅:“你叫殷雪灵,是殷家三小姐,对不对?” 蓝衫女鬼点头。 陆沅:“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生前的事情?” 蓝衫女鬼还是点头。 陆沅:“你是怎么死的?” “……” 这个问题让蓝衫女鬼躁动不安,但在桃木剑的压制下,还是安分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指着屋顶房梁,那个位置正对着梳妆台的镜子。 如果有人站在凳子上,就正好能把全身给照进去。 陆沅疑惑:“这是你生前的屋子?” 蓝衫女鬼这次摇头了,她住的地方靠近父母住的,也已经被烧掉了。 陆沅打算再确认一下,看看她是不是日记本里夹着的照片里的模样。 说话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她说:“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梳整齐吧。” 蓝衫女鬼还是摇头,但她自己撩开了头发。 露出那张久未见人的面容来,很年轻,也很漂亮,只是森森的鬼气破坏了她活泼明媚的气质。 哪怕是死了多年,依然能从她的神态中看出深深的绝望与枯萎。 蓝衫的扣子扣得紧紧,能看见惨白细瘦的脖子上有着一条深深勒痕,她张着嘴,干涸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结合殷二少日记本里写的东西,大致能拼凑出真相来。 被迫出嫁半年后,夫家因事故大致死了干净,三小姐因为在医院里住院躲过一劫,活了下来。 浑浑噩噩的三小姐在医院里就被殷家接了回去,人都死完了,靠山也倒了,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可是刚回来没多久,殷家却又给她找了一门亲事。 就像上次那样,要是不嫁,也要把她打晕了塞进去,走投无路。 她是自己上吊死的,穿上了学生时代的蓝衫,梳着两条辫子,用自己最喜欢的样子离开这个人世。 当时殷家生意不行,因为不了解市场行情,碰了以往没碰过的产业遭人算计,以至于寿材生意收入暂时不能支撑还债。 但债主李家要求嫁女,那债务就当聘金,不用再还了。 结果……殷雪灵在房中带病自尽了,悬着的白绫正对着梳妆镜,从此她的灵魂也在镜中。 债务依然压着他们头顶,难以喘息。 所谓镇中首富也只是表面风光,直到他们动了冥婚的歪心思时,殷家已经站在破产的悬崖边上。 陆沅问:“那你屡屡找我们,是为了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蓝衫女鬼的嘴巴张了张,发出了声音。 陆沅凑过去听,隐约拼凑出几个字来。 ——“送信…快走…” “你要我送信,要我送给谁?” 蓝衫女鬼:“…程…伯寅。” 殷雪灵在学校读书认识的同学,也是要带她私奔的恋人。 可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冰冷的牢房里。 殷雪灵也知情,她就是大婚前三天知道这件事,悲伤过度晕过去大病一场。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被抓住机会塞进花轿里的,日记里那个从小就喜欢上山爬树骑马的活泼姑娘也会有病得起不来的一天。 即便如此,她死后的执念还是找人给恋人送信,希望他逃得生天。 “好,我帮你送信。” 一封陈旧的信出现在惨白的掌心中,信纸上用钢笔写上几个清秀的字——伯寅亲启。 【获得s级道具:殷家三小姐的信】 【注:殷雪灵亲笔写下的信件,注定无法送到收信人的手里。】 【使用方法:作为你愿意送信的报酬,三小姐愿意帮你一个忙,只要拿着信喊她名字就会出现。】 这是少夫人送的保命符啊……要是撑到了第十天,喊出三小姐帮帮忙,稳活。 陆沅看着自己左手惊鬼铃,右手三小姐的信,久久不说话。 ** 在副本的每一分一秒都叫人难熬,今天是第四天。 在昨夜,又死了一个玩家,还有一个玩家手上了。 眼镜哥在检查全家福的时候被忽然出现的鬼丫鬟啃了一口,虽然不影响行动,但那刺骨冷意对人的意志有莫大的影响。 他向林娇娇提出想要提前结束副本的建议,治愈道具何其珍贵,他已经没有第二个了,其他的玩家也不愿意交换。 治愈道具就是玩家的第二条命,谁会把自己的命做交换? 只有通关成功出去,在里面受的所有伤害才会彻底痊愈。 想起第二夜就死去的玩家,眼镜哥很清楚自己是撑不到第十天的。 林娇娇出于某种考虑,也答应了这种提议,她表示有道具能封印鬼王,到时候由她动手落最后一个钉子。 近距离接触鬼王这种事情有人代劳当然好,虽然心里怀疑林娇娇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但是这些在通关成功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因为策略的改变,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除了陆沅这个摸不清想法的孤狼,其他玩家都站在同一方向。 于是各自分工,撬棺材钉的撬棺材钉,说服管家的说服管家。 玩家们也拿不准管家会不会同意帮忙的,可是事情总得做了才知道,届时再定下其他方案。 神出鬼没的管家冷眼旁观,他监督着仆从们上上下下地挂白绫,玩家们则“自愿”参加帮忙布置灵堂。 第567章 其实云姜也没有说错,不管是红绸还是白绫,挂的地方都差不多,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快到了殷二少出殡的日子了……管家布满皱纹的眼尾眯了眯,不知道才想起了什么,忽而一笑。 “那可真是大场面……” 神秘莫测充满boss气息的管家正想嘲讽玩家们几句,然后他就看见了陆沅。 瞬间就把笑容收了回去,挎着一张老脸。 根据(胡扯的)质量守恒定律,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只是现在笑着的人变成了陆沅而已。 扫了一眼如临大敌的管家,陆沅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少夫人果然又在的,换了一身更加轻便的倒大袖加窄筒裙。 云姜见着人,说:“府上仆从不少,怎么还要客人亲自动手?” 陆沅手上捧着东西,躲过了小一拿东西的手,说:“反正闲来无事,帮点小忙罢了。” 才怪,这是系统任务,不干不行。 还要在干活的时候小心不要破坏了“府上的规矩”今晚上管家就会带着人上门跟你一块谈心。 听了这话,云姜才不皱眉了。 然后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声音较大,她那若远山的黛眉又皱了起来。 就知道管家不安好心,可也没办法,除了自己小心点再小心点,重生之门不会真的就让你待十天的。 “代姑娘没来义镇前在哪里做事?”云姜变身小尾巴,跟着陆沅来回走动。 陆沅一边往石凳里缠白绫,一边说:“在……一座节奏很快,有海港的城市里做事。” 云姜好奇道:“那做的什么事?代姑娘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想必成就不浅。” 一把脚下的石子踢开,直接在故意放石头的纸人鬼身上穿个洞。 那纸人鬼暗算不成,还在肚子上破个洞,打有打不过,只好气闷离开。 陆沅自谦道:“还好还好,不算什么。” 想了想自己的职业内容,她拿出这个时代人才能理解的词汇解释:“就是状师,每天就帮人写写诉状,升堂的时候为我方争取最大利益。” “原来如此。”云姜目露惊讶,眼神隐隐崇拜:“代姑娘可真厉害啊。” 陆沅看着,莫名觉得代姑娘这个称呼刺耳,可对方并不知道她的名讳,只能这样称呼。 “那代姑娘应该跟东瀛没关系吧?”云姜眼神疑惑:“你的名字是四个字的,还是这个姓氏,许是我见识短浅从未听过。” 陆沅双眼微妙一瞬,无奈否认:“当然没有。” 想了想,她叮嘱云姜:“你可别对二少的朋友们也这样问,他们会生气的。” 哪怕你是个鬼王,高低也拿出杀手锏来干一场,四舍五入就是战力buff。 云姜不明觉厉,点点头。 掐着手心里的帕子两端,绞了绞,挡着下半张脸:“我知道了,不会去问他们的。” 当然不会去问的,听过一些事后,她也十分不喜。 缠好一个,陆沅回头就对上那露在帕子外的双眼。 总觉得能从这双黑沉沉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清晰的影子,好像是被对方全心全意地注视着。 “你在想什么?”眼睛的主人问。 “我在想……”你要是还活着,那该是怎样的神采。 这句话不妥,跟少夫人对视的陆沅说不出来。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陆沅说:“我本名不叫代号法师,少夫人想知道我的真名吗?” 第187章 我不做人啦9 听了这句话, 感觉那双毫无人气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可以告诉我的吗?” 其实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陆沅有点后悔。 后悔,但也不多。 她大可以再编一个假名, 听着像真名就行,反正重生之门不会把玩家真实资料给副本boss。 可对着少夫人的双眼, 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再清楚也不能的明白竟然被一个只认识四天的存在牵动了心绪。 陆沅不由想到自己母胎solo的三十年,感情自己不是不想谈,真的无欲无求,而是xp独特? 显而易见,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精明的律师却难以产生抗拒。 “咳, 那你听好了,”陆沅说:“我叫陆沅, 陆地的陆, 沅芷澧兰的沅。” “陆…沅……”云姜如牙牙学语的小童, 一字一句跟读, “沅芷澧兰。” 陆沅莫名被念得耳热,以为她不懂是哪个沅字才会念得那么慢,就说:“你把手给我,我给你写一个。” 云姜伸来一只手,把掌心摊开展现在路远眼前。 放下手里的东西, 陆沅拉过那只手, 把手背托在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袖子或者布料遮挡触碰到她的手。 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摸起来像凉玉, 却还是柔软的。 谁都清楚这双看起柔弱无骨的手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就是这两个字,记住了吗?”陆沅问。 “记住了,不会忘记的。” 写完之后,云姜盯着自己的手心很久,久到让人以为她要变成雕像了。 “其实我的名字还挺少见到的,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总爱念我名字回答问题。” 所以告诉你之后,应该也不会被你忘记。 第568章 陆沅私心是这样想的。 发呆的人影才回神朝陆沅笑,明艳的脸上好像又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身后的拱门有脚步声传来,还是活人的气息。 陆沅想也不想就一大步跨过去,抬手捂住了那欲张的红唇。 云姜只觉得肩膀被人推着,就顺从地往后倒退,将两人的身影掩藏到阴影处。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玩家穿过拱门,打算从这里越过去,去另一个地方。 “我记得这片区域被分配给法师了,你还拉着我过来干什么。” “就是因为分配给法师才要过来啊,你傻的,副本boss总是缠着法师,那就证明其他地方她不在啊。” “还是你脑子机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也正常,大家看见副本boss都跟看见洪水猛兽似的……” 后面的话,就不清晰了。 人已经走远了,陆沅捂着她嘴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声音急促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很重要,怎么可以随便说出来?” 要是被其他玩家听见,那就会变成封印她的武器。 云姜指了指捂住自己嘴巴的手,陆沅这才的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撒开。 后退了一步,脸是冷白的,耳垂却在悄悄发热。 “对于你们来说,名字很重要,不要随便告诉别人。”陆沅声音平和了不少,像是叮嘱单纯精怪不要被骗一样。 云姜声音清凌凌的:“你的名字也很重要,而且你也不是别人。” 陆沅不以为然:“我名字就是一个名字,防的又不是你们,哪里重要了。” 云姜见她不信,举例证明:“当然重要,得到了你的名字,我可以厌胜术,下蛊,或者强行结阴亲,把你永远留在这里。” 听完这话,陆沅一怔。 她可想起来了,第一天见到这少夫人的时候对方跟她说了什么。 亲一下就给开后门的鬼界大佬。 只是表现单纯而已,对方一开始的态度可不是单纯的。 陆沅听见自己问:“那你会这样做吗?” 其实她大概知道答案是什么。 安静了许久,陆沅才听到那清冷的声音疑惑地说:“就是很奇怪,我找不到说服自己那样做的理由。” “……” 所以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她把惊鬼铃送出去了。 现在还打算把名字告诉对方,如婚礼上交换戒指那样郑重。 殷雪灵生前多善良一女子,死后也因为怨气深重在殷宅里日夜游荡,意识不清时手下有过人命。 不能小瞧鬼怪的偏执,虽然早已死去,但偏激更胜活着的时候。 垂下的手被冰凉如冷玉的手牵起,就像刚刚那样,只是互相换了角色。 凉凉的指尖落在掌心里,陆沅觉得有点痒,下意识缩了缩。 托着她手背的云姜没有顺势放开,反而握紧了些,固执地在手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云姜。 “你要记住这个名字,不要忘了。” “……我会记住的。” 被放下的手心收紧,像是把什么重要之物握在手中,轻飘飘的两个字,可比用刻刀去雕刻还深刻。 寂静如荒野的心里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种子,悄然生根发芽了。 ** 分配给陆沅的事情可不少,她又接着忙活了。 这一片就她们在,小一早就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陆沅看着手里的白绫,心里寻思……自个到底是来过关的,还是来度假的。 说实话,前面属于自己的九关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带人过本都没这样轻松过,那会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现在嘛…… 该不会重生之门打算来一出《西游记》里的唐僧跟女儿国国王一样,企图用温柔乡淹死她? 如果重生之门的系统能检测到玩家的内心活动,会给出一下六点作为解释:…… 在这时候,陆沅估计跟纣王很有话题可说。 好像刚刚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随意聊着天,就说到了云姜身上。、 陆沅忽然就很好奇云姜究竟在这个故事里是以什么身份存在,故事里可没有任何一个叫云姜的人。 其实《怨女记》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只是现实中的殷宅就是一座荒宅,杂草丛生,破败落寞,没人敢靠近。 不少人说那里住的全家突然离奇暴毙,之后就说是有人寻仇投毒,才会死了那么多人。 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闹过鬼,每晚都有女人哭和钉棺材钉的声音,但也没人去拆那座宅子。 历史悠久,还背后有故事,就被广大网红当成了最佳探灵直播之地,还吓坏过不少探灵博主,一时间风头很盛。 有更多的人说那里只是阴森森的而已,哪里会有鬼。 被选中成为副本之后有玩家去过那里,除了满眼的空荡和荒废,什么都没有。 鬼嘛……应该是有的,只是不在现实中的殷宅里罢了。 “我觉得我应该是不属于这里的。” 旁边传来的话打断了陆沅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把问题问出来了。 “那你……是窜副本了?”陆沅回头,只能看见仰着头的侧脸,正看着灰沉沉的天。 第569章 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老半天的天,没看出什么花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陆沅眼里平平无奇的灰色的天,落到云姜眼里就是悬浮的,大大的金色眼睛,巨物恐惧症看一眼都得头皮发麻。 那是系统的眼睛,监视着重生之门里的一切。 云姜摇头,她没有记忆,只记住自己的名字和另一件事:“我不属于任何副本,我是来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的,那个东西不见了,被拿走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陆沅问,“谁拿了你的东西?” 云姜侧脸看过去,抿着嘴巴笑:“你怎么皱着眉毛,像是要冲出去把拿东西抢回来一样。” “……”陆沅确实是想冲出去把东西抢回来的,下意识觉得非常不爽。 就……家养的哈基米怎么可以被别人欺负? ** 管家躲在阴影处看着人群忙碌,要不是怕少夫人突然出现,他都想叼着烟袋看。 那才叫惬意呢。 可惜,那烟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找了无数个新的,怎么用都觉得不合心意。 正想着,就有生人气息靠近。 管家挑起稀疏的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没有先开口。 这些天在他身边来来回回打转的人不少,那些人又怕他,又希望自己能露出好脸色来。 像是身份反转了,他倒成了人上人。 “我知道管家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林娇娇开门见山道,“因为只要我们离开,少夫人就会自动解除封印,到时候遭殃的就会是你们。” 管家怪里怪气地哼笑一声,倒是不否认。 管家是死了好多年,又不是傻了好多年,这一看就不划算的买卖,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林娇娇看得出他态度里的软化,朝他说:“如果我没有看错,她不属于这个副本,如果我能保证我的封印永远都解不开呢?” 管家没有搭话,反而看了林娇娇半天,眼皮耷拉着,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不过就算他睁开眼睛也看不出情绪,死人的眼睛照不进任何东西。 林娇娇站在原地,任他打量,并不为此感到一丝一毫的畏惧。 曾经直面小翠都不能叫她动摇半分,更何况是管家。 他说:“之前我就想说了,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吗?” 林娇娇心中一紧,面上疑惑地问:“为什么这样子说?” 进来之前她用了道具,不可能会因为外貌而被认出来的。 管家:“没有为什么,直觉。” ** 接下来的两天,都不算风平浪静。 第五天,又死了一个玩家,剩下七人。 第六天早上,有一个玩家在早饭里吃到了一根锋利的鱼刺,当场痛叫出声。 晚上,陆沅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照旧搬了一个石头往井下扔。 还是那样,没有什么声响。 每天回来她都会确认一下里面有没有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明天就是第七天了,是殷二少出殡的日子。 棺材里的殷二少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出殡了,又兴奋地挠了挠那么多天都没有挠坏的棺材板。 第188章 我不做人啦10 第六天的晚上, 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夜。 试图为撬棺材而奋斗的玩家们心情更加不平静了,因为一直神出鬼没的少夫人忽然出现在了灵堂中。 周遭白雾弥漫,偏厅外的灯火尽数熄灭, 只有灵堂中的白蜡烛静静点燃。 埋头苦干的玩家们有人无意回头,就看见外面雾蒙蒙一片。 高马尾疑惑道:“外边怎么起雾了, 都看不清了。” 眼镜哥本来就冷, 一看外边的白雾发抖得更厉害,他说:“不、不对劲,先把东西收起来。” 也是他意志坚定,受了这样重的伤还能□□到现在, 还经常把伤当鬼怪雷达使用, 只要温度再次降低, 那就是有鬼来了。 现在他眉毛都结上霜了,足以证明来的存在实力不凡。 人的动作没有对方来的动作快, 本来还远远看着是个黑点, 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黑衣黑裙的少夫人站在最前头, 身后跟着十几个仆从, 梳着双丫发髻的少女手上提着灯笼。 那绿幽幽的光在踏进灵堂的时候又变成了正常的暖白光,好像刚刚看见的就是错觉一样。 玩家们都呆滞住了,手上的东西没来得及收起来。 撬棺材被boss撞见什么的,有够致命的。 云姜眼睫微抬,寒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动作, 不是平时看见的温和含笑的面孔。 本就实力强硬, 平时看她笑眯眯的,怕是有点怕的, 但没有那种生命感受到威胁的感觉。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被她看过的玩家都汗毛直竖, 全身肌肉紧绷,生怕她下一秒就出手。 提着灯笼的小一说:“客人们都在做什么呢?” 当是时锤子撬棍叮呤当啷掉了一地,玩家们一时语塞。 云姜就站在门前,端着冷□□致的面容静静地看着他们窘迫又害怕的神情。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看着手上的工具,嘴上的话就秃噜出来了。 “我们……我们发现棺材钉被撬起来了,生怕二少死不瞑目,正给钉上去呢……所以所以就是……” 第570章 云姜声音幽幽:“这样么?” 见boss好像真信了,大家纷纷附和前面的话。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 “封棺的人没钉好,钉子都翘出来了,里面的东西很容易跑出来。” “就是不太赶巧,正好少夫人过来就看见了。” 为了证明谎言的真实性,他们在云姜平静的目光中叮叮当当地把撬起来的棺材钉又锤了回去,把棺材锤的微微发颤。 叫人牙酸的抓挠棺材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玩家隐约能听见里面气急败坏的骂声。 就是不知道是在骂少夫人还是在骂见鬼怂的玩家们,或者两者都有。 玩家们表面上勤勤恳恳,心里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 前有狼后有虎,恶鬼还在棺材里,鬼王却带了一大帮帮手,那就只能委屈委屈恶鬼了。 这棺材钉泡过黑狗血,拇指粗的钉身上刻着繁复经文,好像有着特殊的作用,不光撬起来难,钉进去也挺难的。 不然玩家们也不会撬了六天才撬了大半出来,现在好了,辛辛苦苦六天工,一朝毁于一旦。 棺材钉又给钉回去了,跟之前差不多,边缘有几个擦损的痕迹。 “少夫人,已经好了。” “嗯,有劳各位了。”云姜没有再看他们手上的菜刀撬棍铲子,好像是信了的样子。 “……不用客气。” 玩家们纷纷松了口气,背后一层冷汗黏在了后背上。 心说这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好说话,最好骗的boss了,换一个boss高低得送走他们一两个队友。 眼镜哥到处张望,林娇娇竟然不在,管家也不在。 然后他们就看见少夫人抬腿迈进灵堂里,声音淡淡道:“如果不是你们,那我又要亲自把棺材钉钉回去了。” 玩家们:“……” 差点被这大喘气的话噎得撅过去,都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形弱柳扶风的少夫人。 拇指大的钉子,一共六颗,鬼和纸人都不敢碰的东西,都是她一手钉上去的? 那可是带着镇邪之力的好东西,要不是少夫人来得快他们已经打算一人分一颗钉子了。 没想到少夫人还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鬼王实力恐怖如斯。 云姜:“明天就是二少下葬的日子了,本来想在睡前给上香祭拜一下,没想到诸位都在尽心尽力地……给棺材钉钉子。” 众人的目光跟随拿到身影走动,总觉得她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在笑。 小一熄灭了提灯,上前为云姜点香。 棺材里的存在似乎意识到云姜要干嘛,在不住地摇晃棺材,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可这些都是白用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云姜接过三柱清香,拜也不拜,直接插进了香炉里,白烟袅袅…… 白烟袅不动了,三根香齐齐从中间断开,像是被无形的刀刃腰斩一般。 咔嚓一声,香炉也裂开了,香灰洒了一桌子。 棺材也安静下来了,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想来他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上香都给香炉上裂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香炉的破裂消散,抓棺材板的声音都不那么清脆了。 “殷管家。”云姜侧过脸,朝身后喊了一声。 管家不是不……在吗? 在这个字还没想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声苍老的应答:“是。” 玩家们被突然出现吓一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云姜指着香炉吩咐道:“换一个新的。” “是。”管家弓着腰上前,把香炉碎片收走。 剩下的香灰都被尾随而来的仆从鬼用手指捻着吃了,仔仔细细地扫干净后,仆从鬼们才离开。 玩家们忍着皱眉的冲动看着这一切,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表情。 尤其是看见仆从鬼离开时那恋恋不舍的表情,总觉得要是少夫人不在,他们会趴在供桌上把香灰给舔掉。 比起第一天看见的仆从鬼们,现在的他们越来越不介意在玩家们面前表现出非人的一面。 鬼装成人样,看着会有心理压力,可鬼不打算装成人样了,那给人的心理压力会更大。 眼镜哥站在这里,那刺骨的寒意直往他灵魂钻,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双手环抱着自己微微发抖。 隔着镜片,他看见不远处的火盆正在燃烧,散发着诱人的温暖光芒。 冷,太冷了,一刻都受不了。 “火…火…我要……” 他想越过人群,推开那挡着火盆的清瘦身影,抱着燃烧的火盆取暖。 才迈出一步,他的肩膀就被扣住了,力道很大。 “别乱动。”低喝声在耳边响起,“少夫人还在,外客不能冲撞后宅女眷。” 要是放任他这样过去,会碰上少夫人。 眼镜哥一激灵,人就醒了,那种被魇住的感觉消退。 回头看去,那正扣着自己肩膀的手是林娇娇:“谢谢你。” 林娇娇放下手,轻轻摇头。 没过多久,管家就带着新香炉回来了,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他越过云姜,把东西放在供桌正中央后,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云姜等了一会,等来了香炉之后就打算要离开了。 好像她就是大半夜专程过来一场就是为了观看大家热情似火钉棺材,顺便砸了殷二少香炉一样。 第571章 说是下马威吧……又好像不太像。 玩家们现在又觉得少夫人心思深沉,不觉得她好骗了。 穿着黑衣黑裙的身影即将迈出灵堂,管家忽然说:“听说少夫人把名字告诉客人了?” 云姜一顿,回头盯着管家,黑沉沉的双眸里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 管家:“名字很重要,希望少夫人不要为了一时快意把重要的东西给了出去。” 他忍住发抖的颤动,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而僵直的膝盖直打弯。 可他不想露怯,勉强让自己站直了。 瘦削的面皮紧紧绷着扭曲出笑意,不阴不阳的,十分难看。 忙着瑟瑟发抖的玩家们都不抖了,低着头,耳朵却是高高竖起的。 哦豁,真的内讧……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一边心里呐喊打起来,一边左右乱看,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幸运儿被少夫人告知了姓名。 鬼为什么可怕? 有一部分原因他们生前是活人,人心可比明目张胆的刀刃还可怕。 管家为他的挑衅付出了代价,躯体直挺挺地撞上了棺材,僵硬的身体将棺材撞塌,从长板凳上摔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颜色黑沉的棺材和管家滚作一团,砸得将灵堂里的花圈挽联都砸的稀烂,供桌也不能幸免,香炉又被砸碎了。 好半天,那边都没有动静,这片刻的安静叫在场的所有人感到心惊胆战。 虽然少夫人的攻击对象并不是自己,但不免会被眼前的场景影响到。 这也是玩家们第一次看见少夫人出手,全都被那铺开的威压镇住,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连恶鬼级别的npc都扛不住少夫人一击,他们想着去封印少夫人……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把他找出来。” 一声令下,仆从鬼从花圈里找到了压在棺材下的管家。 管家胸腔塌陷,脑后的辫子乱糟糟的,那跟焊在头上的瓜皮帽似的也不见踪影了。 形容十分之狼狈,玩家们看得又想跑,又想继续看。 云姜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管家:“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 管家的身体没有痛觉,但他的灵魂像是被搅碎了一样疼,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以为自己魂飞魄散了。 听了对方的问,管家收起所有爪牙,恭敬地说:“少夫人说过不喜欢我养的那些爱嚼舌根的小东西,我回去之后就将他们全都毁掉。” 玩家们直觉那不是普通的爱嚼舌根的小东西,猛然反应过来,他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作用了。 估计是窃听一类的,随处可见的小东西。 怪不得经常有一种所有计划都被预知的感觉,蜡烛房里已经折损了两个玩家。 明明计划做得十分周全,对方却是有透视眼一样,准确预知到大家的下一步计划。 陆沅之所以能从蜡烛房里跑出来,一是能力够强悍,二也是她那天是临时起意,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直接进去的。 就算逃出来之后,还是被告密,管家这些天的针对有目共睹。 “处理好这里,别在客人面前丢脸。” 灵堂里已经没有少夫人的身影了,剩下的仆从和纸人们兢兢业业地抬棺材,将灵堂复原成之前的样子。 有玩家注意到仆从们抬棺材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避过封棺钉,对封棺钉十分忌惮。 收回目光,高马尾回头加入讨论。 “封棺钉又给钉回去了,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他还有可能出来吗?” “撬那么多天都没有用全白瞎功夫了。” 林娇娇正想着事,她总觉得少夫人离开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吊坠差点要把她烫掉一层皮下来,让她感到不安。 闻言直接道:“不会,钉子已经被撬松了,他绝对能出来的,明天是他实力最强的一天。” 眼镜哥人哆嗦归哆嗦,脑子还能用:“你怎么知道的?” 林娇娇:“因为……”明天是他活着的时候被狗咬死的前一天。 后天的时候殷二少又会变回两腿残缺的模样,她亲眼看着小翠放狗咬的。 才说了两个字,林娇娇就不说了,感受到来自其他玩家疑惑的目光。 她转了话头,说道:“是管家告诉我的。” 原来是管家说的,那确实是很有可信度。 其他玩家信了大半,但还是有一些担忧。 “可是刚刚那情况我们也看见了,管家一击都没能撑过,凭我们真的能封印住少夫人?” 觉得这事悬的不止一人,在绝对力量面前产生了退缩的情绪,不想要支线任务奖励了。 再高的报酬,也得有命拿才行,明晃晃的四星难度写在任务面板上,而大部分玩家是经常在三星本打转的实力。 有个玩家说:“而且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封印鬼王才能出去,在这里待够十天不就好了。” 此话一出,获得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本身这个副本就是在这里待十天,送葬比结阴亲还好一点。 他们试探过宅中npc,他们说以前的少夫人热衷于成亲,喜欢容颜姣好的,讨厌丑陋的。 长得实在有碍观瞻的,会在入府的第一天就死去,理由是少夫人不爱看。 在第八天才会公布被选中的人选,那被选中的新郎官会被保护起来,那两天里十分安全。 第572章 但到了第十天,洞房花烛夜里就会被少夫人吃掉,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所有玩家要在那十天里则要遵守各种府上的规矩,学习礼仪,直到第十天的到来。 至于没被选中的玩家都会被邀请成为宾客,参加府上婚宴,与各方好友同乐。 那场面,一听就十分热闹。 眼镜哥是明面上最不同意待十天的人了,他说:“可是出殡的话要出去,总不可能在自家院子刨个坑把殷二少给埋了?” “出去就出去,到时候按照系统给的任务走不就成了。” “而且跟管家和殷二少合作就有保障了?没了一个少夫人,他两恶鬼联合双打怎么办?从这出去,路程可不短。” “问题是,一定有把握能封印少夫人?我们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执念之物了。” 林娇娇一语中的:“可是任务要求的是在云宅里待十天,外面是义镇,不是云宅了。” 万一系统判定任务失败,那大家的下场依然是个死字。 “……” 一直沉默的高马尾说:“你说有把握,那你告诉我们你的把握是什么?” 她听说过林娇娇的名字,还跟她同一个本过,或许是这张脸已经忘记了,出了游戏的玩家会逐渐忘记里面队友的长相。 进入游戏之后就又会想起来,这张脸跟她看过的不一样,但高马尾一直没说。 林娇这个id长期在百大榜单上后半截挂着,是高智商的魅惑流玩家,能把各路boss迷得找不着北。 备注:性别不限。 那是高马尾亲眼见过的,那种狂热崇拜中夹杂着爱慕的眼神,好像林娇娇就是祂的神明一样。 简直是活脱脱的保送。 能让人给她一路绿灯也是一种本事,但那么牛掰的魅惑流玩家他还是第一次见,基本不用怎么攻略,光往那一站就能收获爱慕的眼神。 那是其他魅惑流玩家做不到的事情,都得费劲巴拉去迷惑安抚boss们。 高马尾是羡慕,但也没多少想法,她直白的大脑觉得一身情债难还。 魅惑这个技能,其实对玩家也是适用的,会不知不觉之间被影响。 但更让她疑惑的是,有名的魅惑流玩家在这一次本里一反常态,跟之前有天壤之别。 不去boss身上钻研,总是撺掇他们封印鬼王,想要提前结束副本,还说她来上最后一根钉。 这就让高马尾疑惑她的底气是什么。 高马尾又说:“你跟眼镜说服我们的时候承诺你有把握,可我们连你说的把握是什么都不知道。” 被刻意模糊的关键再次被提起,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可难以叫人产生信服。 怀疑的目光看向林娇娇,对方白净的脸上没有露怯。 另一人也说:“而且你是魅惑流玩家,那要是封印失败,你手握技能躲过一劫,那我们不就成了送菜的?” 眼镜哥不再帮腔了,也看向了林娇娇,他之所以支持林娇娇是因为他要活。 话题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究竟是谁要提前结束这个副本了。 不得不说,少夫人实力之强悍,让人望而生畏,倒先让自己人内讧起来了。 骑虎难下,林娇娇还想要整合这个野队自然要拿出凭证来。 然后玩家们就被sss级道具闪瞎了眼,那一整个金灿灿的降魔杵怼在眼前,散发着高级道具的芬芳。 林娇娇说:“这便是我的底气,只要扎进她的心脏,不用名字不用执念之物也能封印她。” 见众人沉默下来,林娇娇又说:“而且我发现少夫人不能用全力,她用全力很有可能会被系统判定bug进行惩罚。比如刚刚,你们都看出来她没有用全力吧,收着的感觉很明显。” “而刚刚也是我和管家达成合作的要求之一,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这话倒是没错,他们本来也纳闷管家今天怎么敢作大死惹怒少夫人,原来是他展示诚,顺便试探少夫人的实力。 平时一个a级道具都难找,林娇娇一拿就是个sss级的,口水瞬间从眼角留下来了。 这就是高玩的实力吗? 不同于其他玩家的好心态,高马尾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可她的思路已经被林娇娇带偏,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感觉在林娇娇嘴里只有封印鬼王才能通关一样。 再看那边,野队们已经开始讨论起明天的战术了。 ** 回去的路上,小一说她先不回去了,少夫人自己先回去吧。 云姜就问她要去哪。 “我去找小福玩,一起看假道士哭。”小一说。 小福是井里溺死的女鬼,生前因为看见殷老爷和老太爷的姨太太偷情,就被诬陷偷钱,百口莫辩的她推进井里淹死了。 因为这样,她的年龄永远定格在十五岁。 至于那个假道士,便是算出小翠适合“嫁给”殷大少的神棍,他压根就不会这些,全是看着偷来的书胡诌的。 还没到小翠头七的时候,就因为偷吸□□产生幻觉,非说井里有美人,左脚拌右脚自己就掉井里淹死了。 他死的时机不巧,第二天小翠就回来了,直接将整座殷宅封锁,投胎都找不到狗洞出去。 自然而然就成了小福的八音盒——他深信自己还活着,碰一下就叫一下,像坏掉的八音盒一样。 第573章 就待在角落里,天天念叨日子不合,请老爷改婚期,又或者会说救我出去,这里有鬼。 真是好笑,他自己都是鬼了,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可怕。 云姜就由她去,还问:“小福竟然还会无聊,井里的线索没有被拿走吗?” 小一摇头:“小福说那个叫娇娇的玩家说不能下井,所以没有人敢下井拿线索,晚上她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跑完了,敲门都不肯开。” 云姜:“线索没拿就没拿吧。” 小一说:“没拿更好,我更不希望他们会下井,上来之后会骗你。” 云姜好笑道:“骗我,谁能骗的了我。” “怎么不能啊,还是小福告诉我的。”小一就说起了上一个副本的事情。 上一个副本的玩家有人跟着小福下了井,帮她捞玉佩的时候遇见了井底的假道士,顺带捡了一本书上来。 然后那人根据假道士的话灵机一动,跟云姜说那天出殡日子不好,忌婚嫁忌出殡,要不改一改日子吧。 云姜就答应了,还问哪一天合适。 那个玩家对着书假模假样翻了很久,选定第十天出殡。 没想到云姜又答应了。 而到了第十天,玩家们被判定闯关成功,棺材都没抬出门,玩家们已经冲出大门,回到了现实世界。 闯关的方式有很多种,这一条规定,其实对小翠也有用。 此刻,小福正趴在西厢房的井口处,细声细气地朝里问:“客人,你找到了没有啊?” 脚踩着假道士鬼肚子的陆沅回神,收起破烂书说:“找到了,等会就把玉佩带上去给你。” 小福说:“好哦,等你上来。” 陆沅紧了紧身上的绳子,说:“马上就来。” 半边身子泡在阴冷井水里假道士想说话,希望下井的人能救救他。 陆沅察觉到他的意思,说:“带你上去可以,我先上去才能拉你上去,上面就一个十几岁的小女生,拉不动两个人。” 第189章 我不做人啦11 假道士鬼不是很想答应, 支支吾吾地看了看陆沅身上的绳子。 这种活着就是伥鬼的玩意不能指望他有多少良心,陆沅一看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昏黑井底寒光乍现,假道士鬼只觉得眼前一花, 寒光凛凛的长剑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手拎着长剑的秀丽女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初见时觉得颇为斯文的面容变得可怖起来。 “要是我上去的时候你拉我的绳子, 摔下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把你砍成八段, 说到做到,明白吗?” 被说中想法的假道士鬼浑身一僵,梗着脖子,想点头又不敢动:“明白明白, 求你把这玩意拿开吧。” 陆沅才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 叮嘱了几句, 就准备上去。 杀他不难,只是井底空间太小, 不好战斗, 还容易被自己误伤。 况且他还坚信自己是活人, 激怒他再杀了他只会费时费力, 何不如用最省力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井口处的小福感受到手上的绳子被扯了扯,转动辘轳把井里的人拉了上去。 井下的假道士鬼缩在阴影里,手伸出了几回,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他可不觉得那女人的威胁是开玩笑的,那慑人的气息跟刮骨刀一样挂着他的脖子。 只要他有一丝异动, 那剑可真就割了他喉管。 辘轳被两只惨白细瘦的手抓着转动, 井口处的麻绳在不断收紧,将井底的人拉出来。 陆沅在镜中, 仰着头, 看着那不断变大的黑沉天幕。 手抓得紧紧的, 她不仅防备着下边的假道士鬼拉绳子,还得防备着小福突然松手。 近了,距离不断被缩短,很快就要到达井口了。 那细瘦双手忽然一顿,直接松开了手。 陆沅直觉不对,在她松手的同时扒住了井口不远处的缝隙,沾了满手的潮湿滑腻的苔藓,脚蹬上了突出的石块,刚好能容纳一只脚。 在身体滑下去之前,陆沅另一只手扣住另一条缝隙,在小福古井无波的视线里爬出了井口。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陆沅也没有太意外。 这种情况也是经历了不少回,云姜那种说到做到的鬼王在重生之门里是稀有存在。 陆沅落地站定,刚刚的攀爬好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而且精力充沛的样子小福总觉得她能随时给自己来两拳,然后单手扔进井里。 小福一看,这玩家很难杀的样子。 就白着小脸,细声细气地说:“到后面我没力了,不是故意松手的。” 陆沅没有管她伸出来的手,语气温和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小福:“什么事?” 陆沅恶魔低语:“刚刚你没力的时候,我把捡上来的玉佩又掉下去了。” “……”小福表情空白,呆住了。 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明目张胆地骗鬼呢。 细白的手指抬起,想去指她外套右边口袋,她感受到自己的玉佩就在里面。 陆沅摇头:“很抱歉,玉佩真的掉下去了,没能完成你的委托,这样吧,你的报酬我就不要了。” 小福:“……”还真的有人敢骗鬼。 她懂了,她叫了一个土匪给自己捡玉佩了。 第574章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井底传来了假道士鬼的呼唤声。 只是井边的一人一鬼都没有理会他。 本来陆沅被分配到内院的住处,跟西厢房这边有一定的距离,可她今晚回去那边后洗漱了一下。 心想西厢房这边没有转过,也没听过有玩家提起过什么异常,就想过来看看。 然后就遇到了在井边着急着急徘徊的小姑娘,说娘亲给的玉佩掉下去了,希望陆沅帮她捡。 陆沅想着来都来了,下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只是没想到,家门口的任务竟然没有玩家做了,便宜她了。 但小福以为她不怎么乐意,差一点就要露出水鬼的模样,就听陆沅说她要报酬才愿意下去。 说实话,小福遇到过那么多个玩家,她还是第一个跟她要报酬的。 不过小福还是答应了,报酬许出去了,能不能拿到就凭本事了。 然后陆沅又说她只有一个人,下去了就上不来了,要小福给她拉绳子,不然就不去了。 小福想了想,就很兴奋地答应了。 以前玩家做这个任务的时候都是好多人一起守着井口,自己没法动手,没想到还有人竟敢要她帮忙拉绳子。 这就是天赐良机啊。 然后小福被现实狠狠教训一通,她以为她够阴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水鬼的执念物都敢私吞了,真是不要脸啊。 讨要自己的玉佩失败,小福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了。 干净清爽的身体逐渐泛上水汽,本就惨白的肤色更加惨白,脚底下漫出水渍湿漉漉一片。 刚刚看着还挺完整的样子,现在就能看出她死前的惨状。 齐眉刘海湿哒哒地贴在面上,头颅的左侧能看见有一处凹陷,流下的黑血盖了满脸,脑后油亮的麻花辫散乱不堪。 那伤口大概是她头朝下被扔进去的时候被半路上的石头砸伤的。 光是在那站着,就散发着浓浓的腐烂与潮湿的气味,十分挑战人的生理极限。 她嘶哑着嗓子问:“你不怕我吗?” 陆沅拿出桃木剑,手腕一转,挽了个剑花。 她问:“那你怕我吗?” 小福:“……” 更强的气势扑面而来,估量了一下,是自己打不过的。 陆沅:“这样不好看,变回去。” 小福:“……” 形势比鬼强,小福不情不愿地恢复干净清爽的样子,两条辫子放在肩膀旁,还真有几分乖巧清秀的样子。 前提是没有看过小福另一种模样。 因为没拿到玉佩,小福撅着嘴不肯走,假道士鬼的哭喊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土匪。 井底的呼唤声一直延绵不绝,听多了觉得心烦意乱。 陆沅不想把井里的玩意带出来,左右看看,就看见了想要的东西。 她走过去,抱起了草丛下脑袋大的石头,直接就往井口扔下去。 “咚——!” 一声闷响之后,西厢房瞬间恢复了安静。 小福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这落井下石的动作未免太熟练,她不敢想这人究竟干过多少次。 想到那黑夜里仍出众的脸,她又补充了一点。 ——漂亮但暴力的土匪。 陆沅无视掉身边阴恻恻的视线,还当着小福的面用井边木桶打水洗了手。 小福:“……” 真的好气,但拿她没办法。 不过没关系,等会小一就要过来了,她比自己厉害一点点,让她给自己把东西抢回来。 但叫小福没有想到的是,小一是来了,可是她还带来了少夫人。 没等小福兴奋起来,就听见少夫人用熟稔的语气对陆沅说:“你果然在这。” 小福瞬间就垮下脸,黑沉沉的眼睛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 她天天在井底下待着,以至于她不知道上面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你去我那找我了?”陆沅把水倒了,身上大概被料理干净了。 云姜摇头,没说她刚干嘛去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就这样聊着天走远了。 一直伺机告状的小福:“……” 都说鬼不能哭,在这时候,小福觉得自己的心里下了一场无声的雨。 做鬼真的好难。 ** 离开了西厢房,陆沅又拿出了灯笼照亮了路。 身边走着另一道身影,云姜走路是没有声音的,每一处细节都在说明她已经不是活人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陆沅一直避免自己去想那件事情。 可情绪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最为缠人,总在你以为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冒出来。 慢慢地走着,走在前往后院的路上。 灯光将陆沅的影子拉得很长,托在自己的身后,跟着脚步一起走。 这通往后院的道路上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甚明显,但旁边却安静得过分了。 陆沅偏过头去,有点好奇云姜今天的安静。 她问:“你怎么突然出来找我?” 旁边还是沉默,陆沅扭头去看,便跟那双深沉眼眸对视。 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云姜身后没有影子,人在前边走,身后空荡荡。 容颜明丽的女人还朝着人微笑。 第575章 本该是令人害怕的画面,陆沅却生不出一丝惧意,她伸手推了一下云姜的肩膀。 陆沅说:“别玩了。” 觉着自己好像是误入兰若寺的宁采臣,可聂小倩却不勾引了,反而露出鬼相赶人走。 “你不害怕?”云姜放出了影子。 陆沅当然摇头:“不害怕。” 今天问她害不害怕的鬼有点多,只不过其中的意思不太一样。 云姜明明不用呼吸,却轻轻叹了口气,她小声说:“不害怕可就完啦。” “啊?你说什么?”陆沅没听见她的声音。 云姜说:“忽然有一点后悔,但如果不是这样,会更加后悔。” 陆沅不明所以,她觉得今晚上的云姜有点奇奇怪怪的,或者说从昨天开始她就奇奇怪怪的了。 跟喜欢的对象一块走路,路程总是格外的短。 过没多久,就到了陆沅的住处。 明天就要出殡,其实陆沅不打算休息,去完西厢房就打算去灵堂的,可云姜一出现,她就跟着走了。 还剩三天,与其总被那些奇怪的情绪打扰,不如好好享受现在的时光。 情绪一闪而逝,却准确地被主人捉住,并且愈演愈烈。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陆沅见她在门前停住不动了,回头问:“都送到这了,不愿意进来坐一会?” 白皙耳垂上的珍珠耳坠动了动,云姜偏头问:“我可以进去吗?” 陆沅回身过去,直接拉起掐着丝帕的手:“当然可以,进来吧。” 这里已经分配给陆沅居住,主动权在她的手里,没有允许npc们不能随意进去,哪怕是鬼王也不例外。 除了本身死在房中镜子前的三小姐,其他npc必须要客住在此的玩家同意并且邀请才能进门,但房门也不是保命符,屋子里的三小姐会把人吓出去。 届时玩家就会进退维谷,遭受两种npc的前后夹击。 站在门前的人影被拉着进去,云姜密长的睫毛垂下,她说:“你就这样让我进去,真不怕我吃了你。” 进门的时候,陆沅说:“不,你不会。” 她比云姜自己还相信她能克制住自己的本性。 房门被关上了,云姜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一推,她顺势靠在门上。 对于鬼来说过分炙热的体温靠近,虚虚压在她身上,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垂上。 这个姿势有点熟悉,在殷二少房间里就发生过同样的一幕,不同的地方在于陆沅不在用手抵住云姜的脖颈,取而代之的是将额头抵在肩颈处。 那时候是生死攸关的刺激感,与现在不同。 暧昧在黑夜中悄然升起,脚下的灯笼不足以照亮两人的表情,半掩半藏地躲在黑暗里。 忽然,云姜觉得腰身一紧,腰身被一双手环抱住。 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只能用行动来传达,三十岁的人还不如校园里的少女热情大胆。 说来也好笑,陆沅自己业务就是关于婚姻的,自诩看遍了人间情爱,各种歇斯底里。 经常劝人不要沉溺于感情,结果自己倒是看中了副本boss。 要是有人对陆沅说“那是鬼啊,你也敢喜欢,还是长点心吧!” 或许她也会说出被自己嗤之以鼻许多次的话“她不一样,她对我挺好的。” 理智再说不允许,心却甘愿沉沦。 “可是我很冷,我没有温度。” 说着,那只手贴住了她的脖子,凉得她一颤,但没躲开。 陆沅说:“没有关系,我有体温,我给你暖暖就行。” 冰凉的手被另一双手包住,握紧。 陆沅又说:“怎么就没有道具能把你带走呢,想把你带走,藏起来。” “……” 被压着的云姜没说话,抬起手,轻轻拂过她后背,充满着安抚的意味。 长长的睫毛微垂,挡住了黑沉双瞳,也挡住了里面的复杂的思绪。 她本想说:或许会有办法。 可又担心要是无法完成,那说出来只会让人白高兴一场。 埋在她肩颈处的陆沅抬起头问:“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 云姜说:“记得。” 现在想想,那那句话挺唐突的。 殷家也算是有传承的,家中有一座图书楼。 看完了小一给她搜罗的各种书籍阅读后,该懂的不该懂的全都懂了。 她知道活人求爱不是这样的,应该更为含蓄些,从多见面开始。 陆沅把脸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那句话,现在还作数吗?” “对你说过的话,当然作数。” 冰凉的之间划过侧脸,被另一只手捉住,贴在柔软温热的侧脸上。 捂久了,好像她的手也有了温度一样,忘记了肌肤之下的血液不会流动的事实。 “我不想忘掉你的名字,这是我的最后一关。”陆沅诱惑似的轻声问,“你知道最后一关出去之后会怎么样。” 云姜循着她的话问:“最后一关出去了会怎么样?” “会忘掉这里的一切,会获得新生。” 云姜轻笑一声:“这是我希望的。” 喜欢一个人,比起将她落下泥潭共沉沦,云姜更赞成并肩站上神坛这种做法。 第576章 这个答案让她既喜悦,又遗憾。 她甚至还想问究竟是谁害她如此的,可是看人身上的衣服,就算活着也不会是跟她同一年代生的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好像无论怎么样,结局都走向了错过。 反正父母早就在她高考后离婚,各种组建家庭了,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谁都没再管过她。 有时候她也会看着楼下的灯火阑珊发呆,在想这里真的有自己的归宿吗? 不如留下算了。 陆沅觉得自己有点疯,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隐藏的三十年的本性,一朝在人前展露。 为了掩藏住眼里的偏执,她双手托着云姜的下巴,凑过去在染着口红的唇上轻吻一下。 “我亲你是因为我想亲你,不用给我开后门。” 搭在她后腰上的手一紧,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注视陆沅的双眼还是黑沉沉的颜色,如深不可测的林间深潭,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看见里面写满了欲.望。 “礼尚往来,不打算亲我一下吗?”陆沅顺着她手的力道,把自己贴得她更近。 隔着布料相贴的身体真的很冷,但不是那种僵直冷硬的冷,是如凉玉那样的冷,给人一种能焐热的错觉。 其实也不算错觉,这不就给她焐热了? “礼尚往来不是这样用的……” 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逐渐消失在相触的唇齿间。 …… 殷雪灵完成了执念,不会再大晚上在镜子里乱窜。 不过就现在这情况她也不敢来,躁动的鬼王什么的,隔着远远就觉得很可怕。 不约而同的,宅子里的存在都避开了哪里,直觉要是靠近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许久之后,那低低的喘息才停歇下来。 拔步床的人影枕着枕头,双眼半阖,隐约能看见侧脸上的勒痕。 柔软的长发散在枕边,有一缕搭在床沿垂下。 一道身影靠近,伸出纤长的手指挑起那一缕长发,轻轻放在枕边。 人难得睡得那么熟,就算云姜用剪刀割下一缕头发,取走她的血,都不会被防备。 但她没有这样做,床边的灯笼点亮了她的双眼,双瞳里映着另一人的睡颜。 弯下腰身,她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皱着眉?”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她的眼尾飞着薄红,睫毛还是湿漉漉的。 “我想……” 那股冷香靠得更近了,凉凉的温度贴近她的唇。 “你说什么,听不太清。” 陆沅扳过她的脸亲了一下,嘴唇轻轻摩挲着侧脸,声音含糊不清的:“我说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如你所愿。” 说完,云姜没听到回答。 直起身看去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估计是没听见刚刚的话。 第190章 我不做人啦12 “快到时辰了, 客人们都准备好了吧?” 有仆从来通报的时候,玩家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副本里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玩家们判断时间只能 有人问:“你们定的时辰是辰时末?” 仆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点头:“是的,少夫人说她久居深宅, 也不懂这些不知道该挑什么时辰, 就按照管家进言说的辰时末出殡。” 高马尾听着,忽而灵光一闪,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急急推开身前的队友,站在人前问:“你的意思是这出殡时间是可以改的?” 仆从表情更疑惑了:“若是有更好的日子和时辰少夫人当然愿意改了, 这下葬的日子没选好, 日后可是会闹得家宅不宁的。” 听了仆从的话, 玩家们心头一震。 高马尾在一片安静中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小翠成亲前的事情。” “……” 《怨女记》的故事大家都还记得,里面有一个细节就是殷老爷因为家中生意不好, 做什么都失败, 倒了大霉的样子。 经人劝说, 他就动了冥婚的心思, 还精挑细选地选中的药铺掌柜的女儿小翠。 中间还有一点小插曲,就是大婚的日子是改过一次的,本来是定在月中,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几天,改成了上旬。 改婚期的时候小翠还说她父亲找人算过, 那一天不是好日子, 不是很想改婚期。 可是殷宅这边给的解释是虽然不算好日子,但是结合夫妻双方的八字是顶好的日子, 能琴瑟和鸣, 家宅兴旺。 小翠一听琴瑟和鸣这四个字, 就红着脸答应了。 他们疑惑这处处都透露出阴间气息的云宅出殡时间竟然是定在辰时末,这时辰未免太阳间了。 一般来说出殡下葬的时候大概会定在十二点之前,早上才阳气充足,都会避开下午和晚上这个时间。 没想到这时间是可以改的,只要有人说,少夫人就会同意改。 “那要是跟少夫人进言说日子不对,能改吗?” 仆从点头:“能改。” 高马尾的话脱口而出:“那我现在去找少夫人说……” 话未说完,就被仆从打断:“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去说少夫人不会同意的。” 意思很明显,只要是今天之前说的,都能改,现在去说,改不了。 躁动的玩家们又安静了下来,那气氛说不清是遗憾还是其他。 第577章 仆从鬼离开了,加入其他鬼一起准备出殡事宜。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处处都挂着白绫,天幕还未全亮,只有灯火照耀,徒增几分阴森感。 这时候谁都没有去管那几个玩家的心情,满心眼都是接下来的送葬仪式。 高马尾觉得自己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仆从鬼离开的时候看向玩家们的眼神充满垂涎。 像是饥饿的人盯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预示着接下来是一场恶战,哪怕大家早有预谋,但即将到达的时候内心总会感到抗拒。 “能改日期的提示竟然就一个?这谁能联想得到啊。”有玩家低低骂了一句,手捂着不住发冷的胳膊。 另一个手掌受伤的玩家说:“要是知道能改日期,我昨天老实待着不就成了,还废那个劲去找线索?” 玩家们不会真的把所有希望寄托到同一个人身上。 本来狭路相逢跟少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碰面,想着先解决掉一个是一个,可没想到那鬼丫鬟纸做的身体比钢铁还硬,反被反击,落得一身伤。 最后还好是林娇娇救了他,要不然……不对……盯着手掌咬痕的玩家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人影。 一开始是谁说能解决一个是一个来着? 又是谁说完之后第一个冲上前攻击那个叫小一的纸人? 很显然,高马尾也想到了不妥之处。 在场还剩五名玩家,还有一个孤狼陆沅没来,也就是剩下六个人。 就在昨天的上午和傍晚,又有两个玩家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手掌。 虽说都是不影响行动的小伤,可是那如附骨之疽的阴冷不会让人感到好受。 六个人里,就有三个人受伤,还都是林娇娇的队友。 这种场面真的……不得不叫人深思。 按照以往的过本经历来看,这个折损率是有点高的,今天才是第七天的开始。 高马尾和没有受伤的队友站一块,她看向人群后的林娇娇,直白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林娇娇被一众目光注视,她脸微侧,好似听不懂道:“我知道什么?” 高马尾:“少装糊涂,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林娇娇恍然大悟:“是说我提前知道了能改日子的事情,故意不告诉你们?” 高马尾冷笑:“都是闯过一定关卡的玩家,你也不用装无辜,你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话术一直都是往完成支线任务方向引导,你说你要是不知道能改日子这事,能那么准确避开?” “这话说了,谁信啊?”高马尾的队友也帮腔一句。 林娇娇嗤道:“我说了,你就听了?那么听我的话?还是少给自己的胆小找借口吧。” 玩家们大多都是能苟就苟,不是榜上大佬谁敢直面副本boss。 再说了,既然能改日期不用出去,谁还要头铁去跟副本boss硬拼? 别忘了,四星关是根据副本boss的实力评出来的,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五星副本的boss长什么样, 玩家们可都几乎默认四星boss是最高难度了。 之前的小翠也还是三星半,半颗星的差距看起来很小,实则天差地别。 跟林娇娇站一块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挨了那么多天的冻的眼镜哥表现的比较明显,他是综合实力最高的那个,但也是受伤最快的那个。 眼镜哥:“当初你跟我说少夫人院子里有重要线索,你去吸引她目光让我去……不对,你说服我的时候是不是动了技能?” 不仅是少夫人院子里的那一次,还有殷二少的屋子里,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进来的,一个人看门一个人找东西。 可一转头林娇娇就不见了,害得他被突然窜出来的鬼丫鬟咬了一口。 想到自己对害自己受伤如此的人唯命是从,怎么可能会不觉得膈应? 眼镜哥咬牙问:“你算计我?” 另外两个受伤的玩家表情也不好看,想来也是经受了跟眼镜哥差不多的遭遇。 “事已至此,难道我们不是更应该齐心协力出去吗?”林娇娇反问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见眼镜哥苍白的脸都憋红了,她语气缓和下来,“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自己人闹内讧,而是等会尽力对付鬼王不是吗?” 眼镜哥心口憋闷:“你……” 话未说完,他就看见了林娇娇手上的降魔杵,散发着璀璨佛光,周围窥视的视线瞬间消失,想必都是惧怕于这道具上的气息。 都一时无话了。 就算现在把林娇娇杀了都没有用,只有她才有对付副本boss的sss级道具,把她惹急了来一招玉石俱焚。 她不想活,自己还想活。 其他两个玩家也想到了这一层,硬生生把这一口气给吞了回去,差点没给自己憋出内伤。 这事实在憋屈! 手握道具的女人见状,嗤笑一声,倒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的内心不如表面那样游刃有余,锁骨处的吊坠也在阵阵发烫,让她愈发焦躁不安。 总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更加难以控制……不,别想太多。 小翠都能对付,或许她也可以。 林娇娇想起那天她说服管家时的场景,她同样拿出了降魔杵。 第578章 管家因为厌恶于那刚硬的气息皱起了眉,然而他却说:“这个对少夫人没有用。” “怎么可能?”林娇娇惊讶。 这个道具是从某个副本隐藏boss心脏处拔下来的,之后她被报恩,保送出副本,成为那个副本唯一的幸存者。 再然后,就听说这个副本永远封存,听说隐藏boss把副本boss给杀了。 “怎么不可能?”管家哼笑一声,“因为我见过,上一个副本有个心比天高的玩家用十字架捅少夫人心口,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林娇娇问:“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少夫人根本没有心,”管家用干瘦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膛,“她这儿,是空的。” 林娇娇眼皮一跳,猝不及防想起一个画面,手上甚至还有那种黏稠的感觉。 ——她从沉睡的躯体中取走了心脏。 当时太着急了,她根本不记得被剖心的躯体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病房里会多一具谁都不认识的躯体。 自然而然的,就拿起了手术刀了。 想要赶紧把新鲜心脏交出去,通过这个医院副本。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心脏却在拿出来的那一刻变成了一颗心型坠子,散发着宝石般璀璨的光芒。 【获得%¥#道具:?????】 林娇娇万分惶恐,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激烈了,很快就要破门而入。 更让她惶恐的是,手术台上的身体也化成光点消失,空荡荡得好像什么都没存在一样。 如果不是手上的血迹和吊坠都在,她也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紧接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林娇娇感到匪夷所思。 破门而入的boss不对她进行攻击,而是用虔诚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弯下腰询问:“我的%,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有两个字她听不清,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你叫我什么?” 那boss态度更加恭敬了,用近乎卑微的语气说:“我说您是我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手上的东西,只要有它的存在就不会收到伤害,还能吸收各路boss身上的规则之力。 她因此变得更加强大,野心也愈发膨胀。 见证过坠子带来的好处之后,林娇娇不甘心重归平庸,像其他玩家一样艰难挣命。 而且她也意识到了,少夫人就是心脏的真正的主人,她身上的规则之力比其他boss身上更加深厚。 第一反应不是将东西归还,而是将她的存在彻底抹去,让这个东西永远属于自己。 “空的又如何?”林娇娇说,“那就改变方法。” 管家:“你待如何。” 林娇娇在管家不屑的眼神举起手,直指天上:“审判之眼能帮我,逼她用处超出副本承受的实力就行。” 管家的表情变了:“你看得见?” 对于普通玩家而言,那就是灰沉沉的天,可在每一个重生之门的npc眼里,那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的眼睛。 无情无欲的,高高在上地监视着地底下的一切。 那是重生之门所有存在都不敢直视的存在。 林娇娇:“我当然看得见。” 她不仅能看得见,还隐隐感觉审判之眼跟吊坠上的力量是同出一源,如果这份力量再次增强,或许能取而代之。 “……”管家震惊于她能看见审判之眼,久久不言。 “所以你难道甘心就这样被她一直压在头顶?” 管家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生出不甘心的情绪,还表现在脸上。 林娇娇收起手上的东西,她说:“但是还有一件事烦请管家帮忙。” 管家:“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听了林娇娇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有一种特殊的气息,比起蛊惑,更像是让人信服。 让精明的管家不由自主答应了这件事。 然后被云姜打得胸腔塌陷,跟殷二少的棺材滚成一团,不知天地为何物。 好在他早就已经死了,虽然挨了少夫人一击会让实力再次退步,但好歹没有痛觉。 花一晚上时间把断掉的肋骨接上去,管家换上白衫,披上麻衣,对着镜子在腰间绑上一条白绫,理了理,准备出门。 如果管家有闲心去看自己的人物面板介绍,那他就会发现称号已经从【高级npc·殷管家】变成了【低级npc·殷管家(虚弱)】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有被吞噬风险。】 ** 醒来的时候,陆沅发现身边是空的,叫了几声之后都没有人应。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不会先去灵堂了吧?” 摸出手机看时间,现在还没到七点,陆沅赶紧起床穿衣服,有点懊恼自己怎么能睡那么熟。 高度紧张之下,她都忽略掉了腰间和双腿的酸痛,差点双膝一软直接下跪。 陆律师好险扶着床柱站直,心情十分复杂。 她这爬过不少名山大川的腿还有酸麻到差点没站稳的一天。 时间紧急,陆沅缓了缓就觉得好多了,套上了来时穿的职业装。 门外的天还是蒙蒙亮,沉沉地压在着四四方方的宅院头上,陆沅仰头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久了天会觉得眼睛痛,问过其他玩家他们也是2这样觉得的。 第579章 再看院门上门闩放得好好的,没有被抽下来。 陆沅一边抽门闩一边想:她该不会出去的时候是穿墙而过的吧,做鬼还挺方便的,不想开门的时候就不用开门。 门打开了,陆沅就对上了两张熟悉的脸。 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人惊喜道:“你总算出来了!” 陆沅:“你们来干什么?” 听完他们的话,陆沅摇头拒绝:“我不会告诉你们她的名字,说了也没有用。” “怎么会没有用?”高马尾的队友是个急脾气的:“等会就要抬着殷二少的棺材出门,我们根本不能出去,好歹知道她真名也是一种保障。” 陆沅瞥了他一眼,用看关爱小傻子的眼神看他:“这算什么保障啊。” 高马尾队友被她眼神看得窝火:“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你怎么还优哉游哉的?” 陆沅:“等会跟管家说身体不舒服,不出去就是了。” 两人被她说得一懵。 “什么?说不舒服就能不出去了?” 陆沅:“这次副本给我们的身份只是殷二少的朋友,这一次来是收到一封已故之人寄来的请帖前来参加葬礼的而已,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定要我们去送葬啊。” 高马尾:“管家能同意?” 陆沅也同样用关爱的眼神看她:“管家当然不会很快同意,但是规则之下只要你装得够像,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四眼迷茫。 “当然了,这也不是留在府中就是完全安然无恙。” 陆沅今天心情好,解释多了几句。 “少夫人和管家是这座宅邸里充当管理者的角色,他们两个要是不在,府上的规矩就等于不管用,仆从和纸人会直接攻击,危险也一样存在的,能不能活还是各凭本事。” “可是……他们的语气好像笃定我们一定会参加送葬……” 见他们对出大门这件事深信不疑,就好心多解释了两句 陆沅:“我们的身份是客人,又不是殷二少的家属,哪有一路送葬,看着他下葬的道理?” 高马尾和她的队友都:“……” 忽然拨云见月,恍然明白自己的想法给林娇娇和管家联合带沟里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一定需要出去? 那还担心个锤子? 至于管家和宅院里仆从的态度根本没有参考性,他们当然是希望玩家们出去的。 大家都被副本boss已换还是四星实力这个消息误导,先入为主就觉得这次难度非常高, 重生之门早就提醒过,通关的方式不是只有一种,也不可能出现死局这种情况。 出殡的日子和时辰可以改,如果改不了可以拒绝去送葬,毕竟任务只要求玩家们在云宅里待十天。 高马尾蓦地想起进本之前在论坛中看见的帖子,有个刚从《怨女记》的玩家让大家不要作死。 这些日子来,哪一件事不是在尽全力作死? “不是,大佬你究竟何方神圣,找出那么多漏洞不说,连副本boss的名字都能知道。” 思来想去,榜上就没有一个叫做代号法师的玩家。 本来还想她是运气不咋地的新人玩家,但看她思路清晰,身手了得,不可能是新人玩家,也不应该这样籍籍无名。 陆沅今天心情是真不错,问什么答什么,跟平素的态度截然不同。 或许是对方嘴里那句“连副本boss的名字都知道”这句话说到心坎上了。 竟把真实id说出来了:“好说,榜一什么名,我什么名。” “我靠!?” 一声惊叫在不远处响起,草丛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人来。 高马尾的队友瞪大眼睛,上下看了看陆沅,震惊道:“你、你是我靠!” 陆沅:“……”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指着自己骂脏话,但总是被这种语气念出来有种被骂了的感觉。 刚进入重生之门的时候,陆沅是接着电话出车祸的,来自后车的冲击力很大,而后座的陆沅没来得及回复客户,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超大声的“我靠!” 恰好重生之门的系统用机械音询问:【恭喜进入重生之门,请登记玩家id】 所以她的玩家姓名登记是:我靠! 那个“我靠!”就在系统榜单上挂了差不多一年,只要是重生之门的玩家都会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那是让他们仰望的劳模大佬。 为了避免各种麻烦,陆沅对外只说另一个化名。 草丛里的人也出来了,他觉得林娇娇不像是能靠得住的样子,目的也是来问陆沅关于副本boss的名字。 于是三人鹌鹑一样齐齐站在陆沅面前。 陆沅说:“这一次的支线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 “为什么?” 刚刚还觉得自己跟上了大佬思路,现在又觉得跟不上了。 因为云姜不是这个副本里的鬼王,甚至是不被承认的存在。 当然,这句话不能说。 “因为一直以来被副本承认的鬼王一直都是失踪的小翠,应该被封印的鬼王应该是小翠,轻举妄动只会惹怒现在的副本boss。” 而不是走错副本的云姜。 “晚了。”高马尾突然说。 陆沅疑惑:“什么晚了?” 高马尾遥看灵堂方向:“七点到了,他们已经开始了。” 第580章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脚下大地都隐隐颤抖。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陆沅看见了一团乌云极速从地上升起,瞬间就聚成了一团。 陆沅瞳孔紧缩,想也不想就推开眼前的人,往那边跑去。 剩下的三人也跟着跑,不跑在原地待着也没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距离离得越近,陆沅才看清那团乌云根本不是乌云,而是由千千万万只小纸人汇聚而成的纸人云。 怪不得每次见到云姜的时候她都在剪小纸人,这打一次的用量可不少。 不说威力如何,光是那气势就无人能匹敌。 铺天盖地地笼罩着灵堂上空,形成一片阴影,才亮了一点的天又暗了下去。 越靠近灵堂附近,就越发战况激烈。 小一本来追着眼镜哥跑,看见陆沅跟她打招呼:“少夫人的夫人早上好。” 眼镜哥:“???” 你在说什么?是我没戴眼镜听错了吗? 陆沅问小一:“她在哪?” 小一为了回答问题,站定在原地,给陆沅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陆沅得了话就迅速离开了,小一回头打算继续追眼镜哥,就发现他人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 灵堂已经毁得七七八八,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废墟。 待硝烟散去,只见黑衣黑裙的云姜傲然而立。 如果只看外边,还是那柔弱凄楚的模样,但与那双眼睛对视上却是不寒而栗。 林娇娇倒在角落,喷出一口血来,鲜血的气味引来不少鬼怪窥伺。 但又不知道为何不敢上前,踌躇不安地挤在一旁。 云姜随手将一样东西丢弃在地,降魔杵撞击这青石板地发出清脆的响声,sss级道具在她手中竟然跟废铁无异,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林娇娇没有想过的事情,小翠都万分忌惮的东西,竟然对少夫人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可能? 偏偏不可能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管家没有跟你说过,我没有心吗?” 林娇娇双手撑地,不住后退,强行忍住去摸锁骨处坠子的冲动。 队友们不知去向,没有人能帮扶她一把,他们在协助她偷袭少夫人之后躲藏了起来。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察觉到,这段时间林娇娇都是避着少夫人走的,就为了不被察觉。 “他肯定跟你说过,可你还是这样做了,不是身有更大的底牌,就是蠢货。” 云姜好像十分疑惑,实则一点都不关心内情。 “你是哪一样?” “……” 林娇娇回答不出来,她还在等,等头顶的审判之眼能看见。 审判之眼不会被任何东西遮挡视线,能将她头顶飞旋的小纸人们视若无物。 等不到回答的云姜也不生气。 不远处有一排排准备下葬的时候一块烧的纸人,个个都栩栩如生。 因为被云姜刻意保留,挨挨挤挤放在角落里,一双双空白的眼眶看着这边。 云姜走过去,用自己的指甲刺破指尖在纸人圈里走了一圈,等她绕出来的时候每一个纸人的空白眼眶都点上了睛。 沉睡的纸人睁开了血红的眼睛,舞动着单薄的纸扎身体,随时能被风吹走似的。 秀丽的之人仕女抬起袖子轻笑,好像是含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含情凤眼。 护院纸人手上拎着大刀,睁眼伊始便虎虎生威地挥了挥,臂膀结实的肌肉鼓起,一看就是拆家的好手。 “你们看见什么,就拆什么。”云姜说,“一个都不留。” “嘻嘻…尊令…”纸人们得了命令,转身飘了出去,还真的是去看见什么就拆什么了。 “你疯了吗?!”管家清晰地感受到整个副本都在摇摇欲坠,“要是副本毁坏你也会消亡!” 天幕之上的审判之眼睁得大大,瞳仁转动,终于落在了废墟之中。 管家和林娇娇都目含希冀,终于听到了那响彻副本的广播声。 【警告警告,副本出现不知名伤害!副本内出现不知名伤害!】 【系统自检中……正在自检……自检成功!】 【检测结果为:该力量与主控系统同源,非恶意bug,无法惩罚。】 管家将这一道道广播声收入耳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向林娇娇:“你骗我!!!” 陆沅穿过一道拱门抵达现场的时候,就看见了云姜甩棺材砸人的一幕。 第191章 我不做人啦13 灵堂中央的棺材一颤, 好险连盖带棺身要砸到地上,好歹是稳住了,还放在板凳上没落地。 往上看去, 那颜色深黑的棺材盖上六枚封棺钉已然松动。 棺材里的殷二少已经恢复了四肢血肉,实力大增, 就要推开来棺材盖想要出去。 “砰!” 抬起手掌给棺材来最后一击, 把封棺钉的最后一点撬出去了。 殷二少狂喜:“封棺钉果然力量减弱了,我要自由了!我要找那女鬼报仇!” 推开棺材盖,殷二少坐起身就对上了一双黑沉双眼。 殷二少狂喜的表情一僵:“……” 眼睛生得精致婉约,眼睛的主人打眼一看就是大美人。 不巧, 这眼睛就属于那把自己钉进棺材里的女鬼的。 第581章 穿着黑色倒大袖上衣下身黑裙, 隐隐散发着难以招架的威压, 更恐怖的是她还当面召来掉落在地的降魔杵。 云姜问:“你刚说你要干什么?” 殷二少:“……” 这玩意总不可能是用来扎棺材板的。 要命,她怎么还朝我笑。 “是我唐突了, 这就躺回去。” 当即就抱着棺材盖把盖子盖回去, 殷二少只想就地安息。 世界上事违人愿的情况总是会更经常, 棺材盖在殷二少的祈祷下还是被打开了, 那张漂亮面孔朝他看。 殷二少心情崩溃,殷二少不明白。 就只是短短一个月时间没见这女鬼的实力怎么又增强了?! 不说虚的,他觉得眼前的存在碾死他跟碾死蚂蚁没太大差别,管家之前是怎么敢把封印她这句话说出口的? 副本的开启时间是每十天一次,开启结束之后, 都会有十天的修复时间, 属于鬼怪的假期。 在殷二少惊恐的眼神中“友情赠送”的降魔杵扎进了他心脏里,意识消亡之前他还听见她说。 ——等会就不会掉出来了。 棺材盖又被盖上了, 成千上万的小纸人飞过来抡锤子钉棺材钉。 几乎要变成废墟的灵堂响起叮叮当当的敲锤子的声音是有些滑稽的, 但现在谁都没有笑出来的心情。 不过距离广播结束的短短几秒的时间。 殷二少输就输在光顾着撬棺材钉太兴奋了, 没听清广播在说什么。 “与主控系统力量同源?” 林娇娇内心的震惊可不比管家少多少,有那么几秒的时间思维停摆。 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误,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人跟主控系统的力量同源,那自己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 肯定不单单只是一颗心脏。 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林娇娇思考,一股劲风袭来,转头就看见一口棺材朝这边飞过来。 在砸飞了管家之后那股力量没有任何停留,竟是带着管家干瘦的身体一块飞过来,目标直指林娇娇。 装着殷二少的棺材之前是装着鬼王小翠的,不仅是她的陪葬品,也是力量来源之一。 鬼王的棺材早就从普通的会腐朽的棺材变成坚不可摧的棺材,这砸过去非死即重伤。 林娇娇瞳孔紧缩,眼瞳里倒映这飞旋的棺材。 时间太短,她根本闪躲不了。 棺材落地发出一声重响,刮起一阵飓风。 一时间灵堂方圆三百米内飞沙走石,完全看不出之前精致庭院的模样。 这巨大的动静镇住了向这边看来的所有目光,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动静之下的人十死无生。 云姜漠然的双眼装着那破败的角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灰尘沾上她的裙摆,落下了一层灰印,不如之前那样黑得纯粹。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她转脸就看见从角落里探出头的陆沅。 云姜双眼慌张一瞬,就听陆沅说:“不用担心我,你继续你的,我在外边等你,” 半条腿踏进门里的陆沅说完扭头就走,停在在一个安全距离朝她招手示意。 云姜:“……” 该说不说,还是很有一对一打架精神,很讲武德。 小一手上拖着重伤的眼镜哥,她问陆沅:“少夫人的夫人不打算进去帮忙吗?” 什么什么?这个小纸人管我们的榜一大佬叫什么? 尾随而来的高马尾和她的队友,以及打算近距离膜拜榜一的玩家都震惊地看向她。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陆沅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应,那态度明晃晃就是默认了。 陆沅沉默一秒,她说:“可能这场面我掺和不了,但我可以守着门不让其他人进去,方便她关门打那啥。” 说完,她还真守着门口了。 虽然不是很能搞得明白,但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思考时机。 眼下情况是神仙打架,bug大乱斗,她还是别随便进去添麻烦了。 会自保的队友对于打架中的大佬来说也是莫大的帮忙。 其他纸人都被派去拆宅子了,剩下的仆从也不知道躲藏到哪里了,倒是让几个玩家落得轻松。 主要还是看榜一轻松,他们也着急不到哪里去。 眼镜哥试图朝她求助:“救……我……” 刚刚她开口帮忙引开了小一,只是不巧,没过多久他又被小一找到了并重伤了他。 从目前情况看来陆沅跟副本里的东西关系不错,或许会愿意帮忙说两句好话。 小一在陆沅开口说:“刚刚跟那个人,还有那边那个一起偷袭少夫人。” 陆沅闻言,只瞥了他一眼,漠然收回目光。 眼镜哥也没再说话,他总觉得陆沅看起来也想给自己来一下。 剩下的玩家看陆沅没说话,自然也不会多嘴。 可那好奇高涨的心怎么都按捺不住,真的会很好奇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灵堂那边不如这边岁月静好,本来就被打得像废墟,现在就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的废墟。 硝烟散去,尘埃落定,终于露出角落真容。 众人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林娇娇不仅安然无恙,还站了起来。 棺材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再次盖身分离,连同里面的东西一块散落一地。 第582章 殷二少再次和他的忠仆管家摔在一块,降魔杵上的佛光还灼伤了管家,叫他发出凄厉惨叫。 他的实力大不如从前,降魔杵上散发的佛光笼罩着他比千刀万剐还痛。 只是谁都没有管惨叫的管家。 高马尾的队友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其他玩家也神色微妙,他们几个站得那么远的距离都感受到那后劲十足的冲击力,林娇娇竟然能毫发无伤。 那边,两人又开始打了, 在鬼王重击下还安然无恙的林娇娇才让人感到惊奇,连头顶的审判之眼也往那边看去。 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她身前竖起了一层保护罩,稳稳护住了背后的林娇娇。 云姜见着那璀璨的心型坠子,神情微变,红唇翘起:“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随着了字落下,在她身后盘旋的纸人随心而动,朝林娇娇那边蜂拥而上,密密匝匝地连成一条纸龙。 那纸龙便长着血盆大口而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霎时间平地起风。 “你果然知道。”林娇娇认为自己的预感没有错,也不枉她这几天费尽心思躲着云姜走。 事已至此,林娇娇也不打算继续藏锋,呸掉残存口中血液。 调动力量抵御纸龙,全然没有刚刚虚弱无力的样子。 一场大火降临,点燃了小纸人汇聚而成的纸龙,空气中弥漫着黄纸烧尽的灰烬气息,燃尽的纸灰落了一地。 刚刚还遮天蔽日的纸人云变成了一地的灰烬,可见那场火威力十足。 有灰烬被风刮动,飘到了几个玩家躲藏的地方。 高马尾垂眼看着飞到衣服上的灰烬,疑惑道:“她不是魅惑流玩家吗?怎么能做到徒手放保护罩,徒手放火都出来了。” 陆沅没有心情回答她的疑问,一心都在云姜身上。 只见那烈焰烧尽了,又凝出一条火龙朝云姜攻过去,试图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可这些都像是在做无用功,那火光跟她之间像是隔了一层,只乖巧地在她身上依附着,逐渐熄灭。 云姜不仅在火龙的冲击下毫发无伤,还从火光中走出,抬手托起木柱朝她扔来。 见两人距离在不断缩短,林娇娇不敢让对方靠近自己,不住地边攻边退。 放一场火用了林娇娇不少力量,垂下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因为力量使用过度,改变面容的道具也失去作用,露出她原本的长相。 小一和玩家们都小小惊讶了一下,早就听说过这种道具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原地变脸。 为了保护自己住的井,小福也从水井里爬了出来,正躲在小一背后看。 小福仔细看了看林娇娇,她说:“我看过她,就在上上次副本开放的时候。” 高马尾问:“上上次副本已经进来过了?那她怎么做到分配到同一个副本的?” 她的疑问没人能回答,但是有一件事很明显,她知道正确的通关方法,还是把大家往沟里带。 现在除了小一手上的眼镜哥,跟林娇娇一块干的玩家已经殒命,就剩下五个活人。 “怎么可能会这样?”林娇娇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全不起作用。 不仅如此,她还隐隐有一种每一次攻击出去的力量被吸收掉的错觉。 越过遍地灰烬,林娇娇看向了不远处的人影。 对方正冷眼旁观她的惊慌,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并且时间比上次短了不少。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在吸收自己攻击,她果然知情。 云姜只站在原地,抬手就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你那么久?” 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力量慢慢回收。 林娇娇越是攻击,就越是给她从力量。 这原本便属于她的力量,力量又怎么可能会攻击自己的主人? 也是林娇娇还没有完全的掌控她的力量,除了攻击和自我防护以外也做不到其他,不过她也做不了什么。 这份力量对于她来说过于高深庞大,放在她身上有暴殄天物之嫌。 但也幸好她暴殄天物了,不然她将会被撑破,瞬间化为齑粉。 得到与实力不对等的力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这些日子的力量回收,云姜更加的游刃有余,抬手召来石墩子就往那边扔去。 林娇娇就地翻滚躲过袭来的石墩子,碎石块溅了一地,后背撞上了一副棺材。 胸膛扎着降魔杵的殷二少尸身就在不远处,还有魂体透明不少的管家也在。 那该怎么办?副本已经被她让纸人拆得七七八八,没有多少规则之力可以吸收了。 她每一次来到新的副本,都会吸收副本里的规则之力,也不知道是她掩盖得好还是什么原因,副本一直都没有判定为bug。 便攒下了不少力量,她用小翠实验过,鬼王实力都能与之一战。 就算现在把心脏还回去也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不愿就此罢休,想也不想就起身爬过去,反手就拔出降魔杵扔到一边。 堂堂sss级道具,屡屡被人当成废铁到处乱扔,几个玩家看着眼泪都要从唇边流下来了。 不过看大佬打架就是够酣畅淋漓的。 第583章 殷二少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他惊讶道:“你不是上次小翠的新……” 话未说完,殷二少就感觉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旁边无法动弹的管家也获得了同样待遇。 林娇娇说:“闲话少叙,我这就送你们去见小翠。” 不过顷刻,管家和殷二少就消失在原地,竟是魂飞魄散。 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小翠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吸收了两个恶鬼身上的规则之力后,林娇娇力量充沛不少,再云姜攻来的同时迅速回击。 两股强悍的力量对冲,激起了庞大的风浪,从中心一点朝八方席卷而去。 劲风卷起了云姜的发丝,她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那一眼无悲无喜,只有被冒犯后的不愉。 林娇娇攻到近前,也就是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云姜的眼睛,顿时就愣住了。 瞬间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战场上讯息万变,一丝一毫犹豫都会成为战败的理由。 因为这半秒的犹豫林娇娇再次被反攻,又摔回了熟悉的角落,但这一次就没有上一次那样游刃有余。 瞪大的双眼里似乎还残存着刚刚看见的场景,她几乎惊恐地说:“眼睛?眼睛!你的眼睛是一样的?!” 她刚刚看见的跟头顶上的审判之眼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瞳。 一种可怕的猜测在脑海里涌现,但强烈的求生意识叫她不敢去深想,只下意识想要去否定这件事。 林娇娇缓缓地,一卡一卡地抬头,就跟天幕中巨大的金色眼睛对视上。 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停跳一瞬后,跳动得更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只眼睛就一直看着地上的她,带着无上威压,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大地。 一直看着她的,看着这个副本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不可能,不可能!” “系统说过这是它给我的馈赠,只要通过考验,通过考验就可以……” “怎么可能?与主控系统同源,怎么可能?” “你的眼睛怎么可能跟审判之眼一模一样,不可能!” 云姜走到她面前,十分客气似的弯腰询问:“就可以什么?” “就可以……” 林娇娇嘴巴张了张,有几个字眼她想说但说不出来。 警告般的痛楚在喉咙间炸开,她为此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双手扣着喉咙在地上翻滚。 这种模样相当的不体面,叫她沾了满身的灰尘。 那惊慌失措,战意败退的模样让玩家们疑惑不已。 “她说的什么眼睛?哪里有眼睛?”高马尾疑惑,抬头去看。 刚刚听见广播声的人不止一个,第一次听见广播声的玩家都惊讶地抬起头向上看。 除了满满的山雨欲来,什么都没能看见。 现在又听林娇娇在叫什么眼睛,什么审判之眼,也往头上看,还是没看见有东西在。 但盯久了,莫名有种双眼被刺痛,像是直视太阳之后的感觉。 见问不出什么话,云姜伸手去勾她脖子上的吊坠。 那特制的链子叩却轻而易举地松开,云姜抹去那所剩无几的契约,将心型坠子托在手心上。 重生之门给予玩家道具的时候上面都会有玩家的契约,如果道具转赠,契约也会随之转赠,抹去上一任主人的气息。 旁边传来了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正是陆沅,她满眼的担忧看着云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算了,你人没事就好。”陆沅上下打量过后,确定她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一次意外她从某个副本里听说过副本boss违规也会被主系统主系统惩罚,那苦楚比当场魂飞魄散只重不轻,天知道那短短的十分钟里她多害怕主系统察觉这边,降下所谓的惩罚。 可广播又说什么主系统力量同源……事情太多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 云姜手掌托着坠子,朝她递了递:“你帮我戴上。” 经过刚刚的事情,陆沅知道这个东西究竟代表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陆沅:“这就是你说过的要寻找的很重要的东西?” 云姜点头,抬着的手又往前递了点:“你帮我戴上吧。” 陆沅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拿起坠子,双手绕过颈后,为她扣上搭扣。 黑色倒大袖领口处扣着如意扣,现在则多了一个宝石般璀璨的吊坠,搭在衣服外面。 没看多几眼,那璀璨宝石般的重新融入空荡的胸腔。 陆沅双眸震惊,她问:“坠子呢,刚刚不是还在吗?怎么消失了?” 云姜鲜少见她这样迷茫的时候,笑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往心脏处放。 “没有消失,就在里面。” “在、在里面?”陆沅脑子宕机几秒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热的,你有体温了?!” 云姜说:“我有体温,一直都有,之前就是意外,以后不……” 话语忽然一顿,陆沅抬头就看见她眉头紧皱,脸色发白好像要站不住的样子。 连忙上前伸手扶着她:“你怎么了?” 云姜靠着人,勉强自己站直不露出疲态:“没事,一会就好。” 一切都快结束,迟来的剧情线竟挑在这时候上线,但好在现在灵魂强大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第584章 在剧情线的冲击下,云姜眼前恍惚一瞬,意识恢复清醒时就对上那双关切的的双眼。 想也不想就将人拉过来,抱进怀里。 陆沅能感受到她用的力气很大,莫名有种庆幸的意味,乖乖不动了。 一会过后,陆沅余光看见满地的狼藉,意识到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轻轻动了动。 “……你怎么了?” 云姜仍环抱着人,将脸埋在她肩颈处,嗅着熟悉的气息调整心情。 又过一会,她才抬起脸,一贯的笑意也变得温和不少:“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然而都没有发生。” 陆沅不明所以,她也跟着笑:“那不是好事吗?” 云姜说:“对,是好事。” 幸好,哪怕是失去记忆的自己也没有轻信谎言从而走上歪路。 也幸好,她还活着。 那注视的目光过于专注,不是之前那样黑沉无光的,如漫天星辰落入眼中那般璀璨,倒映这陆沅的脸。 像是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真爱之物一般。 陆沅被看着,竟还有点不好意思,眼神不由自主偏移。 然后她就被人按着脖子深吻了,理由是:“你竟然不愿意看我,我要证明一下你还喜不喜欢我。” “好了没?好像没什么动静了。” “应该好了吧,刚没拉住法师,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真没想到这次副本还真给拆了,系统也没有说什么。” “艹,林娇娇果然骗我,我都快被打死了!” 高马尾说:“我有点想看一看外边的情况。” 剩下的玩家纷纷起哄:“看呗看呗。” “看看也好啊,我们还能不能离开这里了,别说送葬了,二少的尸体都没了。” 高马尾:“那一起看。” 玩家们沉默一秒,纷纷同意。 反正叫谁去看都不会用意的,那就要死一起死。 断壁残垣中,忽然探出几颗脑袋,其中一个鼻青眼肿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路。 然后他们就看见法师竟然跟感刚刚大杀特杀的boss抱一块了,全都瞪大了眼睛。 高马尾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进展 脑子里长满了问号。 高马尾:“这是我能看的吗?” 高马尾朋友喃喃道:“惊呆了老铁……” 眼镜哥:“其实我看不太清的,能有个人帮我描述一下吗?” 第192章 我不做人啦14 眼下这情况, 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十分不适合出现的,玩家们都沉默了。 眼镜哥还在试图看清对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镜被小一拿走了, 说什么给主人报仇。 对于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来说,摘掉了他的眼镜跟蒙了他眼睛的同时堵住耳朵没什么区别。 看不见真的会听不清。 一双手伸过来, 缓缓捂住了他的眼睛。 有人语气微妙地说:“兄弟, 为你好,你不会想看清对面发生了什么的。” 眼镜哥不明觉厉,但他很听劝,便不动了。 【副本编号1037遭受重大损失, 无法继续进行游戏, 暂时关闭副本。】 这是玩家们今天之内听见的第三次广播声。 第一次震惊, 第二次疑惑,这第三次听竟觉得如天籁之音般动听。 玩家们仰着头, 等了好一会, 竟没有等到下一句话。 “重生之门系统刚是不是说要关闭副本来着?” “是说关闭副本, 副本关闭之后, 那我们怎么办?” “也没有感觉到通关通道开启了啊。” “干,这个狗系统该不会判定我们闯关失败把我们永远留在这了吧?” 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有个暴力通关玩家真的把副本全拆完了,结果因为重要角色消亡,整个副本的玩家都没有出来。 那边的嘈杂声传到这边, 陆沅从她肩颈处抬头, 望向了天。 她也听见了广播声,因为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双眼有些迷茫。 但奇怪的事这一次去看天没有那种会被灼伤双眼的感觉, 其实不止陆沅是这样认为, 其他玩家也是这样觉得的。 倒在地上的林娇娇呆滞地睁着双眼,思维遭受重大冲击之后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她的眼中只有灰蒙蒙的天,审判之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离开了那里。 一只手按住了她后颈,后腰处揽着的手收紧。 今天早上她穿的是黑色职业装上身衬衫外套,下身是黑色长裤,她进游戏前在是出差回律所的路上,为了方便行动穿的鞋子鞋跟不高,利落飒爽。 白衬衫之外的女士西装外套裁剪合身,采用了掐腰设计,衬得她的腰身线条纤细,不堪一揽。 抱着她的人以为陆沅在担心出去的问题,安抚道:“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陆沅其实不是很担心自己,只是心里隐隐有种争分夺秒相处的感觉。 不说那些破坏气氛的话,她把脸埋在对方肩颈处,深吸一口已经熟悉不已的气息。 清冽的冷香中夹杂着淡淡的硝烟味,那是小纸人被燃烧之后沾染上的。 初初闻来,好像独特的冷香好像隐隐被掩盖住,但仔细去闻还是能分辨出那悠远淡雅的香味,反而是那硝烟气息被压制住。 第585章 倒也不难闻,莫名叫人心生眷恋难舍知情。 还以为有三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临分别。 都说初恋总是叫人难忘的,因为那时候的感情思维还很青涩,所行所说的都是随心而为。 有人会想忘掉初恋那一段情,但陆沅觉得自己面临的问题是记不住初恋该怎么办。 光是想想,都心痛如绞,酸涩难忍。 因为情绪上头,呼出的气息变得急促滚烫,拼命眨眨眼,忍了又忍才把那几乎盈于睫羽的热泪忍了回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怀里人的情绪,云姜亲亲她额头,温声道:“很快就好了。” 陆沅伏在人怀里,看不清她的动作。 远处暗中观察的玩家们清楚地看见刚拆了整个副本的boss抬起手,直接往天上打了一道银光。 那看似不甚耀眼的银光融进天幕,穿过灰沉天幕,循着线路直达主控空间。 主控空间辽阔无边,好似看不见它的边际,身在其中如置身银河中,抬眼就是满天星辰。 其实这里的每一个小星星都代表着一个副本,有的黯淡无光,有的散发着微光,还有的永远都不会亮起来。 现在同时亮起的小星星数以万计,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正在进行的副本,将小星星放大就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什么类型的都有,更为经典的场地便是医院,学校,古宅,工厂,小区。 有些则比较特别,连古代战场,海底世界,末世灾难背景都有。 这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世界里会发生的,更像是各取其一的大杂烩。 如果玩家们好奇心再重一点,那他们就会发现自己遇见的玩家不一定都是跟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而不是以为以各种故事为蓝本的关卡。 不过就算有人察觉到了,出副本之后也会将这件事情淡忘掉,直到有一天就会想不起这件事。 “副本1037有异常?” 有个光团被光源吸引,飘了过来查看,那熟悉的能量让它发出一声疑问:“嗯?” 黑白相间,配色像奶牛猫的系统球发出指令:“拦截。” 页面挑出一行大大的红字:[拦截失败!] “再次拦截。” [拦截失败!] [拦截失败!拦截失败!拦截失败!] 那一行字越发的红,像鲜血染成一般怼在系统球面前。 似乎是在嘲笑它的不自量力,满满的嘲讽感让系统球闪了闪,身上环绕的数字不停循环。 不仅那边能量拦截失败,系统球身体里的另一股能量也开始了作妖,也不知道是感应到了什么。 为了抵御身体里跟自己抗争的能量,黑白双色交错的系统球有些应付不暇,两种颜色融合交汇,短短几秒打架了几百回似的,融成了五彩斑斓的黑。 属于副本1037的那颗星辰还在持续发亮,最后竟是等不及了,光源突破了副本壁垒。 那系统球身上的白色逐渐增多,几乎要压过黑色部分的时候,猛地被顿住。 随后大片的黑再次蔓延,又变成黑多白少的配色。 还不等系统球再次动手拦截那道银光,面板上跳出的一行字阻拦了它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通道架构成功!] 这看着温和的银色光芒实则是个霸道的,等了一会没有等到连接通道,竟自己构架通道,成功抵达主控空间。 一时间,主控空间爆出灼目的亮光。 玩家们看不见的审判之眼彻底消失不见,只莫名觉得天色好像亮了几分。 [检测到主神能量,欢迎归位。] [正为您接管副本编号1037主控权,无需主系统审核。] [通知主系统无限登出管理,降为第二权限,优先第一权限所有指令。] [链接成功,副本编号1037主控权现已更改,主控人编号:主神。] 天幕之上,又传来了响声。 广播发出了录像机卡带时候滋滋的声音,一阵卡带声过后。 玩家们听见更为语气更为平和的系统音说:【通关通道现已开启,请副本内逗留的玩家尽快离场。】 见鬼了,都是系统机械音,竟还能分得出语气来。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听见通道开启赶紧出去才是正事。 “能走了?” “走走走,快走,别看了。” “我看不清路,兄弟扶我一把,等会结算空间送你一个道具。” “成,一言为定!” 想也不想的,就朝来时的大门口跑去。 也不用担心认不出路来,整座宅子几乎被夷为平地,那通道如鹤立鸡群架在原本的云宅大门前。 人几乎跑完了,就剩下废墟中站着的两道身影。 陆沅当然也听见了广播播报的声音,明白自己也应该离开了。 可双腿却像是黏在地上一般,不舍得动弹,双手还环着那柔韧腰身。 她问:“我就这样走了,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但你不能继续留下来,该副本已经完全崩坏了,容不下你。” “别担心我,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 “……”陆沅说,“你这语气,哄小朋友呢?” 如果按照真实年龄来算,其实她看谁都是小朋友。 当初姻缘仙帮她算出道侣的时候还用为老不尊的眼神看她。 第586章 别说姻缘仙,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寡了几万年突然多了一个命定道侣,还是没有飞升的那种,很难接受。 事后,她左右想不通她怎么可能会有道侣,便用众生镜偷看过她的背影,人那时候还是下界散修。 随后直接闭关五百年。 然而一次众仙设宴邀请她前去一同论道,她想着已经闭关五百年了,是该出去走两圈,顺带警告一下墨渊这个叛逆玩意别乱跑。 乘祥云下云山宫,途经不知道哪位小仙的仙府,就对树下练剑的蓝衣女仙惊鸿一瞥。 就一眼,就将人深深印在脑海里了。 她记得那里离姻缘仙的仙府更近一些,就将人请来询问。 姻缘仙却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她,还说:“这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命定道侣,八百岁飞升的小剑仙啊。才飞升不过三十年,这么快就给你撞上了。” 云姜唇角漾出笑意:“那倒不是,哄小朋友跟哄女朋友是不一样的。” 【请副本内逗留的玩家尽快离场。】 广播声又在催促了,这崩坏的副本亟待修复。 “记住我的名字,等我……”云姜牵着人往通道口走去。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托着脸亲了一下。 陆沅双眼坚定,眼尾泛上薄红:“我等你,你一定来。” “无论你在哪,我都一定来。”云姜跟她额头抵着额头,承诺道。 走向空间通道的路很长,可对于不愿别离的人来说太短了,短到还没看几眼就到了地方。 距离通道口不过几步路,陆沅在云姜注视中慢慢走过去,手一直没舍得松开。 云姜见她还是不肯动,别扭又倔强的样子像是刚认识她那会经常看见的表情。 看着冷漠扎人,软乎起来就像是刺猬翻肚皮。 还真是无论轮转几世为人,刻进灵魂里的依然没有更改。 就主动收回了手,在陆沅眼眶发红的瞪视中化出银色光芒,织成小小的指环套在无名指上。 戴上之后就变成了银色的小指环,仔细看去上面篆刻了繁复花纹,精巧程度不输技艺高超的工匠花数年时间精心打造。 “拿了小礼物,就要乖乖回去了,我很快就会过去。” 说是这样说,那拉着的手就没有松开过,要不是云姜现在不能走,高低都得给拉进结算空间里一块带走。 结算空间已经没人了,就剩陆沅一个人站着。 在她双腿站定时候,被抓着的手腕就消失了,只有一堵无形的墙隔在眼前。 这里是结算空间,她来了不少次的地方,内部结构简单,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没有,只有大片的暖白色展现在眼前。 或许更多的应该说是平平无奇,可是跟副本里总是弥漫着阴暗气息相对比,这里就显得温馨许多,如希望的颜色。 任务面板不用玩家调动自己就弹出来了,跟以往的结算大差不差。 【恭喜玩家顺利通过五星副本《怨女记》】 【由于副本损坏,无法估算评分,现根据玩家完成的副本任务进行结算。】 【现在正为您结算积分……】 【完成副本任务1:井底幽魂。获得道具:小福母亲赠送的祖传玉佩(第382个)】 【完成副本任务2:镜中倩影。获得道具:三小姐希望送给恋人的信(第102封)】 【完成副本任务3:管家烛房。获得道具:管家削铁如泥的剔骨刀(新)(第67把)】 【……】 完成的任务有点多,结算起来耗费了一定的时间,过了好一会才刷到底部。 陆沅指尖,上下划拉了一下,几乎所有副本任务都做完了,收获颇丰。 【本次副本无法评级,无等级评分,无通关额外奖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已经不用再进本了,之前收集金s评分只是单纯因为她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本次关卡是玩家最后一关,根据重生之门规则,通过所属十关关卡第十关之后,玩家重获新生,彻底脱离重生之门。】 【恭喜你,玩家我靠!获得新生!】 任务面板上为了应景,给陆沅放了一场五颜六色的绚烂烟花。 陆沅:“……” 本来挺感动的,这劫后余生的感动被自己的玩家id给破坏掉了。 趁还没出去,陆沅第一次跟重生之门尝试沟通。 “出去之后我能选择保留记忆么?” 【为了玩家们的身心健康,在玩家彻底通关之后返回现实世界,抹除重生之门内的记忆。】 人的承受是有限度的,在经历了这些副本对人的产生的影响很大,或许还会影响正常生活,遗忘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我认为这不会影响我的生活,我只想保住自己的记忆,这是合理的诉求。” 【要求不合理,驳回玩家申诉。】 “那、那我想保留一两个道具,反正道具在现实生活中就相当于装饰品,这应该不妨事的吧?” 【玩家获得的积分和道具都会结算成金额通过合法收入汇入账户,希望您生活愉快。】 “我不要钱,我只要留一个道具,把惊鬼铃留给我。” 【要求不合理,驳回玩家申诉。】 有时候她觉得重生之门诡异的无情,又有时候觉得重生之门思虑周到。 第587章 这也算是轻的,更叫人烦的事它经常出现规则互相矛盾的情况,偶尔还会出现朝令夕改的事情。 活像是两个什么玩意在打架,互相争夺控制权,最后出来的就是四不像玩意。 本还想说什么,陆沅手指无意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才想起手上多了个戒指。 刚太紧张了,竟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问:“这个戒指,算我获得的道具吗?” 【经检测,此道具属于重生之门……】 机械声说道一半忽然停住,安静了几秒。 又是那温和许多的声音说:【不算,这是主神给爱人的馈赠。】 第193章 我不做人啦15 亲眼看着空间通道彻底关闭, 云姜抬眼看向前殷宅以外的地方。 这里满地狼藉,尽是废墟。 前殷宅以外的地方则是光线灰暗的古韵小镇,屏障被打破了, 露出义镇以前的模样。 长街以外的地方白雾散去,屋舍楼宇全都保存完好, 仔细看去还留存着活人居住的痕迹。 回身走到中央空地, 云姜一挥手,把之前吸收完的boss们都给放出来了。 袖子一挥一落,地上就多了几道身影。 有穿着长袍马褂的管家,长衫之下是伶仃白骨的殷二少, 蓝衫黑裙的女学生, 甚至还有穿西装的瘦高男青年, 穿洛可可风格裙子的贵族夫人,无一例外的身形颜色都浅淡了许多。 其中最亮眼的就是穿着嫁衣的清丽女子。 乌发盘成繁复发髻, 喜冠上的珍珠在撞击中发出细碎的响声。 几乎是一落地就往不远处倚靠着断墙的人影看去, 黑沉沉的双瞳里满是怨愤。 林娇娇不懂怎么利用这份能力, 但脑子挺好使, 误打误撞地利用分神的核心力量造出牢笼来,把好几个副本boss都关了进去。 每次运用力量的时候就从他们身上抽取,如榨汁机一样,一步一步将笼子里的boss力量榨干。 重见天日的时候他们还有点迷茫,下意识摆出警惕的姿势就要进行攻击。 一转头, 就看见了黑衣黑裙威压深重的女人。 虽然他们在签订契约的时候都是有系统代劳, 不清楚建立这个空间的主神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她身上跟自己身上同出一源的规则之力不难认出对方是谁。 那贵族夫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提裙摆屈膝一礼:“主神大人日安, 十分荣幸能与您相会。” “嗯, 你也安,”云姜说,“闲话少叙,情况我已经知晓,都回去。” 袖子一挥,各自面前多了一扇门。 开启空间通道可不是意见轻松的事情,其中所需要的力量难以计量,各自副本都隔着厚厚的壁垒,根本无法突破。 现在这一层壁垒就这样被轻松打通不说,还是一口气开了好几个,实力如海水般浩瀚不可估量。 正想告告状……啊不,说明自己无辜而非失职的boss们就只好闭上嘴。 恭恭敬敬地行过各自认为最高规格的礼仪之后,都转身朝着各自的门走去,顷刻就少了数道人影。 那几个不属于本次副本内各种boss都被遣返回原地。 至于失踪已久的boss再次回到副本内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云姜需要管的事情了,她主掌管秩序,细枝末节的事情交由副本内自治。 管家觉得自己光是在这站着,魂体都要再淡三分。 知道自己请了一尊大佛,没想到是这样大的一尊佛。 想到自己当初对着白纸一般的主神一顿威胁,只想当场魂飞魄散。 也不知道人是不是嫌弃他太弱了,正眼都没看过他。 云姜看向那蓝衫黑裙的女学生,奇怪道:“三小姐怎么也在?” 三小姐撩开头发,试图用最干净正经的样子面对主神,她声音嘶哑:“送…信…” 云姜就懂了,三小姐热衷于找人送信,找上林娇娇之后就被关起来了。 怪不得梳妆台还得靠小福帮忙保住,差点就给纸人们无差别拆家给拆完了。 “知晓了,你也回去吧,梳妆台找小福,她给你放井里了。” 三小姐连连点头,在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什么。 站不起来的殷二少猝不及防看见不知道多少年没能见到面的妹妹,当场愣住。 在殷雪灵死后宅子里就传出闹鬼的传言,说镜子里总是会出现三小姐穿着蓝衫在梳头,要么就是看见镜子里有人在上吊。 殷二少疑心妹妹会在夜里从镜子中爬出来报仇,就把房子里的镜子全都砸完了,就连水中倒影都不敢多看两眼。 三小姐思索了一下,在殷二少惊恐的眼神中解下脖子上缠着的白绫,打了个结。 蹲下身套在把她二哥脖子上,跟拖死猪一样给拖走了。 过了一会,断墙背后发出一声凄厉叫声,不到一息又强行低了下去,变成了呜呜咽咽似的幽怨鬼哭。 小翠不再去看角落的人影,主动出声:“小翠自知失职,请您降下惩罚。” 因为嘴巴被红线封住的缘故,声音听着嘤嘤嗡嗡的,起码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稍后把情况上报系统……等等,先别急着上报,我走之后一个时辰后再上报。” 小翠的脸色在嫁衣的衬托下越发惨白:“是。” 她生前也是清丽美人,只是嘴唇上缝着的红线破坏了她小家碧玉外形的美感,更增几分诡谲惊悚感。 第588章 要是殷宅还在,那红灯笼点亮了,把小翠往庭中一放,能随机吓尿几个路过的玩家。 云姜没有了解事情背后是怎样发展的兴趣,但也能猜出几分真相。 看小翠身上颜色艳丽的嫁衣蒙上一层灰暗之色,实力也从鬼王降成厉鬼境界,别说惩罚,来几个高玩就能把她打散。 这副本想要再次开放,那该从三星半难度降成二星了。 要是再晚把她几天放出来,这副本只能再次降低,变成新人试炼本。 “惩罚一事等系统发通知,走了……怎么躲在那,来一下。” 小一才从墙后出来,手上还捏着不知道是谁的眼镜。 “你要走了吗?”小一仰着脑袋,用血红的双瞳看她,毕竟她是云姜亲自点睛的小纸人。 那些哈士奇一般的拆家纸人早已经在拆完府邸后变回了纸人,并没有像小一那样生出自我意识。 “要走了。”云姜说。 “能带我走吗?”小一问。 云姜摸摸她发髻:“这里最适合你,所以我不能带你走。” 小一想了想:“那好吧,我乖乖呆在这里。” 她没有提常来看自己的话,哪怕对方没有明说,她也大概有一点预感。 这一次离别,估计就是永别。 “一路平安。” 云姜抬手撕裂空间,开辟出一道空间通道,抬腿跨入。 在她离开的同时,本该是遍地废墟的殷宅平地起高楼,又变回来时的精致宅院,与先前分毫不差。 此刻时辰已经是傍晚,房檐下的灯火无火自燃,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管家眼看着人影离开这,哪怕是不用呼吸的鬼,也在此时此刻猛地松一口气。 回头就对上了顶着华贵喜冠,穿着繁复嫁衣的小翠,她朝管家勾唇一笑。 “我想我的宅邸应该换一个新的管家,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你的养老地,那就只能辛苦我了。” 管家听罢,转身就跑。 只是实力跟游魂差不多的管家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厉鬼境界的小翠,没跑出多远就被小翠捉住吞吃入腹。 弱肉强食本就是他们一贯的生活。 而且管家怎么能忘了,那样身份的人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小翠非常愿意代劳。 ** 通过通道回到主控空间花费的时间不过是瞬息,眼睛一闭一睁就回到了主控空间。 眼前以大片的深蓝铺就,浩瀚深邃,辽阔无垠,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璀璨星河。 有一颗星子的光芒散发着微微的光芒,那是她刚刚脱离的编号1037副本。 主控空间辽阔无边,有星河点缀才不至于显得空空荡荡,正式迈进主控空间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大门的高坐。 那位置设置得巧妙,不光正对着大门,还面对着稠密星河,端坐其上就刚好能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正在运行的副本,及时根据突发状况调整秩序。 那本来是云姜坐了好一段时间的地方,睡了多长时间倒是忘记了。 当初降临这个刚刚出生的小世界时,这里还没有这样的规模,路过的时候被初生的世界意识请求帮忙建立秩序。 因为才形成不久,不仅秩序混乱,能量暴动得像个随时都要引爆的炸弹,要是不及时处理会影响到其他平行世界。 想着自己提前太多时间来到这,对于建立秩序这件事也是熟练,帮个小忙倒是不难。 反正投生的陆沅还没有到出生的时间,就算过去了也只会变成历史书上的一页,数百载以后才到出生时间。 “是谁敢擅闯主控空间?” 黑白相间的系统球从椅背后出现,看清门口处人影的时候瞬间换种姿态,欢喜地飘过来:“您终于回来啦?欢迎您的回归。” 云姜看着那配色黑白相间的系统球绕着自己飘,她奇怪道:“你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系统球终于找到了能炫耀的对象,骄傲地在她面前转了几圈。 美美展示一波后,它说:“听说这是其他世界里系统最流行的配色,我也给我的1和0染了这个间色,好看吧?” 云姜说:“好看。” 不过巴掌大的系统球,身体上环绕着数不尽的数字1和0,随着身体的转动而转动。 黑多白少的样子,还这样上蹿下跳,像极了奶牛猫的配色。 刚出生几千岁的世界意识应该还算个宝宝,这样活泼倒也正常,只是未来实力难以估量。 世界意识实力与成长时间和世界发展挂钩,能变幻的形态难以计量,只要它愿意,它能变成任何一种模样。 只是它更加喜欢变成系统球的样子到处乱飘,它觉得这样轻松自在。 系统球眨巴眨巴豆豆眼,发出笑声:“嘿嘿。” 云姜越过它,缓缓走向高高座。 登上台阶,坐下后身上的旧样式黑色衣裙变成浅紫衣裙,流光华彩,暗纹在星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本是多情风流的长相,春日林间桃花那样烂漫,垂目抬首间却是身处高位者的漫不经心。 明明还带着笑,不敢叫人升起任何直视的想法,就应该是被敬崇着,凛然不可侵犯的。 “有一事要询问你,那位林姓玩家是怎么回事。” 系统球说:“那是我选择的继任人,本想培养作为主控者的,只有我一个容易统筹不过来。” 第589章 “拿我去试炼培养你的继任者?” 系统球好像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它迷茫道:“可是你说过你的分神无论如何,都不对您的本身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啊。” 瞥见云姜神情未变,还是那笑意吟吟漫不经心的样子,系统球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而且我当初跟你说的时候,你应我说‘此法甚好’。之后你就一直睡着,我喊你都喊不醒……” “原是我错怪你了?” 系统球委屈巴巴,身体却越发得黑了。 云姜将它收入眼底,眼中金芒一闪而逝:“可是我不信。” 系统球的哭声霎时间停住了。 主控空间里一片死静,星辰在安静地散发光芒,没有一丝声音。 “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云姜笑道,“应该叫无限,还是该叫墨渊?” 世界意识刚诞生的时候给自己命了名,巴掌大的小球伸出手抓她裙摆的时候说自己叫无限。 身份被戳破,系统下意识就想跑。 凭空出现的结界将它拦住,叫它一头撞上了熟悉的结界。 后退一点看去,结界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银色符文,那就是千山大阵的浓缩版。 系统球全身颜色瞬间更加斑斓起来,一会全黑一会全白,忽而两相交错变成暗淡灰色。 这时候祂倒是没有问云姜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就从没能瞒得过她! 好不容易躲那么久,马上就要斩断空间与空间的联系,若是能吞噬整个无限世界和里面的玩家,那祂便能彻底冲破千山大阵,任谁都奈何不了祂。 本来祂是打算潜入到其他世界增长实力,但是大量的人口损失会引起已经成气候的世界意识注意,就盯上了萌芽中的无限世界。 结界在云姜的操控下不断缩小,牢牢桎梏住想突破结界逃跑的墨渊。 一边上手分离祂跟真正的系统球,还有一边感叹:“你到底把自己切成多少块了,还到处乱放,哪都有你。” 分离祂和系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在这里只针对墨渊,祂觉得自己的分魂都要被生生撕裂了。 侵占系统球的时候倒是轻松,用漫长的时间慢慢侵蚀,等系统球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侵占了大半力量。 短短的分离时间可比泡在天净池里还要挨雷劈几百年还漫长,这股锥心之痛经还能影响到本体。 “啊——!!!” 树下打坐青衣仙人被千山大阵里的动静惊醒,从入定中睁开眼,疑惑地看向那边。 “没有降雷啊,祂又发什么颠?” 看了好一会,那动静逐渐消停下来,也没有异动,青衣仙人便继续入定。 分离完毕,云姜一手托一个球。 左手全黑,右手全白,颜色是两个极致。 全白的还有点迷瞪,趴在她手心上休息:“谢谢…好多了。” 云姜确定它没什么大碍就放在椅子上让它继续趴着。 “乱放也就罢,还要劳烦我去找一块一块的你又在哪个世界,跟道侣一块把你回收。” 墨渊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祂听说云姜道侣要渡劫才来的,怎么变成了用渡劫在幌子来回收祂了: “你不是为了帮陆剑仙渡证心劫而来吗?” 云姜瞥祂:“证心劫三千年一次,除了我都得下界渡劫,且不得有任何助力,否则降雷惩戒,无一例外。” “可小剑仙八百岁飞升,与我结为道侣不过七百年,她才一千五百岁,哪用得着渡证心劫,我是来回收你的。” “那你这轮转几世,又是为何?” “公费恋爱。”云姜没做过真正的凡人,便想尝尝凡人是如何生活的。 墨渊:“……” 祂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忽然很想扑过去咬死这破人。 当时侵占无限系统的墨渊利用她的信任窃取心脏,还将失去心脏的分神投进副本里想让玩家把她当成普通npc击杀。 但是系统没想到,云姜那时候虽然失去了心脏和记忆变得懵懂无知,但是实力仍在,游走数个副本,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不过也因为失去心脏,错过了跟陆沅初遇时间,见着人的时候已经是榜一大佬。 墨渊的借刀杀人计划又失败了。 祂对云姜有天然的畏惧,又不想惊动本体,只敢鬼祟行事。 本来一咬牙一跺脚,就打算亲自下场的杀了分神的,祂着急吞了无限世界增加实力,结果找不到她跑到那个副本里了。 每一次都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成功,总是得到功亏一篑的结果。 “有时候我是真的想杀了你。”云姜掌心托着一团黑溜溜的球,语气淡淡。 好像说的不是想杀了某,而是说明天早餐吃油条配豆浆那样轻松。 刻意收敛的威压在主控空间里散开,无限系统球从高坐上滚了下来,缩到椅背后瑟瑟发抖。 祂只是个刚出生几千岁的宝宝,力量不成规模,哪里受得住这种高等世界创立者的威压。 墨渊霎时间被冻住一般,圆滚滚的身体都不敢蛄蛹了。 祂是真的感受到云姜是想杀了祂,彻底抹除的那种。 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不会动手的,说着可笑的话,然后将祂镇压在天净池中日夜折磨。 僵硬数秒,墨渊才说话:“你杀不了我,人间恶念一朝存在,我便永存。” 第590章 望进那眼底泛着金光的双瞳,语气几乎是挑衅:“就像你一样,只要人间还剩一缕清气,你便永存。” 许久都没有和这个叛逆玩意好好说过话了,从祂一万年前临阵逃脱,吞吃了一整座城池活人开始。 叛逆玩意就是恶念的具体呈现,没有性别,也没有真正的形体。 云姜恍然:“原来你是这样理解我的,谁说我没办法杀你了?” 墨渊一僵,直觉这虚伪小人接下来又要说让祂不耐烦的话。 “你是根据什么存在,有是根据什么觉得自己存在?” “形体,力量,还是记忆?” 墨渊:“……” 祂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本体都被镇压在千山大阵里,天天泡池子。 “是记忆啊,你记得你自己,记得你的名字的时候你还存在。” 云姜知道这叛逆玩意不乐意听她说话,没有云山宫脚下的仙兽灵禽让人喜爱。 伸手一弹,将手心的黑球弹得骨碌碌转,晕乎乎的。 说出来的话却让祂有莫大的危机感。 “抹除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今天没了一个墨渊,人间恶念依然存在,不消一时辰,又会有一个新的‘墨渊’诞生在不知道哪个角落。” 叙述的声音语气淡淡,说着杀了祂之后的可能性。 “那个墨渊没有这个墨渊的记忆,能力,像你刚刚出生的那样。只晓得毫无遮拦地作恶,然后被我找到关起来教化,抽去恶骨成了普通的散仙。”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墨渊真有一种自己已经被杀死的感觉。 “你思故你在,你怕的究竟是失去力量,还是害怕失去现在的意识?” 话语刚落,托着墨渊的白皙手掌忽然收紧。 第194章 还是做个人吧16 重见天日的时候, 陆沅还有点恍惚。 初秋下午和煦阳光照在脸上,眼前是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玻璃上正折射着落日余晖, 恍若洒金。 进入重生之门后外面时间流速是静止的,哪怕她在里面待了七天, 在外面也不过是眨眼一瞬。 “陆姐怎么突然站着不动啊?”身边的助理也跟着抬头去看, 满脸稀奇。 可除了觉得反射的太阳好刺眼,啥也没看着。 然后她的肩膀搭上另一只手,肤色白皙,骨肉匀称, 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指环。 在深色外套的映衬下活像是商场广告里的手模, 漂亮而有力量感。 陆沅长长呼出一口气, 对助理说:“有件事情要你帮个忙。” 助理:“你说。” 陆沅脸色发白:“我可能要……”晕了。 最后两个字没说完,人就直接两眼一闭, 往助理身上歪。 助理猝不及防就接住了大律师, 手里的包包挂到胳膊肘上, 用两只手去抱着人, 满脸懵逼:“诶诶诶???怎么又晕了,不是已经好久没有晕了吗?” 懵逼了三秒,果断掏出手机摇人帮忙。 等陆沅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 睁眼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右手边放着输液架, 输液袋里的药液正循着输液管下落。 听见旁边有细碎的说话声她扭头看去。 便看见三张精致又疲惫的脸, 她们正怨念十足盯着床上这边的人,身上冒出来的怨气能让小翠就地再成鬼王。 这乍一眼过去, 陆沅还以为自己还没出副本, 还抢了殷二少的棺材自己躺进里面, 正被一群人围了一圈进行哀悼。 看着这三人搬个椅子在病床前排排坐,陆沅:“……” “你可真行啊圆子,每个月例行一晕,比我大姨妈还准。” 说话的女人身上还穿着上班战斗装,一条米色包臀长裙,修长的双腿交叠,腰身后靠。 她留着干练利落的锁骨发,妆容精致,红唇潋滟,眼尾轻微的细纹并不影响她的外貌,更添增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 放进拉吧里能随机迷死几个恋姐拉子,她说话的声音低沉微哑,或许是因为职业习惯,听着有些抑扬顿挫的感觉。 陆沅发现她上半身人模人样,脚上却穿着一双洞洞鞋,鞋头上的库洛米正盯着她。 黑长直接话:“慕青你还真别说,我就没准过,她比我强多了。” 慕青回看过去,双眼惊讶:“这样不行啊星澜,有去医院看看吗?我们不能像某人一样,讳疾忌医。” 楚星澜一脸你放心的表情点头:“会的会的,我不会像某人讳疾忌医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阴阳起来了,纯属职业天赋,说得人想跟着笑又不敢。 某·陆沅·人:“……” 在城市打拼工作压力大,谁还没点调理身体的方法,慕青和楚星澜一张嘴就秃噜出好几条,内容越说越歪。 “咳咳,能不能小小的在意一下我?”唯一一个西装青年小声叨叨,双手紧紧扣着膝盖。 楚星澜歪头看去,长而柔顺的黑发带起一阵香风:“嗯?怎么你也想要体验一下女性生理期?” 学弟瞬间哑炮,眼镜片后的双眼写着:抱歉学姐,不是我方太弱鸡,是敌方太强大。 这几人的关系就是学姐的次方,慕青是陆沅的学姐,陆沅则是男青年的学姐,黑长直也是男青年的学姐。 他律所待了一年半的“新人”,东西没少学,成长迅速,但地位几乎是食物链底端。 第591章 慕青跟陆沅在校读博期间关系本来就不错,毕业后各自打拼,在业内小有名气。 虽然都有联系,但不像现在这样亲密。 三年前某天,慕青就拉着陆沅去喝酒,说她想找人合伙创办事务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陆沅最靠谱,问问陆沅要不要一起干。 陆沅当时已经喝上头了,不想去上那个b班,想也不想就说:好啊,合伙一起干!把我老板生意抢光! 说完就醉过去,第二天被慕青喊起来吃早餐的时候就签了合约。 三年至今,还是几人规模的小律所已经发展至一定规模,不说国内省内几大律所之一,但起码也是小有名气的。 这结果倒是大家都没想到的,慕青和陆沅当初合伙的时候还真就是憋着一口气来的。 不过能发展至今肯定也跟平时的努力有关,慕青对陆沅的评价就是:专业水准高,工作狂魔,担心哪一天会猝死在办公室里。 就比如现在,慕青真的很担心哪一天就失去合伙人。 无论是第几次听见她晕过去的消息,都会心头一跳,鞋子都没换就飞奔下楼。 天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人对她脚上的库洛米洞洞鞋表示惊叹。 慕青冷艳抱臂:“要不我给你放个假吧,你就一个人,挣的钱花都花不完。钱车房名,这些你都有了,我像你这个年纪都没你厉害,又没有房贷车贷在身上,干嘛那么拼啊。” “医生检查怎么说?”陆沅问。 慕青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医生说医生说就知道拿医生说来堵我,生理上没问题,就不代表人不会累吧。” 陆沅静静看着她。 慕青撇嘴:“医生说你低血糖,水土不服……真是稀奇,竟然连个疲劳过度都没有,还水土不服,你天南海北飞了多少个城市都没事,回来这边竟还会有水土不服?” 楚星澜说:“要不咱找个庙拜拜吧,虽说咱这个职业大多是唯物主义者,可你这也太倒霉了。” 学弟说:“我赞成楚姐说的,从学姐你去年出车祸到现在,你每个月都会随机在各个地方晕倒一次,检查又说没有问题。” 遇事不决,封建迷信,好一个灵活思维。 陆沅笑出声:“那还不至于……扶我一把,我躺着有点累。” 楚星澜和慕青同时站起身,口嫌体正直地靠过来。 “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天生劳碌命?躺一会都觉得难受,还非得坐着。”念叨归念叨,慕青顺手在她腰后塞了个枕头。 学弟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没事干的样子,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来。 道声谢后,陆沅接过来喝了。 陆沅:“行,我的错,感谢你们是来看我。” 慕青却出声反驳:“诶,你谢早了。” 陆沅:“?” 五分钟之后,陆沅才知道她们说的谢早了是什么意思。 “我回来了!” 下楼拿外卖的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兴奋的样子像极了收破烂回来的表情包。 在陆沅无言的目光中,这一群人十分不客气地拉起病床上自带的桌子,用买的湿纸巾擦干净。 然后在她面前放了烤串,啤酒,麻辣小龙虾,水果切盘等一系列寒凉燥热食物。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打吊水的陆沅不能吃。 一群人在陆沅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在病房里开party。 反正是单独客房,不会妨碍到其他人,走的时候记得打扫就行。 几人合伙把东西摆在桌面上,满满当当,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没有人能拒绝这一份色香味俱全又不失垃圾食品属性的宵夜,反正守着病床饿了一下午的他们不能。 放完之后,助理才意识到这里有个病人似的,从纸袋里巴拉巴拉,翻出一碗热乎乎的排骨粥来。 “这是你陆姐你的,医生说你现在吃清淡点比较好。” 清汤寡水排骨粥,琳琅满目宵夜档,这对比不可谓不惨烈。 慕青举起手机对着桌面拍一张:“来来来,手机先吃,陆律师来笑一个,比个耶。” 挤在病床边的三个人笑容洋溢,异口同声:“耶!!!” 陆沅:“……”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而她只觉得吵闹。 拍完一张,慕青拍了一个自拍角度的,也来了个:“耶!” 后面三个也跟着一块:“耶!!!” 陆沅:“……” 来人呐!把这群现眼包给我赶出去! ** 陆沅的问题因为古怪中夹杂着不严重,第二天就在医生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中让她出院回家。 出院当天是周末,还是那几个现眼包过来接她回家。 慕青去办理手续了,陆沅穿着宽松常服站窗边透风,外面秋景初显。 垂落的双手下意识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环,这是她一醒来就发现的事,东西还在,记忆也还在。 而且她还想起来当初那个消失的榜一是谁了,正是陆沅以前的客户,她是闯关成功的玩家。 不仅闯关成功后回到现实生活,那糟糕的婚姻也离掉了,现在过上了离婚且有钱,儿子成年不用带娃的潇洒生活。 而且看她朋友圈状态,不像是还记得重生之门里的事情的样子,完完全全的心无阴霾。 第592章 楚星澜走过来:“给你,还是热乎的喝点吧。” “红枣奶?”陆沅接过热牛奶,咬着吸管喝,眼睛还盯着窗外景色发呆。 她举起杯子喝奶的时候,正好手背对着楚星澜,那无名指上的指环差点没晃了楚星澜的眼。 楚星澜问:“你这什么时候买的戒指,怎么就戴在无名指上,这可不兴乱带啊。” 仔细看了看,这花纹还挺漂亮的。 她想去拉陆沅的手摘下来看:“这是哪里买的,哪个设计师设计的,我也想买一个。” 陆沅想到这是云姜亲手戴上去的,不想被摘下来,缩了缩手:“不是我买的。” 楚星澜惊讶:“不是你自己买的?” 后面传来慕青的声音:“什么东西不是自己买的?” 楚星澜扭头就说:“圆子谈恋爱了,还背着我们偷偷结婚!” 陆沅:“哪有偷偷结婚,你这是造谣。” 楚星澜满脸我就知道:“看吧,她果然谈恋爱了。” 慕青也用寡王竟然脱单的眼神看她:“真的啊?谁啊?在哪认识的?” 陆沅;“……” 感情刚刚就是故意诈她的。 思来想去,陆沅也不想瞒着,就整合了一下语言,用她们能理解的说法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们。 结果就收获两道微妙的眼神。 慕青轻嘶一声:“那不就是网恋?” 楚星澜:“还网恋几天就给你送戒指,这设计感你说人是珠宝设计师我都信。” 慕青忽然想到什么:“你上次出差该不会还顺带面基了吧?” 陆沅:“……差不多?” 那纯属意外,谁知道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慕青又轻嘶一声,她还是不太理解。 她着看遍婚姻的苦的合伙人竟然还会有网恋的一天,还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四大皆空到老。 不过也不算四大皆空,陆沅对赚钱攒钱有种狂热感。 要不是手上的指环真真实实存在,且自己手机里没有任何购买记录,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人格分裂编故事逗自己玩了。 楚星澜问:“那你昨天进医院这事没告诉你对象?也没看你用手机跟对象聊天啊。” 陆沅:“距离隔得比较远,而且我也没告诉她。” 隔着一个世界,当然远了,她也没有联系工具,能聊上天才怪。 不行,两人还是很好奇,一路上净缠着陆沅颠三倒四地问,试图就出话里的漏洞。 搞得前边开车的学弟好奇又不能扭头加入,其实他也是坚定认为陆沅是注孤生的人之一。 然而这一车律师大乱斗,都没能揪住陆沅一丁点漏洞,各自说得口干舌燥。 慕青开始有点信了陆沅是真的有个对象,而不是被老家的爷爷奶奶催婚催到失心疯,决定买个戒指骗过所有人。 成年人哪有不发疯,硬撑罢了! 楚星澜则试图回忆自己初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人在初恋的时候是会比较愣一点的,高岭之花也不例外。 陆沅:“……” 都说了我真的有对象啊,一个两个表情怎么跟发射导弹一样凝重。 把陆沅送到家之后,慕青强行给她放了三天假,勒令她这三天里不许出现在所里,不然后果自负。 陆沅也觉得有点累了,也就答应了,趁这三天好好休息一下。 三天后,准时出现在所里。 还是早上七点半左右,事务所已经坐了不少同事,人手标配一杯提神咖啡,在位置上吃早餐。 陆沅提着包一路走进自己办公室,开始了一天的办公。 慕青昨晚上根本没回家,在事务所里的休息间睡觉,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就看见对着电脑忙碌的人影。 “又来那么早……”慕青靠过去,抬手敲了敲门。 陆沅头也不抬道:“请进。” 走到近前,慕青才看清她的脸:“不会吧圆子,我给你放了三天假,你怎么比放假前还憔悴啊。” 陆沅疑惑地摸了摸脸:“有吗?” 慕青点头:“有,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样,你对象来了?” 陆沅:“……没。” 慕青见状,眼皮一跳,她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分了吧?” 陆沅更加无奈:“也没。” 但看这情况也不像是多好的样子啊,不会是吵架了吧。 可慕青不敢再问下去了,也不说让她回家休息的话了,按照陆沅那一丝不苟工作狂的脾气,放她忙碌起来比让她闲着待着胡思乱想好。 便岔开先前的话题,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回自己办公室继续忙了。 她手上有个案子临近开庭,还有得忙呢。 ** 下午的时候,陆沅手上就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了。 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窗外发呆,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指环,触感冰凉,花纹被指尖摩挲着。 所有的触感都告诉她,这是真是存在的,应该耐下心来再等一等。 她认为自己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是个心急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想见的人出现在眼前。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办公室内沉思的身影,活像是害了相思病。 久坐有些累了,陆沅起身走到窗边。 第593章 高楼之下的芸芸众生都在忙碌,来去匆匆地赶往目的地,在前不久,她也是经常进进出出的人。 像这样的看风景般的俯视还是少数时间。 她看着广场外又一辆车停下,下来绿裙长发的年轻女人,手上挎着一个包包。 她站定在台阶外,回身对宾利车的司机说了什么,那车就渐渐远离了。 估计又是来这边办什么事的,这一片什么不多,各种事务所多。 陆沅淡淡地想,转动指环用的力气更大了。 广场外的年轻女人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会,才抬腿上来,正式走进广场汇入人流中。 在一片黑白衣着的人群中绿色长裙实在耀眼,轻而易举的吸引不少目光,陆沅也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 等人靠近这边的办公大楼,陆沅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头顶。 她站的楼层层数不低,其实除了衣服颜色,谁都看不清。 临到楼下大门的时候,那穿绿裙子的女人忽然停住,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望向了高楼之上。 虽然看不清,但陆沅莫名有种与她对视的感觉,情不自禁回视过去。 不知为何,莫名有种熟悉感,就好像…… 陆沅忽然反映过来,手按上了玻璃往下看去,想要努力看清对方的模样。 可是楼下的人影就是匆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走进了楼内。 人已经走进了大楼内,也不知道会往哪里去。 陆沅满脑子都是要去找,正想冲出办公室,工作电话却突然响了。 本来想假装不在的,可一看那号码是大客户打来的。 “最好是有急事找我。” 只好停住脚步,一手摁着桌子一手伸长去接电话。 电梯缓慢上行,最终在三十二楼停住。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走出一道窈窕身影。 前台看见一位穿着浓绿长裙的年轻女人走过来,微笑询问:“你好,请问你找谁呢?” 翩跹的裙摆停在前台处,那漂亮的惊人的年轻女人说:“我找你们陆沅陆律师。” 前台说:“找陆律?” 三言两语跟大客户沟通好的陆沅急匆匆出了办公室,快步往大门走去。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云姜,但也不会放弃一切可能性。 刚出门,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正跟前台说话。 浓绿长裙翩跹,还是那样眉眼如画,因为穿得跟副本里完全不一样,差点没能看出来。 余光看见有人过来了,她放下水杯站起身来:“应你之邀,我……”来了。 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扑上来的人托着脸吻住嘴。 所有未尽之语都以吻封缄,唯有亲密接触才能给她带来一点真实感。 前台当场双眼瞪大:“!!!” 慕青端着那熟悉的咖啡杯跟着走出来,边走边问:“去干什么那么着急……哇哦!” 后面挤在事务所大门的律师们和职员们也都:“哇哦!” 第195章 还是做个人吧(完) 放开人之后, 陆沅第一句话就是:“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办一件事。” “好,我就在这坐着。”云姜说。 陆沅摸摸她的脸, 恋恋不舍地进去了。 站在最前面的慕青被她点了点胳膊,才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大美人身上回神, 跟着陆沅一块进去。 门前凑堆的人群震惊归震惊, 还是晓得给陆沅让一条路给她们进去。 虽然知道像峨眉山猴子一样聚众围观不太礼貌,但是真的好好奇啊。 那可是本事务所知名工作狂魔陆律师的对象耶! 陆沅的对象珍稀程度大概是跟熊猫对等吧,但是熊猫是具体存在的,陆沅的对象就不一定。 云姜察觉到他们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 主动打招呼:“你们好, 我姓云, 单字姜,姜汤的姜。” 众人:“!” 好像忽然明白了陆律师为啥那么痴迷了, 冬雪初融的感觉, 真是谁看谁迷糊。 不愧是陆律, 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是王炸级别的。 人长得跟大明星一样漂亮不说,身上的气质也十分特别,说不出一个具体形容词,但就是觉得这样的人是平生罕见的。 都要把前台这一块地衬托成精心打造的摄影棚了,生来就就是人群目光中心。 “……云小姐, 你也好。” ** 跟着陆沅回到她办公室, 看着她手脚麻利地收拾自己的包包。 “你说你要请假?当然可以了。”慕青说,“你也是事务所的老板之一啊, 不用那么拼的。” 她看了一眼明显容光焕发的陆沅:“难得你会有想休息的一天, 请多久?” “三个月。”陆沅掷地有声。 好不容易等到人从里面出来了, 当然要用多多的时间去陪她。 最好是到处游玩,看遍绚烂多彩的大河山川,让她觉得游戏里面无趣,不想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里。 至于钱什么的,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了,好像突然就找到了以前拼命赚钱攒钱的理由。 现在的陆沅只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最好能成为停留在这个世界的重要理由。 慕青喝一口咖啡:“哦,三个月。” 陆沅拿上包,就要往外走。 慕青在心里念了一遍日期,忽而双眼瞪大:“什么?!你说你要请夺少天?” 第594章 站在办公室里的人高跟鞋踩得飞快,跟蝴蝶似的要飞到门口了。 越过一众目光,心情是雀跃的。 “走,我带你回家。”陆沅朝云姜伸出手。 云姜伸出手去拉她,反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用的力气有一点大,细细感受还有点微微发颤。 就没有动作,任由她紧紧拉着。 “好,我跟你回家。” 等慕青踩着库洛米洞洞鞋跑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两人相牵的手,靠在门边看两人走进了电梯。 慕青说:“到时候组个局,把你对象带出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呗。” 陆沅没应,只是背对着人抬手挥了挥,那便是答应的意思。 电梯的门合上了,头顶的数字在缓慢下行。 不大的空间里就站着两个人,对方身上那熟悉的冷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围了她的感官,存在感越发强烈,牵动着心脏跳动。 或许有可能是她过分关注身旁人的原因。 陆沅心中思绪万千,她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的。 比如你是怎么出来的,出来之后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能在这里待多久,还会回去吗…… 问题太多了,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饿不饿,要不先不着急回家,我们先去吃饭吧。” 也差不多是到了下班时间,肚子饿了也正常。 云姜等了一会,她知道陆沅现在应该有挺多想问的,没有人会不感到好奇。 没想到等到的是这句话,有些讶异:“好啊。” 电梯内就安静下来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沅透过电梯厢上的反光看见身旁的那一抹浓绿,手里握着的另一只手是具体存在的,有温度,有血肉。 但还是如做梦那样梦幻,有点难以置信。 云姜说:“陆律怎么不看我?” 陆沅盯着脚尖,露出红红的耳朵:“我晚点再看。” 云姜知道她后知后觉的开始羞了,故意逗她:“不会吧,陆律师,我们手都牵了,亲都亲了,该干的都干了,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陆沅瞬间从耳尖红到脸,顺着脖子往下了。 估计那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子下的肌肤也是通红一片的。 尤其是察觉到身旁人戏谑的目光,抑制不住地变得更加红了,可牵着的手牵得越发紧。 电梯门正好在这时候打开,年轻的实习生站在门前等待,猝不及防就听见了这一句话。 什么什么?谁始乱终弃了? 八卦之心让她下意识抬起头,直接眼前一亮。 好高的颜值,好高的姐姐……们。 穿着职业装的实习生认识,这栋楼里汇聚各种类型的都市丽人,美得百花齐放,但实习生私底下认为这个才是当之无愧的本楼楼花。 她这人没别的,就喜欢看好看的,在她眼里美人没有性别,好看的都爱看。 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看了过来,实习生还没来得及认真观察新出现的绿裙子姐姐,就看见三十二楼的陆律将人带走了。 绿裙翩跹,这颜色能穿出气质的人不多,正被另一个穿着板正职业装的女人拉着走,直往停车场走去。 一优雅矜贵,一精英严谨,两种不同的风格站在一起竟是格外的和谐。 鞋底踩着透亮平坦的瓷砖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欢欣乐章一般蔓延至大门外。 回到自己车上,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沅才多了几分踏实感。 上了她的车,就不能再下去了。 陆沅看身边的人熟练地给自己拉上安全带,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等会吃什么?” 云姜其实也有点后悔自己手快了,闻言思索一会,她说:“我还不了解这边,不如请我们陆律师这个东道主做做主,介绍一下这有什么好吃的。” “听我的?”陆沅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折射着落日余晖。 云姜朝她笑:“我人生地不熟的,当然听你的。” 陆沅想了想,摸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然后才发动车辆:“那就回家吃,不去外面吃了。” 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陆沅只想把人带回去放进自己家里,不给其他人看见她的珍宝。 激动的心情随着下班而排起的长龙平息下来,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陆沅又不住抬眼从后视镜上看副驾驶座上的人影。 总是看,却总是觉得看不够。 她问:“你这次来能待多久才回去?” 云姜也抬眼,跟后视镜上的双眼对视:“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陆沅扭头看隔壁,惊喜来得太突然,表情有些空白,“以后都不回去了?” 云姜:“卸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况且那边哪有这边好,那边没有你。” 本来就是暂时帮帮忙的,现在事情上了正轨就把责任交还回去,并不留恋。 何况两个世界的强度不太一样,她是在本世界意识的叮嘱下将实力压制压制再压制,才被给予通行。 不然容易撑爆这边。 陆沅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前面的黄灯转绿,就闭上嘴专心开车。 下了跨江大桥,转右车道去陆沅的家,这一片都是江景小区,风景甚好。 进入小区大门的时候,云姜故意说:“所以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只能依靠陆律师你收留了,你可千万不能不要我啊。” 第595章 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可怜呢。 陆沅努力压制想上翘的嘴唇,憋笑道:“好好好,绝对不会始乱终弃。” 带着人上楼,速度很快,电梯是一梯一户的。 不用多久就能抵达家门口,陆沅还没来得及跟人介绍自己家长什么样,就被人摁在墙上深吻。 手肘处的包包坠地,发出不小的响声,但是谁都没有去管那个包包。 她是独居的,家政阿姨已经被她提前下班,不用担心有任何人会来打扰。 陆沅双臂环绕着身上人的脖子,尽力配合,又不甘落后地掠夺,可总是力有不逮,被吻得气喘吁吁,双唇红肿。 脖子上的丝巾被扯乱了,扣得严严实实的扣子被解开,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子。 再往下一点,就是线条深刻的精致锁骨,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如湖中优雅天鹅那般仰着脖颈,绷着筋,透着脆弱与美感并存的意味,没有谁能拒绝得了这份诱惑。 云姜当然也不能,歪头贴上去轻吻,火热的双唇贴着脆弱之地轻吻。 其实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或许是作为脱下陆沅外套,解开纽扣的报复,她裙子的肩带也被扯落了肩头。 一只无名指上带着银环的手掌握着线条圆润的肩膀,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红,想用力,但有顾忌什么不敢真的用力。 像是猫咪用猫爪垫打人,真的打又不舍得,只好用柔软的肉垫惩罚一二。 可这些并不能真正的惩罚到那坏心眼的人,反而欺负 在白雪一般的肌肤上落下一连串亲吻,云姜垂着眼睫,还颇有虔诚郑重的意思。 滚烫的呼吸继续往下,最后在靠近锁骨处的地方停住,轻咬一下,引来一阵轻颤。 “疼?” “不疼……正常生理反应而已……” 埋首她肩颈处的人发出一声闷笑。 等离开的时候,也分不清那一抹红究竟是口红染上去的,还是被咬出来的。 头顶灯光朦胧,映着眼前的场景,陆沅双眼濡湿,看什么都像是打了柔光滤镜的油画。 心脏怦怦跳动,难以自抑。 陆沅两只手从肩膀上离开,托着她的脸往自己面前凑,把同样滚烫的双唇贴上去,轻轻摩挲。 像是亲吻,又像是想说些什么。 或许离远一点就会听不清,但云姜听清了那句呢喃:“真的好喜欢你……” ** 等吃上饭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家政在离开的时候做了点饭菜放在冰箱里,要吃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热就能吃。 但这饭吃得不算安生,总是吃着吃着容易把视线看向另一边,意味不明地相视而笑,继续低头吃饭。 浴袍的带子系的不算紧,大片肌肤从领口处探出,上面有零星几枚红印。 饭后回到房间,陆沅完全无视掉昨天才被家政定时清理的客房把人往自己房间带。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把人带回家,怎么可能会分房睡。 云姜坐在床边,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睡前读物,看了几眼,也拿起来翻开。 关于真实案例的书,还有一些法律知识,很有科普性,也不会觉得读着无趣。 就是里面的案件都有些挑战正常人类心理底线,看得云姜眉宇轻蹙。 没过多久,房间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手上托着的东西散了一床。 云姜抬眼一看,那一本本房本,银行卡,股份文件,各种珠宝散落一床。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那一捆是现金吧。 非常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可见陆律师身价颇丰。 没等她多看几眼,就被一具温热躯体扑倒,人横着躺倒在床上。 后背是柔软的床垫,身前是挨得极近的人,长发垂落,四目相对,都只能看见眼前的人。 “你去就是为了这个?”云姜伸手扶住她的腰。 “这只是家里保险柜的一部分,银行里还存着不少东西,只要你愿意随意取用。” “我主业是律师,当然了,偶尔还会搞一点投资,只占股份吃分红不亲临管理的那种。” “保证不会亏待你,和我在一起吧。” 每说一句话,都要亲一下,非常有色令智昏的昏君感觉。 云姜绷了绷,没绷着,侧过脸笑出了声。 “噗哈哈…” “你什么意思,不许埋头。”陆沅伸手去扳她肩膀,没扳动。 她就是第一次谈恋爱啊,以前没在意过这些,根本不懂。 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一次,怎么人还笑起来了,搞得她摸不准是行还是不行的意思。 正郁闷着,就被人反过来扑倒在床上,将所有的话堵住了。 良久才唇分,云姜用手指揩去她眼尾的生理泪水,满眼尽是专注。 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正经了。 “我的意思是,富婆,饿饿,饭饭。” 推着肩膀的手立马就没了力气,变成了按着肩膀,轻轻握着。 陆沅双眼泛着水光,亮晶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而是仰着脸说:“再亲一下吧。” 心爱之人盛情邀请,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云姜俯身吻去。 衣衫渐落,满室荒唐。 第十卷 第十个世界 第196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1 第596章 人生寿命短暂, 百年便迎来一次终结。 亲眼看着送苍老的爱人下葬之后,云姜就离开了那个世界,又恢复了青年正茂的模样。 在虚无中划出一片暂时栖息的地方, 空茫纯白,只坐着一个青莲色长袍的女子。 乌黑长发垂地在身后蜿蜒, 覆在长袍衣摆之上, 将那灵气汇成华彩纹路。 今日懒得束发,左右无人在此,偷懒一下。 云姜汇集天地灵气而生,诞生的年数她自己都数不清楚, 连名字都是想起来的时候随口取的。 似云那样缥缈不定, 又听说人间回以某姜来称呼美人, 便直白地取了这个名字。 她对着众生镜看了半天,觉得自己长相应该也是个美人, 叫这个名不会过分。 主要是没有对比,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的对不对。 众生镜能看见众生, 但她不能下界, 那时候还不能全然控制自己,怕会坏了凡间因果。 就带着这个名字兴冲冲地下了云山天宫,打算跟第一个飞升上来的仙友交个朋友。 哪不成人第一面看见自己,就激动地弯下腰,行郑重大礼, 称:“传说上界仙京住着一位神尊, 移山填海造了这仙京,想必这位就是……请受苍渺界玄天宗小子一拜。” 云姜:“……” 论实力, 他自称小子倒是不错。 论外貌, 你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 自称小子就有错了。 那激动的心情顿时打了对折,再打对折,只好端起神尊架子,点拨他几句。 结果得到他激动又兴奋的眼神,连连说受教了,就扭身随便找了个仙宫猫进去闭关了。 能第一位从下界飞升上来的,那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对实力有着无上憧憬与追逐,没有原地坐下闭关已经是很克制之后的结果。 云姜在原地站了一会,就隐约听见雷劫声震震,受点拨的仙友在飞升不到一时辰里,又要再塑仙身了。 看来没几十年是出不来的了,闲的无事,便自己在仙京里瞎逛。 刚诞生灵智的时候仙京都还不是仙京,只是一团灵气。 还是显得无聊的她整合了一番,移来了山,造了海,雕梁画栋,精巧绝伦,造成了现在的天上仙京,如今的繁华景象。 造好之后等了万年,还是没等到飞升上来的仙,便回了自己的云山天宫,倒头就睡。 在结道侣契之前她是仙京里最热爱闭关的,非重大事件都不会出来一趟。 有时候闭关几百年出来一趟,有时候是几千年,偶尔出来一趟,这仙京就会多了几个生面孔。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资历够深的缘故,每一次出来的时候,遇见的面孔就越发对她毕恭毕敬。 头几批飞升上来的仙友倒还好,尤其是最近几千年飞升上来的,简直是要把她当成仙京老祖来供着。 虽说也差不多,但云姜随行恣意惯了,能跟人坐一块谈笑,也能跟仙坐一块论道,并不喜欢被高高在上地敬着的感觉。 从小就注视着人间,对繁华之色尤为喜爱,她的仙衣那是五颜六色,样样齐全。 不仅是她,其实仙界的诸多仙友也更喜欢华彩之色。 要是仙衣的颜色太素看起来会觉得此仙太穷,估计洞府都是只掏了窟窿,放个蒲团就算了事的穷。 除非某些天生喜欢素色的仙友,大多仙友的仙衣越花哨,就代表上面的禁制和法阵越多,看起来就实力越强,越抗打。 就算是天生喜欢素色的仙友也会在打造的时候绣上各种纹路,不输人间技艺高超的绣娘做出来的最华丽的衣裳。 淡雅是真淡雅,下的功夫不会少,凑近五步内都会被对方身上法衣闪了眼。 西天佛都塑金身,披袈裟,金光璀璨,总不能都成仙了还穿得跟披麻戴孝似的。 虚无空间里的身影越发凝实,裙摆上的山川绣纹清晰可见,只不过还是分神。 她本体还在云山天宫里躺着,很多地方都不能去,为了应对这情况,她在漫长的岁月中给自己捏了几个分神,方便她随时去想去的地方。 坐定睁眼,瞳中璀璨金色若隐若现。 人在空闲的时候总爱回想过去,云姜也会不免俗。 人间百年的记忆与她原本万年生活的记忆相比如滴水入海,不过顷刻便收敛好所有情绪,恢复平静无波的样子。 “前面的九个魔种已然拔除,墨渊到现在都没有太大反应,那估计不止这些……” 也不知道墨渊趁她闭关的时候在人间偷偷吃了什么,心眼子比仙京里的仙友们加一起都多,心也最狠。 说把自己切了就切了,但云姜也没跟祂客气,看见一个就拔除一个。 最简单最快速的方式就是…… 云姜故技重施,祭出众生镜。 抬手把墨渊的一团魔气打进去,自然就能跟着指引找到魔种所在之地。 如果她没有估量错,最后一个是切最大块的,实力比较强的一块。 等众生镜里的场景渐渐显露出来,云姜一眼就认出这是哪里了。 “嗯?怎么是那里?” ** 苍渺界是最靠近上界玄澜界的地方,日行千里,只需十天便能到达通往上界的大门。 距离倒是不算远,但是想跨越那一道天堑可比登天还难,实力运气缺一不可。 第597章 每百年,苍渺界都会送上天赋俱佳的弟子前往玄澜界继续修炼,寄予厚望,重现老祖光辉飞升仙京。 在苍渺界里,三百岁结金丹都能说是天赋异禀,化神就是宗门老祖级别,再高的都已然陨落。 不同于苍渺界的灵气匮乏,玄澜界灵气充盈,化神遍地走,元婴不如狗,六岁小儿便是炼气期。 至于金丹修为,那只是外门弟子的修为,不过了了。 有点心气的修士都会想要跨越天堑,前往玄澜界,以求飞升。 但也有更多的修士知晓玄澜界那边是重实力,轻门阀的,家世姓氏在他们眼中不过俗物,不堪一谈。 自知实力了了,又不愿前往玄澜界寻找机遇,便宁愿待在苍渺界中继续做鸡头,不去上界当凤尾,再次从底层摸爬滚打。 不是所有人都有从头来过的勇气,在这里还能被人称呼一句真人,恭恭敬敬地供着,要是到上边就如草芥那样能随意糟践。 由此可知,苍渺界的资源并不充盈,大多汇聚在一部分人手里。 比起玄澜界里一贯做派,在苍渺界中则是重门阀,以姓氏为纽带把控着该地方资源,互相团结。 即便是仙派宗门也是如此,掌门长老之位皆非能者居之,而则同姓者居之。 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坐大的魁首,充当着领头羊的角色。 苍渺界中,首屈一指的便是玄天宗。 不仅是因为玄天宗建宗万年,规模庞大,曾经出过一位成功飞升的老祖,最重要的还是近千年飞升的照灵仙尊曾任过他们的客卿长老。 ——虽然没几年她就跑到上界玄澜界了,但宣传自家宗门这种事情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让玄天宗名声更上一层楼的,还是百年前玄天宗宗主降伏一个为祸人间的大魔头,并将其关在宗门内亲自看管。 此番做法,实在高义,叫人人称赞,玄天宗宗主之名在苍渺界无人不晓。 “高义的是宗主,受罪反而是我们,”一穿着灰裳弟子服的女修说,“镇魔山上常年大雪如极寒地狱,我们不过是炼气期的小弟子,哪能抵挡得住寒气。” 女修身边围了不少外门弟子坐在一块,中间的火盆熊熊燃烧,给这群修炼不到家的炼气期小弟子们提供温暖。 大家虽然没有出口赞成,但表情里露出赞同之色。 她们不似陆姻那样生得花容月貌,还得玄天宗少宗主的喜爱,兴许那天就会成为少宗主夫人了。 那待遇是不同的,人犯事有少宗主兜着,她们犯事可就是宗法处置。 宗主自从将那大魔镇在山上,便要求玄天宗外门弟子每月在山脚下轮流值守。 之所以不把时间延长些,估计是怕未脱离凡胎□□的外门弟子冻死在山脚下,便定为勉强能忍受的一个月。 可那镇魔山上不仅仅有冰冷入骨的寒气,听说山上还有那威压深重的魔气,这玩意对于修士来说就是致命毒药。 哪里是刚入门的小弟子能抵御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因此殒命。 “长老们总说能锻炼意志,是好事,”陆姻看了一圈人,她说,“那这好事怎么不让内门弟子一块享受,就只要外门弟子去守着。” 最后下结论,她道:“说到底不过是糊弄人的话。” “这话听着耳熟,又是轮到陆姻师妹值守镇魔山了?”穿着青裳的女弟子走进门来,笑道。 陆姻被点破,撅着嘴哼了一声,倒也不讨人嫌,颇为娇憨。 长得好的人哪怕是脾气差点,也愿意看在脸的份上容忍一二。 一众弟子起身,纷纷向青衫弟子问好:“张师姐。” “看你们脸色都白成这样,快坐下吧。”张师姐迈步入内,把手中的锦囊交给陆姻,“这个月的份例。” 此话一出,不少弟子的目光都看向那不过巴掌大的锦囊,眼神隐隐羡慕。 都是外门弟子,一起住在这大院里,陆姻却是好命,不仅有少宗主优待,还有内门弟子的亲姐姐接济,实在舒服滋润。 色若春晓,明媚灿烂,跟她长得同样面孔的陆缘却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好似那亘古不化的冷霜花。 美则美矣,扎人也是够扎人的,不论脾气还是实力。 陆姻习以为常地接过,又问:“她怎么没来?” 张师姐无奈:“不是你上次跟她吵架说不想再看见她么,嫌她总要你修炼,故意刁难你。” 陆姻语塞,又说:“可是修炼就是很累啊,在她面前我好像很没用一样……而且我就是说气话而已,她还真就不来了?” 张师姐看她,语气微凝:“她一贯信守承诺,言出必践。” 其实陆姻知道她这句话什么意思,故意刺她来的。 陆姻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还以为陆缘今天会亲自来,那就能求她代自己守山一个月了。 反正她是筑基期又是内门弟子,肯定手上的好东西比她多,不用担心什么寒气还是魔气。 张师姐心下失望,心想:都是一样的长相,怎么心性能相差那么远。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便不打算继续逗留,她道:“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多呆了,告辞。” 陆姻跟着起身:“我送张师姐。” 张师姐手扶佩剑,本想拒绝说不必,可人已经黏上来了,也不好再说其他,就由着她跟着了。 第598章 那一群外门弟子看两人关系这样好,望过去的背影露出了向往的情绪。 外门和内门差的不仅是一个字,那待遇也是天差地别,而且张师姐还姓张。 季州玄天宗的张,可比她们外门弟子强多了。 陆姻自然注意到了,唇角轻弯一下,神情更为得意。 刚出大门,张师姐就说:“到此为止吧,我回去了。” 陆姻却灵机一动,抓着她手腕:“我知道错了张师姐,求求你行行好,引个路带我去找我姐姐道歉吧。” 张师姐:“……” 回头看了她一会,陆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她对陆缘的感情更深,但陆缘每月都记得把自己的份例给一部分给她估计是愿意和好的。 叹了口气,她说:“陆师妹的住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真的有事经过这里,你自己去找她吧。” 陆姻听完,更加欣喜,要是有张师姐在肯定会出言阻止,说什么陆缘正好是突破金丹的关键时期,不能去这些地方。 她不能去,难道自己就能去了? 守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边这么想着,她一边往内门弟子住处走去,有陆缘的腰牌在身,自然是畅通无阻的。 离开的张师姐可不知道那个麻烦精找陆缘不只是道歉,而是道歉加哀求冲击金丹的姐姐去替班,被婉拒后就用娘亲去世前要你和我互相帮助的亲情绑架大连招。 陆母临去前确有希望姐姐好好照顾妹妹的嘱咐,用了几十年了,也不见她用腻。 于是,陆缘就站在了镇魔山脚下。 青衫飘飘,恍若仙人降世,面若冰霜,手扶着剑柄。 看着不过是二八少女的面容,那沉稳的气势不输宗门里所谓的长老们。 不远处就是伫立的山石,约有三人合抱之大,上刻——镇魔山。 这三字隐约带着掌门的剑气,但不凌厉,陆缘盯多久都不会觉得眼睛疼。 其实以前跟师姐妹师兄弟们装眼睛疼耗尽了她毕生的演技。 抬头望去,山巅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远远观之,只能看见笼罩着皑皑白雪,天地皆白,恍若神仙静修仙境。 只是这美不胜收的仙境里住着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大魔头。 为了宣传当初宗主有多英勇,关于这大魔的传说可不少,有说它与宗主大斗三天三夜才束手就擒的,有说它怎样不可一世,最后是怎样跟宗主求饶。 故事跟书生写的话本一样曲折离奇,陆缘有幸耳闻,买了几本拜读一二。 只觉得这撰写故事的人不该修仙,该去凡尘做话本大家,肯定会比修炼更快得道。 然后她就听少宗主嘴漏说那是他亲爹亲自执笔的。 那感觉,就像是出身大家的老夫人看相府千金小姐跟穷书生一见钟情执意跟他私奔一样微妙。 最为著名的就是一出世就吞吃了一整座城的活人,实在是骇人听闻,所到之处未有留下一活口,蚂蚁窝都挖出来啃了。 收回思绪,陆缘举步登山,朝着隐约可见的青石台阶走去。 在她离开的不远处,有雪堆落下,露出坍塌木屋的一角。 陆姻回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一敲掌心:“对了,山脚下的屋子是不是被大雪压垮忘记修了来着。” 不过又想她姐姐的实力,应该是知道在木屋附近守一个月就行的。 镇魔山不能随便上去,只要穿过第一重大阵,会被镇压在此的大魔攻击。 陆姻回头看来路,走回去又要走好久,这也太麻烦了。 就自己找补道:“不过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六十年有三十年都在闭关……也不能这样孤陋寡闻吧。” 想着人被打一下应该知道疼,就不担心了。 便喜滋滋地回去,打算明天就出宗门玩一个月,给太多人知道有人替班这件事可不好。 ** 穿过第一重大阵,踏上青石台阶,青衫下摆扫过台阶新雪。 镇魔山附近有大阵,不能使用御剑飞行上山,陆缘便不厌其烦地步行上山。 这大雪从山巅到山下递减,到山脚下的时候只有细微白雪,落在眉宇间带来一丝凉意。 好歹也是筑基后期修为,不像练气期弟子那样脆弱,能用灵气御寒。 行至半山腰,就有些扛不住了。 筑基期修士的灵气也是有限度的,陆缘不打算爬个山就把自己灵气榨干,披上了御寒的外披继续登山。 抬头望去,还是觉得山巅遥不可及的样子,好像一直爬都不会走到尽头,周围的风雪越来越严重。 是有点冷,但也不是不能扛。 以前完成宗门任务的时候再冷的地方都待过,镇魔山的寒冷程度到也还好。 爬着爬着,陆缘开始苦中作乐,觉得这地方还真是不错的闭关之地,不会总有人轻易打扰。 从山下到山上用时不短,饶是她筑基期后期修为腿力过人也要从天明爬到天黑。 到达山巅的时候,她却发现山巅是不下雪的,山巅处天高云阔,寒梅环绕。 白雪红梅,交相辉映,此时明月高悬,清辉皎洁,意趣十足。 拉两个人间书生过来,不得对着此情此景大书特书,留下千古名篇。 陆缘惊讶回头看去,往后一步就是风雪漫天,往前一步就是高雅梅林,两相对比,更像人间仙境了。 第599章 这大魔头还挺有闲情逸致。 陆缘之所以这样想,总不能是宗主担心大魔头在山上住得不舒服,看的景色不够美,特地给祂种的一片梅林。 看够了景色,她准备往里走走,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守一个月就算了事。 迈出一步,陆缘就听落雪簌簌,寒梅们朝两边让去,露出一条悠然小径来。 稍一思忖,她举步踏上小径,往道路尽头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被计划好的一样,只要陆缘中途想停下来,就会出现寒梅挡住去路,十分霸道地要求她只能往路的尽头走去。 陆缘握紧了手中的剑,觉得自己应该是走错了,不该上山的。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见招拆招。 路的尽头并不是传说中凶穷恶极大魔大张的血盆大口,而是黑洞洞的洞口。 这洞口构造巧妙,风雪不侵,日月光辉不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如深渊一般。 站在洞口的青衫弟子却不动了,背在背后的手随时准备掐碎玉简求助,她才不会因为担心事情败露而不求助。 命比其他重要,她的人生目标就是飞升,过几年就打算前往玄澜界寻找机缘。 至于屡屡优待妹妹陆姻,不过是因为往后的日子她都不在,打算就此尽了这份血缘之情。 忽然,她握着的玉简的手更紧了。 因为她发现那黑洞洞的洞口并不是存粹的黑,而是盘桓在洞口的东西皮毛够黑,估计还没醒。 陆缘屏住呼吸,正想悄然退去。 正在此时,沉睡的大魔睁开眼,金灿灿的兽瞳倒映着青衫女子的身影。 清辉寒凉,寒梅冷香,红梅花瓣落了一地,覆在雪地之上。 一人一兽在月下相逢。 陆缘甚至还能看清兽瞳眼中的自己。 在兽瞳紧缩的同时,陆缘下意识想要捏碎玉简,可她的动作没有大魔快,剑未出鞘,大魔已至。 庞大的身躯把青衫小弟子扑倒在雪地上,毛茸茸的触感埋了一脸,隐约带着冷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寒梅香气扰乱了感官,一晃神的功夫,那没来得及被捏碎的玉简滚落在手边。 陆缘下意识伸手去抢,另一只手比她更快,轻巧捏起了滚落在地的玉简。 “哈,小动作被我发现了。” 第197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2 陆缘悚然一惊, 抬头看去,却看见人的侧脸正对着她眼睛。 线条明晰,睫毛纤长, 波光流转间尽是清浅笑意。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大魔化成人的身躯虚虚压在她身上,身披宽大黑袍, 下摆散在雪地上。 一手撑在她耳旁压在雪地上, 另一手正拿着淡青色玉简。 也是现在才明白那股冷香也不是梅林里传来的,而是她身上传来的。 “你……” 听见身下人语塞的声音,黑袍女子往下看去。 眸光流转,清逸出尘。 就是这一动, 陆缘的视线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她衣襟处。 往下一看, 就是散乱的衣襟, 锁骨线条若隐若现。 陆缘无意冒犯,只扫一眼就差点看见不该看的, 脸登时就红了。 忙念《清静经》让自己摒除杂念, 平心静气。 怪罪怪罪, 修行者耳聪目明, 真不是自己故意的。 只是那脸蛋比林间红梅还要红,《清静经》好像没什么作用一样。 看了一会,黑袍女子的笑声传遍整个梅林,离得近的梅树扑簌簌落了一地落雪。 “……” 陆缘听着这明显是嘲笑的笑声,便闭上嘴不念了, 偏偏身上的人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也撑着不动。 她只好说:“若是前辈不能动弹,小辈愿意扶您起来。” “哦?还有这好事?还是说你们修士都这样古道热肠。”云姜说。 说话的人倒没有真要她扶起来, 翻身落地就变成了皮毛深黑身形庞大的金瞳兽身, 小山一样的身躯趴在一旁, 用金灿灿的兽瞳看她。 即便是趴在陆缘面前都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要是站或蹲,那得是多庞大的存在。 怪不得宗主要用宗门内最大的一座山镇压这大魔,光是这本体在凡尘里滚一遭,几乎大半个镇子都要没了。 黑兽口吐人语,音量不高,莫名透着温和意味:“你在看什么?” 兽脸是没有表情的,可眼睛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好像见着个活人有多高兴一样。 语气是风流轻浮了点,倒是不过分,不至于让人生厌的地步。 能交流,尚有理智。 陆缘心头一松,先坐起身,再手撑地面站了起来,朝她恭敬一礼:“叨扰前辈清修是晚辈的不对,给您赔罪。” 姿势看似稀疏平常,可云姜知道,要是自己一旦有异动,她腰间的佩剑可就不会客气了。 这样一板一眼的模样还真是少见,见着便宜不占跟王八蛋有什么区别? 云姜缺德的那根筋顿时一抽。 动了动尾巴尖,在雪地上扫出一块干净地面来。 她说:“睡得正酣就被你吵醒,自然是要赔罪,旁人都是拿命来赔的,如今我看你资质甚佳,就免了拿命偿还,但你这段时日都要侍奉我,知道我满意为止。” 陆缘:“……是,多谢前辈。” 刚刚还说轻浮但不过分,果然下结论还是为时过早了。 第600章 该加一个得寸进尺。 不过人是大魔,也应该如此嚣张。 余光看见那一动一动的尾巴尖,陆缘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记得自己仰面躺倒时并没有摔疼,也没有及时用上灵力护体,隐约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垫在了后背。 刚刚那柔软的触感,该不会是大魔的尾巴吧? 没等多看几眼,那尾巴一动,黑兽站了起来,往洞口走去。 油光水滑的皮毛在月光映照下如丝绸般流淌,步履不紧不慢,轻巧无声,透着矜贵优雅的意味。 因为身形庞大的缘故,折返的时候会路过陆缘,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蓬松的尾巴尖蹭到了陆缘手背。 那感觉一闪而逝,还没来得及捕捉就离开。 散发着强烈的温暖气息毛茸茸让陆缘扶剑的指尖一抖。 前爪踏进洞府门口的时候就原地变成人型,黑袍曳地,长发垂散。 仙家弟子什么没见过,陆缘完成宗门任务下山除魔,出入秘境都经历过,但还是被这原地变人的场景惊讶一瞬。 第一个想法便是:都说魔生得面目狰狞,煞气深重,如此看来也不尽然。 月光在她脸侧肌肤上蒙上一层温润光芒,她捏着玉简把玩,睫羽微垂,红唇微勾。 她的手指可真长的,指若削葱,看似柔弱无骨,纤细修长,但谁都不敢小看那双玉雕摆件一样的手。 那小小的玉简夹在手指尖旋转,拨弄。 好像那不是会引来山下修士的传讯玉简,而是闲暇时解闷的小东西。 把玩了一会,便耐性大失,觉得无趣了。 “还你。”云姜随手一抛,确认没有通知到门派里的其他修士就罢。 陆缘抬手接住,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不敢妄动:“谢前辈。” 云姜无所谓摆摆手。 身后传来一声咔嚓断裂的声音,陆缘悚然一惊,后撤半步手握佩剑随时防御。 结果满眼迷惑地看着一节寒梅枝从身边越过,飞到了洞内,被一只手接住。 以寒梅枝为发钗,云姜抓了一部分头发挽了一个松散发髻,剩下的头发垂在肩膀身后,不想去管了。 随性风流,散漫不羁,竟不觉得形容不端。 初见时便是兽身趴在洞穴中,倒不觉得这洞府有多空旷,现在变成人站在里面,倒是觉得空旷不已,甚至有些寂寥了。 处理好自己,云姜才扭头问眼前的青衫女修,笑问:“筑基后期的小弟子,你上小梅山来有什么事?” 也是她正经起来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陆缘被镇住了,有些迷茫地问:“小梅山?这不是……”镇压大魔的镇魔山吗? 上山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指路碑,不会看错的。 云姜好笑反问:“你说这不是小梅山,那这又是什么地方?” “……”陆缘第一反应就是这大魔骗她,都说魔擅长哄骗,用语言迷惑涉世未深的修士,达成出逃的目的。 见她不信,云姜伸手一挥:“你自己看吧。” 洞府不远处有一石碑,被长年累月的霜雪覆盖,在今夜终于得见天日。 上面正刻着三个字——小梅山。 陆缘一下子就两眼瞪大了,有一部分是因为小梅山这三个字,更多的还是因为刻碑的剑意。 剑气凌厉果断,拂开霜雪的一瞬间磅礴铺开,冲刷着陆缘的识海,与神魂产生共鸣,好像是与久别重逢的故友不期而遇。 青衫女修站在雪地上,久久不发一言。 眼前的石碑上一笔一划都蕴含着大开大合的退煞之气,一看就是出自剑道大能之手。 只是留下的剑气就有这样的威力,那这位大能的实力…… 陆缘忽然不敢去估量了,感觉是一种亵渎。 身边传来一道声音,问她:“怎么样,可信了?” “嗯……”陆缘回神,才惊觉自己的腿脚不自觉往石碑前跑了几步,碍于凌厉剑意不敢轻举妄动。 讪讪收回手,刚刚那迫切的样子好像很不值钱。 不过为了修炼不寒碜,她一向如此对修炼狂热。 不说虚的,陆缘看见那石碑上的剑气时,觉得桎梏隐隐松动,找到了结丹的契机了。 话说回来…… 别说普通魔修,有这个石碑在,大魔都不敢靠近这里,常年居住此处,那退煞之气跟钝刀刮骨没什么区别。 可看对面女人面容平静带笑,不像是日夜遭受折磨的样子。 万一人只是本体长得黑而已? 看她用的是灵气而非含着罪孽的魔气。 仙门弟子不能以貌取人,长得白的漂亮的杀人无数也不是没见过,多见少怪多见少怪。 云姜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故意不说话,静观其变。 “那敢问前辈是?” 陆缘不由信了三分,再多也不敢了。 顶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山路,从镇魔山拐到小梅山上了。 “你这小弟子真是好生无礼,走错地方不说,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云姜又一挥袖,霜雪重新蒙上了石碑。 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石椅,施施然坐下。 重重白雪覆盖,石碑好像又变成平平无奇的样子,可陆缘能感受到那剑意还隐隐存在着,无声地镇守山巅。 第601章 这对于剑道修炼者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陆缘心里一阵拍大腿,恨不得亲自抄家伙事把石碑上的霜雪扫干净,日日擦洗,焚香沐浴了再过来在石碑面前入定顿悟。 只放在山上无人问津,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还是耐下心思问:“是弟子无礼,还请前辈赐教。” “你切且站近些,站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云姜问:“你拜入宗门多少年?” 或许是嫌弃石头椅子坐得不舒服,云姜落地化兽,下巴垫在交叠的爪子上,趴在原来的地方,长舒一口气。 还是这样舒服,枕着自己的毛爪子。 陆缘不明所以,还是答:“六十年,惭愧,弟子还是筑基后期。” 云姜不以为然:“六十年就是筑基后期还惭愧?那你们少宗主一百三十岁堆了不少天材地宝才筑基应该去跳河,而不是霸着大师兄的位置吃干饭。” 陆缘:“宗门事务一向由宗主决定,弟子不敢妄言。” 知道她是心志坚定之人,哪怕修为傲视群雄却因为不是宗主亲族而备受冷待,也不感到落寞。 而遭受冷待的原因就因为姓氏,在玄天宗里,长老都得姓张,不论你之前姓什么。 若是不改,那便一辈子都是弟子,入不了真正的核心圈。 说正直也不错,就是太正直了,才会享受不了应当地位。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打算在此界多留,何必在俗务上打滚,反而浪费修炼时间。 凭她对她的了解,第二个可能性会更加大。 云姜哼笑一声,神情戏谑,才对神色不动的陆缘说:“你不是好奇我究竟是什么身份,还好奇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也不怕说,我可比你们宗主活得还久,他来了都得朝我喊一句老祖……镇派神兽听说过吗?” 陆缘懵懵点头:“听说过,玄天宗内有镇派神兽,修为高深,数百年前曾出面抵御魔修,之后便闭关了。” 云姜点头,大言不惭就认下了:“对,那就是我。” 陆缘还是有点不太敢信,张了张嘴:“……啊。” 没敢说宗门内见过镇派兽的修士都说它长得不甚美观,三只眼大脑袋秃尾巴还是灰色皮毛。 就不会是这么优雅矜贵的模样,比真正的镇派兽好看几百倍。 或许…… 或许前辈闭关后恢复了鼎盛时期的样子? 陆缘再是不问世事也该知道这话问出来是会挨打的,老实闭嘴。 问题又绕回来了,云姜问她:“你上小梅山究竟意欲何为?” 陆缘心想既然这真的是本派前辈,也不是不能说的,就算不是也试探一二。 再拱手一礼,她说:“弟子奉命看守镇魔山中的大魔,竟不慎走错路,惊扰了前辈修炼。” 没想到大魔几个字都快怼到云姜脸上,她还脸色不带变的。 好像真的是什么宗门老前辈那样,颇为宽和道:“之前便说不治你罪,你也别老惦记这事了。” 可代价不就是侍奉老祖,直到人满意为止,那跟治罪有什么区别? 陆缘总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说:“谢前辈宽宏。” 又说:“那前辈有什么吩咐可否稍晚一些,弟子想下山准备一下。” 云姜金瞳瞥她:“你不会是想临阵逃脱吧?” 陆缘脸色一肃,竖起三根手指:“弟子陆缘向天道起誓……” “等等等等……”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陆缘举着手看她,清冷冷的眼底尽是疑惑。 云姜满脸无奈:“我信你,我信你了,用不着起誓,万一留下心魔遭罪的还是你。” 陆缘满眼无辜,不解道:“前辈不是担心弟子会临阵逃脱么?” “……”云姜说,“前辈已经感受到你的决心了,别起誓了,乖一点。” 陆缘莫名脸上一热,很想辩驳她从小就独立知事,从不做悖逆之举。 “下山去吧,我信你还会上来。” “谢前辈。” 看着那青衫女修快步下山,云姜托腮感叹:“还是这么好骗啊……” 陆缘没能听见这句话,临下台阶时回头一眼,便看见洞府前多了一道修长身影,发间红梅映衬。 一身披黑袍人影在洞府前看云端深处茫茫大雪,金瞳映雪,无端落寞。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过来。 陆缘差点沉入一片金海,连忙收回视线,走进风雪之中。 走出几步路,这风雪却停了,周围静谧无声,仅剩缥缈云雾在山间环绕。 回首遥望山门,似乎知道是谁为她停的风雪。 踩着石阶向下,继续往下走去。 ** 循着来时的山路下到山下,陆缘走出大阵的那一刻,小梅山再次下起了雪。 白雾皑皑,清冷威严。 她没来得及去欣赏小梅山下雪的美景,连忙走到石碑旁拂开落雪。 上面的“镇魔山”三个大字清晰呈现在眼前,看的陆缘久久没有动。 倒不是因为被宗主的剑意倾倒,跟山巅上的“小梅山”石碑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而是罕见地生出羞恼的情绪。 这还用想? 花言巧语的大魔,果然骗我! 第198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3 因为刚来不久, 云姜总是入定修炼,眼睛一闭一睁就有可能还几天就过去了。 第602章 这次一睁眼,就对上了青衫女修冷冰冰气鼓鼓的脸。 活像是寒梅林间的冰雪小人成精了。 这熟悉的埋怨小表情让云姜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入定了几十年没睁眼一样, 下意识慌乱一瞬。 可看了看天色,只是过去了一整夜。 现在是次日中午, 晴光正耀, 映雪灿烂。 幸运,好像也不是怎么幸运。 幸运的是没睡过头,不幸运的是现在正好是被欺骗的羞恼情绪占据高峰,会更难缠一些。 还以为人会纠结好几天才会再上来, 没想到她连夜爬上小梅山了。 “小修士, 这么快就回来了?”云姜保持着下巴搭在爪子上的姿势, 语气懒洋洋。 陆缘盯着金瞳里的自己的身影,语气指责:“前辈骗我。” “小修士何出此言?”云姜反问。 陆缘抬眼, 还真把看见的证据都拿出来了, 一板一眼的样子。 首先就是她下山就看见了镇魔山石碑, 就明白自己被骗了, 但又怕其中有什么渊源,她不喜无证据猜测人。 就抱着求知的心去询问其他入宗门更久的师姐妹兄弟们,先被好笑了一通她果然是一心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被告知山上关着的不是宗门老祖宗,而是作恶多端的大魔! 也就是一百六十年前宗主亲自下山捉住的大魔, 教化长老天天念叨, 只要宗门大会必定拿出来到处炫耀的那件事。 陆缘早就拜读过宗主亲自执笔,自吹自擂的话本, 现在还要听第二遍, 觉得自己耳朵都痛了。 好不容易岔开话题, 陆缘便又问小梅山,这回倒是得到了一众迷茫的眼神,他们只知道镇魔山,不知道小梅山。 不过她也习惯了这种得不到答案的日子,就问别的长老也不一定会愿意,有时间回答她。 听罢,陆缘便转战藏书阁,从第一层翻到第九层,所有的藏书和玉简都被翻了个遍。 她是单灵根内门弟子,又是修为筑基后期,根骨方面放在整个苍渺界属于拔尖,特许能自由进出藏书阁,没有限制。 但再多的优待也没有了,跟其他内门弟子一样平平无奇,只是她没有师尊帮扶。 这一看,她才知道小梅山是照灵仙尊一千二百前在玄天宗的住处。 注:只住了三年,客卿长老的身份也是以报恩名义留下的。 至于是挟恩图报还是真心留下,那就有待商榷。 玄天宗不会傻到在自家宗门史上写真正原因,肯定是怎么好听怎么来。 把手上的玉简放回犄角旮旯去。 看起来好像是年代久远,宗主都换了好几个,就没人再去提往日荣光。 可陆缘不这么想,总觉得这其中哪里不对。 照灵仙尊是出身苍渺界的修士,以散修之身飞升,飞升时不过八百岁,放在玄澜界动辄几千岁的大能中间都是属于小姑娘的年纪。 从未归属任何宗门,嫉恶如仇,强大不羁,是两界修士的敬仰对象。 除非是玄天宗刻意隐瞒什么,不然不会故意模糊这个招收好苗子的好靶子。 这种情况是从本任宗主即位开始的,上一任宗主的表现据说恨不得把“照灵仙尊曾经是我宗客卿长老”刻在脸上。 这些就不用跟这大魔说了,现在主要的是这大魔撒谎骗人的事情。 “所以这里即是小梅山,也是镇魔山,石碑剑意专诛妖邪。” 说完,陆缘就用“大魔果然善用花言巧语”的眼神看她。 云姜:“我是在镇派神兽上有所欺瞒,我确实不是你们宗门的镇派神兽,而且真正的镇派神兽在三年前寿终正寝了,只是你们宗主不敢说而已。” 陆缘两眼瞪大:“!?” 镇派神兽已经死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云姜眉眼弯弯:“可是你们宗主来了都得喊我一声老祖这事倒不假,真论起来他在我面前连喊老祖的资格都没有。” 语气淡淡,那气定神闲的架势还真让人想去信。 啊,不行,这大魔果然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差点又要被蒙骗! “那前辈您又为何……屈居此地?”陆缘本想说她说得那么能,还不是困在这犄角旮旯里。 云姜轻叹一口气:“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借尸还魂和夺舍之间界限有时候不那么明显,她说自己是借尸还魂,眼前的小修士不一定愿意信。 咳,毕竟前科累累,估计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说话好听的漂亮骗子。 陆缘:“愿闻其详。” “不想说,不会是你喜欢的故事,就像是你们宗主擅长的话本一样无聊。” 云姜也就不装了,在石床上滚一遭,就变成体态修长,身披黑袍的大美人。 发丝蜿蜒,发髻上的红梅鲜艳依旧,别有一番风情。 陆缘其实很想问她怎么知道自己觉得宗主写的话本真的很扯,这种荒谬的想法一闪而逝。 更多的还是对眼前的大魔产生警惕,她即知道镇派神兽已经去世,还知道宗主亲笔写打败她的话本这件事,那她知道的究竟还有多少,她的神识究竟有多强大? 见人不说话,云姜以为她不高兴了。 云姜眉眼缱绻,托腮道:“好吧,为了赔罪,给你摸摸尾巴,表示我的诚意。” 小修士刚正不阿,岂会被这些东西诱惑? 第603章 正想义正言辞地拒绝掉她的诱惑,就看见大魔身后变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 陆缘:“……” 有些人,面上冷淡强硬,其实眼睛已经跟着尾巴晃了好几圈。 盯了那毛茸茸的,一晃一晃的大尾巴好几息,陆缘在一声轻笑中回神。 神情严肃,口气正经:“身为仙家弟子,本该守住本心,我是不会被你花言巧语魅惑的!” “我懂了,只是尾巴不能满足你,加上这个行了吧。” 大尾巴晃了晃,头顶也长出了耳朵。 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耳朵在发间抖了抖,轮廓微尖,比狐耳少一分柔媚,比狼耳少一分机警。 因为是正面对着陆缘的缘故,她甚至能看见耳朵内壁是粉色的。 但她的本体看起来不像狼也不像狐狸,看多了还有一种圆滚滚的错觉,大倒是挺大的。 至于威武方面,气势倒也挺唬人,天知道陆缘第一次跟金瞳对视上时,神魂都在颤抖。 小修士看懵了,握剑的手差点握不住。 你懂什么,你懂了! 耳朵和尾巴这种东西是随便给人摸的吗?! 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露出耳朵和尾巴,这给不沾俗世的小弟子带来一点小小的冲击,好半天都是红着脸,说不出话。 憋了又憋,才憋出一句:“荒唐!” “不摸?不摸就算了。”云姜收起尾巴,像个正经人一样盘坐在石床上。 见那耳朵和大尾巴消失,陆缘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冷声道:“晚辈不需要前辈的赔礼,还是说前辈习惯这样赔礼?” “那你气冲冲的上山,不是要赔礼,那是要什么?”黑衣美人声音带笑,“只是为了对我说我骗你这件事?或者说……” 抬眼,看向门外身影,眼底金芒一闪而逝:“是想来看看我?” 陆缘冷笑一声:“前辈说的不错。” 嘴巴是这样说的,语气可不是这样说的。 云姜就当她是这个意思了,故意歪曲她的意思:“那还真是难得你这样心口一致,如实说出心中想法。” “你…”陆缘觉得这大魔就是皮毛厚,说这种话也是够不害臊的,正想冷眼看去。 却被那耀眼容光刺了一下眼,暗想:明珠自华,却囿于暗室。 那垂落在肩膀的头发,那散乱的衣襟,哪一样都不像是正经人。 只看外形,倒像是依靠过路修士精气修炼的魅妖。 但结合周身环绕的灵气又不像了,无他,实在纯正。 甚至比她宗门里的宗主本人还纯正,这才是陆缘屡屡摇摆不定,差点上当受骗的原因。 修士入魔倒不算难事,可魔修转灵修,那付出的代价堪比重塑骨肉灵根,痛苦异常。 最重要的是还得趁早,晚了不一定能成,能成功的修士少之又少,且都是天下传颂的了不起人物。 陆缘错眼,不跟她对视:“弟子是奉宗门之命看守大阵,此番上山并无他意,只是责任不可推卸罢了。” 云姜哪能看不出这小修士真正的意图,一语点破:“你说你是真的责任不可推卸,还是舍不得我洞府门前的石碑?” 陆缘:“……” 陆缘清明的目光飘忽一瞬,红唇紧抿。 照灵仙尊留下的剑意石碑,是个剑修都不会舍得离开,要是能参破一二,对修为大有进益。 如果能借此突破金丹,那她就有机会前往上界,离飞升更进一步。 可以说照灵仙尊是两界剑修的崇拜对象,但她的路子无人能复制。 脸皮薄的小修士被点破目的,冰雪似的脸蛋泛上更深的红,竟闭口不肯说话了。 从灵囊中掏出蒲团,放在雪地上打坐修炼,面朝着霜雪覆盖的石碑方向。 也不怕里面的大魔会忽然跑出来,因为宗卷说了大魔不能离开洞府超过一丈远的地方。 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修士也不想想,就算里面的大魔不能出来,阻碍她修炼的方法没有一千种也有一万种。 敢在大魔面前入定修炼,该说她不知者不畏好,还是说她对自己过分自信好。 金瞳倒映着入定的脸庞,百般聊赖地叹口气,仰躺在宽大的石床上盯着顶部发呆。 抬起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晶石,只是那晶石与修真界中的充满灵气的完全不一样。 要是陆缘恰逢此时睁开眼睛,必定会抽出佩剑严阵以待,这晶石上的魔气未免太厚重了些。 这玩意不是不仅是魔气,还是一枚魔种,从原身神魂上发现的。 原身无名无姓,就是山间长得格外黑,体格子大的猛兽罢了。 某天在家里窝得好好的,感慨今天的野山鸡肉质真是劲道,就被人一掌轰了家。 然后一样东西就从眉心打进去,猝不及防的,没能甩出来。 懵逼着,就对上了一群仙风道骨的修士,各个都如临大敌,指着它鼻子说“大魔”“果然是它在为祸人间”“灭镇真凶”。 任谁在家里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还指着鼻子骂都不会有好心情。 打入魔种,变得气息暴戾的黑兽当然也不例外,将他们当成抢地盘的,张开血盆大口对喷。 之后的结果……就如眼前所见,被关起来了。 要是原身真的是大魔就好说,身上样样是宝藏,一旦被打败哪里肯就这样轻易被放过。 第604章 可它不过是长得格外黑的混血种,从小就被遗弃,生身父母长啥样都不知道。 根骨也是在一般,用粗俗的话来说就是不值钱,满大街都是。 比起杀掉,玄天宗现任宗主更倾向于以不敌为理由把它关起来,再续玄天宗荣耀。 也是因为如此,玄天宗再度回归正道魁首之位。 一百六十年过去,灵根一般的黑兽就这样寿终正寝,云姜不得以真身降世,总得给自己找个身体。 不同于其他世界里的,找一对夫妻投生,做个凡人也行。 离陆沅投生的地方近是必然的,筛选条件得加上与人因果浅淡,最好还是刚死不久的。 于是挑中了小梅山山巅。 如果云姜还选择封印记忆降世,那她得到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 受魔种影响,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可是看过记忆后发现自己好像是被诬陷的,愤恨之心越发高涨。 为了逃脱仙门禁锢,欺骗了仙门小弟子,在偏心又骗身之后将其杀害。 出逃之后越想越愤恨,不如坐实罪名,当真去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罪行揭露,最后自己也死于仙门修士围攻之下。 不是魔,但最终跟入魔无太大差别。 大大的悲情结局。 墨渊构思的爱情本子总是这样的单调统一,水平不行。 并且热衷于把全部人都弄死,扰乱所有人的因果,表达一下祂的愤慨。 但里面挖的坑可不少,每一世其实对本体的修行也有影响,一个不甚将会影响道心。 比起粗俗直白的挑拨离间,制造各种阻碍,祂更倾向于影响道心和根基,那解决起来才是最麻烦的。 两个都是能活万把年,又是数一数二战力的存在,要是因为什么闹分离,打起来,搞得仙京翻天覆地。 那真真是仙京真正的灾难,仙友们都得集体自掐人中。 进一步根基受损,道心不坚,那才是墨渊美滋滋跑路的最佳时机。 这玩意刚诞生的时候就是云姜亲自命名的,没谁比她更知道祂的叛逆。 为了感谢祂几乎不存在的脑子辛苦构思,等收回最后一枚魔种兼顾最大一片分魂之后给祂再加上两层大阵。 云姜收起魔种,没着急把它捏碎。 墨渊现在估计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知道藏哪里了,她把神识放遍整个玄天宗,算是有所发现。 不过不着急揭发,谁知道祂一个冲动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祂发癫拿整个苍渺界搞陪葬那一套,到时候把祂打散了都无法挽回。 也不是没考虑过把上边那个本体也打散这件事,只是打散之后祂还是会有新的出现,并且出现在犄角旮旯里,找都找不到。 等找到的时候必然是犯下不少罪行,把那里搞得生灵涂炭。 不像仙京里的本体那样出生得巧,一出生就被用众生镜观察下界的云姜发现,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带到仙京,进行教化,没来得及在人间京畿传播瘟疫。 至于为什么陆沅是宗门小弟子身份…… 可能是她比较喜欢这样? 嗯,也不是不能配合,正直小修士什么的,最讨人喜欢了。 翻身下床,云姜化出本体,长尾清扫,慢慢踱步到陆沅身边将她圈住。 由头到尾,刚刚好把人圈住,下巴搭在交叠的爪子上,轻轻舒一口气,闭目休息。 感觉还是这样睡比较舒服。 青衫女修整个人包围在毛茸茸中,背靠着毛肚皮,源源不断的温暖朝她背部传递。 冰天雪地里独一份的毛茸茸,黑丝绸一样的皮毛称得她脸色越发白净冷凝。 入定的修士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股温暖安心的气息靠近,面无表情的脸不自觉地柔和几分。 第199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4 一次修炼结束, 收势沉淀,收敛灵气。 陆缘睁眼便对上了被寒凉月色笼罩的石碑,孤寂依旧。 竟毫无进益,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更应该说这个问题存在已久。 明明是万中无一的单灵根修士,排除灵气不够充足的原因, 修行之路还算顺畅, 却总是有无法更进一步的感觉。 像是无限接近,却永远都是隔着一层薄膜,只能眼观,无法触摸。 好比方才, 石碑上的剑意都能与她产生神魂共鸣, 竟无法真正参悟。 两方力量在同一个迷宫寻找对方一样, 屡屡错过,哪怕幸运遇见, 都是隔着一堵墙。 避免在这事上过分魔怔, 由此产生心魔, 陆缘及时醒来。 不过现在情况也好像不太对劲啊, 觉得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包围住她。 陆缘低头一看,顿时沉默了。 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环到身前,大棉被似的搁在她膝盖上,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这是把她大腿当成搁尾巴的架子了?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看这毫无杂色的皮毛,这如丝绸般丝滑的皮毛, 小梅山上谁还能有这样的尾巴和皮毛。 头顶云层滑过天际, 暂时遮蔽了清冷月光,山巅上陷入阴影。 但没过多久, 那云就又随着风飘远, 重新向人间洒下清辉。 只见山顶之上, 梅林之前,端坐着一青衫女修,身边环绕着一只庞大巨兽,如守护宝藏一般将她牢牢圈住。 第605章 在不让其受侵犯的同时,也不容许被圈住的人轻易离开,透露出浓浓的占有欲。 定定看了尾巴几息,青衫女修面色凝重得像是在深思熟虑什么严重非常的事情,久久未动。 忽然,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算动了。 抬起手,缓缓把手放在大尾巴上,轻手轻脚地摸了摸。 古井无波的双眼微微睁大,红唇微张,无声地啊了一声。 果然跟想象中的那样柔软,外侧是长长的背毛,分开背毛之下还有一层更为柔软的绒毛。 同样也是黑色的,真是一丝杂色都没有。 想到恶名远扬的大魔竟有这样一身温暖蓬松的皮毛,与血盆大口,嘴流涎水,毛如钢针的想象大相庭径。 两相对比,那心情还真是微妙。 再次加深了宗主果然爱夸大措词的印象。 因为扒得太投入了,以至于陆缘没发现那放在膝盖上的尾巴尖动了动。 “手感可还舒服?”旁边传来一声问,声音慵懒,像是刚睡醒。 陆缘下意识答道:“不错。” 回答完之后,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用说,想也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继续呀,怎么不继续?”云姜怂恿道。 任旁边投来的目光灼灼,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半天不敢动。 刚刚还信誓旦旦不会被花言巧语魅惑,现在却趁人睡着了偷摸尾巴,实在没脸见人。 金瞳扫过那从脖子红到耳根的侧脸,眼底含着明显笑意。 “还说你不想摸。”云姜好整以暇道:“原来是口是心非,趁我睡着偷摸我尾巴,要是我迟迟不醒来,你是不是就要上手摸耳朵了。” 陆缘大声反驳:“我没有!” 想她从小拜入山门,宗训三百条,教得门下弟子堂堂正正,坦坦荡荡。 头一回这样撒谎,羞愧得耳垂都要滴血。 “那你手上的是什么?” 陆缘低头一看,指缝间正夹着几根黑毛,那是刚扒拉下来的。 “人证物证俱在……”说话的声音意味深长。 “那是因为我修炼完了,到时辰起身练剑了,你的尾巴放在我这,我当然要拿开。”陆缘语速很快,忙把手藏起来。 看那女修,腰背挺直,双目正视前方,反正就是看天看地不看隔壁。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有理有据,要不是看她面色有异,还真就糊弄过去了。 “哦……那还是我的不是。”云姜抽掉尾巴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往洞府里走去。 包围浑身的温暖离开,小梅山山巅的寒凉温度重新包围了她。 第一反应是遗憾,背靠肚皮的感觉还挺舒服的,第二反应才是她竟然能离开洞府一丈远的地方! 陆缘才惊觉诸多疑点,那要是她昨晚想一口把她吞了,岂不是张个嘴的事情? 瞪圆的双眼跟着那到身影走,尽是打量。 云姜抖了抖背上积雪,化成人身站在阴影处。 还是那着墨衣,簪红梅的优雅姿态,巧笑嫣兮:“擅自放出尾巴勾引你摸我,是我的不对,小修士宽宏大量,应该是愿意原谅我的吧?” 陆缘:“……” 瞬间就没有了问话的心情。 若是用兽身说这句话,倒不觉得有什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这样说话……她倒是像误闯闺阁的登徒子了,十分之理亏。 大魔果然手段了得。 陆缘暗道,气哼哼地爬起来练剑。 抽出腰间佩剑,就在空地上摆出起手式,开始了自己的早课。 云姜没有继续说下去,靠在门边看她练剑,眼中映着那梅林执剑的身影。 剑道这事,应该是陆沅的老本行,是她最拿手最擅长的事情。 据她描述的就是她在修真界称第二,那就没有第一。 跟她结为道侣之后,耳濡目染之下,云姜也学了不少。 她本命灵器不是剑,而是一把弓。 饶是天生神,生出灵智开始就通晓万物,那也得真正上手学了才能说得鞭辟入里。 不说越过谁去,起码也是比一般修士更加了解,知识面更加广阔。 如果是陆沅本人来看,她一定会十分嫌弃地说:“这什么自相矛盾的破烂东西,拿走,别脏了我的眼睛。” 或许现在的仙门小剑修还没有之后大剑仙的修为,但她的灵敏不同常人,已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渐渐地,动作就慢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灵剑不说话,垂眸思量着什么。 半晌,她复举手,从停下来的前一式开始,再次重复第十八式雪影惊鸿。 这一次倒是顺利使出一整套的剑招,玄天宗的隐雪剑法三十二式一招不落地使出来了。 收势后,陆缘觉得那种晦涩拥堵的感觉更严重了,完全没有初学那时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加重的,尤其是她金丹临门一脚的时机。 也曾隐晦试探过,可其他师兄师姐都没有这种感觉,更别提修为不如她的师妹师弟他们。 长老们则说她是太贪进造成的,叫她再耐心一些。 可陆缘心里明白,这不是耐心不耐心的问题。 若论她耐心比谁都足,顶缸扎三个时辰的马步,挥剑一万下都不带停歇的,持之以恒五十余年,至今未变。 第606章 错的是这剑法,不是她。 云姜一看,就知道她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在陆沅身边待久了,要求也变高了。 嘴巴比脑子快就说:“你练的是什么东西啊。” 陆缘一听她嫌弃的语气,说:“本宗剑法,张氏隐雪剑,前辈觉得有什么不妥?” 云姜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心里也是挺嫌弃的。 修为让她不许嫌弃宗门剑法,可理智不允许她不嫌弃这剑法。 云姜想了想张氏隐雪剑,她记得陆沅以前给她展示过几回:“你从十七式落雪无痕开始,不要用上灵力,放慢了再练一遍。” “好。”陆缘直接从十七式开始,到三十二式结束。 看了全程,云姜确定了这隐雪剑从十八式开始就不太一样了,经过了改动。 便直白道:“你师尊怎么教你这种误人子弟的东西?” 若是见了面了,得浅浅殴打一顿。 陆缘迷茫:“啊?” 云姜说:“这剑法是玄天宗开山老祖紫鸿仙尊所创,要是他看见玄天宗后人这样糟蹋,非得气得跳下仙门……算了,这就不细说了,我想知道你师尊是谁,知不知道这改动之后的隐雪剑越练越难进益,灵根越好,爆体越早。” 陆缘如实道:“我师尊在我拜入师门三年后就陨落了,我是跟着长老们学习的。” 云姜:“没人管还能有这番修为,实属不易。” 筑基后期修为不算多高,但得看环境。 没人管的野孩子还是宗门年轻一代的修为第一人,那对比起来的效果就不一样了。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可能就是命里无师,没飞升前是散修,现在师尊还走得早。 陆缘这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惊讶道:“果然是这剑法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 “不过宗门传承多年,功法改动虽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云姜手一抬,只听门前不远处一声咔嚓响。 折了一支梅枝来,素手握着枝干,一抖花瓣上的白雪。 “只是隐雪剑不适合改动,每一招剑法都是开山老祖琢磨许久定下来的,趋近于完美。” 云姜走出洞府,站在月光之下,朝她说。 收起笑容,沉下脸来还真有为人师表的那股沉稳气质。 “隐雪剑一共三十二式,环环相扣,招式华丽缭乱,有飞雪迷人眼的说法。用得好了能发挥出远超于本身实力,有越级杀人之能。” 陆缘目不转睛地看着拿到身影,一时间把大魔和结界这两回事都忘光了。 “缺点就是慢。前期需要打好底子,想练好这一套剑招,花的年数和精力决不能少。” 经过改动之后,隐雪剑没有了原本的威力,反而会随着练剑者的修为增长影响经脉灵气循环,越练越糟糕。 功法的改动者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改动之后的隐雪剑的进益是肉眼可见的,可是埋下的后患也无穷。 白白浪费好苗子,发现得早还有挽回的机会,等发现晚了,轻则根基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至于为什么还会记得这套剑法,那是陆沅亲自给她演示过,最后当道歉舞来用。 因为她觉得很花哨,像跳舞一样漂亮,看得人心情会变好。 云姜束好腰带,理好衣襟,指点人要有指点人的样子。 准备好之后,抬手用梅花枝指向陆沅:“你可看好了,这才是玄天宗真正的隐雪剑法。” 这一抬手,就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陆缘也跟着神情严肃起来。 “隐雪剑第一式,寒月映雪。” 黑袍女子以梅枝为剑,使出了真正的隐雪剑,身姿惊若翩鸿,矫若游龙,犹如仙人降世。 还真是如她所说的那样,隐雪剑不光花哨漂亮,其中蕴含的威力无人能比。 陆缘敢保证,整个玄天宗,包括元婴期的宗主在内,都没有对面的女子用毫无杀伤力的梅枝发挥得好。 越是这样,陆缘才会越是疑惑:这般如深渊深不可测的人物,当初是怎么被宗主拿下的。 怀疑的种子一朝种下,终有一日会生根发芽。 “最后一式,流风回雪。” 这名字听着好听,却是个杀招,修为高深者可用剑意化剑,千万把剑万剑齐发,让对手眼花缭乱,虚实难辨。 若是将黑袍女子手上的梅枝换成真正的剑,这一整片梅林都得尽数拦腰斩断,不能幸免。 最后一招落下,剑气荡开,整个小梅山山巅都收到了影响,只差一点就要惊动结界。 但是对方控制得很好,准确把控力度,在惊动结界之前收回。 对面梅林被剑气影响,白雪和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红白掺杂,别有一番趣味。 可是现在陆缘都没有心情去欣赏红梅覆雪的美景,满心眼都是眼前的人。 等云姜朝她看,用梅枝在她面前晃晃:“怎么样?” 陆缘早已看入神了,想也不想就伸手去覆上握着梅枝的手背。 微凉的触感叫她回神,连忙收手,生怕又听她说什么摸不摸的。 云姜没说摸不摸的事情,她只是又问感觉如何。 倒像是真的很关心她修炼一样,比宗门长老们都细心许多。 看着那双含笑的金瞳,陆缘一字一顿道:“受益匪浅。” 第607章 顿了顿,她又问:“前辈为什么愿意点出错处,若是……” 云姜还以为她想问什么,无所谓道:“就当我见不得好苗子被浪费,也见不得玄天宗传承数千年的剑法被糟蹋。” 陆缘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前辈高义,古道热肠,愿意摒弃前嫌……” “等等等等,我不是来听你夸的,”云姜担心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老前辈了,听着就难受,“既然我告诉你宗门剑法,那你该报答一二吧?” 陆缘说也不说就答应:“前辈直说,只要晚辈力所能及就一定能办到……但是放你走不行。” 云姜好笑:“你倒是直白,不过我也不会强求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但听前辈吩咐。” 陆缘脸上也跟着带上笑意,冰雪娃娃都会笑了,不由让人多看两眼。 云姜:“首先第一点,以后不要以前辈称呼我,唤我名字,我名云姜。” “直呼前辈姓名,这是否……”陆缘在她的眼神下改口,“云姜。” 云姜:“第二点,作为交换,你也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总不能只喊你小修士小剑修吧?” 不等她说话,又一手指着光秃秃的石床说:“这地方太膈人了,睡着都不舒坦。不说高床软枕,起码铺个皮草软垫……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陆缘连连摇头,直接上手去铺床。 她经常下山除魔,总不能次次都饮风餐露,找个树杈打坐一整夜了事,会携带这些东西倒也不意外。 吃人最短,拿人手软,云姜哪怕是要一个金子做的窝也不会觉得过分。 “那你还觉得我骗人吗?”云姜站一边游手好闲,还问。 陆缘还是摇头:“不骗人不骗人,前…云姜你是大好人。” 云姜:“……”行吧。 剑修脾气太正经,把话说得像发好人卡。 看着那像极了小媳妇铺床的背影,云姜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住没笑出声。 人剑修,正经着呢,不能笑。 清清嗓子,云姜说:“看你信守承诺,还这样讨人喜欢,不如我送你一礼?” 陆缘摇头:“不过举手之劳,晚辈愧受。” 云姜说:“那可不一定,你不如听听我送你什么?” 陆缘便说:“送我什么?” 云姜口齿清晰,收敛了轻松笑意:“指导你结丹要不要。” 陆缘苦于结丹久矣,这可是份大礼。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应答这句话好。 第200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5 闲得无聊, 云姜懒懒打个哈欠,问:“小修士,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缘手上动作没停:“晚辈陆缘, 师承凝泽真人。” 你师尊不过三年便陨落了,哪还算得上师承。云姜双手抱臂, 靠在一边问:“哪个沅, 是沅芷澧兰的沅?” 陆缘腰身一顿,心里闪过的情绪说不清什么滋味。 后面的云姜还疑惑地看着她。 陆缘回过头说:“原名是这个沅,是母亲所取,取自家门不远处的沅水河畔之沅。 但是被宗主带回来的时候他说这个沅与千年前飞升的照灵仙尊名讳想通, 犯了忌讳, 就做主给我改成姻缘的缘, 待结成金丹,便能求长辈赐下道号。” “你们宗主事还挺多。”云姜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她反问道:“那你如何想?” 生身母亲给的名字就因为一句犯了忌讳就说改掉, 又不是人间王朝统治者维护统治, 彰显独一无二的地位而不允许重名。 修道者过分在意这些繁枝末节, 不是好事,太形式化。 陆缘说:“我觉得照灵仙尊不会在意这些,苍渺界人口何止千万万人,重名的人数不胜数,总不能因为后生是修士身份就不能重名。” 所以她是打算去到玄澜界就改回原名, 现在不着急改是不想跟长辈扯皮。 就像是对妹妹陆姻有诸多优待一样, 能用月例堵住她的嘴,就懒得将这些事摊在光天化日之下叫人参观。 比起这些, 她更在意修炼的事情。 云姜走过去, 坐在床边:“我想法和你想法一样, 不过是名字而已,总不能从仙界拿着剑跳下来说大家都不许用,这是我的名字,只能我自己用。” 陆缘想了想那场面,笑出来声,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才不会那么傻,那么霸道。” “那不就结了,管其他人怎么想。”云姜说,“其他人怎么想随意,在我这里呢,你就是陆沅,沅芷澧兰的沅。” 抚平背面褶皱的手停住了,一转头,就望进了那含着笑意的双眼。 金色的,如阳光一样温暖的颜色,一点都不像性情暴戾恣睢的大魔会拥有的眼睛。 看了几秒,陆沅收回目光低下头,不想承认那一瞬间的悸动。 心想这蛊惑人心的能力倒像是大魔。 要是上山的人不是她…… 云姜还在等她的回答,没想到人就转头不看了,刚想问,就听人说话了。 “前…云姜,好了。”陆沅手掌扑扑拍打被面,收手离开。 找到洞府外的软垫继续对着石碑打坐修炼。 “好好的,竟然不理我。”云姜嘀咕一句,低头看床铺。 本来就有点困,看见那散发着温暖气息的被窝更困了。 第608章 起身,扑倒,用被子裹住自己继续睡。 从修为来讲,云姜没有睡觉的必要。 估计是原身有冬眠的习惯,这个习惯影响到了云姜,在这寒冷的地方听着风雪声就忍不住睡着,做了个带着冷梅香的梦。 睡梦中的人没看见,洞府外打坐的青衫女修看向了这边。 澄澈的眼底倒映着安静睡颜,长发泼散,有一缕发尾垂到边缘,像她的脾气一样,十分的不规矩,随心所欲。 觉得自己是真的多事,竟给大魔造了一个温暖的窝,造了也就算了,还在这看了老半天才回神。 大魔都是这样善蛊人心的吗? 陆沅感到前所未有的纠结,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不曾产生偏移。 ** 玄天宗,瀚海殿。 一蓝衣女修御剑而来,停在门前,收剑往前走。 瀚海殿是玄天宗宗主住所,气势恢宏,灵禽环绕,门前路过弟子皆神情严肃。 大多是穿青色衣衫或者墨绿衣衫的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都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那两个路过的墨绿衣衫弟子见到蓝衣女修的脸,纷纷停下,拱手行礼:“见过羽微长老。” 被唤为羽微长老的蓝衣女修眉宇英气,瞳色偏浅,唇色很浅的嘴巴微抿。 白净修长的手扶着佩剑剑柄,银护腕箍着手腕,显得利落干脆。 “嗯。”见到两人,她答应一声,便大步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不被人看见,两名弟子才松了口气,相携离开。 那可见这位长老平时也是位严厉人物。 靠近瀚海殿,就看见年轻弟子一边甩着手上的钱袋子一边从里面出来,俊秀粉白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他大步跨出瀚海殿大门,念叨着:“用习惯了灵石,好不容易才翻出点凡人用的黄白之物,估计够用一个月了……” 此人正是云姜口中的一百三十岁堆了不少天材地宝才筑基的宗主之子,根骨平平,倒是在享乐上天赋一流,像极了凡尘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纨绔子弟。 “张廷敬。”羽微出声唤道。 见到蓝衫女修,名为张廷敬的年轻修士猛地停住脚步,脖子一卡一卡地向上抬,正好就对上了那张冷脸。 真是晦气,临出门前竟看到了这冷冰冰的铁坨子。 只是心里吐槽得越狠,脸上的笑容就多乖巧:“羽,羽微长老,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刚刚还是张扬的孔雀,现在就变成了胆怯的鹌鹑。 “不日便是宗门大比,你不好好巩固境界勤加修炼,还是这身打扮……”羽微眼神微眯,声音越发冷硬,“又是要去哪里野?” 羽微长老是元婴后期修为,论辈分还是现任宗主的师姐,掌管惩戒堂,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就没有弟子不怕她的。 当然也包括少宗主张廷敬,从小最混,虽说是宗主之子,挨的惩罚也不会少。 偏偏人还是自己父亲的师姐,辈分可高,修为高深只输于闭关多年不出的老祖,根本没人压得住她。 “羽微长老说得是,我,我此次下山就是为了此次宗门大比巩固境界,领取任务下山除魔去了,毕竟您也说过除魔卫道是我辈职责……” 这话说得正义凛然,那声音却越说越小,最后细如蚊呐。 张廷敬知道这话糊弄不住他,胡言乱语了一通,他说:“羽微长老是来找我爹商量宗门大比这事的吧,他已经出关了,您直接进去吧。” 爹爹爹,您就是我亲爹,帮帮忙千万要拦住羽微长老千万别来找我麻烦,陆姻师妹还在山下等着我。 张廷敬在心里胡乱祈求,就差说天道在上保佑羽微长老真的信。 羽微定定看了他几眼,心中暗叹,越过他进门去了。 本来她找宗主是为这件事,但也不全是为这件事。 “对了,你……” 走了几步路,回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廷敬已经不见人影了。 羽微:“……” 平时不见他把宗门功法用得那么好,躲着她的时候倒是真正做到了落雪无声。 ** “宗门大比?” 陆沅朝对面的师妹说:“这么快又到了?” 浮在玉简上的青衫少女说:“是啊三十年一次宗门,你闭关前我跟你说念叨了不少回,师姐你怎么又忘了。” 陆沅摇头:“我没忘,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而已。” 青衫少女是个活泼脾气,得了回应就会喋喋不休继续说下去。 说完了这些日子她师尊羽微真人如何严格要求她,立陆师姐为榜样,恨不得将她收入门下,变成她真正的师姐。 说着露出通红手心给陆沅看:“师姐你看,我今天挥了六千下剑,挑了几十次水上下山练腕力,手都红了。” 青衫少女是凡尘里的千金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上是有些娇气,喜欢撒娇,但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厌烦。 就好比如现在,陆沅安抚了她几句,她就又笑了起来。 小师妹就是口头娇气总爱唠叨两句,实则得了阳光就灿烂的脾气,不然也不能说出那句震碎宗门上下三观的那句话——“我觉得我师尊羽微真人挺温柔的呀。” 之后就说起了宗门大比的事情,语气憧憬,恨不得明天就到了宗门大比的日子。 第609章 玄天宗的宗门大比三十年举办一次,届时不仅仅是玄天宗,还有苍渺界内有名的宗门也会派长老携弟子前来参加大比。 这小师妹入宗门时间晚,刚好是大比之后两年才入门的,一直都听说宗门大比。 那是难得的盛大的场面,她一直都想亲眼看一次,也期待了很久。 由胜出弟子排出英杰榜,分为炼气期和筑基期。 至于金丹期足以作为中大型宗门客卿长老,不用像弟子那样每个月只能得到可怜巴巴的月例。 三十年前炼气期的第一是陆沅,筑基期第一倒不算什么,能让小师妹记挂那么久的还是因为陆沅越级打败了一个挑事的筑基中期修士。 陆沅并不讲这些放在心上,甚至都忘记了那个在宗门里放肆被打败的修士究竟长什么样。 她说:“我让纸鹤送给你的留影石可收到了?” “收到啦收到啦,劳师姐你在外忙碌还惦念我,话说师姐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明明才出关没多久……“小师妹正抱怨着,忽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飞过去,惊讶道,“诶,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陆沅闻声回头,就看见云姜抱着双臂靠在门边,正往这边看。 云姜:“……” 陆沅:“……” 莫名有种干了不得了的事情然后被抓包的感觉。 看吧,人都不笑了。 玉简对面的小师妹把脸靠近了,睁着大眼睛问:“什么什么,后面有什么啊,能让陆师姐你露出这表情,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陆沅:“……没什么,手疼了去上药,我有事要做。” 说完,就收起了产生裂痕的玉简,已经不能用了。 这人一会睡,一会醒的,也不清楚她什么时候又醒了。 云姜掐着嗓子模仿:“师姐,我天天睡石床腰好痛,心好冷啊。” 陆沅:“你那么重的皮毛,真的会觉得冷吗?” 云姜说:“那要试试吗?” 陆沅疑惑:“试试什么?” 云姜笑颜如花:“试着在我身上睡觉,然后看看睡一夜会不会冷啊。” 陆沅表情呆滞,像是遭受了重大冲击,忽然脸色爆红:“你、你个…你胡说什么啊。” 云姜倒是没想得那么远,她无辜道:“啊?我胡说什么了。” 算了算了,跟个关了一百多年的大魔说这些干什么,像是在教坏纯洁的人。 陆沅摇头否认:“没什么,这种话不要随便对人说。” 云姜:“我只对你说过。” 树上梅花花瓣飘落,有几片落到陆沅裙摆上,成了天然的绣纹。 周围安静下来了。 那边,又传来了云姜的声音,她问:“宗门大比的话,你就会离开的吧。” 陆沅没抬头,拇指摩挲着剑柄:“宗门大比在三个月后,那时候我……”早就离开了。 第201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6 又在修炼了。 云姜盘膝坐在陆沅对面, 双手着腮帮子,手肘抵着大腿用下至上的角度去看。 霜雪之姿,艳绝无双。 自从教给她真正的隐雪剑法, 她就忙不迭进入这种修炼状态,闭眼睛的时候比睁眼睛的时候还多。 大多数时间周身都是环绕着淡蓝灵力, 隐隐有剑意的气息。 剑意是一个人的意志和修为的展现, 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凝出剑意,屡屡在门外徘徊,不得真意。 不过也是这个修炼强度才是合理的,毕竟是八百岁飞升的剑修。 八百年, 其实对于上界的人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基本就是闭个关的功夫。 世间不乏天才, 更不乏勤奋刻苦的天才。 尤其是在修行一道,用生活诠释何为修行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 云姜朝她轻呼一口气, 风流带动了她垂在脸庞的碎发, 使那面容如平静湖水泛起涟漪, 分外动人。 “算了,饶了你。” 就看在她修炼的时候没有设下护法结界把她拦在外面的份上。 静谧梅林间,亮起了一道银色光芒,凝成一道法阵。 待结成之后便隐于无形,若是有人此时不长眼去攻击就会被这看似无形的法阵反击至重伤, 还会惊动法阵里的人。 透过重重枝丫, 能看见石碑前有一青衫女子闭目静修,另一个伏在她膝头上, 闭眼安眠。 梦里人不知林间风起, 红梅花瓣落了一地, 有得则落到裙摆上,肩上。 入定中的陆沅不知道山下的羽微真人到处找她,就差亲自下山挖人。 羽微真人拿着玉简,再三询问唯一的亲传弟子:“你陆师姐没说她究竟去哪里了?” 李凌萱摇头:“师姐没说,只是说有事下山一月,忽然有所顿悟,就将这剑法用留影石录下传与我。” 羽微真人薄唇微抿,垂眸去看掌心平平无奇的留影石。 要是师尊皱眉出声训诫她还敢顺着杆子往上爬撒撒娇,可是她不说话,还露出这种表情……她就不太敢了。 李凌萱不知道师尊在想什么,她有些惴惴不安道:“师尊这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她更想说这个跟现在的隐雪剑好像,像是同出一源的,就是从十七式开始有了变化。 羽微真人把留影石放回李凌萱掌心,摇头说:“这个没问题,但……” 第610章 顿了顿,羽微真人没把话说全,颜色清浅的眼底露出的情绪让李凌萱看不懂。 李凌萱仰着脑袋看她,发髻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羽微指尖拨了拨银铃,看着眼前年轻稚嫩的脸,忽然想起不少事情:“现在的隐雪剑法是宗主年轻时改动的,他当年也是名动苍渺界的剑修,于此道颇有天赋。 彼时玄天宗陨落了一位老祖,日渐式微,宗门弟子资质大多良莠不齐。还是少宗主的宗主就产生了改动隐雪剑法的想法,日月不辍,变成了现在的隐雪剑。” 李凌萱坐在脚踏上,下巴磕在师尊的膝头上:“隐雪剑变得更好,那这不是好事吗?” 羽微真人说:“确实应该说是好事,可是学习新式剑法的年轻一代弟子大多后劲不足。” 刚开始的时候见效很快,实在快的惊人,未免有揠苗助长之嫌。 好歹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修士,怎么会看不穿其中隐患,也曾向宗主提过此事,但都被一一说服。 理由是没人觉得有不对,而且宗主本人也在修习这套剑法,总不能说他还能害了大家。 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让羽微不解的,宗主竟然将所有关于真正的隐雪剑法封存隐藏,不予修习。 近百年来除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几乎都忘了以前的隐雪剑法。 而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提出异样的,只有陆沅。 她是羽微见过最看好的苗子,单灵根不说还是天生剑体,性情超脱,谁都认定她一定会前往玄澜界。 可毕竟是年纪太小,而且那症状怎么看都像是太贪进造成的根基不稳导致经脉堵塞。 人微言轻,反被长老们训斥了一通。 但是以羽微的见识来看,这种修行速度对她来说反而是太慢,她应该在二年前就成功结丹,成为苍渺界最早结丹的修士。 四十岁的金丹,从未有过,要是有一个才叫震撼人心呢。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就是的陆沅还是止步在筑基后期,屡屡无法突破。 分明是宗门内年轻一代第一人,还天生剑体,天生就是为修炼而生的。 外界已经隐隐传出天生剑体不过了了的声音,多有看笑话的意思。 苍渺界灵气不如上界充盈,修为增长难,老家伙们大多都去闭关了,来来去去的,旧人大多不存。 连羽微看见留影石的时候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偶尔羽微也想过卸下长老之位,前往上界,一心修行。 垂眸看膝头上的小萝卜头,羽微伸手拍拍她脑瓜:“去,把陆姻喊来一趟,为师有事问她。” 李凌萱一骨碌爬起来:“好哦,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李凌萱就回来了,一脸郁闷地说:“她不在,理事阁那边说这个月轮到她值守镇魔山,我就去镇魔山去找她,可是值守木屋已然被风雪压塌,不见踪影。” “不在?那是谁在值守?”羽微问。 “无人值守,不过阵法完好,没有闯入痕迹。”李凌萱好奇道,“师尊镇魔山上除了大魔,还有什么呀?” 羽微说:“镇魔山上除了有大魔还有……” 一个想法一闪而逝,羽微忽然想起了一些事,遥望镇魔山方向:“除了大魔还有小梅山。” 李凌萱:“啊?” 山上有山? 人不在,自然是要找的。 羽微首先去查看陆沅的命灯,发现不仅安然无恙,还明亮了许多,不似从前那样隐隐黯淡。 至于其他两人的命灯跟之前别无二致,起码是安全无虞。 想了想,羽微没去惊动宗主,而是自行下山了, 没过多久,羽微就逮住了在凡尘里吃喝玩乐的两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人倒是舒坦,一个把值守镇魔山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一个身为少宗主把三个月后的宗门大比抛在脑后,一点仙门弟子的觉悟都没有。 两人一见到羽微真人就抱团发抖,就差当众跪下大呼羽微长老饶命。 也不用逼问,羽微就知道究竟是谁在值守镇魔山,而且依照陆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脾性,她极有可能上山去了。 陆姻说:“弟子失职,待回到宗门定去领罚。” 羽微却甩了这两人一个任务令牌,说:“清溪镇发生一桩灭门惨案,恐有邪修作祟,镇长求助玄天宗,你带着这个去镇上查清此事。” 张廷敬被令牌砸得呆呆的,他双手捧着,迷茫又愚蠢地看着羽微:“就我和陆姻师妹一起去?” 他出任务都是和其他师弟师妹一块去的,听从指挥,从不干活,用直白点的话来说就是挑不起大梁,但不会捣乱。 其实他也不喜欢少宗主的位置,也不喜欢修炼。 别人说他烂泥扶不上墙,身为少宗主还比不过陆沅的时候,他心里嘀咕的则是:那为什么不让她做少宗主,她确实比自己强多了啊。 羽微瞥了他两一眼,两人又忍不住打哆嗦,就听那双冰冷的唇吐出堪比天籁之音的话:“凌萱已经在镇上等候,去跟她汇合。” 张廷敬双眼一亮:“弟子遵命。” 不用自己干活,也不用担心把事情搞砸挨骂,真是天大的好事。 陆姻也亦然,推迟一个月挨罚,总比现在就挨罚好。 亲眼看着两人出发,羽微才离开哪里,回到玄天宗。 第611章 打发完人后,她没有着急回去住所,而是先去了镇魔山脚下,注视山巅良久,眼底倒映着风雪。 这山她上不去,宗主也上不去,当初将大魔赶进去都是勉强。 稍一思忖,羽微找到了破败的木屋,抬手造了一个新的,缓步迈入。 ** 但这些都不能传到陆沅耳里,这眼睛一闭一睁的,十几天就过去了。 陆沅一睁眼就对上一双金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那双金瞳就亮了起来。 “你醒啦?” 因为挨得太近了,她下意识就往后倒,在后脑勺挨到地上之前被拦腰抱住,又坐了回去。 云姜熟练地抱着她的腰,问:“感觉如何,可有进益?”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互相交融,再靠近一点点就要亲上的距离。 那视线绕着红唇转了一圈,陆沅呆呆道:“……有。” 云姜又往前凑了一点,笑道:“看我我对你好吧,那还要不要再给你多一点东西?” 陆沅思绪被这语气带偏,喉咙发紧道:“比如?” 云姜:“比如……” 陆沅只差屏住呼吸,她的心小鹿乱撞,要跳出胸腔一样快。 云姜说完没说完的话:“比如我修为比你高,给你喂招吧。” 陆沅:“……” 有点失望,原来说的是喂招。 心里活蹦乱跳的小鹿一头撞死在了树墩子上,不乱蹦了。 之后的情绪就是好笑了,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原以为的云姜会埋怨她抛下自己十几天没理会,没想到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毕竟这人天天嚷着山上好无聊,用我明天就趁你不注意偷偷跑下山做理由威胁她,气得陆沅总是满梅林找那个乱窜的人。 最气人的是这人跑着跑着就觉得周围太冷了犯困,找个树杈就敢睡着。 陆沅每次看见树上垂下的裙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生气算不上,好笑也有之,甚至还在想她那么懒,是不是睡着了才被宗主捉来的。 别无他法,只好在树下守着,直到人醒了再把她捉回去。 总是如此重复,反而让她心情畅快许多,不再为修为总是毫无寸进感到烦闷。 已经不想去问为什么她能无视洞府门前的结界乱跑,人还在小梅山就行。 拎起剑爬起来,陆沅说:“那来吧。” 第202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7 羽微在山下守了好几天, 在第九天的早晨,她终于听见了熟悉的雷声。 木屋内的蓝衣女修倏地睁开眼,开门往外走去, 顺着隐隐传来雷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方天幕被灰色侵袭,夹杂着无上威压, 其中有雷龙游动。 那黑压压的劫云向小梅山山巅聚拢, 速度慢悠悠的,竟还不紧不慢的。 云姜站在山巅之上,抬头仰望散发着懒怠气息的劫云。 她不远处正坐着满脸迷茫的陆沅,三日前她经过云姜指点, 照常修炼。 那股经脉堵塞的感觉在最近已经减轻了不少, 还给她参破了石碑上的剑意, 一举突破筑基后期,丹田中金丹初显。 苦熬多年终出头, 陆沅怎么可能会不兴奋。 一睁眼, 便对上了为她护法的云姜, 以及慢慢向小梅山山巅聚拢的劫云。 她没想到困了她三十年的突破筑基结丹的一天还真到来了, 比想象中的快很多。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云姜。 数天之前这人还大言不惭的说送她大礼,要指点她成功结丹,没想到还真做到了。 听她一言,胜过苦修十年。 风起,卷起了梅林花瓣, 裹挟着白雪纷飞。 长发与衣袂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陆沅抖落一身被吸干的灵石,站起身来, 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她还未有本命灵剑, 也不是没有寻过, 但总觉得用不顺手,羽微真人便说这事强求不来,等结丹之后再去找本命灵剑也不迟。 结丹来得匆忙,现在用手上这把应付一二也未尝不可。 云姜回头说:“结丹丸可带着?” 陆沅说:“一直带着,从不敢忘。” “给我看看。”云姜接过小瓷瓶,拔了塞子往里看了看,说:“你是雷灵根,天生就与这雷劫亲近,这种品质下等的丹药能不用还是不用吧。” 言下之意就是嫌弃,非常嫌弃的意思。 陆沅接住抛过来的瓶子,没敢说这是宗门里最好的结丹丸。 她说:“修士渡劫容易牵连附近人,你要不进里面躲躲?” 说起这事,她还有些懊恼。 也不清楚云姜究竟是不是大魔,雷劫霸道凌厉,天生克妖邪鬼魅,万一连累到云姜受伤就不好了。 云姜说:“不用,它不会劈我的。” 陆沅讲这句话理解成她会躲快点,不会被劈到。 可雷劫哪里是说躲快点就能劈不到的,还想多劝一劝,但劝不动,只好作罢。 到时候她冲在前头把雷劫先解决掉,尽量不然余波影响到底下。 她还是第一次渡劫的时候没有长辈在身边指点,竟也不觉得有多慌张。 就好像是有云姜在,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光是站在一旁,就叫人无比安心。 然后让陆沅觉得很安心的云姜前辈抬头,很不耐烦地对头顶上的劫云说:“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第612章 陆沅:“?” 更让她感到惊奇的是那慢腾腾的劫云还真快了不少,密密匝匝地聚拢在小梅山山巅,滋啦带响的,甚是吓人。 云姜退到一定距离外,雷劫淬体凝金丹,自己杵在那雷就劈不下来。 云层越发密集,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叫人见之生畏。 陆沅单人执剑,严阵以待。 然后它就又不动了,只是酝酿,一直在酝酿。 酝酿到陆沅有点疑惑地看着头顶,心想自己不过是金丹劫,不至于酝酿那么久吧,是打算一举劈死她? 终于,那劫云开始动了。 “轰隆——!” 伴随着撕裂天空般的巨响,刺目白光第一道雷劫朝小梅山落下,铺天盖地地朝陆沅面前劈来。 因为陆沅根基打得牢,这第一道雷劫就足有六人合抱粗,看似轨迹很慢,实则那雷劫就顷刻到了眼前。 山下看着的羽微真人不由为此捏了把汗,竟有点担心她能不能应付。 但山上的人看见的雷劫就不一样了,陆沅就眼睁睁看着那雷劫表演何为大缩水。 这雷劫竟然越到面前,就变得越小。 等到了小梅山山巅的时候就只有手指粗细,就差碰到人时,那雷劫忽然来了个急转弯,碰瓷似的故意劈歪到陆沅手边的梅树上。 咔嚓一声,劈下一支枝丫,留下了表面焦黑印记。 “嗒。”这是梅枝落在雪地上的声音。 陆沅看着那落地的梅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头顶的聚拢的劫云自我庆贺似的,爆出一阵比一阵响的雷声,不知情的人看着以为有多严重。 雷未至,声先至,很快第二道雷劫就落下来了,跟之前的别无二致。 那雷劫往哪里劈都行,就是不往陆沅头上劈,就差把她周边一圈的梅树嚯嚯完,终于走完了三十六道雷劫。 陆沅:“……” 那劫云自以为完成了任务,就要随着风飘走,就听见地上传来一声低咳。 劫云顿了顿,好像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想到神尊道侣是已经渡过劫的仙身,这一遭劈不劈都没太大所谓,只是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它觉得自己已经干完活了啊,还很上道的那种!值得神尊回归后奖励一个虎摸! 劫云往下看去,只见山巅立着一个衣袂飘飘的剑修。 哦!衣袂飘飘!衣袂飘飘才不对! 恍然大悟似的,劫云稀里哗啦下起了滋润灵根,扩宽经脉的劫后灵雨,把陆沅当场淋成落汤猫。 陆沅:“……” 灵雨不要钱一样下了一刻钟,就收工回去了。 小梅山山巅瞬间天晴,露出舒朗湛蓝的天空,如明镜高悬。 陆沅尚且迷茫,但是刚刚也没有只顾着发呆,而是抓紧时间吸收灵雨带来的灵气结丹。 不出几息,周围的灵气重新汇聚到陆沅身上,湿漉漉的衣袍重新变得干燥。 一阵磅礴的灵气荡开,陆沅长呼一口气,内视丹田。 如今金丹已成,她也正式迈入金丹境。 旁边传来脚步声,陆沅兴奋地回头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 云姜扫了一眼山下,她说:“来不及了,结丹雷劫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你得赶快下去,以免遭有心之人利用。” 陆沅笑容一顿,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这么快,都还没过一个月。” 先前抱着逃避的心态故意不想,可事实摆在眼前,陆沅再清楚也不能的明白这种情绪名为不舍。 “舍不得我?”云姜说,“你现在走着下去时间太久来不及,我给你结一个传送阵,等会你从后山出来,不要说你上过山,可明白?” 陆沅被拉着往洞府里走,她说:“那你怎么办?” “我都能在照灵仙尊剑意碑旁待那么久,还有什么能伤害我的。” 陆沅发觉自己还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你……” “信我,我不会有事。” 云姜拔下头上梅枝,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好似初见那时一般。 手腕一转,保持着鲜翠欲滴的梅枝在她手心化为乌木红梅簪,款式素雅大气。 抬手直接簪到陆沅发髻上,还是挺合适的,她说:“给你的定情信物,还挺衬你。” “定……”陆沅一时间不知道哪一件事更加占据她的心思,猝不及防就被推到法阵上。 眼前一花,她眼前的就不是山顶洞府内,触目所及皆是白雪皑皑。 山脚下的寒冷重新向她包围,陆沅看向自己的右手,似乎手心还留存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握紧掌心,她整理好表情朝外走去。 却在小木屋旁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羽微真人也没想到她会从这里出来,见到散发着金丹修为的陆沅神情微变,大步过来。 陆沅首先抬手行礼,说:“不辱宗门栽培,弟子已结金丹。” 因为是刚刚结成的金丹,她周身的气息还不稳,尚且还没能完全收敛,隔着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金丹气息。 羽微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过后,她说:“将手伸来。” 陆沅依言照做,羽微两指并拢,搭在她手腕上检查一番,欣慰道:“不错,灵力流畅,经脉不复堵塞,虽匆忙但幸好安全无虞。” 第613章 抬眼看向对面的陆沅,羽微真人叮嘱道:“若是等会宗主召见,你说你是顶替陆姻值守镇魔山脚下,别说你上去了。” 陆沅一惊,就对上了羽微真人洞悉一切的眼神。 嘴巴张了又合,陆沅说:“弟子遵命。” 闻讯赶来的修士可不少,附近仙峰的弟子来得最快,停下的时候都不可思议地先望一眼被风雪环绕的镇魔山,才走过来。 他们没想到陆沅是在这里结丹的,又看见她身边的羽微真人,就又放心下来了。 有羽微真人为陆师姐护法,那是在稳妥不过了。 “我一看这雷劫就猜想是不是陆师姐你,没想到还真是,恭喜你了。” “谢张师弟贺。”陆沅抬手回礼,并无傲慢之色。 那出言恭喜的师弟的笑容便从忐忑转为更加真心实意,后面的师兄弟师姐妹也纷纷出声恭喜,不乏也有长老。 弟子们还注意到长老们不再直唤陆沅名字,而是以同辈相交的语气说话,温和客气不少。 他们虽说是几百岁的老家伙,但是眼前的后生已经和他们修为一样,谁不能说一句前途无量。 或许她还能走在他们这群故步自封的老家伙前面,又是第二个照灵仙尊了。 听罢,众弟子也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何种滋味。 六十岁的金丹,在苍渺界也是不多见的,更别说好几个跟陆沅同辈的已经是百岁,但还是筑基。 比自己晚入门那么多年,还比自己早那么多年结丹。 互相看看,眼中都是隐晦的无奈和斗志,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跟陆沅比气死自己。 羽微真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宗主听闻宗门新增结丹修士也没有召见的想法,只是派人送来贺礼,照例不出。 将送来的礼一一收下,陆沅便回到自己住处巩固境界。 三日之后,陆沅巩固完毕,彻底出关。 宗门多了一位金丹修士算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没有说会多隆重,起码会告知几个关系亲近的宗门。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张师姐,也就是替陆沅送月例给陆姻的那位。 一进门,张师姐就笑道:“你这个大忙人可算有时间见我了,那天你结丹我也过去了,只是人太多,竟没能挤到前面亲口跟你道一声贺,我就怕你以为我心胸狭窄,故意不跟你道贺,叫你生气。” 陆沅拿出灵果招待她:“师姐你有这份心便好,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脾气,怎会生这种气。” “还是这样正经脾气,逗你玩最没意思了。”张师姐拿来一个灵果就啃,眼角眉梢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看就是故意逗她的。 陆沅:“……” 这句话让她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人也是乐此不疲地做这种事。 不过云姜却不会说逗你玩没意思这种话,好像天生就有让人色变的本领一样,总是直戳痛处,气得她上蹿下跳,又能两三句把她给哄回来。 倒是不会让人觉得这种脾气令人讨厌,反而无奈的心情占据上风,不由跟着想笑。 “是吧,你也觉得好笑吧,凌萱师妹说当时少宗主和陆姻师妹那表情像是活吞了十斤黄连,比背上的尸体的脸色还难看哈哈哈……” 陆沅回神,虽然不知道张师姐在说什么,但不妨碍她跟着笑。 嗯,今天心情好,多笑一笑。 说完趣事,张师姐指着陆沅发髻上的乌木红梅簪奇怪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法器,竟然还有这个款式的,还没见过呢。” 陆沅抬手去摸,神情柔和不少:“一人赠予我的。” 能这么大手笔送这样的法器,还能让陆沅露出这样的神情,张师姐顿时更加好奇了。 手撑着桌子,用神秘的语气问:“谁啊?” 陆沅:“……” 第203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 被张师姐好奇的人在瀚海殿里游荡。 几名墨绿衣袍的弟子步履匆匆地从廊下路过, 神情矜傲,光彩照人。 他们是宗主的亲传弟子,衣着佩剑方面跟其他内门弟子又是差一截, 衣着尚且如此,地位便更加相差甚远。 在他们离开之后, 主殿门前的柱子后绕出一道人影来。 身披玄色繁复衣袍, 长发用发带束起,柔顺地披在身后,腰间佩环脆响,随着主人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为了不惊扰人, 她随手在佩环上施下噤声法咒, 之后走动便轻灵无声了。 要是陆沅在这里, 她肯定会说就没看过云姜穿得那么正经严实的时候,与一贯的随性形象判若两人。 随意瞥一眼瀚海殿主殿大门, 视禁制于无物推开一道门缝, 缓缓步入其中。 云姜穿过长廊, 往后侧迈去, 打算看一看被好牌打烂的玄天宗宗主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全程中如过无人之境那样轻松,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玄天宗宗主……的书房。 他人不在,一路过来都没看见人影。 不是说最近宗主有所感悟,一直闭关不出,在瀚海殿内一定能找到人。 云姜就差路过他寝殿了, 其他地方连人影都没有。 瞥一眼桌上堆积的玉简和卷轴, 她没有翻人东西的喜好,只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 要是能逮住人就最好, 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完了, 然后就能跟陆沅一块出去游历大河山川, 待上几十年再回去。 第614章 不多时,就听见有谈话声隐隐传来,好像是有人往这边靠近。 声音是两个人,一道是低沉男声,另一道便是冷淡女声,想来那男的便是玄天宗宗主。 “那镇魔山上的大魔?宗主怎么忽然想到此事?” 另一道声音答道:“天象言镇魔山中的大魔将来恐会再起灾祸,为祸人间,再现一百六十年前的惨案。我便想趁宗门大比与其他宗门道友携手将这孽畜杀了罢了。” 屋子里的云姜换了一个姿势,托腮去听宗主说出他的灭魔的计划。 想得很周全,不像是一天两天能想出来的。 不仅想要镇魔山上的人造大魔死,还要大庭广众,声名狼藉地死去,死在所有人的围攻下。 “夜观天象?宗主你不是剑修么,你什么时候学会那帮神棍的看家本领?” “……”宗主说,“自然不是我自己看的,是天机阁那边看的。” “原来如此。”那女声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她是典型的剑修思维,一向信奉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天机阁那群神神叨叨的人她听得就难受,向来不愿意深交。 两人越发往这边靠近,即将到达门前,云姜隔着窗棂看见两道人影,就要将门推开。 宗主却不推门了,他回身说:“宗门大比在即,事务繁忙,如此羽微你且回去吧。” 羽微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等羽微一走,宗主也打算走,门都不愿意打开了。 云姜起身去追,一开门,就只能看见转角一闪而逝的衣角。 竟给他跑了,堂堂宗主在自己家门口因为房里有人反而吓跑了。 跟被猫撵的耗子一样,宗主越走越快,恨不得直接御剑飞行。 宗主疑惑地问:“仙人你跑什么?” 同样一张脸,却在这句问后浮现不甘心的表情,严肃正经的老脸变得微微扭曲。 那雌雄莫辨的声音用他的嘴说:“这人便是我与你说过的深渊天魔,作恶多端,杀人无数,现在我神魂不全,力不能敌,还是走为上策。” 跟在后面的云姜用神识听到这句话,都要给气笑了,这诬陷的话怎么还张口就来。 宗主就说:“要是想离开,仙人大可御剑飞行,唤来门下长老助阵啊。” 玄天宗宗门里的护山大阵也不是吃干饭的,魔修来一个轰一个,保证尸骨无存。 要是换成天魔……应该也能拦一拦,总比没有强。 就你个破结界能拦个锤子,说不定还会反过来为她所用。 仙人断然拒绝道:“不行!不能御剑飞行!” 没有谁比它更明白用什么姿势逃跑能延长被逮住的时间,首先就排除天上飞的,往水里扎的,越空旷的地方逮得越快。 要是真御剑飞行被逮得更快,还会被雷劈,这事它很有经验。 在脑子里过一遍以往千百年逃跑之后的下场,墨渊就忍不住给自己捏一把辛酸泪。 猝不及防共享识海的宗主:“……” 长那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逃跑不成被抓住的姿势。 好强的魔女,实在恐怖如斯。 只是…… 宗主说:“不对啊,您不是仙京里无所不能的仙人吗?怎么你的记忆都是给深渊天魔追着跑呢?”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站着一道修长身影,正好笑地看着满脸惊慌的宗主。 墨渊只觉得自己又做噩梦了,梦里有云姜朝他笑。 她还说:“宗主不问我究竟是何人擅闯瀚海殿,怎么还像丧家之犬般……”溃逃。 话未说完,云姜就听重物落地的闷响,低头一看,地上趴了个宗主。 “……” 逃跑不成,人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头朝下趴地上。 云姜难得无言地看着地上的人影,迈步过去,看着地上如死狗趴伏的人影。 “张宗主?” 没人应答,真的晕过去了,识海受损,一时半刻醒不来的那种。 不用说,就算现在把张宗主从中间劈开来找都无济于事,墨渊已经不在了。 她没想到墨渊怕成了这样,宁愿冒着摧毁张宗主的识海的危险直接跑路。 不过也是上次的分魂是直接捏碎了,它是该长点记性。 “堂堂一宗之主,自毁传承在前,诬陷灵兽在后,还这般识人不清。” 本想把人摇醒询问一下他的上当经历,刚伸出手,就忽然感应到小梅山那边有情况。 云姜回头遥望,再看看地上趴着的人影,最终还是收回手离开。 也罢,还不差这一时半会,届时一起算账。 刚回到山巅洞府,外面就闯进下山没多少天的陆沅急匆匆往里走,神情焦灼。 云姜没想到她来得那么快,惊讶道:“怎么忽然匆忙上山?” 见到云姜,陆沅双眼一亮,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往外拖:“跟我走!” “如此匆忙,要往哪去?”云姜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好奇道。 陆沅说:“去哪都好,就是不在玄天宗待着。” 不怪陆沅如此匆忙,连解释的话都来不及说。 原是陆沅接到师妹李凌萱的求助,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希望陆沅过去一趟。 陆沅便答应了,之后去理事阁登记出宗门理由时,却听见理事长老在跟他的亲传弟子说起了宗门大比准备诛杀镇魔山山上大魔的事情。 第615章 那一瞬间,陆沅脑子轰的一声,空白一片。 对面的登记的弟子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陆沅接令牌,抬头一看,就对上了她难看的脸色。 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人生气了,便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陆师姐?” 人家现在是金丹期修士,地位不日而语,生气的后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能承受得住的。 陆沅回神,拿起任务令牌转身就走。 前往的地方不是宗门,而是小梅山,山脚下已经换了一个弟子在值守。 陆沅能做到不惊动那个弟子上山,这里的结界拦住谁都不会拦住她。 路过小梅山剑意碑时她忽然停住,握着手心的手,用的力度不小。 陆沅认真地说:“我要带你走。” 云姜点头:“那好,我跟你走,你说去哪就去哪。” 陆沅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不想隐瞒,直言道:“天机阁夜观天象得知将有灾厄降世,卦象直指季州玄天宗,宗主认为是镇魔山里的大魔会逃脱,便于宗门大比时与其他宗门道友共商灭魔之事……此事已经传开。” 没想到她会实话实说。云姜目光一闪,刚想说什么。 那边,陆沅接着说:“道义上,我知晓天下之重,若有差错那便是生灵涂炭。” “可情谊上,我更做不到冷眼旁观。” “此番两难全,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带你走。” 语气虽轻,其中的坚定让人无法忽视,情感发自肺腑。 虽然时间很快,但她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每一个想法都指向现在想做的事情。 意随心动,她想做,就做了。 陆沅说:“我现在是金丹期,若是宗门不容我,将来前往玄澜界之后给予玄天宗灵器保证能偿还这些年的培育之恩。” 而且修仙者不能留下未偿还的因果,容易产生心魔,于修行一道产生阻碍。 看着那双眼睛,她坚定地向对方保证:“我一定要带你走。” 人若是含蓄,说出来的情意都是七弯八拐,让人难以察觉的。 刚刚她那番话字字句句不提未来,其实已经把云姜放进未来去考虑,是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角色。 云姜反手握住陆沅的手,另一手举起,竖起三根手指:“我云姜向天道起誓,今生绝不会做出有害人间的事,否则天打雷劈。” “别…”陆沅一听这话,下意识就像阻止她说完,却被人按着腰听完。 她倒是嘴快,拦都没能拦住,陆沅只觉得心脏一片温软,鼻头都要发酸了。 这人真是,懂得阻拦别人别胡乱起誓,自己确实那个最爱胡乱起誓的人。 “我又没有不信你,天打雷劈这事是能瞎说的吗?”陆沅有些气急。 若她真是大魔,那便是强忍天性发出的誓言,不可为不情深意切。 可究竟是不是大魔……这事还不一定呢。 云姜说:“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别怕。” 陆沅久久不言,只用泛红的眼眶看她,扑了人满怀,双手环抱着她的腰身。 只是说完之后,天空一直没有反应。 一般修士起誓都会得天道回应,表明誓言成立。 若是拒不履行,将会被天道降雷惩戒。 陆沅从她怀里抬起头,奇怪地往天上望去。 云姜才想起这回事,赶紧咳一声,暗示上边赶紧给点反应啊。 碧空如洗的天空才后知后觉地响了几声,又迫不及待平静下来了。 陆沅:“……” 不知道为何,莫名想起那天自己渡劫时遇到的劫云。 这敷衍中又带着点听话的态度如出一辙。 没能深想下去,旁边传来的话拉走她的思绪,云姜问她:“那要是我恼羞成怒,不愿起誓,还杀人,你又当如何?” 陆沅双手托着她的脸:“你不会。” 她没再说话,但眼神里传达出的意思很明显。 “若是会,那我就会生随死殉。” 她和天下苍生,一个都放不下。 …… 可出去也是一个问题。 陆沅想着云姜那么大一个人,能瞒得过修为不如她的宗主和长老们,可也不能顶着生面孔出去。 然后她手里就多了一块玉佩,玉佩里住着云姜。 玉佩亮了亮,发出了云姜的声音:“走吧,这样就不会给发现了。” “……好。” 陆沅手托着玉佩,恍惚自己像是山下流传的话本里的主人公,捡到的戒指里装着仙人老爷爷,时不时会出声指点,助益良多。 “对了,你匆匆上山拉我去私奔,打算私奔去哪?” 下山的时候,云姜陪她闲聊。 陆沅说:“清溪镇,我带你先去清溪镇,再去永河县。” “为什么要先去清溪镇再去永河县?”云姜觉得永河县这个地方有点耳熟。 陆沅解释:“我交好的凌萱师妹在那,她跟少宗主还有我妹妹困在那里了,我去看看情况。” 云姜应了一声,她还想起永河县是什么地方了。 永和县前身是绿柳镇,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从小镇发展成一座繁华临江的县。 而绿柳镇就是原身罪名之一,灭镇吃人里被灭掉的镇。 第204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 第616章 苍渺界地域辽阔, 分州而治,从玄天宗出发,御剑飞行一日就能到。 早出发之前, 陆沅了解过那清溪镇,是个人口丰饶的临江小镇, 水陆便利, 商业发达。 修士需要睡眠的时间很短,陆沅带着人天不亮就出发。 值守在山门前的弟子看见那熟悉的青衫出现,纷纷拱手道:“陆师姐。” 陆沅执剑出门,一一回礼, 将手中的出门凭证抛给山门前的弟子:“我应李师妹之邀出去一趟, 若有人询问, 劳师弟通告长辈一声。” 山门内都知道她是个面冷心善的脾气,虽寡言, 但不倨傲, 有问必答, 所以他们倒不会被她的冷脸吓到。 那名师弟以为陆沅是急忙出去, 没来得及通传宗门长辈,便肃了面容:“好,我知晓了。” “有劳你。”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陆沅召出佩剑,御剑而行, 飘飘若仙, 顷刻便如流星划过天边,再也寻不见了。 后面值守的数名弟子无一不用敬仰的目光看向天际, 心生向往。 没有人会不为强大倾倒。 一名弟子感叹道:“陆师姐不过六十便是金丹修士, 还不倨不傲, 这份心性实在难当。” 其余人纷纷附和,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待远离玄天宗地界,一道身影出现在陆沅身后,一手搂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你出来了?”陆沅很少跟人靠的那么近,有点不习惯。 云姜点头:“嗯,里面有点闷。” 但很快她就习惯了,还无师自通地将后背靠在云姜身前借力,被那冷香包围。 这熟练得过分的动作让她有点迷茫。 云姜习以为常地调整好让她靠得更舒服的姿势,往下望去。 这样高的距离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就算是亭台宫阙都只成了一个黑点,更多的还是山川上延绵不断的绿。 居高临下,第一次看见的人会恍惚觉得人间渺小,大道无边。 看了一会,云姜就收回目光,将防风结界撑得更大:“这灵剑真不错,是费了心思打造的,叫什么名字?” 陆沅站在前面控制着航行方向,她说:“无名。” 云姜:“没有取名字吗?” 陆沅摇头:“灵剑铸造之初生出剑灵,求我赐名,我本想命其为破晓,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过其他人,担心旁人会觉得她是个傻子。 灵剑生灵那是天大的好事,还是铸造伊始就生出剑灵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炼器师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遇见一次。 “破晓?”云姜看了看这脚下的灵剑,心想果然。 按照普通标准来讲,这是一把好剑,成为金丹修士的本命灵剑绰绰有余。 但要是对比一下在云山天宫里躺着的真破晓,就不堪一比。 云姜说:“幸好你没有给它取名。” 要不然等你回去了破晓能给云山天宫哭成云山水宫,还得定山弓去哄。 破晓的名字取得凌厉,跟了陆沅千年有余,却跟主人的脾气截然相反,剑灵是个哭包。 陆沅:“?” ** 一夜过去,就两人就到了季州边界处。 修士都需要一天,也不知道那镇长是走了多少天才到达的。 这清溪镇处于隆州与季州的中间线,地理位置生得微妙,颇有三不管地带的意思。 实际上这清溪镇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三不管地带,小镇上的居民全都是凡人,没有任何修仙者存在。 不过本镇镇民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修仙宗门或家族压在头顶的日子反而更加自在,倒也过得与世无争。 事情有利有弊,也是因为三不管地带,那灭门惨案发生许久才等来玄天宗解决,而不是被离得更近,不用过江就能到的坤清派解决。 站在剑上,飞行于青空白云中的青衫修士垂眸看向人间。 辽阔大江横在小镇门户前,江水滚滚,微风习习,如一条滚动的青绿色绸带。 渡口出停泊着不少船只,有乘客上船渡江,若是身在其中,会生出左右都看不到尽头,自身渺小如砂砾的感觉。 地上庸庸碌碌的人头,正为着生活所需忙碌,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奔走。 那里就是清溪镇了。 云姜望一眼,说:“怎么都只出不进?” 确实,渡口上的人都是拖家带口地离开,往里走的几乎没有。 人口繁盛的人间小镇发生大批人口离开的事情,足以证明里面的水不浅。 “进去看看,昨天就联系不上凌萱,不过以她的机警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陆沅有金丹修为,不需要像身无修为的普通人借助船只乘船渡江,便御剑越江而过。 船上有乘客似有所觉地抬头仰望晴空,只能看见天高云阔,白驹来去。 陆沅寻一处无人之地停下,整理一番,准备等会入镇。 她身上穿得还是玄天宗内门弟子服,淡青颜色窄袖衣裙,腰间佩剑。 这身打扮倒不算稀奇,镇上是没有修仙者,不代表没见过。 可…… 陆沅看向不远处逗小鸟玩的云姜,玄色衣裳层叠叠,广袖飘飘,周身华贵,有点引人注目了。 那浑身羽毛浅灰,尾羽却是黑色的小鸟停在云姜手指上,长着小黄啾啾地叫着。 第617章 云姜煞有其事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这样的约定确实不算什么,算是尽力了。” 小鸟便说得更加起劲,张着翅膀扑棱,恨不得亲自上身表演一下当时场景。 云姜便问:“那后来呢,人去哪里了?” 小鸟的声音就小了不少,不似之前那样活泼,低低地啾啾了几声。 云姜便说:“温饱是你的鸟生大事,没看见也没关系的。” 陆沅目睹这奇妙一幕,觉得云姜应该是真能听懂的吧? 察觉到这边投来的灼热眼神,云姜顶着着肩膀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回头:“怎么这样看着我?” 陆沅心里正在想事,闻言脱口而出:“我要找个地方让你脱衣服。” 云姜:“嗯?” 正唠叨镇内有啥的小鸟:“?” 我还在呢,这不好吧? 被一人一鸟惊讶地看着,陆沅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耳根一热。 忙补充道:“你得换一身衣服,现在穿得太瞩目了。” 云姜看看袖子,腰带上的环佩轻响。 为了证明自己是无意说那样的话,陆沅问她:“如果你不想换衣服,你能变幻一下身上法衣的颜色不?” 苍渺界有炼器师做出随着主人新衣变换颜色的法衣,集外观与防御于一身,十分受修士的欢迎。 云姜说:“变不了啊,那是皮毛所化的,能变没,不能变色。” 陆沅惊讶地扫过她衣裳上精致繁复的绣纹,想象不到这也是皮毛所化的。 思来想去,那就只能换掉了,刚好陆沅灵囊里有一身很少穿的衣裙。 反正两人身高相当,也不用担心穿不下的问题。 ** 没过多久,小镇入口处多了一对年轻女修, 一人青衫利索,冷若冰霜,另一人紫衣潋滟,眉眼含笑,走在这稍显杂乱的大街上都称得亮堂不少。 修仙者跟凡人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差别。 不光是在修炼之初洗涤过身体里的污秽,样貌气质一等一的好,还有那历经沧桑仍气定神闲的气质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谁都不知道这看似二八少女真是年龄究竟是多少。 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注意,但不是在大街上围观的,而是在路道两旁的房屋里透过窗户看的。 陆沅看着稍显荒芜的街上,没想到先前了解到的人口大镇是这样的人烟稀少。 “离开的时间不算长,灰尘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走得也不算很急,东西收拾得比较干净。”云姜将神识覆盖整座镇,看了一圈说道,“魔气存在薄弱,几乎要消散。” 陆沅蹙眉:“离开的时间不算长?” 那是不是李师妹来的时候镇上居民还没有走,师妹下落不明之后才觉得看不见希望,动身离开。 “这里也没有师妹他们的气息……” 传讯而来只有只言片语,未能完全分析情况。 也幸好宗门内三人的命灯安然无恙,若不是羽微真人被杂务缠身,她早就杀来清溪镇找她的小徒弟了。 云姜扭头往不远处窗口看去,一张稚嫩的脸在缝隙里好奇地往外看。 两方对视,那小孩双眼一亮,正要喊:“仙女姐姐……” 就被闻声赶来的母亲捂住嘴,抱着下凳子了。 云姜耳力好,能清晰听见母亲训斥孩子的声音。 内容和其他地方听见的差不多,无非就是不许往外看,不去出去外面,不然会被捉走吃掉。 傍晚时分,落日熔金,昔日繁华小镇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残阳蒙在青石板地与屋檐上,徒增落寞。 若是入夜之后,街上屋里没人点灯,倒真像是一座鬼城了。 两人没多停留,直接前往镇长的家中。 清溪镇镇长的家门被人敲响,报出身份后,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复。 陆沅收手,跟身边的云姜对视。 两人的神识都能看见屋里有人,却都选择不应答。 门后,廊下的中年男人也警惕地盯着大门方向,管家站在他身边,同样神色警惕。 都希望这两位仙师以为家中无人选择主动离开,毕竟那几位仙师也是主动离开的,不是么。 然而这种希望是不可能发生的。 被紧盯的门外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没人在么……?” 听声音很年轻,声音不高,温声细语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门后的两人悄悄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不少。 “问过人了,这里确实是镇长的家。”另一道声音说。 接着,外面就安静下来了。 夕阳落在屋檐瓦上折射出光芒,晃了一下镇长的眼睛。 管家用气声说:“走了?” 外面却传来一声笑。 两人心头一跳。 镇长瞳孔紧缩,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按理说这么小的声音不应该隔着门被听见的,他们怎么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快……”去开门。 话未说完,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镇长分明站在廊下,何故只看着门,却不愿意开门?” 最终门还是被打开了,露出门后的景色。 满脸心虚的镇长站在门后,正朝着门外的人笑:“刚刚在里头跟管家说话,没能听见两位仙师的声音,有失远迎。” 第618章 嘴上说得好听,两人却严严实实地站在门后,并不想请人进去的样子。 “原来如此,是我等突然来访惊扰了镇长才是,在这道声歉……”云姜说完,话题一转,“只是两位这样躲闪,要不知道的看了你们有什么,正心虚呢。” 不说还好,话说出口两人浑身一僵。 陆沅也冷了脸,定定地看着门后的两人。 镇长在平日里是清溪镇上权利最高的人,应该是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人物,却在这温声细语里后脑勺发麻,伪装都伪装不起来了。 “呃……”镇长消瘦的面庞勉强扯出笑脸,他转移话题道,“不知二位仙师来访所为何事?” 云姜收敛威压:“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如今我二人前来是为了找前段时间应镇长请求来清溪镇处理灭门案玄天宗弟子,共三人,两女一男,想必镇长不会陌生。” 镇长却说:“他们前几日就启程回去了,二位没跟他们碰上吗?” 一听就是撒谎。 陆沅冷声道:“回去?你这镇子都快成荒镇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回去,分明是你有所隐瞒。” “可是几位仙师人确实不在此处,那灭门的案子也已经找到了凶手,都回去了。”镇长面皮一抖,脑子极限思考该怎么糊弄过去。 陆沅双眼微眯,下山的机会可不少,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有些求助人总喜欢遮遮掩掩,各种难言之隐,死到临头了才愿意说出真相,那时候还得靠她力挽狂澜。 起初几回之后,陆沅就学聪明了,来软的不行还容易被骗,那就来硬的。 解决问题才是她需要做的,没那闲工夫管他们究竟在纠结什么。 就听冷锋出鞘的声音,咔嚓一声,陆沅一剑给门口石狮子对半削开。 灵剑锋利,力道干脆利落,横截面光滑得让石狮子的脑袋放不住,直接滑到地面上摔成好几瓣。 镇长和管家倒抽一口冷气。 陆沅收剑回鞘,剑柄撞击剑鞘发出咔哒声响,她冷声道:“废话少说,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镇长瞪着对半开的石狮子,他人都傻了。 管家连连摇头:“不能说,不能说啊,要是说了那魔修就要杀了我们。” 云姜专业唱红脸的上线,循循善诱:“你要是不说,那魔修才是更要杀你,因为你愚钝好骗,送上门的求助机会都不敢要。” 管家动摇一瞬,却又说:“你是仙师,有本事有能力,自然敢这么说,我们只是普通人,等你们一离开去找人,那我们又如何自保?” 云姜说:“这也不是难事,届时我给你们留个保命阵法,妖邪不侵。别说你这宅子,保下你整座镇都没问题。” 找人的方法有千百种,现在情况不明最好是了解清楚才动身找人,以免错失了什么重要线索。 这镇子都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镇长不可能心中没有对罪魁祸首产生怨怼。 果然,两人意动了。 “起初确实是灭门案,可后来就不是了,那人一心寻仇,实力高强,连玄天宗来的三位仙师都被骗了去。”镇长忽然出声。 管家惊叫一声:“老爷,少爷他可还在人手里呢。” 镇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说:“就算不说,也要将这镇子拱手让人,我儿子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是我急病乱投医,竟然相信了那魔修的威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相信玄天宗仙师们一回。” 云姜:“镇长是个明白人。” “这事说来话长。” 陆沅:“那就长话短说,我师妹他们危在旦夕,不可容忍一刻拖延。” 镇长:“……” 她跟之前的玄天宗仙师真的好不一样,格外的凶。 第205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 镇长被一噎, 也只好意简言骇把事情说完。 这件事情说复杂也不算复杂,中间涉及两代人的恩怨。 被灭门的那户人家和灭人满门的人在二十余年前都是镇上住户。 一家姓方,另一家姓许, 两家人同一条街住,都是经商的商人。 因为年纪相仿, 两位夫人还是感情不错的手帕交, 连怀孕都是一块传出消息的。 本来就是世交,这种情况就很容易发生指腹为婚的事情,方许两家也不免俗。 十月落地之后,还真是一女一男, 方家千金便与许家少爷定了娃娃亲。 原以为会这样过下去, 两个孩子长大之后就能成亲。 只是好景不长, 两人七岁时许家父亲在外做生意得罪了人,被杀了。 许父的死讯传来, 却没人敢为他报仇, 因为他得罪的是修仙家族, 谁敢跟那些人斗? 没了主事的人, 许家便被宗族里的人抢了家产,彻底败落下去。 娘两失去家产还要肩负丈夫行商合同欠下的赔款,被追债的人砸了家门,抢了宅子,日子不可谓不艰难。 方家也没有直接摆脱关系, 看在这些年交情的份上方家出资为母子两还了一部分, 祖宅的事情上就不敢帮忙了。 ——那祖宅也是有人授意来抢的,方家不过是小镇商贾, 连首富都算不上, 哪有跟大家族斗争的本事。 但是这婚约, 是不想再继续了。 方家认为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做这些事情不光是为了这些年的交情,还有是摆脱婚约的意思。 第619章 一是家中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嫁出去受苦的,二是那家族听说方家竟敢帮忙还债,有找麻烦的意思。 只是出手帮忙就被警告,那自然 不管多少原因,定亲的玉佩被退还了,否掉了这桩娃娃亲。 许家夫人求过几回,眼看祖宅是抢不回来了,还日日被人上门找茬,便想要离开这里。 之后大约是听说许夫人改嫁旁人,生了小儿子。 事情发展到此处,方许两家也算是各自为谋,各不相干了。 可谁知道那许家少爷的继父不是个东西,有了自己的儿子就厌弃许家子,屡屡虐待。 许家少爷走投无路,就又回到清溪镇,想要求助方家,并以娃娃亲做理由求情。 那时候方家已经好几年没见着人了,听见那段想被否掉的娃娃亲,方父心神大乱。 因为这些年被听说方家跟许家关系不错,便被那修真家族的旁支针对,他们也是勉强支撑,也是大不如从前。 更别提他的女儿还在出游的时候被那家族的旁支听得姓名,就想要借此讨好主家,拿方千金戏弄。 寒冬腊月里被人故意推进水里取笑,病了一遭,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差点就没命了。 埋藏已久的怨恨一朝激发,方父就让人将他打发出去,拒绝去见。 许家少爷本来不愿走,想要方世伯助他许家东山再起,不料连人都没看见,别动东山再起,走的时候都是挨了一身伤。 只是谁都没想到那许家少爷走了之后不仅没回母亲那里,而是被邪修看中,收为弟子。 十几年后,那许家少爷就回来报仇了。 只是金丹期的他面对害死他父亲的隆州周氏这个庞然大物避而不见,反而找上了拒认婚约的方家。 先杀继父一家,连生母和同母异父的弟弟都没放过。 再灭方家满门,故意放走尸冤魂进去,锁了方家大门,生生吓死了所有人。 那日还是方家小姐的生辰,家中宴亲,有不少人在。 没人敢进去帮他们收尸,是李凌萱他们来了才赶紧去收尸的。 这时候镇长才发现方小姐是穿着嫁衣死的,神情恬静地卧在床上,那场景实在骇人。 至于镇长的儿子为什么也给捉走了,那是因为镇长儿子对方家千金有意,哀求父亲上门提亲。 回来报仇的邪修一看有人竟敢觊觎他的东西,便一并将他捉走折磨,说过一段日子就放人回来,不许找别的仙门家族求助。 不仅如此,那邪修还威胁镇长,他要是敢说出去,把他儿子杀了,再来杀了他全家。 临走前吓唬全镇说,不许镇长出去求助,要他们看好镇长。 不然他要将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他们全都杀了。 镇民们怕他真敢动手,还真拦住了镇长,堵着他家门不准他走。 实在没办法,镇长也是通过家中暗道,从地下河游出去求助。 结果没过几天就被发现镇长不在,镇民们担心惹火上身,忙带着家眷出逃。 就变成了云姜她们看见的场景。 至于为什么不亲自杀干净了事,他一个邪修若是真敢弄出灭镇惨案,那他今日动手,明日就会上了各大宗门与家族的追杀名单。 针对性灭人满门,看客还能说一句为父报仇,但要是无差别攻击,那就是惹众怒了。 毕竟金丹期的修士也不是那么好杀,一个人杀不了,几个人杀不了,一群人总该能杀得了。 狂妄是够狂妄,但还算是有点脑子。 由此可见,此人心性实在睚眦必报,欺软怕硬。 害他如此的是隆州周氏,而不是清溪镇方氏。 要是他真敢去直面隆州周氏,那才叫真英雄,可他却只敢对凡人动手。 陆沅听罢,指出要害:“那你求助的时候为何只说灭门惨案,夜半鬼哭,尸体毫无伤痕,这些事情你可一个字都没提过。” 灭门惨案就是用灭门惨案的查法,李凌萱他们都是从小待在山门中,心性单纯,可不就被蒙骗了去。 镇长也是老泪纵横:“我也想说的,可是我说了之后那些被我求助的门派家族就不敢吱声,连送去的礼物都偿还了。”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求到季州玄天宗去。 “而且我怕,我怕……”镇长只哭,不敢把话说下去了。 两人都知道他怕什么,就是怕玄天宗的人也嫌麻烦,不肯出手了。 这也怕,那也怕,即怕邪修不守承诺杀了他儿子,又怕这两个仙师要他们赔师弟师妹。 陆沅又问:“那后来呢?” 管家接上话:“后来李仙师察觉到不对,逼问我等,知晓前因后果后说一定会把少爷带回来,就带着那两个不情愿的仙师一块去追杀那邪修了。” 那两个不情愿的仙师就是少宗主张廷敬和陆姻了。 云姜转眼去看一点异议都没有的陆沅,恍然大悟:“你们剑修都是这么莽的吗?” 这种情况不应该停下等候宗门里的人来了再一块去追查那邪修么,小姑娘却带着人直接莽过去。 陆沅:“……” 是的,都是这么莽的。 也幸好李凌萱在莽之前还晓得给她传消息,不然真出事了都没人知道。 “事情就是如此了。”镇长说。 第620章 云姜说:“那方家上下的尸首可还在?” 管家连连点头:“还在还在,就在镇上的义庄里,几位仙师在离开时设下阵法,我们动不了。” “指个方向,我过去看看。”云姜说。 镇长指了一个方向,又说:“不如我给二位仙师引路?” 云姜说:“不用了,我们打算看完就走。” 镇长面色犹豫:“呃……这里过去那边有一段路,怕二位找不到。” 因为怕那魔修又上门杀人,镇长早就把老婆孩子送了出去,就留下个管家陪他等儿子回家。 云姜知道他跟管家犹豫什么,在这平白等待那么久,好不容易又来两个能解救他们的人,是会有些依赖。 抬手掐诀,打下一道阵法。 清溪镇上空忽然出现一道金色铭文的结界,随着镇中人的掐诀缓缓落下,隐入大地中。 镇长和管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仙家术法,一时间看呆了,直到一股清风拂面才醒神。 跟之前遇到过的仙师都不一样,她是徒手掐诀,其他人都是要用什么东西做辅助才能结阵,这架势看着就不明觉厉。 陆沅的惊讶也不比谁少,不用借助灵石或灵器结阵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见。 饶是苍渺界中有名的阵修也是需要她的本命灵器绘生笔来布阵,做不到徒手结阵。 能做到这地步的,只能说明她已然臻至化境。 云姜收手:“二位可放心,没人能解开我的阵法,安心在此处等待吧。” 说罢,就拉着陆沅走。 下了台阶,两人便召出灵剑御剑飞行离去。 残阳彻底落下,余光黯淡,街上寥无人烟。 镇长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两人的背影早已看不见,沧桑的双眼含着希冀。 管家说:“这两位能站在剑上飞,应该会比前几个强吧?” 镇长:“……” ** 镇中义庄在设立在郊外,面积不大,只是一厅一房,隔壁那个小屋子是看守人住的。 但看情况看守人的屋子已经空了不少时日,桌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尘。 推开大门,便有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 里面的尸首少说也死了月余,却因为灭门案一事没敢下葬,能想象到是怎样一种味道,实在销魂。 云姜提裙而入,破了李凌萱留下的防护阵。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边说:“十二岁拜师,二十岁出头就是金丹修士,这得吃了仙丹才能做到吧。” 陆沅也察觉到不对劲:“二十岁便是金丹修为,这么说来此人天赋不错,应该早早拜入仙门才是。” 天赋好的天才在哪里都是抢手货,就算是在犄角旮旯里也会发现。 看完之后,云姜抽出棺椁尸首上一缕气息。 “果然没了魂魄,生魂被人生生抽走,”云姜说,“这许毅是打着报仇的幌子炼器罢了。” 许毅就是那邪修的名字。 陆沅人站在另一副棺椁,里面的人已经开始腐坏,青白的脸庞泛着浓浓的死气,爬满了尸斑。 闻言她说:“这一具也是,生魂是被生生抽走的,只剩一具空壳。” “也不知道另一户被灭满门的人是如何情况。”陆沅说。 抬手一推,将半开的棺材盖合盖了回去。 “估计大差不差。”云姜手指一抬,那悬在半空的棺材盖盖了回去,绕出棺椁内侧。 也是镇长怜悯众人死不安宁,亲自购置棺椁,打算让方家上下三十口人入土为安。 “生母魂魄,亲弟弟的魂魄,还有妻子的魂魄,”说到妻子的时候,云姜的手指指向了方小姐的棺椁,“都是六亲魂魄,这炼出来的东西可不得了。” “炼器?”陆沅稍一思忖,便明白为什么方小姐是身着嫁衣离世,“许毅强行娶了方小姐,然后又抽走了她生魂,还伪装成报仇的样子,这样千方百计瞒着的……恐怕不是俗物。” “情况基本跟小灰鸟说的对上,现在就该找那邪修了。” ** 远在百里之外,深山魔窟之中。 牢笼之外有个邪修在看守,不多时,有人走过来喊他:“少主喊你去一趟。” 那邪修说:“我去了,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喊人的灰衣邪修看了里面一眼,不屑笑了声:“你怕什么,那两个剑修的武器都给绞了,剩下的就是炼气期废物,还有这专门打造的笼子,不愁他们还能反抗,赶紧走吧,少主等不到人又该生气了。” 这么想着,那黄衣邪修也不多留了,利索起身过去。 人走了之后,那哭嚎声还在继续。 李凌萱听得耳朵嗡嗡响,无奈打断哭声:“行了别嚎了,陆师姐已经结丹了能日行千里,她收到我的消息不日便到,你的命能保住,再哭我就揍你了!” “平时练剑不见你这么有劲,哭倒是有力气了。” 陆姻一抹脸上灰尘,震惊道:“我姐姐结丹了。” 张廷敬立马不哭了,也瞪着眼睛好奇:“金丹啊,六十岁金丹啊?可是那什么狗屁少主也是金丹啊,能打得过吗?” 李凌萱故意吓他:“要是打不过,那咱就只能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咯。” 张廷敬:“……” 张廷敬又仰着脑袋哭了,要把自己下半生的泪水都哭干似的。 第621章 “娘啊,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我逃出生天啊,不然你夫君就没儿子了。” 陆姻神情恍惚,又问了一遍:“我姐姐什么时候结成金丹的?不会是在镇魔山脚下结丹的吧,她没事吧?” “陆师姐安好,她于三日前就结丹了,没告诉你吗?”李凌萱看着陆姻说。 “……她没有。”陆姻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是结丹了,她就会去玄澜界吧。 其实她早就觉得自己的亲姐姐会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回来得那么快。 遥想起拜入仙门之初,不过是打算陆沅逃难途中挣个馒头跟妹妹一块分,随大流排个队领东西吃。 没想到她饿得双眼昏花,排错了队,去领馒头的队伍却排成了测灵根的队伍。 排了一半才发现不对,想转身走人,却被理事长老拦下,说看她资质不凡,不妨测一测。 测过灵根竟然是雷灵根,而陆姻则灵根稍逊,是水土木三灵根。 都是有灵根的小童,带一个是带,带两个是带,就被主持测灵根的长老一起带走。 回去再验一次,就发现陆沅不仅是雷灵根,还是天生剑体。 然后就惊动了宗主前来查看,顺带给她名字给改了。 从拜入山门那一天起,陆沅就向同样小小年纪的陆姻说:“我们没有家了,要努力修炼自立,问道成仙。” 她们的父母已经死在了山匪的刀下,互相是唯一的亲人。 “你说我求我姐姐不要走,她会答应吗?”陆姻忽然问。 李凌萱忙着戒备周围,不打算回答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倒是跟她坐一块的张廷敬说:“不能吧,她看起来不像是会为谁停下脚步的样子。” 陆姻沉默许久,她说:“那岂不是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从这边过去玄澜界,最低都要金丹期,不然扛不住那跨界的结界冲击,有损根基还是轻的,会死的。 金丹期?陆姻想到自己在炼器大圆满呆了几十年,寿命和外貌靠塑颜丹。 天赋平平,勤奋不了,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结丹了,那不就是永别了。 张廷敬一抹眼泪,拍着胸脯说:“你姐姐走了,还有我啊,等我回去就跟我爹说要娶你为妻。” 陆姻十分感动:“可我身份卑微,宗主是不会答应的。” 张廷敬:“不答应就不答应,我还不乐意当这少宗主呢,大不了直接跑了!到时候我带你走!” “你对我真好。” 李凌萱闻言,嘴巴一抽:“……” 救救我,这种对话真的是太为难她了,好想找人打一架。 陆师姐你什么时候来啊。 一个傻蛋,一个笨蛋,愚蠢但不恶毒,偶尔让人着急上火,再多也没有了。 李凌萱忽然为玄天宗的未来感到哀愁,这两傻子真的能撑得起那么大的宗门吗? “行了别吵吵了,人回来了。” 张廷敬就不说了,又继续哭。 这时候陆姻也跟着哭,她倒不是因为怕死,天底下就没有比她姐姐更靠谱的人,她是为自己的离别而哭。 黄衣邪修听见这哭声就烦,嗤道:“还说是修士,这样窝囊,还配当正道修士?还是说你们正派修士都是这样的窝囊废。” 李凌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玄天宗羽微真人座下弟子!我等要是半分差池,我师尊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魂飞魄散!” 听着这气派十足的话,张廷敬也想说自己是玄天宗少宗主,涨涨气势,却被李凌萱顶了一个胳膊肘,胆汁都要呕出来了。 黄衣邪修一惊,上下打量:“什么,你说你是玄天宗的人?” 李凌萱一仰下巴:“废话!” 几人被捉的时候没有穿玄天宗弟子服,除了李凌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他便以为是小门派出来的弟子。 可要是玄天宗的弟子……这可不好招惹啊。 “你还是玄天宗羽微的徒弟?”黄衣邪修又说。 李凌萱:“骗你作甚,还不快放了我,我已经给我师尊传信,她不日便到。” 要威胁人还是得搬出羽微真人这座大山,有时候比玄天宗宗主还管用。 那黄衣邪修还真有些怵羽微,转身出去。 那是个元婴后期还死脑筋的人物,要是被知道了她徒弟被他们捉住,老窝都会给掀了。 黄衣邪修就又去禀报许毅,他却不耐道:“慌张什么,师尊要的就是玄天宗的人。” 黄衣邪修一懵,知道老祖行事猖狂,没想到那么猖狂。 许毅又说:“我不仅知道李凌萱是羽微之徒,还知道那男的还是张宗主的独子。” 黄衣邪修觉得自己对自家老祖的猖狂认知更上一层楼,看捣鼓着自己旗子的少主,心想这位也是。 许毅忙着炼化自己的招魂旗,连连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黄衣修士就滚了。 等过了一会,又有人过来了。 许毅十分不耐烦,直接开骂:“你个蠢货又要同我说什么?” 脚步声不停,只听悦耳的女声说:“说我来取你狗命?” 第206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 许毅悚然一惊, 把装着师尊分神的玉珏丢出去,扭身就跑。 这里面放了他化神修为的师尊全力一击,苍渺界中鲜少人能抵抗。 第622章 要是能抗住, 他也能趁这段时间跑。 能轻易靠近这里还不被自己发现行踪的,肯定是修为比自己高的, 当然是跑为上计。 他想得倒是挺美, 只是现实很骨感。 才转个身,他就被人从后头一掌打趴在地,浑厚磅礴的灵力直接将他打得毫无抵抗之力。 再被那两相对冲的力量带起的狂风席卷,后背重重砸在石窟墙上, 又重重落下。 张嘴, 活活喷出一口鲜血来。 实在狼狈不堪, 哪还有刚刚气焰嚣张的少主模样。 两眼发黑,许毅刚想撑起身子反击, 就是背上一重。 有人用棍子抵住他脊背不给起来, 声音温和道:“跑什么?我有两句话想问问小哥你。” 许毅再次趴在地上, 怀里的招魂旗在冲击中掉了出来, 想去抓,却被一脚踢开。 背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他侧脸碾压在地上差点喘不过起来,活像只憋屈的王八。 话说得好听,要不是许毅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都要给杵碎了, 怕不是要被这和蔼语气蒙骗过去。 竟然连化神的全力一击都能轻易化解, 来者究竟是什么修为的大人物? 玄天宗的人除了那几个非生死关头不出,闷在洞府里等死的几个老头, 哪里还有能扛得住化神后期的全力一击? 要知道张宗主也才元婴中期, 剑道第一人的羽微也不过是元婴后期。 许毅看不清人脸, 只能听见声音,他咬牙切齿道:“敢问前辈是谁?我乃噬魂老祖座下亲传弟子,兴许前辈对我是有什么误会?” “噬魂老祖?刚刚那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就是他?名字取得挺大,不过了了。” “你……!” 噬魂老祖已经是苍渺界中魔道第一人,苍渺界一十三洲各大门派都要竟让三分的存在,都是竟只得到她不过了了的评价。 可恨的是那人还补刀道:“你与他不愧是师徒,同出一脉,都不过了了。” 许毅一时气急,又一口血喷出来了。 * 另一边,陆沅手起刀落,那黄衣邪修来不及发出第二个字就魂归大地。 一甩剑上血迹,陆沅冷然越过他的尸首。 在她离开的不远处还有几具没了生息的尸体,全都是一剑封喉。 修魔一道有违天道,若不能飞升,那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寿命终结魂飞魄散。 经过这七弯八拐的道路,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声,其中还混杂着少女怒斥的声音:“行了行了别哭了,岁数也不小,怎么那么能哭,你别练剑,去练哭功,保不准你能原地飞升!” “天道规定一百三十六岁就不能哭了吗?” “我姐姐还没有到吗?我好饿啊。” 正争辩的几人忽然一静,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都齐齐盯着入口方向。 看清人影后,李凌萱惊喜喊出声:“陆师姐!” 那两个也不哭不饿了,都挤到笼子边哭诉:“陆师妹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姐姐,那邪修打我,我肚子好痛啊。” 陆沅看了看几人,受了点伤,但不算严重就放下心来,大步上前打开牢笼放人出来。 拿出丹药朝李凌萱一抛:“闲话少叙,吃了疗伤,等会带你们走。” “好!” 陆沅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另一个人,她问:“镇长之子呢?” 李凌萱面上的喜悦一顿,她说:“我们是半路上被许毅打伤带到这来的,醒来就被关着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陆沅说:“那随我去找。” “好。”几人越过牢笼往外走去。 陆姻走在最后面,她身前是张廷敬,看向最前面背影的目光闪烁。 陆沅总是习惯性坐在最前面,护着后面的师弟妹,微末时期也是如此,只是那时候护着的人只有陆姻一个。 虽说她一直都在念叨为什么姐姐还不来,可是陆沅出现的时候,她就没有亲近的勇气。 很久之前她就有这种感觉,从未改变过,对方可不比自己强多了,强到生不起嫉妒的心情,唯有仰望。 不过她也很清楚自己能有如今是因为有陆沅,知道唯有自立才是最好,但是她不想改。 不怕承认她不希望陆沅上界是怕失去唯一的亲人,但更多的怕是失去如今地位。 那她就会沦为真正的普通人,回到应有的位置上。 前面传来李凌萱惊讶的声音:“你是谁?” 几人警惕地盯着忽然出现的紫衣女修,还一手一个血葫芦,也不知是敌是友。 紫衣女修微微一笑,先把左手手上拎着的血葫芦往地上扔,才把右手拎着的血葫芦放在地上。 她问:“可有凡人能吃的回血丹?他快死了。” 手指着坐在墙边奄奄一息的年轻血葫芦。 待看清地上的血葫芦是谁后,众人表情又变得惊讶。 李凌萱:“这是……” 云姜点头:“不错,这个是许毅,那个是镇长儿子,还剩一口气,要救需要赶快。” 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随着紫衣女修的手看来看去,看完许毅,看镇长儿子。 起初看见的许毅邪气四溢,强大无比,现在确实根基全损,修为被废。 仔细看去,他的丹田处已经被人打穿,那颗凝结不久的金丹下落不明,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 第623章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杀他。 “我没有,你带了吗?”陆沅身上很少带这种东西,她的修为用不了低阶回血丹,便往后看去。 李凌萱打架全靠莽,只要不死就能爬回玄天宗,她往后看去 陆姻是外门弟子,有的东西都是姐姐给的,姐姐没有的她也没有,她也往后看去。 只有张廷敬露出得意笑容:“我带了我带了,我爹怕我不小心死了,给我一大堆丹药,肯定有低阶回血丹。” “……” 起码是宗门少主,底蕴丰厚,人傻钱多,往灵囊里掏了掏,就摸出一大堆回血。 分出一颗,和着水给镇长儿子喂下去了。 镇长之子受的折磨不少,到现在都没醒,手脚还因为微散的疼痛微微抽搐,哪怕是昏迷也不安生。 云姜伸手探脉,而后才说:“命保住了,只是遭受的折磨不浅,之后得好生养着。” 几人愣愣地看着那紫衣女修说完这话,起身踢了一脚瘫着的许毅。 许毅又从昏迷转醒,第一反应就是浑身剧痛,吐出一口血差点呛死自己。 又看见那张脸,眼前一黑,恨不得马上就死了。 “告诉他们,你师尊是谁?”云姜问。 怎么还没死成,修为也给毁了,招魂旗也没了。许毅想,他真恨不得自己原地暴毙了。 事情干不成,还泄露出去,就算是死了也会被师尊招魂回来上遍酷刑。 他修行浅,只知道修魔速度会比仙门修士快得多,可不知道修魔会魂飞魄散这件事。 云姜说:“无名借我。” 陆沅将佩剑扔过去,云姜抬手接过,直指咽喉,那暴涨的杀意笼罩着地上的人。 许毅脸庞抽了抽,不情不愿道:“……家师噬魂老祖。” 张廷敬:“啊?” 云姜看了他一眼,又垂眸问:“捉他们来所为何事?” 许毅又不说了,这个是真不敢说,他身上有噬魂老祖留下的蛊,能知道他的行踪。 可在威压之下,他不得不说出口:“为我……补灵根。” 李凌萱难以置信:“补灵根?世上还有这种邪法?” “听说噬魂老祖生来就是水火双灵根,可水火天生相克,也是因为这个他修为屡屡难以进益,后来他在秘境寻到陨落邪修留下的手札,给他研究出了抽灵根的法子。 起初他不敢用自己做实验,就利用身份之便,用外门弟子做实验,后来胆大包天,用内门弟子,其他门派弟子,凡人,杀人无数。 后来事情败露,他被废了修为,逐出师门,并当场诛杀。那丧尽天良的手札也被焚毁,再也不存,只是没想到死掉的只是他的□□,他早已准备好下一个合适的身体,夺舍重生,又卷土重来。” 说话的声音是张廷敬,因为说得详实,地上的许毅都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的?” 李凌萱还以为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少宗主,没想到这些隐秘的事情竟还记得听清楚。 张廷敬说:“因为严格来说,那噬魂老祖是我们的师伯,他是我祖父的亲传弟子。” 李凌萱张了张嘴,没想到那人人喊打的魔头竟然出自玄天宗。 “玄天宗因为出了邪修这件事使宗门蒙羞,将近百年都人人唾弃,直到父亲捉住了镇魔山上的大魔才挽回名声。”张廷敬说:“可我跟陆姻师妹都是三灵根啊,能有什么用处?” 正惊讶的张廷敬不知道,他父亲亲手捉的“大魔”就站在身边,还是救他的恩人。 许毅不装了,故意刺他:“因为玄天宗的心法好,修练玄天宗心法的修士灵根质量更好,比其他歪瓜裂枣的灵根好用得多。” 张廷敬猛然直视这样恶意满满的一张脸,脸色一白。 李凌萱倒是听出其中意思,当即一脚过去:“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灵根还有我们玄天宗弟子的?” 许毅丹田已毁,神智癫狂,他对李凌萱说:“甚是好用。” “丧心病狂的狗东西!”李凌萱气急,就要拔剑杀了了之。 许毅大喊:“好!骂得好,你们玄天宗都只会骂这一句话,可我听腻了。” 后面传来慢悠悠的声音,讥讽道:“蠢货,可你师尊也不是真心心疼你,只是你身体合他,是他专门为自己培养夺舍重修。” 许毅不笑了,瞪向云姜:“你说什么?!” 那杀人诛心的云姜哂笑道:“那看你们师徒两关系也不怎么好,我随口一说你就信了。” 邪修么,能走邪魔外道的都不是什么慷慨人物,许毅十几岁拜师,不到二十岁就是金丹修为,那得是砸了多少天材地宝,害了多少人姓名。 饶是张宗主也只给自己亲儿子砸到筑基期,总不能噬魂老祖对他比亲爹对亲儿子强得多吧?。 他此次出关也是奉命炼器,还负责引诱玄天宗弟子上钩,说要为他稳固根骨。 可是临行前他无意回头,发现噬魂老祖看他的眼神让他难以忘掉,像是在打量一件十分满意的作品。 最重要的是,他师尊大限将至。 他走的路子太邪,天道不容他,每次的雷劫都比旁人凶猛百倍,听说六十年前他师尊雷劫留下的旧伤一直没有办法痊愈。 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在师尊手里——因为重伤难忍,走火入魔。 第624章 许毅朝那边爬去,就被一道寒锋拦住。 陆沅厉喝:“别碰她!” 许毅犹不甘心:“你说什么,给我把话说清楚!” 云姜被隔在人后,轻描淡写在他心头落下最后一刀:“你看你不是清楚答案么。” 许毅目眦欲裂,血流如注:“我不是,我会成为大能,会变成人上人,我不是!” “话说完了,现在劳李小友帮忙动手送他去死。” 李凌萱等这一刻很久了,手起刀落,就送那万分不甘心的邪修去死。 再一看,他最后竟是死不瞑目,失去光芒的两眼瞪着苍天。 ** 事情料理完了,就该带着奄奄一息的镇长之子回去。 张廷敬看向在场唯一的陌生人:“就我嘴快说出来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啊。” 云姜:“看情况吧。” 张廷敬:“!!!” 李凌萱十分好奇:“所以,这位好厉害的前辈你是谁啊。” 陆姻上下一扫,认出她身上穿的那套衣裙是姐姐以前穿过一回的,后来嫌弃宽袍大袖阻碍练剑,就再也不穿了。 云姜:“这个么……问问你师姐?” 一双双好奇的目光都看向她,把她看得头皮发麻。 论心而言,她是想说这是她未来道侣的,可要是说了,肯定会被纠缠着问一路。 为了一路安宁,陆沅说:“道友。” 云姜重复:“原来是道友。” 陆沅面色微红,扭头道:“时间不早,赶紧把他送回去吧。” ** 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天边泛白,蒙蒙微光笼罩着大地。 远远的,李凌萱看着那笼罩着整座镇的结界就知道这位前辈绝对不凡,陆沅不擅长阵法一道,除了云前辈没谁能做到这份上。 李凌萱上前敲门:“镇长,是我们回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就被打开了。、 是镇长带着管家一起过来开门,两人衣服还没换,只是在外面披着披风,手上拿着防风灯笼。 见到张廷敬背上的人影,镇长先是大喜,而后是心疼。 对几位千恩万谢之后,他着急给儿子请大夫,就连夜带着人出城了,只留下管家招待几位。 其实也不用招待什么,吃的有辟谷丹,睡的有个干净地方就行。 管家还担心这样会不会怠慢了几位仙师,还想捣鼓他那没什么余粮的厨房做点什么吃的。 张廷敬修炼不行,嘴皮子还挺利索,三言两语就给管家劝回去睡了。 奔波那么久,人也累了,就各自挑一间屋子进去睡。 很快就就剩下云姜和陆沅两人,陆沅说:“你,你睡哪一间?” 云姜哪一间都行,不过是打坐修炼,一个蒲团足以。 但她没说要哪一间,而是说:“你呢。” 陆沅把那句快到嘴边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吞回去,矜持道:“我哪一间都可以。” “哦……”云姜长长地哦一声,语气遗憾,“那我随便挑一个吧。” 就在陆沅以为她就这么进去的时候,她看见视线内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定睛一看,那裙摆之下竟然多了一条尾巴,乌黑无杂色的,毛茸茸的。 陆沅顿时握紧了佩剑剑柄,呼吸一窒。 往上一看,她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垂在腰后。 本来盘着发髻的地方变成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歪头的时候耳尖竟然还轻轻动了动。 云姜侧身问:“想不想摸摸?” 矜持的女修立马抛掉所有的矜持,大步上前。 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能做成,两边都是人,不急于一时。 陆沅摸完耳朵,就摸尾巴,然后被搂着深吻,差点喘不过气来。 尾巴这种存在,对于兽类来说是一种禁区,碰了就要承受一定的代价。 陆沅被压在床上,双眼水光泛滥,在黑夜中亮晶晶的,可手还没舍得放开尾巴。 早就想摸了,手感真的跟想象的一样好。 ** 天色大明时,李凌萱是第一个出门在院子里练剑。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唯有风雨不辍才能增进修为。 劈剑一万下完成,李凌萱施一道清洁术法,在院中站定。 就听见某扇房门被打开,李凌萱抬头看去,第一个出来的是陆沅,后边出来的是云前辈。 当即一愣,她们两睡在一块?李凌萱下意识觉得这不对劲。 等云姜先出院门后,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这位云前辈究竟是师姐的道友,还是道侣啊。” 陆沅脸色爆红:“……” 第207章 拐走仙门小弟子(完) 在不打架的时候, 李凌萱是莽且心细,一下就看穿了陆沅的意思。 只是有些疑问:“这位前辈可修为不浅,你可知她来历如何?不过是月余不见, 你就有了想结为道侣的人?” 想着陆沅天性沉稳冷淡,看着不好靠近, 却是最好捂化的。 “你喜欢她什么啊?”李凌萱问。 陆沅看向她, 思索着该怎么说。 这小师妹只是看着年纪显小,但从小在羽微真人身边长大的人怎么可能容易被感情蒙蔽双眼,要是真知道她来历,指不定还会对云姜产生戒备感。 第625章 想来两人相遇的时机地点都颇为微妙, 往深了想未免有借机出逃之嫌。 陆沅很清楚没有这回事, 可她也掌控不了别人的想法。 说什么她对我很好, 性格外貌很喜欢这些话都不能说服小师妹。 陆沅选择最能打动她的说法:“若不是得她指点,我恐怕还要再晚五十年才能结丹。” 李凌萱倒抽一口冷气:“……” 恍然大悟的李凌萱握着陆沅的手, 万分理解道:“我懂了。” 陆沅:“……” 不, 看你这样子是永远不会懂了。 毕竟身上挂得叮叮当当爱撒娇的莽人小师妹也有着其他剑修的通病——只想和自己的本命灵剑结为道侣。 活人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休息妥当, 就准备出发回宗门。 告别了独守府门的老管家, 准备众人骑马出镇。 除了李凌萱以外,其余两人还学不会御剑飞行,他们身上的灵力也不支持长途御剑飞行,出行都是靠马匹代步。 只是他们好歹是修士,需要的睡眠时间比一般人要短, 赶路方面倒不会太慢。 出发的时候, 李凌萱自告奋勇跟陆姻同乘一匹,将自己的马给让了出来。 云姜刚开始有些惊讶, 但一看李凌萱那“我什么都懂别装了真的不用太感谢我就是道侣大典让我坐第一桌就行”的眼神。 当时就觉得, 这小师妹也是位妙人。 所以情况就变成云姜和陆沅同乘一匹, 李凌萱和陆姻同乘一匹,张廷敬没人挨着自个坐。 走过荒凉空旷的大街,小镇危机大致解除,出逃的镇民估计会陆陆续续地回来。 这些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他们听说陆沅不着急回去,也就不回去了。 在凡尘中走一遭也是一种历练,想要延迟惩戒堂处罚的两人同时想到。 李凌萱便更加不急了,她还没亲眼见识过前辈的本事。 想到许毅的下场,心情有些战栗,看着温温和和一人,下手却是格外的干脆。 又路过那熟悉的街道,云姜忽然想起那天看见的孩子,扭头过去,就跟缝隙里的眼睛对上。 “等等。”云姜拉住缰绳让马匹停下,翻身下马走过去。 陆沅见状,也翻身下马,但没有走太近。 那孩子见那衣袂翩跹的人影靠近,一时有点想退,又舍不得推开。 这一犹豫,人就到了跟前。 她听见紫色衣裙的漂亮姐姐问:“坏蛋已经被赶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那小孩双眼发亮,清脆的声音从缝隙里传出:“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了,”云姜借来了无名,将寒光凛凛的灵剑递到她面前,“就用这个杀死的坏蛋。” 小孩把窗户缝隙抠得更大,惊讶地看着散发着灵气的灵剑:“会发光,好厉害!” 两人的说话声引来了屋中娘子的注意,她拄着拐杖过来,一条腿无法正常走。 她着急地小声问:“宝儿你在跟谁说话?” 小丫头指着窗外的人说:“我在跟仙女姐姐说话。” 娘子脸色微变:“镇子里哪里还有什么仙女姐姐,快下来……” 小丫头还说:“仙女姐姐说她是仙门修士,已经赶跑了坏蛋,我们可以出去了。” 娘子一怔:“什么?” ** 清溪镇里出了这些事,人已经跑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直接留在原地等死。 连镇长都把其他老婆孩子送出去了,那他们就更加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这对母女就是娘子又在近日摔断了腿需要静养,才没能带着女儿离开,只能准备好食物苦守此地。 娘子自称姓胡,之前是靠卖朝食为生,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我也想过将宝儿托付给别人带着走,我一条命不算什么,”胡娘子摸摸女儿的头,怜爱道,“可她年纪还小,跟着我躲在这里等死实在不应该。” 宝儿紧紧抱住母亲的腰身,软嘟嘟的脸蛋压着肩膀:“我不要走,我要和娘待在一起。” 在场的几人还颇为羡慕地看着宝儿,这几个都是亲娘走得早的,几乎没体验过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感觉。 云姜落座桌边,捧着粗瓷茶杯喝水,她也摸摸小姑娘的发髻。 笑道:“宝儿是个好孩子,她每天在窗边盯着不是想出去,是想替你盯梢。” 宝儿说:“盯梢是什么意思啊?” 云姜解释:“就是随时注意有没有坏人靠近的意思。” 宝儿连连点头:“对,宝儿要看有没有人过来,然后叫娘跟我一起下地窖。” 胡娘子面露惊讶之色,手抱紧了孩子。 才想起自家这一扇窗户是正对着大街的,以前她就喜欢趴在这里玩,就以为她是想出去了。 安抚完母女两情绪,几人又踏上了去往江边的路程。 临出发前,云姜回头对胡娘子叮嘱道:“等晚点,你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安心在家里待着就行。” 胡娘子不明所以,但还是连连答应。 她不知道这话云姜不仅跟她说过,还跟镇长府中的老管家也说了一回,让他传达给镇上其他居民了。 靠近清溪镇这边的渡口已经没有船只停泊,若想要乘船渡江只能去隔壁镇登船,一来一去又是不少时间。 第626章 云姜嫌麻烦,本想跟李凌萱借来灵剑,与陆沅一道一人带几个人御剑过去的。 刚把灵剑交出去,就被对方反手给推了回来,李凌萱迷茫抬头,就看见云姜抬头,对着天边出神。 陆沅本也有些迷茫,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神情也变得警惕。 李凌萱问:“怎么了吗?” 天边还是一片祥和宁静,天高云阔,连飞过的鸟儿都少。 陆沅拔剑防御:“有人来了,来者不善,注意戒备。” 张廷敬还懵着:“谁来了啊。” 云姜:“你师伯。” “我师伯?”张廷敬脑袋一转,就头皮发麻,“啊???噬魂老祖???” 张廷敬跟陆姻两人抱团瑟瑟发抖了好一会,都没看见有人来。 芝麻点大的胆子膨胀了一点点,他问:“那怎么办啊?听说他有化神后期的修为,半步合体,只有宗里的老祖宗才打得过他,要不我给我爹传个消息吧。” 要是来不及,给收尸也行的,千万不要被噬魂老祖带回去。张廷敬默默地想。 “不过化神小儿,又有何惧?来多少个,就杀多少个。”应答的语气轻描淡写,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陆沅看向说话的背影,这还是她第一次说杀这个字,之前她连许毅都要李凌萱动手。 话音刚落,天边乌云密布。 “小子好生猖狂!不知你死到临头还能否这般桀骜。” 遥遥传来一句粗哑厉喝,见模糊黑影呼啸而至。 不过瞬息,便看见一身着黑衣的干瘦老头被一群相似打扮的邪修簇拥而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见状来势汹汹,方圆百里乌云密布,冤魂哭叫,还真是挺唬人。 身后几个修为不高,被这恶意十足的威压压着差点要呕出血来。 只被云姜轻轻挥袖,那威压便被化解,将那威压尽数返还回去,噬魂老祖当即心口一窒。 “原以为你们就这样逃了,正好一网打尽。”噬魂老祖心中警惕,可面上还是要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向云姜的目光十分不善,恨不得将她剥皮吃肉。 噬魂老祖怎么会甘心,他辛辛苦苦为自己培养十几年,又合乎自己心法根骨的□□竟然就这样被人毁了。 连金丹都被碾成齑粉,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 云姜一手布阵,把几个小朋友推进去,叮嘱:“孩儿们,好好在里面呆着别乱跑,我会护着你们。” 李凌萱众人:“……” 顶着那么年轻的一张脸喊孩儿们,本来应该觉得违和的,但他们却无法觉得她说得话哪里违和。 沉淀下来,还真有那睥睨天下的气势,高贵不可侵犯。 张廷敬说:“前辈看起来是挺不正经的,但是很前辈。” 李凌萱给他一肘子:“你不会形容就不要形容好不好,难道世界上的所有前辈都得不苟言笑,端着架子?” 陆姻却是有一种又来了的感觉,她对云姜和对陆沅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遥远的,不可触碰的。 随时就羽化登仙,红尘万丈不留人。 “那你有事叫我帮忙。”陆沅说。 不添乱也是一种帮忙。 云姜说好,才回头直面众人:“带了不少徒子徒孙来助阵,是不是大家都看见了你们老祖被阵法反噬倒飞出去的样子?” 其余邪修神色微变,倒像是被说中后的心虚。 如果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心虚中夹杂着浓浓的害怕,他们看见了老祖狼狈的样子,等回去之后真的还能活着吗? 思及此,看向云姜的眼神更加憎恨。 云姜早早就感应到有人在攻击留在清溪镇上的阵法,估计是这群人刚刚跑去清溪镇却不得入内,又赶忙跑来这边寻仇。 看这架势颇为强盛,在云姜眼里不过是气急败坏过后的狼狈。 “竖子无礼!”噬魂老祖没了夺舍的□□,之后要培养又得花几十年去寻找,他所剩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更何况她身后站着的都是玄天宗的人,新仇旧恨加起来只想叫这几人日夜折磨,以平心头之恨。 双袖一挥,噬魂老祖祭出他的本命魔器嗜灵鼎。 “杀我徒儿,坏我大计,还当我老头子久未出山是好欺负?全都进鼎里遭受日夜啃食,将一身血肉神魂全都为我所用!” 忽然一道金光闪过,还在天上飞着的噬魂老祖重重落地。 “咚——!!!” 那口鼎倒栽在地上,鼎中恶魂全都龟缩在里面,不敢动动弹。 再看那重重落地的噬魂老祖在地上砸出闷响,扬起一片薄尘。实在狼狈。 霎时间,全场死静,忽然没了所有声息。 待尘埃散去,露出真凶面容。 还是那一身紫衣淡雅,手里却多了一把用灵力凝出的金弓,弓弦上搭着另一支箭,箭头正对着惊恐的邪修们。 “想杀我,是要遭天谴的。” 那手握金弓的人说,表情挂着清浅笑意。 头顶的天幕应和似的,隐隐传来隆隆响声。 剩下的邪修神色骤变,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 她像是出游的人射了只无关紧要的鸟雀下来,而不是让整个苍渺界闻风丧胆却又无可奈何的噬魂老祖。 “下一个是谁?一起上?” 第627章 如今她是狩猎的人,这群邪修倒是仓皇逃窜的鸟雀,十分没有道义地将老祖抛下,四散逃开。 在绝对力量任何手段都没有作用,那磅礴沉重的威压铺开时,就注定了他们再也没有招架之力。 一支支箭射出,全部箭无虚发, 聚在此处魔气忽然消退,好像忽然之间就雨过天晴似的。 在附近的散修疑惑抬头,若不是残存的气息,他还以为刚刚看见的是自己的错觉。 但还是不敢往那边靠近,要万一是神仙打架,那他这池鱼就是去送菜的,赶紧绕开。 如果有人胆子再大点,现在就往清溪镇江边渡口而来,就能看见地上躺着一堆邪修。 全部都是丹田中箭,了无生息。 唯一一个还有呼吸的就是最先倒下的噬魂老祖,他走的路子实在邪门,出身仙门的人总不会长得太有碍观瞻,可噬魂老祖的模样就是有碍观瞻了。 青面獠牙来形容算轻,就是一副披着青白人皮的骷髅,邪气四溢。 云姜上前拔了他心口的箭,拔箭的同时一缕黑气就要趁机出逃,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逮住。 “夺舍重生这路子太邪,不该留存世间,谁教你的?” 也不知那掌心牢笼的神魂有没有回答,只见那白皙的手握紧。 一阵尖啸过去,神魂被生生捏碎,彻底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一代老祖神魂便如此泯灭世间,再也没有夺舍重修的机会,几人旁观,心里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就这样死了?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到底是多高深的修为才能做到让叱咤风云数百载的噬魂老祖死得悄无声息。 做完这些,云姜还没有走,而是在干瘦尸身旁蹲下,两指并拢点在眉心。 她冷声道:“出来。” 阵法里的几人还疑惑,结果却看见噬魂老祖眉心又冒出一缕魔气。 这一回可比之前存粹得多,快得多,可下场却跟先前那一缕神魂别无位置,被牢牢抓住在手心里。 “怎么还有?”李凌萱惊讶道。 云姜说:“这对师兄弟,你是一个都没放过。” 若说上界,他第一个讨厌的是要抽祂魔骨的云姜,第二是削了祂半边脑袋的陆沅,这第三就是玄天宗开山老祖紫鸿仙尊。 来了苍渺界之后,墨渊净逮着玄天宗的人祸害。 先是噬魂老祖,引其入邪道,后面就是张宗主,毁他宗门传承,现在张宗主识海受损,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进阶的可能性。 不过要是没有墨渊那一遭,他进阶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更让她们惊讶的是,这魔气发出另一种声音,倒不粗哑难听,只是只听声音难辨雌雄。 墨渊再是不服,也被逮住了,只愤怒道:“这又与我何干?我不过是给了他们想要的,只是他们自己……” “一堆歪理,懒得听。”云姜知道祂歪理也能说成正理,直接捏碎了事。 要是再听下去,祂肯定又会说:纵使你周身清正灵力又如何,那群有眼无珠的修士还不是囚禁你百年,肯定会对你举刀喊打云云。 拍拍手,便往回走。 这干脆利落的捏碎,可把天净池里的本体气得够呛,又呕出一口心头血来,起身疯狂攻击留下的千山大阵。 树下已经换了一位仙友看守,她疑惑地往回看了看,想起神尊临走前叮嘱过里面的墨渊没事就爱发疯狂叫。 要是听祂大叫,当祂是狂犬发疯就好,不用担心。 就回头继续修炼,没有管身后的声响。 神尊修补过的大阵再给祂一千年都跑不出去,现在祂实力大损,更跑不掉。 下界,江水畔旁。 张廷敬在听见那道声音后,神色大变,他有些犹豫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声音。” 李凌萱拧眉:“你在哪里听见的?” 张廷敬想了想,摇头道:“我只觉得有点熟悉,忘记是在哪里听见的了。” 苦思许久,还是没有头绪,只是心怦怦乱跳,总觉得自己不想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听见的。 越过一众尸首而来,云姜衣袂飘飘,宽袍大袖,若是忽略背景,倒真像是仙人降世。 李凌萱见状,又忍不住发出灵魂疑问:“师姐,你这道侣究竟是哪里找的?” 陆沅见那仙人之姿,小梅山已经容不下她了,便说:“天上掉下来的。” 李凌萱:“啊?我真的要信了。” ** 直到到达永河县界碑,众人还是有些没缓过劲来,沉浸在刚刚那迅速且震撼的场景之中。 邪修们的尸首全都被打成齑粉,直接扫进江水里,连烧掉的力气都省了。 一代老祖死得轻巧,倒是挺让人心情微妙的。 前往永河县的路上,看见挺多修士聚集。 后来才反应过来不久之后就是宗门大比,从这边去玄天宗并不顺路,大多作为歇脚的地方,来去也快。 永河县是季州玄天宗管辖范围内,当地的修仙世家姓刘,在玄天宗的庇护之下。 不过这修仙世家建立的时间也不算久,不过百年,说是世家都是抬举了,只是在角落里称大王罢了。 由于宗门大比在即,季州范围内多了不少其他地方过来的修士,现在还大多是散修。 第628章 那些实力强硬的家族或宗门大可乘坐门派飞舟灵器而来,不必像散修日夜兼程地赶路。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便打算找个住处,只是最近来的人不少,处处都是客满。 几人刚从一家客栈出来,便打算去对面这一家问一问。 陆沅不喜热闹,便落后几步在一旁等待。 “知道吗?百年前的大魔打伤门内弟子出逃了!” 此话一出,引起堂中不少目光,在客栈内闲聊休息的散修们都看向说话的人。 陆沅不再看地上的石砖裂痕,往旁边看去。 说话的人也是散修,正一脚站在凳子上,说得唾沫横飞。 “你们该不会忘记了一百六十二年前绿柳镇,也就是现在的永河县前身的灭镇惨案吧?当时的张宗主舍己为人,与这穷凶恶极的大魔恶斗三天三夜,当时那是天雷勾地火,几乎要把山都打塌了,才将这孽畜活捉,从此镇压在镇魔山上。” “没有三天三夜那么久,也没有把山打塌,就在客栈二楼往西南方向望去就是,草木还是旺盛的。”旁边传来一道清冷女声。 那散修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天机阁前段时间还断言有大魔降世,方位遥指东北,那可不就是玄天宗里的镇魔山吗?果不其然,这大魔就在前几天杀了守山弟子出逃。” 有人接上:“听闻江对岸的清溪镇有邪修作祟,该不会是哪出逃的大魔干的吧?” “极有可能,那大魔生性残忍,杀人无数,最喜欢生吞活人了。” “真是骇人听闻,一整座镇都被吃空了。” “现在玄天宗宗主要,合仙门百家之力共同除魔,将这……” 陆沅拧眉:“这不可能。” 那散修正兴奋着,总有人在旁边唱反调,他便不满地看过去了:“嘿,你这剑修怎么还给大魔说话?” “对啊,从一开始你就在唱反调。” “你是什么门派的,连张宗主都敢看不起了?” “瞪着我们做什么?有胆子就报上名来啊!” 眼见更多人用揣测的目光看向那青衫女修,那散修自以为有底气了。 一扬下巴,一拍桌子:“屡屡为那残害姓名的大魔开脱,踩你痛脚了?你是不是魔修?” 陆沅冷眼扫去,那散修被那气势一迫,下意识倒退几步。 瞥见身旁人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胆怯闹笑话了,不由得恼羞成怒,欲盖弥彰地要冲上前。 “我看你就是魔修伪装修士,爷爷我看过不少你这样的,如今诸位道友在此,我可不怕你!” 旁边的散修好友拼命拉他,那人甩开手问:“你拉我作甚?” 散修好友说:“别冲动,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 散修这才看见她穿的是玄天宗内门弟子服,腰上挂着的腰牌正正是玄天宗内门弟子所拥有的。 陆沅瞥他一眼,手扶剑柄,冷言道:“清溪镇上是有邪修出现,只不过出现的不是镇魔山上的,而是噬魂老祖的徒弟。” “里面的人不是给吃光的,是拖家带口跑光的。一个个的在这里高谈阔论,好似要亲自将邪修毙于手下一样。” 陆沅环视四周,语气冷淡且嘲讽:“要真是这般急公好义,为何各个都端坐在此?又为何绕过清溪镇过江而不敢入镇除魔?” 众人一震,面露讶然。 可那么多人在,指望这些人有点愧疚之心是不可能的了,只会庆幸是绕路而来。 那可是噬魂老祖,把他们捆到一起送菜都不够那嗜灵鼎塞牙缝的。 又有人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噬魂老祖的徒弟而不是大魔?” 陆沅:“我刚从清溪镇过来,要是你们来得巧,就能看见噬魂老祖骨灰被扫进大江的盛景了。” 此话一出,堂中轰然,那刚刚还在叫嚣的散修被挤到角落去了。 “什么?!” “噬魂老祖死了?” “为谁所杀?为你所杀?” “你年纪轻轻就杀了噬魂老祖?别杀了他手下部将就说是噬魂老祖本人。” “假的吧?他都半步合体了,若你真有这份本事,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是籍籍无名?” 忽然全场安静下来,倒不是他们不想继续说下去,而是被人用威压强行安静下来。 便见一紫衣女修从柜台处过来,步伐不缓不慢,眉眼带笑。 若非知道那沉沉威压是她散发出来的,怕不是要以为她只是路过的凡尘女子。 “这里也客满了,咱们走吧。”云姜领着几个小辈过来,招呼陆沅一块走。 李凌萱看了一眼他们,目光平淡,跟着前人出门去。 那说话的散修就看见不仅是陆沅穿着内门弟子服,其他几名年轻修士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玄天宗宗门徽记。 出了客栈门,云姜说:“处处都是客满,不如随便找个地方歇一夜好了。” 陆沅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你这妖孽,果然在这!”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说话的人不是谁,正是张宗主本人,身后还跟着不少其他仙门的修士。 来势汹汹,人多势众,非善也。 张宗主立于人前,白衣仗剑,还真有那仙门魁首那味道。 只是宗主为什么会对着云前辈说这句话? 第629章 “宗主怎么会突然出现?”李凌萱疑惑道。 其他人也都有这样的疑惑。 李凌萱不可能会主动透露行踪,陆姻没这脑子,那剩下的就只有…… 众人都看向了张廷敬。 张廷敬比谁都震惊,他懵懵道:“昨天晚上被救出来之后,我爹就问我人在何处,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就……” “好你个孽畜,胆敢杀人逃窜在先,竟还敢迷惑我门派弟子。你们几个,还不赶快给我过来!” 这话说得,大家更懵了。 张廷敬第一个开口:“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云前辈刚刚杀了噬魂老祖,救了镇长之子,还救了我们,她除魔卫道,不是魔啊。” 后面的人一听,顿时哗然。 三分不可置信,混着七分你被人骗了。 张宗主道:“她说那是噬魂老祖就是噬魂老祖?休要给她迷惑!” 背后的人也纷纷附和,对张廷敬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以为他不过是妖言惑众的大魔糊弄。 “谁知道是不是她与噬魂老祖做的局,估计算计你们的。” “少宗主你有所不知,最近有不少弟子出任务的时候殒命,证据都是指向噬魂老祖的人所为。” “如今她摆出三分好脸色,你就傻傻上当了?” 几人还是不信,毕竟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是真是假,他们不是三岁小孩,分的清。 不论对面的人怎么说,就站在原地不肯动,还出声帮忙辩解。 见他们就是不信,还想出手攻击,陆沅第一个挡在身前,李凌萱第二。 张廷敬觉得自己少宗主的身份应该好使,也不动了。 张宗主气急,骂道:“放肆,你们是要判处师门吗?” 张廷敬难得硬气道:“我们不是叛出师门,而是事实并非是你们说的那样,我看见的和你们说的不一样。” 李凌萱拔刀相助:“你们连她是大魔的证据都没有,就要我拿刀相对救命恩人,我做不到。” 陆姻自知人微言轻,张了张嘴,喊出了一句:“我也是!” “好好好,今日你们执意如此,是该给你们一个教训。”张宗主扭头看向羽微真人,“你教的好徒弟。” 羽微淡淡道:“儿大不由人,凌萱仗义执言罢了,我会好好说她的。” 张宗主:“那你把他们喊回来,现在去说。” 羽微摇头:“现在不行,人前不教子,事后再说。” 云姜懒得听这些人废话,她是故意让张廷敬通风报信的,她知道人今天会来。 越出人后,一马当先,立在人前:“来得正好,一直等着张宗主你大驾光临,不知哪一天摔得还痛否?仙人可还在否?” 张宗主脸色大变。 仙人自那日开始就不见了,无论他怎么呼唤都没能找到人,还给他留下识海受损的重伤。 这辈子都无法进阶,他如何不恨? 但是大魔出逃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要是言而无信,忽然说不杀了,那玄天宗的威严何存? 张廷敬却在这一刻想起了之前听见的声音究竟是哪里听见的了,是在自己父亲房里听见的。 当时他偷喝仙酿喝醉了,躺在地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听见父亲在跟人说话。 那声音非男非女,还以为自己要多了个后娘,心里悲痛了一下,结果第二天无事发生,他也就这样忘记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自己从小敬仰的亲爹竟然跟魔修有勾结。 天机阁为首老头一看见说话的人,直接倒抽一口冷气。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醒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走走走,不参与了,千万别给她看见,我们走。” 天机阁门人已经习惯了阁主的作风,还真退到一边去,不再说话了。 有门派的人看见了,出声问道:“你们怎么退开了,不是说一起除魔吗?魔就在那啊。” 天机阁阁主摸摸胡子,呃了一声,老脸挤出笑容来:“我只是说大魔出东北方,没有说一定是镇魔山上的啊。” 那门派掌门:“啊?” 前边,两边对峙的人又说话了。 不过这次说话的还是紫衣女修,她说:“行吧,要打就打,只是这里处处都是人,开打也活动不开,去找个空旷点的地方打?” 喊打喊杀的仙门修士们忽然有一种他们还不如对方的错觉,竟然想直接在这里开打。 张宗主想说的话被对方先说了,只能干巴巴地接上一句:“正有此意,不过你该不会临战逃跑吧?” 云姜摆手:“比不过你,跑不过就装晕。” 众人:“……” 怎么听起来张宗主在大魔手里吃过亏一样。 云姜拉住担忧的陆沅,说:“没事,很快就好。” 陆沅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但还真没有多担心事情不能解决,只是担心会起冲突。 抓住那离去的袖子,陆沅递出手上的剑:“无名借你。” 云姜接过,只身上前。 只是他们也忒不讲武德了,一落地,张宗主就大喊:“万剑阵!列阵!” 万剑阵是玄天宗独家阵法,许久未能一见,还是开山老祖所创,并流传至今。 因为杀伤力够大,足够强,没人能改动。 而且在正邪对战中用处极大,剑阵只针对邪修,对同为正道修士不起作用。 第630章 更有趣的是,如果是同门人站在剑阵中还能被阵法反哺,不收任何伤害。 但是有一点例外,对灵兽还是有用的。 而云姜的原身就是一种混血灵兽,今日她必死无疑。 张宗主如实想着。 云姜脚下大亮,阵法显现。 被困在阵中的人往地上瞥一眼,就找到了破绽。 定山弓不在手边,无名勉强一用。 抬起手,用无名往那阵眼一捅,阵法瞬间分崩离析。 一同列阵的修士全部被阵法反噬,纷纷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来。 伤得最重的张宗主只觉得眼前一花,寒锋搭上他的命脉处,那威压压得他无法动弹。 周围响起一阵比一阵响的声音:“宗主!放开我们宗主!”“爹!!” 他还听见那声音问:“你说清楚,一百六十二年前,究竟是谁灭绿柳镇赵氏满门?” “赵氏满门?不是说是一整个镇吗?” “才不是,是半个镇。” “不是,她为何突然提起绿柳镇赵氏满门,莫非其中有隐情?” 羽微一擦嘴角鲜血,被李凌萱扶起来,她道:“有没有隐情也没用,现在我们都打不过,对方修为肯定不止化神或者合体……遥遥在我等之上。” 实力才是硬道理,因为打不过她,大家只好去思考隐情这回事。 “你不说?”云姜声音微寒,“若是不说,我就搜魂示众。” 张宗主抵死不言,反而说:“纵然你我有所误会,你不能害我性命,不然任你天南海北,我玄天宗门下弟子都会为我报仇。” 云姜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做个痴傻之人的。” 张宗主直觉不对,紧接着一只手按在天灵盖上,他所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被放出来。 包括一百六十二年前他苦于宗门名声不佳,亲自下山除魔,却因为修为屡屡没有进益而苦恼,最后竟走火入魔。 所以张宗主是走火入魔杀了季州绿柳镇赵氏一家,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杀错人了,他刚刚继任宗主之位,必然是不能认下的。 所谓一直陪着他长大的仙人便说不如找个替死鬼算了,倒是后他给他一样东西,让大家都相信是大魔所为,而不是你做的。 于是,他就去做了,所谓的替死鬼就是原主。 不仅如此,张宗主还以此起复玄天宗,重振门楣。 张宗主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骇然大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幻阵,大家都不要被这奸邪蒙蔽了眼睛!” 众人潜意识觉得这应该不是真的,可是眼睛看见的未免太真实了,甚至还能感受到张宗主走火入魔时的心情。 不少人已经闭上眼睛不再看,恐怕会影响心态。 能制造出蒙蔽所有人的幻阵,绝对不只是化神修为。 可是…… 这样有必要吗? 当年亡者全都魂飞魄散了,不可能留存世间,招魂问真相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身在苦寒之地受了一百多年的折磨,自己还占了人家的身份,现在返还其名声不过是举手之劳。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现在也是回报张宗主带人追杀她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事情终结,这么一想,那眼前站着的大能岂不是灵兽? 灵兽啊…… 不少人可就动了心思,仅次于玄天宗的无极宗宗主首先出声邀请:“不知这位前辈接下来打算何处落脚?不才无极宗宗主,想奉前辈为我宗太上长老。” 可不都是这样实际,能破玄天宗万剑阵的,还能一招制敌的灵兽,带回去当镇派神兽多好! 现在他们是相信是有人杀了噬魂老祖,那个人就是云姜。 不少掌门宗主暗暗拍大腿,怎么就给那鸡贼小子先说了,他们也想邀请对方做自己门派的太上长老,当场喊祖宗都行啊! 都纷纷开口,说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好,说急眼了有几个掌门人对骂,互相揭短。 天机阁的阁主两眼一瞪,看着说这些话的修士,满眼都写着“你们不要命啦!” 云姜拒绝所有的请求,只说:“不了,谢绝好意,我得回去了。” 最先开口无极宗宗主不舍道:“前辈要回哪去?我们宗门条件真的很好的,要不再商量商量?” 云姜手指天空:“回上面去。” 众人:“……啊?” 话音刚落,就见天上裂开一条缝来,有仙人正好站在上边。 他身着法衣,奇怪地看了一眼天门,嘀咕道:“奇怪,怎么被打开了,该怎么合上啊,我不会啊。” “广聿。” 那门边张望的仙人顿时诶了一声,这才看见地上的云姜,惊讶道:“神尊你怎么在这?可有什么吩咐?” 地上的修士们:“……” 等等,天上的仙人喊那位前辈叫什么?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心头一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不会吧……自己到底跟着张宗主围攻了一位什么人物。 现在补一句恭迎神尊还来得及吗? 天机阁阁主大腿都要给自己掐紫了,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 是真的啊,自己真的没看错,原来是真的啊! 云姜说:“紫鸿出关否?” 第631章 此话一出,轮到玄天宗所有门人瞪大眼睛,她口中的紫鸿可是自己的开山老祖啊。 广聿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出关了……人刚跟我下棋呢,人来了。” 地上的修士抬头看去,只见天门出探出一张年轻且暴躁的脸。 他忽略所有人直接看向云姜,神情敬仰:“神尊寻我有何事?” 玄天宗的人一懵,纷纷说:“这不是我们老祖啊,老祖不长这样。” 云姜手指某一撮人,说:“这些都是你的徒子徒孙,玄天宗门人。” “玄天宗?”紫鸿一顿,变成白发苍苍胡子飘飘的模样。 他初飞升时受过云姜指点,地位与恩师对等,对她极为敬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尊把他喊出来,但是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玄天宗的修士这才觉得这是他们老祖,跟雕像长得一模一样。 听完全部,紫鸿勃然大怒:“放屁!” 这一声骂不可谓不响,要不是他仙身不可轻易下界,他都想拿着佩剑跳下来,把这一群东西有一个打一个。 于是,地上的修士们就听见万年飞升的紫鸿老祖痛骂全员,声如雷霆。 “宗门首位想来能者居之,怎能效仿人间王朝的家天下,同姓传位?” “况且我还不姓张呢!老子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无名无姓的,道号一直以来都是紫鸿,从未有姓。” 开山老祖都不姓张,唯有亲人血脉才能传承分明是开山老祖不知道哪一位徒子徒孙搞出来的,少栽赃他老人家。 “还有是谁?谁敢改我剑法!我不攮死他!” “……” 一顿痛骂后,紫鸿才有心情去看这群糟心玩意。 门派是他建立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既然神尊喊他出来就是叫他处理。 扫了一圈人,他点中一个蓝衣女修问:“你叫什么?” 羽微拱手行礼:“回老祖,弟子名羽微,掌惩戒堂。” “不错,往后你就是玄天宗宗主,至于那逆徒,与魔修勾结,败坏传承,先废去修为,再按规处置。” 羽微再拱手:“谨遵老祖教诲。” 硬邦邦的剑修跟硬邦邦的剑修对话就是这样快速,其实羽微忽然见到开山老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种心情应该是兴奋到有点麻木了吧。 更震惊众人的事情还在后头。 本来李凌萱还想要是云前辈…不,神尊回归了,那陆师姐怎么办。 然后她便看见云姜回头,朝陆沅伸出手说:“照灵,我们该回家了。” 照灵? 是他们想的那个照灵吗? 立在人群中的青衫女修忽然被点醒,气势一变,神情更为冷然。 身上的青衫化为白衣,广袖飘逸,将手搭在伸出的手心上。 微微一笑,如春华乍然盛开:“那走吧。” 眼见两人要乘风而去,陆姻推开人便急匆匆跑出来,她着急道:“等等……” 被照灵轻飘飘一眼,却说不出任何话了。 ** “后来呢,就这些吗?” 陆沅无奈瞧了一眼姻缘仙:“就这些了。” 姻缘仙颇为遗憾地叹口气。 陆沅又说:“不如你去问问紫鸿仙友,当时他也在。” 姻缘仙一提这个就生气:“我倒是想问啊,可紫鸿说自己被徒子徒孙气得头疼,又借口闭关不出来了,我想问都没有地方问。 陆沅本就不擅长这些,只是清浅笑着:“等会云姜就回来了,要不你再问问她?” 姻缘仙点头:“行,我就在这坐着等。” 几百年前刚飞升的时候,陆沅还被诸位仙友说飞升上来一只雪精。 不爱笑,不爱说话,还冷冰冰的,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 后来就被云姜捂化,变成黏糊糊的年糕精,最喜欢粘着人。 陆沅看向天宫门外,门外仙雾环绕,白云飘飘,偶尔有灵禽仙兽飞过,美不胜收。 这表面看着冷淡的人心里在想:稳固大阵应该废不了多久时间,再等等,她就回来了。 第十一卷 番外 第208章 副本boss出逃之后。 来之不易的三个月假期当然不能在家里度过。 云姜来到这边的第三天, 人就被拖到机场,不知道要往哪里飞去。 在一个小时前,她还在餐桌前面无表情地吃早餐, 人还没彻底醒过来。 听见陆沅跟她提了一句什么,还没彻底醒神的人就点头说好。 彻底醒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机场了。 陆沅是个行事高效果断的人,此刻她将毕生的耐心都花在她身上, 拍着胸口说:“你不用做任何攻略, 跟着我走就行了。” 云姜伸出手, 微微的ok,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就如当初入室抢劫般的爱情,上头起来是真上头,让精英大律师怒请三个月假去度蜜月。 不得是应了那句话——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现在她正坐在候机室里打哈欠,顺手接过身边的人递来的纸巾擦掉生理泪水。 行李和机票早已经准备好了, 需要带的东西也不多,除了必要的证件,其他东西到地方了直接买就是。 不过陆沅做好了想办法给黑户上户口,没想到云姜证件齐全, 就是履历方面干净得像是新生儿。 第632章 实际上她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新生儿,在降临这个世界之前跟世界意识协商过, 对方愿意给她一个身份, 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对已逝世的华裔老夫妇的养女, 前几天才回国,国内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至于那一面之缘的宾利,并不是老夫妇的遗产, 而是云姜自己的资产。 毕竟活了漫长的时间, 她会的东西数不胜数, 想要找出一个赚钱的方法且不破坏世界规则的方法不困难。 这些就不详细提了,总之又是陆律师饲养员梦想破灭的一天。 两个小时之后,承载着乘客的客机落地,降落在这度假养老皆宜的慢节奏城市中。 云姜和陆沅随着大流出门,一起前往下榻的度假山庄。 “再睡一会,等醒了之后我们去泡温泉,这家酒店里的”陆沅边走边介绍该山庄的内容,从下车开始就跟云姜牵着手。 内容说得十分诱人,山庄里负责拎行李的服务生听了都觉得感动。 哪怕她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工作,待了两个小时不到就离开了,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但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再想起这个点就觉得要是跟云姜一块去应该是十分有趣的。 “好多年没泡温泉了,要不……“云姜话未说完,就被旁边重物坠落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隔壁行李箱上的水瓶没放好掉地上了,砸在光洁的大堂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恰好滚到云姜脚边。 不远处正在办理退房手续的女生发出一声轻叫,赶紧小跑过来。 云姜弯腰拿起那米色格子的保温杯,旁边传来年轻女生充满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东西没放稳掉下来了。” 听见声音后,云姜一顿,先看一眼毫无所觉的陆沅,陆沅回看她,目露询问。 云姜伸手把保温杯递过去:“没事。” 女生双手接过杯子,感谢道:“谢谢你,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一抬头,她就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云姜的脸发呆,眼中闪过震惊与疑惑,脸瞬间白了,表情惊慌地左右张望。 “我……这里……不可能……” 服务生疑惑询问:“女士,有什么能帮助你吗?” “你,你不是……?”女生仓皇回头。 看见站在柜台前疑惑看着自己的好友,并没有松一口气,更加紧张地四处打量。 云姜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她的,如果她把披散下来的长发扎起来,换上古宅里经常穿的深灰外套的话。 但她露出同样疑惑的表情问:“怎么了吗?” 在没有看见更多的应该是玩家的人出现后,高马尾才真正的松一口气,这里是现实世界,她没有突然进游戏里了。 余惊未定的她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歉然道:“抱歉认错人了,你和我见过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原来是这样。”云姜收回手,要继续往电梯走去。 陆沅看了高马尾几眼,觉得她这个反应不只是认错人,她对这种表情很熟悉,在重生之门里能经常见到。 只是身边还有一个服务生在场,有什么问题都只能按捺下去。 从重生之门里出来的人都会忘记里面见过的人,只记得事情,记不清长相。 陆沅的例外也仅仅是保留了与云姜相识相知的记忆,关于更加前面的经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只隐约记得发生过这件事情。 若是云姜去提问她第一次进游戏发生了什么,估计会得到迷茫的眼神和磕磕巴巴的叙述。 也就发生了现在的事情,明明是同一个副本里出来的,两人站在面对面却互不相识。 本来云姜不确定这条规则对她有没有用,但现在看来没用。 这条规则是仅针对玩家之间的,除非在进游戏之前玩家双方本身就是认识的。 对副本boss不通用,不过之前也从没发生过无限世界的副本boss降临现实世界的事情,规则方面有疏漏也正常。 到达相应的房间之后,云姜就主动向陆沅说:“刚刚说话其实你见过。” 陆沅想了想:“我见过吗?” 云姜点头:“见过啊,就是玩家id是五仁月饼好难吃,扎马尾的那个。” “是她?”陆沅瞬间就想起相应的角色,只是长相却是模糊不清,只能记得她的高马尾。 * 楼下,高马尾拖着行李箱跟朋友一块往外走。 高马尾捏着摔出凹痕的保温杯:“我跟你说我认识她,她很眼熟,可是我不敢说出她是谁。” 朋友吐槽说:“你看见美女就说眼熟,没看见她对象都要把你盯窟窿了吗?” 高马尾连连否认,说:“这次是真的眼熟,我是警校侦查学专业的,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之后又说:“何况是那样叫人见之难忘的长相,只要是见过,都很难忘记。” 朋友回想了一下,觉得她没说错:“跟大明星一样漂亮,远远看着就像是自带柔光滤镜,想忘记确实很难。把你想起是在哪里看见她的了吗?横店?广告拍摄现场?还是电视节目里?” 高马尾摇头:“都不是,是刺激与惊险并存的惊悚之地。” 朋友惊讶挑眉:“这形容像是鬼屋。” 再多的,高马尾就不再说了,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好地方。 第633章 在没有规则的影响,她对人的脸有惊人的记忆里,几乎是过目不忘。 即便对方做过伪装也一样,能根据五官和骨相分辨出那是自己在哪里见过的人。 半小时后,重生之门论坛里多了一个帖子,标题是: 【震惊!我好像看见《怨女记》副本boss出现在现实世界了!】 此贴发出,因为标题足够劲爆,五分钟内吸引上百条评论,半小时顶成热帖。 只是都不知道都来自哪里,重生之门论坛会屏蔽一切跟个人信息相关的帖子,秒封的那种。 1l:啊???? 9l:没有吧,小翠不是还在里面吗?我今早上才从她的本里出来,差点被留在副本里。 21l:可能lz说的不是现在这个小翠,听说前几次的《怨女记》副本换过人。 32l:我无脑信了,故事里老橘皮管家都能变成青葱少女管家,三星半的本变成两星,我还有什么不信的。 64l:啥???管家不就是个老头吗?哪里来的少女? 105l:我去跟系统举报了,系统的回馈就是没有副本boss窜逃的事情。 112l:副本换boss这事我知道,还听说那个替班的boss比较懒,不像小翠一样挑老公比较勤快,慕了前两次进副本的玩家了。 130l:其实进替班boss的本也不是一件好事,那时候是四星,而不是现在的两星。 151l:也是,听说小翠变两星副本后挑老公的速度都慢了,不能一进来就直接开杀了。 166:不是,你们还记得这个帖子的标题吗? 201:出公告了,系统说没有副本boss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事情,别危言耸听。 一个小之后,这条帖子消失在论坛中,再也没有人提起。 倒不是不想提,而是列入封禁词词库中,谁提禁谁言,没人敢拿论坛发言机会开玩笑,便都缄口不言了。 ** 两人去了不少地方,临近结束回家的时候,陆沅拉着她回了老家。 老家里只有养她长大的爷爷奶奶,至于父母早早就各自结婚,有了新家庭和新孩子。 都不约而同地将陆沅视为不愿回头的污点,年少轻狂的产物。 不过陆沅倒也没有多伤心,她从不期盼父母的爱,因为已经有其他亲人补足了她的精神世界。 循着熟悉的小道,一人一个行李箱往前慢悠悠地走着,面带笑意地说着眼前熟悉的一切。 她指着不远处的平地:“这里以前是个不到大腿深的池子,冬天的时候水位会下降到不到小腿深,全是泥巴,我小时候还掉下去过,然后我把让我掉下去的人全都推下去了。”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法外狂徒的话。 “后来填了,村长说老是有小孩掉下去有安全隐患,就变成了散步锻炼的广场,不种莲藕了。” 云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平整的地面,小广场上有几个小孩在嬉笑打闹,正好奇地往这边看。 似乎能看见一个冷着脸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把想推她的人反推进水坑里,冷眼看他们挣扎许久后,再面无表情地离开这里。 更往远点看去,还能看见屋檐下坐着的村中情报机构的重要成员们,眯着浑浊的眼睛看向这边。 陆沅拉起云姜的手,快步离开:“快走,趁她们还没认出我来。” 云姜戴好墨镜,跟着她离开,将一众疑惑的视线抛在身后。 陆沅的爷爷奶奶住在一栋两层小楼,面积不算很大,还有翻新过的痕迹,处处都充满着岁月的痕迹。 打开院子进去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温馨。 陆沅将行李箱拉进院子,发出咔哒声响:“奶奶,我回来了!” 屋里传出的电视声微弱稍许,不多时,门内走出一个身材微胖,神情富态的老太太:“沅沅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备点菜在家里啊,看你瘦的。” 尾随她身后的是个穿着米色外套的瘦高老头,惊喜道:“我们沅沅回来了啊。” “惊不惊喜?” 陆沅上前跟两位老人分别拥抱,向他们介绍后面的云姜:“这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这次带她来我们这住几天,放松放松。” 云姜脱下墨镜,露出漂亮的眉眼,笑道:“爷爷奶奶好,我叫云姜。听沅沅说老家风景好,向往许久就腆着脸跟她回来了,这一路看来真的很不错,空气都清新几分。” “在城市生活容易压力大,来乡下放松心情也是不错的选择,小姜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奶奶是热情好客的性子,直接上前去拉住她的手。 “过来住就算了,买什么礼物过来,我们两个老人不愁吃不愁穿的,只要不嫌我们两个老头老太沉闷就好。”奶奶一手一个,把两人牵进屋里了。 爷爷便出门去,将两人拉在院子里的行李箱往里拉了拉:“看着那么大的箱子,也不重啊。” 夜晚,吃完饭后,云姜坐在院子里吹风。 从远处而来的夜风带着山林间的清新气息,抬头看星空澄澈璀璨,那是高楼林立的繁华都市难以看见的场景。 电视机的声音已经消停了,两位老人犯困回房间睡觉去了,以至于缓步而来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不多时,云姜的肩上就挂了一具温热的躯体,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潮气,泛着沐浴露的花香。 第634章 “切了点芒果,你吃不吃?”陆沅变魔术似的,从身后端出一叠芒果,香甜果肉上插着叉子。 “吃。”云姜吃了一块,“好甜。” 陆沅说:“是吗?我尝尝看。” 然后就往云姜唇上亲一下,满意的砸砸嘴:“确实挺甜的。” 云姜侧脸看去:“这样浅尝辄止哪能尝得出味道来,要这样才行……” 温热的手掌搭上陆沅的后颈,往自己方向靠,对视的眼眸深邃。 话到最后,逐渐消失在唇齿之间,化成黏腻的水声,被草丛虫鸣淹没。 放着芒果的碟子被无情抛弃在桌子上,无人理会。 住了几天之后,陆沅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看见爷爷奶奶拒绝情报机构重要成员们的说媒后,她决定坦白。 但是在坦白之前,需要做一些准备。 根据陆沅的说法就是两位老人以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师,怕吓到他们。 首先第一步,准备保心丸,喂两位老人吃下。 云姜负责递温水。 第二步,委婉地说出她可能和别的人不太一样,比较特别。 云姜负责微笑和乖巧。 第三步,说出自己的性向和未来的打算。 云姜还是负责乖巧,这次可以说话了,但是需要少说话。 等陆沅十分紧张地把事情和盘托出,心脏砰砰跳地等待结果。 爷爷奶奶都满脸冷静,说:“就这?” “……” 沉默,漫长的沉默。 陆沅发出很没见识的提问:“你…你们不惊讶?” 爷爷奶奶互相对视一眼,奶奶哼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大惊小怪。” 爷爷说:“我和你奶奶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不就是找了个女朋友的事情,少见多怪。” “……”陆沅忽然有种被老古董鄙视不够新潮的感觉。 陆沅最终是惊喜又迷茫地拉着云姜离开了,没想到出柜来得那么轻松。 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在播放着剧集,年纪大了耳背,音量不小。 老头对老太说:“她们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在第一天晚上看见了?” 老太说:“她当然不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干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人直接赶出去。” 老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 在两人亲密无间的那个月夜里,老头老太已经开始吃保心丸了,可最后还是想通了。 他们认为没有什么比孩子们发自内心觉得快乐更重要的事情了,之前催婚是担心他们离开之后陆沅会独自一人。 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 当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是慕青的生日,她邀请一众朋友去她的郊外别墅一起欢庆生日。 来的人不是很多,除了律所员工们,也就是几个关系亲密的朋友。 陆沅正忙着布置场地,看见桌上的啤酒喝完了,喊云姜去拿。 其他几个人在准备烧烤架,也不知道成没成功,喊得倒是挺大声的。 云姜应了一声,就去冰箱拿啤酒,打开的时候发现一颗人头在冰箱里,长发凌乱,满脸血痕。 “……”云姜跟那双含着血泪的双眼对视一秒,反手就要把冰箱门关上。 不小心看见脏东西了。 “啊,等等等等,先别关门……我看你有点眼熟。”人头试图呼喊。 “不熟,你赶紧走。”云姜手把着冰箱门,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后面人看过来的视线。 为了她们好,这里一眼都不能看,会报警的。 人头试图拉进关系:“不对不对,我认得你,你是主神,我在小翠的家里见过您,您还记得我吗?” “已经卸任了,现在只是普通人。”云姜记得是有这个存在,只是那时候她还有身体,她问:“你其他部位呢?跑来我朋友冰箱干什么?来现世有没有拿到许可?” “有有有,”人头连忙说,生怕云姜一个生气给她的头拿去扔了,“我生前被碎尸了,尸体还在那边,我的头只是灵魂投射而已,不会弄脏了你朋友的冰箱。” 人头是个健谈的女人,她还说:“我出现在这里纯属意外,本来是定位到隔壁那栋别墅冰箱的,那是我的房子,现在变成我该死的丈夫了的,本来想马上杀去那边把他拉进游戏的,忽然感受到您的气息想跟您打个招呼。” 云姜:“打招呼?你好,赶紧走。” 人头:“……” 人头只好消失了。 冰箱又恢复干净整洁的样子,灵魂投射不会弄脏冰箱,但是人就不一定了。 云姜关上冰箱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惊恐的尖叫声,混杂在悠扬的乐声与谈笑的人声中,再加上两栋别墅之间间隔的距离,并不能给其他人听见,依然沉浸在欢乐的海洋。 庭院里的烧烤已经开始了,大家伙聚在一起拍照,招呼着屋里的人出去一块合照。 陆沅趁机向云姜告状,说她刚回来的时候这帮现眼包的所作所为。 云姜:“她们趁你挂水的时候点小龙虾馋你?” 陆沅一提这件事就怒火中烧:“不止,还是麻辣味的,还有一大堆烧烤,炸鸡,啤机的东西,我全都不能吃。” 云姜就问:“那要不要报仇?” 陆沅问:“怎么报?” 慕青今天穿了一条烈焰红裙,美丽且张扬,她举着手机站在人群中间,周围围了一圈人。 第635章 “123看镜头,耶!!!” 站在慕青身后的云姜和陆沅都跟着大家比茄子,一张肯定不够的,慕青还要拍第二张。 “再来一个,茄子!” 按下快门,将这一刻永久保存:“咔嚓。” 慕青回头一看,结果却发现身后的两人互相亲吻,她像个大电灯泡子站在人前,又红又亮。 照片一出,顿时引起了诸多单身人士的不满,并表示强烈谴责。 “啊——!!!” “云姜陆沅你们坏事做尽!!!!” “太坏了,我是律师都想请律师!!!” 第209章 捡到猫以后1 绮念楼, 光听名字就觉得不是个正经地方。 实际上这确实不是正经地方,它坐落在苦海城,被正邪两道地盘夹在中间, 如同宅院玄关一般的存在。 而在这里生活的人也都是鱼龙混杂,不乏作恶多端被正道追杀而逃到这里的正道修士, 也有邪道里混不下去跑来苦海城想闯出名堂的邪道修士,以实力为尊, 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简而言之, 全都是把礼法规矩当灵丹吃的法外狂徒。 可终日打架斗殴, 偶尔有修士修炼修出岔子原地阴暗爬行的大街上多了一个稀客,一出现就引起全部人的注意力。 不管是楼上的,路上的,还是在地上挨揍之后躺着的,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目不转睛。 只见长街尽头出现一道白影,是一位执剑女修。 那女修白衣胜雪,眉眼缱绻,不点而红的朱唇微微笑着。 是天生的多情样貌, 如春下湖水,垂眸之间颇有几分温柔, 看人都是三分情。 哪怕她看的是街角被妖兽当头撒尿的不知生死的修士。 那一身仙门弟子的白衣实在惹人注意,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她。 别误会, 大家看她的眼神不是带着狎昵意味的,而是纯纯看大傻子。 众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在苦海城里还穿成这样,不是脑子坏了就是脑子坏了要么就是脑子坏了。 偏偏那疑似脑子坏了的女修浑然不觉, 就这样仙气飘飘地走在杂乱大街上, 无视掉魅女抛去的媚眼, 和邪修的眼神挑衅,停在一修士前。 声音温润道:“请教一下这位道友,你可知道绮念楼在何处?” 被问话的修士悚然,以为自己伪装邪修来这里被发现了,忙撇清关系,他恶声恶气道:“道貌岸然的仙门修士去青楼做什么?” 在对方的眼神下,修士不情不愿地改变接下来的话:“绮念楼不在城内,也不在城外。” 却没说她找错地方了。 周围看修士的眼神不对劲了,目光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女修好声好气道:“那请问绮念楼究竟在哪里呢?” 那乌漆嘛黑的修士嘿嘿一笑,他说:“我不告诉你。” “砰——!” 女修笑着把他打飞出去,直接摔到另一家店铺的门板上,哇得吐出一口血。 毫无招架之力。 众人:“……” 好吧,脑子坏了的人不是她。 刚刚那个被问话的修士至少也是元婴修为,就这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可见那女修实力不俗。 修士被打得眼冒金星,胸口窒闷,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浅淡的冷香靠近,他只觉得衣领一紧,被人揪着衣领抓了起来,问话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润,跟之前宗门大比上见到的宗门首徒形象别无二致。 “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跟你师尊告状说你又跑来苦海城会情郎了。” 修士:“……” 女修还说:“你跟你情郎捆一块都打不过我。” 修士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 说好的光风霁月正道年轻一代第一人呢?! 真是好歹毒! …… 一个时辰后,云姜站在城郊一处空地上。 这里草木枯败,全都半死不活地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着。 此处灵气不丰,阳光不足,昼短夜长,能在苦海城里能发芽生长的植物都是一等一的命硬。 待到红月高悬之时,云姜眼中倒影的场景发生变化。 薄雾弥漫,红月明亮,照亮这片幽黑之处。 最先传出来的是悠扬暧昧的乐声,夹杂着隐约的调笑声,云姜眼前一亮,一栋精巧楼阁凭空出现在这片空地上,梁上悬着红灯笼,灯光刺破薄雾。 楼阁门上红绸飘扬,曼妙身姿影影绰绰掩在红绸之后,更添几分暧昧缱绻,吸引着黑暗里的行客前往。 楼阁彻底出现的时候,其中的靡靡之音更加明显,无缝不入地直往耳里钻,勾得人心痒痒的。 云姜面无表情地看着,想到自己一帮师弟师妹都在里面就觉得手痒。 奉命下山除去作乱狐妖不成,反被人捉到这里,实在丢人。 第一个到达绮念楼门前的人不是云姜,在她身后有不少蹲守绮念楼出现的修士越过她往前冲去,眼神迷离。 那大开的门洞像是庞大妖兽的嘴,吞掉一个个修士后尚且不满足,还朝云姜大张着嘴。 楼上凭栏处多几道身影,巧笑嫣兮,微张的红唇吐出引诱之语。 “来呀,到这来……” “过来呀,此乃极乐之地,销魂窟……” 第636章 终于,门前唯一的独苗也走了过来,惹来楼内身影不住发笑。 白衣行动实在明显,云姜收起了佩剑,换上一身黑衣站在门前,像是不太乐意进去似的。 无他,里面真的很吵,自小持身清正的大师姐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嫌弃这种地方。 抬首望,只见门前楹联上书:不求恩爱隽永,只求一晌贪欢。 很符合云姜对苦海城大部分居民没文化的印象,直白粗俗。 再嫌弃也要救人。 云姜踏入门内,惑人香气扑面而来,楼内热闹更甚,处处人声鼎沸。 绮念楼是回字形设计,大堂宽阔,舞台上有舞姬翩翩起舞,抱着乐器的伶人弹奏。 再往上看,可见楼上房舍上百间,设有回廊能自上而下望来,看见堂中人头攒动,凭栏听歌声曼曼。 此情此景能气死八百个和尚,让一千个修士齐齐念清静经,实在群魔乱舞。· 环视周围,云姜眼中倒映着各种场景,面上的笑意从未改变过。眉眼有情,只是目中无情,反多了几分凉薄寡恩。 可魅妖们最喜欢的就是凉薄寡恩的无情人,尤其是浑身清正的佛子道士们,能引得他们堕落,这才有成就感。 没有人会喜欢急色且没有情调的人,以此为生的魅妖也不例外。 无视掉各种场景和声响,云姜在被更多的魅妖纠缠上之前,随便点了答应一个魅妖的邀请。 其他魅妖只好止步,羡慕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魅妖没有固定性别,只要想,就能变化成任何性别,毕竟它们魅惑的对象也不分任何性别。 穿过重重人群,魅妖提裙上楼,身后跟着云姜。 “今夜我将与你共享极乐。” 将云姜引到自己房间,魅妖刚关上门,就觉得浑身一紧,原是有人用绳索捆住了她。 那魅妖也不生气,反而回头嗔怪一笑:“看你正正经经的,没想到是喜欢这样的,早说嘛。” 云姜:“……” 在对方说出更多的虎狼之词前,云姜对她下了禁言术。 手指微动,把人捆在柱子上,做尽不客气之事,还客气道:“我无疑冒犯,只想知道前段时间狐妖抓来的几个修士在哪里?” 魅妖瞪大美眸,因为说不出话一直唔唔叫,用眼神示意。 云姜确定她不会喊人来,才解开她的禁言术。 魅妖说:“什么抓来的修士?你不是来寻乐子的吗?” 云姜问:“你们楼主在哪?” 绮念楼楼主就是当初作乱的狐妖,只是云姜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她是苦海城的人,除妖不成反被算计,连人带兵器全都被绑走。 魅妖倒也实话实说:“前几天回来了一趟,就没再回来了。” 云姜没看出她说谎的痕迹,那就是她真的不知道,心下一紧。 要是她也不知道,那只能自己去找了。只是绮念楼不小,光是房间就有数百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找起来挺费事。 把人打晕扔床上,云姜从窗户离开这件屋子。 绕开发出各种声音的屋子,直往偏僻之地走去,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听见一阵细细哭声。 这是真哭,饱含伤心之意的哭泣。 见死不救这事云姜干不出来,果断刹住脚步,绕过重重禁制悄然潜入。 这房间甚是宽广空旷,唯一的摆设是几个大型笼子,由坚硬的玄铁铸造,金丹之下无法逃脱。 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笼子。 云姜绕过几个布满抓痕,沾着零星鲜血的笼子,走向唯一一个发出声响的笼子。 里面的人估计是哭得投入,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或许就是因为听见了不想听的动静才哭得那么伤心。 云姜掀开笼罩在笼子上的黑布,猝不及防就对上一双泫然欲泣的双眼,登时愣住。 “……” 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蒙在笼子上的黑布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白净脸庞来。 “啊!”里面小妖小小叫了一声,立马害怕地缩在一边。 如受惊小兽一般将自己紧紧缩起,浑身紧绷,用沾着泪珠的双眸怯怯地盯着笼子外的人。 云姜目光从头顶毫无杂色的黑猫耳下落到垂到一边的尾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猫妖?” 小猫妖听见她说话,她依然缩在离她最远的地方,细声哀求道:“我不要在这里待着,求求你,求求楼主放我走吧。” 云姜:“你是被抓来的?” 小猫妖似乎是感受到对方并无威胁,轻轻点头,又担心环境黑暗她看不见,嗯了一声。 余音有些黏糊,垂下的密长睫毛不住发颤,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向笼子外,闪烁泪光难掩,眼角飞红,像是一层天然的暧昧胭脂。 她问:“你也是吗?” 云姜回神,否认道:“我不是,我是来救人的。” 听到救人二字,小猫妖眼中闪过羡慕,伸出一只手抓住云姜衣摆,力道很轻,莫名有千钧之重。 “那能不能也救救我?” 云姜垂眸,看向那只有着细碎伤痕的手,她觉得没人能拒绝这个请求。 不愧是极品。 这不是云姜分的,是笼子上挂的,就写着极品二字。 楼中美人如云,各种姿色。 一路走来,绮念楼里魅妖众多,但也不乏妖兽化形的存在,大多都是原型温顺的兔妖狐妖猫妖,尤其是狐妖,数量比兔妖和猫妖加起来还多,活像是楼主把自己全家都拉来。 第637章 不光如此,楼主还不嫌麻烦,将各色美人分品阶。 从中品开始,上品,上上品,极品,其中极品是楼中花魁预备,现在不是花魁,将来一定是。 绮念楼中无下品,皆是风情万种的美人。 为了救那几个废物点心,云姜被迫看了一些脏东西,以上也是从各种小报里看来的,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写绮念楼究竟在何处。 估计是怕给人一锅端了。 云姜深呼一口气,说:“我带你走,到时候紧跟着我别乱跑,我会保护你。” 那惴惴不安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她扑到笼子前,轻轻拉着衣摆的手抓紧,高兴道:“真的吗?谢谢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报。” 靠的近了,昏暗的光线落到她眉眼处,叫人挪不开目光。 云姜收回视线,轻轻拿开那只冰凉的手,说:“救人于危难之间是正道修士职责。” 说完,云姜活动了一下手,另一只手拎着剑,像是再找下手的地方。 小猫妖歪着脑袋问:“恩人,我需要躲远一点吗?” 云姜摇头:“不用。” 把灵剑收起,云姜直接上手去掰手腕粗的玄铁笼,她觉得还是这样更加方便。 小猫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生生把笼子缓缓掰开,眼中闪过惊讶。 这可是金丹难逃的玄铁笼子,就这样被人徒手掰开了? 目测一下大小,云姜直起身说:“好了,出来吧。” 小猫妖闻言,慢慢从洞口钻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待久了,突然站起来没能站稳,腿一软往前边倒去,扑进了云姜怀中。 也不知道到是不是错觉,云姜总觉得自己的侧脸被毛茸茸的猫耳用力蹭了一下。 毫无杂色的尾巴尖尖小弧度晃了晃,又垂下了。 凛冽冷香扑面而来,惹得小妖面上一红,连忙推开:“在里面关太久了,没站稳。” “无事,可还能走?”云姜没再意这些。 小猫妖说:“能,他们没打我。” 云姜问她:“对了,你知不知道绮念楼前几天抓回来的几个仙门修士关在哪里?四个人,两男两女都很年轻,穿蓝白相间的弟子服,一副废物点心的样子。” 小猫妖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她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被楼主关到地下七层了,那里除了楼主没人能进去。” 云姜忙问:“那他们身上可有伤?” 小猫妖点头:“我三天前被楼主放出来关到这里,我出来之前是有受伤的,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被放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地下七层暗无天日,起码清净。可被放出来,安置在这里,就意味着要真正地成为绮念楼中的一员了。 不管如何,起码得到消息就是好事,云姜脸上露出真正的笑意来:“那你可知如何去?” 小猫妖又点头:“我知道怎么去。” “太好了,你给我指路,我带你走。”云姜心中一喜,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多做好事果然能得到好结果。 “好的,恩人。” 云姜捞着她腰跃身离开时,那小猫妖搂着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说:“敢问恩人名讳?” 那股潮热的气息呼到耳边叫人耳根一酥,云姜下意识往旁边偏去,手中力道不经意松了几分。 “啊!”环在脖颈上的手一紧,小猫妖以为云姜要把她丢掉,不由贴得更紧,眼睛里冒出几颗泪珠。 云姜想到刚刚见到人的时候就在哭,现在又哭,莫不是水做的? 想到手上的小东西可不能失手摔了,环着细腰的手只好紧了几分,云姜说:“缥缈宗云姜。”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别朝我的耳朵说话。” “嗯…”犹带哭腔的声音说,“云姜……这名字真好听,我也告诉恩人我的名字,我叫陆沅。” 感受到耳根酥酥麻麻的云姜:“……” 行吧,自己救的猫,总不能总弄哭。 根据陆沅的指路,云姜带着人躲过守卫,终于找到了第七层入口。 “你在这里等我,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禁制,免得伤着你。”云姜将人安置在角落,她说。 陆沅强忍不舍和害怕,连连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 就站在原地,看着云姜只身下七层,泛着水光的双眼一错不错。 背后目光灼灼,云姜以为她是不敢一个人自己待着,可是下面说不定更加危险,在这里等候更加安全。 而且她已经在陆沅身边布下防护阵法,就凭楼中的小喽啰实力根本伤不到她。 一路下楼,循着方向走去,还真找到自家的几个废物点心。 摁下几个废物点心的哭声,云姜三下五除二照例手撕玄铁笼,什么叙旧都不忙在这时候说,先出去才是正事。 云姜总觉得事情来得太轻易,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混进来也轻易,找人也轻易,还碰上楼主不在的时候,能称道一句天助我也。 “咔哒。” 最后一声落下,最后一只玄铁笼也被撕开了,脏兮兮的师妹泪眼朦胧地从里面钻出来。 一把抱住云姜哭诉:“大师姐你终于来了呜呜呜,你再不来,楼主说要剥了我的脸皮给她用,我好害怕呜呜呜……” 第638章 云姜只好拍她肩膀轻声安慰,其他师弟妹都在找自己的佩剑。 小师妹哭着哭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专注而渗人,像是被强大野兽的目光锁定。 一抬眼,小师妹浑身一僵。 “苦……苦海城城……” 云姜听这哭声戛然而止,刚想问她是不是哭抽过去了,就看见其他师弟妹们用如临大敌的表情看后面。 莫不是楼主提前回来了? 绮念楼楼主修为并不高深,堪堪元婴后期,走的邪魔歪道修来的修为总不会多能打的,但这只是对于云姜来说。 这几个废物点心也才金丹初期,还有一个是筑基大圆满,打不过是正常。 但也不应该,她的神识没感受到有人出现。 可若是不能被她神识所察觉,那边只有一个原因,对方修为比她高得多,足以隐瞒化神期的高。 云姜警惕回头,却对上一双眸光潋滟的双眼。 就在刚刚,这双眼睛还眼泪汪汪地求她救她,现在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缥缈宗首徒云姜,抓到你了。” 第210章 见到猫以后(完) 醒来的时候, 云姜耳边似乎响着不知道是谁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城主亲自带回来的?” “你说她会不会是未来城主夫人的?” “不知道……啊,她动了!我们快走快走,听说她可厉害了!” 云姜余光看见几道纤细身影仓皇离开, 门被轻轻关上,阻碍了最后一丝红月光芒的渗入。 但床上的人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那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来之前说好要把几个小废物点心,过了龙潭虎穴, 过五关斩六将, 最后还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以为自己救了一只笼中小猫妖, 软萌可爱哭哭啼啼。 其实人家是苦海城城主本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跑来这里把自己关笼子里,来一场扮猫吃老虎。 云姜当然是反抗过的,反抗之后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哗啦啦。” 举起双手,手腕上扣着一双雕刻繁复精致的金镯子, 镶嵌着各色绚丽灵石珠宝,内层还有柔软的皮毛,保证锁住的人不会被磨伤手腕皮肤。 化神修为让她皮肤几乎刀枪不入,内层铺上绒毛这个做法不知道应该是说她做无用功还是说她有心了更好。 从金光璀璨的镯子外侧延伸出一双大金链子, 约有两指粗细,一头链接着云姜的手腕, 另一头链接着床柱, 一旦动作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链子倒是不重但坚固程度与外表成反比, 精巧得不像是用来捆人的锁链。 只是这颜色……很符合大众对苦海城的一贯印象。 鱼龙混杂但财大气粗,城中之主在外界看来是黑吃黑的鼻祖,饶是正道魁首缥缈宗宗主本人来了也讨不了好。 一是因为其人过人的手段, 二是因为其独步天下的修为, 那就是拼脑子拼不过, 拼修为更加拼不过,只能别招惹了。 想到出门前,她师尊还叮嘱她千万千万不要引起苦海城城主的注意,小心行事,不然为师很难捞你。 师尊,徒儿不是没有绕着苦海城主府跑,可也架不住苦海城城主追着我跑啊。 就算知道没那么容易,云姜上手还是试了试,反手缠住看着轻巧的链子,用力一拽—— 没拽动。 两指合拢,指尖闪过微光,用手指去捏—— 没捏动。 这个东西只锁住了她的自由,修为还是在的,用尽各种办法后,她觉得用牙咬什么的还是免了。 云姜撒开了金链子,化神修为都拿它毫无办法,也不知道苦海城城主哪里找来的宝贝。 这还是她第一次输的如此干脆利落。 化神期对上大乘期打不过倒也不磕碜,中间还隔着合体期这道天堑,只要陆沅想,呼吸之间能让整一座绮念楼都。 不过她也确实这样干了,就在昨晚上。 呼吸之间,整座绮念楼化为齑粉,包括楼内沉迷在醉生梦死的所有存在。 不知为何而生,也不知为何而死,在泯灭的前一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等云姜坐起身,往外看去时那紧闭的大门被人打开,一道人影站在门前。 来着不是谁,正是苦海城城主本人陆沅。 都说红衫热烈张扬,旁人穿上便有三分媚色,这鼎鼎大名的苦海城城主把红衣穿出几分清冷感。 或许是因为天生样貌所致,她生了一张倔强清冷的面孔,一点都不像是外界所说的杀了上任城主上位的黑吃黑鼻祖。 人进来了,她没着急跟云姜说话,侧脸对后面的人说:“好好守着。” 守卫与各个侍女皆齐声应是。 门关上后,陆沅大步过来,直接坐到她身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姜瞧。 云姜没理她,目不斜视,一身白衣无尘。 好半天都没人说话,氛围显得沉闷无趣,既没有陆沅来时想的恼怒大骂,也没有厉声诘问,竟然是不说话。 正道那边都是这样无趣,全是仙气飘飘的木头。 先开口的还是陆沅,她凑得很近,就差趴到她膝头上:“你为什么不说话?” 第639章 云姜说:“我的师弟师妹们呢?” 陆沅一手撑着床,脸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肩膀,手指勾着云姜一缕长发缠绕:“一张嘴就问他们,你怎么不问问别的?” 云姜感受到那离得极近的气息,坐怀不乱,语气清冷道:“我问了,城主不见得会回答。” 陆沅勾着浓墨般的长发不撒手,轻声引诱:“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万一我会答应呢?” 云姜转头,漆黑幽深的眼中倒映着漂亮面孔,伸手从陆沅手里拿回自己的头发。 她说:“放我走。” 陆沅说:“你的师弟师妹们已经被我放出苦海城了,估计过几天就能回到缥缈宗,我让我的人亲自护送。”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云姜倒也没有更多的反应,平静地看了陆沅一眼,收回目光。 陆沅问:“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在来之前她都做好了迎接斥骂的准备了,结果就看见大冰块坐在床上。 可以看出她不是很满意云姜这种表现,又柔弱无骨地缠了上来,挨着人的体温比云姜稍高一些,捞着头发把玩。 云姜冷然道:“不知在下何德何能,让日理万机的城主费尽心机设局捉人?还是说城主对缥缈宗与正道有所图谋?那只能奉告一句城主不用白费心思了,在下身无长物,不值得城主这样上心。” 说到后面一句,声音是越发的冷了。 陆沅便觉得她跟其他修士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比如质疑的方式也是一样。 其实苦海城城主是散修不错,身无师门,手段不凡,但也不代表她是邪修啊,她的的确确是靠灵气修行的。 “你误会我了,”陆沅伸出两根手指说,“第一,你师弟师妹们不是我捉来的,我跟绮念楼那只狐狸没有任何关系,你还得感谢我在她对你师弟师妹们动手之前先杀了她,这第二么……” 她凑过来亲了云姜侧脸一下,看着她躲闪不及而微恼的双眼笑道:“你有德有貌,非常值得我费尽心机把你留下。” 云姜用震惊且迷茫的眼神看她。 陆沅弯眼一笑:“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呀。” 云姜:“……” 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沅越靠越近,甚至双手搭上了肩膀,以耳鬓厮磨的状态。 如果那隐去的尾巴还在,那云姜就会发现那灵巧纤长的尾巴是高高翘起的,唯有尾部微微战栗。 看似风轻云淡,可最直接的生理反应是藏不住情绪的。 云姜只觉得耳朵发热,闪身躲开了,手腕上的链子发出哗哗响声。 可正道修士不光生活匮乏,连语言也匮乏,憋了半天,云姜只能说出一句:“城主自重。” 陆沅扑了个空,却也不恼,将就这个姿势在床上笑。 笑了一会,还伸手捞来一个枕头塞在脑后,像是要睡了。 云姜忍不住睁开眼,顶着那灼热的视线道:“若是城主想要睡,还请回自己房间去。” 陆沅用红纱披帛遮目,露出的红唇上翘,她笑说:“可是这就是我的房间啊,你坐着的是我的床,我不睡这里睡哪里?” 云姜:“……” 环顾四周,这才看出周围摆设各个都价值不菲,灵气浓郁,一点都没有那种在苦海城大街上走动时灵气匮乏的感觉。 原来这里就是城主房间,她还在房内布下聚灵阵,让房中时刻灵气充裕。 对上陆沅含笑双眸,云姜便说:“城主海量,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不怕我趁城主熟睡时算计你?” 陆沅用手撑着头,手上总是闲不住去勾云姜的头发,可被躲开了。 她也不恼,勾不了头发就直接蹭过去,问:“你的灵剑不在,那你打算如何算计我呢?” 云姜亮了亮手上的金链子,化神修为都挣脱不开的金链子。 “嗯……那行,你勒吧。”陆沅闭眼,扬起下巴,朝她露出修长脖颈。 像是束手就擒,任人施为。 屋中光线昏暗,其实看不太清更远的地方,唯有眼前一抹白实在晃眼。 红衣交叠,衣领处绣着暗纹,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从其中伸出,衣领交叠得越严实,那莹润肌肤就有多白。 好半天陆沅都没等到下一步动作,睁眼就对上云姜发怔的目光,幽黑双瞳中酝酿着什么情绪。 还不等她说什么,那大冰块就暗暗瞪了她一眼,闭上眼睛打坐修炼了。 一副要吸光屋子里所有的灵气,不给陆沅留一丁点的架势。 这赌气的样子真是…… 陆沅撩拨了几回都没能惹得人睁开眼,只要闭目睡了。 没想到还真睡着了,会睡觉的大乘期,说出去都惊掉人下巴,但陆沅不光睡着了,还是在随时会动手杀她的正道修士旁睡着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入睡以后在一旁打坐的人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睡颜许久。 ** “告诉你们城主,我不去。”云姜坐在床边,冷然拒绝道。 还是一身白衣,她看也不看侍女手上捧着的华美衣裳,双手放在膝上,袖口边缘隐约能看见镯子的金边。 只要有动作就能听见金链碰撞发出来的清脆声响。 一众侍女神色为难,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一个侍女见情况僵持不下,转身悄悄出门。 第640章 等陆沅到的时候,刚好就听到这一句话。 “承蒙城主厚爱,城主生辰必然是群英汇集,我一介宗门小弟子,还是不去献丑了。” 陆沅换上一身新的红裳,华贵无双,她人未至声先到:“怎么会是献丑?都下去吧。” 后面一句是对其他人说的,侍女们如释重负,齐齐应一声吼纷纷退下。 陆沅扫一眼没被碰过的衣服,坐到她身边:“能不能就当陪陪我?一个人待在那里真的好无聊。” 云姜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又是这种平静的目光,饶是常日带笑的陆沅也恼了,头一回收敛笑意,猫瞳若隐若现。 “当真对我半分情意都无?” 云姜不言,只举起手腕晃了晃,镯子与金链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那是何等的讽刺。 陆沅终究语塞,拂袖而去。 “看好里面的人,若是有半分闪失,拿命来偿。” 门前守卫神情严肃,齐齐应是,尽忠职守地守在门前。 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红月初现,隐隐有乐声传来这边。 云姜仍在床上打坐修炼,神情沉静,灵气环绕。 可外面值守的守卫发出羡慕的喟叹,表示自己也想去看城主的生辰宴,想必非常热闹。 “听说今日城主生辰,广开宴席,有人打算在宴席上为城主献上美人。” “你说城主会不会把人留下啊?” “往年都是回绝了,今年估计也差不多吧,城主一向喜静,不让人靠近的时候更多。” “这可说不准,我听说魔界魔尊那边今年派来的是他们的小公主。” “小公主?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的,以往听说咱城主不近人情,猛地听说这事,便以为有可趁之机了呗。” “魔尊可只有这一个小公主,这样舍得?” “魔尊本人当然是不舍得,可架不住小公主自己喜欢啊,总是缠着城主……” 上位者的八卦总是闲暇时候的兴奋剂,守卫们是聊得热火朝天了,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可扰乱了里边的清净。 有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说啊,城主带回一个正道修士后小公主都要气得把魔宫给掀了。” 虽说陆沅只是一城之主,地盘不如魔界魔尊那样大,可凭她独步天下的修为,亦正亦邪的为人,确实能让自大傲慢的魔尊礼遇备至,想拉拢拉拢。 在这里,修为才是硬道理。 后面的话越说越深,云姜听得心烦,又不得不让这些扰人心神的声音钻进耳里。 直到红月高悬,时辰已经不早了,外面值守的守卫早就说累了安静下来。 宴会已经进行了很久了,久到云姜以为陆沅不会回来的时候,推门的声音响了。 还是那样烈焰如火,层层衣衫交叠,也不知是不是衣服还是月光,云姜总觉得那张脸是发着红的。 可是说话时候语气十分冷静,她朝守卫说:“都下去,不必守着了。” 人都走光了,陆沅深吸一口气,慢慢朝这边走来。 从陆沅一进门开始,她便闻到了令人微醺的酒香,想必是在宴会上喝了不少。 坐在床上的人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红衣潋滟的女子走来,好似神台上不为所动的神女雕塑,一如既往的目下无尘,冷心冷清。 不过她的平静也仅限于表面上,其实心里尽是茫然。 刚刚听见陆沅推门而入的时候,云姜的第一反应是松一口气,而后便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要是城主不回来对自己来说才是好事,见到人应该遗憾才对。 因为想不明白,便产生了迷茫。 很快,云姜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了,因为遇见了更为严重的事情。 走到床边的陆沅忽然浑身一软,倒在了云姜身上,两手顺势抱住她脖子,不住往她身上贴。 “城主自重。” 云姜下意识要把人推开,却被她火热的体温镇住,再一看怀中发红的脸,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猫耳与尾巴,觉得自己应该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陆沅睁着水光潋滟的眼:“我不要自重,我要你。” 缱绻话语落下,她得寸进尺地收紧力道,灼热的红唇贴着脸侧厮磨。 云姜推开的手一顿,腿上压着的是另一个人的重量,那温度实在火热,隔着重重衣服传到云姜身上。 惹得她心神大乱,心也发烫起来。 “帮帮我好不好,我好热,好难受……” 陆沅见她不动,起身搂住人,从眉眼开始在脸上胡乱亲吻,还试图解开她的衣裳灭掉身上的火。 双手在不住动作,那尾巴也不遑多让,比手还快缠着云姜的腰,从火色裙摆下方探出。 热,实在太热了,热得她忍不住向云姜索要些许的凉意,只是这微不足道的凉意并不能浇灭心火,反而如干柴烈火般越烧越旺。 能药倒大乘期的情药,魔尊小公主真是下了猛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苦海城城主的怒火。 云姜把人按住,仔细查看情况。 中了微量毒素,不严重,发泄出来就行。 外面的人绝对想不到,苦海城城主本体竟然是一只九尾灵猫,还是大乘期修为的九尾灵猫。 第641章 若是外界知晓苦海城城主是灵兽修成人身,必定会引来诸多窥视。 “你别挡着我,亲亲我好不好?” 此情此景,圣人都难忍。 “城主这是在做什么?” 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朵靠着她唇边,说话的声音惹得她不住心头发颤,双耳向后抿去。 陆沅的头发散下来了,露出一双猫耳,内壁是温度所致的肉红色。 再往下看,便是眸光潋滟的双眸,欲哭不哭的,眼尾发红如三月桃花般的颜色。 “我求你,求你救救我。” 云姜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没说话。 她肯定严词拒绝我。 陆沅这样想着,却不住去亲吻身前的人,贝齿咬着颈部皮肉泄愤似的轻咬,又担心把人咬疼了,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已经想好了等会要去哪里找个冷水池子泡一泡,熬过一夜就行。 下一秒,一阵大力袭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背后已经贴上了柔软的褥子。 不等人反应过来,微张的唇瓣被人吻住,紧扣着双手深吻。 连接着床柱的金链哗啦一声,缠绕在陆沅的手腕上,并不断收紧,凉得陆沅微微一颤。 许久,才分开,人却没离开,依然撑在上方垂眸注视身下的人。 陆沅一惊,连连说:“不对不对,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城主不是身中情药,需要人解毒么?”云姜好笑反问。 许久不笑的人忽然一笑,如山巅冰雪融化,陆沅晃神了一瞬,还是坚持说这样不对。 她的理智早已经被情药烧了大半,剩下的这点抗拒并不起到什么所用。 云姜眸光深沉:“难道说城主不想要我帮忙,要去找别人?” “……”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的剧情不应该是你……唔……要严词拒绝,不愿与邪道同流合污,然后我拂袖离去……等等先别亲,听我把话说完。” “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当务之急是给你解药。” “唔……” 陆沅被人牵动着情愫,邀请共赴巫山,纤长温热的指尖如火星,将她这草原点燃。 瞬间就燃起了大火,混乱之间,陆沅偏过头,气喘吁吁道:“不是说要跟平时反着来吗?” “我不演了,对你冷眼相待演得我难受,等明天缥缈宗上门的时候我亲自跟他们说我不要做首徒,要做城主夫人,乐不思蜀了。” 说话时,那只微凉的手绕到身后,一掐尾巴根,浑身就软了。 尾巴总是敏感之处,除此之外还有耳朵。 于是耳朵也被咬住了,微喘湿热的气息直往耳里扑,双管齐下,直教身下人化为一滩水。 “嗯???” 陆沅还想再说,可后面的话全都淹没在唇齿之间,发不出更多的字句。 “城主现在轮到你救救我了……”云姜凑到她耳边呢喃。 潋滟的双眸垂下,紧绷的腿部肌肉放松,一双微凉修长的手抚上膝头,试探性地轻动。 陆沅不愿再看,偏移的视线。 逃避在某些时候就是允准,放松的腿部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听见金链声响了一夜,起初只是偶尔,到后来越来越大声,几乎连成一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金链响声中混杂着微弱的哭声,细细去听,又听不太真切。 第211章 很久很久以前。 云山天宫劈山而居, 遥望仙京,常年白云缭绕,灵禽仙兽栖息。 如果运气好, 路过的仙人逢上天宫之主出关就能听见灵禽一展歌喉,百花齐放的盛景。 若是出了宫门, 再往前走一些,便能看见门前有一棵与宫殿同寿的万年青松, 树下有两仙对坐。 “话说你今天一直看着两位仙友不说话, 目露艳羡……”姻缘仙说话声音一放低, 准没好事。 云姜:“我只是在想三百年前亲自劝架过的仙友成了一对,未免太快了。” “下界暗恋三千年,上界打了三百二十年,一共是三千三百二十年,哪里快了?我不信你说的, ” 果不其然,姻缘仙说,“你该不会是也想要道侣了吧?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位有这方面意向的仙友,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什么要求不?” “……” 没有,整个人都是灵气做的, 有大爱无小爱。 云姜只字未说, 她倒是说了一大堆, 话术一套一套的。活像经验老道的冰人。 让她忍不住探究炼出金丹飞升的姻缘仙究竟在人间经历了什么,让她飞升后本性大爆发。 天天抱着丹炉给人说媒。 见云姜没有反应,她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又说:“不会吧, 这几位也不行?难不成你是姻缘比较晚的?我来给你测算测算, 借我点你的头发……算了,拿你簪子也行。” 没多反抗,就被抽走了其中一支发簪,看她跳大神似的摆弄桌上的东西。 姻缘仙也就是嘴上说说,瞎比划比划,从其他仙友那学来的本事,不算精通。 云姜沉默是金,等她自己算不出来,然后放弃。 可是这一算就算出不对劲的地方了,姻缘仙用一种微妙的目光去看她,又看了看卦象,又看她。 眼神隐隐谴责。 她收回手,神色凝重道:“你还真有一个道侣。” 第642章 从没在意过这些事的云姜托着腮帮:“快别瞎说了,我哪有……” 眼睛往桌面上一瞥,后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还真有,这家伙来真的? 姻缘仙还待再仔细看,就被人拂乱的卦象,拿起发簪转身就走。 姻缘仙抱着丹炉在后边追,啧啧道:“今年还不到三百岁呢,还是个没飞升的小姑娘,你羞羞。” 云姜步履不停:“你技艺不精,做不得信。” 姻缘仙不服道:“你要是不信,就不要弄乱我的卦象啊,我都快看出她在哪里了,还记得她大概是陆,邵,郑这几个姓氏之一,有点凶的感觉。” 云姜:“天下这三个姓氏的人海了去,总不能个个都是我的道侣。” 姻缘仙:“我是这意思吗?” 一路被人追到云山天宫大门,云姜不堪其扰,移动百花阻挠她继续前进,自己闪身入内。 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姻缘仙抱着丹炉哼道:“肯定心虚,待我回去再想办法算一算。” 气哼哼离开的人不知道,云姜只一眼,就记住了卦象呈现的信息,并在某天召来了众生镜。 众生镜也诚实地展现出她想看见的画面,但只是一个背影。 白衣胜雪,执剑独立,一人一剑,万人退避。 这大概是一次杀敌的场景,看躺地上的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各个都脸色狰狞。 云姜这般想着,往前凑了点。 那背对着众生镜视角的身影似有所觉地要回头,露出半张侧脸露出半张侧脸,窥见一丝风情。 “啪!”云姜手疾眼快地把众生镜当面拍下,发出好大一声响。 众生镜:“……” 好险好险,差点就要看见正脸了,可不能再看了。云姜想着,长长舒一口气。 定山弓发着光往众生镜前凑,试图让镜面翻面,被一只手掌按住不给翻。 云姜一手按住众生镜,一手把定山弓往外推:“没有没有,没有第二个主人,我不会跟谁结为道侣的,出去玩去。” 定山弓闪着微光,像是在恳求。 云姜:“……” 最后还是狠心拒绝,再可爱也不能动摇她的心。 “少闹我,外边玩去。” 好不容易把定山弓哄出去玩,回头一看蠢蠢欲动想要翻面的众生镜。 忽然有点头痛,一并扔出去玩了,开窗之前还威胁众生镜不准给定山弓看,得到保证后才把它放出去。 倒是不担心众生镜会阳奉阴违。 她无所不能又简单人生中,最让她感到糟心的首先是墨渊,其次就是两个灵宝,姻缘仙与前两者并列。 这扇窗关上,便又闭关五百年了。 ** 五百年后,云姜出关,受邀前往青雀台一同论道。 有点忘记为什么在云山天宫里蹲五百年的云姜欣然前往,乘祥云下仙京,见地上人头碌碌,心想这五百年来有没有新人飞升。 路过姻缘仙仙府,正想把人一块带去参加论道,她经常搭云姜的便利。 往下一看,眼睛就不由自主往左边看去了。 姻缘仙的洞府在右边,最标志性的存在便是她放在洞府前酷似炼丹炉的巨石,她人洒脱随性,除了一块飞升的宝贝丹炉和说媒,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她上心。 可如今大不一样了,左边仙友的洞府把姻缘仙朴素得过分的仙府称得像仙境旁的茅草屋。 她记得在自己闭关之前,这里还是无主之地,如今景象与从前大不一样。 不光草木繁盛,品行孤高的寒梅环绕,开得最灿烂的梅树下立着一道身影。 山风微微,卷起了满地白梅花瓣 在云姜往下看的时候,树下的人影也缓缓走出阴影,抬目直视,澄澈的琥珀色双瞳倒映着云端上的身影。 也是因为如此,双方才得以看清对方的模样。 定山弓忽而一闪,似是要往下边扑去。 云姜手疾眼快地把定山弓给抓了回来,它身为灵宝,并不靠模样识人。 蓝衣清浅,衣袍翩翩,一手握着银白长剑,剑锋出鞘。 俊眉修目,小而艳的嘴唇微微抿着,只看下巴和嘴就会以为是个腼腆秀丽的姑娘。 但将视线往上挪去便会发现她那双眼睛锐利如寒锋,落着整夜的冰雪,结成一层凉入骨的寒霜。 弯眉如画,眼尾微勾,细细看去,其实是一张外柔内坚,坚定而倔强的脸。 也是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或许来得再快一点,还能看见她在林下练剑的场景,胜过人间盛景千百遍。 有那么一瞬间,遗憾的情绪冒出了头。 “嗨呀,难为您老终于出关,还有心情来搭我一把。” 持续时间不长的安静被一道声音打断,云姜目光偏移,果不其然是姻缘仙这个煞风景的。 还是那一身丁零当啷的红衣,怀里抱着宝贝丹炉,浑身隐隐冒着火光。 寻常人沾手,会被那看似小巧精致的丹炉烧成灰烬。 姻缘仙乘风而行,落到祥云之上:“不过你停错地方了,我的洞府没那么漂亮,门口有一个……” “那是谁?”云姜头一回打断她的话。 姻缘仙顺着视线看去,梅树下已经空了,余下一地花瓣,“哦。她啊,刚飞升上来的剑仙啊。” 第643章 见云姜有几分兴趣,就多说了几句:“在下界是走剑道的,一身锐气,一飞升上来就是金仙修为,非常能打。看着平时少言寡语倒是个热心肠的……” 姻缘仙显然是看见自己的茅草屋和仙宫的对比了,哈哈一笑,“她还挺有意趣的,满山寒梅,日日花开终年不谢,梅香传到我那去,我也沾了不少光,心情也飘飘然了。” 站在人家家门口聊天太讨人嫌,云姜乘云而去,带着喋喋不休的姻缘仙。 云姜没听她说什么,目不转睛道:“你对她可熟稔?” 姻缘仙她不走寻常路,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道路飞升上来的,比仙京里只会修炼的诸多木头们多几分情趣。 这么一听,她就懂了云姜含蓄中又带着点迫切的问话了。 “还行。” 云姜回头看她一眼。 姻缘仙:“别看她长得乖乖巧巧,恍若下界小家碧玉,其实是修炼杀伐道上来的,手下无数修士亡魂,骨头比手上的寒锋还硬。” 建议你跟她说话的时候别当成其他仙子一样对待,剑修讲武德的。 云姜说:“那看来是心志坚定,难以轻易动摇之人。” “……”姻缘仙不敢说她是观察了人家十五年,才敢去搭话的,八百岁的小姑娘凶的咧。 姻缘仙今年六千一百七十二岁,证心劫都渡了两回了,八百岁对她来说确实是小姑娘。 云姜问:“那她可有道侣?” 整个仙京没有谁比姻缘仙更清楚大家谁有道侣。 姻缘仙奇怪地看了一眼她:“当初说你有命定道侣又不信,现在倒是上赶着来问,人才飞升三十年呢。” 亏她还想着要不要帮好友近水楼台先得月,云姜倒好,一张嘴便问有无道侣。 云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你说什么?” 姻缘仙以为她装蒜:“要不要我替你出谋划策,她这种脾性的可不能性急,要徐徐图之……” 此刻的姻缘仙还不知道,她将见证有史以来最快飞升,又最快结成道侣的一对,她一身本领毫无用武之地。 ** 拒绝比谁都大声,下手倒是比谁都快。 如果姻缘仙认识一个真香居士,她一定会指着云姜说,你不要姓云了,收拾收拾改姓姓王吧! 再有一次叩云山天宫大门无人应答后,姻缘仙挠头走开,对怀里的宝贝丹炉嘀咕道:“跑哪去了?” 当初造山海天的时候云姜没有想过这里的用途,只是觉得好看,不知抱着什么心情,她并没有将这里开放,而是变成了偶尔来呆上一回的独处之地。 而如今,站在山海天的云姜不是一个人了,身边多了一道白衣身影。 “没想到仙京还有一处无人之地,真好看啊。” 云姜说:“这不是最好看的,接下来才是。” 话音刚落,只见广袖中伸出的双手一挥,眼前景色骤然变化,绚烂若千百烟花同时绽放。 只见山峦依旧,海域广袤,霞光灿烂。 陆沅眼前一亮,心神都被景色吸引住,这是她在人间从未见过的景象。 但这并不算完,云姜引来最好看的一片霞光,托在掌心上,将其织成一片披帛。 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片晚霞,从山海天存在的哪一天起我就一直看着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陆沅说:“可是送给我了,你下次来的时候就不能再看见了,不会很遗憾吗?” 从没有人不带任何目的的送东西给她,还是自己最钟爱之物。 云姜眼中是毫无杂念的欢喜,她说:“不会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最喜欢的人,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觉得遗憾。” 陆沅倏地抬头,便撞进那满是笑意的眼眸中,她生性内敛,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直白的人的存在。 “我给你披上,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很适合你。” 凛冽的冷香包围住了陆沅的感官,此刻她却品出与之相反的温柔意味,她罕见的有些局促,站在原地任人摆布。 由晚霞织成的披帛轻若白云,比白云多许多分颜色,披在白衣之上又觉得重若千钧,因为承载着另一人的情意。 两人的距离靠得过分近了,云姜抬眸对上了另一双莹润双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就算被抓包,回视过去,她才慢半拍地挪开视线。 与其说是弥彰欲盖,不如说是眷恋不舍。 陆沅总是这样,只要云姜出现,她的目光就会忍不住落到对方身上,然后被发现,再然后慢半拍地挪开视线,去看别处风景。 就像现在这样。 忽然,陆沅觉得温热的气息靠近,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是唇上一热。 骤然星辰变,漫天霞光,只是最灿烂的那一道不在了,她在造物主最喜爱的人的身上。 两道身影交叠,紧密相拥密不可分,如之后悠长岁月的每一天。 定山弓藏在树丛里,金光璀璨的弓身金里发红的,像是一张通红的脸。 哎呀,羞羞。 挡了挡探头探脑的破晓剑,羞羞,小孩子不要看。 * 七百三十年后,一个仙人大呼小叫地说墨渊又跑了,把自己切成好几块跑了。 某一个小世界便醒来一个绿裙女子。 炎夏中的浓绿,怀中抱着鲜艳的玫瑰,娇艳的花瓣上沾着晶莹露水。 第644章 抱着鲜花来到了热闹的餐厅,跟随侍者的脚步入内,被热闹与莫名恶意扑了一脸。 但她没有在意,目光穿过重重人影,锁定一道身影。 对方也在喧闹中应声回头,微微一怔,又笑起来了。 在对方回头的时候,云姜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喜欢她,我一见钟情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