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三甁啤酒》 第一章 宿舍楼下走过一个踉踉跄跄的男人 零几年的时候,某些乡村小学缺英语老师,需要派老师去市里培训,一年时间,保留基本工资,有家室的人不愿意去参加培训,所以镇上的领导安排了一批未婚的老师去市里学习英语。 张姗和李司两人随同镇上的几个同事一起前往市区培训中心。 刚开始,因为是一个镇上的老师,话就多一点,张姗有洁癖,见不得东西乱七八糟,对穿衣整洁的李司印象还好,尤其是他的鞋子,擦得贼亮,但是他不爱洗衣服,有时候,就拜托张珊洗,张姗没有拒绝,在她心里,这是她得不到的男人,能洗洗他的衣服,也可以。 培训中心的宿舍楼里,男老师少,住在二楼,女老师住在三楼和四楼,窗户临街。 一天晚上,张姗注视窗外,李司喝多了,抱着一个女孩在楼下走,脚步踉踉跄跄的,女孩把他送到大门口,走了,李司还想纠缠,上去抱她,被女孩一把推到在地。张姗在楼上注视着路灯下的人,没动,过了好久,还是没动,她又不想下去扶,一身酒气的男人,脏。 大概是他同寝室的人发现他没回去,出去找,先是一个人,后来又下来一个,两个人架着李司进了宿舍楼。 第二天,张姗在李司的衣服口袋里洗出了一个小包装,可把她恶心坏了,还怕别人看见,用张废纸包裹,丢到了垃圾桶里。 可能是李司想起了这个东西,取衣服时,没了往常的嘻嘻哈哈,拘谨了。张姗没提,李司也就没问。 之后一段时间,李司换了个女老师给他洗衣服。 在培训期间,有好心的同班给介绍男朋友,张姗见过,她知道自己除了长得白净点,其它条件实在拿不出,看介绍的男的就知道了,当然,张姗并没有说要诋毁那几个相亲男什么,是真的没感觉。 李司倒是风声水起,班里的,社会上的,有事无事来两句俏皮话,不亦乐乎。有次竟然把人家姑娘带到了教室外,等他下课。 老师中的斯文败类! 张姗不禁讨厌起他了。走路,吃饭,能避则避。 英语培训是定向小学英语老师,很简单的知识,主要是学习怎样对学生进行授课,这很困难。张姗没事就背英语教案,练口语,还会去看一些小学英语公开课,想着自己在讲台上怎么教学生。她的简笔画不错,笔记上会有些生动的图文标注。没有谈情说爱的琐事,这点学习,不算什么。 同桌给张姗介绍她表弟,一顿夸,是个摄影师,斯斯文文的,张姗看过照片后,与同桌回心一笑:可以! 摄影师确实长得出众,可能是工作原因,很会照顾人,张姗进进出出,摄影师准时守候。在谈婚事的时候,卡壳了,他家里不同意,一个市里有正式工作的人,怎么能娶个乡下姑娘,还是家里的姐姐,以后一堆麻烦。 这事就那么不轻不重地黄了。 张姗想起那晚醉酒的李司,好像也没有那么糟,嘴不饶人,同行的几个同事对他的评价还可以,道听途说的,未必是真的,因为摄影师让张姗看到了眼见为实,在成家面前,男人比较现实。 所以,张珊,打算回到现实,跟谁不是一辈子,爱情,不是一般凡人可以得到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如果家里再有什么相亲的事,还是先看看,不要一口回绝了,要不,真没人要了,你以为找个男人结婚,是那么容易的事?有家长在后面做点功课,好过干等着,小镇就那么大,再等下去,合适的会越来越少的,趁年龄还不算太大,找个人过日子。 第二章 老大不小了,先处着吧。 有些人啊,就是爱嚼舌根,张姗家的几个叔叔婶婶总爱打听她的婚事,说什么二十好几的姑娘了,怎么还不结婚啊。 “我结不结婚,关你们啥事?操的心多!”心里想的,嘴上可不能乱说,张珊不喜欢找借口、编理由。但是,有人问,她还是会客气地回应,用“没有合适的”、“工作忙”、“不急”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张姗母亲却不这样认为,招女婿,年纪越大越难,本就不好找,还是个老姑娘,谁看得上啊? 于是,张姗见识了一群入赘的男人。嗯,这样说,有点夸张,可在张姗那里,一个和一群,区别不大,差不多。她学过美术,简单的审美还是有的,在看男人这件事上,她的要求已经放得很低了,能看着他吃进一碗饭,就ok。总不能,为了生活,饭都不吃了? 事实是,真吃不下饭,还是不好消化的隔夜饭。 媒人又介绍了个男人,是个公务员,家里是医生,有钱。 这是张姗最接近结婚的一次相亲,见过男人后,张珊失望了,什么下饭啊?她感觉能从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上闻到一股馊味,耐着性子,等媒人说完,大家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那个男的腼腆地请张姗出门散步,媒人极力撮合他们出了门。 秋天的江边,风有些清爽,张姗个矮,不到一米六,九十多斤,胸和臀比较丰满,穿的衣服比较修身,在堤坝上走着,还是有人回头看的。主要是前面有个太胖的男的引路,还是这一方的有钱人,怎么会没人关心,他又见了谁。 张姗低头走着,大致猜测别人的话:有钱的人,就是好找女朋友。 确实有钱,能让坚持招女婿的妈同意嫁女儿,钱少了,怎么行? 父母的考虑,男人有钱,老实,工作稳定,以后生活会顺当点。 张姗的犹豫,让原本走个过场的相亲有了下文:男方家迅速安排了订婚。 张珊去的时候,父亲还说,先去,以后的事再说。 喝茶,收了一叠茶钱,张姗不要,媒人让她先拿着,有什么想法,私下再说,客人那么多,当众翻脸,不好。张姗不想惹事,钱,收下了。等她想明白过来时,才觉得有点迟了,那个男的已经到处宣讲,张姗是他的未婚妻。 张姗把自己所有的钱,连同收的钱,交给父亲,由他去退婚,听说,连当时置办的酒水也算了进去,张姗不管,只要退婚,在市里培训中心,面都不想露,那家人不好惹,离远点。 一年的培训结束后,镇领导根据学校需求,将张姗分在了镇东边的村小,李司分在了镇西边的初中,谁让人李司嘴皮子会说话,领导也喜欢。 去的时候,镇上还有些未谈婚论嫁的老师,结果,他们俩回来,一看,我的乖乖,一个个都连成了对,同去的也谈了朋友。 傻眼了吧,张姗,谁也看不上,李司,谁也没看上。 这不,李司转头与张姗搭上了话,好歹先稳一个,其他慢慢看,有没有更好的。踩空挡,可不行。 张姗倒不觉得有多少可能性,谁是谁,她还是有点数的,李司是看不上她这样的姑娘的。况且,家里还指望她招个上门女婿,李司有个妹妹,这和平行线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为了堵住好事者的嘴,两人都没有捅破窗户纸,见面,逛街,吃饭,弄得像真的一样。 不咸不淡,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李司约张姗到市里的公园谈一谈。 李司的嘴皮子真不是盖的,从两人的个人问题,说到了工作,又转到家庭上来,张姗原本没抱希望的,以为他只是边走边看,这么认真的谈婚事,有点意思。 张珊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镇上的新华书店外面,张珊同行的女孩有点漂亮,李司是冲着那个女孩去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坐在一个朋友的摩托车后面,游刃有余的同女孩套近乎。 没想到,李司会想与自己结婚,张珊心里暗自高兴。 张珊同李司说了家里情况,最后谈成,不招不嫁,孩子姓李,照顾四个老人,一起养老。 李司盘算着:老大不小了,先处着吧。 张姗想着:是自己能看着吃下两碗饭的男人,干嘛不要?而且,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张姗和李司达成了共识。 第三章 想象和现实的区别 第一次来到李司家,张珊的下巴差点惊吓掉了:我的天啦,他说的简朴,是真的简朴,简直是家徒四壁,还有这么破旧的房子? 张珊看了左右邻里,一排楼房,就他家是瓦房,很穷的样子,家里唯一值钱的家电是一台电视机,除此之外,还有个电饭煲,一个小电风扇。 作为以后要居住的地方,张姗尽力让自己接受,只要不漏雨就行。 想想,没结婚的女孩子,见到这样的人家,还是要三思,除非他很优秀,能给你实质性地生活保障,口头承诺,大多不可靠。 没有结婚,反悔还来得及。 张珊不想反悔,以后不会在这里住,两个人有工作,一起努力,共同攒钱,买房子,会有自己的新家。 想象挺美好的。 定下婚期后,他们开始了男女朋友间的相处,住到了一起,拍婚纱,买结婚戒指,两人一起出钱,说好了,不招不嫁,所以不存在彩礼一说。 由于孩子要跟男方姓,婚后,以男方那边为主,与嫁女儿没多大区别,张姗母亲要求李司拿一万元钱过去,作为接女儿的彩头,李司家答应了。 事实是,婚礼当天很不愉快,张姗上了婚车,要离开的时候,李司也没有提那一万元的事情,反而惦记起张姗的陪嫁及亲朋好友给的茶钱,差不多一万块钱,张姗没给。 婚车到了男方家,好戏开始了,李司的父亲以怀孕的人不能走大门为由,要张姗从后门进,由于是不招不嫁,没有亲人陪同,张姗胆怯了,可是又不想从后门进,坐在车上,不下来,僵持着。 李司生气了,拉着张姗从大门进去,正是敬酒的时候,张姗跟在李司身后,笑着给他的亲朋们斟酒,递烟。 客人不多,茶钱收了两千多,一个自称姨妈的人,劝张姗把钱给李司他妈,说以后家里的人情往来,不要他们两口子操心。 张姗看着手里为数不多的钱,苦笑了,一起放进自己的包里,婉转的谢绝了姨妈的好意。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人情往来,一起出。” 晚上,斑驳的墙上,一张喜字,代表着这里举办过婚礼,头顶的风从瓦片缝里吹进来,在头顶悠悠荡荡,张珊合衣而睡,她没有嫌弃的意思,实在是睡不惯,陪嫁的棉花被套,放着,她鼻子过敏,不敢碰棉絮,李司知道,也没说换被子。 反正只住一晚,张姗将就着睡到了天亮。 婚后,两人在李司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里生活,离他的学校近,张珊有身孕,还要每天骑摩托车从西到东,穿过镇子,到村小教英语。 校长比较和蔼,张珊没有上午第一节的课,担心她赶时间,总是提醒她,路上小心。食堂的大婶,会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菜,有时还会单独为张珊炒个小菜,叮嘱她要养好身子,孩子才长得好。 预产期是十月初,整个暑假,张珊在家养胎,尽量迁就李司的脾气。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不知李司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回家时,脸阴沉阴沉的,张珊忍不住问了,可能是说到了李司的什么点上,惹得他不高兴了,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当时,张珊只觉得脸疼,没敢顶嘴。 家里是待不成了,会吵架的,动手,招架不住,张珊出门,搭车,直接去了市区,到公园里坐了一下午。 有人带着孩子在草地上玩耍,有人在河道的船上游玩,别处,玩碰碰车的,玩过山车的,坐小火车的......张珊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 没有认识的人,没有想去做的事情,也没有多伤心,话说错了,多嘴,被打,正常,下次注意点。 时间不早了,没有去处,只好搭乘最后一班车回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李司本就不喜欢张姗,看她在家啥也不会做,别人回家,有口热的吃,自己回家,不是冷的,就是要自己动手,快把她惯出毛病了。越想越气,没忍住打了,等张珊回来时,李司开始道歉,还做了饭菜,等着她吃。 “排骨汤,吃了,对孩子好。” 张珊确实饿了,没说什么,吃完了,收拾碗筷。 张珊是不会炒菜,甚至买菜,买着买着,就买多了。回家后,菜弄好,洗干净,葱姜蒜切一点,放小碗里,等着李司炒菜。如果李司脸色不好,她就会去炒菜,也不是不想炒,就是每次把握不了各个环节,一般情况下,炒出来的菜勉强能吃。 李司很少吃张珊炒的菜,累了,就不回来,说也不说。张珊等时间差不多了,就自己弄吃的,因为,李司说过,晚上,不准给他打电话,白天,有空就回过去,没回,不准打第二次。 有时候,张珊学着炒菜,浪费食材不说,还遭李司一顿挖苦。碍于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张珊放弃了,等孩子生了,再学。 九月份,张姗请了产假,李司虽然忙,但还是每天回来炒菜,炖骨头汤,听人说,张珊可能怀的儿子,热情多了。 张珊舒了口气,大概之前是婚姻的磨合期,现在总算好了,她的心情也变好了,准备去医院时要带的东西。 十月初,孩子出生,顺产,是个男孩,白白净净的,取名李海。 李司母亲在医院陪护,得了个孙子,高兴,忙着给孩子洗澡,换尿片。能出院了,立马收拾东西回镇上租住的房子里,照顾坐月子的媳妇。 第四章 有了新欢 月子里,李司要上班,婆婆就等张珊睡醒了,吃顿饭,再到儿子下班时,吃顿正餐,晚饭。 晚上,孩子闹腾,婆婆睡得沉,李司指望不上,张珊一个人守着孩子,吃奶,换尿片,哄睡,再起来吃奶,换尿片,哄睡,到天亮,睡了。婆婆醒了,哄孩子玩会儿,等张珊睡醒吃饭。 明明是不想弄早饭,还对左右的邻居说是让媳妇多睡会儿。对于婆婆的这一套,张珊没力气说,饿了,婆婆还在外面哄孩子,她起床,自己煮面吃。厨房的剩菜,冷的,吃,不能饿着。 以前,张珊不理解,做月子的女人,干嘛和婆婆有很多过节,现在了解了,孩子会消耗精力,没有满月的孩子,一天里,拉屎拉尿,好多遍,光是擦屁股、换尿片,就够忙的,还有吃奶、哄睡,放床上不睡的,只能抱着,等孩子睡了,人困得不行不行了,才去扒拉点吃的。 听老人们说,月子里,冷水不能碰,冷风不能吹,最好不要出门,家里食物有限,想吃什么,可由不得自己。婆婆能把生活管过来,就是烧了高香了。 婆婆也很委屈,一大清早去买菜,做了早饭,自己在吃,媳妇如果醒了,起来了,会来吃的,可是媳妇还在睡,不要吵了她的瞌睡,等睡醒了,自己会起来吃的。孩子醒了,要去哄孩子,隔壁大姐说小孩有黄疸,抱到外面晒晒太阳,会好点。等媳妇醒了,还要做中饭,简单点,就两个人,晚饭时,儿子回来,多加个菜。 于是,在李司看来,他妈既做饭,又哄孩子,张珊应该满意,干嘛脸色不好?话还那么少,问两句,发脾气,哟,竟然发脾气了,不可理喻,不就哄个孩子吗?事儿那么多,矫情! 张珊母亲来探望,看到带的鸡蛋没吃几个,问婆婆,婆婆说张珊胃口不好,吃不下多少。 月子第九天,作为孩子的外婆,张珊母亲请车把母子接回了娘家。 李司正好可以轻松上班,婆婆也不用照顾孙子,他顺水推舟,说了些客套话,留下张珊,在娘家过。 李司毕竟要顾及点脸面,隔三差五地去看望母子,夸孩子的外公和外婆对孩子好。他只是不想自己妈带孩子,多辛苦,再说了,张珊有单位发的基本生活费,开销不用操心,省事。 学期末,快放寒假的时候,镇教育组有一个推荐进修的名额,上报的是李司,需要市里批复,要不然,推荐了,没名额,就去不成。 李司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王蒙,此次学习,她是其中一个,她的父亲虽然不管这个事情,但是能帮忙,说的上话。 于是,李司托人联系上了王蒙,想请她父亲帮忙说几句好话。两人见面,居然看对眼了,一个羡慕男的才华,一个垂涎女的年轻貌美。 张珊的心思在孩子身上,对李司照顾不到,有时候,晚上在张珊家过夜,她总是累,弄得李司一点兴趣也没有,草草了事。 现在看到王蒙,脸蛋漂亮,个子高挑,身材匀称,穿衣有品,真是个可人儿。 李司想起张珊就后悔,怎么没早点遇到王蒙?偏偏和张珊处到了一起,还怀了孩子!还结婚了!真晦气! 看见王蒙,李司眼睛有它的想法,王蒙觉察到了,两人相谈甚欢,李司的热情主动,王蒙全盘接受,以为遇到了意中人,答应帮李司向父亲说说,请父亲帮忙牵线搭桥,为李司争取名额。 王蒙父亲见到李司,一个从乡镇来的英语老师,个子高高的,偏瘦,五官端正,看上去,比较老实,带了一些烟和酒到家里,坐在椅子上,有点拘谨。 听李司说了原因,王蒙父亲说考虑考虑。王蒙在旁边,说李司是她一个同学的朋友,一定帮帮忙,他想去省城进修,希望父亲能帮忙给管这事的领导说说。 王蒙父亲对李司的事没怎么上心,但是对女儿的事一向放在心上,女儿开口说了,不帮忙,她在同学那里多没面子?于是答应试一试。 王蒙父亲不想推荐有误,先向李司所在乡镇教育组问了些情况,问题不大,已婚,有责任心,业务能力强,是青年教师培养的典型,本来申报学习的人就是他,只是名额有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 也就是说,只差最后一步,这种事,对于分管领导来说,只要有人去,不出问题,能完成学业,顺利毕业,不给市里教育局惹麻烦,符合条件的人去,能交差,大家都好。王蒙父亲找到局里分管这件事的朋友,说了李司的情况,他翻看乡镇上交的人事资料,李司符合条件,答应给个名额给李司,毕竟一去三年,有些市里的青年教师还不愿意去,觉得受拘束。 进修的事情办得很顺利,等到来年三月,李司和王蒙就会同市里的几个老师一起去省城参加学历进修学习。 事情办成了,两人电话、短信不断,李司会以感谢为由,搭车到市里,约王蒙出来吃饭。 李司能从王蒙眼睛里看到明晃晃的喜欢,他见时机差不多了,告诉了王蒙关于他已经结婚的事情,因为王蒙父亲知道李司已婚,迟早,王蒙会知道。 王蒙听说后,开始很生气,李司哄着她,一再声明不喜欢张珊,迟早会离婚的,感情一团糟,很苦恼,只是现在要出去学习,提离婚,时间上来不及,还会影响学习。 王蒙毕竟年轻,李司这么说,她居然有点心疼李司,觉得他的感情不顺,是个可怜人。 李司答应他,会尽快离婚,他受够了张珊的无理取闹、懒惰、自私自利。 王蒙父亲知道李司结婚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女儿同李司走到了一起,以为女儿也知道李司已婚,是她朋友的朋友,会知道的更多,没有同女儿说。 更何况,在王蒙父亲想来,女儿怎么会看上一个小镇上的老师?还比她大好几岁,想都没有朝那方面想。 王蒙当然也不会在父母面前提她和李司的事,有时候说起,仅仅是认识的朋友。 李司两边瞒着,还觉得自己真是能干。 张珊带孩子,忙得很,基本不给李司打电话,王蒙没怎么怀疑,他们感情确实不好,寒假期间,李司有很多时间陪她聊天,偷偷约会。 要开学了,李司准备出门的事情。 张珊这边没打算在娘家常住,产假结束,上班,谁带孩子? 两人商量孩子的事情。 张珊担心地问:“孩子姓李,总是由外婆带,不好吧。你一去三年,你妈总是要来带的。” 李司直接回答:“那就改姓张,我妈心脏不好,带不了那么长时间的孩子。” 张珊疑惑了:“这怎么回事,你爸妈同意?” 李司肯定地说:“同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进修的机会,不能这么错过,他们很支持。” 而在王蒙那边,李司潇洒地周旋在王蒙身边。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般甜言蜜语,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人,李司多看王蒙两眼,王蒙的心都能化成水,她快忘了李司还有妻子的事情,觉得李司迟早会和自己一起,张珊不过是个过客。 李司从王蒙口中得知,王蒙是独生女,她们家已经为她买了套房子,李司如果和她结婚,她爸可以将他调到市里上班。 怎样安排张珊和孩子?成了李司的烦恼,当初,张珊家要的是上门女婿,如果孩子改姓,那么就能顺利地将孩子留在张家,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家出学费和生活费。 李司回家同父母商量后,达成一致,孩子可以再生,王蒙和他关系挺好,读书的时候,对她好点,回来后直接去市里工作,生个孩子不成问题。 李司妈直夸儿子有出息,他们在家一定保守秘密,要儿子对张珊也好点,说不定能多给点生活费。等书读完了,回来离婚,和王蒙结婚。 张珊父母听说李司同意孩子姓张,改名张李海,十分高兴,以为他是因为家里穷,想去读书,想出两全的办法。 于是,张珊父亲同李司商量读书的事情,按照李司写的名字上了户口,给了一万元,支付他的学费。李司最低生活补助的银行存折交给张珊,但是由张珊负责给他寄生活费,每月打到他的卡里,不低于一千五,不够时,再补,直到他三年学成归来。 就这样,李司毫无后顾之忧地到省城进修本科。 一时间,大家都高兴,婆婆对张珊也亲切起来,打电话问候,接回家里,看孙子,之前的事情,仿佛真的就是个误会。 婆婆既然已经知道了王蒙,晓得她爸能把李司调到市里上班,还买了房子,只等他们毕业,回来工作,当然要对张珊好了,一则,可以稳住她,不要闹,摊牌后,会影响儿子的前途。二来,生活费对婆婆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张珊出,那就不是问题了。 一孕傻三年,张珊的心思,哪里够她分析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一个孩子就够她精疲力尽的,考虑到张珊孩子小,教育组将她的产假延了一学期,下年九月份,孩子差不多一岁时再去上班。 张珊带孩子在娘家生活,田里农活多的时候,她还要洗衣做饭,李司有时会发消息给她,无非是学习紧张或者和几个老乡出去吃饭之类的事情。 实际上,李司在同王蒙打情骂俏,开心着呢。学校里面一起散步,假日里,到附近逛逛,有时天晚了,直接开房,夜不归宿。 李司把他们拍的照片存在电脑上,手机里。完全沉浸在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里,有个漂亮的老婆,老丈人家有办法调他到市里工作,房子买好了,空着,等结婚,可以直接入住。 美中不足,张珊和儿子,稳住,时机到了,离婚。 第五章 当局者迷 产假结束,李司托人将张珊调到镇上的幼儿园上班,方便照顾孩子,同事们对新来的张珊比较热情,因为李司与教育组的人熟悉,是组长点名调过来的人,园里没有安排张珊当班主任,课上完了,她会在办公室里帮班级做些手工,画些画,用来装扮教室。 张珊在镇上租了个房子,是三层的楼房,老板在外经商,房子空置,有人住,会好点,房租不贵,一年两千。 外婆哄孙子时,带孙子在巷子口玩,听说有门面转让,在巷子口转角街上,离房子近,和张珊商量后,租下店铺,边带孩子,边卖衣服,周末,外婆回家,张珊就带着孩子守店,卖衣服。 李司每个月回来一次,因为王蒙要回来,他要陪着,顺便回来看看孩子,还有家里的老人。 幼儿园比小学忙多了,她教数学和美术,刚来,有不熟悉的地方,搭班老师耐心地教她,别的老师有时也会帮她打打饭,或者整理教室。 入冬时节,孩子一岁多了,学会了走路。 李司的妹妹旧病犯了,到镇上张珊那里过夜,婆婆也来了,送女儿搭第二天的早班车到市里看病,买了点水果,顺便看看孙子,张珊没多想,让她们睡李司的房间。 清晨,闹钟响了,婆婆喊张珊接电话,张珊应了一声,把闹钟关了,过了一会儿,第二个闹钟响了,婆婆又喊张珊接电话,张珊关了闹钟,起床,准备去上班。 张珊夜里和儿子睡,半夜要给他冲奶,早晨会定两个闹钟时间,第一个闹醒了,缓冲脑袋,第二个闹钟响,再起床。 婆婆是个大字不识的人,电器一类的东西,用得少,电视不会调,电扇只会开和关,多了就不会了,用电饭煲做饭,常常把水放多,饭粘在一起。所以,张珊对婆婆解释不了闹钟和电话的区别。 李司用钱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个月能到两千,这对于工资只有九百多的张珊来说,压力很大,李司每个月六百多的补助加上张珊的工资,不够用,服装店赚的钱会拿出来补上,店里生意一般,勉强够生活开销。 过年的时候,李司又在抱怨用钱的地方多,张珊将手里的三千五全部给了李司,还算李司有点良心,只拿了三千,给她们母子留了五百,可以等到下次发工资的时候。 送李司上车的时候,天空灰白一片,没有太阳,没有下雨的迹象,也没有风。隔着车窗,张珊没有看到李司转过头,脸如天空一样灰沉。 车离开车站后,李司马上和王蒙联系,火车站台上,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省城,宛如一对恩爱的情侣。 张珊则重复着一个人的日子,带娃,上班,寄钱。 有时,张珊有事,给李司打电话,直接接听的少,他说不方便接电话,不过,十分钟左右,会打过来,张珊有时干脆给他发信息,看到信息后,等李司回电话。 怎么就不能立即接电话了?张珊从不反省,读个书,有多忙?她打电话通常是吃饭时间,晚睡之前,没空? 确实没空,李司和王蒙在一起,张珊的声音会影响心情:寄钱就寄钱,问那么多干嘛!够不够,心里没数啊?多给卡里打钱就行了,非得等到说不够的时候,才存钱进去吗?烦不烦。 张珊不烦,只有打钱时,李司才愿意接电话,说点他在学校的事情,三言两语,张珊能记好些天。 每个月,李司回来时,张珊很开心,为他准备饭菜,张珊母亲按着李司的喜好给他做好吃的。 李司不是每次都准时回来,偶尔出现点意外状况,或者与王蒙分开得迟了点,他从市里回镇上就只能搭末班车到半路,转车时没车了,让张珊骑个摩托车去半道接他,张珊毫无怨言地去接。 有次,张珊去接的时候,李司带了幅装裱好的十字绣,张珊在后面扶着镜框,李司骑得慢,担心把镜框碰着。 回来后,十字绣被放在二楼小房间里的桌子上,后来,李司将电脑从省城带回来,放桌子上,十字绣搬到角落,李司用盒子垫着,叮嘱张珊不要弄脏了,是一个同乡的姑娘送的,因为来来去去,帮忙拿东西,人家感谢他,听说他喜欢字画,特意绣的。 张珊对李司交代的事情,从不马虎,都放在心上,担心儿子碰到,用一大袋子书挡在十字绣前面。 日子在琐碎的小事里过去,张珊有多的钱就存着,担心李司钱不够用,男人在外面,钱少了,丢面子。她和孩子在家,能省则省,生活勉强能维持。 就这样,紧紧巴巴地日子,张珊过了两年,倒没觉得苦,好像理应如此,等李司回来,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越来越远吧,日子是别人的,从李司离开的那一刻,张珊已被舍弃,她竟浑然不知。 李司的课程结束,毕业前,最后一件事情是实习。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李司对张珊说,教育组安排的是三年的进修时间,最后一学期,学校要求实习,他被深圳一所中学聘上了,去教英语,半年后回来。张珊的反射弧才有了反应: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李司为了打消张珊的疑虑,对她很好,照顾孩子,带她去逛街,买衣服,买鞋,给儿子买玩具,有时候很忙,要去帮同事修电脑,一去半天,张珊买了公园的票,带着儿子在公园玩,等他回来。 张珊带着儿子在公园里划船,玩过山车,旋转木马,儿子很高兴,玩得差不多了,爸爸来了,再带他去吃好吃的,妈妈不买的,爸爸买。 一天下午,天气闷热,似乎要下雨了。 张珊母亲守着服装店,店里生意不好,没几个人来买衣服,张珊母亲带着孙子在附近玩。 张珊没事了,朋友实在喊不到人了,三缺一,邀她去打点小牌。虽然牌技差,十打九输,但她朋友少,如果有人喊她玩,她很乐意去,听别人说说话,时间好打发。 半路上,张珊手机响了,王蒙的电话,这姑娘,张珊一直以为是老乡,小姑娘,李司出于同乡情谊,会照顾她,张珊当她妹妹一样,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蒙的哭声,她说自己怀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怀孕了,不是应该找孩子爸爸吗?怎么找到张珊了? 张珊没多想,在电话里安慰她:“没事,别慌,听医生的,孩子爸爸如果不想要,可以去打胎,现在,打胎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只是没结婚,要慎重。”还说了一堆开导的话,王蒙才算平静下来,说要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的事情,当然是人家自己做主,张珊也鼓励她要好好和孩子爸爸沟通,一起承担责任,把结婚证办了,孩子以后才好上户口。 张珊这热心程度,不亚于隔壁大妈。还开导别人?自己怎么栽的,忘了?未婚先孕,喜欢的,是爱情的结晶,不喜欢的,那就是绊脚石。张珊大概是自个儿摔懵了,竟然给王蒙指路。 张珊心地善良,性格上,还算开朗,虽然不与人深交,但是个热心肠,她觉得帮到了王蒙,还有点小开心。 傻不拉几! 熟吗?见过面吗?为什么找你诉苦? 这么隐私的事情,会找一个没见过面的人述说? 明晃晃的挑衅!张珊听不出来。 白哭了一场,王蒙挂了电话。这张珊真的如李司所说,单纯,好骗。 王蒙为自己想了半天的计策落空而惋惜,再想其他办法,就不信捅不破这层窗户纸。 “李司,给我等着,你不说,我来说,我才不要慢慢来。” 第六章 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第一次电话,没奏效,王蒙没有从李司那里反馈到消息,她决定再来一次。 张珊又接到了王蒙的电话。 这次是在傍晚,张珊回乡下老家拿了点菜,趁儿子到后院玩的时候,离开老家,骑着摩托车回镇上,李司做了晚饭等着她回去,一起吃晚饭。 电话响了,张珊将车停到路边,听王蒙诉苦,胃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反胃,恶心,心情郁闷……七七八八,说了有一个多小时,直接把张珊的手机说得快没电了,天也黑了,蚊子咬了几个包,痒,她边听边挠痒痒。 这张珊可真是傻到家了,这都听不出来,还在给人安慰。 回到镇上的房子里,拿药擦蚊子咬的包。 她是脑壳有包,才对。 李司为了在离开前稳住张珊,趁儿子在外婆家,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张珊不会做吃的,可是却是个吃货,对李司的手艺赞不绝口。 吃晚饭时,张珊说起了王蒙的电话,顺带着,将第一次打电话的事一起说了。 李司完全没料到,王蒙竟敢给张姗打电话,听张姗转述时,他真想给王蒙来一巴掌,脑子进水了?给张珊打什么电话!不怕她怀疑吗? 好在,有人脑子里进的不是水,全是浆糊。张珊没想那么多,还在可怜王蒙,劝她不要害怕。都不用李司来瞒天过海,自然过渡,圆满。 李司得意忘形了:难怪,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有些个女的......哎,能把观众急得直跺脚,张珊有的比。 李司听着,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发表意见。 女人的直觉,提醒张珊,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李司瞒着她。以前说起王蒙,李司满口的赞许,怎么说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反而并不吃惊?难道他已经知道孩子爸爸是谁了?正吃着饭,李司的电话响了。 信任禁不起试探。 张珊从不怀疑李司打电话时说的话,凑巧的是,那天,李司接完电话,匆匆出去,说是到朋友家拿东西,提到的朋友,张珊听同事说过,那人出门了,根本不在家,而李司却是去他那里拿东西。 张珊疑惑了,是耳朵听错了吗? 鬼使神差的,张珊想知道他去哪里,跟着李司走到了黑黑的巷子里,她走夜路走习惯了,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听李司的电话。 大致听了一下,房子已经装修完了,要他去看看,需要买什么家具,李司不想选家具,让对方自己选喜欢的家具,问对方工作单位安排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上班? 这算是正常的,张珊还在自责多疑的时候,李司说他也很想对方,还劝那人不要着急,先把孩子打掉,他过几天就能去深圳,语气温柔,说完“我也爱你”,挂了电话。 张珊蒙了,什么情况?电话那头是谁?打掉谁的孩子?他爱谁?怎么回事? 沉不住气地张珊直接走到了李司的面前。吓得李司差点没站稳:“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有事回家再说。” “哪里是我的家?”确实没有,结婚后的房子是租的,现在的房子是租的,身边的人,说他爱别人。 或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张珊没想到电视剧里那么狗血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别人是把自己卖了,替人数钱,张珊是把自己连同儿子还有父母一起卖了,还嫌卖的价低了,不停地筹钱,贴补一点。 张珊想自己待会儿,李司侧着身子走开,溜了。 月光洒在青石上,磨平的石头,光滑,反光。 张珊坐在屋檐下,尽量躲着月光,她怕月亮嘲笑,月亮看见了全部,不只是这条巷子里,还有市里,汽车站,火车站,省城,湖畔,山山水水,草草木木,还有这该死的空气,都看见了。 而她,张珊,瞎了! 小巷尽头,连着街道的地方是网吧,灯还亮着,小卖部有卖啤酒的,张珊买了一提,六罐。 镇子不大,差不多认识,张珊笑着说,家里来客人了,酒不够,李司让买几瓶啤酒回去。 黑色袋子装着,提回家,李司已经走了,张珊没打电话追问,不一定接电话。 关上院子铁门,拉过一个板凳,靠墙坐着,独饮。 举杯邀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张珊的电话,王蒙接了。 总算想过来了,也明白了,王蒙肚子里的孩子是李司的,刚怀上,就在李司陪张珊逛街的时候,李司和王蒙在约会,说去见同事,一见半天,瞎编的。 王蒙还讲了他们在大学期间的快乐时光,早就知道张珊,过年的时候,大雪,没有推迟放假,他们在省城玩了几天才回来。 本想早点给张珊打电话,李司不让,现在有了孩子,希望张珊能自觉点,同李司离婚,反正李司不爱张珊了,还有什么理由过下去?不如分开,大家都好。 可悲吧,辛辛苦苦供丈夫读书深造,拿到文凭,希望他以后不会为了文凭的事情为难,原来他一早打算好了,一切都是为了离开。 辛辛苦苦带孩子,教孩子喊爸爸,孩子爸却不想要儿子,从离开的时候,就打算抛弃,他有孩子了,现在的儿子有点多余。 用所剩不多的钱生活,买东西省了又省,他却拿着钱和别的女人私会。 张珊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供了丈夫,还供着丈夫的情人,无私奉献的楷模。 敬无私奉献的楷模! 敬全心全意等孩子他爸回来的傻子! ...... 夫妻间,信任,这东西一旦碎了,那就是碎了,可不是什么岁岁平安,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岁岁,也没有同床共枕,虚设反而真实。 张珊努力回想,一年中,李司有几次碰过自己?少的稀碎,敷衍了事。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原来如此!真蠢! 喝了四罐后,张珊的泪才掉下来,她晓得她没醉,可举起的手始终对不准月亮:“不好意思啊,月亮,你可不准笑话我,我那个智商吧,绝对没问题!不信?你还别不信,你考考我。来,我帮你问,1加1等于几呀?2,绝对是2!什么?怎么能等于3呢?哦,还有个宝宝,在肚子里,没看见,嗯,我的错,自罚一杯。” 原来,有时候,张珊觉得李司不爱她,是真的不爱,冷落她,不是闹别扭,是压根儿就没想搭理她。 可怜吗?不可怜。 省城,几步远?天边吗?没时间去看看? 店里衣服缺货时,张珊会去进货,进货的地方离李司的学校不远,她觉得自己不好看,会给李司丢脸,从未想过去看他。 现在,出事了,不一样丢人吗? 张珊可不想在院子里睡着了,惹旁人说闲话,起身,回屋子,关门,倒头就睡。 她要努力接受突如其来的失去,失去了从未得到的得到。 第七章 为了孩子 有些时候,“为了孩子”,似乎成了捆绑母亲的万能锁。 张珊也不例外,为了孩子,她打算冷处理。 一觉醒来,把听到的放心里,早早去店铺开门,卖衣服,生活要继续,爱不爱的,不能当饭吃。 也许是张珊没意识到,突然的变故,还没有反应过来,借着手边事情,先放一边。 在张珊看来,她和李司是一家人,怎么突然就不是了? 没有谁规定,男人出轨,女人就一定要让位,即使不爱了,互相折磨也可以,就想看着男人无可奈何又干不掉女人的样子,还有小三,给她脸了?敢这么猖狂?有男人撑腰,又怎样? 张珊打算孤军奋战,如果身后空无一人,那就做自己的千军万马。至少不要那么快崩溃。而且,绝对不能在人前哭。 店里没顾客时,张珊坐在店里面,茫然地看着门前的行人,车辆,而她,犹如人间烟火里的尘埃,再无生机。 一连几天,李司没有给张珊打电话,他在同王蒙解释,为什么还没有离婚,为什么要先把孩子打掉。王蒙闹得厉害,要到镇上来找李司,大不了公开,不离也得离。 王蒙以为离婚很简单,两个人同意,去民政局领离婚证就行了。现在,只要张珊同意,事情好办。 这种想法,李司无法解释,沟通不了。既然张珊已经知道了王蒙,瞒是瞒不住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给张珊打电话,明确地提出离婚,王蒙有李司撑腰,肆无忌惮地给张珊打电话。 你能想象他们的嘴脸吗?张珊长见识了。 在张珊的认知内,毁人婚姻是不道德的行为,但在王蒙这里,好像不存在,用王蒙的话说,她和李司是真爱,李司向她坦白家室,是真诚,是与她一起面对,为了未来。而且,李司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张珊,就算没有她王蒙,李司也会离婚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耻的,阻止离婚的人更可耻。 我的天啦,这都是哪里来的歪理?脑子本来就不够用的张珊说不过她。 八月下旬,要开始暑期教师集训了,张姗不能关机,还有工作,还有父母,还没有到最后,坚持住!张珊不停地给自己鼓劲。 她不能诉说,尤其是对母亲,那个极力反对她嫁给李司的人。 母亲曾在张珊坐婚车离开的时候说过:什么时候后悔了,也不要回家哭。 纸包不住火,孩子外婆还是知道了,因为满巷子的人在看笑话,卖衣服的店面里,有好事的婆婆、婶婶来和张珊妈搭话,表面关心,说着要宽心的话,背地里不定怎么添油加醋呢。 幼儿园的同事也很关心张珊,有真心的,也有打探消息的,总有那么几个人家里,有想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你不能堵住别人的嘴啊,张珊只好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多大点事儿,对吧,散了吧。 李司躲在家里,王蒙的电话一遍遍地打,他不接。 李司妈急了,催促李司赶紧离婚,孩子还在人家肚子里,那可是李家的血脉,不能打掉,不要惹得王蒙不高兴,怀孕的人,气不得。 啥气不得?李司妈只是担心王蒙不管李司,工作调动的事就没戏了,能进市里工作,那么好的事情,不可以落空。只要张珊马上通同意离婚,儿子和王蒙就能结婚了。 张珊怎么也不同意离婚,可把李家难住了。 李司开始态度强硬,说了很多绝情的话,把张珊说得一无是处,与王蒙根本没法比。 几天后来,张珊除了听他把话说完,没有什么实质答复,李司就开始说软话,拿孩子说事:孩子还小,大人没有感情,总是争吵,会影响孩子的身心发育,对性格也会有影响,就算不吵架,没有父爱,总跟着妈,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或许会变得唯唯诺诺,跟个女孩子似的。 说到了张珊的软肋,李司以为傻傻的张珊会妥协,没想到,她还是没动静,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这可真要把李司逼疯了,王蒙已有身孕,时间不等人,拖不得。他清楚,婚内出轨,还有孩子,会犯重婚罪,张珊不会去告,但她妈不一定能忍得住。 离婚陷入了僵局。 李司原本打算,王蒙把孩子打了,两人一起去深圳找工作,生活一年,与张珊分居,慢慢谈离婚的事情,他是在职进修,贸然提离婚,肯定难办。 哪曾想,王蒙一心想生下孩子,李司摊牌后,她敢直接找张姗,逼李司离婚,要不是被张珊听到他的电话内容,李司还是有把握瞒住张珊,顺利离开,说不定还能带点钱过去。 如今,全成了泡影。 李司焦头烂额。 教师暑期集训结束,本以为顺利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王蒙在李司面前哭哭啼啼,李司只能安慰她,会尽快离婚,孩子还是先打掉,年轻,以后可以再怀一个,现在时宜不对,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影响。 王蒙不愿意,让李司赶紧离婚,他们可以马上结婚,一切都来得及。 快开学了,张珊早出晚归,画画,幼儿园三层楼的教室内外,她一个人画草图,其他老师剪纸,布置幼儿园,迎接小朋友们到园里读书。 李司来找她,张珊避而不见。 李司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想不出对策了,深圳那边也要开学了,不去,岗位换人,李司处理不好家里的事情,索性走人。 他收拾行李,到了市区,见到王蒙后,苦口婆心地解释变故,王蒙不想去深圳,只想快点和李司结婚,于是,威胁李司,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婚不离也得离,除非李司不想调到市里来。 李司可不担心王蒙,也不怕她的威胁,一个未结婚的姑娘,有那个胆,独自生下孩子?她还是个老师,她不怕别人说闲话,她爸妈会怕闲言碎语,尤其是她爸,一个市教育战线的领导,颜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不管王蒙怎么求他留下,处理事情,李司毫不犹豫,还是走了。 张珊不松口,李司就办不了离婚的事情,他对王蒙说了,王蒙不信,以为他还喜欢张珊,舍不得儿子,弄得李司里外不是人,说不清楚,越说越生气,干脆离远点。 一堆烂摊子,不管了,全都冷静冷静。 第八章 站着风口浪尖 李司的离开,能解决问题吗?不能,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李司妈想保住王蒙肚子里的孙子,想儿子能调到市里上班,开始找张珊的麻烦。 周六,张姗妈回去了,张珊带着儿子在家做饭,婆婆进来,关上铁门,骂张珊拖了李司的后腿,根本就配不上她儿子,他儿子那么帅,怎么会看上又矮又丑的张珊?还不是张珊死不要脸,缠上他儿子了,没结婚呢,就怀了孩子,指不定孩子是谁的,赖上她儿子了,甩都甩不掉,儿子不在家,总有人给张珊打电话,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 左邻右舍,扒在铁门外看热闹,就差爬到院墙上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婆婆骂累了,开始坐地上撒泼,张珊连王蒙都吵不过,何况是婆婆,她抱着儿子,冷眼旁观,看婆婆表演。 晚上,张珊翻衣柜,找出李司的衣服,拿起剪刀,把衣服一件一件剪开,用蛇皮袋装满,找根进货时用的布条,绑住蛇皮袋口,拖出去,装在摩托车后座,抱起儿子,放在车后,坐好。 骑上摩托车,到李司老家,敲开门。 婆婆一看是张珊,以为她想清楚了,是来说离婚的事情,要张珊进屋说话,张珊把车后的蛇皮袋拿下来,递给婆婆:“这是他的衣服,他可能不会去我那里拿,我就全拿过来了,还有鞋子,都在里面。” 婆婆见张珊这么懂事,假惺惺地说:“姑娘,不是我说你,男的,有喜欢的人了,你留也留不住,总不能把他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吧!他想走,你就让他走,你们什么时候把婚离了,你省心,他也省心。” 张珊不想多停留,抱儿子到车上:“离婚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说,我先回去了。” 有了张珊的这句话,婆婆以为张珊答应了,竟然叮嘱张珊路上慢点骑,注意安全。 真是够虚伪的! 等张珊走后,婆婆打开袋子,整理衣服,发现衣服全被剪了,破口大骂张珊心肠坏了,不是个东西,自己男人的衣服就这么毁了,败家子,臭不要脸的...... 回去的路上,张珊想想婆婆生气的样子,就舒坦。 张珊妈很快知道婆婆闹事,气坏了:我们还没怎么着呢,她还蹬鼻子上脸了,欺负娘家没人了? 关上店门,张珊妈从张珊那里问到了王蒙工作的学校,带上孙子,喊上张珊爸,搭车就去了。 一路问到学校,在宿舍里找到了王蒙,王蒙怀孕的事情,大家是不知道的,包括她的父母,只晓得她谈了男朋友,不知道是谁。 得知来的是张珊的爸妈还有儿子,王蒙吓坏了,站着宿舍里,关上门,小心地听张珊妈妈说教。 只要他们不说出去,王蒙什么都答应,同意打胎,张珊妈不放心,叫王蒙拿来纸和笔,写下保证书:保证打掉孩子。签字,注明时间。 张珊妈拿着保证书回来,交给张珊:离了吧,这是证据,你想拖到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想和你过了。 开学没多久,教育组就知道了李司要离婚的事情,以为李司两口子吵架,没当回事。后来传开了,晓得他是真的要离婚,他是教育组推荐出去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社会影响不好。 教育组领导商量后,通知李司回来处理家务事,抛弃妻子,婚内出轨,影响太恶劣,丢人。而且停发了李司的生活补贴,限期回来报到,解决问题。 深圳那边,李司带的钱不多,主动离职,学校没有开工资,他一肚子火,从深圳赶回来。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只能选一个。李司选了王蒙,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过糟心的日子? 双方的家长坐到了租住的房子里,谈离婚的事情。张珊的小姨和小舅过来了,李司的姑姑也来了。吵,可劲地吵,相互诋毁。 两边的父亲坐到一起,张珊的爸爸,直接问李司:“当初,你去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打算离婚了,对吗?” 李司的父亲还想辩解,李司利索地回答:“对,当初我就没打算回来。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迟和早可不是一回事,你这叫骗,知道吗?”张珊父亲尽量克制,“如果你一开始把话说明,我们可以带孩子,离婚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商量好,我们做大人的没话说,我们老了,不能跟你们一辈子。但是,不是这个做法。她在家带孩子,上班,挣钱,全想着给你分忧,我们哄孩子,是我们两老拿自己的钱在养,时间都不说了,给你们哄孩子,是应该的,毕竟是我们的孙子,可是,你看,你做的事,你看得下去吗?” 李司怎么听得进去?他只想离婚:“我们过不到一起,是我们性格不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张珊小舅说:“性格不合,你还和她过两三年?她给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性格不合?当初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 李司觉得不可理喻,站起来,走到一边,不说了。想起楼上的十字绣,是王蒙花了半年时间绣的,今天不拿走,万一张珊再发神经,毁了,就太可惜了,那可是王蒙的一片心意。 顺着墙,李司走到二楼,一米多长的十字绣用玻璃镜框装裱过,拿起来有点费劲,他抱着镜框,侧身向楼下走,张珊妈妈看见了,不准他拿走,要砸了它,李司的姑姑过去,揪住她的头发,两人扭打到了一起,张珊小姨过去劝架,给姐姐帮忙,李司的妈也过去了,场面更加混乱,几个男的才过去一个个拉开。 镜框被张珊拽过来,扔在了院子里,用脚将玻璃踩破,镜框裂开,李司对着张珊骂骂咧咧,举起拳头,想动手,张珊瞪着他。 形势显然对李司不利,有的是机会收拾,不在一时。李司放下手:“你不想离婚,想干嘛?” “这你不管。离婚,想都别想。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没法谈了,谈个屁呀,怎么谈?走人!李司走了,他们家的人也走了。 张珊的爸妈来受了顿气,都到这份上了,还不离?不管了,带上孙子,回了老家。 所有人,希望张珊离婚,世道怎么了? 孩子不在身边闹腾,屋子里空荡荡的,张珊关上门,走上二楼,在小房子坐着,台灯亮着,她想待在黑暗里,又怕黑暗里的无助。 看不见的战场,硝烟四起,张珊要打扫干净,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要刀枪不入,做自己的盖世英雄,要忍住不哭,没出息的样,要顶住。 张珊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卑微地找地隐藏。 不一会儿,她困了,要休息,心里堵得慌,难受,睡不着。 张珊从床下找出藏着的啤酒,只喝了两罐,有点涨肚子,没喝了,剩下的,再放回去,小心地藏好。 酒瓶用黑袋子装着,也藏到床底下。 本就不堪,再让人发现她喝酒,顶个酗酒的头衔,平添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算了吧。 自己知道自己不堪入目就好了,何必拖累大家呢。 好好睡一觉,明天的明天的明天,“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珊一下子懂了高尔基的《燕子》里写的是什么意思。 以前不懂,下那么大的雨,干嘛不躲在安全的地方,等雨停了,再出来。 原来,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没有燕子藏身的地方。天上,黑云翻墨,身边,狂风暴雨,脚下是波涛翻腾的大海,燕子避无可避,还不如放手一搏。 张珊没有燕子那么坚强无畏,她就想世界能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安静。 台灯还亮着,张珊睡着了。梦里,或许才是安静的。 第九章 造谣 有些婆婆就是见不得儿媳好,想着法子使坏。 张珊不是不离婚吗?那就坏了她的名声,让大家伙评评理,男人为什么不要她了,是她咎由自取,不知检点,这种女的还能过啊?男的都冤死了。 你还别说,这种嚼人舌根的事,就是好使。 “张珊有野男人了,你听说了吗?” “她婆婆亲耳听见,野男人给她打电话,她还不敢接,连打了两次,慌了忙得走了,肯定是背地里给野男人回电话去了。” “你说,她和那野男人能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自己男人不在家,她一个人,想男人了呗!” “嗯,在理,家里没个男人是不行。我说呢,一个人带孩子,周末,她妈不在这里,她家里的灯怎么不亮呢。” “哪里不亮了?你住在前面,我们住在后面,好看的很,后面那个小房间的灯,一亮,亮半夜。” “哎呀,别说,好像还真的有男的朝她门口走。那铁门一关,大门一关,谁知道在屋里干啥,半夜,门一开,走了,神不知鬼不觉。看不出来啊,还是幼儿园老师呢,别把孩子给教坏了,思想品质那么差。” “......” “......” ...... “哎,你听说了吗?张珊怀了别人的孩子,她老公不要她了。” “我怎么听说是那个小三怀了孩子?你听错了吧。” “没有啊,别人就是那么说的,我听错了吗?” “你听错了,小三没有孩子,好像是哪个商场的打工妹,长得漂亮,看上了李司,那李司嫌弃张珊,才要离婚的。” “有点意思,你看张珊,上班,无精打采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趴着就不坐着,吃得少,话也少,独来独往,脾气越来越差,说不定真的怀上了,老公不认,愁得慌,见我们,笑都不笑了。” “笑啥啊,看都不看,好吧,人家有人关心,你们好好工作,少操那份心,闲的。” “对,我们闲的,你不闲?她是你搭班,你干嘛给她安排那么多事?以前,可不是这样。现在,没指望了,用不上人家,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大什么大,会不会说话?我这是帮助张珊成长,一边去。” “是啊,我们是不是也要帮助张珊成长?” “对,要帮助。像什么端饭、擦桌子、放学、站岗之类的事情,挺适合她的。” “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张家姑娘要离婚了,她非要带着孩子,可惜了。没有孩子,我们村有个二婚的,带着个女孩,合适,到时候,生个儿子,美得很。” “那带个儿子过来不是更好。” “瞎说,给别人养儿子,和自己养个儿子,能比吗?” “她要不带儿子,轮到你啊,我们一个村的,我去和她妈说说,我远方亲戚家有个侄儿,离婚好几年了,没孩子,就有个小毛病,好赌,穷是穷了点,兴许,借个婚,收心了呢。” “可拉倒吧,收心,张珊有工作,你侄儿到处溜,管不住的!张珊的工资,李司用都嫌少,够你侄儿输吗。” “不够,算了,还带个拖油瓶,我侄儿可不给别人养儿子。” ...... 李司心情烦躁,在老家睡,不出门,教育组同省城的学校协商,在本镇实习,本科毕业证的办理,听通知。 李司失望透了,相当于少了一年挣外快的机会,少了与王蒙见面的机会。 李司妈逢人就说,儿媳是克星,儿子当初瞎了眼,蒙了心窍,才同她结婚。没结婚时,打听过了,张珊那丫头人不行,儿子不听,现在好了吧,真是命苦。 村子里的人也替他们家惋惜。 “李司挺聪明一孩子,怎么娶了个傻姑娘?” “来李司家没有几回,碰见我们,低个头就过去了,一点礼数没有,不会叫人。” “逢年过节,来了就走,平时,影子见不着,娶个媳妇跟没娶一样,田里的活,一点都帮不上忙。” 李司妈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直倒苦水:“不要她帮什么忙,离得远远的,不拖累我儿子就成,死皮赖脸,不离婚,脸皮怎么那么厚?” 有好事的人,到张珊的店里买衣服时,会问问情况,安慰安慰,再传点道听途说的话,张珊不作解释,听听,过了,下一位。 她心态调整过来了,谁的嘴巴不爱说人?给他们一点说闲话的机会,算是积德行善,。 解释有用吗?没用。 有必要解释吗?没有。 爱怎么说,怎么说。 婆婆听回来的人说了张珊的态度,更生气了,要儿子一定要想办法甩了张珊,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第十章 再次协商 李司去到镇上的初中教英语,他在学校后面租了间房子,开始上班,他等得起。 可是王蒙等不起了,她告诉了她妈,家里炸了锅。 王蒙父亲气得要死,打电话给李司。 上级领导的电话,还是王蒙父亲的,李司畏畏缩缩地听着电话,极力解释,王蒙在一边只是哭,到最后,王蒙父亲也没有听到一句准话。 从李司的话中,王蒙父亲了解了张珊在离婚这件事上的态度,油盐不进,根本没有松动过,离婚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同意离婚,也是很长时间之后,但张珊有点良心,没有说出王蒙的名字和相关信息。她爸妈也没有说。镇上的人暂时不知道是谁。 这个,王蒙父亲相信,如果说了,以同一个教育战线的传播速度,他早就会收到别人的问候了,这边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 趁着事情没有更糟的时候,必须要尽快解决此事。王蒙父母同王蒙商量了一晚上,要她去打胎,王蒙就是不同意。 李司劝,王蒙更是不听。两个女人杠上了,谁也不服输。 王蒙父母再次给李司打电话,让李司不要再找王蒙,不准接她的电话,断绝一切往来。等把离婚的事情办好,再来找王蒙。调动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一般情况下,“到时候再说”的事,等同于没戏。 李司明白了王蒙父母的意思。王蒙的无理取闹,李司有点招架不住,看在她爸的份上,没好发脾气,现在,没了指望,谁还去迁就她?断了联系,正好清净清净。凭着王蒙对李司的爱,李司有信心把她搞定。时间不是问题,离个婚还用三年五载啊? 李司还是偷偷给王蒙打了电话,先稳住她,让她听爸妈的话,该干嘛干嘛,张珊这边,一定会尽快离婚,只要一离婚,立马和他结婚。 王蒙听了,如吃了颗定心丸,更加不同意打胎。 王蒙父母没有办法,女儿在家要死要活的,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怎么嫁人?他们劝女儿找个男朋友,先谈着,万一李司不离婚,也好有个人可以谈婚论嫁,她年龄不小了,等他们离婚,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蒙想了想,谈朋友,没说非得要结婚。如果不答应,爸妈是不会消停的,整天在旁边念叨,烦死了。只好先答应谈男朋友。 王蒙父母发动亲戚朋友,为女儿找男朋友,但是隐瞒了怀孕的事情。 王蒙有工作,家里条件好,还漂亮,男朋友的事进行顺利,几天时间相亲,王蒙对一个姓杨的男的比较满意。 双方父母见过面后,两边的家长也满意。 选定了男方,王蒙父母心里有底了。要求李司不仅不能私底下与王蒙联系,还要狠心分手,让王蒙彻底断了念想,他们已经给王蒙找了个男朋友,李司的事情到此为止。 当头一棒,李司的算盘落空了,可他不甘心,到手的鸭子,怎么能凭空飞了,或许抢救抢救,还能吃。 李司晓得张珊是说不动了,可以从她爸妈那里做工作,于是,打电话,请张珊父母到老家坐坐,商量他们两人的事情,不管离不离婚,总要有个结果,散着总不是办法。 张珊的爸妈也想将事情拿到桌面上,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两家村子隔得不远,张珊父母骑着摩托车就过去了,张珊听到母亲电话,从镇上赶过去。 开始,张珊父母是以讲和的态度在说,因为张珊不想离婚,怎么说也要顺着女儿选择来谈。 张珊父亲说道:“我和她妈考虑过了,你们这样僵着,也不是长久的事,好就是好,散就是散,如果是因为小孩的姓氏问题,我们同意改回去,依然姓李,他还是我们的孙子,你们没时间带,我们也能带。你说呢?” 李司父亲说:“这是原则问题,坚决不改。” 大家看向李司,李司板着个脸,说:“小孩姓张,不用改过来。这婚是必须要离的,你们看着办。孩子跟他妈,我不要。你实在不想要,我们做亲子鉴定。是我的,我一定带着。” 一屋子人,听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张珊明白,李司说的是她的第一次,李司对处女这事有芥蒂,始终放在心里,不痛快。 李司是王蒙的第一个男人,无形之中,两个女的在李司心中就有了比较和好坏之分。 张珊不能当着长辈的面继续往下说,羞耻。 李司提出要做亲子鉴定,说白了,就是不想要儿子。 眼看要谈崩了,张姗父亲站出来:“我们今天只说你们俩的事,要分还是合,你说句话。” 李司想到王蒙家的态度,不能影响到王蒙,事情不能闹大,牵扯到她,李司也跟着玩完。说话没有那么冲了:“暂时不离婚也行,我们分开过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只能这样了。似乎对于李家来说,他们不提离婚,就是最大的让步,至于以后,看张珊表现。 张家人离开后,李司被他爸妈数落了一顿:怎么能暂时不离婚?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王蒙那边怎么弄?还想不想调到市里去了? 李司被说烦了:“吵什么吵!我也没办法,你们看到了,张珊就是不离婚,我能拿她怎么办?先把她晾在旁边,王蒙的事我来处理,孩子打了,以后再怀一个,急什么。” 李司母亲不想他们父子吵架,劝儿子:“不急,不急,你和王蒙好好说说,孩子要是真的保不住,打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和她说,还有,能不能让她和她爸爸说说,先把你调到市里,你这边再和张珊慢慢谈离婚的事,一步一步来。” 李司听他妈说的话,一点可行性都没有,张珊傻,王蒙傻,王蒙父母可不傻,调到市里上班,给王蒙家闹得鸡犬不宁?人尽皆知? 暂时除了各方停下来,没有更好的办法。 李司爸妈没辙,通过打听,得知初中学校内部有房子卖,他们联系上了卖家,以两万多的价格买了套一楼的小户型,为儿子找了个落脚处,上班方便。 第十一章 快刀斩乱麻 王蒙家,自从女儿相亲后,父母创造各种机会让她和男方见面,说是散散心,随便聊聊,没给王蒙过多的压力。 王蒙见过姓杨的几次面后,开始称呼对方杨哥,因为他像哥哥一样照顾着王蒙,从出门到送回。 王蒙在李司那里受气了,心情不好,杨哥并不知道王蒙生气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和王蒙交往时更加贴心。 九月中旬,王蒙父母再次同王蒙商量打胎的事情,王蒙不愿意,王蒙母亲心疼女儿,帮她想了两个办法,一是打胎,等李司离婚后,再商量他们俩的事情;二是同杨哥结婚,孩子自己看着办,可以留着,生下来后,同杨哥离婚,再等李司。如果李司离婚,到时候,一家三口,也能走到一起。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也是没谁了,王蒙的母亲不敢强行带女儿去打胎,她是医生,怕女儿在医院闹,传出去,可不得了。 王蒙被他们两口子娇惯坏了,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尽量满足,稍有不顺心,就在家里哭闹,王蒙爸更是对女儿言听计从。 王蒙高低不愿意打胎,就想留下孩子,那是李司的孩子,不能打掉。她想了想,选了第二种办法。 王蒙父亲听老婆说了女儿的选择后,气得在屋里只打转。 当初就不该送女儿去进修,大专文凭,自修本科,也是可以的,现在好了,学历有了,孩子也有了,这都什么事啊。 还有那个李司,结婚了还来招惹女儿,也是太听信女儿的话,她说是普通朋友,省城远,来来回回的,搭车有个照应,没有什么,这叫没什么? 事已至此,女儿不愿意打胎,要死要活的,还告诫她妈,如果想用什么手段害死孩子,一辈子都不原谅她妈。 王蒙爸妈没辙了,总不能拖着她去,闹开了,王蒙父母的脸没处放。 时间上,等不起,李司那边没了消息,王蒙父亲还有点看不上李司,觉得杨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女儿跟他生活,可能更好,说不定时间久了,女儿和杨哥有了感情,日子能过到一块儿去。 最后,王蒙父母达成一致,就按女儿的选择来,说不定日久生情,女儿和杨哥过到了一起,再生个孩子,不就美满了? 事不宜迟,杨家父母看出儿子很喜欢王蒙,媒人带话,王蒙觉得杨哥可以。 两人年纪不小了,两边父母想他们早点成家,在媒人牵线,坐下来吃了几顿饭后,敲定了婚期,在十一国庆时结婚,两家人对婚事都很满意。 婚后,没多久,杨哥带王蒙去她妈妈上班的医院检查,王蒙说口渴,让杨哥去买水,等杨哥买来水,听医生说王蒙怀孕了,很高兴,带王蒙回去,处处以王蒙为中心,照顾着她。 王蒙母亲为了女儿的事情,拉拢不知情的媒人,多给红包,同时,交代女儿,不要对女婿说孩子的情况,其他事情,她来协调。 杨家对王蒙母亲说的话深信不疑,两口子在一起,马上怀孕的,有很多。头胎,要注意饮食起居。 相差一个月,确实看不出什么差别,王蒙算是蒙混过关了,她一边和杨哥生活,一边等着李司。 王蒙父亲知道女儿的心思,不能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司住到了学校,领导找他谈话,希望尽快平息私人生活作风带来的影响,学生家长知道自己孩子老师是这种人,可能会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得多了,听上去尴尬,有损教师队伍的形象。 私底下,李司已经得知王蒙结婚了,有些话,说了,不一定能兑现,李司不敢再给王蒙任何承诺,去过市里几次,守在王蒙回家的路边小店里,偷偷看她路过,阳光灿烂的笑脸不再,换上了忧郁和漠视的神情。以前畅想的未来,没能实现,有点遗憾。 关于王蒙,在李司这里暂告段落,他无暇顾及,无言打扰。 从小到大,李司在家总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他的父亲是民办教师,在乡里的小学教书,有个当老师的父亲,在孩子里,可是神气十足的,再加上,是个男孩子,学习好,更是在孩子和大人口中成了所谓的“别人家的小孩”,当年,能考进比市重点高中还高二十分的师范,毕业可以分配工作,不知道羡慕了多少家长。 所以,在家里,李司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评判张珊的言行,张珊理解不了这种优越感,农村出身,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应该踏踏实实工作,成家立业,稳步向前。到了李司这里,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有时还不准张珊与他讨厌的人有接触。 同样是农村长大的张珊,比李司晚一届考进师范,父亲当过兵,对张珊严格要求,要她做正直善良的人,由于她是从学生到老师,两种角色的互换,社会上的活动参与少,李司的社会气息在张珊这里行不通。 以至于李司在不联系的日子里,想着各种离婚的办法,一一试探,没有结果。张珊忙着自己的生活,努力沉淀生活里杂质,自然不会理会李司。 十月份,是农忙时节,张珊的家里种有棉花,她妈每个周末会回去,李司等着天黑,去到张珊租住的房子外面。 儿子在门前的石子路上玩玩具,用挖土机铲土,运到旁边的小坑里。李司走上前:“儿子好乖,爸爸陪你玩挖土机,你看,这样,土就不会撒下来。” 儿子拿起挖土机,嘟着嘴:“爸爸坏,不玩。”说完,小家伙抱着挖土机朝屋子走去。 “好了,我不弄了,别走啊。”李司想牵儿子的手,被甩开了。 听到厨房传来张珊的声音:“小海,宝贝,吃饭了,要洗手哦。” 水池边,有个小椅子,椅背靠着水池边沿,小海爬到上面,打开水龙头,手、脸、挖土机,全部洗了一遍。水还在滴答,小海进屋:“妈妈,擦手。” 厨房在大门边,李司伸个头进去:“还没吃晚饭?这么晚了,儿子该饿着了。” 来者不善,张珊一个人,还有儿子在身边,她故作轻松:“店铺关门迟了点,今天生意挺好的,回来晚了。儿子喝了奶,还不是多饿。” 既然李司来了,贸然赶他出去,他若是生气,吵起来,街坊邻居,又该来看热闹了,经过了风言风语的洗礼,张珊希望能减少这种丢人现眼的场景。 厨房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张珊炒的青椒肉丝,李司看见了:“厨艺见长啊,能把菜炒出本来面目,了不起。” “你来干什么?有话直说,别绕弯子。”张珊客气地说。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关于你和我。没有其他人。”李司坐在门边,堵住了出去的路。 走是走不成了,张珊一边喂儿子吃饭,一边放平心态:“说吧,想谈什么?” “我和你,现在这样分着,以后也走不到一起,何苦相互折磨?” “没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想多了,我只是现在不想离婚,没有去想给孩子找个后爸,至于你,还是少来这里,我们最好别见面,儿子还小,你有别的打算,是你的事情,我,没有。” “张珊,我今天来,是好好和你说话,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我喜欢来吗?你妈凭什么去找王蒙,我们俩的事情,你妈掺和个什么劲?” 话语中有了火药味,张珊给儿子喂了几口饭后,抱儿子到卧室,放动画片给儿子看,从抽屉里拿了把剪刀,藏在衣袖里,关上了房门。 张珊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而是打开了楼梯的灯,灯光只能照着一部分的客厅。 她靠墙站着:“如果你真的是来谈我们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我没以为我是谁,我的脸被你踩在脚底,当然没有资格限制你的来去自由。但是,这里,是我和儿子住的地方,不欢迎你,没问题吧,至于我妈做的事情,你可以问问你妈做了什么,再来说我妈。” 关上大门,李司朝张珊走过去,咬牙切齿:“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第十二章 近距离试探 从小到大,李司在家总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他的父亲是民办教师,在乡里的小学教书,有个当老师的父亲,在孩子里,可是神气十足的,再加上,是个男孩子,学习好,更是在孩子和大人口中成了所谓的“别人家的小孩”,当年,能考进比市重点高中还高二十分的师范,毕业可以分配工作,不知道羡慕了多少家长。 所以,在家里,李司总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评判张珊的言行,张珊理解不了这种优越感,农村出身,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应该踏踏实实工作,成家立业,稳步向前。到了李司这里,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有时还不准张珊与他讨厌的人有接触。 同样是农村长大的张珊,比李司晚一届考进师范,父亲当过兵,对张珊严格要求,要她做正直善良的人,由于她是从学生到老师,两种角色的互换,社会上的活动参与少,李司的社会气息在张珊这里行不通。 以至于李司在不联系的日子里,想着各种离婚的办法,一一试探,没有结果。张珊忙着自己的生活,努力沉淀生活里杂质,自然不会理会李司。 十月份,是农忙时节,张珊的家里种有棉花,她妈每个周末会回去,李司等着天黑,去到张珊租住的房子外面。 儿子在门前的石子路上玩玩具,用挖土机铲土,运到旁边的小坑里。李司走上前:“儿子好乖,爸爸陪你玩挖土机,你看,这样,土就不会撒下来。” 儿子拿起挖土机,嘟着嘴:“爸爸坏,不玩。”说完,小家伙抱着挖土机朝屋子走去。 “好了,我不弄了,别走啊。”李司想牵儿子的手,被甩开了。 听到厨房传来张珊的声音:“小海,宝贝,吃饭了,要洗手哦。” 水池边,有个小椅子,椅背靠着水池边沿,小海爬到上面,打开水龙头,手、脸、挖土机,全部洗了一遍。水还在滴答,小海进屋:“妈妈,擦手。” 厨房在大门边,李司伸个头进去:“还没吃晚饭?这么晚了,儿子该饿着了。” 来者不善,张珊一个人,还有儿子在身边,她故作轻松:“店铺关门迟了点,今天生意挺好的,回来晚了。儿子喝了奶,还不是多饿。” 既然李司来了,贸然赶他出去,他若是生气,吵起来,街坊邻居,又该来看热闹了,经过了风言风语的洗礼,张珊希望能减少这种丢人现眼的场景。 厨房的小桌子上,摆放着张珊炒的青椒肉丝,李司看见了:“厨艺见长啊,能把菜炒出本来面目,了不起。” “你来干什么?有话直说,别绕弯子。”张珊客气地说。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关于你和我。没有其他人。”李司坐在门边,堵住了出去的路。 走是走不成了,张珊一边喂儿子吃饭,一边放平心态:“说吧,想谈什么?” “我和你,现在这样分着,以后也走不到一起,何苦相互折磨?” “没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想多了,我只是现在不想离婚,没有去想给孩子找个后爸,至于你,还是少来这里,我们最好别见面,儿子还小,你有别的打算,是你的事情,我,没有。” “张珊,我今天来,是好好和你说话,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我喜欢来吗?你妈凭什么去找王蒙,我们俩的事情,你妈掺和个什么劲?” 话语中有了火药味,张珊给儿子喂了几口饭后,抱儿子到卧室,放动画片给儿子看,从抽屉里拿了把剪刀,藏在衣袖里,关上了房门。 张珊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而是打开了楼梯的灯,灯光只能照着一部分的客厅。 她靠墙站着:“如果你真的是来谈我们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我没以为我是谁,我的脸被你踩在脚底,当然没有资格限制你的来去自由。但是,这里,是我和儿子住的地方,不欢迎你,没问题吧,至于我妈做的事情,你可以问问你妈做了什么,再来说我妈。” 关上大门,李司朝张珊走过去,咬牙切齿:“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第十三章 砸了,咋了? 以李司的体格,打张珊毫不费劲,高出一个头。李司走到张珊身边,只是站在那里,那种压迫感都会让张姗做好防备,好像拳头和巴掌随时会过来。 以前,张珊以为迁就和忍让,生活可以慢慢好起来,李司可以少说几句,还能少打几下。 现在,没有必要了。 既然鱼死,网破不破的,谁会在乎? 没有听到张珊说话,李司又问了一句:“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结婚了,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可不想后悔一辈子。” 这话,张珊听过无数遍:“那就后悔一辈子,反正我没心思离婚,你随便找人过,我不反对。” 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了张珊的脖子,按在墙上,张珊手里的剪刀刚拿出来,就被李司握住了:“藏东西,永远学不会,怎么?这次换了个厉害的,想我死啊,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不反对,干嘛不离婚,你把我当傻子耍?” 剪刀被张珊紧紧攥住,李司拿不下来,张珊使劲挣脱,用剪刀刺向李司:要不了性命,伤你,绰绰有余,出点血解恨。 抢夺剪刀的过程中,张珊用尽了全力,可是她毕竟个小,力气也小,很快败下阵来,剪刀被李司扔在了角落,轮拳上身,张珊挨了好几拳,倒地后,李司将她一脚踢到了桌子边。 推开卧室的门,小海正在看动画片,李司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提到了外面墙边,小海吓得哇哇大哭。 卧室里的衣柜是从以前租住的房子里搬来的,结婚时,李司家买的,他不想便宜了张珊,抬脚踢过去,几块柜门破裂开来,电视柜,橱柜,桌子,椅子,只要是李司买的东西,他全砸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张珊抱着儿子缩在墙角,她不敢再去惹李司,安抚着儿子,不要哭,等李司走了,就会好了。 声音停下来。 李司指着张珊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给我老实点,下次我来,该说什么,想清楚了说,整我?你还嫩了点。什么东西!剪我衣服,还想用它来害我?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哐哐当当的开门声,走在碎石子上的脚步声,李司走远了。 张珊抱着儿子到院子的铁门边,放下儿子,从墙上挂着的篮子里取出锁,锁上了铁门。 自古,锁门,防君子,不防小人,张珊清楚李司的脾气,就算今天锁了门,他若有心来砸东西,防是防不住的。 屋子里,乱七八糟,小海紧跟着张珊,劝了一会儿,他才好了点,又搬着小板凳看动画片。幸好,电视是张珊买的,要不也砸了。 虽然住的是别人的屋子,张珊也当是自己的家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把对家的渴望放在了房子的每个角落。 从李司的卧室开始收拾,不能要的东西,捡出去,堆在院子的角落。 柜子,能拼接的地方,张珊仔细地还原,轻微的,用宽透明胶布粘上,严重点的,用小钉子钉一下,试试,能不能用。 桌子和椅子的断腿,用钉子钉上,感觉不结识,到墙角找丢掉的木片,用刀劈成条状,钉到桌子和椅子的断腿上。 地上的垃圾清扫一遍,拖把拖地,一遍,又一遍。 小海,困了,脱掉鞋子,爬到床上,睡着了。 砸了,咋了?李司在回去的路上,还在生气,给一个哥们打电话,约出来吃烧烤,他一个人住,周末常在外面吃饭。 张珊束手无策,她讨厌吵架砸东西,那次剪衣服,她做得不对,干嘛剪?费劲,应该直接送给王蒙,畏手畏脚,担心撕破脸,最后还不是一样,不得善终?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 楼梯拖干净后,张珊打扫二楼的小房间。这里都是张珊的东西,包括电脑,是张珊在他读书时出钱买的,李司没有上楼来砸。 床下小纸箱里的啤酒,张珊望了一眼,开始讨厌自己:难怪别人不喜欢你,还喝酒,像什么样子? 张珊用拖把使劲一推,小纸箱到了床底中间。 等全部清理干净,张珊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合上蚊帐边角,给儿子的肚子搭上被角,才觉得身上疼痛感越来越强,慢慢翻身,趴着睡,感觉好点。 第十四章 沉淀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天的风吹散了一些谣言,人的记忆会淡忘没有意义的事情,张珊的事没有了新的进展,渐渐从大家的谈论中隐去。 幼儿园要提前去打扫教室卫生,张珊被安排值早班,六点多就要到校,教室内外、走廊、卫生间打扫一遍,然后擦拭桌椅,清洗孩子们的毛巾后,放回挂钩上,口杯没有水渍后摆在隔板上。 准备得差不多了,孩子们陆陆续续进教室,主班老师去领早餐,张珊照顾孩子,等孩子们吃完了,收拾碗勺去食堂。主班老师说什么,张珊照做,做好配班老师该干的事情,只有不闲着,就不会被嫌弃。 同一楼层的老师,看在眼里,私底下议论之前传言的真伪,没有那么不堪,也许是别人夸大其词。在张珊经过时,会说上几句话。 一来二往的,她们发现张珊这人做事挺认真的,文笔可以,园里有什么下发的论文任务,有的老师请张珊代笔,张珊没有拒绝,会帮忙修改。讲公开课,需要图片作教具时,也会请她绘图,到了年底,一学期结束时,张珊重新融入了集体。 自从砸了家具后,李司没有机会进过屋子,张珊进出会锁门,做晚饭时,儿子在院子里玩,看见李司来了,就跑到屋子里面,张珊不会出门。 他们之间只能电话联系,无非就是关于离婚的事情,张珊不予理睬,随他怎么折腾。 找张珊的父母,李司是没有胆子的,此事不宜再生枝节。张珊母亲带小海在店铺里卖衣服时,对孩子看得紧,避免被李司或者他家人带走,麻烦。 年关将近,大雪纷飞,张珊一个人在镇上守着服装店,生意好,从早忙到晚,儿子在老家,她想儿子了,收摊后,回去看看,吃个晚饭再回镇上屋子。 白天笑脸迎客,左右逢源,晚上沉默寡言,独坐孤楼。 三楼是杂物间,有个望窗,在南边,张珊抱床被子放在窗边的沙发上,喝两三瓶啤酒后,合衣裹进被子里,看窗外的雪景,有时会盯着别人家窗子的灯光发呆,平淡的生活,张珊可望不可即。 让张珊难过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她和李司没有以后了,她也不想爱别人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适应孤单。 李司没有回他老家,饭局,麻将,夜不归宿。 王蒙发来的消息,李司想起来了就回复,有时直接忽略,不说一刀两断,不说未来可期,使得王蒙的心里一直抱有幻想,舍不得放下,捡起来,又不知道放在哪里。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王蒙把心思放在了养胎上,有杨哥的悉心照料,还算过得不错。 杨哥工作忙的时候,叮嘱他母亲去给王蒙做饭,收拾屋子,只要杨哥有空闲时间,会在家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王蒙很受用。 张珊与王蒙之间,没什么联系,有时,王蒙发信息过来,张珊看完,删掉,不回复。 息事宁人! 王蒙不吃张珊这一套。 孩子敢怀着,还有什么不敢的?事情闹大了,第一个跑不了的就是李司。 张珊不想毁了儿子父亲的前程,任凭王蒙的骚扰电话不断,手机常常设成静音状态。 快过年了,张珊直到年三十还在店铺里忙着卖衣服,下了好长时间的雪,买棉衣的人多,她在最后一次进货时带来很多老人棉袄,回到镇上的人给家里老人、小孩买新衣,也有给自己买的。 下午,街上的人少了,张珊关上店门,准备回家。 路上积雪厚,有的地方还有冰,张珊骑着摩托车,小心地行使在乡村公路上,车后面是买的菜和儿子的零食,年关,青菜比肉还贵,张珊用方便袋裹了三层,如果摔倒,不会把菜摔烂。 到家时,张珊母亲正在厨房卤肉,妹妹张青在一旁帮忙,家里杀的猪,肉香飘到了门外。 小海听见妈妈的摩托车声音,站在谷场上,等车停稳后,跑来,要张珊抱抱,手里举着外公买的玩具车向妈妈炫耀。 谁也没提李司,一家人吃了晚饭,到楼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李司家自然也是没有提张珊,李司妈平时说多了,李司会怼她两句,大过年的,谁想找不自主? 所以,两人各回各家,各自过年。 王蒙在此时,安分了,过年,再不济,给人落个清净,她没有给李司或者张珊发信息,坐在杨哥的身边看电视,吃着杨哥切好的水果,不一会儿,困了,杨哥扶着她进卧室休息,轻轻走出了,关上了灯。 第十五章 灰色的天空下,独行。 年后,张珊母亲继续带着小海守着店铺,幼儿园放学时间比小学早,张珊下班后就会到店里接班,母亲回去做饭。 小孩子喜欢和大孩子玩,小海胆小,可还是愿意跟着他们在巷子里面跑来跑去,张珊在巷子口守着,不让他跑到公路上。下午生意不好,店里来的人少,张珊总是最早收摊儿的人,带着儿子回去吃晚饭。 入春,寒意仍然入骨,张珊怕冷,被子盖好,睡到半夜,脚冰凉,抱儿子起来小便,继续裹紧被子睡觉。 辗转反侧,心里难受,以为不说,会消融,却悄悄凝结成冰刺,扎在心口。 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狂风骤雨。 张珊逐渐面对现实,习惯别人的眼色,习惯少说话,多做事,习惯李司的刁难,王蒙的羞辱。 小海有轻微的肺炎,经常感冒发烧,张珊带着他,住院,打针,一周左右,才见好转。 春暖花开的时候,李司的日子过得潇洒又自在,同张珊说话,平和了许多,如同一个普通朋友,有时还会关心一下儿子的身体,但从不去看望。 李司去过医院,不是镇上的,是市里的妇幼医院,王蒙快生了,到医院检查胎儿,杨哥上班,没有陪同。 彩超等候区,没有人的角落,李司坐在王蒙旁边,两个人都看向别处,装作陌生人。 “孩子还好吧,我买了些水果和零食,给你的,多吃水果,孩子的皮肤好。”李司将一个装满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放在王蒙脚边,“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生孩子?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了,她不愿意离婚,我晾着她,过段时间,再去说说。你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我这边努努力。好吧,乖,下次要见我的时候,选个隐蔽点的地方,要是碰上你妈,可就麻烦了。” 王蒙躺在椅背上,用手摸着肚子:“我就是要你来这里,感受一下孩子爸爸在身边,是什么滋味。你的事,快点儿办,我不想躲躲藏藏地见你。” 他们小声地说着话,王蒙的委屈,只有在李司身边才得以化解,见个面,听个声,陪着坐一会儿,她都很开心。李司警惕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担心遇到认识的人,随时准备离开。 轮到王蒙进去检查,李司不方便出面,先走了。 回到镇上的时候,天快黑了,李司找了家烧烤店,点了些吃的。 从街上到学校,李司选了条经过张珊住处的路,踏着青石块,站着一处屋檐下,能看到张珊在二楼小房间的灯光,昏暗地隐藏在大大小小的窗户灯光里。 张珊越来越孤独了,与母亲同在一个屋子里生活,听得最多的词就是“离婚”,张姗母亲希望她与李司离了,孩子给李司,她还可以趁着年轻,找个人,重新过,总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拖着,害了自己,也拖累了孩子。 拖累谁了?离不离婚,张珊不会有多大变化。 孩子不会给李司,张珊也不想再找个人过。 张珊母亲说不动她,告诉她,暑假的时候,店铺转让出去,夏天的衣服卖多少是多少,卖不完的,低价给隔壁店铺。 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张珊也不愿意说太多,听着就好了,母亲一个人带孩子,看店铺,还要洗衣做饭,够辛苦了,她说几句,出出气,恨铁不成钢罢了,说完了,再宽慰张珊,凡事想开点,不要钻牛角尖。说不定,挪个地方,生活就会不一样了。 听得多了,张珊不禁叹息,同一个人孤独终老,惩罚的是李司吗?好像自己更多一些。 五一过后,天气越来越热,树上的蝉鸣,身边孩子的哭闹,张珊耐心地哄着教室里的宝贝们。 午睡时候,张珊没空休息,她不愿意闲下来,教室里擦得干净,卫生间里物品摆放整齐,孩子们的午点和水果,领来,分放在桌子座位边。 时间还长,张珊到午睡间换下主班老师,替她看护孩子们。 能做的事情,张珊主动完成,主班老师开始夸赞张珊,带着她参与大家的聚餐活动,与同事们玩到一起。 张珊的手头拮据,同事们打牌,她只是在一旁服务,递递水,倒倒茶,甚至帮忙看着她们带来的孩子。 主班老师很是欣慰,是她带来的人,大家当然是领她的情。 至于张珊,不过是主班老师带的好。 何苦为难张珊?说白了,她没有男人替她说话,就算欺负她,又没负担,再说,她愿意被指使,不用白不用。 第十六章 同在一个屋檐下 王蒙生了个儿子,取名杨浩,李司用信封装了五千,在没人的时候,进到医院病房,交给王蒙,偷偷看了看儿子,偷偷走了。 没有说多少话,毕竟,婚没有离,也没有个大概时间,李司只能嘱咐王蒙好好坐月子,养好身子,养好儿子。他能做的,是常来看望母子俩。 出了医院,李司没有直接回去,乘车到市区的一个湖边,大树下的石凳,静静地坐着,生活陷入了僵局,张珊对于李司来说,如同脚底粘上了一块讨厌的口香糖,恶心,还甩不掉。 张珊母亲在劝说张珊离婚无果后,用暑假的时间甩卖了店里的衣服,关上店门,带着小海回了乡下老家。 教育组领导找李司谈话,希望他能接回张珊母子到学校家属楼一起生活,总是这样僵持着,算怎么回事?没有离婚,就是一家人,分居,说闲话的人多了,对李司的形象不好,以后还想不想当个主任或者校长啥的? 领导有意培养李司,李司不傻,既然是面子上要过得去,那就做做面子上的事情,至于家里的事,谁还一天到晚的打听,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张珊租住的房子八月底到期,李司同她商量,到家属楼一起生活,孩子在学校里玩,安全,以后会对她们好一些的。 说了几次后,张珊同意了,孩子大了,没有完整的家,问起来,说真话,伤了孩子的心,说假话,伤了自己的心。 李司请人搬东西,电脑和洗衣机用辆三轮车运走,其他的东西不要了。 张珊母亲听说后,生气归生气,但还是听从张珊的意见,一起搬家,忙活了两天,房子里的东西清理出去。柜子的门坏了,请木匠店的师傅运走,补做柜门,修好后,张珊父亲开拖拉机运回了老家。 李司买的屋子,有了张珊的身影,屋子逐渐干净整洁。 两人不在一起吃饭,李司有早晚自习,学校食堂有早中晚餐,下晚自习后,李司回家,话不多说,洗澡睡觉,房门关闭。 张珊回到家里,只做她和儿子的饭菜,因为做多了,李司不会吃,浪费。 周末,李司在外面打牌,散场后,下馆子。 他们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 小海刚来的时候,对爸爸比较亲近,男孩子,喜欢和父亲玩,李司心情好的时候,逗儿子开心,心情不好,大声训斥。小海学会了看脸色,爸爸主动和他玩,他就过去玩,没说话,不去,会被训斥的。 张珊就更不用说了。她早晨匆匆忙忙带孩子出门时,要将屋子保持整洁,尤其是头发,李司讨厌地上有掉落的头发。 晚上回家,张珊快速地做饭炒菜,喂儿子吃饭,洗澡,衣服放洗衣机里,等李司的衣服放进去后,再洗衣服,晾在阳台。 住了一个学期,左右邻居,很少看到张珊出门玩。 不想出门,张珊只想待在李司给她的房间里,大多数时候,她在电脑上玩对对碰的游戏,儿子玩大纸箱里的玩具。如果李司不在客厅看电视,张珊会调低音量,看电视剧。 屋子里的气氛微妙,张珊能够从李司的一个眼色里察觉到厌恶之气,带着儿子到卧室里,关上门,交代儿子小声说话。 即便如此,张珊仍觉得是个新生活的开始,至少家是完整的,儿子有父亲,自己有个名存实亡的丈夫,谁敢说她是寡妇? 可她就是活成了寡妇,儿子容易感冒,稍微严重点,就成了肺炎,陪儿子打点滴,守在旁边,儿子手背上的针眼令张珊心疼又自责,觉得没有照顾好儿子,让他受疼了。 上班带着儿子,下班带着儿子,买菜带着,炒菜时,进进出出厨房,要这要那,有时,要关上火,哄好儿子,再继续炒菜。本来炒菜的手艺就差,所以端上桌子的菜,勉强能吃。好在,小海吃惯了,不怎么挑食。 张珊的工资九百多元,医药费,基本生活开支,仅够维持生活,还有人情往来,一次一百,熟不熟的在其次,不去是不行的,否则,会被大家认为有什么过节,议论一番。 最难的时候,手头只剩一百多元,张珊和儿子煮面吃,加点青菜,坚持到了下个月工资的发放时间。张珊不会向父母开口借钱,她张不开那嘴,母亲送她到学校时还在发牢骚,责怪张珊不懂事,明知道是个坑,还往里跳,等苦头吃够了,什么都晚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珊想要风平浪静的日子,李司想要外人看来的和谐,没有与张珊吵架,已经够容忍她了,给她点脸色看,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不喜欢的人在眼前,李司的心里反感,夜里,等王蒙发信息,聊聊天,沉浸在虚无的温柔里。 第十七章 热闹和安静 李司与学校的老师们熟络后,喜欢在一起玩的,常在周末聚在一起钓鱼,大多数时候,钓个半天,将鱼装在水箱里,带到家里顿火锅。李司的厨艺可以,鱼的做法各异,大家吃得开心,玩得尽兴。 自从家里成了周末聚餐的地方,张珊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服务员,择菜,切菜,洗菜,切葱姜蒜,饭后收拾桌子,扫地,洗碗,擦灶台,深夜孩子睡了,还在拖地,一晚上的时间过去后,周日,整洁的家重新开始聚餐。 小海喜欢家里来客人,这样,他就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还能跑进跑出,爸爸不会凶他。 似乎没有人觉得不妥。 李司的大手大脚,张珊的勤俭节约,在一个家里,竟然是正常状态。他们的工资分开着,家里的水电是李司负担,张珊用水和电的时候,觉得用了别人的东西,膈应。 王蒙修完产假,上班去了,孩子由奶奶照看。奶水不够,没有吃母乳,直接喝羊奶粉。 第十七章 和好,如初? 日子是得好好过,三十几岁的人了,过来恋爱你侬我侬的时候。李司重新看张珊,做事利索,听话,没有见她与别的男人有一丁点儿的牵扯,冷落了那些年,没有想法,还真是想得开。李司在没有女人的时候,想要张珊,她也不反对,虽说是应付差事,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李司妈态度转变后,李司带张珊回去的次数也多起来,吃个饭,带点园田里的菜回家,成了常事。自然,也常去张珊家,带些烟酒鱼肉,吃个饭,带着小海房前屋后的玩。 张珊的母亲看的女儿的日子过好了,没有太高兴,反而剪了张珊结婚时的紫色鱼尾裙套装,扔在修屋子的石子堆上,任凭风吹雨淋,张珊回一次,见一次,看着衣服的颜色由鲜艳变得脏乱,不问也不说。 母亲已经不指望她了,把心思放在张珊妹妹那里,家里有事,隔着千山万水,打电话问小女儿,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小女儿远嫁,还不是要大女儿来跑路,出钱又出力。最后,听到的是小女儿说得对。张珊没办法计较,自己爸妈,自己心疼。 小镇上,小汽车少,李司挺想买一辆十五万左右的车,手头上的钱,加上李司妈给的钱,还差几万。他把主意打到了张珊身上,晓得她存钱,但不晓得存了多少,于是带张珊去看车,向她灌输买车的好处。 周围的同事喜提新车,李司心里痒痒的,很想有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 张珊对车子不敢兴趣,在她眼里,只有大小和颜色的区别,就是个代步的工具。李司的花言巧语派上了用场,他顺着张珊的心思,变成了顾家的男人,告诉张珊,儿子大了,要分房睡,他们睡一间房,儿子睡一间房。 分开六七年了,睡到一起,张珊习惯睡在自己的被子里,李司靠近她,闲谈生活工作中的事情,冷不丁的,夸张珊两句,睡到后半夜,两人就睡到一个被窝里了。为了讨好张珊,李司硬是伸着胳膊给张珊作枕头,等她睡着了,才抽出胳膊。 他们的和好,引得家属院里的老人们议论开来: “要不说女人好哄呢,冷战了那么久,几个月的时间,和好了!气人不?” “有啥可气的?人家两口子的事情,愿意怎么着怎么着。” “也是,我要是张珊,男人工作稳定,还体贴人,有什么不能原谅的?”“男人嘛,出去图个新鲜,谁还真的把家给弄散了?” “年轻人,谁没有犯错的时候,能改,就能过,日子嘛,凑凑合合,不就过下去了?” “张珊可真有福气,李司赶清早去买菜,又是鱼又是肉的,还给她带早点,像娶的新媳妇一样。哎,命好啊,十指不沾阳春水。” ...... 年底,李司终于说服了张珊,买车,拿两万,那可是张珊攒了好久的积蓄,取出来,真是心疼,禁不住李司软磨硬泡,还是给了。卡里还剩下八千多块钱,包括一个没有动的五千的定存,以后再接着存钱。 最终让张珊妥协的,是李司答应过年过节时开车回去,孩子不用坐在摩托车上来回颠簸,尤其是过年,还冷得要命。同时保证,一定对张珊的爸妈毕恭毕敬,不让他们生气。 能让父母和儿子高兴,张珊愿意出钱买车。 李司又在张珊耳边嘀咕,他的父母出了四万,看张珊家能不能出点。张珊母亲听说了,和她爸商量,女儿一家好不容易过到了一起,出点钱,买个平安,到银行取了三万给李司。 车买回来后,还要买保险,李司想张珊家拿一万,理由是他们家给的是四万,张珊家又不是没钱,怎么就只给三万?要一碗水端平,以后是要养四个老人的,所以两边要一视同仁。张珊耳朵听烦了,才张嘴向父母借了一万。 说的是借,张珊父母当然晓得有去无回,算了,女儿开口了,不能让他们在家闹矛盾,给就给吧,落个心安。 那年春节,张珊格外高兴,李司早早带他们去张珊家团年,亲自到厨房炒菜,张珊父母过了个舒心年,走亲戚时,还不忘夸李司两句。 儿女过得好,当父母的,当然是高兴的。 年后,二胎的新政策出来了,李司妈给张珊做工作,生一个吧,两个孩子有个伴,生下来,我们两边老的帮忙带。 以前,李司妈指望儿子能赶紧离婚,同王蒙结婚,能调到市里,房子有了,孙子也有了,多么美满,后来,实在是找不到办法离婚,李司妈认了,能生二胎,那就生一个跟着李司姓,好歹李家有个姓李的孙子。 张珊想想,如果那样,这个家算是真的圆满了。 用周末的时间到医院取环,疼得汗珠子直冒,出医院时,腿走得颤颤巍巍。 半年时间备孕,下半年,觉得没希望了,居然怀上了。 李司等到胎儿四个多月的时候,带张珊到医院熟人那里检查,朋友暗示他,可能是个儿子,李司才放心。家里的事情,李司自觉地做,扫地,洗衣服,整理屋子,洗碗,擦拭灶台、桌面...... 张珊三十五岁了,属于高龄产妇,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晚上睡觉,侧睡对胎儿好,她睡不安稳,翻身困难,李司扶着肚子,让她慢点翻,半夜渴了,李司去端水给张姗喝,葡萄洗干净,用盘装着,放她床边的书桌上,顺手能拿到。 好像真的和好了,只是在张珊这里,少了从前对李司的依赖和期待,她清楚地知道,李司是个随时准备离开的人,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男孩,还好,姓李,两家欢喜,可是,万一是女孩,这将就过着的日子,大概会恢复到冷战时期。不过,没关系,离开李司,张珊照样可以过,两个孩子,日子苦点,没了李司的吆来喝去,谁说不是新的开始? 同床异梦的两个人。有和好,已经可以了,就别去妄想如初了。 第十八章 好 产检,张珊去市里的机会多,她想看看王蒙的儿子,究竟长啥样,是不是如王蒙说的,很像李司,他们才是一家人。 王蒙的家,张珊去过一次,闹离婚的时候,张珊想知道王蒙长啥样,能把李司迷得不回家。当时,王蒙从她居住的小区出来,穿着套裙,裙摆在膝盖处随着步调左右飘逸,腰身纤细,瓜子脸,大眼睛,小嘴巴,不是很出众,但是算得上好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张脸一直在张珊的脑袋里穿梭。 讨厌,还挥之不去。 上午,产检结束后,回家的班车到下午五点,在这之前,张珊打的去到王蒙小区外,早些年的电话骚扰,张珊从中发现,王蒙常在周六回家,她妈那天调休,做些好吃的,等王蒙回家吃。 最近几年,没了音信,王蒙不再给张珊打电话,发信息,所以,张珊只能来碰碰运气,还不能被她发现。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王蒙大着个肚子,站累了,找了个花坛边沿坐着,大树下,她用扇子扇点儿风,随意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一个身影从小区里出来,几年不见,变化好大,脸色忧郁,背有点弓着,一件全棉的长裙子显出不再婀娜的身姿,身后跟着个男孩,手里拿着一个轮船的模型,不停地要王蒙再买一个轮船模型,张珊仔细看男孩杨浩,确实有几分像李司。 快经过花坛时,张珊背过身去,用扇子遮住了脸,不能有交集,不能牵扯出丁点儿的瓜葛。 张珊不明白,挺漂亮一女人,颓废了?等他们走远,张珊乘坐公交车,到车站搭车回小镇。 王蒙带着儿子朝玩具店走去,杨浩的闹腾,王蒙听之任之,只要他能安静地玩,喜欢的东西,能买的就给他买回王蒙父母家。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强?杨浩的长相,杨哥渐渐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找不出证据,于是,暗地里做了亲子鉴定,可把杨哥气坏了,但他立刻冷静下来,不能宣扬出去,这么丢人的事情落到头上,传出去,别人能笑话他一辈子,包括王蒙在内,这层窗户纸不可以捅破。 杨哥逐渐冷落王蒙,以工作原因搬到了单位附近租房住,很少回家。 王蒙的父母本就心虚,杨哥的做法,他们心知肚明,陪着笑脸和亲家拉近关系,讨论二胎放开了,可以再生个孩子,儿女双全的,不是更好吗?亲家自然是愿意的,答应帮忙给儿子做工作,回来住。 王蒙倒不希望杨哥回家住,家里的空气跟结了层冰一样,夏天透着寒气,杨哥极不情愿同她讲话,更不愿意与她同床,不说原因,只是推脱太累了。 谁不累啊?王蒙等李司,等到最后,遥遥无期,苦水往肚子里咽,儿子如同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了解了真相,会如何议论她,同事和学生家长听说了,可如何是好? 心里堵着一块石头,走路都很压抑。 以前的傲慢和无知,令王蒙开始羞愧,她没有底气给张珊打电话了,没有心思发消息去侮辱张珊,张珊息事宁人的态度,王蒙彻底败了。堵上了青春,赔了所有的幸福,当初,打掉孩子,同杨哥生活,兴许能有个幸福的小家庭,现在,为时已晚,过一天算一天了。 张珊回到小镇,李司开车在车站外等她:“快上车,空调打开着,下次还是我送你吧,费不了多少油。” “算了,市里那么远,一来一去的油钱,我可以三趟车,划算。” “不行,下次我送你,可别把儿子给热着了,孩子妈也不能太任性了。” “晓得了,快走吧。” 暑假,张珊在医院待产一个星期后,夜里三点多的时候生了,顺产,张珊使出了浑身力气生下女儿,最后一下,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又疼又急,怕把孩子在肚子里憋坏了。 医生告诉产床上的张珊,生的是个女儿,张珊以为听错了,确认了一遍,真的是个女儿,她一直想有个女儿,上天眷顾,得偿所愿。 产房门外的李司,看见医生抱出来的孩子,被告知是个女儿,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感谢医生,跟着医生到楼上,将女儿放到保育室里检查身体。 下楼后,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李司有些失望,没有之前想的儿子了。不过女儿也可以,可可爱爱的,吧唧吧唧的小嘴说着甜甜的话,不错。 心情像过山车似的,走了个来回。 李司的母亲在医院陪产,听儿子说是个女儿,同样是失望,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李司见了,安慰母亲,没事,我想办法。 所谓的办法是让女儿跟着张珊姓张,再改回儿子小海的姓,姓李。岂不完美? 李司母亲一听,确实啊,儿子就是聪明。立马笑容满面地跟着儿子去产房外等张珊出来。 回到病房,听李司说,孩子在三楼检查,没问题会通知家属去接孩子的。 虚弱的身子,躺在床上,动弹不的。李司拧了条温水浸过的毛巾,为张珊擦脸,擦手。 天大亮的时候,张珊醒了,在朋友圈发了个“好”字,并配图一个小女孩,同事朋友看到消息后,在下面留言恭贺。 没想到,重回家庭的人,朋友也多了。 第二十章 匆匆那几年 张珊想见女儿,可医生说要观察身体各项指标是否健康,李司劝她放宽心,就是黄疸偏高,同病房的一个产妇建议他们把孩子抱出来,多照照太阳,黄疸自然就正常了,在三楼观察,费用可高了。 李司去看了费用单,听医生说,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开销,要先给孩子上户口,办医保卡。 回到病房,李司同张珊商量孩子的姓名。张珊不同意女儿姓张,事先说好了姓李,为什么变了?两个孩子都跟着当妈的姓,算怎么回事?但是李司坚持孩子姓张,张珊本就虚弱,李司本就没打算听张珊的,顶多算是告知她,女儿取名张婉云,是张珊曾经念叨过的名字,只不过那时是李婉云。 在张珊熟睡的时候,李司带着他妈,开车到小镇上的派出所上户口,然后去办医保卡,赶在吃晚饭前回到医院,户口本给张珊看的时候,张珊直接告诉李司:“你可别后悔。” 李司心里才不会后悔,过段时间,想办法把儿子的姓氏改过了,看哪个好事的人还敢拿儿子的姓名说事。就想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有理也会亏三分,那滋味可不好受。李司原先是想离婚的,没怎么在意,现在不行了,家要完整的,玩,在外面,隐蔽点,谁知道?有个家做幌子,玩得更放心。 月子里,张珊在家属院的屋子里没出去过,她怕被人问起孩子叫什么,跟谁姓,知道他们以前故事的人,自然是想满足一下故事的后续。 李司被张珊闹得没办法了,找到了他在市里政府部门工作的老同学,问了调到市区小学的条件,到教育局填了份申请调动单,回家等消息。 八月中旬,市教育局回复,市里一所小学需要一名美术老师,正好李司给张珊填表时选了美术一项,被选中了。 消息来得及时,张珊能够离开小镇,暂时没有再说孩子姓氏的事情,以后一定改姓李,不能两个都姓张。 李司见张珊没再提孩子的姓氏问题,以为她默认了,十分高兴,到市里租房子,选了处小区单元电梯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交了一年的房租,买了些生活日用品,带着张珊和宝贝女儿入住。 张珊没了产假,新学校在八月底教师集训,她去了,女儿刚好满月,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小区之间,李司妈和张珊妈因为家里的农活要做,于是轮流带孩子,按时在楼下等张珊回来给孩子喂奶,孩子吃饱后,张珊再赶回学校上课。 张珊对房子的渴望从未停止过,李司带着张珊去市里的新楼盘看房子,最终选了一处正在建房的楼盘,两人对房子的地段和户型都满意,离张珊的学校近,上下班方便。 买房,两边家里都出钱,付了首付,余下的房贷由李司每个月来还贷。张珊的工资负责生活开销。两人分工明确,如同搭伙过日子的人。 小海跟着妈妈,到了新的学校读书,早上跟着去学校,晚上一起回家,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各科老师会细心地给他解释,成绩才保持在了班级的中等水平,小海用心地学,尽量不掉队。 一年后,小海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市里的重点初中实验班,开始了他紧张而充实的初中生活。 女儿小云会走路了,断了奶,每天喝奶粉,张珊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地赶回家喂奶了,时间不再那么紧张。 下班后,张珊带着女儿在小区里走,到孩子多的地方玩,小云喜欢同小朋友们嬉闹,跟在后面,小脚丫子快乐地踩着地面,张珊一刻不停地跟在后面,担心她摔倒。 新楼盘如期交房了,李司开始了装修,手头的钱不够,向银行贷款,每个月的还款压力大,装修是走一步看一步,上下楼,看邻居的装修设计,再合计自己房子怎么装。 张珊忙着带孩子,上班,只要有空,就会到房子里看看,想想着新家是什么样子的。李司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问张珊的想法,最后,统一样式和材质。 完工后,房子要透气,散散屋里的气味。 算算日子,年前能够搬进新家。 由于离学校近,张珊下班后,得空会到房子里坐坐,没有家具,空空的房子,填满了张珊的心,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了,怎能不让人高兴? 屋子里的气味散得差不多了,开始购买家具和家电,李司和张珊在商场和家具店转悠,添置家当。 年前,住进来新房。 从生孩子到住进新房,大概是他们过得最正常的几年。没有冷战,没有恶语相向,简单朴实的日子,最难得。 第二十一章 面对现实 住到新房后,张珊把自己的心也换了个新的,一切随意。 李司与张珊分开的时候,并不寂寞,认识了一个年轻的离异女人晶晶,她喜欢唱京剧,刚开始聊天时,只是发她身着戏服的图片,后来是艺术照,再后面就是有点尺度的照片,这都得益于李司的甜言蜜语,两人为偷偷产生的情愫而兴奋,直接开启了视频,浴池,床上,最终厮混到了一起。 晶晶觉得过年时一个人孤单,要李司能够抽空陪陪她。 不巧的是,过年时发生了疫情,李司没有机会出村子,在张珊家过年,自己家回不去,更不要说陪晶晶过年了。 好在李司申请了志愿者服务,能帮村里到镇上运送物资,所以有空到镇上,可以从晶晶家门口经过,互相看一眼,有人在身边,李司不便停留。 大年初十,李司凭借志愿者的身份,借口洗澡不方便,一个人到镇上学校家属区住,给学校家属运送物资。张珊给他准备了腊肉、香肠、面条等吃的,带到镇上,她和两个孩子在村里同父母居家隔离。 那段时间,张珊天天看新闻,武汉的疫情严重得很,要李司注意出行,实在危险,可以不做志愿者。 李司才不会理会张珊的担心,多此一举。虽然不能同晶晶见面,但不影响视频啊,一到晚上,就央求晶晶去洗澡,开视频,看个够。 解封后,张珊立马带着两孩子回市里的家中,要上网课,在农村上网课太难了,有流量,可是信号差,用手机上课,卡住了,要重新联网,上个课,跟打游击一样。 到家后,用电脑上课,信号稳定,效果好太多了。改作业也方便。 李司却没那么高兴,他调到了镇上的教育组工作,没有网课要上,平时的工作,用手机传达就可以了。晶晶与他没了多少联系,后面找了个相好的,李司出局了。这个把李司郁闷坏了,他重新物色新的情人。 张珊从不看李司的手机,电话或者短信,没有兴趣了解,只要不找到她张珊头上,管他李司怎么玩。 人到中年,能凑合过日子,没有争吵和打闹,面子上过得去,孩子有个父亲在家里转悠,自己有个丈夫摆在那里,风平浪静,张珊安于现状。 网课结束后,暑假里,情况好些了,人们能够小范围活动,李司邀了朋友在外面吃饭,喊上张珊和孩子们一起去,有孩子,吃饭忙乱,张珊给女儿喂饭后,带孩子先回去了,在家给女儿放水洗澡时,让小海照顾妹妹。 小海扶着妹妹在桌子上摆积木玩,桌子离墙有空隙,小海拿积木的时候,小云重心不稳,栽了下去,掉在了空隙里,小海爬到桌子下,抱出大哭的妹妹。 张珊跑过来,小海说妹妹摔了,张珊抱起小云检查,没发现什么损失,带她去洗澡,可是小云还是哭得厉害,脱衣服时,小云的左胳膊没动,平时会配合妈妈举起手,张珊重新检查左胳膊,有点肿了,张珊吓坏了,拿了件毯子,包着女儿,下楼,让儿子给爸爸打电话,打不通,可能还在喝酒。 不得已,小海到路边拦了辆的士,到医院,抱着女儿找医生,上楼挂号,缴费,拍片,等结果,再拿到医生那里。 小云的胳膊有轻微骨损伤,没有错位,医生说小孩子骨头长得快,生活中注意点,不要再伤着,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夏天的夜里,雨说下就下,风从医院的门外吹进来,张珊让儿子给爸爸打电话,还是没有打通。 从医院出去打车,还要走几步,就那个雨速,没等坐车上,全淋湿了。 安静的医院里,张珊抱着女儿坐在离门不远的椅子上,小云睡着了,张珊轻轻地托着她的左胳膊,不敢动。 李司曾经说过,不准张珊在夜里给他打电话,他没事了,会回家的。不该问的别问,说了,张珊也不懂,他在外面喝酒、打牌、玩乐,都是为了工作。 借口有点勉强,张珊确实不会给他打电话。 坐在长椅上,张珊沉下气,为刚才的电话感到遗憾,以为有改变了,还是老样子,想多了。 外面的雨小了点,小海跑过来问妈妈,要不要出去? 张珊抱着女儿慢慢起身,让小海把自己的裤腿向上卷起来,毯子遮住女儿的头,带着儿子向医院大门外走。 头发快淋湿的时候,走到了院外的商铺屋檐下,路上的车很少,小海冒着雨到路边招手打车,一辆的士看见,从对面调转车头,停在路边,张珊抱好女儿过去,同儿子坐到车上。 回到家,张珊将女儿小心地放在床上,盖上薄毯,打开空调。 小海洗了澡,换好衣服,睡觉去了。在医院里,他跑上跑下的,累了。 张珊换下衣服,到房间看看女儿,睡得安稳,关上门,站到阳台的玻璃窗外,心里堵着块石头,出不来,放不下。她到柜子里拿出剩下的三瓶啤酒,没有喝。 以前喝酒,主要是生气。 一次,李司的电话一直响,李司在洗澡,张珊记下来电话号码,打过去,是个女的,听到张珊自保家门,挂了电话。明显是故意的,正常情况下,男的回家了,不打电话,就算打电话,一次没接,就不打第二次。 二次,还是那个女的,直接发消息给张珊,李司的东西,他要是不要了,全部扔掉。张珊没有理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一堆烂事。 三次,半夜,电话不断,李司接的电话,那头,女的喝醉了,不停地说着胡话,李司半开玩笑,半劝说她挂电话。回头向张珊解释,是个卖汽车保险的,他的保险快到期了,想让他买保险,所以缠上了。张珊没问,谎言只能引出下一个谎言,她的记性不好,东西多了,头疼。 几次之后,张珊还是受不住了,在李司出差的时候,独自饮酒,主要是心里苦,想用点其他的东西掩藏一下。 这次,张珊放下了。 三罐啤酒丢到了垃圾桶里,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疼,曾经气到抽搐,疼的还不是自己?风里来,雨里去,都是人生。爱情可以斤斤计较,婚姻只能放过自己,疼爱自己,把两个人的生活过成一个人的路程,安静地前行,无病无灾,不被人注意,最好是在他人的视线之外,何尝不是一种人生? 第二天,李司回来了,说是在朋友家打牌,人多,没听见声音,早上看见了未接电话,担心张珊睡了,没回电话。 张珊没有问他,打牌的其他三个人都聋了?打了一夜?和谁?在哪里?人多,还有谁? 张珊简单地说了女儿的胳膊受损的事,医生看过,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通责备,李司说得理直气壮:“孩子那么小,不能好点看着?就看个孩子,还摔了?你说说你,能干什么?吃个饭,一点规矩都没有,一桌子朋友,不能笑一下?只顾着喂饭,吃完了打声招呼就走了,和我一起走,会出这样的事吗?好不容易聚个餐,扫兴。” 李司要准备早餐,听着李司念叨,没有说她晚上带女儿去医院的艰辛。 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打电话时,孩子的爸爸成了虚设,说了有什么用?有什么可艰辛的?过得艰难的人多了去了。 后来的日子里,张珊将李司设置成多余的人,他能帮上忙呢,最好,安心地接受,他不能帮上忙的,自己解决。 现实的婚姻里,没有爱情了,还有亲情,没有亲情了,还有友情,如果成了陌生人,能搭把手,也是好的,只要不是仇人,慢慢过吧。 张珊想起王蒙冰冷而摇摇欲坠的家,自己比她好那么一丁点儿,这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