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同人] 穿越成天道》 第1章 [bl同人] 《（lt;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gt;洪荒同人）[洪荒]穿越成天道》作者：王浩然【完结+番外】 简介: 陈愫一不小心穿越成天道，拥有了一个叫鸿钧的工具人。 ●cp鸿钧。 ●少量基建。 ●主角有阿斯伯格自闭症，前期是做合格天道的阻力，中期是助力，之后会解决这个问题。 么么哒_(:d)∠)_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洪荒古典名著封神轻松 一句话简介：世界之主cp天道工具人 立意：世界包容所有，人也要接纳自己 第1章 “我真的讨厌下雪。”锦衣青年踢了踢脚，带起片薄雾，“天底有没有不下雪的地方？如果有，我定要搬过去。” 与他同行的高大汉子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在雪地里造作，“说不定再过几天雪就停了。” “可是用不了多久，还会继续下。” 说来奇怪，盘古开天辟地后，清气上升化为天空，浊气下降变作大地。盘古的筋骨血脉，化作山川河流，头发成为草木，肚脐成为幽冥血海，两只眼睛成了太阳星和太阳星，切都循序渐进的发展。 但是洪荒温度很低，没有四季周转，直维持在了冬天。早先诞生的植物动物在低温下死去，余下的全都凶悍异常，倒是习惯了寒冷风雪，就这么过了百年。 “像你这样的小龙，不会懂我有多难过。”大雪埋到膝盖，锦衣青年没了耐心，手上掐了个法诀，金色的火焰自他身上冒出，周围雪花融化，水分也蒸发干净。他呼出口气，眉目舒展，“舒服了。” “元凤。” “嗯？” 元凤看向身边人，见龙族表情凝重，收起了玩闹之心，感受四周的变化，“这是……” 二人相视眼，皆看到彼此目的惊喜和兴奋，“有异宝降世了！” …… 洞府闭目打坐的道人倏忽睁开眼睛，掐指算，眉头紧锁。 …… 眼前是片洁白，晦暗的光线打在眼皮上，无法动弹，像是被封进了冰块里。 潮湿与寒冷同时降临，陈愫涣散的意识渐渐清晰。 冷。 好冷啊。 手指冻得僵硬，费了好些力气才慢慢睁开眼睛。 这刹那，寒风怒号戛然而止，连雪花飘落都变得清晰可闻。 凛冽的洪荒温柔起来，山石风雪云层阳光地上的沙土手河流都如同屏住呼吸般，静悄悄地迎接陈愫的到来。 天空布满乌云，金色的太阳光芒自缝隙洒落。 雪花融化在眼睑上，冰凉透彻。 不喜欢。 持续多日的大雪倏忽变小，深灰色的乌云绣上层金纹。阵温暖的风吹过，乌云飘向远处，雪停了下来。 没有厚重的云层遮掩，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耀，大地回暖。 如棉被般覆盖在身上的雪层迅速褪去，吐出里面的陈愫。 回归光明后视线彻底清晰，阳光照耀的眼睛刺痛，流出泪水缓解不适。 好刺眼。 高悬在天空上的金乌缓缓倾斜，光线也变得柔和。 与此同时，覆盖了整个洪荒大陆的厚重雪层迅速褪去，河流上冰层解冻，欢快地流淌。树木开始生长，冒出嫩绿的新芽。 陈愫依然躺在地上，背后柔软冰凉的雪层变为片绿茵。 “是你引得天地变化？” 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人缓缓走来，他的动作不慢，却在片刻间从远处的河边来到陈愫面前。细想之下，刚才讲话的声音也不大。 陈愫眨了眨眼睛，从草地上爬起来，疑惑看向对方。 来人朝他伸出手掌。 陈愫茫然看了他会儿，在男人温和的面容下，抬起只手递了过去，紧接着被他从地上拽起。 “吾乃鸿钧，自昆仑山修行。汝为何人？” “我是陈愫。” “天道眷顾你。”鸿钧说，“可愿随我同回昆仑山修行？” 陈愫问，“昆仑山是什么地方？” 鸿钧说，“昆仑山是我的道场。” 陈愫问：“道场是什么？” 鸿钧开始怀疑天道的眼光。 顶着陈愫无知的目光，鸿钧决定相信天道，毕竟风雪确实停了下来，气温也明显回剩，万物因他生长。“道场是修行之所，亦是贫道降生之地。” “原来道场就是你家。”陈愫点了点头。鸿钧态度温和，样貌也不错，陈愫很有好感，“那好吧。” 正在此时，远处飞来两个身影，“休走！留下宝物来。” 陈愫虽然不太懂鸿钧说的些词语，苏醒之后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十分密切。仿佛山川河流树木土壤便是他的化身，和早先陨落的盘古相比，又不太样。 陈愫从来都不是直觉系动物，线索有限，思考不出来哪里不同，只是处在这方天地，安全感油然而生，所有的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清楚世间的变化。所有的切，都会随他心意而动。 但是只凭借身体的力量，他又清楚地知道，眼前三个人，随便哪个都很厉害，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打扁。 他很柔弱的。 陈愫后退步，把修为相当的鸿钧暴露在二人面前。 “灵宝在你手上？”元凤不客气地挑衅。见到毫无修为的陈愫时吃了惊，目光移至鸿钧身上方才了然。 严冬使洪荒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异宝不常现世，更显得稀有珍贵。每当有宝物，或是灵草灵兽出现，大能们闻风而至，又是片血雨腥风。 第2章 没有自保之力，谁不是老老实实躲在洞府修行，哪里敢在外面乱跑？ 后面那身着白衣单薄瘦弱的少年，定是眼前这人的随从，不必放在心上。 双凌厉的凤眸盯着鸿钧，元凤朝祖龙使了个眼神。 鸿钧见状，便知晓二人已起了夺宝之意。倒不是不能理解，任谁过了千百年冬天，忽然在刹那结束，都会感到好奇。而且能操控天气的大能多了去了，也没有能耐让寒冬结束，改变它的，必定十分了得。 “并无异宝。”鸿钧道，“寒风磨砺乃天道自然，骤然变化，已有其道理。窥得其道理，亦是修为提升的机缘。” 他转头看向陈愫，“此地不便久留，随吾回去罢。” 说完他招来祥云，牵起陈愫的手踏了上去。 “站住！”元凤起身要追，被祖龙拉住了手臂，不由怒道，“你做什么？” “算了，”祖龙道，“他的话不无道理，而且就你我而言，就算抢夺到宝物，也不是其他人的对手。” 元凤冷静下来，注意到其余人也纷纷驾着坐骑或许乘坐祥云飞剑赶来。 面对诸位大能，元凤丝毫不胆怯，而是冷笑道，“你们来晚了，东西已经被人抢走了。” 脾气差些的大能愤愤问道，“是谁！” 元凤道，“不知。” 也有人配着笑脸，好脾气地凑过来，“敢问道友，可曾见过那异宝？贫道前来并未夺宝之意，只想看看眼界，好知道天地因何而变。” 元凤依然冷着脸，“不知。” …… 陈愫蹲下身子，好奇地捏了捏脚下云朵。 他记得“云”是水分子遇冷后凝结成的冰晶或者水滴的组合体，无论怎么说，都不该拥有载人的能力。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云”像是有了生命般，颠覆了从前的认知。 陈愫想不通脚下的云是怎样的存在，但是他能感觉到，它很喜欢自己。 捏着像般软软的云朵，陈愫直接坐了下来，“这是你养的动物吗？” 鸿钧目光更加复杂。 天道眷顾的人为什么点常识都没有？就算新诞生的生灵，也拥有传承记忆。 鸿钧觉得自己可能找错了人，甚至还想再回去搜搜。 见他不答，陈愫抬起头，用眼神催促。 白袍道人收起心的质疑，选择相信自己。如果有其他生灵，以他的修为是不可能漏掉的。 “……它没有生命。”鸿钧说。 陈愫道，“不是说，万物皆有灵？” 话音落下，陈愫感觉到手里的云朵似乎动了动，远处飘荡的云层也似乎更欢快了些。 鸿钧敏锐地察觉到周遭微弱的变化，先是怔愣，而后恍然大悟，“是这个道理。” 陈愫像撸狗样,揉捏着棉花似的云朵，“你看，它好高兴。” “确实如此。”鸿钧眼神柔和，“天地万物皆有灵，修炼有成的大能洪荒行走的虫鱼鸟兽根植在土壤的花草树木，甚至岩石土壤清风云彩河流洋川，于洪荒而言也是同样重要，与吾等般无二。 “就连这颗太阳星，在天地间也与金乌般重要，众生平等。”鸿钧仰望太阳，“吾虽有修为，于天地而言犹如沧海粟，汲汲营营只望早登大道。道友乃大造化之人，吾先前多有怠慢，还望道友海涵。” 陈愫没听到似的继续逗弄云彩。 不会儿便到了昆仑山，自天上落下后，云彩便化为薄雾消失不见。 陈愫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儿空地，移开视线打量起鸿钧的家。 他感叹道，“好大的山。” 鸿钧微笑，“道友请这边走。” 陈愫跟在鸿钧后面，踩着脚下的土地往上爬。 鸿钧道，“吾观道友心思透彻，修为却不高，可是刚诞生于天地间？” 陈愫哪里是修为不高，明明点修为都没有。不过后面那句话说的不错，他点头，“今天刚来。” 这个回答有点别扭，不过少年今日方才诞生，看他的表现，又没有传承记忆，连道场是什么都不清楚，表达错误也可以理解。 “原来如此。”鸿钧感叹声，接着问出了心疑惑，“贫道虽小有修为，却看不透道友原身。道友生于雪，可是冰雪化形？” 陈愫想了想刚才见到的云，还有修为很高的两个男人，大致弄懂了现状。 好像大家都是这样的。 他确实是在雪里出现的，这么说没什么问题。 “是的。”陈愫说，“你说的没错。” 第2章 鸿钧在昆仑山的西边修行，四周设有阵法，保此处温暖如春，外界难以生存的脆弱生物也能在这里找到。 陈愫到来之后，外界与阵法里面的温度渐渐接近，只剩下防御警示功能，昭示着这里有人开山建府，也可以抵御凶兽袭击，庇护方。 没有修为的陈愫看不出精妙的阵法，也不觉得山里和山外有什么区别。 鸿钧的洞府就是真的洞府，字面上的意思，山上处洞穴，地方倒是很大，可是再怎么看都很简陋。哪怕陈愫的心意与天地相连，对昆仑上有了大致的概念，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惊奇。 “这里真的是你家？” 你是山顶洞人吗？？ 想自己答应了和山顶洞人起住，陈愫不禁为未来感到担忧。 “的确如此。”鸿钧指着块石头说，“道友日后便在此处修行罢。” 第3章 陈愫茫然地眨了眨眼。 反应过来之后，第次产生了想爆出口的冲动。他情绪表达和普通人不太样，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问了句，“睡觉也在这里？” 鸿钧重复了句，“睡觉？” 他诞生的比较早，修为和天赋就比其他生灵要高些，也知道第批诞生的人天资出众，生来就有天仙或是以上修为。而面前这个少年似乎不同，他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柔弱无害，没有丝自保之力，该是需要好好休息。 陈愫：“……” 好想砸东西。 鸿钧能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因为他的反问变得更加不愉快。他看了看光洁的石头，想到对方冰雪之灵的化身，恍然大悟，“莫非道友不喜温热？” 他点了两下，石头温度倏忽降了下来，“道友请。” “它太硬了，我不喜欢。”陈愫提出质疑，“床呢？为什么没有床？” 洞府的石头正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光滑，听到后面的话，立刻恢复了原样。 石头就是石头，就算它修炼成精，也不可能下子把自己变成“床”的，更何况它根本不知道“床”是什么东西。 鸿钧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眼石头，觉得少年似乎太过任性了。 不过他第天出生，还是个孩子，就算无理取闹了些，也可以包容。日后慢慢教导就是了。 陈愫被天道眷顾，日后定能成为方大能。鸿钧觉得，自己能在他诞生之时，立刻出现在陈愫面前，就是为了履行使命。 他的使命就是在少年的幼崽期保护好他，直至他能独自生存。 这么想，鸿钧的耐心达到了极点，他温和地安抚陈愫，“道友若是不喜坚硬，贫道便去外面采些绒絮来，铺在上面便是。” “我觉得不行。”陈愫诚恳地建议他，“你不止没有床，还没有灯桌子椅子柜子电视机和洗衣机。” 他环顾圈，发现鸿钧的洞府空空荡荡，就个不知道做什么的炉子，还有几块石头，他可以确定鸿钧是个穷逼，于是放低了要求。“你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鸿钧：“……？”我该有这些东西吗？ 陈愫想了想，“脸盆，肥皂，牙刷，毛巾也是。你好脏啊，都不洗漱吗？不刷牙会生蛀牙的，而且不换贴身衣物，你的屁屁不会痒吗？” 鸿钧：“？？？” 陈愫脸“我是为你好”：“请你快点去购置吧，顺便也帮我弄套，我的都在家里，没带过来，谢谢。” 鸿钧迟疑问道，“何为电视机洗衣机？脸盆毛巾尚能理解，肥皂，牙刷，又是何物？” 陈愫已经可以把他当做贫困山区与世隔绝的人类，也拿出了自己的耐心，用善意的目光看着他，“落后不可怕，只要肯学习，有纸笔吗，我给你画出来。我画的很好，他们都说我画的好，你看就明白的。” 鸿钧：“……没有。” 陈愫崩溃了。 鸿钧见少年依然脸平静，只是瞳孔变大，眼神涣散，就知道他的内心绝不像表面这般。想明白自己与陈愫的关系，鸿钧不仅没觉得烦躁，反而感到好笑。 陈愫转过身去不想理他了，“你先不要和我说话。” 鸿钧道，“虽无纸笔，吾亦可学习。不如道友与吾同寻找这些物件，有道友明示，吾亦可知晓其用。” “也可以。”陈愫转过身来，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提了意见，“你讲话能不能正常点？听着好累。” 鸿钧从生下来就这么说话，其他人也是这么说话，从来没想过累不累的。 不过陈愫的语音确实更加直白。对方被天道眷顾，心境也似乎通透高深，鸿钧自然信任他，“那便依道友所言，吾会尽力直叙。” 陈愫达成所愿，觉得鸿钧果然是个很好的朋友，他的眼光没有错。 来到这里之前，陈愫好几个朋友都和他莫名其妙的吵架，然后再也没有联系了。妈妈说，是因为他讲话不分场合，容易惹别人不高兴。陈愫很努力地想改正这个缺点，效果总是平平。所以他很珍惜留下来的朋友，能遇到鸿钧真的太好了。 鸿钧的洞府很大，四处是岩石峭壁，头顶的石头留出缝隙，是天然形成的窗户。从里面出来之后，是绿油油的草地和花朵，蜜蜂蝴蝶低低地飞舞。 陈愫舒展身体，感受了下昆仑山之外的地方。 他喜欢这方天地。 很快，陈愫发现了异常，他问鸿钧，“这些花草和昆虫是昆仑山特产吗？” 而且昆仑山这个地方也和记忆对不上。陈愫记得昆仑山的海拔很高，不该这么温暖。鸿钧的洞府几乎到了山顶，也不该长出大片的草地。 大概是重名吧。 鸿钧终于有机会解释道场的精妙之处。他对自己的修为很自信，此处的阵法也是费尽心思设下的。邀请天道之子来此居住，绝对不算委屈。 没想到陈愫各种挑剔，鸿钧倒不觉得烦，只是陈愫看他的眼神，开始充满了怜惜和同情，鸿钧觉得有必要澄清下。 虽然他确实什么都没有。 “道友降生前，天地被风雪掩埋，百年未曾变过。盘古所化生灵，凡是修为低微无自保之力皆是冰封死去。”鸿钧说，“吾心生怜悯之意，以聚灵阵使得此地灵力充沛，又以青阳火灵阵覆盖其，屏蔽风雪，为草木鸟虫争得线生机。” 第4章 陈愫也是修为低微毫无自保之力。不过他向来听话只听表面含义，不然也不能学不会察言观色。 鸿钧见陈愫随意地点了点头，没再细究是什么阵法，也没夸他厉害，或是有爱心，竟然有些失望。 陈愫指着前面的方向，“那里好多树，你有斧子吗？我们去砍树，砍完就能想办法做床了。” “吾并无斧头，”鸿钧道，“不过砍树而已，又有何难？” “讲话正常点啦。”陈愫说。 两个人来到林，陈愫挑选好合适的树，鸿钧挥了下拂尘，高大的树木应声而倒，激起片尘土。 陈愫小小地惊讶了下，“好厉害。” 鸿钧满足了。 “把树皮去掉，”陈愫用手比划着，“你先这么切下，跟着纹路来，把它切成木板，然后再这样切成柱状。” 鸿钧跟着他的动作照做，像是切豆腐般，几丈高的树很快切好。 “可惜没有钉子。不过没关系，我见过鲁班锁的图纸，按照鲁班锁的方法做不成问题。”陈愫继续指挥着鸿钧做了几个小木块，在上面打好了洞，打磨平滑之后做了可以合拢的衔接点。 “好了，剩下的回去再组装。”陈愫慢慢站起来，“天快黑了，我们先把这些带回去，可以做成木盆和床。” 鸿钧疑惑地看着堆木材，很难想象做出来的样子。不过陈愫很高兴，不枉出来这遭，“拭目以待。” 搬回木材的时候，陈愫本来想帮忙，不过鸿钧再次展示了他的法术。木头像是有生命般漂浮起来，自行去了洞府。见陈愫累了，鸿钧顺便施法，带他起回去了。 不过眨眼功夫便来到了洞府之，落地后陈愫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教教我吗？” 看到天道之子如此上进，鸿钧很欣慰，“自然可以。” 在陈愫期待的目光下，他解释了何为天地，何为大道，还有盘古陨落后大道变成的天道，最后讲了阴阳五行。 陈愫听话只听表面，从来不会理解深层的含义，阅读理解直都是零分。鸿钧番话讲的他迷迷糊糊，再加上让人理解困难的“口癖”，陈愫完全懵了。 等鸿钧讲完之后，陈愫呆愣了会儿，提出疑问，“所以第步要这么坐好。” 他坐到了鸿钧开始准备的石头上，“嘶，好凉。” 石头瞬间变得温暖。 陈愫满意了，盘腿坐好，向老师请教，“然后再让气息沉到丹田处就可以，是吧？” 鸿钧欣慰地看着他，“不错。” “哦。”陈愫从石头上站起来，“那还是需要床，我们先做床吧。” 第3章 木材都已经处理好，只需要把凸起的榫头和凹下的卯眼滑动，像俄罗斯方块样填满缝隙，组成个整体，再用楔钉榫固定，床腿打入夹头榫使四个床腿光滑齐平，处在同平面上。 把零碎的堆木板和木块组合成功，十分具有成就感。鸿钧没有亲自动手，也能感觉到里面的奇妙。只是观看陈愫笨拙的动作，都能感觉到赏心悦目的美感。与此同时，身上盈满的灵力开始翻涌。 鸿钧明白这是要突破了，连忙收敛心神，记住方才的感觉，对陈愫说了声，便坐回石头上盘腿打坐。 陈愫安装好床后动作熟练了不少，研究了下，用短木板组装成脸盆。 虽然是第次做木工活，完成后陈愫没有太大感觉，随便挑了位置，把脸盆放了过去——床太沉了，他打算会儿让鸿钧帮忙抬。 可是等天完全黑下来，鸿钧都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陈愫有点饿了，围着鸿钧转了好几圈想把他喊起来。可是鸿钧刚才说，他的小境界要突破，需要打坐会儿，不能受外界干扰，暂时无法顾忌陈愫，不过山上有阵法不必担心遇到危险。 “鸿钧？”陈愫来到他旁边，低声道，“你好了吗？” 鸿钧毫无动作。 陈愫犹豫了会儿，没有继续喊他，放轻了脚步，带着刚做好的脸盆离开洞府，打算先找点食物和水。 昆仑山很大，找木头时陈愫走了很远段路，现在腿脚沉重，不打算走太远。陈愫的运气很好，不会儿就发现了群山鸡在草地上遛弯。 他举起木盆，朝着生有彩翼的野鸡扑过去，没想到山鸡的反应很快，挥舞翅膀灵活地躲在了树上，反而陈愫摔了跤，弄脏了身上的衣袍。 陈愫站起来，拍打下衣服，蹭脏的地方瞬间变得干净。他仰头对野鸡道，“为什么要跑？” 野鸡用无辜地豆豆眼看他，犹豫了下像是打算飞下来，然而最后还是蹲在树枝上没有动。 陈愫放弃抓鸡，观察四周的树木，想找几个能吃的果子。可是树木生的高大，他不会爬树，完全够不到。 如果有草莓就好了。 陈愫记得草莓是长在地上的，只需要弯下腰采摘，不用攀爬。 周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愫担心有蛇，站起来打量四周，却发现棵绿色的藤蔓扎根在土地，缓缓延伸，来到陈愫脚下。 藤蔓迅速生长出枝干和叶子，嫩嫩的花萼合拢，像是抱着颗小圆球。 陈愫感觉到藤蔓的无害，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叶子迅速由嫩绿变成了深绿，生出黄心白瓣的小花，里面包裹的小圆球也在变大，最后破开花萼，露出红色的果肉。 陈愫眼前亮，“草莓！” 草莓很快生长成了正常大小，红彤彤地娇艳欲滴，看起来酸酸甜甜，比陈愫以前吃的卖相都好。 第5章 他放下脸盆，摘了颗送到嘴里，果肉紧实的口感令人满足，独特的香气让陈愫眯起了眼睛，“真好吃，好甜啊。……不过好像还没洗。” 草莓叶子小小地动了下。 陈愫感觉到了它的示好，明白了它的意思。 果子是干净的。 对哦，他亲眼看着草莓开花结果，绝对没有农药。不过长得这么快，应该是用了激素？好像也不对，大概是鸿钧说的“灵力”的作用吧。 陈愫又吃了两颗才往盆里采摘，株草莓结了四五十颗果子，个个饱满多汁，肉质醇厚。陈愫装满了脸盆，草莓也采摘干净，根茎迅速萎缩枯黄，风吹变成了粉末掩埋在土地。 “好可惜。”陈愫遗憾地想。野鸡是捉不到了，他还想和这棵草莓打听下，附近的河流里有没有鱼，最好是主动送上门的鱼。 最陈愫带着脸盆往河边走。就算抓不到鱼，弄点水回去洗漱也可以。 忽然阵狂风，乌云遍布晴朗的夜空，如牛叫般的弘大响动打破了安静的夜，云隐约能看出只巨兽，它太大了，无法窥得全貌。 陈愫不为所动，端着盆子继续往前走。 空又是金光闪，周身燃烧着火焰的大鸟照亮夜空。 两只巨兽体态相近，盘旋在昆仑山顶端，不停地向这边靠近。两兽相似的巨爪袭向山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般，无法停留在昆仑山顶百丈之上。 陈愫没有感觉到危险，只是觉得吹在身上的风急了些。他低声道，“眼睛要睁不开了。” 风立刻变得缓和。 云突然伸出颗头颅，陈愫认出来，它好像是条龙。 龙的嘴巴动了下，发出的声音沉闷厚重，如春雷般，“你家主人是何人？这阵法是你家主人设下的？” “他不是我的主人。”陈愫看着头顶的龙和云，“是不是要下雨了？” 另只凤凰也发出人声，比龙吟稍低些，“结界可破，只是此间主人功力了得，若是为了件不知品阶的法宝贸然得罪，实在是不明之举。” 巨龙道，“吾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闹得动静不小，难道要上门道歉？” 凤凰沉默了。 巨龙道，“不如就此离去罢。” “也好。” 陈愫本来已经在往回走，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不满地抬起头，“等等，下完雨再走。” 龙：“……” 凤凰：“哈哈哈哈，祖龙，尔竟有今日。” 陈愫又说，“等我回到山洞里再下，我不想淋雨。” 凤凰：“哈哈哈哈哈。” 龙:“元凤，闭嘴。” 陈愫带着草莓回到山洞，外面果真雷声阵阵，下起了爆雨。他连忙把盆子腾出来，放到外面接了盆水。 这时鸿钧睁开了眼睛。 “祖龙与元凤过来。”他陈述了事实，关切问道，“他们可有对你不利？” “没有。”陈愫指了指外面，“而且那条龙还下了雨，省下我去找水了。” 鸿钧放下心来，从石头上站起来，“若只是用水，吾便可引来，不必大费周折。” 说完他手上动，团水珠听话地凝聚在起，“天地五行，金木水火土皆相生相克。吾等参悟天道，不止五行，万物皆在心，若能如盘古般，修炼至圣人境，想来洪荒生灵，也当如五行般。” 陈愫像个上课开小差的学生，完全没抓住重点，注意力早就跑到别处去了，“太好了，这个能力真方便。” 鸿钧无奈地收起法术，笑问道，“道友可愿学？”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学吧。”陈愫说，“我没找到其他吃的，晚上只能吃草莓垫垫肚子了。” 鸿钧的看了眼石床上红彤彤的果子，“这是……” “是草莓。” 鸿钧掐指算，只算出天机模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陈愫确实没有离开结界，在昆仑山找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果子。 “道友果真受天道眷顾。” “你也吃。”陈愫递给他了颗草莓，问道，“我被天道眷顾吗？” 鸿钧给他解释过天道是什么，陈愫虽然听得云里雾里，记忆力不算差，现在还记得天道的概念。 “道友降生，天地风雪停止，从此不再停留在寒冬，此乃万物之幸事。”鸿钧道，“而且贫道曾卜过卦，道友与天道联系密切。道友悟性非凡，虽无传承记忆，却处处透露出对天道的参悟。贫道今日突破，多亏道友相助。道友心境远超旁人，假以时日必定成就大道。” “悟性非凡”的陈愫说，“听不太懂。” 鸿钧：“……” “总之我受天道眷顾，对吗？” “不错。” 于是陈愫没再问下去。 两个人分食完草莓，鸿钧变出水球来，让陈愫含住漱口，又注满了小木盆，用来洗脸，然后再洗脚。 陈愫打算把这个盆当做洗脚盆，明天再多做个新的专门洗脸。 收拾干净自己，他问鸿钧，“你不洗吗？” 鸿钧道，“吾乃修道之人，身上无尘无垢，自是不用时刻清洗。” 陈愫点了点头，心想不洗就不洗，还找什么理由。而且就算鸿钧给了理由，他也听不大懂。 陈愫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语，只想努力让鸿钧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管是卫生习惯，还是语言习惯。今天水盆太少，暂时算了，明天开始培养。 第6章 小木床还是太坚硬了些，鸿钧凭空变出柔软的兽皮，铺了两层在木板上，陈愫将多余的部分折起当做枕头，平躺在床上，对鸿钧道，“晚安鸿钧，明天见。” “嗯。” 陈愫闭上了眼睛。 鸿钧看了他会儿，继续在石床上如往日般盘腿冥想。 只是今日口不再寡淡无味，而是充斥着草莓的酸甜。 鸿钧嘴角微弯，开始期待陈愫成长起来，与他并肩行走的模样。 …… 金乌照耀大地，光明驱走黑暗。山锦鸡鸣叫，切又热闹了起来。 陈愫躺在床上扒了扒兽皮，阳光洒落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睛微微眯起，懒洋洋道，“昨天走了太多路，我今天好累。你应该学会做木工了吧，剩下的事情你来做好吗？” 说完他又重复了句，这次加上了礼貌用语，“请你做剩下的事情好吗？谢谢。” “自是可以。”鸿钧道，“道友今日可愿尝试引气入体？” 陈愫想起昨天答应鸿钧修炼，点了点头，在床上盘腿坐起来，拽平了衣服上的褶皱，“不过我想先刷牙，然后吃早饭。” 鸿钧的水球已经得到了陈愫的认证，清洁口腔不成问题。 “吾先寻找吃食，道友请稍后。” 陈愫说，“如果能有换洗的衣服就好了。” 鸿钧道，“这有何难？” 他挥手，陈愫身上的衣服便整洁新。陈愫低头看了看，发现虽然样式和颜色与之前穿的那件都样，却少了和衣而睡压出的褶皱。 陈愫满意了，催促着鸿钧离开，开始尝试气沉丹田。 他坐在洁白的兽皮上，平心静气，心如止水，却还是不得其法。“丹田到底是哪里？” 鸿钧用泉水煮了颗鸟蛋，又摘了几颗野果。明明去的时间不长，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处理好的木料。 进入洞府便看到乖巧修炼的陈愫，鸿钧不由觉得欣慰。甚至还想尽力满足他的娇气和挑剔。若是花费些零碎的时间，能令他高兴，也是值得的。 毕竟陈愫不止是责任和室友，如今还能勉强算作他的徒弟。 鸿钧把东西放下，陈愫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是鸡蛋吗？” “并非鸡子，只是寻常雁鸟的蛋。” 陈愫第次吃大雁蛋，觉得和鸡蛋相比似乎更好吃些。水煮蛋配上昨天剩下的几颗草莓，还有鸿钧找回来的果子，早饭算的上丰盛。 吃完饭后，鸿钧又变出水球清理了陈愫的嘴巴。 陈愫看着他鼓捣边的木材，“鸿钧，我好像找不到丹田的位置。” “嗯？”鸿钧的动作顿了下，意识到陈愫没有传承记忆，些常识需要格外耐心地教导他，耐心解释道，“丹田便是脐下三指处。” 陈愫“哦”了声，回去继续打坐。 鸿钧做好了盆子，还自发改进技术，做了与床类似的矮桌。弄好之后，鸿钧把注意力放到陈愫身上，发现他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鸿钧：“……陈愫。” 陈愫点了两下头，含糊地“唔”了声，然后大声道，“快快，快来帮帮我。” 鸿钧第次见他情绪外露，好像十分痛苦，不禁紧张起来，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腿，我的腿！”陈愫搬着自己的腿，泪眼朦胧，表情狰狞，“我的腿麻了。” 鸿钧：“……” 虽然再次怀疑起天道的眼光，鸿钧手上动作不慢，轻轻触碰下，陈愫就筋骨舒活，不再那么难受了。 陈愫眼泪汪汪，平添几分可怜。他真挚道谢，“谢谢你。” 鸿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愫说，“你讲的东西好难，我都听不懂。对不起，我可能学不会修行了。” 鸿钧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陈愫道，“现在放弃未免过早。道友悟性非常，想来是吾言语不当，误了道友修行。然修行之途，并非只此法，道友若是信得过贫道，可愿随吾离开昆仑，前往四处游历？” 第4章 外出游历就该脚踏实地的，鸿钧收拾好陈愫的东西，放弃交通工具，如来时般，慢慢下了山。 天空是湛蓝色的，柔软的白云四处飘荡，阳光温暖。 陈愫发现这里的很多生物都没有见过，而且叶子的大小和生长位置，还有当前的季节也不相符。 这个想法诞生之后，陈愫明显感觉到了植物们的瑟瑟发抖。他指着树对鸿钧说，“它们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怎么？” 陈愫说，“这些树的叶子尖细，质地坚硬，蒸腾流失的水分相对较少，应该很耐寒耐旱，不该生长在温暖的平原地区，而且这里的空气湿度更适合宽厚的大叶植物。” 鸿钧脸茫然。 “对了，这里之前是冬天。”想到刚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时的冰冷，陈愫恍然大悟，“植被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再过几年就应该好了。” 树木们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送陈愫离开。 站在远处的红衣男人无奈地笑了声，对身侧之人道，“如何？愚弟所言可否属实？此人虽无修为，心境之高却远超常人。” 他旁边是个穿着浅灰色道袍的男人，与红衣人相比，表情更为冷硬。听到红衣人的话后，眉头微微舒展，“汝言之有理，不知此人跟脚如何。” 红衣人问，“道兄也瞧不出来？” 第7章 灰袍道人摇头，“不若上前去，结交段善缘。” “甚好。” 陈愫与鸿钧继续向前走。鸿钧十分沉默，像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连基础的交流都没有。 陈愫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的草木，分辨他们的种类，还有异常之处。 这里的植物很奇怪，昨天突然出现的草莓也不符合常识，还有花里胡哨的锦鸡，腾空在天上的龙凤。陈愫觉得这些东西全都违背了自然规律，跟在课本上学到的完全不样。 “道友方才之言，确实新奇，贫道从未听说过。”鸿钧忽然开口，打断了陈愫的沉思，他道，“贫道思考良久，依旧想不明白，还请道友解惑。” 陈愫说，“很简单啊。” 他解释了下树叶的光合呼吸和蒸腾作用，跟鸿钧说明叶子的功能就像人的毛孔样，在湿热的时候打开，寒冷的时候会掉落，生长在降水较少的地方，树叶应该是针状的。 鸿钧连小学的科学课都没有上过，初生物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就像陈愫听他那套哲学大道理样。 不过鸿钧是个学霸，虽然不能理解什么是“叶绿体”和各种“作用”，替换掉概念还是可以把陈愫的话融入到自己的认知体系里。 “道友无私，肯将此等道理传授于吾，吾心不胜感激，请受吾拜。”说完他两手交叠，拇指向上，恭敬地朝陈愫作了个揖。 “不用客气。”陈愫说。 “不知道友可知，西牛贺洲适宜何种树木生长？”远处两个人自天上下来，他们应该到了很久，把陈愫和鸿钧的对话听得清二楚。二人态度称得上恭敬客气，落地后更是像鸿钧样，朝陈愫行了礼。 其红衣人有双狗狗眼，眼角下垂，看起来温和无害，他嘴角上扬，天生带着三分笑意，“二位道友有礼，吾乃红云，与镇元子道友偶然路过此处，无心听得道友高见，甚是钦佩，不禁心生向往，叨扰了。” 镇元子也道，“正是这般。” 陈愫看了看红衣青年，“是你啊。” 红云微笑看着他，镇元子面色如常，没有表露出惊讶。 倒是亲眼见到陈愫诞生于世间，又接他前去昆仑山，至今不曾分离，时有些茫然，不明白二人何时见过面。 他掐指算，算得红云乃是天地间第朵祥云得道。诸天庆云本身便不同与寻常云朵，只是无心无情，难以化形，红云沾染了些许开天功德，故而拥有此等大机缘，能诞生神志修成人形，也算是被天道眷顾。 知道对方跟脚后，鸿钧记起了回昆仑山时陈愫说的话。想来那时红云便幻做原身，与漫天云朵起，听到了陈愫的话。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镇元子问。 “我叫陈愫，他叫鸿钧，是我的好朋友。”陈愫道，“你刚才说西牛贺洲，那是什么地方？有很多犀牛吗？” 镇元子道，“西牛贺洲处在东胜神州以西，此处的‘西’字，是为东西南北之意。” “哦，这样。”陈愫说，“我没去过那里，不知道气候怎么样，所以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对生物有兴趣吗？” 镇元子没意识到他口的“生物”是门课程，不过他自己就是颗树，不管哪个他都有些兴趣。 游历小队伍暂时扩大成四个人，镇元子向陈愫请教刚才没听懂的知识，陈愫慢条斯理地解答，鸿钧和红云沉默地倾听友人论道，只觉得受益匪浅。 镇元子的疑惑很快就解答完了，陈愫意犹未尽，还想再深入地给他讲解下细胞和微量元素，鸿钧突然开口。 “道友掌握了万物生长的规则，于修行之道，可有领悟？” “没有。” 虽然没有明确的信仰，陈愫确实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而且鸿钧都用金木水火土这些元素给他解释过法术和灵力的存在，陈愫更加相信物质决定意识，又因为他信仰坚定，些东西会随他的心意走，所以依然如人类时那般，没有丝毫变化，也没能修仙入门。 鸿钧皱眉，“怎会如此？” 镇元子和红云也觉得奇怪，镇元子想了想，手掌翻，取出颗人参果来。 “此果为吾伴生之果，内含灵力充足，若是寻常生灵食了，也能立地成仙。道友若是不嫌弃，不妨试试。” 他的果树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洪荒诞生到现在也才百年，镇元子的果树还是小树，身上带着的果子，正是他的本体所结，蕴含的能量远超其余果子。 “这是什么果子？”陈愫觉得它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镇元子道，“此果名为人参果，乃是人参果树所结。” 陈愫的图像记忆能力很强，见过的东西基本不会忘记，他没吃过人参果，但也知道人参果不是这样的……这个形状倒是很熟悉。陈愫接过果子，打量了下，“是西游记里的人参果！” 镇元子表情复杂，“道友见过？” “没有亲眼见过。” 镇元子放下心来。他就说，自己绝对是独无二的。 陈愫捧着果子闻了下，“好香，应该很甜吧。” 镇元子道，“道友试便知。” 陈愫看了眼鸿钧，发现鸿钧也在看自己。他用力掰，把果子掰成了两半，将其块递了过去，“给你。” 当着主人的面分食，实在不妥当。 鸿钧注意到镇元子和红云并未愠怒，便知晓他们不在意陈愫的做法。陈愫的动作表明，他确实被当做了可以信任的人。 第8章 鸿钧神色柔和，“贫道修行无碍，此果珍贵，世上难寻其二。道友尽管享用，或许能助道友长进修为。” 陈愫咬了口人参果，果肉饱满多汁，而且口感十分细腻，入口即化，变作团暖流流淌到四肢。个果子吃完，他咂咂嘴巴，“确实很好吃，谢谢。” 镇元子：“道友可有感觉到灵力变化？” 陈愫摇了摇头。 期待的表情褪去，镇元子下子萎靡。 鸿钧心里有了些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他对镇元子红云道，“陈愫道友迟迟不能踏入修行之道，贫道此次便是想带他游历洪荒，本想能感悟天地规则悟道，如今看来，道友于规则道远超吾等，只能寻找法宝灵药相助了。” 镇元子说，“听闻有件法宝，名为混沌青莲，十分了得。” “吾正有此意。”鸿钧道，“贫道代陈愫多谢道友赠灵果。” 镇元子道，“经陈愫道友点拨，吾受益良多，只是个果子罢了，道友不必放在心上。此次道别，期待与二位日后再见，贫道在此先祝二位达成所愿。” 鸿钧道，“多谢。” 陈愫也说了句谢谢，这段因果算是了解。 镇元子和红云离开后，陈愫问，“混沌青莲是什么品种？” 鸿钧习惯了他奇怪的用词，直接解释道，“混沌青莲乃是混沌初生之时，天地间诞生的朵莲花。后来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变为此方天地，洪荒大陆被大雪覆盖，混沌青莲亦不知所踪。” 陈愫不止次听他说盘古开天辟地了，刚才听到人参果的时候，他想到了西游记，现在再听鸿钧提起盘古，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现在是哪个朝代？” “何为朝代？”鸿钧问，“天地初开不过百年罢了。” 陈愫沉默了会儿，有些无措。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鸿钧感受到他的失落，有些担心：“道友？” 陈愫看着身边的好朋友，茫然无助渐渐褪去。他前天就到了这里，两天过去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像以前样就好了。 陈愫抛下焦虑，问出刚才吃完人参果后直在萦绕在脑海里的疑惑。 “人参果多少钱斤？以后想吃，能找镇元子买吗？” 第5章 鸿钧取出造化玉碟，推演了三次都没算出混沌青莲的下落，只算出这件宝物与自己有缘，其余却是概不知。 “看来时机未到，不可强求。”鸿钧道，“不若随遇而安，急是急不来的。” “我不急。”陈愫说，“这里有人参果，是不是还有蟠桃和花果山？” 问出这句话后，东胜神州的处山林传来了回应。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脚下的土地就是身体的部分。 鸿钧道，“蟠桃是有的，至于花果山，贫道倒是不曾听说。莫非道友有机缘在花果山？” 陈愫说，“没有，我就是随口问下。” 鸿钧想不通他从哪里听说的“花果山”，但是能感觉到他的随口问真的是“随口”，没有其他弯弯绕绕。陈愫有时候很深沉，无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又通透简单，眼就能看透。 不愧是天道选的人。 鸿钧手持造化玉碟，远在盘古开天之前就已经诞生。他的底气也大都来源于此，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更了解洪荒，除了罗睺就是他。 但是这位新诞生的生灵，刷新了鸿钧的认知。起先他确实有轻视之意，相处短短三日，却不愿再做他想，心甘情愿地替天道庇佑他。 或许“想”这个动作真的是种神秘的仪式，才刚想起罗睺，罗睺就出现了。 黑袍男人带着骤风前来，身上是浓郁的血腥气味，他手持利剑，高飘在天空，低头俯视下面二人，“将灵宝交出来。” “道友小心。”鸿钧拉住陈愫的衣袖，“此人以杀戮证道，与天下苍生为敌，亦是与天道为敌，虽逆天而行无法长久，却实力高强，吾空护不住道友，届时还请道友随机应变，莫被伤到。” 陈愫抬眼，冷冷地看着天上那人。 他很不喜欢黑袍人身上的气息。 “鸿钧，你我生来对立，却迟迟未能交手，何不趁此来决高下？” 罗睺为“灵宝”而来，可天地异样确实不是灵宝所致。如果就此澄清，罗睺肯定不信，除非讲明陈愫的身份。陈愫毫无自保之力，暴露于人前，定会遭人算计。 罗睺是个疯子，他的道与天道截然相反。如果他知道天道因陈愫而变化，定不会放过陈愫。 鸿钧道，“也罢。” 陈愫看着鸿钧甩拂尘飞向天空，很快就与黑袍人交战在起。 两人打的动静很大，风云具起，绵延了数千里。陈愫能感知到云层蕴含的能量，看不清楚他们打斗的具体情况。 至于鸿钧刚才说的随机应变……陈愫觉得自己现在就挺随机应变的。 他站在原地，算着云层的重量，还有飓风的速度，心想这个时候该有闪电才对。 “轰！”地声巨响，亮眼的白光击破乌云，炸出道惊雷，劈在地面上。 陈愫亲眼看着闪电炸飞堆土，还是觉得不太对。 按照这个强度，地上的草，应该失去水分，燃烧起来吧？ 果然草木燃烧，熊熊烈火照耀了驱散了乌云遮蔽的黑暗，陈愫眼的世界变成片红色。 第9章 陈愫继续仰头看向鸿钧那边，再次发现违和。 云都这么厚了，为什么不下雨啊？按道理来说，空气的水分子重量应该不轻了，不可能抵抗住重力继续飘在天上，应该有大雨才对。 瓢泼大雨倾然而下，浇灭了肆意燃烧的火焰。 天上鸿钧和罗睺对立。 罗睺脚下乌云变薄，化作雨水滋润大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做了什么？” 鸿钧表情淡然，“汝与天为敌，自无天眷顾。” 罗睺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应该就是他运气太差了，脚下踩的乌云才忽然下雨。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他谨慎些，就不会倒霉地落入天道的圈套。 手寒剑带着鲜血，罗睺冷笑声，“天命又如何？吾定破天！” 雨水浇洒在燃烧的树林上，浓烟向上升起。 陈愫觉得这样虽然符合规律，但是很不环保，也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能打完。 他擦擦落在脸上的雨水，犹豫着要不要找地方避雨。可是周围除了树就是树，很容易被雷劈，还是站在空地上更安全些。 令陈愫难受的是，天空飘落的雨水好像很喜欢他，个劲儿地往他这边跑。他所在的位置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雨更大。 “怎么会这样？点都不符合规律。”陈愫低声念叨了句。 雨水忽然变得正常。 陈愫擦了把脸，发现雨好像小了些，天上的黑云也开始移动。 黑云直直地降落，越来越近。 “陈愫快躲开！” 陈愫运动能力很差劲，非常有自知之明，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步都没有跑。 罗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抓住了鸿钧身边的道童，他把人捆起丢在云上，连狠话都没来得及放，直接驾云跑掉了。 “所以我是人质吗？”陈愫问。 罗睺声音沙哑，“少废话，不然杀了你。” 陈愫说，“你是不是没打过鸿钧。” 罗睺表情更加阴沉了，但他有些好奇，“你身上毫无修为，连躲都不会躲，想来目力有限，如何得知我打不过他？” “因为你落荒而逃了。” 罗睺提起手的剑，抵到陈愫脖子上，“我看你是真不怕死。” 他本以为面前这个小道童，被自己抓来时跑都不会跑，应该是吓傻了。如今自己杀意外露，他该是惶恐不已，跪地求饶才是，没成想这人依旧冷静，眉头都没有皱下，罗睺不禁高看他分。 陈愫说，“好像也不是不怕死。” “哦？” 陈愫说，“你没想杀我，我不会死，没有面对死亡，我怎么知道怕不怕呢？” 罗睺嗤笑声，“怎知我不会杀你？” “因为你落荒而逃。” 陈愫像是没看到他隐忍怒气的表情，“还劫持了我当人质。” 罗睺：“……”杀了你啊！ 陈愫说，“还没到撕票的地步。” 罗睺怒极反笑，“你倒是说说，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 陈愫想了想，“为了面子？” 第6章 罗睺真的很生气，他把剑递进了些，紧紧地贴着陈愫的脖子，杀意却是点都无。 陈愫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鸿钧定会过来找他的，罗睺要么把他扔下，要么在套完话后杀了他。陈愫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依然没有恐慌。 他揣测了下自己的心态，似乎与世界建立起联系之后，心里就很踏实，如果是原来的他，可能精神早就崩溃，对世界充满警惕，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平静。 罗睺冷笑，“既然这么了解我，你不妨猜猜看？若是猜对了，便留你命。” 陈愫说，“我不知道。” 罗睺全程低气压，带陈愫飞出很远停在处火山上。 这里的温度很高，目之所及是片红色，隐隐能闻到血腥气息。 陈愫感觉不到任何生灵的存在，无论是鸟虫还是草木。 罗睺把他从云上扔下来，收起手长剑，向前走去。 陈愫刚着地，就感受到了来自地心的灼热温度。 好烫啊，他想着。 鞋底快要化掉了，这个温度绝对会被烫出水泡的。 走在前面的罗睺忽然闷哼声，接着脚下的温度低了下来，变得与陈愫体温接近，只略微闷热，再没有了灼热感。 罗睺察觉到四处异常，没工夫顾及其他，重新拿出剑来，警惕地看向四周，神识放出数十里都未感觉到有外人到来。 陈愫沉默着向前走，忽然发现罗睺的鞋好像坏掉了。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罗睺鞋底化掉了，脚心还有几个水灵灵的泡。 陈愫问，“你没事吧？” 罗睺瞥了他眼。 他眼位高挑，长得很凶。细看之下，瞳孔也带着血般的红色粘稠，看起来怪吓人的。 陈愫说，“你的鞋子坏了，质量好差啊。” 罗睺恼羞成怒，用剑指着他的喉咙，“闭嘴！再说话杀了你！”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陈愫委委屈屈，“你要不要休息下？” 罗睺挥剑，擦着陈愫的衣袖略过，切下来小块衣袍，却是半点都没有伤到他。 ——剑刺偏了。 罗睺修为与鸿钧相当，自开天辟地起便立于万物之上，睥睨天下众生，对自己的身手也十分自信。 刚刚那剑，分明就是冲着陈愫的咽喉去的，竟然刺偏了！ 第10章 陈愫无所觉，依旧是刚才的情绪，他看着飘落在地上的衣角，控诉罗睺，“你想杀我就直接动手，撕我衣服做什么？” 陈愫阅读理解零分，听不出话里的深层含义，也不懂得审度时势，经常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在罗睺听来，陈愫控诉地看着他，双黝黑的眼睛情绪分明：你在羞辱我。 “有趣。”他嗤笑声，再次此处剑，这剑势如破竹，临到陈愫眼前却突然拐了个弯，罗睺手上滑，长剑掉落在地上。 陈愫帮他捡起来，递到跟前，“你也太不小心了。” 罗睺接过来，手上用力，长剑瞬间化为湮沫，消失在天地间。 他终于正眼看待陈愫，“你是何人？” “我是陈愫。” 陈愫依旧平静，不管罗睺什么态度，都与他没有关系。 罗睺道，“你非混沌圣人，不过是新生之灵，又有何特别之处？莫非你的跟脚与盘古和天道有关？” “不知道。”陈愫说，“再往前走都要到火山口了，你家不会是在火山下面吧？” 罗睺摸到了点他的性格，“还没有回答我。” “我真的不知道。”陈愫懵懵懂懂的，都没搞清楚他们说的“跟脚”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哪里特别！” 罗睺：“哦？” 陈愫说，“我的耳朵会动，不信你看。” 说完他停下脚步，罗睺也不自觉地跟着停了下来。 陈愫表情逐渐严肃，拨了拨头发，确保耳朵露出来，来回摆动了两下。 罗睺忽然觉得有点荒谬。 他堂堂魔祖，比天地诞生的都早，竟然陪着个出生还不到三天的蠢东西起玩，还无聊地看他动耳朵。 陈愫感觉到了罗睺的变化，“你不要小看这个动作，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 罗睺问，“做到的人有何特异之处？” 陈愫说，“耳朵能动。” 罗睺：“耳朵能动有什么了不起。” 陈愫：“好多人都不能动。” 罗睺：“动了会怎样？” 陈愫：“动了就说明可以动。” 罗睺：“……”再理你我就是个傻逼。 “你怎么不说话了？”陈愫歪歪身子看了看他的脸色，罗睺直臭着张脸，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想了想，“你脚还疼吗？” 罗睺发现陈愫能轻易挑动他的怒火，又能三言两语让他的情绪平息，暗自警觉。 此人决不能留。 可惜他身上的秘密太多，罗睺暂时还没有撕破脸的意思，只能记在心，日后再做谋划。 罗睺手上动，鞋子恢复原样，脚底烫出的泡看不出来好了没有。 陈愫闭了嘴，跟他来到火山口。 这是处活火山，奇怪的是，四周温度很高，岩浆却没有喷发。火山口的洞穴像是被什么东西镇住了，里面非但没有丝火光，还黑漆漆地像个无底洞。 陈愫没有修为，罗睺提着他的衣领，带他去了下面。 下方比想象宽敞很多，像是座天然的城池，罗睺进来，便有形状怪异的东西凑过来，发出干哑难听的声音。 陈愫辨别了下，发现它们说的是“恭迎魔祖”。 罗睺连个眼神都没分出去，带陈愫在甬道行走，绕过嶙峋石柱停在了像宫殿般空旷的区域。 “鸿钧不会找到这里的。”罗睺撩了下衣袍坐下来，看向站在大殿上的少年，“劝你不要惹怒我。你的伴生法宝想来还未炼化，拿出来与我瞧瞧。” “什么是伴生法宝？” “就是你出生时便有的法宝。” “生来就有的……”陈愫回忆着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漫天雪花将他覆盖，于是他便拥有了云拥有了雪，也拥有严寒的冬日。云层飘散，他有了阳光和温暖，金乌是他的红云是他的，镇元子也是他的。鸿钧罗睺，以及这座火山，还有底下藏着的魔族亦是他的部分。 只是陈愫从来没有做过天道，没有意识到，这些独立的生命，或者没有生命的共有财产会属于自己。 他思考了好久，小心地问罗睺，“鸿钧算吗？” “陈愫！”罗睺拍碎了石桌，“你在消遣我？” 第7章 石头案台炸飞，倒是没有碎块粉末落到陈愫身上，巨大的声音还有四处飞溅的石块依然让他瑟缩，下意识地偏了偏身体。 罗睺眯起眼睛，慢慢来到陈愫面前。 他身材高大，比陈愫高出头，收敛了愤怒和恶意，猩红色的眼眸片冷淡。他勾起嘴角，轻声道，“怕了？” 陈愫点了点头，“被石头砸到很疼的。” “怕疼？”罗睺放轻声音，眼神也不似开始那样凶狠。 陈愫打了个寒颤，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罗睺完全没有自觉，甚至觉得这样足够糊弄涉世未深的蠢东西。 他既然能为鸿钧所用，为何不能为自己所用？ 陈愫看不透罗睺的险恶用心，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茫然地搓了搓胳膊，“没有，就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 陈愫给他讲了讲课本上的例子，“比如你养了只狗。每次喂狗吃饭之前都要摇铃铛，然后给它饭。习惯之后，只要你摇铃铛，狗就会流着口水跑过来。” “听上去倒是有趣。”罗睺问，“你又为何会有条件反射？” 第11章 陈愫忽然抬手做出要扇他巴掌的样子，罗睺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掌，向后拧。 罗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陈愫哭了。 “这也不能怪我，”罗睺松开手，看到他手腕扭曲的弧度，和无声沉默地流泪，觉得好笑，“你离我这般近，又忽然动手，无怪我……条件反射。” 陈愫疼得直抽气。 罗睺终于搬回来成，像是考了满分的小学生，对着不及格的同桌耀武扬威，“真没想到你连躲都不会躲，也难怪区区几颗石头就能将你吓成那样。” 陈愫眼泪含着泪，可怜巴巴地给手腕呼气，“你真讨厌。” “好了别哭了。”罗睺道，“帮你医好便是。” 无视了陈愫的哭嚎，罗睺拿过他的手腕，自认为没有用多大动作，还是被这蠢东西瞪了眼。 先前没有注意，此刻才觉得蠢东西模样还不错，他眼角略微下垂，看上去倒是温柔，就是眼含泪可怜巴巴的。 灵力覆盖在伤处，脱臼的手腕瞬间恢复原样，疼痛也消减下去。 罗睺的灵力像上方的火山，也像沸腾的血液，滚烫地像是带有腐蚀性，陈愫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但也习惯疼痛，收起了眼泪。 “怎样？”罗睺挑眉看他。 “不怎么样。”陈愫吸吸鼻子，“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本想见过你的本命灵宝之后放你离开，现在我改主意了。”罗睺轻声道，“不如留在本座身边如何？本座修为不比鸿钧老道差，日后带你去西方魔族，你我二人联手，起修行，做那翻天覆地第人。” 陈愫的理解能力不行，关注点有点偏，“并列第吗？” 罗睺勾唇，“对。” 陈愫想了想，“能带鸿钧起吗？他也是我的朋友。” “不能。” 陈愫又想了想，“不对呀，如果你真的比鸿钧还厉害，没有必要带着我落荒而逃。” 罗睺的笑容僵硬了，“谁说我落荒而逃？” 陈愫说，“我说的，而且你也默认了。” “我带你来，并非是想用你威胁鸿钧，只是为了你的伴生灵宝。你应该知道，你诞生那日天地间发生了多大变化，凡事洪荒人皆有目共睹。你被天道眷顾，拥有莫大机缘却无修为傍身，鸿钧将你骗到身边，只是为了夺取你的机缘罢了。” “那你呢？” “我亦是如此。”罗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半真半假更容易令人信服，“不过今日我改变想法了，你实在有趣，若能联手，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所以，留下来吧。” “那晚上住在哪里呢？” “暂且居住在此处。” 陈愫沉默了下，见罗睺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劲，提醒他，“可是这里连床都没有。” “那又如何？” “唯的石头桌子还被你拍碎了。” “再寻便是了。” “我不想再做木匠活了，而且我有床，还有刷牙杯，它们都在鸿钧那里。”陈愫说，“你讲话很正常，我觉得你人还行，想问什么就赶快问吧，能回答的我定告诉你。” “你不愿留下？”罗睺皱眉，“那好，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伴生灵宝？” “如果鸿钧不算的话，没有。” “引起天地异动的灵宝究竟为何物？” “没有灵宝，我醒来之后雪就化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鸿钧，他邀请我去了昆仑山，还说要帮我修炼。可是我直不明白该怎么修炼。” 罗睺能感觉到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沉默着思考陈愫与天道的关系，半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日并无灵宝降世，天气的异样，天道凝聚的诸天庆云和鸿蒙紫气，全都是为了保护新出生的蠢东西，却被人误认成了灵宝。 没有灵宝，引起天地异变的，便是眼前这个少年。 怪不得鸿钧那么在意他，他的存在本身就意义非凡。 或许那线生机，就在此人身上。 罗睺看着懵懂的陈愫，想起刚才他说的“条件反射”，如果能让他为自己所用，共同对抗天道就好了。 “鸿钧没有办法让你修炼，不代表我不能。”罗睺引诱道，“你想不想修行？以你的资质，必定日千里，不出万年便可达到金仙修为。” 陈愫对自己的理解能力很有数，“我资质不好。” “你可是被天道眷顾，身负大气运的。资质不好，只是未曾找到适合的修行之法。我所修之道，鸿钧半点不通，自然不会告诉你。” 陈愫对修行没有那么大执念，之所以想踏上这条路，是因为看鸿钧用法术很方便，二是，鸿钧是他的朋友，朋友期待他修行，为了让鸿钧高兴，陈愫愿意尝试。 鸿钧不在，他就算入门了也没多大乐趣。 罗睺凑近些，低声道，“想想，你与鸿钧分别良久，再次见面修为与他相当。难道你不想看他惊讶的样子吗？” 是这个道理，没错。 陈愫说出了罗睺期待的答案，“想。” 罗睺笑道，“那边从此刻开始吧。” 说完他手掌翻，多出柄□□。 这枪通身漆黑，没有点光泽，像是能吸纳时间万物。它的周身布满了杀气和煞气，出现的刹那，地上的粉尘碎石像是水涟漪，荡远了几米。 陈愫也眯了眯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它。 第12章 “这是我的本命灵宝。”罗睺道，“此枪名为弑神枪，能禁锢元神，击毙命，凡事被它刺绝无逃脱的可能。” 他把弑神枪递到陈愫面前，陈愫不明所以的接过。 罗睺问，“如何？” “摸起来凉凉的，有点沉。” 罗睺笑了声，“你身上没有灵宝，便暂且用此枪修行。待今日修行之后，再带你去洪荒寻宝。随我来罢。” 说完他向前走去，陈愫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枪，吃力地往前走。 再次来到火山最下方，奇形怪状的魔族恭敬地弯腰行礼。 罗睺随便指了个魔族，“你出来。” 那魔族头上长着犄角，身体厚重，身上长满了棕红色的毛发，两只眼睛格外巨大，听到罗睺的话后，瞪得更大了，他颤颤巍巍走到前面，匍匐在地上，“魔祖。” 罗睺对陈愫说，“杀了他。” “魔祖饶命啊！” 罗睺说，“别怕，有我在，他不敢伤你，尽管动手便是。” 陈愫目光纯净，像是尚未弄明白“生命”为何物，没有抵触罗睺的话。 罗睺心满意，还好他动作迅速，鸿钧尚未来得及在蠢东西身上留下他那套迂腐愚蠢的想法。 陈愫不确定地问，“杀了他就能修行？” 他知道这里跟他原来的世界有不样的地方，看到罗睺信誓旦旦，也理所应当地这样认为，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魔族看起来点都不像人类，看起来粗制劣造的。 罗睺鼓励道，“不错，你尽管试。” 陈愫走试了下弑神枪，对罗睺说，“不行，它太重了，我没有力气整个提起来。” 罗睺：“……”你怎么这么废啊！ 天道迟早要完。 第8章 陈愫扶着枪慢慢蹲下，把它横放在地上。他搓了搓有点发红的掌心，“你收回去吧，我不修炼了。” 罗睺快忍不住杀意了。 陈愫看了看四周的红色石头，又仰头看了看上方的火山口，“这里好像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先去地上吧。” 罗睺拉拢陈愫入伙不成，失去了耐心。 陈愫已经把所有的情报都讲了出来，而且废物个，杀人都不会，想利用他膈应鸿钧都不行。 从开始罗睺就没有打算放过陈愫，既然不能入魔，就只有死路条！ 罗睺不会给自己留下弱点，他与天道抗争，和鸿钧是死敌，陈愫不会倒戈，立场明确，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不安全？我倒要看看，能有多不安全。”他不再伪装，冷笑着上前，掐住陈愫的脖子，手上用力，将少年提了起来。 陈愫呼了声痛，正要开口斥责，罗睺手上忽然用力，喉咙发紧，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陈愫恼怒地看他，眼底带着茫然。 罗睺没有再被他干扰，如既往地冷酷。他手上继续发力，陈愫窒息着，快要晕过去了。 微弱的挣扎无法在罗睺手上逃离，陈愫的力气比普通人类都要小些，更别提修为高深的罗睺。 两脚离开地面，陈愫面颊通红，张开嘴巴努力喘息。 他觉得脖子上的骨头要碎了。 “剑不能伤你，我却可以。”刚才罗睺扭折了陈愫的手腕，心里就有了猜测，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凶残，眼眸的红色愈发鲜艳，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魔，“本座以杀戮证道，与天道为敌，你既被天道眷顾，终究与我势不两立，可惜了。” “去死吧！” 明白再无回转的可能，陈愫冷静下来，却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和懊悔，就好像……他可以确定，自己定不会死似的。 可是好难受。 还没有和鸿钧告别。 不想死在这里啊！ 这可是活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的活火山，死在这里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吧！ 不能死！ 眼见少年奄奄息，生命有他掌控，罗睺手上用力，眼也带上了真实的笑意。他有预感，杀死身负大气运的陈愫，自己的修为能更上层。 这样想着，罗睺不想再折磨他，手上突然用力，打算给他个痛快，没想到手滑了下，竟然因为用力过猛抽筋了。 陈愫跌倒在地上，捂着喉咙不停地咳嗽，看起来柔弱极了。 罗睺攥了两下手指，冷着脸对方才那名魔族说，“杀了他，本座便放你条生路。” 那魔族上前，对着陈愫冲了过去，眼见就要将踩上他的脖子，不知何时出现了只烂果子，魔族脚下滑，转了个弯，头撞在了岩石上，不再动弹。 岩石旁边的魔族上前看了看，“老祖，他晕过去了。” 罗睺冷笑，过去拿着弑神枪攻击陈愫，弑神枪忽然声嗡鸣，好似抽泣般，竟然怕了地上柔弱可怜的少年。 “哼。”罗睺收起弑神枪，提着陈愫衣领把他揪起来，回到方才的宫殿，将他丢到了处黑屋子里，“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 鸿钧亲眼见到罗睺带着陈愫逃走，他收了点伤，又高估了陈愫的反应能力，眼睁睁看着他被魔祖带走。 罗睺身上杀戮血腥之气浓重，凡事他所经之处，生灵必定惶恐不已，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任谁看到罗睺都会受他周身的气势影响，按道理讲追查起来应该十分简单。可是鸿钧将要追上时，忽然气味变，竟是了他的障眼法，再找罗睺与陈愫的踪迹，线索少得可怜。 第13章 他按照往日与罗睺应付的经验，先是推演番，去罗睺在西方的领地查看，没有罗睺和陈愫的行踪，只能依靠造化玉碟推演掐算，最后来到了北俱罗洲，也终于寻到了罗睺。 “你终于来了。” “陈愫在何处？” “死了。” 罗睺眯着眼睛欣赏鸿钧身上的每处变化，令他失望的是，鸿钧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未表现出过大的情绪波动。 “陈愫被我杀死了。” “不可能。” 看鸿钧表情就知道他在推演。罗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确实有些能耐，杀他的时候，总有些意外发生，不过终究是做到了。” 鸿钧怔了下，“你做了什么？” “我亲手，掐死了他。”罗睺笑得像个变态，“他的脖颈脆弱地就像桃树枝，稍稍用力就折断了。” “天道眷顾不过如此。鸿钧，你莫不会以为天道当真会护佑生灵？” 鸿钧的表情终于变了。 造化玉碟推演出来的东西与罗睺所言相符。 鸿钧甩拂尘，收敛了漫不经心，他抿了抿嘴，漫身威压溢出，将黑袍青年包裹在其。 罗睺不甘示弱，脚下点腾空飞起，鸿钧正要随他转移战场，却见不远处的火山忽然颤抖，紧接着地面塌陷，露出个洞来。 鸿钧动作顿，气势惊人的罗睺也呆了下。 废墟身处只手，扒开了上方的土块，紧接着颗脑袋探了出来，正是罗睺口已经死亡的陈愫。 陈愫“呸呸”两声，吐掉不小心进到嘴里的土，看到鸿钧后眼前亮，然后朝他喊道，“快跑！火山要爆发了。” 鸿钧手上拂尘卷，将陈愫带到了眼前，他关切道，“可有受伤？” “我没事。”陈愫看了眼飘在天上的罗睺，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我早就提醒过你，住在火山里面不安全。这里的地质特征，还有岩浆的深度都不适合居住。” 罗睺掐了他会儿，可能是脱力手累了，放弃这个行动。陈愫早就知道罗睺是个神经病，直没有抱有多大期待，突然翻脸也没觉得害怕。 拉住鸿钧的手臂，陈愫急切道，“火山要爆发了。” 罗睺神色晦暗，知道自己对陈愫毫无办法，不禁对追寻的“道”产生了瞬间动摇。 杀不了陈愫，他就把人关到了小黑屋里，并且在门上设置了阵法。没想到竟然火山爆发帮他越狱了。 他真的能斗得过天道吗？ 不论罗睺决心如何，此时绝对不是与鸿钧战的时候。罗睺与鸿钧实力相当，陈愫暂时也没有搞鬼的意思，直接掐了个法诀，溜烟消失不见。 陈愫却不知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在他看来，不论之前的闪电暴雨，还是森林大火，全都有迹可循，符合自然规律，这次火山爆发也样，他紧张地对鸿钧道，“下面还有些魔族，他们会不会死？” 鸿钧招来祥云，带陈愫上了云彩，“魔族自有法子求生，不必担忧。” 陈愫道，“罗睺跑了。” 鸿钧冷笑，“不急。” 好久没见到白云，陈愫蹲下来，把脏兮兮的手往它上面摸了摸，白云抖了下，认命地把自己变得蓬松，将陈愫包裹起来。 “好软。”陈愫躺在鸿钧脚下，道，“我想睡会儿。” 鸿钧的怒气爆发只有瞬间，很快收敛起来，像往常般温和，“安心睡吧。” 陈愫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鸿钧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演算天机。 罗睺与天道为敌，求的不过是条生路。 他和罗睺同为天道诞生前便存在的生灵，尽管有盘古证道成圣，又舍身化世，这个世界依旧残缺。 鸿蒙初开时，鸿钧便知晓自己的使命。 天道残缺，罗睺本该如盘古般，舍身补道。鸿钧虽不会死，却也相差无几。 可是现在多出来个陈愫。 “顺天而行……”鸿钧呢喃声，看着酣睡的少年，“吾舍身证道，汝又当如何？” 陈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玉兔高悬，柔和的光芒照耀大地，洪荒变得深沉。 他依然睡在云上，没回昆仑山，也没去别的山洞，就这么飘在天上随风而动。 陈愫爬起来，发现身上不疼了，衣服也恢复整洁。他看到闭着眼的鸿钧，没有出声打扰。 夜晚很安静，陈愫的注意力很快被新奇的东西吸引，月亮很圆很大，远处星河闪着亮光，像灯光下的钻石般。 陈愫小小地惊叹声，粗略估计距离地面的高度，接着月亮的方向来判断星河的位置。 穿越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密集的星星，就像条河流。 “这是银河。”鸿钧突然开口。 “你没睡啊？” 鸿钧摇头，“汝可愿前往观？” 陈愫犹豫着，“没有氧气会窒息的。” “莫怕。”虽然不懂什么是氧气，但是鸿钧明白窒息的含义，念着陈愫的理解能力，他把心里的话缩减成短短句，“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好啊。”陈愫弯了弯眼睛，“我们还是坐着云去吗？” “不错。” 风忽然变大，陈愫看到鸿钧的头发被吹起来，心想自己应该也差不多。下方的云和树木走地更快了，鸿钧手上动，凛冽的风忽然停止。 陈愫在鸿钧旁边坐下，看着星河越来越近。 第14章 它们不像认知的星星那样，是巨大的悬浮在空的陨石，而是片流淌着的河流，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光芒。 陈愫看着银河，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你知道牛郎织女吗？” 鸿钧温声道，“愿闻其详。” “从前有个人叫牛郎，他和天上的仙女织女相爱了，但是织女的母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让织女回家，每隔年才能在银河见面。牛郎挑着担子，两头坐着他们的孩子，来到银河这里，过不去了。 “这时候，牛郎的女儿拿起了自己坐的担子旁边放着的的粪瓢，说‘爹爹爹爹，我们用粪瓢把银河水舀干吧！’，牛郎说‘好的’，于是他们就瓢瓢地舀水。” 鸿钧沉默了下，好多词他都听不懂。 槽点太多，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见陈愫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鸿钧随便找了个点，“他们舀了多久？” “没多久。”陈愫有点失望，“因为后面过来了群喜鹊，搭成鹊桥，牛郎放弃粪瓢，走过去就见到了织女。” 鸿钧:“……”你在失望什么？ 第9章 看完银河之后，鸿钧见陈愫十分喜欢洪荒景色，思及他没有传承记忆，确实懵懂，便猜着陈愫的心思，天光微亮时，带陈愫来到泰山顶上看日出。 陈愫果然很喜欢，高兴地像个孩子，指着天上不同颜色的光芒，对鸿钧讲它们形成的原理。 鸿钧听明白了小部分，深觉陈愫知之甚多，如玩闹般的戏言也蕴含天地哲理，可惜直到今日，也没有找到修行之法。 “罗睺说他有办法帮我修行。”陈愫道，“他给了我把特别重的枪，让我杀掉那个长的很丑的魔族。” 鸿钧目光凛，“你如何做的？” “它太重了，我拿不动。然后我提醒罗睺，住在火山底下不安全，他生气了，要掐死我，但是手滑了下，他没再掐我脖子，把我关在了黑屋子里，再然后火山爆发，镂空的地底塌陷，我就出来了。” 鸿钧神情晦暗，摸了摸他的头，“痛不痛？” 陈愫眨眨眼，在柔和晨光下，瞳孔变成清澈的茶色，看起来乖巧又干净，“现在不痛了。” “罗睺以杀戮证道，”鸿钧顿了顿，有点怕陈愫理解不了。如果这里出了岔子，会影响陈愫对善恶的领悟，“生死相对，杀戮存在，自有它的道理，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实在有悖天性。” “所以我真的可以像罗睺样修行？” 鸿钧摇了摇头，对他的理解能力不抱希望，“歪门邪道罢了，纵使修为再高，道心终究不会圆满，不过饮鸩止渴罢了，终会作茧自缚，落得身死道消。道友若当真被他蛊惑，恐不为天道所容。” 他们自诞生起，就是天道的工具人。 鸿钧合道于天，罗睺以身补道，虽不知陈愫肩负着怎样的使命，鸿钧却知，他是世间独无二的存在，与天道联系密切，备受天道宠爱。 正因为如此，陈愫才不能背叛天道，如果他被罗睺蛊惑，叛道入魔，绝对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鸿钧说的这么清楚，陈愫就听懂了，“罗睺好坏啊。” 鸿钧道，“道友心有数便好。” “他为什么要杀我？”陈愫想起刚见到罗睺的时候，罗睺为了灵宝和鸿钧打起来，后来把他抓走，也询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想不通二者之间的关系。 鸿钧道，“因为你是特殊的。” 这时太阳冒出云海，缓缓上升，附近的云都变得金灿灿红彤彤。 陈愫的注意力被日出吸引，感叹道，“真美啊。” 鸿钧没有打扰他，静静陪他直到太阳完全升起。 他们本来是打算去找混沌青莲的，因为罗睺的到来，不得不延迟。混沌青莲是天地开辟前就有的灵宝，按道理讲，盘古死后灵宝应该散落在洪荒各处，有缘皆可取之。 只是洪荒大陆百年被大雪覆盖，灵宝被天机掩藏，轻易不现世十分稀有。所以陈愫到来后，风雪止息，万物复苏，大能们才会如此激动。 不仅仅是为了夺宝，也与天地的变化有关。 谁都不知道这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鸿钧皱着眉掐算了会儿，还是没能算出混沌青莲的下落，打算带着陈愫先去趟蓬莱仙岛碰碰运气。 陈愫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他已经有了睡觉的床和洗漱工具，鸿钧的云还能当做枕头被子使，特别好用。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能弄到牙膏，只能用鸿钧的水球清洁。 当鸿钧提出去蓬莱岛时，陈愫问了句，“还要找混沌青莲吗？混沌青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混沌青莲乃是混沌至宝，盘古便在此宝诞生。此宝不止蕴含天地法则，还有庞大的混沌鸿蒙之气，再兼开天功德，便是在混沌至宝，也是极其稀有。若能寻到混沌青莲，道友必能从感悟。” “它长什么样子啊？是朵莲花吗？” “不错。混沌青莲乃是株莲花，心有五颗莲子。” “我好像知道它在哪里……”陈愫小声嘟囔了句，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他问鸿钧，“莲花也能生长在海里吗？” “混沌青莲在海？” 陈愫点了点头，脚下的土地就像他的四肢，通过看不到的神经与大脑相连。平时陈愫可以忽略，只要他用心感受，偌大的大陆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寻找株厉害的莲花也十分容易。 第15章 “在东边的海里。”陈愫记得莲花大多生长在淡水湖泊里，水流稍急的小溪都不长，更何况是大海，“它会不会已经死了？” 东海的混沌青莲抖了抖花瓣。 “混沌至宝怎会轻易死去？”好像哪里不对劲，鸿钧顿了顿，“法宝虽有灵性，却无神魂生机可言，何来生死之说？” 就像从来都没人想过他手里的拂尘是活的还是死的。 不过这也不是陈愫第次这么问了，他出世那日，也曾问过脚下所踩的祥云是不是鸿钧养的宠物…… “就算它很厉害，也是朵莲花，不过活的比较久而已，为什么不能说它的生死？” “道友言之有理。”鸿钧细细思索他的话，“如此，便去东海取混沌青莲罢。” 鸿钧没问陈愫为什么会知道混沌青莲的下落，也没有质疑过消息的真假，对陈愫的话表现出了十分的信任。 二人转变方向，朝着东海而去。 东海的央有个地方名叫汤谷，温度炙热，旁边是处岛屿，上面生长着巨大的桑树。 鸿钧见陈愫直往桑树那边看，解释道，“太阳每日自此升起，平日栖息于扶桑之上。” 陈愫知道自己在神话里，没有表现出太多吃惊，“金乌是不是有三只脚？” “对。”鸿钧道，“盘古左目化作太阳星，右目化为太阴星。太阳星孕育出两只三足金乌，名为帝俊太。太阴星上孕育出两位女仙，名为羲和常羲。” 陈愫指了指头顶的太阳，“它是金乌还是太阳？” “自是太阳星。” 现在洪荒里没有人类，普通的野兽和植物也生命力顽强，不需要后世那般温和的阳光，陈愫都觉得这边气候非常诡异，不过大都跟他关系不大。 现在最最要的，还是生长在海面的变异莲花。 鸿钧目力不错，很快便发现了茫茫大海里的青莲，带陈愫飞行过去，用拂尘挑，莲花便腾空而起，像是突破了什么禁制，周身发出夺目金光。 它缓缓变大，上空风云涌动，被诸天庆云覆盖，金红色的光芒遍布海面，下方海水忽然涌动，天空也发出隆隆的声音。 陈愫睁大眼睛看着莲花，“它裂开了！” 下刻莲花花瓣凋零，五颗莲子从剥离出来，莲叶也分开，化作了好几个部位。 “混沌青莲于世不容。”鸿钧叹了口气，将其颗莲子送入陈愫怀，“机缘未至，莫要贪心，有此足矣。” 陈愫张开手，莲子落到他的手心，忽然迅速生长，先是根茎与荷叶，再是绿色的花萼，包裹住的花萼鼓气，露出白色的花瓣，花瓣在瞬间绽开，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 “这样就可以了吗？”莲花巨大，陈愫怕它掉进海里，用两只手捧着。 鸿钧点头，看了眼海天相接的远方，“走吧。” 混沌青莲出世后动静巨大，其余大能定会算得机缘，出来抢夺。停留在此地实在不妥。 若只有鸿钧人，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不会过多在意身外之物。只是如今他还带着陈愫……鸿钧忍不住埋怨天道，为何给了陈愫通透的悟性，却不给他传承记忆，也不给他自保之力？ 想到罗睺对陈愫做的事情，鸿钧心生怜惜。 若不是他及时找到少年，他该如何在危险重重的洪荒生存？就算有天道相护，也要吃很多苦头。 陈愫沉默了好会儿，捧着手白莲上前两步，“那棵莲花果然是死的。” 鸿钧问，“何以得知？” “你碰它就坏了。”陈愫说，“而且它没有根茎，不能在土壤里扎根生长。” 鸿钧再掐指算，却是什么都明白了，“开天辟地后混沌青莲便随之而死，根茎陨落于天地间，化作弑神枪，莲花莲蓬莲子则为体，沉于东海之底。若非道友与青莲有缘，不知何时混沌青莲才会现世。” “弑神枪不是罗睺的本命法宝吗？”陈愫明白过来，“罗睺又骗我。幸好我没有本命法宝，不然就上当了。” 他们这批神魔，大都有伴生灵宝。听到陈愫这么说，鸿钧先是气愤罗睺作为，又在心给他记了笔，而后再次怜悯地想：陈愫道友果真可怜，身无物，哪里像天道眷顾之人？ 正此时，天地异样消失不见，落入海的法宝也重新沉寂，随着水流而去了各处。 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异样的大能来到东海。 帝俊太在扶桑树上看到了鸿钧与陈愫的离去，太问，“兄长，可要去追？” “不可。”帝俊道，“此人修为高深，就算你我兄弟联手，未尝是他的对手。” 太道，“旁边那位少年，似是毫无修为。” 帝俊道，“有人来了。” 话音落下，只见又是三人到来。他们或是御剑，或许驾云，落于东海之上，低头俯视下方，“怎得毫无动静？分明就在此处。” 黑衣人问道，“莫非是来晚了？” 白衣人掐指，冷淡道，“机缘未至。” 第10章 因为鸿钧的当机立断，陈愫再次躲开了修罗场——第次是他刚出生的时候。 拿到净世白莲的过程比鸿钧想象简单很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两人立刻没有在路上过多耽搁，即刻动身回昆仑。 行至半路，鸿钧表情微变，歉然对陈愫道，“道友海涵，下界有二童与我有缘，此二人正值危急劫难，若不出手相救，恐伤及性命。” 第16章 “我没关系的。”陈愫抓着云彩附身往下方看了看，只见到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凭借他的目力，无法看到鸿钧说的两个人，不禁好奇问道，“他们是谁？” “此二人亦是在昆仑山上修行，只是暴雪封山，二人修为低下，不曾出世。待到下方，道友自可见到。” 陈愫应了声，不再追问。 云朵停，向着西北方转去，离太阳越来越远，神奇的是，这边光线明显暗了下来，却依旧有光芒存在，并未陷入完全的黑暗。 陈愫感受了下这边的光源，发现并非有第二个太阳星存在，只是簇火精，被烛龙衔在口，睁开眼睛便与白天无异。 此刻，化身成人的烛龙正与两名小童对峙。 两个道友男女，模样十分精致，看起来比陈愫还要小上不少。陈愫原以为遇到了两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小伙伴，却见此二童同鸿钧般，亦有修为法术，虽没有将凶残的烛龙打哭，但是身手灵活，躲开了烛龙的攻击。 他二人似是与烛龙缠斗良久，并无制胜之法，眼见烛龙将要取胜，不禁心绝望，对视眼。 男童决然道，“吾以身相护，瑶池快走。” “不……”瑶池流泪，“恨吾修为低微，任性妄为，怂恿汝出山，若非如此，怎能落得这般境地……” 陈愫忽然小声嘟囔了句，鸿钧听觉灵敏，清楚地听清了他的话，“……他们在说什么啊？” 陈愫见鸿钧看向自己，又问了句，“他们两个磨蹭也就算了，烛龙为什么也停下了攻击啊？趁这个时候出手不好吗？” 这句话用正常音量讲出来，不远处的烛龙察觉到动静，“何人藏匿与此！” 鸿钧不敢把没有修为的陈愫个人放在这里，带他起从草木丛走出，现身人前。 烛龙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冷哼声腾空而起，化成原形张开巨大的嘴巴，火精灼热的温度烧焦了树木，眼看就要把男童包裹。 瑶池忽然推他把，反身相护，紧紧抱住男童，竟是要替他被烛龙的火焰吞噬。 男童瞪大了眼睛，“不要——！” 道清风掠过，男童只觉眼前花，定睛观望，原来是方才出现的道人出手阻拦，将二人救下。 烛龙冷哼声，“赤山乃吾修行道场。” 鸿钧道，“二人误入此处，扰了道友清修，却罪不至死。” 两个人跑到烛龙的地盘上，被烛龙杀死也没人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力量决定生死。两个人打不过烛龙，本该死去，鸿钧却跳出来相护。 烛龙衡量自己与此人的修为差距，又见他言语客气，暂且做出退让，“哼，若有下次，吾定不会相饶。” 说罢，烛龙腾空离去，此地光线也暗下不少。 两个小童认出来鸿钧，感激地跪在地上，“多谢道长出手相救，小道不胜感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鸿钧道，“你二人与我有缘，可愿随我同修行。” 二人对视眼，他们也在昆仑山修行，当然知道鸿钧的存在，只是因为大雪阻隔，从来没有见过面。现在看到鸿钧这般厉害，又有救命之恩，跟随他起，也算有了保障，立即拜倒在地，“多谢道长收留，吾等愿意。” 鸿钧点了点头，“不必多礼，起身罢。” 瑶池看了两眼陈愫，“不知这位道长是何人？” “其名为陈愫，与贫道以友相称，吾二人同修行。” 昊天瑶池被陈愫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唬住，认为他能和鸿钧这样厉害的道长起，绝对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毫无灵力，想来是道法深厚法宝众多之人，丝毫不敢轻视，也便同向他行礼，“陈愫老爷有礼。” 陈愫茫然，“为什么喊我姥爷？” 昊天瑶池见他不喜欢这个称呼，立刻改口，“道长有礼。” 陈愫忽然想起来，鸿钧直喊自己道友道友的，原来是道长的意思。可他不是道士啊。 为什么要这么喊？ 这么想着，陈愫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得到鸿钧无奈怜惜的目光。 “道友不必如此。”当着昊天和瑶池的面，怕他难堪，鸿钧没有说出不能修行的事，语气和神情却已经把后面的话表达清楚。 ——就算你不能修行，也是天道的错。共同生活在这片天地下，你有资格被称为道友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很厉害。 陈愫还是懵懵懂懂的，完全没有领悟他的意思。 “老爷……”这时瑶池弱弱地开口，她顿了下，改口道，“老祖，弟子修为浅薄，方才却也算得天地间有灵宝降世，此宝与弟子有缘，故而随兄长出山寻找，不料片刻功夫便失去了它的踪迹……” 鸿钧道，“既是有缘，那便不必心急。该是你的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瑶池松了口气，“多谢老祖开解。” 救下昊天瑶池之后，再次腾云而起。陈愫看着新收的两个弟子，想到之前妈妈的教导，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想了想，“你们几岁了？” 昊天答道，“弟子已有六百三十四岁。” 瑶池道，“弟子亦然。” “……啊？”陈愫今年十，单从外貌上看，刚被收养的两个小孩比他矮了好多，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为什么年纪会这么大？“不要骗我，你们点都不像六百多岁的样子。” 陈愫想了想六百多岁的人……他还从来没见过六百岁的人，不过绝对不会像这两个孩子样。“六百年，如果储存不当，连骨头都要变成粉末了。” 第17章 昊天和瑶池对视眼，完全听不懂陈愫的话。陈愫的描述有些恐怖，他们有点害怕。 陈愫表情寡淡，双眼睛也是平静无波，就算主动开口与他二人讲话，也并无好奇求知之意，心思难以琢磨。 这时鸿钧开口，“何为储存不当？” “比如放在温度特别高的地方，或者水流附近。再不然是酸碱盐田，都有可能发生反应粉碎。”陈愫说完，带上了点真实的求知欲，“你今年多大？” 鸿钧笑了下，“道友以为？” “二十七岁？” 鸿钧摇头笑道，“贫道自天地诞生之前便已存在，至今将有元会。若说年份，也有十二万七千四百年。” “假的吧？”陈愫心算了下，忽然想到孙悟空还被关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五百年听起来没有什么概念，换算进人类历史，就是从王莽篡汉直到贞观盛世，间隔了不知多少代人。 这么想，鸿钧他们会法术，活的时间久些也是有可能的。 “道友？”发觉他的沉默低落，鸿钧关切地喊了声。 昊天和瑶池不敢说话，假装自己是块背景板，看着二位大能交流。 “鸿钧，”陈愫说，“如果以后我变得很老很老，你还是现在的样子，该怎么办呢？” “净世白莲已是道友法宝，道友尽管炼化，自可窥得天机，延年益寿。”怕新收的两个道童轻视他，鸿钧又道，“道友乃是天道眷顾之人，自有使命在身。吾定会鼎力相助，道友尽管安心。” “真的有天道吗？”鸿钧科普过天道的概念，陈愫记得很清楚，道生万物，天道便是万物生长的规则。鸿钧总说天道眷顾他，他自己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既然天道眷顾我，为什么我还是现在这样？” 想回家，却找不到路。想修行又入不了门。想要牙刷还得自己做，想吃草莓必须自己采，更别提牙膏洗面奶和沐浴露了，连贩卖的小摊位都没有。 鸿钧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摸了摸他的头，道，“总会有办法的。” 回到昆仑山西侧，鸿钧将阵法扩大，让昊天和瑶池回自己的洞府修行，洞府依然只有他和陈愫。 陈愫的还是不高，眼光芒都没有以前那么亮了。 鸿钧取出净世白莲，“我为道友护法炼化法宝。”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想做。我们把它种到池塘里不好吗？”陈愫坐到小木床上，低落道，“如果妈妈在，肯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办的。” “道友，因何哀伤？” 陈愫招招手，让鸿钧坐过来，低声同他讲，“我有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吾愿以天起誓。” “发誓倒是用不着，没有那么严重啦。”陈愫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誓言有多么大威力，神情很是纠结，“不过你不能讨厌我。” 鸿钧心想，陈愫自诞生之日便同他在起，而且立场明确坚定，没有被罗睺蛊惑。如果他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难道是罗睺对他做了什么？ 鸿钧心下稍沉，但还是表情不变，“这是自然。” “其实我有阿斯伯格自闭症。”陈愫低声道，“所以……我可能会有点奇怪。我也不想这样的。好多事情我都弄不明白，明明很努力的在学了。你讲的好多东西我都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修炼，我只是个普通人，学不会修炼的。 “我不想要法宝，我想回家，可是好像回不去了。如果能治好我的病也可以呀，说不定我就能像正常人样应付现在的局面。” 鸿钧听得云里雾里，最终明白陈愫可能生来便有缺陷。也听明白他并非为了无法修行而难过，只因自身性情迷茫惶恐。 “道友听我言。”鸿钧道，“洪荒之生灵万千，罗睺嗜杀成性，红云温和忍让，也有巫族性情残暴，龙凤性格高傲，芸芸众生，万物皆有其性。” 陈愫还在费力的理解话里的含义，怔怔看着他。 “道友冰雪化身，坚韧纯善，天地间再无人如道友这般通透，也无人可自罗睺手下逃生。”他认真地看着陈愫，“不必妄自菲薄。” 陈愫反应了会儿，理解能力终于跟了上来。 “鸿钧你真好。”陈愫听明白了他的安慰，心里的不安散去，弯了弯眼睛，“你跟我妈妈样好。” 第11章 鸿钧手把手教导陈愫莲花净世白莲，都没有明显的效果。 陈愫打心眼里相信科学，因为他的坚定，五行灵气不能在体内运转。感觉不到鸿钧说的玄妙状态，陈愫更加相信科学，就进入了个死循环。 鸿钧也无奈了，前面的准备工作他替陈愫做，炼化法宝却是只能陈愫亲自来完成，可是陈愫确实感受不到灵力……教导他的过程，鸿钧感觉到了天道对他们两个莫大的恶意。 “我不想学了。”陈愫戳戳莲花，“我想吃东西。” 鸿钧也不能强迫他，叹了口气将净世白莲收起，“好，贫道昆仑山上生有桃树，约莫已经到了结果的日子，道友可愿同前往采摘？” “好啊。只有桃子吗？我还想吃鸡排和汉堡，”陈愫砸吧下嘴，“还想喝可乐。” “鸡排倒是不难理解，何为汉堡和……可乐？” “汉堡就是用两块面包把烤肉和蔬菜夹起来，放上各种口味的酱。”陈愫知道他肯定还要问面包是什么，不禁悲伤起来，“面包要用烤箱做，可乐需要的材料也找不到，算了吧。” 第18章 鸿钧记下这两个名字，带陈愫去山上摘果子。 陈愫本来很低落，见到树上粉嫩嫩的桃子打起了精神。但他不会爬树，只能在下面仰头眼巴巴地看着。 鸿钧手抬落，枝丫弯下来，看起来沉甸甸的。陈愫惊喜地伸手，挑选了三个饱满多汁的桃子，再多就拿不下了。 “拿着。”陈愫递给鸿钧两个桃子，又垫脚摘了个，抱在怀里，“桃子这么大，人两个足够啦。闻起来很香，不知道好不好吃。” 用溪水洗干净桃子，陈愫咬了口，软软的果肉溢出汁液，满口都是桃子的香甜气息，什么汉堡和肥宅快乐水都忘到脑后了。 “真好吃。”陈愫说，“是瑶池种的吗？” 瑶池的洞府离鸿钧的道场不远，风景秀丽山水俱存，是灵气充沛适宜修炼的好地方。道场的名字就叫瑶池，瑶池在此地诞生，所以称为瑶池金母。 结满桃子的桃树，就在瑶池附近生长。 “或许吧。”鸿钧对这个不是很在意，投喂饱陈愫，再次思考怎么办才能让陈愫修行。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罗睺的作为，想到陈愫描述的场面，就忍不住后怕。 没有人比鸿钧更了解罗睺的性情，陈愫懵懵懂懂的，根本不会明白其的凶险。至于罗睺自己说，几次都杀不了陈愫……这逼的话能信吗？ 很显然，不能。 就算陈愫不想修行，鸿钧还是不想放弃，希望他能再试几次，好有自保之力。 陈愫拿出在海上捡来的莲花，举到鸿钧面前，“我们把它也种到瑶池里吧。” 鸿钧从来没种过法宝，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陈愫的影响，竟然觉得净世白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种在水里理所应当。 他答应下来，跟瑶池说了声，如对待寻常莲花那般，将白莲移植进去。 净世白莲亭亭玉立，扎根在底部淤泥，焕发出光彩，它摇晃枝干，看起来很愉快，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异样，和普通莲花没什么两样。 瑶池和昊天承担了照料净世白莲的活儿，陈愫被鸿钧拎回去闭关修行。 陈愫好奇地询问，“什么是闭关修行？” “自是潜心静气，隔绝外界，专注领悟天道，或是修持自身，来运转灵力增进修为。” 鸿钧觉得以陈愫“冰雪之灵”的跟脚，很容易做到专心致志，如果他肯静下心，说不定可以直接突破好几个阶段，至少能达到玄仙修为。 听起来太玄乎了。陈愫忍不住在心质疑。 不过他还是学着鸿钧的模样，坐到自己的小木床上，盘起腿来，将手上搭在膝盖上，放松身体，听从鸿钧的话摒弃杂念。 过了不到五分钟，陈愫睁开眼睛，小声说，“如果我的腿又麻了怎么办？” 鸿钧也想到上次教导他时发出的惨叫，怔了下。 “而且我就吃了两个桃子。”陈愫委屈，“好几天了，我只吃了盆草莓四个青色的酸果子，个人参果和两个桃子。我可能饿过头了，点感觉都没有。可我还是好想吃饭。” “何必过分在意口腹之欲？” “你是小仙女吗？靠喝露水就能活？” “我非女子。”陈愫看到鸿钧沉默了下，回答道，“无需露水，凡事修为在天仙之上，便可辟谷，不必饮食，无需用水。” “可我没有辟谷！” 陈愫忽然觉得很生气。对待不合时宜的情绪，他已经有了经验，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随便发脾气。 而且鸿钧只是他刚交的朋友，他的生活条件就是这样，已经给了自己最好的东西，不能无理取闹。 鸿钧看到陈愫眼眶发红，像是要哭出来般。他没有养幼崽的经验，也不知道陈愫说的“阿斯伯格自闭症”是什么，只能默默揣测他的心思。 “道友或是不知。”鸿钧声音柔和，他真的不想把陈愫弄哭，自石床上下来，站到陈愫面前，以肢体上的接触，安抚他的情绪，口解释道，“不论镇元子道友的人参果，还是瑶池上生长的桃子，都是世间难得的灵物。” “所以呢？” “人参果闻闻，便能活三百六十岁，吃颗延寿四万七千年。道友食入整颗，又是先天之果，寿数延长。又吃下两颗蟠桃，食颗便霞举飞升，长生不老。不过辟谷，又有何惧？” 陈愫茫然眨了眨眼睛，松开紧握的拳头，“外面的桃子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鸿钧见他不再紧绷松了口气。 “瑶池就是王母娘娘吗？那昊天是不是玉皇大帝？还是东王公？” 鸿钧道，“道友所言，贫道从未听闻。想来又是道友堪透的天机，若道友想知晓，还需提升修为，将灵果所含之力化为己用。” “好吧。”陈愫重新盘起腿来，“我吃了那么多仙果，是不是不会腿麻了？” “自然，道友只管静心便是。” 陈愫听从鸿钧的话，感受丹田的位置和体内灵力，果然没再腿麻。 或许是他从前听过西游记的故事，对熟悉的事物接受较快，这次也没有像之前样从心里否定灵力的存在，果真感受到了股温和的力量在身体浮动。 他还记得鸿钧说过的办法，连忙以意念控制，让它们凝聚在脐下三寸处，而后回忆起周身穴位缓慢运转，几个周天之后灵力有所增长，陈愫终于找到了入门的法子。 他怕会儿又忘了，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态，逐渐沉入到修行之。 第19章 待他睁开眼睛，世界都变得清晰了。 “鸿钧，我成功了！” 鸿钧依旧坐在他的石床上，像陈愫闭眼修行之前那般在旁护法。听到陈愫的话后微微笑，“恭贺道友。” 陈愫两手撑着来到床沿，忽然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太对。他疑惑看了眼，发现木头已经发霉，等陈愫从床上下来，它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散架变成了堆烂木头。 陈愫懵了下。 看到木头上面生长出绿色的霉菌时，他还以为自己尿床了。好好的床忽然散架，难道是因为太潮湿，导致衔接部分断裂？ 鸿钧看他神色凝重地对着床走神，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道友修行已有三千余年，此前有灵力相护，床铺安然无恙。如今道友撤去灵力，自然该毁坏了。” “三千年？” 陈愫脸上素来没什么表情，就算将他从罗睺手救出时，也只是双眼睛泛出光芒。但是现在，他情绪外露了。 单是外露也就罢了，鸿钧竟无法分辨，究竟是何种情绪。 他关切道，“道友？” “为什么会这样。”陈愫垮了脸，“我才十岁，为什么闭眼呆了会儿，就成了三千多岁的糟老头子？” 鸿钧哭笑不得，“三千岁同天地相比，不过沧海粟，算不得什么。道友莫要以为闭关修行费时，若无法增进修为，清醒度过几十元会，遭遇危险也只能任人宰割。” “我点感觉都没有。”陈愫看了看洞府，也跟闭目修炼前没有区别，鸿钧还是原来的样子，鸿钧身下的石头也是以前的样子。 他走到洞府之外，看见外面的桃林和小溪，还有他种下的白莲也没有变化。 陈愫问，“昊天和瑶池还活着吗？” “道友闭关无外人侵入，昊天与瑶池，自然活在世间。” “好神奇啊。”陈愫话音刚落，忽见天边风云变幻，道惊雷落下，远处升起黑烟，条巨大的龙被云遮挡时隐时现。 鸿钧也抬眼看向上空，“量劫很快就要开始了。” 陈愫问，“什么是量劫？” “无量量劫，亦是天道兴盛衰亡之规律。”鸿钧知道比其他人更多些，但他没有全部都告诉陈愫的意思，只是担忧地看向他，“道友已得修行之法，还请勤勉上进，早做准备。” 只凤凰飞过去，和龙打了起来。 天气忽然变得恶劣，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东西也都出来了。 陈愫能感觉到它们的战斗有多凶猛。天上的云和地上的土，全都是他的部分，即便昆仑山距离那边很远，陈愫依旧能感觉到红色的液体落在泥，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它们打架也和天道有关吗？” 鸿钧道，“天道无常，在劫难逃。” 陈愫懵懂地点了点头。 第12章 龙凤这场架没多久就结束了，二族捂手言和，天地恢复安宁。 任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横亘在祖龙和元凤之间的矛盾不解决，他们早晚会决裂，甚至拼个鱼死破。 “他们为什么打架？” 鸿钧发现陈愫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放在他身上，他目光清澈，眼是单纯的疑惑。毫无疑问，陈愫全然信任他。 两个人都是天道之下特殊的存在，虽然鸿钧称陈愫为道友，实际心里是把陈愫当做小辈看待。正因他的通透和无害，鸿钧也交付了同等信任，不会因为陈愫问的问题太弱智感到不耐烦，甚至看到他点点成长，还能感受到身为引路人的自豪欣慰。 “元凤依然以为法宝降世令隆冬结束。凤凰是火之灵，祖龙亦有腾云驾雾之能。上次二人虽没有强行破开阵法，依然念念不忘，意图闯入昆仑山。” “为什么他们自己先打起来了？”不应该打他和鸿钧吗？ “此缘由尚不明确。道友专注修行，日后自不会束手无策。” 唉，还是要修行。 陈愫对修炼的事不热衷，龙族和凤族回到自己的领地，留下片狼藉。虽然住在昆仑山这样的世外桃源，陈愫也见过罗睺所在的火山底部。 他虽然去的地方不多，却知道盘古肚脐变成了幽冥血海，是世间污秽之地，比龙凤战场血腥多了，没有要改变龙凤战争的意思，陈愫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能量。 因为外面不安全，陈愫乖顺听从鸿钧的话留在洞府。 造出来的小木床被时间蚕食变成堆烂木头，陈愫很难过，“有没有结实点的木头？我记得好多用来做棺材的木头可以放好多年，如果能用它们做成床就好了。” 鸿钧自动无视了听不懂的词汇，“道友安心修行，其余杂事可交代昊天瑶池来做。” 昊天和瑶池看起来比他还小，陈愫怀疑他们的力量不够，而且修为也没有鸿钧那么厉害，真的能砍动树吗？ 鸿钧看懂了他的眼神，哄道，“昊天瑶池已有玄仙修为，吾会亲自教导，不会出差错。” “哦。”陈愫把兽皮铺到石头床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我现在是什么修为？是不是也能变出云来，在天上飞了？” “上士举形升虚，自是天仙。道友已是天仙，自是可以腾云。”（注） “那要怎么做呢？” 鸿钧：“……” 这不是天赋技能生来就会的吗？ 幸好他对陈愫的菜心里有数，默默在心里骂了遍天道，没在这上面纠结太久，耐心讲解法术的运用。 第20章 “道生，而不生，故而分阴阳，阴阳合生万物……”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这次换陈愫懵逼了。 因为患病，陈愫理解能力很差，又因为理解能力差，上学的时候语学起来很吃力，他也没有勉强自己的意思，语课要么用来走神，要么睡觉，只要成绩出来之后摆出无辜茫然的样子就不会被妈妈责骂，恶性循环之下，他的语越来越差。 这种半不白，还夹杂哲学道理的句子，陈愫完全听不懂。 好在他对云雨之类的形成有自己的见解，连蒙带猜地实验鸿钧教的办法，误打误撞成功招来了云。 “哇。”陈愫指挥着自己的云在室内飞来飞去，“我也有自己的云了！” 鸿钧包容又温和，“恭贺道友。” 陈愫让云变成狗狗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只白白的萨摩耶。萨摩耶跑到他的床上，陈愫把将狗狗抱住，“鸿钧，你等下教昊天和瑶池做床的时候，能不能也教他们织布？我想做两个枕套，把狗狗塞到里面就是靠枕啦。” “……” 织布是什么？枕套是什么？靠枕又是什么？ “不行吗？” 鸿钧想了想，“为何不直接用法术？” “诶？”陈愫抱着软趴趴的云，“用法术也可以吗？” “吾等身上衣物便是幻化而出，既然……枕套是用布料做成，想来也是可以的。”说着他变了个枕套出来。 陈愫接过来，虽然没笑，眉眼弯了下来，看上去更加幼齿，比怀里的云还要柔软。 见他开心的模样，鸿钧内心也得到了满足。 用了些力气把狗塞了半进枕套里，陈愫表情下弯的眼角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眉心微蹙。 鸿钧问，“怎么了？” “既然你能变出枕套，为什么不直接变个枕头呢？”陈愫放下塞了半的狗，“这个好难塞进去。” 他跑到鸿钧面前，双杏眼充满了恳求，“鸿钧请帮我变个枕头吧，谢谢你。” “请”和“谢谢”，是陈愫央求别人帮忙时候的公式，妈妈训练了好多年才让他习惯的，但是依然没能挽留朋友的离去。 鸿钧二话不说变了个枕头出来，因为没见过真正的枕头，里面的填充物像云朵般柔软。 陈愫再次弯下眉眼，拿着新的枕头回到床上，把将萨摩耶在枕套里拯救出来，“那我继续修炼了。” 鸿钧点了点头。 陈愫提醒他，“定要记得让昊天和瑶池帮我做床。” 鸿钧道，“不会忘记的。” 陈愫闭上眼睛之后，很快气息平稳。 洞府安静下来，鸿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习惯。 他个人冷冷清清过了太多年，从来都是无欲无求，心修道。现在遇到了陈愫……鸿钧本以为自己会把陈愫当做修行路上的拖累，毕竟是天道强行扔给他的累赘，没想到却先眷恋上了有人陪伴的感觉。 世上再无另个人，像陈愫这样诞生在他的面前，全心依赖信任他。也再无人，能让鸿钧放下防备。 陈愫闭关后，洞府下安静了好多。 鸿钧起身，打算先找昊天和瑶池，教他们木匠活，然后回来与陈愫起闭关。没想到还才至瑶池，阵法忽然被人从外面触发，股巨大的力量破坏掉防御。 有人闯进来了！ 鸿钧脸色变，连忙前往洞府。却见罗睺怀抱着白衣少年，嘴角流淌出鲜血，挑衅笑，红色的眼眸满是桀骜。 破开阵法似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罗睺只言未留，黑袍抖，消失不见。 “魔头休走！” 上次结的仇还没报，罗睺竟然再次上门滋事，当着他的面带走陈愫。 他鸿钧不要面子的吗？ 第13章 陈愫是疼醒的。 他本来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隔绝身体对外界的感知，灵魂像是笼罩了整个大地，有的地方在下雨，有的地方被太阳照耀。 这种状态脱离了时间的概念，也停下了思考，舒适又轻松。 肩头上撕裂般的疼痛强制扯回他的神志，硬生生让陈愫疼醒了。 有人压在他的身上，靠的很近，他的衣服被扒下来，肩膀处能感受到湿漉漉的温暖触觉，伴随着痛疼。 陈愫睁开眼，目光平静，没有想象的惊慌失措，仿佛现在的情景普普通通不值提，不值得放在心上。 “你弄疼我了。”他说。 “我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男人说完，没有停手的意思，像是要把陈愫吞噬殆尽般，按住他的双手，再次俯身—— “你干什么？”陈愫用力推没能推动，被罗睺咬，血液流淌进衣袍，发出腥甜的味道。 罗睺没有理会他，也没有放慢动作。 感受到动作间的粗鲁和杀意，陈愫明白过来，尽管过去那么久，他依然没有放弃杀死自己。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呢？陈愫困惑地想到。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 陈愫迟钝回想鸿钧教导的东西，手脚先步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灵力充盈四肢，重重推，将罗睺推开，陈愫也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罗睺嘴角挂着他的血液，双眼睛通红，目光触及陈愫时瞳仁变小，看起来颜色更深。似乎已经没有必要表现出太多情绪，罗睺身上只有疯狂和兴奋。 第21章 “天道眷顾又如何？武器法宝杀不死你，就这样点点，总能有办法取你性命。”罗睺再次上前，用手摸了摸陈愫的脸颊，“为什么不恐惧？你以为这次，鸿钧还会过来？” 陈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前两次罗睺也是真的想杀自己，那些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他疑惑地歪头看向罗睺。 “祖龙和元凤足够拖住鸿钧的脚步。”罗睺语调微颤，“在他到来之前，让我亲手撕碎你吧。” “你好讨厌，不要碰我。”陈愫说。 罗睺没有退缩。 因为担心手滑，他没有用手，而是靠身体的力量制住陈愫，不让他乱动，继续用牙齿撕扯陈愫的皮肉。 陈愫依然没有感觉到恐慌，与畏惧相关的情绪像是在身体剥离，不会有任何预警。哪怕现在肩膀处确实疼痛，陈愫依旧保持着理智。 陈愫冷静地说，“不要碰我。” 罗睺贴近的动作忽然顿，整个人都停了下来。 上次手滑，现在用嘴巴，总不能嘴滑。 他的嘴巴…… 因为长得太大，下巴脱臼了。 他的修为可是与鸿钧这个大罗金仙旗鼓相当，怎么可能脱臼！ 罗睺狠狠瞪了陈愫眼，把下巴推回原处揉了揉，坚持不懈地再次上口。 ……下巴又脱臼了。 简直比在火山时鞋底掉了还要丢人。 罗睺服气了，但是气势不能输。 他用宽大的衣袍遮挡，将下巴推回远处，迅速运转灵力使它们恢复原状，避免了讲话的时候流口水。 “这么杀死你，似乎过于简单了。”罗睺保持着反派的气场，慢慢起身，压迫感也逐渐降低。他打量着修为低微，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你说，鸿钧是否会为了救你，坏了天道的规则？” 陈愫捂着发痛的伤口皱眉，没有回答他的话。 “为何不直视我？”罗睺掰着他的下巴，强迫少年面对自己。 陈愫看起来怯懦瑟缩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讲话，或者作出动作时，目光是飘忽不定的。 除了面对鸿钧的时候。 陈愫耷拉下眼皮，依旧不看他。 “你不怕我，为何不敢直视我？”罗睺拿陈愫没办法，有点气急败坏。 陈愫越是特殊，就越不能留下。 罗睺与天道对抗，所生活在洪荒，却不受天道约束。杀死陈愫的方法定在他的身上，可是罗睺暂时想不出来。 他脾气算不得好，此刻只想好好把陈愫折磨遍，以解心头之恨。 果然少年听到这句话后，紧张地缩了缩身体，伸出手来试图把禁锢住下巴的手推开。 罗睺确实有报复的意思，即便陈愫没有发现他丢脸的下巴脱臼。 手上继续用力，少年吃痛，轻呼声，眼眸变得水润。 罗睺又手滑了松了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罗睺问道，“如果把你丢进幽冥血海，你会不会被腐蚀，成为堆烂泥，留在那片污秽之处？” 陈愫想到幽冥血海恶心难闻的味道，“那里好脏的。” “那就试试吧。”罗睺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想到个主意，“你在等鸿钧过来救你吗？” 他挑起了祖龙和元凤的战争，吸收死亡和杀戮之力修行，死掉的人越多，修为增长越快。 但也只能和鸿钧旗鼓相当，再加上福缘深厚的陈愫，罗睺胜算更小。 他只能在陈愫成长起来之前夺走他的性命，绝不能让陈愫成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愫在短短三千年从没有半点修为成长到天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鸿钧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陈愫。 “你应该见过祖龙和元凤，听东边传来的响声，就是他们战斗时弄出的声音。”罗睺道，“他们为你而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鸿钧。你说，鸿钧会为了你，杀死天道主宰吗？” 龙凤麒麟三族是目前的天道主宰，三族首领在天地初开后同诞生，称得上至交好友。虽然麒麟的存在感稍微低点，另外两个朋友出了事，始麒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如果罗睺说的是真的，鸿钧现在应该在和三族对战。 罗睺看到陈愫抿了抿嘴，总算有了反应，正打算再刺激下他，却听得陈愫问，“天道不是万物生长的规律吗？为什么会有主宰？” “气运繁盛，强大之种族，便是天命所归，自然称得上天道主宰。”罗睺不耐烦地解释了下。 “我自诞生起便修行杀戮之道，鸿钧处处阻拦，与我为敌。他说天道有好生之德，慈悲宽容，以天道为正统。今日你落到我的手上，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你，杀死祖龙和元凤？” 罗睺还没有找到杀死陈愫的方法，鸿钧却不清楚。 魔祖眨不眨地看着陈愫，想从他脸上看到更多的负面情绪。 明明那么弱小的个人，却能几次三番躲过必死的招数。明明他脆弱无助，修为低微，只能依靠鸿钧才能在洪荒立足。 罗睺要摧毁他的希望。 “不知道。”陈愫想了好会儿才回答，依旧懵懵懂懂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第14章 “你要带我去幽冥血海了吗？”被罗睺用灵力束缚起来，陈愫尝试着挣脱没能成功，他也没有强烈逃离的意愿，只是迟钝地想着…… “不需要打破伤风针吗？我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感染呀？被人咬伤需要打破伤风针吗？” 第22章 罗睺淡淡道，“闭嘴。” 想起新闻里看过的有关狂犬病的报道，陈愫心情逐渐低落。他不敢用手直接触摸伤口，但是那里真的好疼啊，还沾了罗睺的唾液。 罗睺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听他的意思，还经常去幽冥血海。 幽冥血海是盘古肚脐变成的地方，肚脐里有多少微生物自然不必多说，盘古又是个活了那么久的原始人，都不定洗过澡。幽冥血海那么脏，罗睺对那里很熟悉，肯定没少去过。 罗睺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故意咬上自己，想通过这种方法拉他同归于尽啊？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陈愫委屈地看着受伤的肩部，“你真的太坏了。” “多谢夸奖。”罗睺不以为耻，反而愉悦起来，先前在陈愫哪里丢掉的尊严，都好像被这句话挽救回来。 他还想再刺激下陈愫，不过陈愫怕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幽冥血海，是流血，还是他提到两次的破伤风针？ 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不过破伤风针是什么？ “鸿钧！鸿钧！” 原本老实呆在云边的陈愫忽然激动，罗睺也留意道不远处的气息，原来祖龙和元凤就在附近。 到了罗睺这样的实力，神识外放，感受千万里之外的范围轻而易举，更何况鸿钧还有造化玉碟，能掐会算。 决定把陈愫丢到幽冥血海时，就已经考虑到被鸿钧发现。 罗睺冷笑声，捂住陈愫的嘴巴，“你以为他会来救你吗？怕是等你进了幽冥血海，鸿钧依然被祖龙和元凤纠缠。” “呜呜。”陈愫摇了摇头。 “不信？元会的修为，只差步便可成圣，你说鸿钧会选择成圣，还是杀掉祖龙元凤，前来救你？”罗睺松手，转而按住他的伤口，阵剧痛过后，又开始流血，“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杀了你。鸿钧救不了你，天道……哼，天道。” 罗睺杀戮证道，直所向披靡，从来没想过会被个修为低微的人绊住。就算陈愫什么都没做，他都无法忍受。 只要陈愫还活着，罗睺就不自在。 “天道可以救我吗？”陈愫眼溢出生理性的泪水，颤抖着声音，依然没表露出除了委屈之外的情绪。 “天道也救不了你！”罗睺笑地很变态，带着他往幽冥血海跑。 幽冥血海在地下，是片阴森可怖的血腥之地，里面布满了污秽，孕育出的修罗族，也同样崇尚暴力，性情残酷。除了没有杀戮证道，跟魔族差的不多。 尤其是样貌。 陈愫被带到了漆黑的洞穴，还未落地便闻到了浓重的血味，还有腐烂尸体的甜腥。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地底的温度确实低些，陈愫觉得很冷，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但他依然被罗睺控制着，灵力无形无色，却是真实存在的，像绳索般捆住他的双手，因为要走路，腿脚暂时获得了自由。 陈愫好像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发出“呲”地声，像是喷涌出了汁水。 令人作呕的味道更加浓郁，鞋子上也好像沾染了什么东西，踩在地上时能感觉到微微凸出，黏腻柔软。 陈愫低头看了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到。 “好黑啊。”陈愫说，“为什么会这么黑？” 远处忽然亮起了红色的光芒，很微弱，但是照耀出洞穴的轮廓。 陈愫看清楚自己和罗睺走在像溶洞样的洞穴，上方是突出的钟乳石，透明的液体泛着红光慢慢滴下，不知道是被远处的红色光线映射，还是原本就是这种不祥的颜色。 陈愫低头，他的鞋子外表染出了深色。前方罗睺踩过的地方，留下了同样颜色的脚印。陈愫回头，果然看到自己走过的地方也是如此。 目光瞥到洞穴边角出微微发白，陈愫疑惑道，“那是什么？” 罗睺忽然转头，双红眸好像会发光，完美融合进洞穴的气氛，他惨然笑，“是骨头。” “是比你还要庞大的凶兽颅骨。” 比你强大的凶兽都死在了此处，像你这样弱小的生灵，遭遇危险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埋骨此处。 罗睺停下来欣赏陈愫的恐惧的表情。 但是陈愫依然没什么表情，平日里也就罢了，在危险重重的幽冥血海，再加上罗睺的恐吓，依然是这副面容，就显得有点呆。 陈愫与他对视，半晌困惑地偏了偏头，“谢谢你的解答，我知道了？” 这不确定的语气，你究竟在困惑什么？ 陈愫的反应在罗睺的意料之外。 他诞生了整个元会，手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地折磨过许多人，从来没有见过个人能像陈愫这样。 罗睺被他气出内伤，甚至有点怀疑自己。 真的能杀死成功陈愫吗？ “好冷啊……”陈愫缩着身子，再次感叹。 为什么会这么冷？ 鸿钧会来救他的吧。 这样想完，前方的红色更亮了些，洞穴里的温度有所上升。陈愫发现罗睺的表情变了。 罗睺收敛了挫败，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不耐烦慢悠悠继续走下去，用力扯，陈愫踉跄着上前，被他把抓住，半揽半提着腾空而起向前飞行，速度快了不止倍。 “唔……”陈愫脸色苍白，“慢点，我想吐。” 第23章 罗睺不理睬他，很快来到尽头，陈愫也看清了发出红色光芒的东西。 是片红色的血海，像是被煮沸了般，不断地冒出气泡，偶尔还有黑色或者白色的杂物在里面翻腾。 黏腻血腥的味道充斥了鼻腔，陈愫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罗睺对这样的场景没有点不良反应，他看了陈愫眼，毫不留情地将他抛出。 “死吧！” 星星点点的红色在黑暗处亮起，像蛰伏在四周的野兽，虎视眈眈。 与此同时，陈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陈愫！” 第15章 鸿钧视力很好，清楚地看到罗睺将陈愫丢出，眼前的切都放慢了速度，陈愫眼的排斥，听到他声音后稍稍偏了偏头。 手拂尘轻巧灵动，向陈愫延伸过去，却不想驻守在此处的阿修罗族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关键时候突然出来阻拦。 拂尘却被人从拦截，转了个方向飞向他处。 空洞的声音响起，“尔等擅长幽冥血海，实在无礼！” 鸿钧没功夫理会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陈愫身上，看到自己当半个徒弟疼爱的陈愫即将落入幽冥血海，眼里依旧是片茫然，仿佛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他才刚出生没多久…… 鸿钧心痛，正对上罗睺残忍的目光。 罗睺动了动嘴，无声道：你救不了他了。 陈愫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涌出泪水，在落入血海时掐了个法诀，朵白云凭空出现，稳稳地托住了他。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甚至没有恐惧，依然是平静的样子，好像所有的感情都被封闭延迟了般，配合现在的场景，就显得有点呆。 陈愫掐法诀召唤了云，肯定反应过来了。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罗睺不可置信地后退步，“竟然能腾云？” 明明上次见面陈愫连本命灵宝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修炼出了点成果，力量大了些，没有再像以前样，连弑神枪都拿不动，罗睺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 陈愫把云变成狗狗的模样，抓着它飘到上方，低头看着下面恶心粘稠的血水，听到罗睺的话抬头看他，“啊……被你抓走前刚学会的。” “……” 鸿钧切身体会过陈愫有多么菜，也知道他反应较常人更慢些，完全没有想过陈愫能自救。 看到陈愫召唤出云，避免了落入血海，股暖流流淌到四肢，竟然觉得很感动。 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不，最重要的是陈愫活下来了。 “陈愫。”出声之后鸿钧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有多紧张，他扫视眼两侧的阿修罗族，释放出威严，将目光放在生之敌的身上，“陈愫别怕。到我这里来。” 陈愫揪了揪狗狗耳朵，开始向鸿钧那边飘。 罗睺看出了鸿钧的防备，眯了眯眼睛，没打算继续对陈愫动手。在突破结界时罗睺受了些伤，而且没有吸收到足够的杀戮之力。陈愫也在变强，之前没有绝对的把握将他杀死，现在更是如此。 鸿钧知道陈愫的情况吗？ 罗睺不敢再赌，论运气，谁都比不过那傻乎乎的小子。 陈愫不紧不慢地向鸿钧那边飘，躲在暗处的阿修罗族震慑于鸿钧的威压不敢上前，只有人姗姗来迟。 “幽冥血海乃吾修行之道场，尔等擅自闯入实在无礼！” 他自深处走来，隐约能看出穿了身黑袍，辨不清容貌。声线比罗睺更加低沉，不像是好相处之人。 来人同样释放出威压与鸿钧对抗，手下的阿修罗族在他的支撑下有了活动的力气，那人祭出法宝，不再多言攻向最近的鸿钧。 就是这个时候，罗睺化作缕黑烟，瞬间逃离了此地。 陈愫也来到鸿钧跟前，不等他开口，便被鸿钧护在了身后。 他低声喊道，“鸿钧……” “莫怕。”鸿钧取出造化玉碟，对阿修罗族道，“吾无意擅闯，只是好友被魔族罗睺挟持，危急之时无暇顾及礼数，若有冒犯，确是吾之过错，还请冥河道友海涵。” 鸿钧取出本命法宝，绝不是为了赔礼道歉，而是向幽冥血海的诸位展露出自己的实力。 毕竟他们来到这里，并未造成伤亡，也没有其他严重的后果……就算真的搞出了事情，在强大的实力之下，冥河也不能说什么。 冥河沉默了会儿，闷声道，“汝是何人？如何知吾姓名？” “吾乃鸿钧。手造化玉碟可勘天地规则，自有方法看破道友身份跟脚。” 冥河没听过鸿钧的名字，可见二人此前并无交集，此时被叫破身份，惊出身冷汗。听鸿钧的意思，连他的跟脚也能看破，修为必定在他之上。 他不是蠢人，在鸿钧表现出绝对的实力后，歇下杀人夺宝的心思，吩咐手下道，“退下罢。” “多谢道友。”鸿钧还是放心不下，握住陈愫的手，将他护在眼前，“我们走吧。” 第16章 脱离危险之后陈愫没有哭泣，也没有很开心，他像是从未与鸿钧分开般，自然地呆在他的身边，与先前样娇气，委屈地开口，“我肩膀好疼。” “嗯？” 鸿钧正要探查他的伤势，陈愫又说，“罗睺咬我，他要吃掉我，肩膀都被咬出血了，真的好疼。 第24章 “而且这里好脏，刚刚的池子里肯定有很多细菌，我是不是要死了……” 鸿钧将陈愫抱起，捏了个法诀，瞬间回到了昆仑山。 阿修罗族的魔王们清楚地听到了陈愫的话，不悦道，“竟然嫌弃幽冥血海……” “老祖，难道就这么轻易放此人离去？” “他二人仅是好友，并未其他关系，修为高的那位我们不是对手，看起来年纪小些的少年却是修为低微，不如……” “愚蠢至极。”冥河道，“哼，鸿钧实力高深，连吾都无法看透。若是那少年出事，凭他的本事，如何不知？倒是最初逃走那人……去查查他的身份。” …… 听到陈愫手上，鸿钧急切地带他回了昆仑山。在幽冥血海被血腥气息包裹，再加上敌人众多，无法分心，此时才留意到陈愫左肩被血液染透。 他挥手，陈愫上身变得光裸，被咬伤的部位完全露了出来。 其他地方也暴露出来。 鸿钧看了眼他的伤处，“已经不流血，想来罗睺只是用力气撕咬，并未用上法术修为。” 他拿出颗丹药分成两半，半捻成粉末撒在伤处，另半喂到陈愫口。 陈愫尝到了苦苦凉凉的味道，丹药下就化开了，只留下清香余甘，受伤的部位也立刻不疼了，微弱地瘙痒过后，深色的痂掉落，像受伤前般光滑。 他摸了摸左肩，没有表现出开心，依然委屈巴巴地看着鸿钧。 “怎么了？” 鸿钧将目光从他肩上移开，发现陈愫比想象更瘦，没有点肌肉，充满了稚嫩的少年气。 陈愫说，“罗睺太坏了。” 心念动，陈愫的衣服回来，将他包裹整齐。鸿钧伸手取出被盖在衣服里的头发，“想教训罗睺？” “想。”陈愫依赖地看向鸿钧，给罗睺告状，“他要杀死我，我没有招惹他，他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是特殊的。”鸿钧说，“罗睺劫难将至，再等些日子罢。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陈愫点了点头，想到刚刚从幽冥血海回来的方式，疑惑道，“这次怎么不是驾云回来呢？” “你修行有成，浑身经脉受到灵力滋润，肉身强于从前，能承受住瞬移速度。吾担心罗睺依旧不罢休，又有阿修罗族虎视眈眈，权宜之下便用了此法。” 总之就是修行带来了很多好处，不仅能帮陈愫强身健体，变出云来防止掉进血海，等他修为足够了还可以瞬移。 鸿钧怕陈愫不上心，就跟他说了修炼的各种好处，最后陈愫又提出了各种疑惑，鸿钧解答，哄着他再次闭关修行去了。 这次闭关的时间只有二百年，陈愫在修炼之醒来，见鸿钧还闭着眼睛，没有出声打扰。 之前忘记了，醒来之后陈愫才记起来，被罗睺抓走之前他想再要张床。也不知道鸿钧有没有跟昊天和瑶池说。 因为上次的事情，陈愫不敢擅自离开洞府，怕被罗睺再次抓住。他在朴素的山洞里转了圈，没看到任何食物，也没找到水。 除了可以修行，鸿钧的生活直跟山顶洞人样，陈愫跟他住在起，也快要变成山顶洞人了。 他无聊极了，回到石头做的小床上，张开四肢闭上眼睛，尝试去感受下其他人的生活。 见到了更加凄惨的阿修罗族，陈愫怀疑这里的所有人的住所都跟鸿钧差不多。 罗睺住在火山或者漆黑的洞穴，阿修罗族在点光芒都没有的地方，这样比，鸿钧这里的生活质量还挺高。 他的感知以昆仑山为心向四周蔓延，先是“看”到了生活水平差不多的昊天和瑶池，自动略过山上的小动物，继续蔓延，陈愫看到住在洞府的其他人。 有对不知道是夫妻还是兄妹的男女，还有三个气质各异的男人，再就是红云和镇元子陆地上像野人样的部落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的龙凤麒麟太阴星上的女人在东海和太阳星来回跑的男人，还有其他奇形怪状的妖怪。 看起来也就太阴星和太阳星的几个人住的地方好点，其他人都和鸿钧差不多，甚至还不如鸿钧。 发现这点之后，陈愫有些绝望。 他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零食和垃圾食品，也不能打游戏了。 发了会儿呆，鸿钧终于睁开了眼睛。 “鸿钧你醒了啊。”陈愫跑过去，“你让昊天和瑶池给我做床了吗？还有还有，我想吃东西了，我们去摘草莓和桃子吧？” 他顿了下，“诶，好像不太对劲。” 鸿钧掐算了下，没有任何异常，便问道，“哪里不对劲？” 陈愫看着洞府之外的景色出神，听到鸿钧的话后，讲出了自己的疑惑，“外面好像直是春天。可是草莓是六月到月才会结果，桃子是九月份。” 话音落下，冥冥之发生了些变化。外面的风吹了进来，似乎更加温暖了些。 这时不远处的瑶池忽然发出声尖叫，“啊——” 鸿钧和陈愫对视眼，出去查看。 只见昊天在树边走来走去，瑶池见到他们后跑过来，“主人，我的蟠桃树上的果子忽然不见了！” 鸿钧看了眼陈愫。 陈愫还没意识到这些变化是因自己采产生的，不明所以地回视，半晌后道，“我没有到处乱跑，我直跟你在起，没有偷吃桃子。” 鸿钧无奈笑道，“你在想什么呢？不过是些果子，吃便吃了，我何曾怪罪过你？” 第25章 “那你为什么看我？” “陈愫，”顾及到陈愫的理解能力，鸿钧组织了下语言，尽可能清晰明确地对他说，“你确实是天道眷顾之人……或许才开始，你便掌握了些规则。” “什么规则？因为我来的那天，雪化了吗？” “不止如此。”鸿钧抬头望着天空，太阳比往日更加炙热，“这些规则，我教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领悟。” 鸿钧心动，掐了下手指，对陈愫道，“有灵宝即将现世，你可愿随我同去取？” 第17章 万千江流顺着地势奔涌而去，最终汇成股，注入东海。 朵青色的莲花奇异地逆水而行，由低矮的海面，上潜入了江，在江水的交叉出忽然散落，莲花莲子花萼莲藕分别涌向了不同的方向，逐渐远离了海洋。 鸿钧能掐会算，比所有人来的都早，轻易便取走了属于他的那部分。 陈愫问，“是长在海里的那朵莲花吗？” 鸿钧说：“不错。” 花萼漂浮在鸿钧手，形状和颜色开始改变，与普通植物没有区别的绿色上覆盖了层金属的光泽，干瘪的叶子也鼓了起来，最后变成了口鼎，浮在鸿钧手心。 “此鼎名为xx鼎，混动至宝所化，防御能力流。你无伴生法宝，此鼎你便收下，免得日后再遭险境，毫无办法。” 鸿钧说完，xx鼎飞向陈愫，陈愫接下。 他不放心地掐算了下，道，“只是罗睺手弑神枪为混沌青莲根茎所化，同出源，恐怕难以抵抗。还是先回洞府将宝物炼化罢。” 陈愫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不太想这么快回去，不情不愿地拿着法宝看向他。 他个子比鸿钧矮些，身体瘦弱，面容稚嫩，可怜巴巴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 鸿钧解释道，“若是不走，便有其他人过来争抢，恐怕会生出争端。” 他的法术比其他人高，有造化玉碟在，不会错过任何属于自己的法宝，也完美避开了冲突，能够清清静静地在洞府修行。 “好像是之前打架的龙凤，还有另个人。”陈愫也感受下四周，“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另外两个穿的很穷的人。” “不错。”鸿钧欣慰地看着他，鼓励道，“你修为进步神速，罗睺以杀证道，最爱挑起争端。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最好还是躲开祖龙元凤，有自保之力之前，不要与他人见面。” “好吧。”陈愫也不是不讲道理，听进去鸿钧的话，不再坚持留下，“不过我们可以乘云回去吗？我来驾云，带你回去。” 这点请求鸿钧还是可以满足的，点了点头同意下来。 陈愫招出自己的云来，因为要载着两个男人，没有让它变成狗狗，以正常形态带他们飞行。 飞过祖龙元凤始麒麟头顶时，三人若有所感，抬头看了眼。 鸿钧掐了手诀，隐匿气息没有被察觉。 “我忽然想起来，罗睺说你被他们三个困住，除非杀死他们，否则不会去救我。为什么你去了幽冥血海，他们三个也没有死？” “三族虽为交情深厚，也有不容忽视的矛盾。”鸿钧叹了口气，“他们本不欲放吾离开，只是莫名生出口角，吵了起来。” “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 “不错。”鸿钧问，“难道此事亦与你有关？” “我不知道呀。”陈愫捏了捏云，“我什么都没有做。” 鸿钧也觉得这种事情不是外界可以干扰的，如果连思维都能控制，那真的太可怕了。 陈愫身为“冰雪之灵”能够控制天气已经是天道开恩。他踏入修行之道已经很艰难，后面修为神速可以说是天道给的补偿，十分公平。 拿到净世白莲之后鸿钧教过他炼化法宝的方法，但是那个时候陈愫没有修为，后来白莲被种到了山前的水池里，也就没有实践过。 鸿钧怕他忘记，重新讲解了遍，加牢阵法，二人起静心修行。 陈愫费了番时间将xx鼎炼化。 做完之后，xx鼎仿佛成了他身体的部分，拿取皆随心意，跟洪荒大陆与他的联系不太样。他也说不清楚哪里不样，不再细想，对新玩具充满了新鲜感，将鼎变大变小，取出收回做了好几次。 “好玩吗？”鸿钧温柔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孩子气了，陈愫把鼎收起来，用成熟正经的眼神看他，小脸崩起来，很严肃，“我没有玩，就是习惯下。” “嗯。”鸿钧笑了笑，很给他面子，没有拆穿。 陈愫知道自己现在今非昔比，不需要吃东西，也不用睡觉了，没有再提吃饭的事——他不想再吃水果了，想念的汉堡和肥宅快乐水又吃不到——但还是惦记着拜托昊天和瑶池做的床。 他问了鸿钧声。 鸿钧说，“走，去瑶池问下就知道了。” 昊天和瑶池对鸿钧很恭敬，被划入鸿钧的势力范围之后，获得的灵力都多了不少，得到了好处，干起活来充满了热情。 鸿钧和陈愫到来之后，二人跪拜行礼。 “起来罢。”鸿钧问了问做床的事情。 瑶池很积极地汇报工作，“弟子与昊天寻得通天建树，取回部分，按照您的意思做好了床，闲暇时还做了些小物件。” 昊天从袖取出床，还有瑶池发散思维，借鉴床的样子做出的案台和矮凳。 他们选的木头质量非常好，比陈愫随意做的小床质量好多了。通体漆黑，即便没有打磨上漆，放在太阳下也能反射出光芒。 第26章 “这都是你做的吗？”陈愫过去摸了摸，见到做工精致的成品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他未能明白心的情绪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往常的思维思考，“我好像没有东西可以拿来跟你交换。” 瑶池道，“道长太客气了，您是主人的朋友，与主人不分你我，弟子与昊天同为主人奴仆，为您做事也是应该的。” 陈愫摸了摸下巴，觉得瑶池说的很对。 鸿钧帮了他好多，他该怎么回报呢？ 现在陈愫的财产少的可怜，xx鼎和净世白莲还是鸿钧帮忙找来的。xx鼎已经被他炼化了，净世白莲种在池塘里，看起来就是朵普通的莲花，根本不值钱。 鸿钧上前来，挥袖子将瑶池做的家具收好，他用手指点了下瑶池与昊天的额头，“你们做的很好。” 昊天瑶池再次伏地跪拜，“多谢主人赏赐。” 陈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鸿钧道：“你要的东西已经齐全，随我回洞府修行罢。” 陈愫走到他身边，问：“他们为什么要谢你？” “吾将吾所领悟之规则置入其头脑，助他二人修行，自该感谢。” “还可以这样？我能做到吗？” “自然。” “鸿钧请你教教我吧，谢谢你了。” 鸿钧很乐意教导陈愫法术，看他这般积极也省了许多力气。 说起来，与陈愫相处这几日，他并未顽皮，甚至十分乖巧，娇气挑剔的模样也称得上可爱，鸿钧却总忍不住担心他排斥修行。 或许这就是师父对徒弟的担心吧。从未收过徒弟的鸿钧这样想着。 教会陈愫醍醐灌顶之法，鸿钧又教他密音入耳，还有操控灵宝防御和攻击的手段，然后再次催他闭关。 洪荒不记年，陈愫闭门造车，安安稳稳地在昆仑山上修炼至大罗金仙，鸿钧也有所突破。 “恭喜道友。”鸿钧向他道喜，“道友果真进阶飞速，修炼至大罗金仙，已是世间少有，自此可以独当面，即便遇到罗睺，也有逃脱之力。” 陈愫对修为并不看重，他打量了下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走了圈，他问鸿钧，“我是不是长高了？” 鸿钧点头，“确实长开了些。” 陈愫很高兴，踢踢踏踏背着手溜达了两圈，雀跃的心情显而易见，可他还是绷着嘴角，没有露出笑容。 “道友，”相处了这么久，鸿钧多少了解了些陈愫的性情，猜测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疑问感到不悦，“道友为何不笑？” “嗯？”陈愫停下来，回忆了下，握紧了手，没有说话。 他的情绪和正常人不样。 “因为我不喜欢。” “好吧。” 鸿钧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冰雪之灵确实该如此。陈愫不好动，除了话多点，好奇心强了些，完全符合冰雪之灵的设定。 “陈愫，你如今已有自保之力，无需与我日日相伴。”鸿钧说，“量劫已至，又有邪魔作祟，我当前往处理，也是机缘所在。你可……” 陈愫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之后，愤怒地捶打了下石壁，打断他的话，“你要赶我走？” 鸿钧看到陈愫的眼睛湿了。 第18章 哭了？ “陈愫。”鸿钧上前半步，少年蹙眉，含泪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无驱赶你离开的意思。”鸿钧道，“如今你足以独当面，若要再进层，当亲身游历，与人交往，方可成长。 “罗睺扰乱三族，引得他们自相残杀，杀戮之力骤增，罗睺恐怕要借此机会提升修为，或可修成大道，此事与洪荒而言，关系密切无法逃脱，我自当前往解决此事。此间你可呆在洞府修行，也可在四处行走。” 他温和了语气，“你不是想见见其他大能，交些朋友么？现在可以了。” 陈愫吸了吸鼻子，完全不信鸿钧的解释。 他以前有很多朋友，有几个也对他讲过类似的话，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绝交，再也不会联系了。 “我知道啦。”他带着鼻音，语调上扬，声音发紧，“我现在就要走，不想再在山洞里呆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点都不好玩。” 鸿钧还想再说什么，洞府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密密麻麻的黑影盘旋在天上，如乌云般遮住了日头。 不能再等了。 没有多余时间安抚陈愫，每迟息，便有无数生灵陨落。鸿钧临行前回望眼，“万万保重。” 鸿钧还是第次相见时的样子，眉眼温和，背着光线显得特别白，白到不近人情。 目送鸿钧远去，陈愫打量简陋的洞穴。 仅有的几件家具还是他来了之后安置的，起带走的话，鸿钧家里就只剩下几张石头床，冷冷清清的。 陈愫难过地想：还没有把来这里前学的知识给鸿钧。 他知道鸿钧红云和镇元子都很感兴趣。 算啦，东西就留给鸿钧吧。 陈愫到来时无所有，走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瑶池雾气萦绕，白色的莲花娇嫩极了，外表仿佛泛着层莹莹光泽。 他抬头看了眼晦暗的天空，勉强辨别出对方的身份。 水族鸟族，还有曾经在火山底下见过的魔族。 陈愫蹲在岸边，莲花移动过来，揪了揪柔软的莲瓣，“鸿钧说乾坤鼎很厉害，你应该也差不多。” 第27章 他很生气被鸿钧丢下，经过刚才的反思，陈愫觉得鸿钧这么做是因为他付出了很多，自己直没有回报。 有来有往才是正常的友情，陈愫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很生疏，他猜不透某些动作和话语下的深意，永远学不会用过去的经验做出判断，只能拿着既定的套路来互动。 “你留在这里吧。”陈愫对莲花说，“现在，你是鸿钧的了。” 他想了想，把乾坤鼎也了出来，虽然不知道炼化过的法宝能不能用……他和鸿钧绝交了，不好再收他的礼物，还是放下吧。 陈愫把乾坤鼎放在莲花旁边，没有和昊天瑶池打招呼的意思，按照记忆的路线离开了昆仑山。 远处直有人在打架，龙族们出现之后，真正的乌云也凝聚起来，将白天遮挡地像黑夜般。 天空下起了小雨，比以前的雨更腥，而且还有些粘稠，似乎夹杂着某种甜腥的液体。 陈愫没学过避雨的法子，全身都被淋透了。 他有点冷，瑟缩起脖子，踩在软乎乎的泥土上，靴子和衣摆都沾上了泥水。 “好难受。”陈愫觉得再这么下去要感冒了，他看了看四周，“哪里有躲雨的地方啊？” 神识放出与洪荒融为体，很快陈愫发现了躲避之处。 他招来云，将它变成猫窝的形状，躲到里面可以遮挡住上方飘下的雨水。 吸收了雨滴的云像吸饱了水的棉花，膨胀而且沉重。陈愫只能在低空缓缓飘行。 不会儿来到座山前。 石头做成的台阶光滑坚硬，不再如沾湿了的土地似的泥泞。 陈愫没从云里出来，不紧不慢地绕过丛林向上飞，达到山顶时，终于看到了避雨的地方。 似乎有人在里面居住，陈愫还没露出头，就听到个声音道，“来者何人？” 接着又有人笑道，“有意思，吾竟不知，云竟然可以用来避雨。” 陈愫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他摸了把脸，“我没有地方去，可以进去避避雨吗？” 大门打开，里面人道：“道友请。” 陈愫来到台阶前，收起猫窝状的云，拧了拧身上的水，走了进去。 …… 龙凤麒麟的战场混乱不堪，不止三族，他们统领的水族飞鸟走兽也战成团。 鸿钧隐匿身形，躲过修为低微的兵卒，果不其然在后方找到了罗睺和他的部下。 生死决斗伤亡无数，无论是恐惧还是死亡，都是魔族的养料。 “啊啊啊——” 声短促地惨叫过后，巨大的魔族摔在罗睺面前，口呕出鲜血，不会儿就没了声息。 罗睺吸纳杀戮之力变得缓慢，他睁开眼睛，隐约透出暗红色的光芒，“鸿钧，你还是破了杀戒。” 鸿钧凛然肃立，“吾所证之道，亦有杀戮。” “哦？”罗睺缓缓站起来，身边的树木石头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压，全部成了粉末，“你总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怎得今日换了说法？” “唯有死亡才能终结罪行。”造化玉碟化作莲台位于鸿钧身下，手柔软的拂尘也变为长剑，鸿钧眉目肃然，只待与罗睺开战，替陈愫报了他们之间的仇怨。 “与你论道实在无趣，你我立场不同，辩不出胜负，不如省下口舌。”罗睺取出弑神枪，“倒是你护着的那个蠢东西很有意思，不如聊聊他？” “呵。”鸿钧冷笑，“陈愫如何，与尔何干？” “我倒是挺喜欢他的。”罗睺骤然腾空而起，双手持枪眨眼之间出现在鸿钧身后，“我喜欢让他死！” 鸿钧似是早有所觉，在罗睺到来之时忽然消失，再次出现已是三里之外。 罗睺身上威压再次上涨，他们与龙凤战场隔得很远，也算不得多远。那边是混战，这里只有天地诞生之时便对立的两个人。 宿命的对手。 罗睺大笑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陈愫！” 鸿钧静默不语，灵力凝聚护在周身，迎战上前，黑白交战起来。 …… 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外表看起来和陈愫般大，比另外两个更活泼些。 他帮陈愫清理好了身上的雨水，好奇地问道，“为何不以法术隔开雨水？莫非这就是返璞归真？” 陈愫被分了个蒲团，老实坐在上面，“因为我还没有学避雨的法术。” 黑袍道人：“听起来倒是新奇……” 这玩意还用学吗？ 陈愫问：“祖龙和元凤为什么打架啊？” 开始他们打架的时候，鸿钧说是两个人抢那个不存在的灵宝，又有罗睺背后挑唆，具体原因他什么都没说。 陈愫早就想问了，但是鸿钧直让他修炼，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正好没什么话聊，刚好可以缓解下尴尬。 “若说这个，汝绝对想不到原因。”黑袍人来了劲儿。 他面容稚嫩些，凑到陈愫跟前，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同龄人，另外两个沉稳的道人看了他们眼，没有出声，而是默默起身到去了其他地方。 “不用顾及他们。”他道，“吾兄长性情古板，十分无趣，亦不愿听吾谈及与修道无关之事。今日与汝相见，是吾之幸事。” 陈愫眨了眨眼睛。 黑袍人道,“祖龙元凤最初积怨，只因祖孙后辈矛盾争端。”他压低了嗓音，“后来……” 第28章 陈愫问，“后来怎么了？” 黑袍少年勾唇，故意将身影压地低哑，“听龙族言，祖龙情不自禁与元凤共赴云雨了。” 陈愫呆了呆，“啊……” “龙性本淫，若此事为真，并不稀奇。元凤性情高傲，必定与其生出嫌隙。吾以为，此事不假。” 陈愫脑袋终于转过弯来，觉得很无语。 所以罗睺到底干了什么？是偷偷给祖龙下了药吗？ 第19章 邀请陈愫进来避雨的三兄弟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年纪最大的冷漠，次之孤高，最小的黑衣道人桀骜不驯，还有点过分热情。 幸好黑衣道人话多些，迅速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讲完祖龙元凤的绯闻后，又说了些陈愫听不懂的事情。 什么冶鸟鬿雀五足兽，还有陌生的名字，不知是人名还是地名或者法宝名。 黑袍道人大约是憋得太久，喋喋不休地讲了起来，陈愫听地稀里糊涂，最后双目放空，不再强迫自己。 “……招摇山上的狌狌好酒，取山果子酿造了不少琼浆。只是狌狌怕生人，不肯轻易出现，吾以灵丹相诱，都未能松口，最后还是甪端出手，将琼浆骗了过来。 “费了这么大功夫，没想到滋味般，还不如吾自酿之灵液。”他突然问陈愫，“说起来，雨声滂沱，白昼暗如黑夜，虽是异象，也别有番滋味。恰好与道友相识，小酌杯如何？” “……啊？”陈愫回神，“那个猩猩酿的酒吗？” “非也非也。”黑袍道人手掌翻，小小的酒坛出现在他手心，他低声道，“道友莫要张扬，此酒乃吾大师兄所酿，乃是桃花酒，埋藏在地下已有三十年，去年吾悄悄取出，师兄尚未发觉。”（注） 他变出只精致的玉壶和两个同色的酒盏，先捏了手诀才将酒坛开封，倒入玉壶。再斟入盏内。 陈愫虽然没听明白他的话，闻到熟悉的气味也明白此人的意图。 黑袍道人浅笑着将酒盏推到他跟前，“道友请。” “我不喜欢喝酒。”陈愫绞着手指，不敢直视他，“而且我们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吾名通天。”黑袍少年爽快地报上名字，“吾二位师兄唤做老子元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我叫陈愫。” 通天虽然没有老子和元始傲慢清高，也差不了多少。少年笑起来倒是添了几分可爱，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独自饮酒实在无趣，道友便陪吾饮上杯罢。师兄亲手所酿，滋味香醇，十分难得，不妨试。” 陈愫听他这么说，凑上去嗅了嗅，果然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桃花的香气，也有点像甜甜的桃子。 见陈愫端起酒盏，通□□他举杯，以宽袖遮挡饮而尽。陈愫慢慢抿了口，果然度数不高，有点像果汁，喝了点点身上就热起来了。 通天给自己满上，没催他再喝，“道友自何处修行？” 陈愫摇头，“我还没有找到修行的地方。” 通天：“哦？道友身修为已到大罗金仙，想来跟脚不凡，并非汲汲无能之辈，怎会没有修行道场？” 陈愫道：“在昆仑山住了断时间，但是那里不是我家。现在时间到啦，我不能在哪里呆，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通天道，“龙凤战场离昆仑山确实不远，不周山尚被波及，想来那处天气更是恶劣。不知道友打算前往何处去？” “不知道，再看看吧。”陈愫又喝了口酒，心口也热了起来，周身灵力似乎收到了影响，自行运转起来，格外舒适。他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又喝了许多。 通天给他斟满，“道友先前，可是与鸿钧道长同修行？” “你怎么知道？” “吾与昆仑山女娲道友小有交情，听她提起过，故而有所问。看道友的反应，确实如此。” 这酒有点上头，陈愫第次喝，不知道这种情况就是“上头”。他的目光迷离，含着晶莹的水光，瘪了瘪嘴巴，“他不和我起修行啦！” “龙凤之劫已至，怎得此时忽然分别？” 陈愫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 “道友？” “啊？”陈愫回神，喝光了盏之物，“这个果汁好好喝……你刚才好像说了女娲，我知道女娲，她是个很厉害的神。” “道友与她见过？” “没有。不过很快就会见到吧，盘古开天辟地都有，还有西游记，石头猴子……等等就能见到女娲了……”陈愫用力摇了摇头，“呜，头好晕。” “道友醉了。”通天道，“贫道亦没想到，道友酒量如此之差。可以灵力于关冲少冲率谷等几处穴位运转，自可解酒。” “听不懂。”陈愫趴在石头案台上，拿起酒盏喝了口。 “酒盏已空，道友不胜酒力，还是不要再饮了。” 陈愫还是拿着空空的酒盏往嘴里送，煞有其事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通天好笑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陈愫停下动作，脸颊也贴到了案台上，揉了揉眼睛，“想睡觉。” “此处无人打扰，安心歇息罢。”通天说完将酒收起，起身也去了后面。 他们的道场在不周山上，比鸿钧那边大些，不止有个洞府。沿着台阶来到山顶，便是三清洞府。洞内有空旷的平台，设有案台矮榻，可在此赏景，也可夜观天象。 第29章 后方也不是封闭的，有三个洞口，三人有独自的修行之地。 通天去了元始那边。 “此人名为陈愫，确实与鸿钧道人在处修行，师兄算的不错。” 元始身白袍，面容如玉，双眼睛不似通天这般灵动，淡漠无尘，当是冷心冷情，“汝以为如何？” “性情软弱，却无防备之心。称得上赤子，却不坚毅。吾以为此人干净剔透，堪可为友。只是不知日后若遭遇劫难，是否如同现在般。” 元始看了他眼：没问你这个。 通天哼了声，把刚刚和陈愫的对话复述遍,“天地异变仅此次，冰封结束，四季轮转算是好事。况且无论天地如何，吾等不会做出杀人夺宝之事，兄长何必过于在意？” 元始掐算手指，“鸿钧道人此时与陈愫分别，想来与龙凤之劫有关。” “那又如何？” “彼之道，未尝不是吾之道。” 通天了然，“若是鸿钧得以证道，吾等亦会有精进修行之法。” 元始道，“只是不知与陈愫又有何干系。” …… 百战之后，鸿钧斩掉魔头，终于将罗睺制服，他也是伤痕累累，灵力不足。 拂尘所化之剑刺破罗睺心脏，破碎他的丹田，封印周身灵力。罗睺千万年的修为彻底溃散，消散于世间。陨落的魔族无□□回，与杀戮之力同填补天道。 自此，天道补全，魔道诞生。 阴阳生死相伴相随，形成轮回，天道终于圆满。 鸿钧意念动，直以来禁锢的修为境界似是有所松动，三花聚顶即将突破。 罗睺诞生于天道产生之前，尚未完全死去，鸿钧为生，罗睺为死，二人皆是天道的部分，亦无法完全杀死他。鸿钧用仅剩灵力将罗睺封印，带他回了昆仑山。 昆仑山不见陈愫踪影，只有几处桌椅留在洞穴。 他定是耐不住寂寞，下山玩去了。鸿钧心想，等闭关结束，便下山寻他，也好解释清楚，自己并无驱赶之意。 鸿钧支撑不住，将洞府封下，闭关去了。 陈愫悠悠转醒，外面的雨还在下，隐约能听到龙吟和凤鸣。 他坐直了身子，发现喝酒的器具已经受了起来，与通天对饮仿佛做了场梦，朦朦胧胧的。 外面的雨时半会好像停不了，陈愫总不能直呆在人家家里。他与三清道别，老子和元始依旧情绪淡漠，礼貌地回应了两句，倒是通天似乎对他很有好感，提出同出山游历。 “可是外面在下雨。”陈愫看着泥泞的土地，心里发愁。 通天道，“这个容易，将灵力凝聚在体外，可以挡雨。吾可以将此法教于道友，这样道友也不必遭受风吹雨淋。” “真的吗？”陈愫开心又期待，通天的热情占据了他的心，和鸿钧绝交的悲伤暂时抛在了脑后，“你愿意教我？” “这有何难？”通天道，“只是饮酒前后似乎有些变化，莫非是睡梦元神出窍做了什么事？” 陈愫摇了摇头。 他确实做梦了，梦到鸿钧指着鼻子骂他，陈愫很生气，跟他打了起来，衣服都撕破了。 醒来之后梦境变得模糊，鸿钧骂他的话也记不清楚。 唉，如果能记下来就好了。真的很想知道朋友们为什么全都会莫名其妙地和他绝交。 第20章 避雨的法术很简单，陈愫反应慢了点，也很快学会了，没有让通天领教学渣对老师的折磨。 陈愫清理干净衣服，用灵力连同云朵起包裹住，摇摇晃晃地飞了出去。 通天嗤笑声，也跟上去。 这人果真有趣，他活了这么多年，即便是山刚化形的精怪，行为都没有陈愫这么……难以捉摸。 “道友欲往何处去？” 陈愫的云还是猫窝状，远远看去跟个摇摇车似的。听到通天的话，他把前面耷拉地云往上掀，露出脸来：“我想先找个地方住，温暖点的，不要直下雨，如果有好相处的邻居就更好了。” 他还没有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就算能感知到整个洪荒，时间也不能做出决定。 通天去过很多地方，他很快给出了建议：“不周山西侧，西海南部有处山脉，岐山南山太华山皆在此处，附近有精怪修行，修为比不得道友，倒是无有大能，道友以为如何？” “先去看看吧。” 那个地方听起来就很偏僻，离大荒心的不周山很远，距离灵气充沛的昆仑山也有段距离，人少的话，打起架来也不会导致天地变化，陈愫暂时对那个地方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实际看起来怎么样。 通天旨在与陈愫多相处段时日，没有催促他，慢悠悠地陪陈愫飞行。 陈愫有时候能絮絮叨叨地讲大段话，有时候不管怎么逗，句话也不会说，反应也慢些，常常走神，从不与他目光对视，似是未曾完全放下戒心。 洪荒性情各异的大能太多了，通天没放在心上，继续努力，跟他打探与“道”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罗睺那么不客气，不着痕迹地套话：“贫道与师兄乃是盘古之元神所化，自以为修为不浅，却无法看透道友跟脚。” “原来你们就是三清。”陈愫恍然大悟。 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三清！ 盘古元神化作三清，肉身成为十二祖巫，是天地间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好些人的传承记忆里就有，奠定了他们在洪荒绝高的地位。 第30章 四舍五入下，他们就是开天辟地之后诞生的灵物的半个爹。三清自视甚高，不屑给他们当爹。不可否认，论跟脚他们确实很强大。 陈愫竟然没听说过！这几千年他都修行了什么东西？鸿钧道人都不教教他吗？ 通天无语了会儿，意识到思维跑偏了，“……元神为清，□□为浊，吾与兄长确实被人称为三清。道友跟脚……” “那肉身变成的十二祖巫，是不是叫十二浊呀？” 通天：“……” 从来没想过这个，细想下，这么说好像也不错。 “跟脚是原形吗？”陈愫想了想，“鸿钧说我是冰雪之灵，我觉得也是。” “冰雪之灵？” “对啊。”陈愫回忆着刚来的那天，“我醒来就在雪里了，被盖地特别严实，连呼吸都很困难。幸好雪化了，我从雪里出来，就看到了鸿钧。鸿钧说这里直都是冬天，经常下雪，我来了之后才有了其他季节，我应该就是冰雪之灵。” 通天是心里满满的槽点，他眉头抽搐了下，看着飞在自己旁边的陈愫，侧面的云朵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真切。 听陈愫平淡的语气，他现在脸上大概依旧没什么表情。 通天想摇着他的肩膀晃晃。想到对方不敢与他目光直视，似乎腼腆害羞的性子，勉强压住暴躁跳脱，保持语气平静。 “为什么你的原形，你自己还这么不确定啊！” 这么说话听起来就舒服多了。 陈愫继续回忆当时的场景，“鸿钧说是因为我没有传承记忆。” “道友与鸿钧道长感情实在深厚。”通天感叹。 陈愫自己也懵懵懂懂，从他口只能听到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却无法得知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想来是套不出话了。 或许正因为陈愫这般迷糊，鸿钧才不曾与他谈论修行之道。 “都是以前了。”陈愫声音低落下来，“现在我和他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关系了。” 撇下利益纠纷，通天不必再套他的话，心轻松不少，态度也更随意了些，“或许鸿钧道人有他的苦衷。” 陈愫还是不太高兴，敷衍着应付：“可能吧。” “龙凤初劫已至，背后缘由没有表面——”通天的话戛然而止，他严肃了表情，方才的话还未讲完，便转移了话题，“有人来了。” “嗯？” 陈愫的云像只巨大的头盔，遮挡了视线，只能看到前方，左右和后面完全看不到。但是他还有与洪荒的联系，稍微分出些精力去，便发现了通天说的来人。 风雨的影响，二人聊天又放松警惕，再加上来者可以收敛气息，通天发觉时已经距离很近了。 通天似笑非笑看了陈愫眼，还是只看到了白白胖胖的圆形云朵，和藏在后面的半张精致侧脸。 “贫道曾与人交恶，却也只是小恩小怨。不知来着何人，冒雨也要前来？” 通天的仇家做不到这种地步，他们大概率是冲着陈愫来的。 陈愫没听出画外音，天真地回道：“我不知道。” 是群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帽兜遮住了大半面容，露在外面的肤色黑泛红，眼睛也是红色的。 “好像是魔族啊，但是又不太像。” 在火山时看到的魔族看起来更像野兽，他们体型庞大，脊背宽厚，四肢也格外健硕，有些魔族头上还长了角，也有蝴蝶骨高高隆起的，像小翅膀样。 用“奇形怪状”来形容他们就很精准。 跟踪他们的黑衣人更像人类些，与记忆见过的不太样。陈愫也拿不准他们是否也叫魔族。 “确实是魔族。”通天收敛了笑容，看着陈愫的方向沉思。 魔族为什么会来找陈愫？难道也是为了天道吗？ 魔族总共有五个，速度飞快地来到二人面前，自不同方向围堵住。 悬浮在上方的魔族突然俯冲下来，目标正是陈愫。 通天见团子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陈愫心里是怎么想的。 魔族来到云团顶上，触及到外界挡雨的灵力，通天终于确定了陈愫不是胸有成竹，只是反应慢，又没有危机感，完全没意识到要躲开。 他不自觉拿出法宝助陈愫逃过这击，将人从云里拉出来，“他们是冲你来的！” 第21章 “他们为什么找我呢？” “这时候就不要询问原因了，逃命要紧。”通天拉住他的手，带他像上方飞去，魔族聚拢过来，朝他们便是击。 通天松开了陈愫的手，与位魔族打了起来，其余四个目标都是陈愫，血色的眼眸愈发红艳。 陈愫没觉得害怕，也没有手忙脚乱，慢条斯理地在心里过了遍鸿钧教导的防御和攻击法术。 乾坤鼎！ 不对呀，乾坤鼎留给鸿钧了。 陈愫看着四个魔族，皱了皱眉。既然乾坤鼎不在，只能用灵力攻击，个个把他们解决。 陈愫再次聚起朵云，将它变成恶犬的模样，用四肢奔跑着冲入敌营。魔族分神之际，陈愫给自己打了打气，也冲了上去。 通天收敛了实力与魔族对打，实则分心关注陈愫那边。 他还不知道陈愫战力如何，而且也很想知道陈愫的本命法宝是什么。或许将陈愫逼入绝境，他便会祭出法宝，再引来天地异象。 他想了很多，也考虑的很周到，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发展。 第31章 四个魔族像是被下了降头，被陈愫用最简单的灵力，还有笨拙的肢体动作打得节节败退。 通天沉默了。 他怀疑人生了。 所以，另外四个魔族空有气势，实则废弱，正在和自己打的魔族，才是五人最强的存在吗？ 通天故意放水，那魔族压力骤减，得了空隙果然像陈愫那边靠近。通天再次松懈，魔族翻了个身，气势汹汹招式狠厉，向陈愫攻了过去。 五人围攻陈愫，另外四人也整顿身形，看上去正经了很多。 这才对嘛。通天欣慰地想着。 他只是想逼逼陈愫，看他的攻击招式和法宝，没有让他死的意思，假作不支在旁谨慎观战，旦陈愫支撑不住，他便会前去相助。 开始把云做成狗冲锋陷阵的操作太狗了，跟闹着玩似的。五人结下简单的飞剑杀阵将陈愫困在其，软弱稚气的少年神情越发凝重，竟显露出几分凌厉杀意。 他依然两手空空，没有拿出任何法宝，单以灵力于五人交战。 围攻的五个魔族修为不算低，玄仙金仙大罗金仙皆有，匆忙布下的阵法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通天，应对起来也不会容易，陈愫时不察，被魔族刺伤肩膀。 “我明白了……”陈愫捂着肩膀后退两步，“我明白了。” 通天听到他的话，皱了下眉：他明白了什么？ 陈愫看着左肩，摆出个动作，竟取出枚通体漆黑的□□。 魔族对此枪颇为忌惮，加快了攻击速度。 通天将这切收入眼底，他虽不认得那柄枪是何法宝，却能感受到上方附着的血腥气息。而且此枪出，并未引起天地异动，想来不是陈愫的本命法宝，照方才之言，更像是专门用来克制魔族的武器。 有了兵器之后陈愫行动虽依然滞涩，也渐渐站了上风。眼见魔族不是他的对手，通天知道今日见不着陈愫的法宝，装作调息好的样子，上前帮忙，很快破了杀阵，将五魔头斩于剑下。 核平了。 陈愫没再察觉到危险，手黑色□□渐渐扭曲，变得透明最后化为光湮消失不见。 通天这才发现，陈愫手的法宝与寻常所见不太样，“这是……” “是弑神枪。”陈愫乖乖回答，“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里好像很不安全。” “好。” 通天本以为陈愫要瞬移到岐山附近，不成想少年口的“快走”，还是坐着猫窝似的云，晃晃悠悠在雨赶路。 难道他不知道可以瞬移？ 陈愫的无知直在刷新通天的认知，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修为到了大罗金仙还什么都不会的大能。 鸿钧根本没有真心待他吧？ 难道可以操控天象的法宝，被鸿钧骗走了？ 逻辑完全通顺啊！ 不然鸿钧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把鸿钧赶出来，可怜巴巴地淋着雨，还被魔族追杀？ 通天难得和蔼地看了眼不远处圆形的巨大云朵，心里充满了同情。 “前面好像有山诶。”陈愫手扒拉着云，探了探脑袋看着通天，另只手指着前面说：“可以在那座山上过夜吗？” 通天没想到他还打算停下来歇息，惊讶了下，“自然可以。” 太阳快下山了，虽然因为下雨，光线直都很昏暗，白天晚上区别不大，陈愫还是死心眼地觉得，晚上就该休息。即使他已经成了大罗金仙，在鸿钧的教导下明白不吃饭也不会饿，还是想睡觉。 可是没有床，也没有鸿钧洞府里毛茸茸的兽皮，只能睡在石头上了。 前方的山不算小，但是地势平缓，能够避雨的洞穴很小，二人盘腿打坐还行，躺下来睡觉有点困难。 而且地上的全是泥，湿漉漉的根本没法坐下。 陈愫看了看远处的树，心想要不要临时砍树做床。目光触及到树林远处，似乎有些异样，他定睛看，低声对通天道：“那里好像有光。” 通天顺着陈愫说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如萤火般微弱的光芒，似乎距离不近。 他放开神识向那处探去，片刻后收回，对陈愫道，“有人在那里，似乎是生起了火。那人修为高深，若要探得详细，恐会被误认为挑衅。” 陈愫下意识地询问：“几个人呀？” “只有人。” “要过去看看吗？” 说不定是在这座山里修行的修士，好相处的话，还能借宿晚上，不至于在泥地里凑合。 通天无所谓，既然陈愫想去，他也会跟着起。 二人穿梭过幽黑的树林，光亮越来越近。 除了雨水的腥气外，还有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清晰。熟悉的味道会让人产生安全感，可是越靠近前方，陈愫心里却越不舒服，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通天问：“怎么了？” 陈愫分辨不出具体的情绪，摇摇头跟了上来。 通天关心道：“可是有何不妥？” “那个人我可能认识。” 到目前为止，对陈愫态度友好的只有三清和鸿钧……与魔族战斗时的弑神枪是他用灵力凝聚出来的，陈愫知道自己肢体不协调，运动能力很差，可是刚才那战，他似乎还挺厉害的。 所以不用害怕。 陈愫本能地双手握拳，认真对通天道：“我会保护你的。” 第22章 陈愫个人对战四个魔族都游刃有余，通天打个还让他跑了，足够说明通天有多垃圾。 第32章 陈愫自己也是从垃圾修炼到大罗金仙，对通天没有丝毫歧视，做出承诺的时没有半分戏谑，满满的都是真诚。 通天别过头去，含糊应了声。 “那我们走吧！” 前方树林里发出的光芒是红色的，远远看去确实很像火光。再向前走了几步，陈愫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分明就是幽冥血海的红光！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树叶伴随微风沙沙作响，这里离龙凤战场远些，雨滴朦朦胧胧，月光被乌云遮住，如纱雾般氤氲出来。 陈愫画面记忆力很好，他抬头看看天，再看看远处的红光，有种身处倩女幽魂片场的错觉，绝美凄凉，还有点恐怖。 通天问，“道友与前方之人有仇怨？” 陈愫很委屈：“没有仇，我们连话都没讲过。但是他应该不喜欢我，因为我被罗睺抓去他家里，没有提前跟他说。” 他是被迫擅闯民宅的，怎么可能提前打招呼呢？他也是受害者啊。 要不是罗睺，他这辈子都不想去幽冥血海。 “确实怪不得道友。” 通天心想：法宝极有可能在陈愫身上，否则罗睺不会盯上他，我不像鸿钧罗睺那般贪得无厌，只想见见法宝本貌，满足下好奇心。如果能知道修行之道是否如兄长们猜测那样发生改变，那就更好了。 通天还想再套话，里面那人察觉忽然有了动作，只得暂且放弃，集精力放在对方身上，免得像白天似的，毫无防备地被魔族偷袭。 他给陈愫传音询问：“道友可知，里面究竟是何人？” 陈愫没发现这是传音，照旧交流：“应该是冥河老祖吧，如果不是冥河，就是他的手下。通天，你知道那个红光是什么东西吗？” “此宝乃混沌青莲莲子所化，名为十二品业火红莲，以因果业火焚烧世间切，锐不可当，端坐莲台便无敌手。” 林子里走来个人，他的脚步轻轻，完全没有踏在泥泞上。红色的亮光也随之缓缓靠近，陈愫看清了他的面容。 这人声音低沉阴鸷，也是身黑袍，气质和罗睺很像，但是比罗睺长得丑。 可能方水土养方人吧…… “前面有可以避雨的干净地方吗？”陈愫没有理会他的敌意，专注询问自己的疑惑。 “避雨？”冥河嗤笑声，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眼前二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面前二人修为都不算低，随意做个法都能驱散云层，叫阴雨停止。他们竟然还四处找地方避雨？ 被起鄙视的通天心恼怒，恨不得省略无所谓的废话，立刻跟他打架。 “鸿钧被罗睺绊住脱不了身，再无人来搭救尔。”冥河阴沉地看了眼通天，继续对陈愫道，“若尔等束手就擒，交出法宝，吾或可留尔条性命。” 陈愫想了想，用灵力变成罗睺弑神枪的样子，丢到冥河面前，砸出片水花，“这样可以吗？” 冥河也不知道陈愫的法宝是什么。 他不敢招惹鸿钧，就派遣座下魔王魔将查找另人身份，很快和魔族搭上线。 除了业火红莲之外，冥河手还有元屠阿鼻两把剑，三件法宝都是杀人不沾因果，冥河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戮。他创立杀教，某种意义上说，和罗睺是路人。 罗睺跟他说陈愫身上有厉害的法宝，引得天地异动，冥河信了，特地趁着鸿钧不在的时候过来杀人夺宝，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陈愫丢地太痛快，冥河不敢相信地上这柄枪就是罗睺口所言的极致法宝。 他面色不改，目光扫视泥地里黑色的枪，从感受到了浓烈的血腥气息，奇怪的是，只有血腥气息，并未杀戮之气。 冥河抬手，黑枪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掌心。 “休想愚弄吾！”法宝入手，气息不对，连先天灵宝都算不得。 对上陈愫平静的面容，冥河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拿出两柄长剑来，杀意四起，红莲落于他的身下，俨然副作战姿态。 通天能感受到，此人修为很高，白天的那五个魔族根本不能比。 他取出青萍剑，分了点心思在陈愫身上：那把枪在冥河道人手，这次陈愫该用本命法宝了吧？ 冥河手上毫不留情，招招冲着陈愫的死穴攻击。 陈愫反应慢吞吞的，却总是能在危急时刻躲过去。不仅如此，他还抽空转头对通天说，“你先找地方躲躲吧。” 通天对上陈愫澄清的眸子，再看他笨拙的身形，竟然有点感动。 不过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躲开次可以说是巧合，接二连三地在冥河手逃生，可就说不过去了。 除非陈愫本身修为远远高出冥河，刻意做出慌乱之态，实则游刃有余，根本没把对手放在心上！ 果然冥河老祖慢慢落于下风，陈愫依然表情呆愣，躲避地动作不紧不慢，总能在关键时候避开锋芒，甚至还能趁机骚扰冥河，偶尔也会做出假动作声东击西。 冥河也发现了陈愫的真实状态，心道此人果真善于伪装，竟连罗睺和鸿钧都骗了过去，直至今日才暴露真正实力。 他不欲与陈愫纠缠下去，身坐莲台之上，拉开与陈愫的距离。 见陈愫没有追进，冥河知道拿不到法宝，也不想和他交恶急匆匆离去，人影消失之后半空传来他的声音，“就此别过，尔当小心罗睺，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33章 “罗睺与道友有和仇怨？”通天围观了全程，现在刚收起青萍剑。他来到陈愫跟前，担忧问道。 罗睺和鸿钧样，都是开天辟地之前诞生的。 越是厉害的人越趋利避害，到三清这样的修为，清楚地知道二人的存在，也无心与他们交恶，刻意避让，从未见过。 鸿钧和罗睺同样行事低调，都在忙着修行，这两位只是记忆的符号，通天对他们的样貌修为性格无所知，其他人也样。 陈愫无奈道，“他总说我有厉害的法宝，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听。” 通天看了眼陈愫手深沉无光的枪。 陈愫解释道，“这个不是我的，是罗睺的。” 通天：！！！ 第23章 魔族和阿修罗族吃到苦头，没再来找麻烦。 陈愫依然坐在他的云里，晃晃悠悠地飞。 跟他走在起的通天心境却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就算是他亲自教导陈愫避雨的法诀，也无法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新生神明。 通天从头回忆与陈愫见面的过程，觉得他在不周山醉酒，就是艺高人胆大，在别人道场也无所畏惧。 陈愫身上的滤镜，全部更换了。 沉默无言地飞了天，总算到达通天所说的山脉。 陈愫从云里下来，摘了片巨大的树叶举在头顶挡雨，“就是这里吗？” “不错。”通天回道，“从西边的莱山，到东方铃山，拢共十三座大山，和无数小山。道友尽可挑选意的山头当做道场。” 陈愫也不知道这些山是什么样子，想挨个看看。 这次他召唤了朵形态正常的云，飞到高出俯视底下的山脉。 最西边的莱山位置有点像记忆的青海湖，山上生长着檀香树和树叶像枫树样的楮树，群长着人脸的怪鸟飞来飞去。 略过西边的几座山，陈愫把目光放在岐山附近。 岐山上没有奇怪的动物，还有水源从山上流下。旁边的几座山上，基本都有奇怪的动物，有长着马尾巴的羊，有好几个头的蛇，还有野猪豹子和各种各样奇怪的鸟，陈愫得仔细想想。 通天看到陈愫表情如既往地寡淡。 明明从开始就是这副模样，他竟然今日才发现陈愫的高深莫测。 是因为他的脸太过精致漂亮吗？通天自认为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是自从知道罗睺的弑神枪在少年手，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若真要如此，陈愫和鸿钧之间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二人分离肯定有原因。鸿钧也不会拿到陈愫的本命法宝。 “我选好了，就那个吧。”陈愫指着下方东数第二座山道，“那个山上没有凶猛的野兽，有水源和矿产，还有黑色的鸟。” 他舔了舔嘴巴，有点想念烤鸡翅。 通天回神，看了眼道，“此山名为松果山，那条河叫濩河，山上多虫鸟。既然道友选定，那边前往开山建府吧。” “好啊。”陈愫驾云向下飞行，边问道：“为什么叫虫鸟？明明它们看起来点都不像虫子。” “贫道亦不知晓。” 山上有很多松树，跟东边钱来山上的松林连成片，郁郁葱葱遮挡住了雨水，也挡住了光线，看起来很昏暗。 陈愫看着脚下略微发红的泥土，打量了四周，“开山建府该怎么做呢？” 就是这个表情！ 被陈愫疑惑地注视着，眼便能看清眼眸的不解。他的眼神太过清澈，没有半分杂质，问的问题又是很简单的常识，仿佛出生不久的幼崽，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不怪他以貌取人，老子元始两位师兄不也是只看到了表面吗？ “你也不知道吗？”陈愫叹气，“那可怎么办？要用手挖个山洞吗？现在还在下雨，会不会塌方呀？想想都觉得很危险。” 通天笑了下，“道友无需多虑，方才贫道在想松果山何处适宜建府，并非不知。道友若想修建道场，说来也简单，只需挑选处结实的山石，以思绪控制灵力，便可达成所愿。再设下护山阵法，外人不敢随意入侵。” 听起来很简单。 陈愫按照通天的话，找好地方用灵力挖了个大洞，他做的很生疏，通天便在旁帮忙稳固石头。护山大阵也是通天帮忙弄的。 做完之后，陈愫拥有了空旷的山洞，只需要再填充家具就可以。他不好意思再麻烦通天，暂时停下了工作，“真的太谢谢你了，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举手之劳罢了，何谈回报？”通天问他，“道友在此处定居，说来离不周山算不得远，若是道友不嫌弃，便与吾常常来往，同论道，也算修行路上乐趣所在。” “啊……”陈愫有点为难。 其他事情都可以，但是论道就算了吧。他怀揣着的只有科学道理各种知识，对玄学窍不通。就算让他听通天讲，也是听不明白的。 “莫非道友有难处？” 开山建府不是小事，就算通天说的云淡风轻，也不能掩盖它关系到生的因果气运。通天帮了忙，陈愫欠下因。通天提出想和他论道，就是陈愫要偿还的果。 陈愫修为不知深浅，打起架来变幻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论道只是谈论天地规则，不是和他互相喂招打架，陈愫不想论道，难道因为他的修为没有想象那么高，只是凭借悟出的特殊法则才会如此？ 通天道，“是吾冒犯了。” 第34章 “我没有不想和你起玩，可是鸿钧给我讲道，我都听不明白。‘论道’听起来就要围绕着这个话题聊好久，我肯定不行的。”陈愫说，“你找我做什么都可以，论道还是算了吧。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不会，好多东西还是你教的我。” 通天无法分辨他的表情，看不出来真假。 “我身上的法宝都留给鸿钧了，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陈愫觉得开山建府就跟造房子样，通天帮他造了房子，就该给工钱。可是他身上点钱都没有，这个世界好像也用不到钱，大家都是直接抢的……他想了想，“山上的铜矿怎么样？你愿意要吗？” 通天：“……不必了。” 如果他想要，早就搜罗走了，还会等到现在吗？他更关心前面那句话：“道友的法宝留给了鸿钧？” “对呀。”陈愫说，“本来就是鸿钧帮我找的法宝，我们做不了朋友了，还是把东西留给他吧。如果你想要，我愿意去找其他法宝，谢谢你帮我找到住的地方。” “这倒不必。比起灵宝，贫道更想与道友结下善缘，不图外物。” 通天开始是受兄长所托，看看陈愫的法宝是个什么东西，本身并不感兴趣。到现在磨蹭了这么久，依然没有见到法宝本尊，好奇心也提了起来。 “道友方才说，身上法宝都留给了鸿钧，又道法宝乃是鸿钧所寻。道友是天地冰雪之灵所化，跟脚不低，难道没有本命法宝？” “为什么都这么问？罗睺也问过我。我没有本命法宝。” 通天脑灵光闪，忽然懂了。 改变天道的不是法宝，而是陈愫本人！ 他是冰雪之灵，冰雪因他而来，因他而去，洪荒也因他而变化，这就是真实的答案。 “原来如此。”通天道，“弑神枪又是怎么回事？还望道友解惑。” 第24章 魔族被罗睺统治，罗睺什么模样陈愫亲自见识过，差点被他掐死。魔族给他效力，也肯定战战兢兢的，用弑神枪对付魔族是最好的选择。 用灵力凝聚出弑神枪，与同源的魔族对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为什么通天的表情和语气这么凝重？ 陈愫迟疑着，“其实它不是罗睺的弑神枪，是假的弑神枪，只是看起来跟罗睺的很像。” 上面没有罗睺的“道”，也不曾沾染生灵性命因果。论起攻击力，跟正品没有什么区别。 修士可以外放灵力形成护体罡气，还能避雨，虽然肉眼看不真切，确实是以实体状态存在的，既然这样，凝聚出弑神枪应该也很正常吧。 通天没有再问，也不知是否听信了他的解释。 陈愫在此地定居，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通天不便参与，同陈愫做出约定后便离去了。 陈愫独自在山上转了圈，仔细看了看山上的铜矿，觉得可以代替木头做成家具。 铜矿埋藏在山体和地底深处，陈愫用拿着赝品弑神枪挖了会儿。可能因为有了修为，做了很久体力活都没有觉得很累，就是弑神枪不太好用。 陈愫专心致志地挖矿，没有分出心思想些有的没的，正因为如此，他的效率十分低下。 沉浸在新奇的体力劳动里，陈愫没有注意到旁边溜达的几只黑鸟受惊似的展翅飞走，条巨大的黑蛇穿梭在林，悄悄露出脑袋。 费了好些力气才挖出来铜矿，陈愫思考着提纯的办法，发现最简单的就是用传统的冶铁工艺，高温锻造，把多余的炭捶打出来。 陈愫把目光放在弑神枪上，不确定它能不能替代铁锤。而且他没有锻造台，歇了自己炼铜的心思。他站起身来，正思考着灵力的妙用，忽然闻到股咸腥的气息。 陈愫好奇地抬头，迎面对上树林里对着自己流哈喇子的巨大的蛇头，吓了跳。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弑神枪，再看看大蛇，心里开始报菜名。 蛇羹蛇胆蛇油蛇皮龙虎斗……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蛇肉的味道应该也不错吧？ 黑蛇抖了抖脑袋，陈愫竟然从它的竖瞳里看出来几分畏惧。 “你过来，我保证不杀你。”陈愫说着，舔了舔嘴角。 这句话的语气稀疏平常，黑蛇却因此瑟瑟发抖。 巨大的脑袋忽然落下，落在地上激起片水花。陈愫着才发现，它不是普通的蛇，身上还长了六条腿和四只翅膀。 陈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蛇腿和蛇翅膀。蛇骨肉软，吃起来应该也不错吧？ 黑蛇六足并用拔腿就跑。 陈愫拿着枪在后面追，还不等离开松果山，它就停了下来，放弃挣扎等待死亡，金色的瞳孔也满是悲哀。 好像是个有灵性的动物，看着它的眼睛都有点下不去手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黑蛇突然冲他不住地点头，似乎是在表达赞同。 陈愫：“……你有读心术吗？” 松果山里就他个仙人，小动物灵智不高，平时连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陈愫有点想让黑蛇留下来做个伴，可是又不知道这条蛇是个什么东西。 黑蛇顿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愫无奈，把挖出来的铜矿和石头送回洞府，用灵力试着做了个烧烤架，还砍了堆木头当柴火。然后拎着弑神枪猎了只鸟虫，放完血之后烧水煮沸，褪掉它的毛，片成片放在架子上烤。 虫鸟是种黑色的鸟，形状像鸡，腿像鹤般又长又细，松果山上有很多。 第35章 没有调料，陈愫只能暂时找来蜂蜜和果子，涂抹在鸟肉上提味。不过虫鸟的味道比鸡好上很多，稍微烤就滋滋冒油，变成焦黄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陈愫吃的很满足。 吃饱之后，他又按照做烧烤架的方式，用铜做了床架和脸盆。附近的其他山上还有其他矿石，陈愫找了部分来，总算把自己的洞府装饰地有家的样子。 他还想再用其他东西装饰下，搜索了下大陆，发现洪荒里有个法宝叫做分宝岩，上面有好多好多宝物。陈愫有点心动，正想出门寻宝，却发现外面的雨停了。 他跑到外面来仰望天空，发现阳光正好，特别晴朗。原本打个不停的龙凤麒麟也不见了。 陈愫迈出山门，回头看了眼后方，决定先去太华山找找那条蛇，看它是否能像西游记里的妖怪样，开口讲话。 与此同时，昆仑山上，鸿钧与天道感应逐渐加深，斩去善尸之后，他猛然睁开眼睛。 他被陈愫欺骗了！ 然而证道的关键步骤已经跨过，龙凤初劫也度过，机缘已至，便是鸿钧想停下来细细思考，也无法做到了。 他极其顺利地斩去三尸得证大道，元神依附于天道，天道不死，则圣人不灭，从此合道于天，无心无情。 太华山的陈愫也隐约察觉到了丝因果关联，他停顿了下，困惑地想了会儿，最后隐约知道那头就是鸿钧，完全不明白鸿钧在搞什么鬼。 明明他们都绝交了。 他越想越觉得伤心，打起怪蛇来分毫不手软，揍地怪蛇没了脾气，乖乖盘踞成团。 陈愫蹲到它跟前，声音略带着委屈的哭腔，“你会说话吗？” 蛇蛇努力缩了缩小翅膀，用金色地眼睛看着他。 你委屈个毛线？ 被揍的人是我好吗？ 陈愫觉得他不能说话，学着鸿钧的样子，点了点他的额头，传授给它丝法则之力，他抽抽鼻子，“这样你应该就可以讲话了吧。唉，早就让你不要跑，你跑这么快，我当然要追啊。” 怪蛇都不知道该憎恨还是该感激了。 即便是点点法则之力，于它而言也有莫大的好处。怪蛇无法抗拒，甚至提不起对陈愫的警惕，闭眼开始炼化。 陈愫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就没见过第二个会讲话的东西。他很无聊，也很寂寞，想起鸿钧的时候又变多了。好不容易找到条蛇，蛇还疑似要冬眠。 好想回家啊。陈愫想着，就算回不了家，能搞清楚鸿钧为什么跟自己绝交也可以啊。 天空突然出现七色虹光，陈愫抬眼看着美丽的景色，心情愈发落寞。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曲起双腿把自己缩成团，看着远处的云海。 忽然看到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呼吸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第25章 白衣男人自空降下，落于陈愫面前。背后有周身霞光，湛然若神，无悲无喜，比陈愫还像自闭症患者。 他的瞳孔颜色似乎更淡了，陈愫记不起来鸿钧以前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只觉得现在跟以前不样了。 好像没有那么温柔了。 难道鸿钧也在因为绝交的事情伤心吗？他肯定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不会从不周山找到太华山来。 这么想，陈愫心里平静下来，眼睛也变得很酸涩。他用手臂轻轻擦了下泪水，抿了下嘴巴，积蓄多日的委屈在这刻爆发，“鸿钧……” 鸿钧茕然立在他的面前，淡淡地说道：“天道。” 陈愫小跑到他身边，仰头只能看到鸿钧瘦削的下巴。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明明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还是有肉肉，完全没有变瘦的意思。 鸿钧低头看他，二人目光相接。 陈愫心里好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昆仑山离开后，他不知道去哪里，沐浴在雨水和惊雷时心里那么害怕都没有哭，与通天分别，独自人生活在空旷的山脉，与怪蛇和虫鸟为伴他没有哭，可是再次见到鸿钧，忽然觉得好难受。 陈愫低头流了会儿眼泪，等到能控制情绪后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 沉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刚才你说天道，天道怎么啦？” 鸿钧静默看着他。 陈愫不明所以，鸿钧既然不说，他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扯住鸿钧的衣袖，“我认识了个叫通天的人，他带我来到这里，还在松果山建了道场。你要不要也去做客呀？” 鸿钧道：“好。” 陈愫觉得鸿钧怪怪的，可是有说不出哪里怪。 想不通就不想了，陈愫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不报太大希望，为他领路从太华山来到松果山。 鸿钧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二人之间有层微妙的联系，即便没有交流，陈愫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你不开心吗？” 明明他才是被赶走的那个，为什么鸿钧会不开心？难道有人逼他来和好，其实内心并不情愿？ 陈愫还不会关掉自己对万物的影响，气场对所有没有自主修为的生灵和死物开放。鸿钧虽然也是生灵，但是他合道了，是当之无愧的天道代言人，陈愫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他也能明白陈愫的想法。 “并非如此。”鸿钧表情淡淡。 陈愫等了会儿，都不见有后半句，心里冒出了很多问号。 鸿钧依旧沉默，还是没有解释的意思。作为天地间唯个混元圣人，不能对天道不敬。 第36章 而眼前这位天道，却是被他当做孩子般对待的少年后辈。证道之前，鸿钧严重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 他感受到天道的召唤而来，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合道后，鸿钧与天融为体，性情也在无限向天道接近。陈愫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鸿钧虽然因为“大道至公”舍弃了部分情绪，也不该像个机器人样。 他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陈愫，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好准备了。 陈愫不懂切断与他的联系，鸿钧却是明白的。 天道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包括他这个好友。他很想问陈愫句：你与我相交是否有意隐瞒身份？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愫发现他又不讲话了，心情再次低落下来，到达自己的洞府之后都没有原本那样兴致勃勃，解开阵法放鸿钧进入，二人坐在石头椅子上像相视无语。 鸿钧打量他的洞穴，发现当初在昆仑山做出的床桌子椅子柜子等东西都被做了出来，泛出金属的颜色摆放在洞府，平添份独属于陈愫的特别的气息。 在陈愫离开之前，他的昆仑山道场也是如此，只是如今想来，似乎十分遥远，万般种种都不重要了，连天道的欺瞒也变得不重要了。 “我不明白。”陈愫像以前样坐在他身边，紧紧握住拳头，低头不去看他，“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鸿钧回忆着当时的心情：“并非有意驱逐你离开，吾与罗睺旗鼓相当，胜负各半，没有绝对把握获胜。与其将你留在昆仑，不妨为你谋取条生路，也好在吾战败后，逃脱劫。” 如果鸿钧失败了，罗睺肯定要回去抓陈愫。 陈愫听着他毫无波动的声音，心泛起丝暖意。 虽然不太明白鸿钧说的具体情况，大概的意思他听懂了。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去做危险的事情，骗自己离开。 “所以你不讨厌我，对吗？” 鸿钧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依照此刻地心情，应了声。 简短的句敷衍令陈愫高兴起来，扫接连数日的萎靡不振。他眼睛亮，有了精神问东问西。 “乾坤鼎和净世白莲你收好了吗？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没有带走它们。” 鸿钧半阖眼眸，看着手里的拂尘没有说话。 “还有那些家具也是，很好用的，比石头床舒服很多，我过来之后又做了套，可惜没有兽皮，这里只有虫鸟，长得像鸡样，吃起来还行，做羽绒被褥还是算了吧。你能教教我那些东西是怎么弄来的吗？” 鸿钧道：“自然可以。” “谢谢你呀。”陈愫说，“你想尝尝虫鸟吗？我已经学会杀鸡啦。多亏了你教我灵力，不然我肯定抓不到它们的。虫鸟真的很好吃，不放盐也很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 鸿钧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顺从他的心意颔首。 陈愫表情稍稍温和，眼角弯了下来，虽然没有笑，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轻松和快乐，“你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抓鸡。” 待陈愫走后，鸿钧微微蹙眉，心更是复杂。 大道陨落之时其部分结合新的法则形成天道，庇护洪荒万物众生。盘古开天辟地距今多久，天道就存在了多久，无怪他没有想到，雪地诞生的“冰雪之灵”就是天道化身。 如今想来，皑皑大雪不过是“陈愫”诞生之前世界对他的保护。整个洪荒都因他而动，天道无形时是规则，有了实体便是世界之主。 鸿钧以为天道宽容博爱，不可违抗，是世间至高之法则。成圣前被欺骗隐瞒的愤怒倒在其次，鸿钧的道心却因此陈愫而动摇。 他想不通，陈愫是大智若愚，还是当真弱小又无知。 陈愫很快拖了只鸡进来，照例点燃火堆，煮沸铜盆里的水，将黑色的虫鸟丢进去烫秃噜毛，再用弑神枪将内脏剖开，清理干净杂物和血液，去腥，然后把在外面采来的松子塞入腹，蜂蜜涂在表面，用弑神枪串，架在火堆上炙烤。 鸿钧看着他的动作，终于没忍住，“弑神枪？” “是我用灵力变的！”陈愫向鸿钧抬了抬下巴，眼里写满了求夸奖，“是不是和罗睺的那个枪很像？我厉害吧？” “汝乃天道，万物幻化皆由心，灵力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生来不凡，远远超出常人。”说到这里，鸿钧表情僵硬了下。 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夸过好几次陈愫对规则独有份领悟，还腹诽过天道对陈愫不公平，给了他修行的悟性，却没有给他相应的根骨。 现在想想……天道果然深不可测。 陈愫边烤鸡边听他讲话，仿佛回到了在昆仑山不曾生出嫌隙的时候。 虫鸟皮下的脂肪被火舌舔舐，液体状清亮透彻的油脂渗透出来，落在火堆。肉质微微收缩，发出“滋滋”的声音，蜂蜜的香甜气息与鸟肉和松果融合，散发出种奇异的香味。 陈愫又浇了层蜂蜜浆，迷惑道，“为什么说我是天道？我不是天道呀。” 鸿钧目光复杂，“你确实是天道。” 陈愫把烤肉翻了个面，带着甜香味道的烟火晕开，隔在二人之间，精致地面容也因此朦胧。 他坚定道：“我不是，你之前明明说我是冰雪之灵。” 第26章 两个人分食了整只虫鸟，鸟腿鸟翅膀人只。 陈愫砸吧下嘴，又想起了隔壁山上的蛇，不知道蛇的腿和翅膀烤起来味道怎么样。 第37章 吃完之后，不等陈愫开口，鸿钧就凝聚出水球给他洗干净手和嘴巴，地上的鸟毛和骨头也被卷走清理干净。 二人相视无言。 最后还是陈愫先开口，“还要修炼吗？” 鸿钧抬眸看了他眼。 你个天道瞎掺和什么？ 有的人赢在起点线上，有的人生下来就在终点线。陈愫这种情况就是终点线成精，竞争个屁！ 当然鸿钧不会有这么不明的想法，但是他的心情大抵如此。 鸿钧说，“吾已成圣。” “成圣就不用修炼了吗？” 鸿钧觉得不行，万陈愫想让成圣后继续竞争，以后的规则都会改变。他倒是不怕竞争，就担心陈愫不承认自己是天道，所有的麻烦事都得鸿钧他做，骂名都得他背…… 为什么他生出这种想法？鸿钧心想，合道后不是无欲无求了吗？ 鸿钧赶紧打断他的想法，“成圣后元神依附天道，天道不灭圣人不死，已是道之极致，无需修炼，亦不可过多干预凡间之事。” “可是我还没成……”圣。 “吾愿传道洪荒生灵。”鸿钧道，“你以为如何？” 陈愫不知道传道是什么操作，听起来跟用手指点脑门差不多，比起挨个点脑袋，这个似乎规模很大。“我觉得挺好的。” 鸿钧闭上眼睛，天空诸天庆云飘来，金带红。鸿钧的声音响彻四方，“吾乃鸿钧，今得证混元大道成就圣人之位，三千年后将于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开讲天地道法，有缘者皆可来。” 不周山 三清自冥想醒来，对视过后，通天道：“鸿钧果真成圣了。” 老子：“道之所归，何当如此。” 通天：“三十三重天外混沌罡风骤猛，三千年转瞬即逝，不妨此刻动身出府。” 老子与元始皆道：“善。” 幽冥血海 冥河敛去身血气，目光晦暗。 罗睺竟败了，鸿钧果真不同凡响。不知陈愫修为如何，是否会成为第二个证道的圣人。 他点了几个厉害的魔王，“尔等随本座前去紫霄宫。” 在东方土地上溜达寻宝的两个道人苦兮兮地对视。 “师兄，看来机缘已至。” 另道人苦笑，“只是三十三重天非凡人能至，吾等自当尽力而为。”他叹了口气，“可惜所寻法宝有限，不知能否顺利前往。” “总是要试试的。” 鸿钧本来想会儿和陈愫起去紫霄宫，只是算到通天竟往松果山前来。 天道是公平的，就算陈愫看起来感情丰富，实际上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对生命没有偏颇，即便是对他自己，也不曾偏心过。否则他修炼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费劲，还要步步摸索着来。 并非所有的人都与陈愫心意相通，凡子看不透他的内心，即便是之前的鸿钧，因为从没想过陈愫就是天道。 鸿钧觉得，暂且还是不要暴露陈愫的身份，免得打击他们的修行积极性。如果陈愫不是天道，作为合道的圣人，鸿钧代表着天道的脸面。 天道是公平的，鸿钧自然不能存有私情。 他对陈愫道：“吾先行前往紫霄宫，自会有人与汝道。切记不要对人提起贫道。” 陈愫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鸿钧突然不见了，通天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道友可曾听到鸿钧之言？” 陈愫说：“听到了。” 通天道：“道友与鸿钧关系匪浅，若是去紫霄宫听道，可愿与吾兄弟三人道？” “好啊。” 鸿钧真的神机妙算，陈愫想，他刚说了会有人和自己起，通天就真的来了。后面那句话，应该也有他的道理吧。 通天带着陈愫赶上老子和元始。他已经将陈愫与魔族冥河之战告诉了二位师兄，修为最高的老子也不知道陈愫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再观察下。 现在鸿钧成圣，他们对陈愫的态度更加礼貌，高高在上的傲气都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陈愫道友。”二人与他行礼。 陈愫学着他们的样子，笨拙回礼，“你们好。” 老子道：“听闻道友自松果山建了道场？松果山与不周山相距不远，同为修道之人，尔与通天师弟又有交情，理应多做来往。” 通天笑着看他。 陈愫记起来，他还欠了通天建房子的钱没还。 他点点头，“我的朋友很少，如果不是通天帮我，现在我还没有地方住。” 老子和元始的话都不多，通天就跟陈愫有搭没搭地聊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往同样的方向走，只是天地很宽，大多都结伴而行，全都匆匆赶路，没有上来打招呼的。 飞到九重天时，有熟人过来了。 来者是男女，样貌看起来很年轻，男的容貌清隽，女的样貌秀美。二人面上没有太多惊喜，只是含着浅淡的微笑。 陈愫感觉他们感情也不是很亲厚，估计跟自己和通天的关系差不多。只不过他和通天认识还没多久，对方应该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二人过来后，用句废话挑起话题，“三位道友也去去紫霄宫听道？不知这位道友是何人？” “天地第人，谁人不想见上见？”通天回道：“此乃陈愫道友，曾在昆仑山修行，现在道场安置在松果山。陈愫道友，这便是贫道提过的女娲道友，伏羲乃是女娲兄长，二人同在昆仑山修行。” 第38章 “原来汝便是陈愫，久闻尔与鸿钧之名，今日总算得以相见，果然风姿甚美。”女娲道：“不如同行？” 陈愫看向通天，通天也做不了主，将目光转向两个哥哥。 老子颔首：“甚好。” 九重天再往上，罡风浑厚起来，不像下界那边柔和，风剐地脸颊生疼，部分小妖因此受阻停下了脚步。 陈愫脸被刮的脸都红了，心想鸿钧为什么要选这种地方讲道？ 紫霄宫内鸿钧感受到陈愫所想，叹了口气。 当然是替天道设置考试，筛选掉根骨不佳的生灵。 讲道这种行为，看起来像学校授课，其实是企业选拔。选出来优秀的人才，才能让他们成功证道，共同护佑生灵，维系凡间运行。 鸿钧在紫霄宫后面盘腿而坐，密切关注陈愫，怕他做出错事。 不过陈愫虽然看起来懵懂，行为举止完全没有出格的地方，比他想象省心很多。 第批人到达紫霄宫，三清陈愫女娲伏羲各自占了紫霄宫内六个蒲团。 第27章 第二批到达紫霄宫的是几只妖怪，他们有人形，身上的部分还保存着动物的特征。 陈愫连动物都认不齐全，更何况已经化形的大妖？ 妖怪们大都凶神恶煞的，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他们也没意识到紫霄宫内原本就有的七个蒲团代表着什么，不屑上前，大多选合适的地方，自己变化出位子，占据席之地。 陈愫微微转头，好奇地打量几个妖怪。被妖怪们发现后怒目而视。 通天拍拍他，“别看他们，会别当做挑衅。” “哦。” 陈愫收回视线，继续听通天和女娲伏羲聊天。 女娲说鸿钧成圣了好厉害，不知道接下来是谁成圣。 通天说对啊对啊。 伏羲说三位师兄跟脚了得福缘深厚，定可以成圣的。 老子和元始没说话，也没有骄傲自满的表情，还是原来的样子。 陈愫跟谁都不太熟，插不上嘴，只能静静地听着。 女娲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陈愫道友先前与鸿钧圣人同修行，可曾与他论道，指点过修为？” “论过道……” 三清和伏羲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女娲又问，“今日紫霄宫听道，谁也不曾见过圣人，道友若能指点二，吾等感激不尽。” “啊？我吗？”陈愫很惊讶，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你们几个都比我厉害，我能教你们什么呢？” 女娲神色温柔，看起来很年轻的她，似乎带着点母爱。陈愫听说过女娲造人，对她多少算是了解，看到她慈爱的表情，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对女娲也生出些好感。 女娲道，“无需深奥复杂的道，只要是圣人的指点便可。贫道虽与兄长生活在昆仑山，却从未见过鸿钧道友，亦无与道友你见过。” 话说到这里已经十分明了，如果换做其他人，就会明白女娲的行为像是大型考试前的押题。 但是陈愫不样。陈愫点了点头，知道女娲不嫌弃自己菜，有点心虚地分享鸿钧的教学：“他先是跟我说了丹田的位置，还有气海的位置。然后教我怎么感受灵气，后来又教我炼化法宝，还有召唤云朵。” 女娲伏羲：“……”圣人就这？ 通天看着两个兄长难得无语的表情，竟有点幸灾乐祸。 “道友所言不假。”通天亲自教过陈愫，知道他没说谎，“陈愫道友根基浅薄，没有传承记忆在，连避雨之法都是吾亲自教导。陈愫道友勤奋好学，短短时间便修行至玄仙实在难得。” 有了通天的佐证，女娲将信将疑，没有再问下去。 “我也不算勤奋啦，主要是鸿钧愿意教我。我引气入体就用了好多年，为了修行成功，还去外面寻找法宝。” 这时候紫霄宫里有人到来，陈愫看，竟然还是熟人。 “认识？”女娲问道。 “找法宝的时候见过他们，镇元子给我吃过人参果。”陈愫回忆了下人参果的味道，“他种的人参果特别好吃，不知道卖不卖。” 镇元子与红云没想过争抢，变化出蒲团在空出坐下，笑着朝陈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听说过他们。”通天说，“此二人跟脚不错，只是不知机缘如何。”他对陈愫说，“镇元子乃人参果树化身，世间罕有，分出只果子给道友，已经十分难得。” 红云与镇元子坐定，其他人也陆续到来。 冥河进来紫霄宫，第眼就看到陈愫。 三清女娲伏羲看上去都不弱势。修行到金仙玄仙的大能，也很少有头脑不清醒的，唯有陈愫依旧懵懂地像是搞不清楚状况， 冥河不会忘记，陈愫就是用这副表情把他给打趴下的。他自觉退让，没有想过上前抢夺陈愫的蒲团。 至于其他人，三清是出了名的跟脚好，跟脚优异的人修为进展迅速，样不好惹。女娲和伏羲都在昆仑山修行，众所周知，鸿钧成圣之前也是在昆仑山，指不定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冥河找了处角落，变出蒲团来闭目养神。 紧接着又人到来，他穿着黑色衣袍，缀有金色纹饰，整体气质偏向于阴暗，看上去很不好惹。 他扫视圈，确定目标后，来到陈愫这里，“几位道友独占六个蒲团，于他人而言，是否太过不公？” 第39章 陈愫浑身上下都透着温和无害的气息，看起来很好欺负。而且他鲜少露面，成圣前的鸿钧也很低调，大家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没几个关注他们，自然不会想到，陈愫和鸿钧曾经起修行过。 通天知道陈愫有多凶残，没有帮他说话，想看看他的反应。 女娲却看不得同行之人被欺辱，勾起嘴角，道：“先到先得，有何不公？” 对方道，“当有能者居之，是为公平。” 女娲叹气，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对方非要打，她也不能阻止。能不能守住蒲团，就看陈愫的修为了。 陈愫被黑衣人阴鸷的目光盯着，手指抓了抓身下蒲团，看了眼旁边的通天，“他要抢我的座位吗？” 通天道：“正是如此。” “哦。”陈愫对圣人没有概念，也没想过蒲团和成圣有关系说，并不把这场比斗放在心上，“那来吧，我们比什么？” “若尔能守住蒲团，吾便不再纠缠。尔若技不如人，当让座于吾。” “可以。” 黑袍人以法宝攻击他，那东西看起来像只鹰爪，细看泛有绿色的光芒，像是淬了毒。 通天知道陈愫修为不比自己差，绝对能守住蒲团，可是当见到黑袍人精准的控制力，之后，还是忍不住担心。 女娲与伏羲直被陈愫的外表蒙蔽，都觉得陈愫要因为蒲团受伤了。三清没有动作，他们与陈愫才刚相识，替陈愫争辩几句已经仁至义尽，自然不会替他出手。 伏羲蹙眉，不禁心想，若是为了身下蒲团舍去性命，值得吗？ 矛头对准陈愫，并未殃及紫霄宫内其他人，陈愫坐在蒲团上，向旁边歪了下，轻松躲过他的击。 陈愫表情很惊讶，显然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躲过去。 黑袍人再次攻击，陈愫反应过来，取出弑神枪抵挡。弑神枪没了怨气与杀戮之气，唯有淡淡的血腥味昭示它并非正道之物，引得紫霄宫内其余人看过来。 黑袍人依旧没有得逞，他看着陈愫手的枪，片刻后讥笑道，“邪魔歪道，如何能前来紫霄宫修行？” 话虽如此，说完他便推到后方，没有再争抢蒲团。 陈愫还没放松，又有人过来了。 来者是两个衣衫褴褛的道人，化为年之形，很是老态。二人面容愁苦，似乎过得很惨，只是眼便叫人心生不忍。 “吾乃接引准提，自西方而来。”其人苦笑，“道友也知西方苦寒之地，修行实在不易。吾与师兄来到这紫霄宫，已是耗尽全部修为，外面罡风实在猛烈，吾等身体疲累，不知道友可否让座，叫吾等稍作休息？” 陈愫正要站起来，被通天扯了下，“道友？” 陈愫说，“鸿钧直不出来，老是有人找麻烦，还不如把座让给别人。” 通天便没再阻拦。 二人见陈愫肯让座，喜不自禁，连声道谢，又道，“这可如何是好，吾有二人，却只有坐，谁来做呢？” 后面的黑袍人心生怨怼，愤恨看着陈愫，又以嫉怨的目光看着西方二人。 两个道人若无所觉，依旧满脸愁苦。 伏羲见状起身，“便坐在此处罢。” 让出座位后，他变出个蒲团，来到女娲身边入座。 女娲低声道：“兄长怎可如此？吾等不知紫霄宫蒲团为何物，却也知晓，必定与正统相关。怎可因他二人愁苦便让座？” 伏羲道：“即便并非正统，亦在紫霄宫内。与正统道修行，又有何异？况且陈愫道友方才所言，未必没有道理。吾修行至今，不过图个清静，何必本末倒置，因此惹来争端？” “兄长心明白就好，小妹只怕兄长时兴起，日后懊悔。” 伏羲笑着摇了摇头。 自此，紫霄宫各有其座，分别是三清女娲接引准提六人。 男女两个小童从内间出来，立在主座左右。 鸿钧道人随后而至，坐在正上方，面容平静，无悲无喜，打量紫霄宫听道诸人。 看到陈愫后，鸿钧眼皮跳，见他所坐之处，并非紫霄宫内置的蒲团松了口气。又发现其余人皆是目光灼灼看着他，鸿钧敛眸，在心推算，便知道方才紫霄宫内发生了什么。 与陈愫争抢座位的黑袍人突然道，“敢问道祖，天下苍生，是否谁人皆可证道？” 鸿钧淡淡：“天道至公，自然如此。” “若是与天道为敌的魔族呢？”他指着陈愫，“此人身上有魔族之物，如何能进紫霄宫，与诸位同听道！” “为什么不能？”陈愫懵懵地看着他，“可是不光我有啊，他也有。” 众人顺着陈愫指的方向看去，见是另个黑袍道人。 躲得远远的冥河老祖：“……” “魔祖罗睺已合身天道，化为魔道，成就天劫，天道所容，自能在此听道。”鸿钧道，“吾言，有缘者皆可到来，既已身在此处，便是有缘之人。” 说完他开始讲道，由天地之本讲起，浅显易懂，随着讲道深入，底下人渐渐有所收获。功德莲花漂浮在诸人身侧，被听道者吸收入体内。领悟越多，吸入越多。 冥河分出些精力来，看了眼深不可测的陈愫。发现他呆坐在那里，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将目光从鸿钧身上，转到下方众人，饶有兴趣地观察起能被吸收的莲花。 冥河心道：我境界松动，修为有所提升，听道之后必定收获，看陈愫的模样依然止步不前。可以放心报仇，他完了。 第40章 黑袍人也哼笑声，对陈愫多有不屑。 动来动去的陈愫忽然安静下来，因为他收到了鸿钧传音。 鸿钧说：“莫要乱动，扰乱他人心神。讲道结束后，随吾前来。” 第28章 第一次讲道持续了两千年,结束之后大部分人仍沉浸在道法的精妙中。 鸿钧说完第二次讲道的时间,也不管大家是不是都听到了,看了一眼陈愫,毫不留恋地站起身离开。 陈愫连忙跟过去，从侧门穿过,来到后方的庭院回廊中。 “哇。”陈愫惊叹地看着这里，“我还以为穿越到了原始社会，没想到紫霄宫的文明水平这么高。” 鸿钧无视了他的话,静默与陈愫并肩而行。 陈愫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lt;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gt;宋朝或者lt;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gt;明朝,雕梁画栋很精致，配上他们身上的服饰,有种身处仙境的迷幻感。 回廊前面有一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中心生长着一株白色莲花，灵气，莲叶蔓延出一大片，浓郁温和的灵气以莲花为中心释放开,像水中涟漪一般愈来于浅。 “是我们找到的那朵莲花吗？” “嗯。”鸿钧不想多谈,这朵莲花已经沦为黑历史。 “乾坤鼎呢？你收起来了吗？”陈愫一点自觉都没有，他眼睛亮了几分，“我们分开之后,我发现有个东西叫分宝岩,上面有好多好多法宝,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吾知晓了。”鸿钧问,“你可知分宝岩在何处？” 陈愫不再关注池塘和莲花，他靠近鸿钧，放慢速度跟随在他身后，“我知道呀，我总觉得分宝岩是活的，能听懂我的话。是我的幻觉吗？” “不妨一试。” 鸿钧带陈愫来到了后面的禅房，两个人关上门，在里面鼓捣分宝岩。 通天自冥想中醒来，发现两位兄长还闭着眼睛，不知是仍在悟道，还是消化完了闲的没事，继续盘腿打坐。 旁边的法术变幻出的蒲团还在，上面的人却不见了，通天问:“陈愫道友去了何处？” “不知。”伏羲淡笑道，“许是在吾等悟道时便离开了。紫霄宫乃是圣人之地，陈愫道友化出的蒲团仍在，想来并未危险。” “也是。”通天安心，说不定陈愫跑去跟他的好朋友叙旧了。 通天和陈愫聊天的时候，聊什么都能扯回鸿钧身上，看得出来，陈愫很依赖信任鸿钧。他知道陈愫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脆弱，估计与鸿钧之间也有其他复杂的关系，不是他一个外人能管的。 后方阴郁地眼神扫视他们几个，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冥河他们。 女娲道：“鲲鹏此举，恐怕惹得冥河不快。” 鲲鹏就是找陈愫抢座位失败，又举报陈愫是魔族的人。谁能想到举报没成功，还被陈愫牵扯出了冥河。 冥河的性情，在座诸位多少知道一些，猜测他恐怕不会与陈愫善了，估计还和鲲鹏结下了仇怨。 通天道：“鲲鹏确实莽撞了。” 大家不了解鲲鹏的性格，只能根据亲眼所见来揣测。 他和陈愫打了一架，没能抢到座位，接引准提动了动嘴巴就拿到了位置。鲲鹏因此不满，怒气攻心，在紫霄殿上说陈愫是魔族。肯定不是心胸开阔之人，恐怕西方二人还有让座的伏羲，也被记恨上了。 伏羲与女娲对视一眼，没咋把他放在心上。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就是有点担心陈愫落单了被坏人套麻袋。 第二次讲道在三千年后，多数人都没有回道场，留在紫霄宫修炼，甚至还有几个太过忘我，就地闭关，也不怕旁边人打扰。 紫霄宫内寂静非常，所有人都在忙着悟道，没有功夫弄那些弯弯绕绕。 陈愫搞来分宝岩，跟鸿钧挨个看了一遍，最后划出来一大堆，“这些都留给通天。” 鸿钧瞥了一眼，他点点其中几件法宝，从堆里划出来。陈愫不承认自己是天道，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一旁匡正：“不可厚此薄彼。” 陈愫发现鸿钧把法宝分成了六份，忽然觉得好像该明白点什么，他眨眨眼，再看属于通天的那堆法宝，“可是我欠他钱，他帮我建了洞府，这些够吗？” 鸿钧不知道什么是钱，他最能揣摩陈愫的心思，不需要疑问便能窥测他的想法，直接得到模糊的概念。 钱应该跟因果差不多吧。 鸿钧：“足够了。” 陈愫：“那好吧。” 鸿钧把法宝收起，分宝岩也收了起来，“讲道前，鲲鹏曾点出你手中弑神枪。罗睺确实化身魔道，只是一身修为仍在。如今罗睺就在紫霄宫，你以为当如何处置他？” “罗睺也在这里啊？”陈愫道：“我能见见他吗？” “自然可以。” 鸿钧带着陈愫来到回廊出，向前踏出一步，立在水面，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陈愫犹豫着探出脚，在水上点了点，就是普通的水，根本站不住。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表情包：一只白鹤伸出脚丫，伸到潮水中，配图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同步了陈愫思维的鸿钧除了深深地无奈外，竟然觉得陈愫还挺可爱的。 他叹了口气，对陈愫招手，“过来，别怕。” 陈愫看了眼脚下，先是伸出胳膊握住了鸿钧的手，说了一句，“如果我掉下去，你一定要救我”然后才踏上水面。 “不会掉下去的。”鸿钧用食指触碰陈愫的额头，将驭水之法直接传授给他。 第41章 “我记起来了，这个法术叫醍醐灌顶，好像跟和尚有关系。”陈愫回忆起紫霄宫听道的修士，有妖怪，有三清这种说不上是不是妖的道士，就是没有和尚。 鸿钧道：“日后便有了。” “奇怪，我明明没有讲出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是天道。” “天道是规则，是死的，我是活的，怎么可能是天道呢？一定是你弄错了。” 鸿钧不想跟他争辩，他很有自知之明，与天道辩论是不会成功的。如果陈愫没有装傻，就只能等他自己发现。 穿过池塘后再往前走，是一条偏僻的小路，四周生长着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座宫殿，这里离主殿太远了，又有竹林遮挡，就连太阳星的光芒也不能完全照射进来。 周围温度下降了很多，莫名有种幽冥血海的感觉。 强烈的直觉告诉陈愫，罗睺就在里面。 宫殿的石头很结实，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鸿钧推开门，带陈愫进去，四周的角落里都燃着灯，闻起来有一股灼热的味道，将阴暗的感觉压了下来。 除了角落处的灯，还有支撑宫殿的柱子，里面再没有其他东西，空荡荡地一眼就可以将景物收拢眼底。 罗睺盘腿坐在中心位置，他的手脚没有被束缚，身下有几处金色的花纹，很复杂，充满了强大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自由。 听到脚步声后，罗睺睁开眼睛，见到二人后挑衅一笑，“怎么？来找我报仇？” 他被鸿钧打败，强制剥离了“道心”填补天道，一身修为非但没有提升，反而下降了不少，并不知道陈愫的真实身份。 身处阵法中无法重新修炼，罗睺几乎不抱希望。直到今日看到陈愫这个印象中的蠢东西，忽然觉得并非没有办法逃脱。 他懒散地抬了抬眼眸，对陈愫道，“许久不见，你一点都没变。” “胡说，我明明又长高了。”陈愫不开心地反驳，他问鸿钧，“这样就能控制住他吗？不用给他戴上锁链吗？” 鸿钧道，“不需要，任何绳索都比不上他身下的阵法。” 这个阵法是专门克制罗睺的，凝聚南明神火六丁神火太阳真火紫薇天火四道阳火而成，专克邪魔异宝。再加上鸿钧本身的修为，还有天道的法则之力，足以把罗睺困得严严实实。 陈愫还是不太放心，上次被罗睺咬破肩膀，虽然后来鸿钧给他用药医好了，心理阴影确实难以磨灭的。 他抓着鸿钧的手，就怕罗睺突然暴起，抓着他又飞走，再啃他几块肉，然后把他扔进垃圾桶里。 坏心眼的罗睺肯定是想让他破伤风而死！ “别怕，有阵法在，他伤不了你。”鸿钧拍拍他的后背，“罗睺修为消散大半，你已有玄仙修为，便是罗睺破了阵法，也不是你的对手。” “对哦。”陈愫才记起来，“我现在很厉害，五个魔族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罗睺闻言嗤声道，“真是一群废物。” “我就猜到是你派他们来的，”陈愫想想离开鸿钧之后的战绩，胆子大了些，松口鸿钧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还想杀我？” 困在这里的罗睺娱乐设施很少，乐得多说两句话，但是他的态度还是很高傲，没有一点阶下囚的样子。 “果然是蠢货。”魔祖笑道，“谁都看得出来，你与鸿钧交好。本座早晚会和鸿钧对上，若是战败，挟持了你，来找鸿钧做一笔交易，岂不划算？只是千算万算，吾竟未曾想过，几个魔将不是你的对手。” “你太坏了。”陈愫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叹气了口气，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罗睺：“说。” 陈愫问：“你为什么要给祖龙下药？” 罗睺眉头轻皱，“下药？” 鸿钧也提起了兴趣，微微偏头，关注着二人的谈话。 这实在是个很新奇的说法。 陈愫：“对呀。你不是挑拨祖龙和元凤打架吗？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龌龊的方法，让祖龙和元凤在一起？” 越想越觉得罗睺很坏，每一次相见，罗睺都能刷新他在陈愫心目中的下限，“我虽然只是远远地看到过他们，但也知道祖龙和元凤都是男的。你也太坏了吧。” 鸿钧抽了抽嘴角。 “吾何时做了那种事情？”罗睺也表情微妙。 明明是元凤贪图陈愫的法宝，罗睺变了模样，分别在祖龙和元凤跟前说对方的坏话，然后又偷了几个龙蛋和凤凰蛋，让他们误以为是对方做的，怎么就成了他给祖龙下药？ 不过说起来龙性本淫，祖龙跟不同的动物生下那么多奇形怪状的龙子，就算真的和元凤“颠龙倒凤”也不奇怪。 但是这个锅真的不是他的啊！ 罗睺知道，失败的人说解释再多都不会有人信的，他们之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猜测，给他加上各种阴暗的形容。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没有多做辩解。 “随你怎么以为。”罗睺打量着陈愫和鸿钧，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弓起来，将手臂搭在上面，“若说起来，即便性别相同又如何？阴阳固然调节互补，同为男子，又为何不能在一起？” 陈愫听说过同性恋，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很赞同，“没想到你人虽然很坏，思想这么前卫啊。” 鸿钧听到陈愫的话，敏锐地觉得有一点不对。 第42章 如果天道承认了同性结合，切不说天地会出现多么大的异变，单从陈愫个体来讲，他还是个孩子啊。 鸿钧本以为罗睺只是修行之道残酷无情，倒也理解他。罗睺生来注定要合道，他叛逆地想逃脱命运，走上了歪路，没想到被打败后，还是落得合道的下场。 除此之外，罗睺性格洒脱，思想觉悟也很深刻，是鸿钧难得能说上话的对手。二人虽一直为敌，也会用惺惺相惜之感。 现在看来，罗睺就是个自私的混蛋，嘴巴没个把门的，把小孩子都教坏了。 鸿钧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道散形为炁，既为一，又生阴阳二物，阴阳相合为三，天地万物由此而生。”（注） “天地间水为阴火为阳，浊为阴清为阳，地为阴天为阳，女为阴男为阳。 “阴阳相生相克，二者结合，秩序使然，如此才能代代相传，消弭与增长共生。” 罗睺不想跟他论道，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对陈愫说，“你与鸿钧关系不错，你二人样貌上乘，修为虽有差距，也算不得太大，是否尝试过交合双修？” 陈愫还没从鸿钧的话里反应过来，听到罗睺信息量这么大的话，更懵了，“……啊？” “看你的模样，想来不曾做过。”罗睺笑了起来，眸中红色流转，竟有几分凛冽的魅色，“鸿钧死板，固守天道不肯变通，定不会同意的。你若是想，不妨过来找我。” 陈愫歪歪头：“找你做什么？” “自然是颠龙倒凤。”罗睺向陈愫伸了下手，被阵法阻隔，无法触摸到他，遗憾收回，“若非今日你这蠢东西提醒，我竟从未想到，世间还有这得快乐之事。可惜先前只顾得修道，不曾分心，如今又被鸿钧老儿关在这里，除了你，再见不得其他人了。” 鸿钧沉下脸，走到陈愫跟前，抓住他的手腕，“今日就到这里，走罢。” 陈愫不太想走，脚下的动作迟缓，还回了几次头看向罗睺。 罗睺见状，故作挑逗，褪下右肩处的衣服，还用手指点了点肩头。 陈愫忽然想起了被他咬出血的肩膀。 他心思单纯，没有一点暧昧旖旎，只觉得伤处隐约又疼了起来，反而不再留恋，虽鸿钧出了宫殿。 鸿钧成圣后一直没什么表情，现在也一样，可是看起来气强了不少，语气也生硬了些，“你想与罗睺共处？” 阅读理解零分的陈愫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怒意，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摇头，“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你要同他说什么？” 祖龙和元凤的八卦还不够吗？ 分明知道罗睺是坏人，怎么就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很容易被带到坑里的。 你可不是普通的人，你是天道啊！天道歪了，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鸿钧心里翻起波澜，同时还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合道后无心无情，怎么会有情绪波动？果然是被不靠谱的天道带坏了吗？ 陈愫不知道鸿钧现在心里已经刷屏了，他照常回答鸿钧的问话，“我想他看看弑神枪。” 这个还行。 鸿钧波澜壮阔的情绪平复了一半，继续抓着陈愫的手腕，带他漫步在竹林中，“罗睺就在此处，随时都可以前来。讲道之事不能耽搁，不要暴露你我的关系，回紫霄宫去罢，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为什么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 “若世人皆知天道有形，又有几人肯脚踏实地？” 如果大家知道陈愫就是天道，阿谀讨巧的敌视仇恨的都会来到他的面前，以陈愫表露出的单纯，不足以应对这些。与其让他锋芒毕露，不如平平淡淡地，像个普通修士一般生存。 鸿钧冷静下来，他终于记起，陈愫并非表面这般天真懵懂，即便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本性里依然坚持着“规则”。 何时该做什么事，都是固定的。 初至紫霄宫时，陈愫看起来依赖通天，离开通天后，却从来不曾想到过，对方会因为他的突然离去而着急。 见到罗睺之后，陈愫对罗睺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转身离去陈愫也不曾有丝毫对罗睺的不舍。 他对这个世界好奇，对洪荒中孕育出的生灵好奇，对违反了规则的灵力法术好奇，也只是好奇，不带有半分感情。 或许陈愫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与陈愫心意相通的鸿钧却明白。 所以对于情爱，阴阳，无需担心太多，是他反应过激了。 陈愫体会不到更深一层的含义，也不打算费太多脑子，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二人踏着湖面，略过莲叶来到岸边。 “若你的朋友问起，便告诉他们，在紫霄宫内走了走，本想寻我，却未能见到人。”鸿钧知道自己代表的就是最公平的天道，想隐瞒陈愫的特殊，不能表现出亲近。 陈愫说，“我记住了。” “也不要提分宝岩和罗睺的事情。” “好。” “去吧。” 鸿钧目送他拐弯穿过回廊，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都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敛下眼眸，他在心中反问，就算是自己，又能在陈愫心中占据多少分量呢？ 陈愫离开昆仑山，立刻就和通天交了朋友，怕也是毫无留恋，潇洒地挥袖离去。在太华山再次相见，少年脸上的泪水，当是委屈与不解居多，毕竟在陈愫看来，是自己赶他离开的。 第43章 鸿钧放空思绪，不再思考这些，回到禅房中打坐，静待第二次讲道的到来。 陈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通天和女娲两个爱说话的果然问他去了哪里，陈愫照着鸿钧教他的话答了，二人果然没有再问。 女娲感叹了一句，“可惜道友与圣人一同修道良久，竟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日后或许就有了。”通天说，“伏羲女娲二位道友不也一样，同在昆仑山修行，不曾见过圣人身影。” 女娲笑道，“此言有理。” 第二次讲道在三千年后如约而至，与第一次相比，少了一些修为不足的小妖，多了几个大妖。陈愫也在通天他们的话语下，见到了鸿钧提到过的金乌。 金乌兄弟也是高傲的人，他俩单独坐在一起，没有再妖怪堆里掺和，看起来很低调不显眼。 陈愫不认得金乌，两只金乌却认得他，正因为在东海时远远见到他与鸿钧走在一起，才没敢上前来抢座位。 帝俊太一已经默认，陈愫会占据六蒲团之一，没想到真人竟拱手让给了名不见经传的西方道人。这样也好，陈愫跟他们一样没有蒲团，心里反倒轻松不少，不必担心错过机缘。 通天说起了帝俊太一的习性，还有往日游历洪荒时，在其他妖族口中听来的趣事，勾起了陈愫的兴趣。 “我还没有见过金乌，能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通天作为陈愫最好的朋友，怕他和妖族打起来，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过去，“吾与道友一同过去，恰好，吾亦从未见过帝俊太一二位道友。” 伏羲女娲对视一眼，也道：“吾兄妹与帝俊太一有缘，不妨一同前去。” 幸好紫霄宫足够大，否则四人绕到金乌兄弟跟前，指不定与多少人有近距离接触，遇上脾气不好的就直接打起来了。 能容纳几千数万人的紫霄宫算不得小，他们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内，除了被鲲鹏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成功到达帝俊太一面前。 通天以为，太阳星孕育出的生灵应该是脾气暴躁性情高傲的，没想到二人见到他们过来，竟没有表现出猜忌和蔑视，反而态度很好，不禁改善了对金乌的印象。 “道友有礼了。”帝俊与太一先道，通天他们回礼后，都觉得有点玄幻。 帝俊看出来四人的不解，解释道：“吾兄弟二人虽生长在太阳星，却时常在东海汤谷居住，曾见过几位道友，也算有缘，并非全然陌生。” 通天记起来，东海那边发生过异动，他与兄长都算到有法宝降世，而且跟他们兄弟三个都有缘分，前去查看，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心中的悸动反而淡了，法宝重新隐埋，没有被任何人得到。 “原来如此。” 陈愫打量着金乌。 他们化形成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鸟。兄弟两个有五分相似，帝俊雅致太一霸道，两个人穿着就像是凡间的帝王，比他和鸿钧的衣服还要漂亮，陈愫猜想，大概是身上的羽毛变成的。 金乌的眼睛是须发都是黑色，眼眸也是黑色，乍一看上去有点像课本上画的太阳黑子。 他盯着兄弟两个的时间太久了，帝俊太一有些不自在。帝俊笑着问道：“道友为何这般看我与太一，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们真的是三足金乌吗？” 太一道，“还能有假不成？” 陈愫说，“我听说三足金乌都是有三条腿，是真的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太一觉得被冒犯了，没有回答。 帝俊道，“自然是真的。” “哇。”陈愫感叹道，“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仔细一想，我一个妖怪都不认识，太华山的怪蛇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但是它不会化形。” 通天道：“陈愫道友天真莽撞，失礼之处还请二位勿怪。” 听到陈愫的话，帝俊和太一大概能猜到他的性格，通天又很客气地道歉，两个人自然不会那么小气，再因为陈愫的冒犯感到不高兴。当然，其中也有鸿钧的面子。 “陈愫道友性情纯质耿直，吾并未放在心上。”帝俊道，“不过原形而已，让道友见上一见倒也无妨，只是紫霄宫中庄严肃穆，在此地显出原形，恐怕会惹得道祖不快。” 通天解释道，“金乌原形壮大，且有太阳真火伴生，实在显眼，道友今日怕是不能得尝所愿。” “没关系，以后看也可以。我真的很想见一见。” 陈愫脸小，看起来面容稚嫩，虽然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很真诚，即便他没有与人对视，其中的期许一眼便能望穿。 他还在问着心底的疑惑，“金乌的原形是不是像太阳一样大呀？会不会很热，我会不会被烧焦？可是为什么你们的人形一点都不热呢？” 太一心中嗤笑道：果然是小孩子。同时也对他不再那么警惕，就连被冒犯的不悦都淡了些。 陈愫是单纯的求知欲，没有窥探金乌兄弟修为抢夺他们法宝或者太阳真火的意思，也没有其他麻烦事情相求，不过是最简单的疑惑，解答起来并不费力。 耐心更好的帝俊一一回答：“若是原形与太阳星一般大，吾与弟弟便不能一齐降生了。吾之形态虽与凤凰一般大小，却能随意变幻身形，可化作千百丈，亦能变成手掌一般小巧。” 陈愫惊叹：“哇。” 第44章 帝俊接着道，“太阳真火为吾伴生之火，可化作光芒照耀世间，与太阳星无异。吾等化作人身，自然与盘古父神一般收敛太阳真火，道友自不会感觉到热了。若说道友是否能受得住原形之火，那便要看尔修为如何。” “我觉得我修为还行。”陈愫说完，顿了一下，颇为苦恼道，“不行不行，万一不可以，岂不是会死掉？还是等我更厉害一点，再去找你们看金乌吧。” 帝俊闻言笑着答道：“好。” 与两只金乌打完招呼，四人回到座位上。又是几年过去，鸿钧出现，开始了第二次讲道，随后是第三次讲道。 近万时间，紫霄宫的生灵们都在修炼和听道，天下太平，多数生灵修为都有进阶，更是有几个直接在紫霄宫中立地突破。 三清也有所长进，摸到了大罗金仙的门槛。 第三次讲道结束后，听道的修士静候鸿钧指令，虽然明知不太可能，还是期待他再多讲一回。 鸿钧作为一个老师是很失败的，他只是把道理念了一遍，声音完全没有起伏，有所领悟的人，花费时间悟道，等他从冥想的状态退出，基本就跟不上了。 但是鸿钧没有带他们复习，也没有讲更高深道法的意思。 他端坐在紫霄宫主位上，扫视下方众人，“吾意收老子元始通天为弟子，女娲接引准提为记名弟子。尔等随吾前来，其余人请回罢。” 此言一出，被收为弟子的六人甚是欣喜，下方众人一片哗然。 尤其大家看明白了，被收为弟子的就是蒲团上坐着的几个，就特别后悔刚来紫霄宫的时候没有争抢。 后悔倒也还好，最惨的还是鲲鹏。 修为低下的人根本不敢看鲲鹏，努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赶紧溜出了紫霄宫。 陈愫被鲲鹏恨恨瞪了一眼，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伏羲却看明白了，他怕陈愫自己走在路上遇到不测，便提议道，“吾等不妨在此等候，与几位道友一同回府？” 陈愫有点想念松果山的烤鸡，他本来想听完道之后，叫着鸿钧一起找找其他能吃的食材和调味料。现在鸿钧也很忙，一个人回去没意思，不如留下来等一会儿。 “好吧。” 除了陈愫和伏羲，紫霄宫里还有一部分人没走，他们要么还在闭关突破，要么是在聊天论道，又或者几个别出心裁的，忙着搞阴谋诡计。 伏羲在闭目养神，陈愫不知道该干什么，无聊地玩着手指。 没一会儿昊天和瑶池端着果盘过来了，吸引了宫内大部分人的目光。 鸿钧成圣后，昊天瑶池两个道童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大能们就算知道他俩是仆童，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且第一次讲道时的场景太莫测了，并非鸿钧故弄玄虚，只是下界过的跟原始人似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华丽的宫殿，也从来没有见过圣人。 滤镜之下，看哪儿都特别美好，包括讲道是站立在圣人身侧的小童，也变得神秘起来。 见到两个小童出来，他们坐直了身体，暗自期待鸿钧心血来潮，或者见到了他们听到时的认真虔诚，打算再收一个徒弟。 然而昊天与瑶池却来到了陈愫跟前，恭敬地将果盘放好。 瑶池道：“多亏道长昔日照顾，我才有今日。这些果子是瑶池中的神树所结，特意献与道长，还请道长不要嫌弃。” 昊天没有多说什么，只像陈愫行了一礼，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愫虽然和鸿钧没有交情，却认得紫霄宫中的两位童子。 放下果子之后，昊天和瑶池就离去了。 陈愫拿了一桃子仔细看了看，判断不出有没有洗过。他轻轻戳了一下旁边的伏羲。 伏羲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只粉色的仙桃。 “一起吃吧，瑶池种的桃子最好吃了。” 伏羲道了声谢，笑着接过。 他忽然想起来，陈愫还说过镇元子种的人参果好吃……伏羲偏头看了一眼，发现镇元子和红云还没走。二人低头交耳，并未听到陈愫的话。 收回视线时，伏羲看到角落处的冥河，以及另一边的鲲鹏，似乎都不怀好意，但是因为昊天与瑶池的示好，不得不收敛动作。 他不禁有些怀疑，送果子过来，是昊天瑶池自己的意思，还是鸿钧示意的？ 看着专注吃果子的陈愫，伏羲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这种问题，就算得出答案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陈愫吃的很认真，没有把果汁沾到脸上，手指也是干干净净。他像松鼠似的，两只手抱着个头庞大的蟠桃，问伏羲：“怎么了？我弄到身上了吗？” 伏羲摇头，“没有。” 陈愫咬了一口果肉，嚼几下就变成了满腔的果汁，几乎是顺着喉咙流淌进胃里，变成温和的灵力，滋养周身经脉，填补气海。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陈愫凑近了伏羲，低声说，“现在就我们两个，我只想和你聊一聊，不要告诉别人哦。” 伏羲见他神神秘秘的，觉得应该是件大事，不由严肃问道，“是何问题？吾可在此起誓，定不会外传。” “不用发誓，只要你不跟别人说就行。” 伏羲点头，“吾自当说到做到。” 陈愫低声问，“祖龙和元凤他们，真的在一起谈恋爱了吗？是不是因为祖龙对元凤不好，元凤才找他打架，后来就打的越来越严重，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第45章 伏羲：“……”就这？ 陈愫的小道消息是通天告诉他的，通天的消息来源于女娲，女娲和伏羲是最亲密的人，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机会没有分开过。 所以女娲的消息也是伏羲的消息。 伏羲本人是真的这个传音里有多大水分的，可是他听女娲说多了，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毕竟龙族是出了名的性欲强，真搞了元凤也不奇怪。 “或许吧。”伏羲说，“事实如何，已无人知晓，吾亦不能肯定当时情状。” 第29章 伏羲的回答还算公正,陈愫只觉得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回答的重点偏了。 陈愫记得女娲很出门,伏羲也很有名,就算他没有认真学语文历史，也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他们两个都是男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愫记得伏羲是个双标狗来着，他和女娲结婚，然后又给人族发明了姓氏,不让相同姓氏的人结婚,至于伏羲对性别的看法，陈愫没注意,所以就想亲自问一问。 因为患病,陈愫做事情大都靠理性，很少有靠谱的社会经验，也从来没有过所谓的“直觉”，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一定要问清楚,这个问题很重要。 伏羲愣了一下。 说实话,祖龙后面跟了谁的名字都不奇怪，就算是祖龙和土狗c，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大家都习惯了。 元凤起码能化形,而且是公的,没有子嗣遗留问题……当然,除了有感而孕这种情况。 “祖龙元凤如何，与吾无关。即便二人有悖伦常，自有天道惩处。”伏羲淡然无争，称得上君子，陈愫找他算算是找对人了。 如果他问罗睺，肯定能搞出一篇关系混乱的小黄文，在伏羲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陈愫点头，“天道还管这个吗？” “天道无形，亦无处不在。既是生死法则，日月盈昃皆为天道，生命诞生或许死亡，也是天道，便是饮水筑巢，亦与道相关。祖龙元凤争斗天地霸主，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自然是天道旨意。” “天道管的真宽啊……”陈愫感叹，“幸好我不是天道。” 伏羲笑了笑，把这句话当做童稚之言，没有放在心上。 紫霄宫是鸿钧的地盘，没人敢在这里闹事。虎视眈眈候在一边的几个黑袍人见陈愫和伏羲一直不动弹，知道没有机会伏击，愤愤离去。 陈愫和伏羲把果子吃完，被喊到里面的六个人正好出来。 六人身上全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看起来跟鸿钧相处的还算愉快。 老子元始话少，通天和女娲能说上两句话，剩下的接引和准提，因为紫霄宫让座之事，受到了几人的冷待。 接引和准提也不在意，依然笑呵呵像没事人一样，与陈愫他们打招呼道别。 一行人全都态度淡淡，略作颔首，算是回应，只有陈愫心大地朝他俩挥手，说了声再见。 接引准提走后，女娲与通天用奇怪地眼神看他。 “怎么了？”陈愫缩了一下，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通天见他眼中是纯然疑惑，不似作伪，叹气道，“道友心胸开阔，吾等不及你。” 他们被鸿钧收为徒弟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蒲团代表的含义。 陈愫被西方二道坑掉了蒲团，失去莫大机缘，这个机缘还可能与成圣有关。 接引和准提不要脸，抢了人家位子还能坦然面对，换做别人，绝对被膈应死了。 如果他们说一句抱歉，也不至于这么憋屈。西方二人既占了好处，又不想承担因果，搞得好像别人让给他们蒲团是理所应当之事。 伏羲性子还算不错，都不想搭理接引和准提，陈愫竟然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陈愫思维早就飞远了，完全没往蒲团上想，“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不是很开心吗？为什么忽然换了表情？” 三清和女娲伏羲都没有回答他。 女娲淡淡微笑，对伏羲道，“师父已收吾等为徒，又取出分宝岩，将法宝交于吾与诸位师兄。吾手中持有红绣球炼妖壶等法宝，具体情状，待回到昆仑山后，与兄长细言。” 三清全都进了鸿钧那里，不需要交流情报。 紫霄宫出来后，老子与元始对陈愫的态度淡了不少。只有通天还是原来的态度，他离陈愫近了些，提醒他：“鲲鹏与道友争抢蒲团未果，接引又来，道友反而拱手相让，恐怕惹得鲲鹏不满。贫道管鲲鹏并非豁达开朗之辈，必定心生怨恨。” 他停顿了一下，想到与鸿钧相处时的场景，幽幽叹了口气。 与鸿钧私下里相处之前，他以为鸿钧在紫霄宫做出的淡漠无尘之态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拜师之后他才明白，鸿钧与天道合道，失了七情六欲，如同天道手下的提线木偶，不会对生灵有所偏颇。 连个人喜好都被剥夺，谈什么个人感情？鸿钧成圣便与凡俗撇清关系，再也不会庇护陈愫了。 通天不知道陈愫究竟是什么修为，也知道他不是毫无自保之力，但是只要一想到陈愫的一腔热情注定没有回报，就觉得他挺可怜的。 自三十三重天下来，女娲伏羲回了昆仑山，三清前去不周山道场，继续闭关修炼，陈愫与他们告别，一个人驾云返回松果山。 万年过去，松果山与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虫鸟在，旁边的太华山在，太华山上长着翅膀和腿的蛇在，松果山陈愫道场外面，鸿钧正伫立在前方，淡然注视着陈愫飞来的方向。 第46章 陈愫骑着白云狗回来，他都做好准备，再没有人可以聊天的话，就帮隔壁山的大蛇化形，见到鸿钧竟在门前等待自己，心中实在惊喜。 鸿钧看像个孩子似的把云做出奇怪的形状，更加担忧他。 紫霄宫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陈愫这一遭不知被多少人惦记上了，鸿钧倒不是怕陈愫被人弄死，他怕的是陈愫杀了人，被更多的人视为眼中钉。 陈愫诞生之前的洪荒是什么样子，鸿钧记得很清楚，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陈愫出事，也不希望陈愫瞎搞。 所以鸿钧来到了松果山。 “鸿钧鸿钧。”陈愫跳下狗，小步跑到他身边，“你把分宝岩的宝物给他们了，对吗？” 鸿钧道：“不错。”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去看罗睺？” “随时都可以。” 陈愫很满意这个回答，但是他刚从紫霄宫回来，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比起见罗睺，陈愫更想建设一下松果山，“我想把松果山也改成紫霄宫的样子。” 这样就能从迈出一大进步，从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封建社会。 比起没有人气的洞府，陈愫更喜欢相对熟悉一点的回廊别院。 鸿钧感受到陈愫所想，作为天道代言人，自然得尽力达成陈愫的要求，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鸿钧腾空而起，飞到松果山上，将北边的水源引了过来。 开山劈石，伐木引流。 鸿钧做的得心应手，比当初做床的时候熟练多了。陈愫甚至都觉得，紫霄宫那么大的几所宫殿都是鸿钧用来练手的。 在天道心里成为木匠工人的鸿钧抽了抽嘴角，夷平山头，将松木做成的楼阁落下，再将活水注入其中，松果山道场改头换面，工程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十分钟。 做完之后，鸿钧还修改了一下护山阵法，提升了安全性能。 “好厉害。”陈愫并不挑剔，鸿钧做成什么样他都很满意，“谢谢你鸿钧，幸好有你在。” 鸿钧垂下眼睛，心道陈愫这次的道歉，比在昆仑山时真诚多了。 陈愫快步走进道场，打量新得的房子。 松果山没有三十三重天大，道场不可能大过松果山去，小巧很多，除了池塘和走廊之外，只有三间禅房和一间主殿，很快就逛完了。 陈愫回到鸿钧身侧，“分宝岩上的法宝都给其他人了，我也没有法宝能给你，这该怎么办呢？” “你我不必客气。” 他都合道了，与天道不分彼此，就是纯粹的附属关系。鸿钧给天道办事是应该的，而且他成了圣人，又拥有天道的一部分权利，已经是天道能给的最好的回报。 陈愫不承认自己是天道，鸿钧实在不知怎么跟他解释。 或许天道要的不是解释，只是像普通生灵一样，在凡尘中生存，而不是旁观者，脱离因果束缚，也超脱俗世感情。 鸿钧从未觉得寂寞，却从陈愫身上感受到过。 他刚刚合道时，陈愫的悲伤与难过毫无防备地被道祖读出，所以鸿钧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现身在了陈愫面前。 鸿钧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少年，“洪荒之中，只你我二人不分彼此，荣辱与共，相伴相随。” 陈愫眨了眨眼睛。 鸿钧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 陈愫没有看到这难得的一幕，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自己也不笑。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想明白鸿钧话里的意思：“所以你不收我钱，但是房产证上要写咱俩的名字？” 房产证？ 鸿钧没听说过这个词，他们生活的时代连地契的叫法都没有。但是这不妨碍两个人交流，鸿钧自陈愫的思绪中提取出这个词语的概念。 “并非如此，我愿意帮你，不求回报。你是天道，世间万物都是你的。” 陈愫呆呆地看着他：“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鸿钧：“没有开玩笑。” “我怎么可能是天道呢？天道是规则，可我是人啊。” 不周山那边，女娲忽然心中一动，对伏羲道：“兄长是否觉得，洪荒虽大，生灵却格外稀少，多是没有灵智无法交流的鸟兽，似乎少了些什么？” 伏羲演算了一下，“吾并未有所感悟，想来是小妹的机缘。” “该是如此，只是不知此等机缘要从何处入手。还请兄长守卫道场，吾前去闭关，若是领悟师尊所传道法，想来必有所得。” 第30章 陈愫心中天道的概念,就跟wifi信号差不多,哪里都有,但是谁都看不到。 他必不可能是wifi信号。 这是陈愫第三次否认,鸿钧并不觉得意外。紫霄宫里除了昊天瑶池就只有罗睺，鸿钧不愿整天面对罗睺,倒不如过来陪着陈愫。他已经做好了长期准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建好洞府，陈愫就跑到太华山上逗蛇。 那条蛇看起来比上次大了些,浑身漆黑,有点像张了翅膀的蜈蚣，配上它巨大的蛇头,还有点像恐龙。 说不定它就是恐龙的一种呢？陈愫最近抓的鸡很多,松果山的黑色大鸟看到他就跑，反而一直躲着他的蛇，乖乖在原地没有动。 陈愫过来后，黑蛇忽然匍匐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头,口中发出如雷声一般的闷鸣,“多亏仙人相助，小妖得以诞生灵智，幻化成型。此事于仙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事,于小妖而言,如同再造之恩。肯定仙人准许小妖侍候左右,偿还这段恩情。” 第47章 明明灵智诞生之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仙人的心意，他的修为上涨了，也可以化形了，却再也无法窥测到对方的心思。 肥遗对化形之前的事情记忆并不清晰，只隐约记得陈愫追着他跑，好像要吃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放弃了那个心思。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陈愫面前，拿不准陈愫的心思。 陈愫惊喜道：“你可以化形了吗？” “小妖这便化形，仙人请看。”说完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两米多高，面容憨厚的黑袍青年。 “换一个颜色。”陈愫指着他的衣服说。 “哦。”大蛇意外地有老实，听到陈愫的话，乖乖把衣服的颜色换成了和陈愫一样的白色。 陈愫在紫霄宫里见到了很多人，那些刁难他的都是穿黑色的衣服，都快对黑色有阴影了，明明黑色深沉又庄重，还显瘦。 “你要跟我回松果山也行，你会烤鸡吗？”陈愫朝他摆摆手，示意她跟上来，两人一起走在树林里。 肥遗连鸡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烤鸡。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妖不会烤鸡，但是小妖可以学。” “好，等你学成之后，松果山头号厨师就是你。” 松果山的东边有座山叫英山，山的北边有铁矿，南边是黄金，北边有条河叫做禺水，里面有叫做“鱼丰”的鱼，还有叫“牛乍”的牛，跟松果山里叫“虫鸟”的渠鸟是同样的取名方法。 鱼丰听起来就很肥美，陈愫眼馋它们很久了，后来又发现英山还有叫肥遗的鸟，吃掉可以杀死体内的寄生虫，就想抓鸟给一些野兽吃，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吃出毛病来。 陈愫跟怪蛇说，“我们去那边抓肥遗鸟，多抓几只，抓完之后煲汤也好，烧烤也好，我们把它分着吃掉，看看味道怎么样，再考虑其他吃法。” 与将要被吃的肥遗鸟同名的怪蛇浑身一抖，不由庆幸自己悟性高，早早地化了形，不然早晚会被他吃掉。 遵循陈愫的吩咐，抓了小巧的肥遗，又抓了牛乍和羬羊。他驱赶着牛羊往松果山走，手中提着鱼丰鱼，名为肥遗形如黄鹂的鸟雀由陈愫拿着，回到道场后收起束缚，里面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鸿钧我回来了。”陈愫喊了对着湖心亭台喊了一声，黄色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飞在宫殿内，他对肥遗说，“先把这些鱼放在水里吧。” 鸿钧走上岸，对肥遗道，“你过来。” 肥遗只见过鸿钧一面，知道他不是在附近修道的主人。但是对上他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中还是惶恐不安，他小步走过去，高大的脊背微微弯曲，看起来很瑟缩。 陈愫鼓励他，“你不要怕，鸿钧人很好的。” “鸿钧……老祖……”肥遗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号，整个人要晕过去了。 鸿钧宣布在紫霄宫讲道的时候，他还没有神志，但是当时的场面太过隆重，就算他神智未开，行事只凭天性，也能听懂鸿钧的圣人之言，尽管他当时的想法是“啊，我去不了，没缘分”，还是将这一幕记在了脑中。 成圣是洪荒中所有生灵的向往。他们战斗修炼，不过是为了“活着”，只有成圣才能彻底达成这个目标。 洪荒里没有人不渴望成圣。肥遗没有产生妒忌之类的情绪，只有对强者的拜服。 “小妖见过道祖。” 鸿钧轻轻应了一声，“汝为何名？” 肥遗道：“小妖化形不久，无父母兄弟相伴，尚未有姓名。” “不若叫做池明。” 被偶像亲自取名，池明哪里有不开心的道理？磕头叩首领恩道谢，池明这才来到水边，把鱼丰丢进湖里。 陈愫很喜欢以醍醐灌顶之法传授知识，他把与厨艺有关的记忆穿到池明脑子里，跟着鸿钧一起回屋休息去了，只留下池明一个妖，养牛喂羊，杀鱼去腥。 “以后池明就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住了。” “也好。”鸿钧道，“池明为肥遗兽，所经之处必有干旱。放在吾已用灵力将起所带规则封印。有你我在，他住在松果山中，不会影响外界。” 陈愫这才知道，自家院子里的小湖泊差点就干了。池明这个名字，应该也和他的湖泊有关系吧。 池明接受了陈愫的手艺，做的饭却是一般般，没有陈愫弄的好吃。不过今天是池明第一次做饭，以后肯定会超越陈愫，成为松果山第一厨师。 陈愫和鸿钧做了个圈，在里面饲养凶猛的牛乍和羬羊。陈愫记得竹山上还有白色的小猪，山上的丹水里有人鱼。吃人鱼听起来很残忍，吃猪还是可以的。 陈愫叫着鸿钧一起去竹山。这天天气晴朗，云彩也少，天空看起来是纯粹的蓝色，看起来特别干净。 竹山比松果山稍微大一点，除了白色的猪猪外，还有一种叫黄雚的草很有名气。黄雚开的花是白的，结出的果实是红的，外表的颜色更深一些，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陈愫挖了几棵草，捉了两公两母一共四只白色的豪彘。 竹山与松果山相距不过几十公里，短短一段路程，半路突然被人截胡，来人正是紫霄宫内与他发生过冲突的鲲鹏道人。 他的气势大增，境界大有提升，飒然漂浮在半空中，风之力如水一般萦绕在他的身边，似有实体。他手中拿着一门碧绿发起，目光凶狠，不由分说直接便攻了上来。 第48章 陈愫手忙脚乱之下丢掉豪彘，再看鸿钧，不知何时他变化成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上去至少八十岁，伛偻着后背，神色宽容慈爱，半点没有淡漠无尘之气。 鸿钧手中拂尘一挥，一股气劲把陈愫推了出去，“去迎战罢。” 容不得多言，鲲鹏一爪便朝着陈愫击来。鸿钧收敛了气息，变化了外表，鲲鹏只以为他是陈愫身边的老仆，完全没有往紫霄宫那位身上想，下手毫不留情。 陈愫慌乱地躲过他一击，心里依然觉得莫名其妙，对二人的恩怨数都没有，胡乱猜测着鲲鹏来袭击他的目的。 他看着跑掉的四只小白猪，幽怨地想着，鸿钧也不知道拦一拦，一会儿又要重新去抓猪了。 陈愫看起来仍是玄仙修为，紫霄宫听道万年丝毫没有长进。他身无长物，拿不出任何法宝。鲲鹏的无相天妖裂神爪专伤人元神，攻击时威力巨大，可击破空间，便是逃到万里之外，一击击杀也不过须臾。 只是这门法宝耗费灵力太多，便是鲲鹏自己，用上几次也会伤筋动骨。 他本以为陈愫废弱，没想到这白衣少年竟阴差阳错地躲了过去。想到失去的圣位，鲲鹏怒气横生，只有灭了他的肉身元神才能平复怒火。鲲鹏化身身长几万里的大鹏鸟，翅膀一挥掀起飓风，陈愫被风刮地迷了眼睛，顺着天空盘旋而上，落到鲲鹏面前。 看到巨大的鸟身之后，他才记起来，鲲鹏好像在语文课本里出现过。 他已经不记得原文，但是还记得那个能变成鱼又能变成鸟的动物有多么悠闲自在，跟面前这位戾气杀戮极重的道人完全不沾边。 “你为什么打我？”陈愫面上平静，只是眼神颇为委屈。 “你害我失去圣位，在紫霄宫里出了丑，又与准圣修为的大能结仇，不杀你怎解我心头之恨！”鲲鹏愈发愤怒，用巨大的鸟嘴去啄陈愫，他的原形巨大，一嘴啄下去，陈愫头都该没了。 陈愫虽说没有巨物恐惧症，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鲲鹏好恶毒，比罗睺还恶毒。 他连忙运用法术挣脱飓风，离鲲鹏远了些。岂料鲲鹏又是一爪子落下，陈愫只来得及躲过他的爪子，没能避过带起的巨大威势。无相天妖裂神爪即使天地灵宝，也是鲲鹏的一部分，闹出的动静比地震大多了，陈愫的五脏六腑都受到冲击。 他喷出一口血，白色的道袍上沾满了灰尘，狼狈不堪地看向鸿钧的位置。 只见鸿钧表情凝重，关切地看着他，似乎内心十分纠结，一直没有上前相助。 陈愫抽了抽鼻子。 鸿钧被他湿漉漉的眼睛一看，又感受到了陈愫内心地乞愿，叹了口气，认命地一挥拂尘，将陈愫卷到身前。 他原本想让陈愫在战斗中成长，认清自己天道的身份。却不想，完全无法拒绝陈愫的意愿。罢了，他总归是天道化身，守护天道责无旁贷，便是一直护着他，又能如何？ 第31章 鲲鹏形式大好,鸿钧的加入没有让他放松脚步。巨大的鹏鸟振翅飞翔,遮起一片阴翳。口中发出鸣叫,山体开始晃动。眼见着就要把二人一同击飞,鲲鹏愈发警觉，等待老道丢出法宝,保住二人性命。 黑色的翅膀呼啸而过，顺利地在地上排出一个巨坑，无相天妖裂神爪蓄势待发,只需一下就能将二人元神一举击伤,再加上幽冥血海那位…… 嗯？ 鲲鹏挥舞翅膀，静止在空中。 人呢？ 下方只留下大战过后的斑斑痕迹,两个渺小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待鲲鹏察觉到他们已经离开,已经追赶不上了。 陈愫被鸿钧抱在怀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是种很好闻的味道，有点像他们的那朵白莲，掺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等他从鸿钧怀里伸出头，发现自己换了个位置,仙雾萦绕。湖心一点白莲,已是来到了紫霄宫里。 鸿钧低头看他的伤处，“感觉如何？” “疼。”陈愫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嘴里吐血的时候他都要吓死了。走神的时候忘记了疼痛,被鸿钧提醒过后,胸口疼的更厉害,“我是不是肋骨断了？不会扎到内脏吧？” 鸿钧将手放在他的胸前,轻轻将灵力注入，带动陈愫自身的灵力运转，治愈伤势。 陈愫被鸿钧温柔耐心的对待，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鸿钧，“鸿钧，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鸿钧淡淡看着他。 陈愫忽然不太想让自己愈合的那么快了，治好之后，他们又会像以前一样。 虽然鸿钧一直守着他，但是话少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么主动了。陈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怀念以前的鸿钧。 鸿钧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道，就算他有心满足陈愫的小小心愿，也无法用一开始的态度对待他。他能做的只有多说点话：“暂且带你回了紫霄宫，纵然鲲鹏无状，也寻不到紫霄宫来。” 陈愫想到自己还没做的事，总算明白了一次，“你带我来紫霄宫，是因为我想见罗睺吗？” 鸿钧没说话，摸了摸他的头。 陈愫扒拉着鸿钧胳膊站起来，感觉身上好了很多，“现在去找罗睺吗？” “稍等。” 陈愫看到鸿钧闭上眼睛，片刻后对他道：“可以了。” “你做了什么？” “下了一些禁制，好叫他不能伤害你。” 第49章 罗睺嘴上没个把门的，上次不欢而散就是他在陈愫面前胡乱说话，险些把好好的天道给带偏。鸿钧太清楚罗睺的搞事能力，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就算他不清楚陈愫是天道，都能做的这么过分，以后知道了还了得？ 陈愫很听话，没有暴露出他的身份，这点不用担心。唯一需要特别关注的就是罗睺那张碎嘴。 他被禁锢在紫霄宫太久，脑子可能憋得不太正常了。 陈愫不清楚言语上的来往交锋，把鸿钧口中的伤害单纯理解成身体上的伤害。他确实被罗睺咬过，刚才还被鲲鹏打得那么惨，仍旧心有余悸。 鸿钧体贴地帮他摆平危险，陈愫十分感激：“谢谢你。” “不必客气。” 囚禁罗睺的宫殿一如往日，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外界过去近万年，罗睺还是以前的样子。 陈愫自己也要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了，他恍惚一下，倒是没想那么多，鸿钧陪在他的身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罗睺，我又来了。”陈愫喊了一声。 阵法中的魔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慵懒地坐在中心，挑衅看了眼鸿钧，而后转向陈愫，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摆手道：“蠢东西，过来。” 陈愫走过去，“你不要这么叫我，我不喜欢。” “那我该叫你什么？”罗睺笑道，“我与鸿钧为敌，你既然是鸿钧的朋友，便是我的敌人。敌人之间，哪里能客客气气的称呼对方？既然你不喜欢，我偏要这么喊，能奈我何？” 陈愫想了想，“那我以后不来看你了。” 罗睺沉默了一下，半晌叹气一声，收敛敌意，“那便如你所愿，我喊你陈愫便是。” 不对劲！鸿钧心中警铃大响，他太了解罗睺了，仅仅被囚禁在紫霄宫失去自由，并不会把他击垮。 他心性坚定，生来便无慈悲之心，修行杀戮之道，谁都是他证道路上的阻碍，不可能与任何人为伍。怎么会这样的理由做出妥协？ 陈愫微微抬起下巴，点头，动作中透出几分骄矜。转头看向鸿钧，抿了下嘴，眼神委屈。 陈愫应该是想跟他说话，但是当着罗睺的面又不想说了。 鸿钧来到他身侧，一挥手变出两个蒲团，示意他入座。 陈愫把蒲团拽到鸿钧身边，稍微一动就会碰到一起。鸿钧察觉到他的亲近，没有拒绝，成功转移了陈愫的注意力。 “不是想给他看那柄枪吗？现在可以了。”鸿钧温声道。 过了快一万年，陈愫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非要给罗睺看弑神枪，鸿钧对他是真的上心，到现在还记得。 来都来了，那就给他看一眼吧。 罗睺问：“什么枪？” 陈愫拿出枪来：“弑神枪。” 罗睺看到陈愫手中通体漆黑的枪，震惊地睁大眼睛。须臾之间收敛起惊讶的表情，神色晦暗，血色眼眸中光芒流转，压低了声音道：“既然要给我看，不妨让我看清楚些，拿来。” 陈愫看向鸿钧，“可以吗？” 二人隔着阵法，罗睺被封印在阵法中央，虽有一段距离，凭借罗睺的修为一定能看清楚。 难不成是弑神枪有问题？ 鸿钧点了点头，“我来。” 陈愫把枪给鸿钧，鸿钧将它送入阵法。 罗睺站起身接过枪，表情愈发凝重。 陈愫疑惑道：“他不高兴了吗？” 他还不太了解这边的风俗人情，会不会赝品法宝就像穿越前的撞衫一样，所以罗睺才不开心？ 鸿钧摇了摇头。 罗睺问：“此枪从何处来？” “那天我离开了昆仑山，到三清那里避雨，通天说有个地方可以让我开山建府，我们就去了。但是路上遇到了五个莫名其妙的魔族，通天打不过他们，我也打不过他们，受了一点伤。”陈愫谴责地看了他一眼。 不说这事他都差点忘了，和魔族打的时候自己也受过伤。 穿越前他虽然也被人打过，但是从来没有流那么多血。来到这里之后被打了三次，全都很严重，其中两次还和罗睺有关系。 陈愫知道罗睺是魔祖，魔族做的坏事肯定是他指使的。 罗睺问：“然后？” “接着就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可能是直觉吧……”陈愫不太确定，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直觉”这个东西，“我在心里一想，它就出现了。鸿钧能用灵力变出水球，我也能用灵力变出弑神枪。” 罗睺表情复杂。 照陈愫所言，当时他已经战败，被鸿钧带回昆仑山中。 没过多久鸿钧就斩三尸成圣了。战败之人掀不起风浪，鸿钧不曾在意过罗睺身上的法宝，罗睺自己却知道，鸿钧以阵法囚禁他之后，身上所有的法宝都失去了联系，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现在看来，定是落到了陈愫手中。 他已经知道陈愫没有本命灵宝，却命格奇特，似是被天道庇护。今日或许能得出答案，彻底揭开陈愫身上的秘密。 “这不是灵力变的。”罗睺抚摸着手中的枪，“它就是我的弑神枪。” 战败后，罗睺一身修为，甚至那颗道心都填补了残缺的天道。 天道之下诞生魔道，附着在弑神枪上的杀戮之力自然消散，只余血腥气息。 “弑神枪怎么会在你手里？”罗睺眯了眯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50章 鸿钧看了一眼陈愫，不知他是否会实话实说，暴露出天道的身份。 罗睺一直跟天道对着干，以前天道没有实体，他就找自己打。如果让他知道陈愫就是天道，陈愫又那么弱，虽说罗睺也弱，却不得不防。 他不想再让陈愫受伤了。 “我就是我啊。”陈愫听到罗睺的语气，心里很不爽，“如果我真的有你们想的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你们打。” “说的也是。”罗睺道，“所以，弑神枪为何会在你手中？” “这个是假的弑神枪，真正的弑神枪不是在你那里吗？”陈愫说，“它没有你的枪沉重，也不像你的枪，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的枪我自己知道，它就是弑神枪。” “你拿出你的枪比较一下就知道了，它不是。” “我的枪不见了，”罗睺说，“自从败在鸿钧手上，它就不见了。” 鸿钧淡淡看了他一眼，确定罗睺没有说谎。 陈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震惊了一会儿，“你怎么能这样？” 罗睺皱眉：“哪样？” “你碰瓷我的枪。” 虽然不知道“碰瓷”是什么意思，罗睺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词。 他看着陈愫的眼睛，知道这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在消遣他。和陈愫斗了几次，罗睺每次都气的不行。跟陈愫讲道理是不可能胜利的，他又失去了法力，陈愫旁边还有鸿钧。 罗睺适时放弃争论，笑着将枪还了回去，“我没有昧下枪的意思，如今道心已毁，便是有法宝在身也无法使用。” 鸿钧在陈愫之前接过枪，再转交给陈愫，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将陈愫保护地密不透风。 罗睺嗤笑一声，对于这些人而言，他确实是坏人。 “陈愫，你今日来给我看枪，可是心里在想着我？”罗睺无视鸿钧的警告，忽然软下声音，“鸿钧将我禁锢在此，除你之外，再无人来看过我。昔日伤你是我不对，日后……罢了。” 鸿钧瞬间警觉。 第32章 斩草不能除根,鲲鹏很郁闷。 紫霄宫中他看得出来,陈愫与三清认识,不过自己上前抢座位时,三清没有替陈愫说话，想来交情算不得深厚。所以才有胆量来到松果山陈愫道场与他斗法。 陈愫身边的老仆将他带走之后,鲲鹏在附件搜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他的无相天妖裂神爪虽然厉害，却需要强大的法力支撑。鲲鹏打了陈愫两下,一个元会的修为都没了。临到头吃力不讨好,什么都没捞到。 愤怒之下，鲲鹏移平了附近的山头,陈愫道场虽有阵法保护,里面的山体也被震碎。 鲲鹏撒完火，重重哼了一声，这才平复心气，回到北海闭关修行。 许久之后，碎石下面一条黑色的肥遗撑着翅膀与六足推开石头爬了出来。他先是等了一会儿,确定四处没了危险才化身人形。 方才的打斗池明全都看到了,陈愫被这只巨大的鸟按在地上摩擦，他也看到了。当时场景太过惨烈，鸿钧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陈愫大概是凶多吉少。 池明本以为主人与鸿钧是朋友,如今想来,天道无情圣人无情,鸿钧怎可能私心有偏颇？ 陈愫与鲲鹏之间的恩怨，自是该由他们两个解决，旁人插不得手。 好不容易得了正经的修行之法，陈愫却突然失踪，道场也被别人弄坏了。池明心中悲凉，回到原先居住的太华山看了一眼，发现不止太华山，钱来山小华山符禺山等也被那恶人捣碎。 池明化作人形，对着松果山拜了三拜，离家走向荒芒。 紫霄宫 鸿钧再次带着陈愫远离罗睺，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陈愫身上，试图揣测陈愫的心思，却只能感觉到天道内心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罗睺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他不受规则的约束，这样的桀骜的人自身就有独特的气质。而且他还刻意卖惨，就差猛男落泪了，鸿钧担心陈愫会受他蒙蔽被他欺骗，偷偷地过来找罗睺。 天道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陈愫不知道鸿钧在想什么，他眉头微微蹙起，翻来覆去地思考罗睺刚才那两句话，直到走到紫霄宫门口都没想明白。 “鸿钧，你知道罗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吗？”陈愫皱着眉，“讲话讲一半真讨厌。” 鸿钧松了口气，所有的谨慎不安都随着陈愫这句话烟消云散。 “不用理会他。罗睺生来与众生为敌，怕是以为你能帮他解开封印才言语不定，想以此来引你注意。” “罗睺是你抓住的，我没有权利放他走。”陈愫说，“不管啦，先回松果山吧，我们去继续抓猪，我要把它们养起来……不过我不会杀猪，可能下不去手。这可怎么办？” 鸿钧道：“不如带昊天瑶池一同前去松果山。” 陈愫大惊：“昊天瑶池会杀猪吗？” 昊天和瑶池个子小小的，紫霄宫再次见到他们，好像比上次长大了些，但是外表还是只有十五六岁。他们两个样貌都不错，虽然是鸿钧身边的小道童，放在陈愫原来的世界就是娇生惯养的小朋友。 陈愫想象不到他俩杀猪的样子。 “我也不知，若他二人同样怀有恻隐之心，那便请附近小妖来做这件事情，总会解决的。” 有法术很方便，不用亲自去找他们，鸿钧直接传音给昊天瑶池，很快就有了答复。 第51章 迄今为止，只有鸿钧一个人清楚陈愫的真实身份，就算是昊天瑶池都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二人答应跟他们离开紫霄宫去松果山杀猪，才更加难能可贵。 “他们竟然答应了。”这个发展完全超出陈愫的意料，“他们真的会杀猪吗？” “会与不会，一试便知。”鸿钧道，“方才你与鲲鹏打斗，弄出的动静不小，松果山该是受到了波及。我让昊天瑶池暂且呆在紫霄宫中，你我先前去下界，若松果山无事，便让他二人过来，如何？” “听你的。”陈愫忍不住担心起松果山来。 他好不容易抓的牛乍和羬羊，千万不要死掉啊！ 陈愫想快点回到松果山，这时候鸿钧提出一个问题：“如果鲲鹏紧追不舍，一定要杀死你，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陈愫问：“他为什么要杀我？真的是因为我把座位让给了别人，没有让给他吗？” “若无意外，应当是因为此事。紫霄宫蒲团不仅仅是座位这么简单，还代表了成圣的机缘。” 鸿钧给天道办事，天道本人竟然不知道。鸿钧汇报了一下工作，然后耐心给老板分析现状，“不只是鲲鹏，失去圣人之位的其他人，也会费心争抢。” 陈愫来之前，天地间的法宝少的可怜，洪荒大能们抢夺的大都是本命灵宝，杀人杀彻底，让对方连舍弃肉身，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元神灭了，自然无人寻仇，无人追究因果。 紫霄宫中争抢圣人之位也该如此。 圣人的数量已经固定在六个，只要有人在成圣前死了，其他人就能填补上来。 鸿钧给弟子分宝岩上的法宝，未尝没有保他们平安成圣的意思。这几个人自身实力高强，其他人自然不敢打小心思。 世间处处都有争斗，没有获得占有蒲团的陈愫得罪了鲲鹏，主动让出蒲团的伏羲，情况可能也不太好。 但伏羲那里有女娲保护，陈愫的话……如果陈愫能自己解决最好不过，若他无法做到，自己也只能压制修为，以另外的身份保护他。 陈愫穿越前才十几岁，没有接触过太复杂的圈子，也不懂洪荒这里实力至上的丛林法则，听鸿钧讲完后，他觉得没有法律约束的洪荒很复杂也很可怕，接受起来太难了。 鸿钧知道陈愫有多么菜，很理解陈愫的顾虑。 他摸摸陈愫的头，安慰道：“你是天道，并非冰雪之灵。你诞生那日确实冰雪融化，我尚未成圣，只知道你与天道之间有牵扯，又恰逢冰雪融化，便以为你是被天道眷顾的冰雪之灵。成圣后方知你乃天道化身。” “如果我是天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你以为自己是冰雪之灵，只是因为我的错误判断。你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为冰雪之灵，不是吗？” “有道理。”陈愫恍然大悟，“所以罗睺没有办法杀死我，其他人也杀不死我。” “不错。”鸿钧问，“所以你准备如何应对鲲鹏？” 陈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颇为苦恼地答道：“还是先回松果山吧，我感觉鲲鹏已经走了。” 他记起来刚来到这里那会儿，身上感觉特别冷，在心里想了一下就不冷了。他还想过天上飘浮的云，云也都很听他的话。还有从未去过，却早已感知到的幽冥血海。 陈愫以为修炼出灵力之后大家都这样，现在想想，可能并不是。 两人回到松果山，下方已成一片废墟，别说陈愫之前找好的牛羊，就连虫鸟渠和那条怪蛇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陈愫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家，那是鸿钧给他建造的，有假山有湖水，还有结实木头做成的回廊亭阁，现在全都被山石掩盖，扣都扣不出来。 “怎么办呀？连附近的山都没了。”陈愫大受打击，茫然无措。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可是很喜欢这边的环境，太过幽静寂寞的缺点也因为鸿钧的到来消失。 他们都和昊天瑶池说好，叫他们来松果山养猪，松果山居然整座都没有了。 鸿钧道：“可以用巨力将其他山林整座拔起，安置在此处。” “可是山上的动物植物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动物活了下来。如果把别的山放过来，不如我们直接去那边建府。”陈愫看着脚下废墟，不舍得离开。 “或许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鸿钧道：“你既为天道，将山脉复原，想来不是难事。我不知天道有何不同之处，无法为你解答，只能靠你自己来，你可愿意？” 陈愫迟疑着回答，“试一试吧……我觉得我运气还不错。” 他闭上眼睛，像以前一样去感受此方天地。 “山”已经不再是一个整体，七零八碎地散落。接受天道的身份后，陈愫与洪荒的感应更加密切，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可以遍布所有的地方，无处不在，即便是尘土之间的缝隙，只要他想，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天与地，是脚下的一方土地，是天空中的白云，是河流里的每一滴水，是山间微风，是散落的阳光。 洪荒就是他，他就是天道。 碎石与尘土动了起来，鸿钧设下阵法，阻碍了外界的窥探，也隔绝幸存的鸟兽到这边来。 像是有风吹着，土地慢慢高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土坡。它们变得愈发坚硬，也愈发大，最后成了松果山原本的样子。 第52章 鸿钧教过陈愫天地五行，五行相生相克，金木水火土，只要有一种存在，就能转化形成别的东西。但是规则看起来简单，鸿钧作为圣人也能做到，只是需要时间，无法做到陈愫这边迅速。 陈愫成为天道，最大的阻碍是他自己。接纳自己，便是接纳这方天地。 若陈愫心里不再念着名为“阿斯伯格”的病症，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鸿钧此时才知，他所代表的天道究竟有多大的潜能。而他会陪着尚且稚嫩懵懂的天道一直走向成熟。 陈愫给自己套的枷锁，鸿钧会帮他解开。 陈愫修完松果山，眉眼弯弯地看着鸿钧，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愉悦之情溢于言表，“鸿钧，我做到了！” “嗯。”鸿钧回以微笑，温和地与他注视。 陈愫皱了皱眉，“池明怎么跑到巫族去了，他是不是不回来了？算了，不管他，我们来重建松果山吧！” 第33章 陈愫复原了西山经一脉,却不能让已经离开的动物回来。即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依然冷冷清清。 这次的洞府是陈愫自己建造的,他没什么新意,图像记忆能力又特别强，照着之前的洞府做,完整都将道场还原，因为昊天和瑶池会过来，又另外加了几间房。 昊天和瑶池在紫霄宫露过面,来到松果山后变幻模样,假作一般的小道童跟在鸿钧陈愫身边。 山里的动物变少，陈愫怕吃到绝种,舍不得继续吃,圈养了一部分牛羊猪，喊着昊天和瑶池去放牛放羊放猪猪。 “原来道长搬到了松果山。道长走后不久，道祖便回来闭关，没过多久就成圣出关。道祖向我二人问起道长下落，我与瑶池才知您离开昆仑,不知往何处去了,直到紫霄宫再会，见到您无碍，我与瑶池才放下心。” “对不起啊,没有告诉你们一声,我当时太难过了,以为鸿钧要赶我走。” 瑶池道：“您太客气了。” 昊天瑶池外表上看起来和陈愫年纪相仿,陈愫之前跟同龄人相处的不算愉快，潜意识里不会包容接纳两个人。 他真正信任的只有鸿钧，还有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行为语言却十分成熟的通天。 昊天瑶池跟动物们相处和谐之后，陈愫就没再跟他们一起，而是和鸿钧一起坐在屋里坐着，气氛沉闷地可怕。 陈愫忍不住问道：“成圣之后这么无聊吗？” 以前最能打发时间的闭关，在成圣之后也变得没有意义。修为不再增长，也不会有新的领悟。圣人确实死不了，但是会瞬间失去所有的快乐。 鸿钧沉默了一会儿，“不如去外面走一走？” “好啊。” 陈愫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鸿钧听力很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怪不得要在紫霄宫讲道，骗大家成圣……” 鸿钧：“……” 注意你的身份啊，天道。 鸿钧只有六个徒弟，他交际狭窄，朋友还没陈愫的多。鸿钧还没想好带陈愫去哪儿，他首先考虑的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倒是陈愫兴致很高。 “我们去找三足金乌吧。我和帝俊太一说好了，闲下来之后找他们看看本体，这都过去好久了。” 帝俊和太一建立天庭，号称妖皇与东皇，统领世间妖族，妖族发展鼎盛繁荣，两个人越来越有皇者威严。女娲和伏羲也受他二人统辖，成为一方妖神。妖族气运之胜，一时间无人可挡。 陈愫拜访太阳星或是东海都可以，就是不能和天庭发生牵扯。 与他交恶的鲲鹏也在天庭，若是叫鲲鹏知道，事情就复杂了。 而且鲲鹏是天庭妖师，地位不言而喻，他来到松果山杀陈愫，帝俊太一未必不知晓。 鸿钧叹了口气，给陈愫分析妖皇和东皇的态度。 陈愫不是任性的人，虽然他对帝俊和太一的感官不错，却也知道其中的复杂关系。他向来不懂这些利益交往，很信任鸿钧的判断。 “可是他们跟我约好了，做出的承诺就该遵守，不能言而无信。”陈愫说，“而且我是天道，虽然他们不知道，可是他们没有办法对付我，这样也不可以吗？” “自然可以。”鸿钧记得罗睺杀不掉陈愫，还想囚禁他，结果火山爆发，墙都塌了。只要天道的身份不暴露，谁都没法对付陈愫。 以鸿钧的圣人修为来看，天道确实可能会消散，只是真的做起来，是很麻烦的一件事。鸿钧合道，失去了一部分感情，获得了强大的修为。 他只是圣人尚且如此，身为天道的陈愫有该有多厉害？ 只可惜陈愫懵懂，还没有学会保护自己。 鸿钧道：“你已知晓自己身份，又有移山化海之能，表面修为似是玄仙，实则不亚于我。若遇到危险，你便自己解决。” “好吧。” 帝俊在东海汤谷闭关许久，修炼至大罗金仙方才出关。桑榆树上麻雀一般大小的小金乌蹦蹦跳跳地玩耍，单是看着它们，心情都会变得愉悦，更何况这群小金乌还是他的儿子。 帝俊飞到枝头，坐在一边撑起手臂看儿子们打闹。事业顺利爱情美满家庭和睦，此时的帝俊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唯一的追求就是修炼和督促亲朋好友修炼。 至于鲲鹏搞出来的事情……鲲鹏已经是个成年妖了，要学会对自己负责，跟他妖皇有什么关系？ 鲲鹏失去一元会修为元气大伤，离开松果山便回到北海闭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帝俊面前。 第53章 帝俊猜想陈愫大概是凶多吉少，就是不知紫霄宫上那位是否施以援手，搭救他一条性命。 圣人淡漠，目下无尘，万事万物皆如不得他眼。就算陈愫元神逃脱，也不过是转世重修，恐怕再无法拥有此世的根骨，能达成的高度也很有限。 就算帝俊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解决的时候，陈愫忽然在汤谷现身。 帝俊：“……” 帝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设下阵法保护好儿子们，手中法宝蓄势待发，做好了与陈愫开战的准备。 当然万事留一线，说不准陈愫是来求救的。这个可能性微乎甚微，陈愫找通天女娲求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他并不是最佳选择。 陈愫穿着单薄的白色道袍，看起来不像是元神，也没有受伤的虚弱。他身后跟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修为与陈愫相当。帝俊从没见过他，想来就是这人帮陈愫从鲲鹏手中逃脱。 帝俊脸上带着笑容上前：“道友安好。” “你也好。”陈愫说，“我履行在紫霄宫的约定，过来找你玩啦。只有你自己在这里啊？太一不在吗？” “太一正在太阳星闭关。”帝俊看陈愫不像是受了重伤来找茬的，默默松了口气，重新估算他的实力。 “这样啊。”陈愫提前做过功课，知道妖族壮大起来，帝俊的身份水涨船高，身上难免有傲气，不知道还愿不愿意给他看原形。 来之前都说好了，鸿钧不会帮忙，需要他自己解决。 陈愫怕说错话，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开场，干脆直接问道：“那你在紫霄宫说的还算数吗？” “自然算数。”帝俊笑道，“原来道友是为此事而来，这个好说，且看吾化作真身。” 帝俊飞向海面，周身光芒大盛，清瘦的人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金乌。 金乌表面是暗金色，太阳真火熊熊燃烧，越往外面颜色越红，灼热的温度令下方海水蒸腾出了水雾。 陈愫也感觉到了热，他在内心感叹金乌的庞大，抬起手撑起一片阴影，眯缝起眼睛瞅金乌的样子。 鸿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一股清凉的气息自皮肤上升起，迅速运转至眼周，他的声音很轻，声线是与外表匹配的苍老，还带着些许无奈：“不要忘了你的修为……” “哦哦哦，我总是忘记。” 陈愫照顾好自己，双眼可以直视金乌，终于见到了三足金乌的真面目。 金乌强大又耀眼，翅膀的弧度完美，金色羽毛根根可见，与曾经见过的凤凰相比没有那么柔美，是更具有冲击性的美丽。 陈愫也看到了金乌三只脚的位置，两只脚与寻常鸟类一样，多出来的那只长在毛茸茸的腹部。金乌腹部的颜色要浅一点，被太阳真火映照成暖黄色。 在海面上飞舞的帝俊将目光放在陈愫身上，见到少年微微张开嘴巴，眼睛里满是惊叹。他的表情称得上平静，一双眸子写满了惊叹，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帝俊确定了陈愫没有恶意。 他收敛太阳真火，飞回陈愫面前，嘴角带着笑意。他生得高大，做惯了上位者，即便如此也有无法靠近的清冷疏离。 “为什么我不是金乌呢？”陈愫很羡慕，他对着鸿钧问了好几遍，“为什么我不是金乌呢？为什么我不是？” 鸿钧不好当着帝俊的面安慰他，幸好帝俊不在意，反而很满意陈愫的反应。陈愫就算看起来修为再低，也是紫霄宫一同听道的大能。从他嘴里讲出来的毫不作伪的羡慕欣赏完全满足了帝俊的虚荣心。 金乌诞生于太阳星，跟脚绝对不差，却被一些人骂做“披毛带羽湿生卵化”，哼。 “你真厉害。”陈愫发自内心地感叹，“谢谢你愿意让我看你的原形。” “举手之劳罢了，道友不必客气。” 陈愫看了看汤谷，又看了看鸿钧，他知道帝俊的十只小金乌在里面。 帝俊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他地方都好说话，涉及到自己的崽，帝俊一下子谨慎起来。 孩子们还小，居住在汤谷也不过是易于修炼。陈愫跟他有没有仇，全看他的性情，帝俊赌不起。 他没有邀请陈愫到汤谷里面的意思，面上带笑说道：“道友难得来一次，不见一见太一岂不是可惜？他也该出关了，不若一同前去太阳星，吾兄弟二人自会好好招待二位道友一番。” 陈愫看向鸿钧。 鸿钧本来想假装成他的下仆，缩小存在感，不叫那么多人注意，没想到陈愫一点伪装都不会，频频看向他，除了金乌现身的时候，目光基本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就像以前一样。 鸿钧叹气，“吾名冶正，乃是一名小仙，自昆仑山修行。讲道时有幸去往紫霄宫，后与陈愫道友相识，与道友一见如故。” “原来如此。” “那我们去太阳星吗？”陈愫期待地问，“我还从来没去过太阳星。” 第34章 太阳星没有陈愫想象中大,上面有很多桑榆树。这里的温度比东海汤谷要高一些,宫殿看起来比紫霄宫的建筑更加宏伟,有了王宫的样子。 东皇太一比帝俊冷峻,但是心里的弯弯绕绕少，反而更好相处。兄弟两个拿出吃的喝的招待他们,又在太阳星上转了转，陈愫愿望达成，便与鸿钧离开了。 帝俊太一不欢迎陈愫的到来,回家路上,鸿钧发现陈愫一点都不觉得失落，反而因为心愿满足很高兴。 第54章 “下面怎么了？是在打架吗？”陈愫坐在云的最前面,风对他很温柔,没有弄乱他的发型，反而轻柔地不可思议。陈愫的胆子因此大了起来，探着头往下看。 即便清楚将神识放出就能感受到下方发生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用眼睛看。 “好像是一群妖怪在打架。”陈愫定睛一看，即刻转过头去,“啊,鸿钧快看，那个是不是池明？” “确实是他。” “看来池明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池明算是熟人，陈愫分出心来感受了一下他现在呆着的巫族部落,觉得没有多大问题。 祖巫也都长得奇形怪状,还喜欢把青色红色的蛇缠绕在手臂或者挂在耳朵上,池明的原形是一条长着翅膀和腿的蛇,在巫族中挺常见的。虽说他所到之处必有干旱，巫族中有几个大巫却能排水，称得上互补，维持了生态平衡。 陈愫脑洞大开，“如果他们破坏环境，胡乱砍树杀生，还制造出好多好多垃圾往大海里倒，我会不会死？” 他心中脚下所处的土地不是地球，但是跟地球差不多。天道就是这颗星球成了精，就像鲲鹏成精一样。鲲鹏的原形是鲲或者鹏，天道的原形就是脚下这颗星球。 虽然星球的样子有点怪，好多地方他都没听说过。 “不会。”鸿钧虽不知怎么做能杀死天道，却知道天道不会轻易死去，也不会因为洪荒中的生灵消散新生受到影响：“除大道之外，又有三千小道，又有三千小世界。规则消弭，唯有诞生新的规则，否则你便是世界之主，无人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诞生新的规则？” 鸿钧不希望陈愫对这个感兴趣，他也知道，早晚都要面对这个问题。陈愫在面对罗睺的诱哄时表现的可圈可点，鸿钧愿意给他信任，告诉他规则更替的规律。 “洪荒诞生之前，世界本是一片混沌，吾便自混沌中诞生，除吾之外，还有盘古与三千魔神。混沌世界被大道主宰，盘古开天辟地，亦是大道所归。” “他以巨斧劈开天地，混沌清浊分离不复存在，大道也因此消散，还有一部分融合了新的规则，从此洪荒便有了天道。” “所以只要我不培育新的世界就不会死亡？” “可以这么说。” “好吧。”陈愫得到了答案，转头把它忘到脑后，关心起其他东西。 鸿钧见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对新奇的东西好奇心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想扰他兴致，也便不再多言。 “巫族在和妖族打架吗？池明应该很喜欢他的伙伴，打起架来真凶狠。” 巫族与妖族似乎是在争抢地盘，两边打得如火如荼，陈愫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后面就觉得无聊了。 没再管下面的情况，与鸿钧一起回到松果山，陈愫回忆到出门这趟看到的东西，忍不住赖在鸿钧身边，向他提出疑问。 “你一直说天道很厉害，以后我会比金乌还厉害吗？” 鸿钧知道他口中的“厉害”并非普遍意义上的武力高强，而是各种意义上的强大，“只要你想就能做到。” “我想啊。”陈愫说，“我以前身体不好，走的快了会摔跤，他们都喜欢笑话我，我偷偷练了好久，后来妈妈发现了，她伤心地抱着我哭了起来。我想不通她为什么哭，她给我换了学校，就没有那么多讨厌的人了。” 鸿钧知道陈愫身上有很多违和感，他一直以为是天道的胡言乱语，就像刚出生的灵智未开的小动物一样，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现在想来，似乎还有其他意思。 陈愫只讲过一次身上的病症，鸿钧原本以为，这也是天道为了“公平”对自己的约束。有了这句话，鸿钧可以确定，陈愫来到洪荒之前，另有一番经历。 天道之外又有三千道，三千世界破碎虚空并非罕见的事情。鸿钧自己都能破碎虚空，只是他所处的洪荒世界，是所有命运中的主世界，小世界还比不上这里，去三千世界不亚于流放。 鸿钧无意追究陈愫的过去，只是他知道，这件事是陈愫的心病，此事若不解决，陈愫便一直都是脆弱的需要他在一旁相助永远无法独当一面的孩子。 “此事与强大与否，又有和关联？你曾说起过，患有一种怪病，名为阿斯伯格……”生疏的词语鸿钧念的很慢，声音清朗又带有特殊的节奏感，又带着十足的包容，“是什么病？” “就是一种自闭症，不过和普通的自闭症不一样，确诊起来更加困难。我妈妈是医生，教过我好多东西，可是她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我。”陈愫看着鸿钧，“你就像我妈妈一样好。” “……你是天道，”鸿钧不想再纠结“妈妈”这个词，略过它，直接道：“不论先前经历过什么事情，至你成为天道的那一刻起，便无人可以伤你，也无人有资格质疑。” “况且吾从未听过那个病的名字，就算以前的你与他人有所不同，今日身处洪荒，每一处特异，都与众不同。世上再无如镇元子一般的人参果树，也再无祥云成为红云，便是盘古精气所化的三清也是各有不同。你又何必拘泥于过去？” 洪荒里有鸟，两条腿的鸟很常见，三条腿的金乌只有十二只，都成了是统领妖族一方领袖。一条腿的鸟也有，名叫钦原，是天庭妖神，也是强大的战斗力。 就跟游戏抽卡一样，越稀有的卡，需要投入的资源越多，能达到的上限也越高。 第55章 “我也知道不能这样，可我确实很多东西都不懂，讲话也经常得罪人。”陈愫靠近鸿钧一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分享他的小秘密，“我小时候经常被其他小朋友打，妈妈说是他们做的不对，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应该是因为我的病吧，就算不想它，它也是在的。” 鸿钧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陈愫脸上没有表情，与他心意相通的鸿钧却能感觉到心里的悲伤。 他朝陈愫摆了摆手，“你过来。” 陈愫乖巧地坐到鸿钧旁边，被他动作轻柔地拥抱了一下，“日后无需顾虑太多，只管自在做想做之事便好。有我在，无人敢欺辱你。” “谢谢你，鸿钧。” 陈愫僵硬着胳膊回抱一下，他个子低一些，下巴刚好能放到鸿钧的肩膀上，拥抱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反而很舒服，被鸿钧身上的莲花冷香包裹充满了安全感。 拥抱的时间很短暂，陈愫心情平复之后，鸿钧便松了手。 陈愫没把位子拖回原处，只是端坐身体，与鸿钧相距很近，“那你以后要用哪个名字呢？” 鸿钧肯定道，“就以圣人之名护你周全。” …… 巫妖之战拉开序幕，两边战事不算灼热，二族头领们忙着修炼，隐约知道有几次冲突摩擦，没有放在心上。 圣人门下几位弟子却提前嗅出了危险的气息。三清高傲，不会屈尊参与巫妖之间的争执。女娲隶属天庭，确实无法躲开，只能面见妖皇，向他禀报此事。 接引准提也不欲掺和其中，免得招来杀身之祸。他们眼见得冥河与鲲鹏相争，后来二人联合准备对付陈愫，再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了了之。 西方二人心思细腻，知晓鲲鹏既然记恨陈愫，未尝不会恨上他们。只是二人被鸿钧收为弟子，不会被找上门挑衅。防人之心不可无，妖族若是战胜巫族，妖族气运大盛，鲲鹏身为妖师必然与之分担。 妖族不能赢。 大能们心思各异，静静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 鸿钧不在宫中坐镇，昊天瑶池也已离开。罗睺蓄足了力气，送出去一缕毫无修为的残魄，经历了几重罡风自天上下来后已是奄奄一息。 他幻化了模样，向着幽冥血海飞去。 就算不能修行证道，罗睺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也不会改变。被鸿钧击败后，一颗道心一身修为化身魔道与心魔。 这缕残魄伪装成小小心魔挑起争端轻而易举。 残魄在幽冥血海修复完身上的伤，变成冥河的模样，躲在他的洞府中，探清形式大胆出手。 就在冥河闭关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叹息。 那声音竟与他一模一样！ 它道：“紫霄宫中陈愫说你是魔族，就是为了让你在道祖面前出丑，在众神面前丢脸，最后落得赶出紫霄宫颜面尽失。你已修行至大罗金仙，又有业火红莲元屠阿鼻两柄利剑，岂能任由小子欺凌？此仇不报，你难道就能甘心？” 冥河警惕地放出神识探查四周，“你是何人？” 那声音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本为一体，我伤不了你，你又何必畏惧，不妨听我一言，且看有无道理。” 鸿钧感觉到紫霄宫中封印松动，瞬移回去重新加固。 罗睺丝毫不在意他的行为，而是打了个哈欠，懒散地对鸿钧说：“那蠢东西怎得没有与你一同前来？难不成你怕他见到我？” 第35章 松果山的牛羊猪繁殖的很快,鸟类也渐渐多了起来，差不多恢复到鲲鹏搞事之前的数量。 陈愫起床之后没看到鸿钧,到外面去看了看养起的小动物,思考着再弄点什么东西加速一下现代化。 瑶池带着一只小盘子过来：“道长，昊天杀了一只豪彘，我炙烤了它的腿肉，您要不要尝一下？” 因为娱乐设施有限,来到松果山之前，瑶池每天除了修炼就是跟昊天谈恋爱,任谁这么过了几百年都会腻歪。 现在陈愫给她找了新的活，还可以和昊天一起做，增进感情，瑶池找到事情做,对现在的工作很上心。 洪荒中能吃的东西不少，一些不能吃的动物植物也能做成调味品吃掉。瑶池跟着陈愫解锁了厨艺技能,主动探索起这片神秘的领域，时常过来与陈愫交流。 “你们吃过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吧。”陈愫邀请昊天瑶池一起去了房里，“你们见到鸿钧了吗？” 昊天道：“我与瑶池一直在外面照顾牛羊,不曾见过道祖。” 陈愫用自己的能力感受了一下鸿钧的位置，发现他在紫霄宫里和罗睺讲话,便分出一丝心神来关注着那边。 过了一会儿,肉都要凉了,陈愫才道：“他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先吃吧。豪彘有很多,下次再和鸿钧一起吃。” 昊天与瑶池闻言没有意见。 豪彘的个头很小，尾巴很细，尖端是黑色的。可能生长的环境不一样，味道吃起来比猪肉好很多。 不知道瑶池怎么做的，上面还淋了红色的酱汁，吃起来酸酸甜甜，刚吃到口有一点甜柿的味道，再吃又有点像苹果和番茄。 陈愫问：“这是什么东西？” “堂庭山上生长了很多棪木，这是棪木结出的果实。” 堂庭山在南边离松果山距离不近。放在以前，陈愫不会想一个人跑这么远去摘果子，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天道，身上又有修为就有点心动。 第56章 不止是棪木，还有其他的东西也都像隐藏在迷宫中的宝藏等待挖掘。 陈愫分出的意识附着在一旁的烛台上，关注着罗睺与鸿钧的对话，鸿钧似乎被气到了，面上虽然不显，眼神却更加阴沉。 “若你悔改，尚且能留下一条性命，非要参与其中留下因果，必定是自取灭亡！” “哈哈哈哈哈。”罗睺大笑道，“吾所做所为问心无愧，有何悔改之处？倒是你如此袒护陈愫，莫非当真与祖龙元凤一般，产生了不伦之心？” 祖龙和元凤之间的恋情本来是小道消息，罗睺勉强算是当事人之一，祖龙元凤都死了，传到现在莫名其妙地盖章成真的了，连个辟谣的都没有。 陈愫愣了一下才明白罗睺话里的意思。 他以为鸿钧喜欢自己。 是因为鸿钧一直在保护他吗？可是鸿钧帮他，不是因为他和天道之前生来就有的心电感应吗？ 鸿钧静静看着他，没有反驳。 罗睺嗤笑，“被吾说中了？” 鸿钧心里很纠结，他和陈愫走的很近，总该是有原因的。如果此时分辨清楚，罗睺难免会往别处想。如果他知道陈愫就是天道，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看来确实如此。” 鸿钧没再理他，确定阵法牢固后，直接在紫霄宫消失，瞬移回了松果山。 临到松果山时，却见岐山附近围了几个阿修罗族和妖族，似乎不是一伙的。 天道怎么这么能惹事…… 鸿钧想了想陈愫最近干的事儿，理顺之后发觉似乎与巫妖大战关系不大，还是紫霄宫听道时遗留下来的问题。 他进了松果山，首先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烧烤味。虽然调料不多，单纯肥美的脂肪化成透明的油脂后有种独特的味道，仅仅闻到便食欲大开。 瑶池和昊天蹲在地上架着铁板煎肉，南山里的豹子冢山里的兕熊罴，还有其他山里食肉的鸟类都被气味吸引过来，围在一边观看。 野兽们没有修为，不懂得控火，吃不到熟食。也忌惮昊天瑶池的修为，不敢太靠近。有几只饿急了眼的野兽厮杀起来，分食了一大只尸体。 鸿钧脚步不停，目不斜视穿过树林，悄无声息地来到山顶道场。 陈愫在屋里坐着发呆，鸿钧回来之后，他回过神，“我想去其他山看看，瑶池在堂庭山上带了我没见过的果子，我也想自己摘果子。” 陈愫口中的“没见过”和“没注意到”是一个意思。 洪荒那么大，纵然他是天道，也不会将所有的变化都密切关注。大多数时候他是什么都不管的。 “外面不安全。”鸿钧想到外面围着的几个人，觉得肯定罗睺又在背后挑唆了。 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争端，魔道被天道认可，罗睺作为“心魔”搞起事来比以前方便了不少，也更加隐蔽，防不胜防。 “我应该能打得过他们。” 鸿钧问：“若是鲲鹏冥河皆与你为敌，还可能有接引准提在背后针对，你可有把握应对？” 接引准提是鸿钧的记名弟子，鸿钧对亲传弟子都不太上心，讲完道再发下去法宝就没再管，记名弟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亲传。 即便二人是圣人预备役，鸿钧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谈论起二人时语气平淡，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跟接引准提有什么关系？”陈愫问。 前面两个名字已经不陌生，早就上了陈愫心里的黑名单。后面的接引和准提跟他却没有多大关系，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 而且按照鲲鹏的逻辑，抢而他的座位是抢了成圣的机缘，会结仇。他给接引让了蒲团，接引应该感激才对，为什么也和坏人掺和到了一起？ 鸿钧静静望着他，半晌才道：“吾亦不知晓。” 陈愫自从知道自己是天道，直觉也渐渐开始起作用。他隐约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外面的几群人，就算是鸿钧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做好决定之后，陈愫带着化身老道的鸿钧刚一离开阵法，就看到几个阿修罗族和妖族的尸体，看起来他们发现了彼此，并且还打了一仗。 陈愫看到松树的树干上溅到了红色的血液，松枝似乎也带着细碎的肉屑。死在外面的阿修罗族和妖族修为都不高，打斗起来也没闹出多大动静，像是被一击击杀。 陈愫感叹：“妖族不是在和巫族打架吗？为什么还盯着我不放？帝俊和太一应该也知道吧？他们怎么就不管一管？” 他和帝俊太一在紫霄宫做出约定，不久前见到了帝俊的原形，口头的约定已经达成，后面跟着帝俊去太阳星做客，虽然全程算得上愉悦，却没有建立多大交情，反而更像了解一段因果，从此再无往来。 陈愫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变化，离开太阳星之后听说妖族和巫族打起来因为没想管。鲲鹏没放弃搞他，妖族也掺和进来，怎么看都得到了二位妖皇的默许。 鸿钧道：“鲲鹏是天庭妖师，帝俊若要驱使，必定会许之以利。鲲鹏心中有怨气，任由他发泄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好复杂。” 陈愫在树林中往前走，血液也越来越多，松果山的松树冷香和烧烤味都被血腥气息掩埋了。 “怕不怕？” 鸿钧记得那日陈愫被罗睺掳到幽冥血海，陈愫看起来是很怕的。 “不怕，就是觉得很脏。”陈愫说，“其实我也不怕幽冥血海，就是那天被罗睺咬上了，以为会被细菌感染得破伤风。” 第57章 西边几百里的时山上没有花草树木，山上有一条逐水，水里有很多亮晶晶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像前世珍贵的钻石一般漂亮。 但是现在的时山全然不复平静，蹲哨的阿修罗族和妖族打了很久才搞清楚彼此的立场。 他们一边隶属于冥河手下的四大魔王之一，另一方是妖族鲲鹏手下的小将，都是为了陈愫而来。 陈愫从松果山出来，悠然向西而行。妖族化身的鸟兽哄然而散，阿修罗族也暂且放下仇恨，返回幽冥血海回报行迹。 “去招摇山吧。”陈愫记得通天给他讲过的招摇山上有很多好东西。 南边也有一簇山系，第一座是鹊山山系，为首的就是招摇山。山里有会酿酒的白耳朵狌狌，还有成片的桂花和叫做祝余的草，很像后世吃的韭菜。 “自是可以。” 于是二人像以前一样，用并不快的动作向招摇山前行。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身戾气的冥河。 冥河似是等待已久，对陈愫的到来丝毫不惊讶。 他已经突破大罗金仙，见到依旧停留在玄仙修为的陈愫信心满满。只是想到不久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魔族，对他身边看似平平无奇的老者充满了忌惮。 冥河先以业火红莲攻向鸿钧，将他逼离陈愫身边，再取出元屠阿鼻二剑，化出血神子分身，将陈愫团团围住。 他桀笑道：“紫霄宫中你害我颇多，今日便是偿还因果之日！劝你少费功夫，束手就擒，也好少受些苦头！” “我哪里害你了？”陈愫没管他的血神子分身，表情未变，像是没看到似的跟他对话。 冥河道：“你在道祖与诸位大能面前直言吾修行魔道！吾所修之道名为阿修罗，身上法宝不沾因果，与魔道截然不同，岂容尔置喙！你坏我机缘，毁我名声，难道不该以性命偿还？” “虽然不沾因果，你的修行方法和罗睺却没有区别。我没有说错，而且鸿钧也说了，魔族也能在紫霄宫听道。”陈愫想了想，“名声指的是紫霄宫那次，机缘又是什么？” 第36章 打仗前的废话是为了败坏对方气势,以陈愫的反应能力,是不会被冥河的话挑拨,反而通过不停的反问把冥河搞出了怒气。 冥河当机立断，不在与他废话,拿出灵宝就是干。 陈愫没有法宝,他的莲花在紫霄宫种着，乾坤鼎鸿钧收着，除了罗睺的弑神枪，只能依靠身体来对抗。 刚穿越那会儿鸿钧讲过“天道”的强大，陈愫对天道有了固定印象,知道自己就是天道后，充满信心。他的身体不过是一副躯壳，就像脚下的土地一样。只要陈愫敢想,他的实力就没有上限。 冥河与陈愫打斗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只有玄仙修为，怎么可能挡下他的攻击？灵力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眼见鸿钧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冥河撤去业火红莲,不信邪地狠下心来专心对付陈愫。然而令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就算使尽全身解数也没能占到上风。 冥河心里越来越没底，陈愫出手并不狠厉，即便如此,冥河依旧觉得他高深莫测。 紫霄宫讲道陈愫虽不曾吸收修为莲花,修为也不曾增长,现在想来,定是讲道前他便与鸿钧有往来，甚至极有可能已经到了半步圣人！分明讲道之前他便与陈愫打过一架，怎么现在就完全忘在脑后了呢？ 不管怎么说，陈愫的实力与他表现出来的不相符，冥河以为他故意隐瞒钓鱼执法，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也幸好陈愫没有下杀手的意思，犹如戏耍一般捉弄他，冥河卖了一个破绽，找准机会化身血海从陈愫手上逃了出去。 现在不走，万一陈愫改变主意，决心要杀他可怎么办？ 陈愫打得正起劲，冥河忽然就不见了。他下意识的追寻冥河所在，发现本来打得好好的，冥河忽然就跑回幽冥血海了。 “我进步是不是很大？”陈愫拍拍手，一身凌厉的威压尚未来得及收敛，纵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是英气勃勃。 “堪称判若两人。”鸿钧很给面子地回答。 陈愫很容易满足，听到鸿钧的回答后开心起来，莫名其妙被冥河找茬的委屈不解也忘到脑后。 巫族和妖族打架大都是在陆地上，两边虽然也有能控火控水的大能，波及的范围却远没有龙凤初劫时那么大。陈愫他们顺利来到招摇山。 招摇山在西海岸边，丽麂水从山上流下注入到西海。狌狌居住在丽麂两岸，它们长得像猿猴，有白色的耳朵，据说吃了之后可以走的很快。 陈愫不需要走得很快，但是狌狌们不这么以为。发现陌生人的行踪之后就迅速躲了起来，陈愫甚至能看到它们惊慌失措地抱着酒坛子奔跑。 “我又不抢它们的酒。”陈愫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通天请他喝酒的时候特地提到狌狌酿的酒。想要不用武力就拿到它们的酒，恐怕不太容易。 陈愫摘了些桂花，想回去试试自己酿造桂花酒。迷榖树的果实还有韭菜一样的祝余也采摘了一些。丽麂水里有一种水草也可以吃，陈愫的食谱变得丰富起来。 采摘完正打算离开，天地间忽然发生了异变，陈愫展开神识，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与他融为一体。 鸿钧成圣的时候也有这个步骤，只是陈愫心思不在这里，直接屏蔽了。 第58章 鸿钧掐指一算，“女娲成圣了。” “女娲造了人类！”陈愫能感觉到世上又多了一个物种，而且是他最熟悉的物种。 人类都有了，过不了多久，世界就会变成熟悉的样子。他们学习能力很快，模仿和创造力也很强。如果有人愿意教他们，人族部落很快就会发展强大。 “我们回昆仑山看看吧。” 女娲伏羲的道场在昆仑山，鸿钧以前也在昆仑山修道，就算跟他们不太熟，也有足够的理由回去。 陈愫以为鸿钧会像之前一样，爽快地同意，没想到这次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女娲成圣，她可会知晓你的身份？” “知道。” 女娲虽然没有像鸿钧一样合道，成圣后元神也是寄托在陈愫这里，和天道共生共存，当然会知道陈愫的身份。 鸿钧叹气，看来以后陈愫的身份瞒不住了。 陈愫问：“那我能去昆仑山吗？” “自是可以，不妨同去。” 昆仑山上多了人类的踪影，陈愫和鸿钧过来的时候，一些人已经下了山。 女娲功德成圣，超脱天地之外，日后也该像鸿钧一样把道场搬到别的地方去，不再参与世事俗尘， 伏羲与她身为夫妻，女娲创造的人族也算是伏羲的孩子，女娲走后便留给伏羲关照。陈愫来的时候，她正在与伏羲惜别。 “待人族自立，兄长尽可去行宫寻我，你我便同往日一般修行。只是巫妖之争战事长久，还请兄长万望保重。” “吾自知晓。小妹亦然。” 陈愫第一次来女娲伏羲的道场，这边看起来跟鸿钧的昆仑道场差不多，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里面几块石头，就像野兽的洞穴。 不过野兽是不能使用工具，没法做太多装饰，女娲和伏羲则是不需要。 鸿钧站在陈愫的身后，同他一起进入府中。二人的脚步放出气息，提醒里面的人有外人来到。 女娲与伏羲前来相迎。 看到陈愫后，女娲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重新审查陈愫与鸿钧的关系，才知道以前鸿钧为什么这么在意陈愫。 鸿钧名声不显时，把陈愫带回自己的道场，外人猜测他可能看中了陈愫的资质，想收他为徒。 紫霄宫讲道后，道祖只收了六个徒弟，完全没陈愫的事。 后来又有个传闻说，鸿钧看上了陈愫本人，并非他的资质，所以才这么对他。这消息一开始是在妖族传播，所以女娲也听说过，还和伏羲讨论过，觉得很不可靠，但是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其他缘由。 他们都知道鲲鹏去找过陈愫的麻烦，以鲲鹏的实力将人打伤不成问题。可是陈愫非但没事，反而鲲鹏元气打伤，闭关许久未能恢复。鲲鹏道，是有一老道将陈愫救走，老道出手之前，陈愫便有如天助，总能躲过他的招式。 所有人都以为陈愫运气好是鸿钧在背后帮忙，直到女娲成圣。 谁能想到陈愫就是天道本人？ 既然陈愫是天道，陪在他身边的老道人是谁一目了然。 那么问题来了，天地间最强的两个大佬做朋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搞得好像很见不得人似的？ 女娲向陈愫与鸿钧行了大礼，“您二位亲自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伏羲在一旁看着，不禁觉得疑惑。 妹妹已经成圣，对鸿钧行礼说得过去，可是为何对陈愫也这般恭敬？ 鸿钧给女娲传音说了一句什么，女娲点头，“弟子明白。二位既然为人族而来，不妨随我一同下山，接受人族参拜。” 鸿钧道：“不必如此。” 陈愫拿出了刚才招摇山采的种子，在女娲和伏羲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交给了伏羲，“这个给你，人族以后的发展就拜托你了。” 伏羲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下来，“多谢道友。吾与女娲亲如一人，自是会爱护人族。” 交完种子之后，陈愫和鸿钧就离开了，只留下伏羲一人不明所以。 “方才陈愫所言何意？小妹又为何如此？” “道祖与他关系非常，兄长切记，万万不可得罪陈愫。”女娲刚被鸿钧警告过，不敢将陈愫的身份往外说，“陈愫为人族特意前来昆仑，足以见得他对人族的喜爱。若能将人族发展壮大，即便兄长不能成圣，也无其他坏处。” “这是为何？” 妖族发展繁荣，这不就跟巫族打起来了？如果能获胜倒还好，就怕两边实力相当，最后玉石俱焚，什么都剩不下。 发展一个部落说容易容易，说难也难。耗费心神是肯定的，只是最后要与它命运相连，说不定还会受到拖累，犹如祖龙元凤一般。 “陈愫身份非比寻常。”女娲道，“我言尽于此，若是再多说，便是泄露天机，即便身为圣人，也难以违抗。” 伏羲若有所思。 回到松果山之后，陈愫一心和瑶池研究厨艺，鸿钧也被拉过来试吃。 材料足够，时间也多，几个人又是神仙，吃不坏肚子，胃也很大，能一直吃下去。陈愫和瑶池的手艺进步飞快。 松果山外面渐渐有了人类活动的踪迹，岐山上也住了人。 伏羲竭尽全力教导人类，比之前做的还要全面。狩猎采集制作工具耕种纺织还有修行法术，人族的生存能力直线上升，人口迅速增加，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第59章 陈愫的洞府也渐渐充实，他用锻造兵器的方法冶炼铁矿，成功做出锅碗瓢盆等一系列工具。 这个手艺也传到了岐山人族，除了伏羲之外，松果山上的仙人也成了人族信仰祭拜的对象。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不周山忽然倒塌，洪水淹没了大陆。 第37章 陈愫很生气。 不周山倒塌,天河上的水全都落到了人间,不止是平原地区,就连他居住的松果山都淹没了。 阵法只能防止外人闯入，却防不住洪水。松果山的菜田牛羊,全都被大水淹没，山上的豹子虫鸟不停地往高处跑,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死在了洪水中,更别提分布在平原丘陵的人类。 松果山地势不算特别高,不能再住下去,四人直接回了紫霄宫避难。离开的时候陈愫清楚地看到在被洪水困在山顶的人类。他们中的一部分惊慌失措,满脸绝望，另一部分沉着地伐木，看样子是要做舟筏。 陈愫郁闷道：“好不容易扩大规模，又什么都没有了。” 鸿钧对这不周山倒塌带来的灾难没有多大感想，神色并未有明显变化。倒是瑶池和昊天一脸赞同,不过他们不是为了人族,而是替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菜地和农田,还有牛羊猪圈抱不平。 就算一开始照顾松果山的田地不是发自内心，付出这么多精力后所有的成果都被这场洪水冲散,愤懑之情完全不亚于陈愫。 瑶池道：“是啊,枸杞和杜荆才刚长成,就快要结果了。到底是谁撞到了不周山,真讨厌。” 想到毁掉的农田果树,陈愫也难过起来。 他可能不适合做这个, 第一次被鲲鹏把山给炸了，刚收拾好没多久天又塌了。 “女娲什么时候补天？”陈愫问鸿钧。 天道是世界的化身，天上多了个窟窿，洪荒格局都变了，天道自然也会有变化。 “不舒服吗？”鸿钧道：“女娲已经有感而应，正在炼化补天所需的五彩石。稍作忍耐一番，想来不会太久。” 陈愫分不清是因为看到人类死亡不舒服，还是天地被毁而难受。他现在心情低落，什么都不想做，整个人丧的像条咸鱼。 回到紫霄宫之后，鸿钧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在闭关的静室对面，与鸿钧的住所挨得很近。 房间里东西齐全，好多家具都是昊天和瑶池做出来的。 天塌了之后，银河之水倾灌到陆地，三十三重天也向着窟窿那边倾斜。太阴星和太阳星沉到北方，世界变得昏暗一片。 陈愫关上门，想去睡一觉。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下方动物植物的哀嚎。 共工撞倒不周山确实打击了妖族，也连累很多无辜生灵丧命。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睡不着，陈愫重新爬起来，离开房间，敲响了鸿钧所在静室的门。 鸿钧并不意外他的到来，甚至给陈愫留了个位置，“打算如何处置共工？” “我有权利裁决他吗？” “你有权利决定任何人的命运。” 陈愫乖巧地坐在鸿钧对面，“我可以让别人做吗？” “自然。” “那就让妖族来吧，正好妖族在和巫族打架。就算共工没有撞倒不周山，他们两个闹出的动静也很大，杀死了好多人。我的菜园子两次都是被他们弄坏的。” 鸿钧道：“不妨日后就在紫霄宫中住下，免得再受无妄之灾。” “紫霄宫是很好，可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天道，这么做不会暴露我的身份吗？” “可以设下身法，非吾传召外人不可进。只你我瑶池昊天四人，如在松果山居住那般便可。至于农田桑舍，自可在下界采摘带回。” 陈愫提醒他：“还有罗睺。” 鸿钧听到罗睺的名字就觉得糟心。 罗睺被关在紫霄宫，什么都干不了，依然把存在感刷的很高。日后应该也是，道心魔性共存，魔道是天道的一部分。 鸿钧看着陈愫。少年干干净净，依旧如刚出世那般不谙世事，身上没有魔道杀戮存在的痕迹。 可他刚才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巫妖两族的命运，淡漠绝尘比圣人更甚。鸿钧不会把凡间弱小的生灵看做同类，圣人之下的存在于蝼蚁并未区别，鸿钧不会质疑陈愫的决定，但他会重新审视天道的化身。 “我能在你这里睡觉吗？”陈愫依然能感觉到洪水的声音，只要女娲一日不补天，他就一日不能心安。“女娲好慢，其他人能给她帮忙吗？” “自然可以。” 陈愫得了应许，从蒲团上坐起，到不远处的矮榻上躺下。榻上没有被子，陈愫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他拿出几张兽皮盖在身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人在身边，陈愫不再像刚才一样，闭上眼意识就分割出去，看着下方多灾多难的生灵。摒除杂念，很快就睡着了。 鸿钧放轻动作离开静室，炼化五彩石后，前往下界送到女娲手上。 女娲能感觉到天道一个劲地催她补天，她爱护人类，自己也想快些解决，但是补天的材料不好找，炼化起来也需要时间，被催了好几遍，女娲自己也着急，幸好鸿钧过来帮她。 “多谢师尊。”女娲向鸿钧道谢，“非吾不愿补天，只是凡事需循序渐进，还请师尊转告陈愫，吾必定尽力而为，不日便可将天修补完成。” 第60章 “如此甚好。” 女娲问：“陈愫可还好？” 鸿钧不愿透露出太多天道的消息，只道：“甚好。” 女娲点头，“如此便好。吾先前不知陈愫身份，真心以陈愫为友，只是紫霄宫听道后尚未来得及再见，便悟道成圣，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一切循天道所愿，无需多虑。” “师尊所言甚是。” 女娲没问与巫妖二族有关的问题，看起来好像不太关心。或许她已经意识到天道的意图，有意与妖族淡了关系。 伏羲擅长推演和音乐，在整个洪荒中战斗力还行，放在妖族就不太够看。妖族天庭有鲲鹏计蒙等人分割权利，伏羲不愿与他们争抢，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人族上。 人族弱小，无力改变巫妖局势，远离战场建立部落。伏羲也算是安然脱身。 陈愫睡醒的时候，女娲刚补好天。 深蓝色的天空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像以前一样平整，似乎变成了圆形。落到北方的太阳星和太阴星没有回来，只能看到几颗星星。 忽然见光芒乍现，一只金乌挥舞着翅膀自东海出现，它体型比帝俊小很多，身上的太阳真火丝毫不弱，代替太阳星悬挂在空中，光明重现大地，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的水汽将光线折射，一条美丽的七彩虹桥突然出现，如雨后初晴一般，昭示着新的开始。 紫霄宫在三十三重天，需要俯视才能看到金乌和彩虹。 “好漂亮。” 昊天瑶池带了几只下界的动物回来。 瑶池道：“下面的水都流淌到东西南北四海，几个小龙搬了过去，愿意为天庭掌控海水。陆地上恢复了很多，就是生灵的数目少了些。我与昊天去松果山看了看，山上的松树也被淹死了好多。道长，何不以甘霖救治它们？” “什么甘霖？” “白玉净瓶中带有灵力的水，或是月宫中的帝流浆，或是净世白莲所处的池中水。”昊天道。 瑶池问：“道长打算何日搬回松果山？” “先在紫霄宫住上几天。”陈愫还是觉得松果山好，紫霄宫虽然很大，也很美，但是太冷清了。松果山上有很多小动物，其他山中居住的人类也经常过来。 陈愫用瓶子灌了一点水，与昊天瑶池在天上滴了几滴。 蒙蒙细雨与阳光一起洒落到凡间，枯萎的树木迅速长，被冲走的土地也被植物的根部固定，慢慢还原成以前的样子。 松果山的情况比鲲鹏拍碎山体那次好了不少，陈愫回来看了看，发现经过刚才的降水，田地里种植的东西还能继续用，就是动物死了很多，数量再次降到危险线，差一点就灭绝了。 岐山上幸存的人族见陈愫回来，纷纷带着祭品过来祭拜。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将食物放在地上，五体伏地做出虔诚模样。 陈愫很被跪得很懵，他问昊天：“他们这是做什么？” 昊天也不知道，“道长稍等，我这边过去询问。” 昊天和瑶池经常往外面跑，附近的人族都认得他，知道他是仙人身边侍奉的道童，态度十分恭敬。 没一会儿他就问清楚了状况，回到陈愫这边。 “他们说洪水暴发后不久，松果山来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巫族。那个巫族到来之后，洪水便退散了。他见到此地有人类，跟他们打听了您与道祖的事情，人族这才知他名叫池明，曾在您身边侍奉的。 “因为池明消减了洪水，救下岐山人族性命，他们认为是您是池明的主人，所以才如此感激。” 陈愫都快忘了还有池明这只蛇妖了。 池明是条肥遗，所到之处都会发生干旱，他的到来竟然使洪水退潮，仔细想想还有点道理。 “他们有说池明去了哪里吗？”陈愫问。 “池明得知您还活着，便离开松果山回了巫族。”昊天道。 “莫非就是那个格外憎恶妖族的池明？”瑶池忽然说，“我听说巫族有一个叫池明的，明明是只妖，却偏偏去了巫族。他和妖师鲲鹏有大仇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啊……”陈愫头一次听说这个，有点惊讶，“他为什么和鲲鹏有仇？鲲鹏没有打过他呀。” 瑶池道：“或许是因为您。” 第38章 陈愫觉得松果山还能继续住,回到紫霄宫跟鸿钧商量着搬下来。他们几个都有法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陈愫答应和鸿钧住在紫霄宫,有点担心他不高兴。 鸿钧没什么不高兴的，他只问陈愫：“你想好了？” 陈愫犹豫了一下：“要不然,还是等巫族和妖族打完之后再回去吧。” “善。” “发洪水的时候池明回来了，瑶池说他在跟着巫族一起打妖族,还说他是为了我才打的,为什么？他的修为那么低,如果我真的被鲲鹏杀死,他也打不过鲲鹏呀。” 鸿钧道：“你对他有恩,池明情意深重，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回报，实在难得。” “什么恩情？” “点化修行之恩。若是没有你帮助，肥遗终其一生难以化形。” 陈愫还是没有感觉。他什么都没做,一开始想吃烤蛇翅膀和蛇腿,追着池明跑了好几座山。然后鸿钧讲道,回来之后池明就修行成人了。 鸿钧道：“即便周身灵力只有玄仙，所到之处也是仙家福地。若非你的意识压制,便是山上松树,林中虫鸟也能够诞生灵智化形成人。” 第61章 陈愫觉得松树就是松树,不该修炼,它就一直是现在的模样。如果陈愫觉得某一块石头能诞生神志,石头也能吸收天地精华,得到修行。陈愫对世间万物的概念来自于前世，所以天道按照他记忆中的样子运转，没有出格的地方。 “好吧。”陈愫思维跳脱，“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祝余炒蛇蛋可以吗？香椿树长出了叶子，但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午饭这个称呼十分不准确，因为鸿钧和陈愫住在一起，基本上嘴就没停过，整天都在品尝他和瑶池做的黑暗料理，昊天也没躲过去，甚至连关在后面的罗睺也没落下。 鸿钧口腹之欲很淡，“听你的。” “好。” 陈愫去找瑶池鼓捣今日份的食物，他们找到了小麦和其他谷物，并且把种子交给了人族。 人族向上天祭祀的时候，会把这些东西当做祭品。陈愫收下祭品之后平分给瑶池和昊天，让他们用灵力把麦和豆子打成粉，然后和水做成面饼。 其实陈愫更想做成面包，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怀念着现代的垃圾食品，可是面包做起来容易，里面夹的蔬菜和酱料很难寻找，用替代品做出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还不如直接吃饼。 瑶池一边烙饼一边问，“道长，我们还回松果山吗？” “等下面打完仗就回去。”陈愫说，“巫族和妖族都好烦，动不动就发大水，或者弄得干旱。” “是啊，最可怜的还是人族，一点办法都没有。”瑶池说。 在一边帮瑶池看着火的昊天也说：“巫妖强悍，已经有许多人族被吃掉。到处都是狼狈奔走的人族，相比而言，松果山已经是片乐土。” 瑶池问：“鲲鹏与道长有仇怨，妖族怎么不来松果山捣乱？” 昊天说：“许是女娲娘娘的嘱托。” 陈愫看着烙铁上的饼，“可以吃了吗？” 瑶池把饼分成几份，在上面放了几颗棠梨果做摆设。 棠梨跟后来的梨子很像，个头更小，味道酸酸的，很是开胃。饼里加了一点豪彘肉里煎出来的油，还有盐和椒。和面的水是净世白莲花瓣上的露水，熟了之后带着清新的芳香。 “瑶池你真厉害。”陈愫夸赞道，他觉得汉堡和肥宅快乐水又有指望了，只要找到原材料，用不了多久瑶池就能研究出来成品！ 瑶池谦虚地笑笑，“是您指导有方。若不是您做了烙铁和炒锅，我哪里能做得出来这样的食物呢？” 陈愫没再跟她互吹彩虹屁，带着东西去了鸿钧那边，又给罗睺递过去一份。 罗睺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也不知陈愫有没有听说下界的传闻，跟没事人一样在他面前晃悠。 陈愫一句话都没跟罗睺讲，放下东西就退出宫殿。 一开始罗睺见到他逼逼了很多话，陈愫牢记罗睺做的事情，还有鸿钧的提醒，连眼神交接都没有，时间一长，罗睺也就不再说话了。 这次罗睺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突然喊住了他，“陈愫。” 陈愫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有人想要你的命，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吗？” 陈愫有了反应，他转头看着阵法中的罗睺，觉得他过得还不如一条狗……活动范围就这么一丁点，再加上他天天按时过来送饭，连讲话也要严格约束，真的有种蹲大牢的错觉，太惨了。 “我想知道，可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罗睺说：“你不问，怎知我不知晓？” “你一直被关在紫霄宫里，怎么可能知道呢？问了也是白问。”陈愫说，“好啦，不能聊了，我要回去了。” 罗睺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暗恨。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与陈愫单独讲话，鸿钧那边也放松了警惕，不再时时刻刻关注陈愫，正是与他暗中建立联系的好时机，他怎么能让陈愫这么离开？ “是接引和准提。”罗睺提高声音，快速讲了一句。说完他忽然兴奋，连心脏都跳地快了些。囚禁在紫霄宫里，罗睺失去了太多快乐，那一缕残魄能搞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残魄挑动几方势力之间的关系做的很成功，却架不住陈愫修为还高的可怕，连冥河都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关于他和鸿钧之间的恶意揣测，罗睺悲伤地想，以陈愫这个蠢东西的脑子可能根本听不懂。 他必须得换个方式才行。 罗睺见陈愫露出思索的表情，继续道：“接引和准提是鸿钧的弟子，他二人挑唆鲲鹏和冥河杀你，你以为鸿钧会不知道？” 陈愫不解：“接引和准提为什么要杀我？” 罗睺停顿了一下，在陈愫的注视中给出了答案。 “紫霄宫中你让座给接引，伏羲让座给准提，导致鲲鹏失去圣位，他嫉恨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还有西方二人。”他一直呆在这座宫殿，本不该知道详细的事情经过，全靠前往下界的那缕残魄。 陈愫没想到这一点，他问：“所以呢？” “西方二人岂能任由仇怨发展下去。他二人原本无依无靠四处漂泊，西方贫瘠，修行之道更是艰难，却在紫霄宫中获得机缘，背靠天道，无人敢招惹。若是接引准提主动登门道歉，颠倒是非将过错全部推到你的身上，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陈愫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极可能成圣，受到天道庇护的接引和准提。杀死一个陈愫，比杀死圣人弟子简单多了。 第62章 罗睺倒是知道陈愫运气超乎寻常的好，但是去跟陈愫作对的又不是他本人，鲲鹏冥河在陈愫那里吃亏，关他罗睺什么事情？罗睺搞起事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陈愫问：“可是和鸿钧有什么关系？” “鸿钧无缘无故对你好，你可有想过原因？”罗睺诱导他思考，“若鸿钧当真心怀天下苍生，善良到随便见到一个人就出手相帮？紫霄宫一切事情皆被圣人收于眼底，他明知你与接引准提有仇怨，又怎能收二人为徒？” 说到这里，罗睺放慢了声音，“你尚且能居住在紫霄宫，足以说明你与鸿钧关系亲近。可鲲鹏去找你的麻烦，将你道场悉数破坏，他在何处？冥河半路阻截，他又在何处？世人皆畏惧天道，鸿钧为天道半身，若他能表现出半分与你关系不同寻常，谁敢找你的麻烦？” 陈愫：“咦？” 罗睺觉得有机会，继续挑拨离间，“可鸿钧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你不妨好好想一想。” 有理有据，如果陈愫不是天道，差点都信了。 陈愫说，“因为他想让我快快长大。” 罗睺哼笑一声，对这个回答不以为意。 陈愫张了张嘴，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算啦，罗睺不知道他是天道才这么说的。鸿钧说过不能把身份告诉别人。虽然罗睺最近很老实，跟他讲这些也仿佛是好意，谁能保证他不会抓住机会再咬一口？ 陈愫现在想起来罗睺咬他的那一下都觉得疼。 罗睺道：“若你想通了，可以回来找我。世上只有我有资格与鸿钧作对，也只有我能打压天道，杀死鸿钧。” 陈愫：“我想不通……” “那你慢慢想。”罗睺笑道，“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鸿钧得好，若他当真对你心怀歹意，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陈愫再次看着罗睺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走了，再见。” 罗睺看着陈愫远去，盘腿坐在地上，等待他回来找自己。晚上陈愫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送饭，罗睺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能沉得住气。可是连续五天陈愫都没有来过，罗睺就知道这蠢东西又出了岔子。 陈愫回到鸿钧那里就把罗睺给买了，他记忆力不错，可以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鸿钧听。 鸿钧听完还有点担心，“你相信他说的吗？” “不信。”陈愫说，“因为我就是天道呀，罗睺跟你作对，就是跟我作对，他是坏人。” 鸿钧很欣慰，“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就让他关在那里吧，关在阵法里就已经很可怜了。”陈愫目光放在鸿钧身上，满眼期待地问道，“你吃过瑶池做的饼和炒蛋了吗？好吃吗？” 鸿钧点头：“尚可。” 说完他忽然表情一变，稍作掐算后目光凝重地看着陈愫。 “怎怎么了？” “十只金乌一同出现在了天空，洪荒又要有一次劫难。” 紫霄宫在天空的上面，金乌现世他们受到的影响不大。只有没有修为的普通生灵会因此死亡，又是一场杀孽。 陈愫不由觉得庆幸，“幸好我听你的话，没有再回到松果山。巫族和妖族真的太讨厌了，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架呀？” “很快了。” 第39章 陈愫说了不会管巫族和妖族的战争，就真的没有管。大巫后羿射死了九个太阳,大巫夸父追杀最后一只金乌不成被反杀,化作一片桃林。 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紫霄宫便来了客人。 妖皇帝俊连年经战，又失去了九个儿子,已是疲惫非常。再次见面帝俊失去了先前的傲气,面对鸿钧时态度很恭敬。 “道祖曾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巫妖大战无法收手,必定如龙凤初劫那般两败俱伤。帝俊不惧死亡，只是手下小妖何其无辜，还请道祖指点明路,救他们一条性命！” 妖族从天道主宰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刚开始帝俊沉迷在权利和力量中，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带领族人走向灭亡。 并非杀死巫族就能再无敌手，杀戮太多，是要遭报应的。 陈愫躲在后面，偷偷用神识关注帝俊和鸿钧的对话。鸿钧给他传音：“你以为该当如何？” “这是他们两族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呀。”陈愫很不理解,“为什么帝俊不找祖巫求和，要到紫霄宫来找你呢？” 鸿钧以为陈愫会心软。 他赞同金乌的美丽,看起来对小金乌也抱有很大的好感。虽说与帝俊了解因果再无关联,帝俊亲自上门来求,陈愫总要考虑一下。没想到陈愫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看来陈愫打定主意不想插手。 鸿钧对帝俊道：“既然没有超脱尘世，便在天道轮回之中。天道至公，圣人之下，无人能摆脱生死。妖族又怎能例外？” 帝俊的心沉了下去，“道祖……” “你且回吧。” 帝俊见鸿钧也没有办法，心里只有深深的无力。儿子们死后，羲和难过了很长时间，底下战事不断，几乎没有片刻喘息。 此次来到紫霄宫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鸿钧既然拒绝，他也没必要腆着脸上前，行礼告退不再纠缠，离了紫霄宫。 巫族和妖族开战的原因已经弄清楚了。鲲鹏当年捣毁陈愫的道场，他和太一视而不见，只想让妖师泄愤。没想到陈愫没有追究，太华山修行的一只肥遗却因此受到牵连，憎恶上了鲲鹏。 第63章 肥遗化形后去了巫族，很快就凭借着他的能力成了一方小首领，处处与鲲鹏为敌。二族之间因为一点小事起了摩擦，巫族也是护短的种族，战事逐渐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帝俊不禁反思，任命鲲鹏作为妖师，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陈愫带着满脸问号从后面出来，“帝俊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为了争抢资源才打架，而且他们妖族有元神，死了之后还能转世重修，巫族什么都没有。他为什么会怕妖族死呢？” “是因为九只金乌的陨落。”鸿钧道：“金乌一族数量稀少，帝俊怎能不在意？” 继续打下去，不知他自己，怕是连最后的儿子妻子弟弟都保不住了。 “啊，原来是这样。”陈愫说，“但是还是不能帮他，如果帮了他，对巫族就太不公平了。” 陈愫的态度很明显，鸿钧接收到信息，也就将底下的事情放任自由。 在妖族的猛烈攻击下，巫族最先支持不住。十二祖巫中的后土挺身而出，以自身化为六道轮回，与幽冥血海一起组成地狱，从此不得外出。 巫族收到后土的功德，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消耗了妖族大部分兵力。 同时妖族内部起了争执，妖师鲲鹏受到猜忌，偷走帝俊的法宝，帝俊陨落在巫妖战场上，只剩东皇太一苦苦支撑，与此同时鲲鹏拉拢妖将，组建起自己的政权，太一腹背受敌，形势愈发艰难。 然而最后巫族还是没能获胜。 东皇太一修为已到半步圣人，他虽没有成圣，却是以力证道之法，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打架而生，战斗力极其可怖，被称为圣人之下第一人。 鲲鹏叛离后，太一见无路可退，舍掉一身修为，在战场上拉着祖巫同归于尽。小妖们受到鼓舞，奋力杀敌，巫族与妖族两败俱伤，战争最终得以平息。 三清得知巫妖量劫已然结束，也只能在心中暗道一句：天道不公。 为了发展新生的人族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陈愫还不知道自己又背了锅，他看到外面天气晴朗了，战争已经结束，觉得下面不会再有什么难搞的天灾人祸，便提出搬回松果山。 “紫霄宫住起来是很舒服，但是太冷清了。我和瑶池都喜欢住在下面，我想搬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鸿钧道：“还有一事不曾解决。” 陈愫想了想，没觉得落下什么。难道是冥河，或者准提接引和罗睺？ “什么事啊？”他问。 “妖族皇者已然陨落，妖族天庭该有人接手以便护佑三界众生。”鸿钧道，“你以为谁来做合适？” 陈愫照着记忆回答，“我觉得玉皇大帝合适。” 鸿钧问：“玉皇大帝是何人？” “不知道。” “……” 陈愫跟鸿钧呆久了，渐渐能从他的表情里分辨出一些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开动脑筋，提出了一个疑问：“天庭管什么？” “天上众神凡人的巫妖人，地府也已形成，假以时日必定是不俗的力量。若是无人管理，日后各自为政，恐怕还会像今日一般天下大乱。” 所以天庭就是秩序的匡扶者，要公平公正才行。 陈愫说：“那就选一个中立的，哪边也不属于的人来做。” 三清拉帮结派不合适，女娲和伏羲妖族人族都占了，不合适。冥河肯定向着他的地府，接引和准提好像还行，但是他俩表面上很中立，背地里好像是墙头草，倒戈了很多阵营。 “不然让红云和镇元子来做？”陈愫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但是红云和镇元子好像不喜欢参与这些斗争，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他挠挠头，“要不你来吧，鸿钧。” 鸿钧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光照顾天道就很累了，再管三界那么多物种神灵，真的分不开身。 鸿钧道：“不如让昊天接手。” 昊天是他的道童，跟着道祖混，地位不同于普通的道童。修为也到了大罗金仙，虽然还不够准圣，勉强能让人服气。再加上有鸿钧和天道作为他的后台，应该能管得住。 “昊天如果做了三界之主，是不是就不能帮我杀猪了？” 鸿钧：“……” 想想还真舍不得，昊天的刀工利落，被他杀死的牛羊猪也没有感觉到痛苦。如果他做了天庭的主人，肯定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和瑶池放牛放羊，养猪杀猪了。 “如果昊天管理天庭，那瑶池呢？”比起昊天，陈愫更舍不得一直给菜品推陈出新的瑶池，如果没有了瑶池，那些事情就得他自己来做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一直在压榨昊天和瑶池，而且还不给工资。 鸿钧很无语，但是不好当面怼天道，他只能把所有的吐槽都压在心里，表面淡然地说：“不妨将昊天瑶池喊过来，问问他们的意思。” “好吧。” 昊天和瑶池也知道下界战争结束了，听到道祖的传唤，还以为陈愫打算搬到下面去住。他们已经提前收拾好东西，就等动身出发了。 没想到进到静室里，鸿钧和陈愫正襟危坐，看起来像是有大事讲。 昊天和瑶池也严肃了神情，听候道祖和陈愫道长的吩咐。 鸿钧问：“妖皇东皇陨落，天庭无人掌管，尔等可愿接管天庭，管理三界事务？” 昊天睁大了眼睛，与瑶池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第64章 没听错吧？ 道祖要把天庭交给他们！ 陈愫学着鸿钧的语气，重复了一句：“尔等可愿？” 昊天瑶池跪在地上，齐声道，“多谢道祖，吾等愿为道祖效劳！” 陈愫叹了口气，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失望。 他的小伙伴又一次弃他而去了，这次还是两个一起。 鸿钧效率很高，当即把天庭化为昊天瑶池的地盘，又给了二人法宝傍身。紫霄宫里的那朵净世白莲也交给了瑶池。 天庭妖将折损众多，没什么可以差遣的势力，这段时间昊天和瑶池只负责扩大天庭的名气，顺便把人族和冥界收服。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他们两个的本事，也算是上任时的考验。 昊天和瑶池欢欢喜喜的离开，陈愫难过极了，眼角都耷拉下来。 鸿钧道：“我陪你回松果山。” 陈愫很感动。 但是为什么有一种丈夫陪着媳妇回娘家的感觉？ 陈愫忽视了心底的异样，期待地看着他，“你会帮我杀猪吗？” 鸿钧：“……” 陈愫：“你会帮我放羊吗？” 鸿钧：“……”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作为天道的工具人，他有拒绝的权利吗？没有。 半晌，鸿钧深呼一口气，“……我会帮你的。”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不擅长察言观色的陈愫都发现了，“不想做就不要勉强，我又不是不讲道理。” “可以请人族来做这些事情，何必亲自动手？” “对哦。”一直听他们说巫妖，都把人族给忘了。 人族虽然比起巫族和妖族来很弱小，与山林中的野兽相比，还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他们会制作工具，擅长狩猎，体力也不错，跟现代的肥宅完全不一样。 陈愫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人族可以平稳发展，下一步肯定就会进入奴隶社会，离现代更近了。“那我们回松果山吧，好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人族成了什么样子。” 第40章 人族还是老样子,但是陈愫和鸿钧在人族的地位有了显著提升。 陈愫和鸿钧回到松果山,远远地就看到人族活动的踪迹。战事结束后,大能们斗法引起的天地异动显著变少,居住环境变得平和,人口数量还是增加。松果山附近多了烟火气息。 穿着粗麻兽皮的人类恭敬带着祭品来到松果山。护山大阵仍旧存在,人族进不去,就把烤好的牛羊肉,煮熟的豆饭新鲜的果子放在山脚下。 炙烤牛羊肉的调味料,煮饭用的锅具,还有各种植物的种子都是陈愫让昊天和瑶池送给他们的,他们感激陈愫,每年都会过来供奉。 陈愫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山脚下恭敬摆好食物的人族。 算算日子,距离共工怒触不周山已经过去几百年,人族寿命短，最初那些人大部分死在了洪水中,剩下的也已经老去,留下了他们的后代。 “你们把吃的放在这里,不会坏掉吗？”陈愫没有神明的自觉,像普通人类一样，和鸿钧来到祭祀的人群跟前,随口问道。 如果要步行上山，走这条路最方便。人族就是在台阶下面摆上了案台,巨大的牛羊挡住了路。 领头的人类是部落首领,是个肌肉遒劲的汉子,穿着最好，其余人对他的态度很恭敬。 听到陈愫的问话后，首领先是打量陈愫和鸿钧，见他们不是部落里的人，身上的衣服也不像人类一样，眼神十分警惕：“这是供奉给仙长的食物。” “可是里面没有人，吃的放在这里很浪费。”人族数量上升之后，食物的产量就跟不上了。自己吃都不太够，拜访在山门前，等他们腐烂，或者被其他动物吃掉就很可惜。 “与你何干？” 鸿钧拍拍陈愫的肩膀，“先回去。” 陈愫不再劝他们，跟着鸿钧向山上走。 首领道：“你们是什么人？上面有仙人阵法，便是池明仙长也无法入内。” 陈愫回头，指着鸿钧说，“谢谢好意，不过阵法就是他设下的，不会挡住我们。很高兴今天能遇到你们，不过我们要先回家看看，以后再找你聊天呀。” 说完无视人族呆滞震惊的目光，和鸿钧并肩上了山。 鸿钧听到他说“很高兴”，但是脸上的表情只是稍显柔和，只要眼中有喜悦之意，不禁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喜欢笑？” 他曾经问过陈愫，为什么不笑，陈愫的回答是不喜欢。 陈愫想起以前的事情，委屈不解地抿了抿嘴，“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该笑。他们会骂我，还说我傻。” “这里没有他们，你就是天道，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在意他人看法。”强者为尊的世界，鸿钧听到陈愫讲过去的事情，纵然心底有怜惜，也是十分有限的。他更希望陈愫能接受自己的身份，不必妄自菲薄。 他本来就是制定规则的人。 “也对哦。”陈愫说，“不过我都习惯了，以后慢慢改吧。” 鸿钧问，“你可会想念以前的日子？” “刚过来的时候很想回去，现在不那么想了。不过这里很无聊，我以前住的地方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妈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我每天都可以点外卖。”陈愫砸了咂嘴，“今天我们吃什么呢？为什么瑶池也要一起去天庭？昊天一个人管理不行吗？” 第65章 没有了瑶池，美食研发进程慢了下来，肥宅快乐水的现世还要再往后拖。 陈愫只知道可乐是从可乐果里提取出来的东西，再加上焦糖和苏打水香精之类的。苏打水有纯天然的，很好找，可乐树也可以用意念催生，但是其他的添加剂，不知道该怎么做，还得一点点探索。 陈愫好后悔穿越前没有把可乐的配方研究透彻。 “昊天与瑶池本是夫妻，自然没有分别的道理。” 有一件事情陈愫不知道。他的两个道童虽然不知道陈愫的身份，却知道道祖跟他关系好。帮助陈愫喂猪喂羊这么久，忽然得到了天庭，两个道童都以为这是给陈愫打工的报酬，是天道给他们的奖励和补偿。 无功不受禄，给二人奖赏确实需要理由，鸿钧没有解释，直接默认下来。 “为什么我发现不了他们是夫妻？女娲和伏羲，昊天和瑶池，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夫妻，我还以为他们是兄妹。祖龙和元凤也不像，他们像仇人。” “修道之人不重欲，即使夫妻也是道友，自然不像凡间人族兽族夫妻那般亲密。” “好吧。” 回到松果山，陈愫亲自把道场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比用法力做更容易获得成就感。没了昊天瑶池，陈愫只能自己照顾后山的菜园。因为人族那边已经发展起来，狩猎变得很方便，他没有再养动物，想着以后可以拿粮食和人类交换。 菜地里祝余冬葵荇菜大豆，稍微平坦的地上种植了小麦和黄粱。有莲花池里带着灵气的水浇灌，成熟的很快，味道也特别好。 松果山又变得井井有条。 陈愫从地里回来，在山顶上的莲花池里泡了泡。 他不惧寒暑，而且此时温度正适宜，就算没有灵力护体也不会觉得冷，反而温和舒适。陈愫慢慢觉得有些困了，半眯起眼睛开始打盹儿。 鸿钧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池水中惬意的天道。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陈愫的身体，之前陈愫受伤，都是他给上的药。只是现在的陈愫与那时相比，似乎又长大了些，不再如以前一般瘦弱，也褪去了少年稚嫩。 鸿钧自诩为最了解陈愫的人，竟然不曾发现他的悄然变化。 他轻轻上前，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陈愫从池水中抱起，用柔软的丝绢披风将他包裹。 陈愫睁了睁眼睛，看清是鸿钧后，重新阖上。信任的模样令鸿钧勾了勾嘴角。 “带你回房里睡。” “唔，好啊。” 陈愫动了两下，在鸿钧怀中找到了舒适的姿势，美美地睡了一觉，连什么时候被放下的动不清楚。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鸿钧正在一旁打坐。 鸿钧向来是安静的，成圣之后他的话很少，但是二人似乎更有默契了。陈愫已经懂得怎样控制自己的心神，但是没有对鸿钧收敛的意思，把所有的思绪都展示在鸿钧面前。 鸿钧是对他最好的人，就算妈妈都没有像鸿钧这样耐心。当然最重要的是妈妈很忙，鸿钧太闲了。 陈愫放轻了脚步，没有让鸿钧察觉，轻轻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鸿钧长得很好看，也很温柔，但不是没有棱角的那种温柔。或许他的使命就是成为天道半身，陈愫面对鸿钧时，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亲切柔和，是比血脉相连更近一层的关系，给了他充足的安全感。 陈愫很少主动与人肢体接触，面对鸿钧时就会忍不住亲近他。正如他的目光总是放在鸿钧身上，鸿钧的这张脸，也是越看越好看。 他伸出手，小心地碰了下鸿钧的睫毛。 鸦色阴影颤了颤，盘腿而坐的道人睁开眼睛，就见到陈愫微微偏头乖巧地蹲在他面前，像是在研究什么新鲜事物。 “你醒了。” 鸿钧说完，看到陈愫嘴角弯起了细微的弧度，颇为孩子气地问他：“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 “休听罗睺胡说八道，此等话语日后莫要再言。”鸿钧站起身，“今日有何打算？” “不能说吗？”陈愫心里没什么概念，他向来是想到就说了，若是分析该不该讲话，他只能选择当个哑巴。但是陈愫就喜欢念念叨叨，说些没什么逻辑，无关紧要的话，阿斯伯格的病人都这样，要么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像个话唠一样喋喋不休。 陈愫的直觉渐渐生效，从鸿钧身上感觉不到负面情绪，知道他没有生气。 “现在快晚上了，先吃饭，然后睡觉。明天去人族玩好不好？你不是说，可以雇佣几个人，让他们帮忙种田养猪吗？” “可以。” 陈愫就拉着鸿钧一起去做饭。 鸿钧把豆子泡好，磨成豆浆，残渣过滤出来放在一起，可以拿来喂猪喂牛。又把丹果捣烂，做成果酱，丹果味道很甜，果肉是红色的，看起来颜色很漂亮。 陈愫处理好豪彘肉，把带着肋骨的肉放到锅里，加上醴酒和丽麂河里摘的水草炖。这种水草味道不腥，而且吃了它还有幸运加成。 麦粉做成面团后做成饼上锅蒸，冬葵放到锅里加水焯了一下，放上盐和一点点麻油。 鸿钧和陈愫各忙各的，做好之后两人把东西摆上桌。鸿钧在丹果酱里加了些碎冰，口感变得丰富起来。 陈愫吃得很幸福，他对鸿钧说，“幸好你认识了我。” “为何？” “你都不知道女娲的日子有多无聊。那些没有成圣的也很无聊，整天就是修炼闭关，要不然到处逛，跟人家打架抢东西。”他吃了一小块排骨，手上都是酱汁，“如果没有我，你肯定也不会自己做吃的，说不定正孤零零一个人在紫霄宫闭关修行呢。” 第66章 “你说的不错。” 如果成圣后只能闭关打发时间，活着也是煎熬。比起无情无欲的仙人，鸿钧还是更喜欢和陈愫呆在一起。陈愫不活泼，但他在努力让生活过得更好。 第41章 巫妖之战虽然结束了,大巫蚩尤和人族黄帝的斗争还在继续。 战场就在岐山不远处的逐鹿一带，人族的青壮年投身部队，对抗巫族。 陈愫想去人族玩,鸿钧不便参与凡间之事，便没有同他一起,只是分出一些神识,关注着陈愫的动向。陈愫现在的修为不低,没几个人能欺负他,就怕在人情世故方面出了岔子。 陈愫临行之前对鸿钧一阵嘱托，像个即将出远门，放心不下家里傻儿子的老父亲。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要老是修炼，记得每天去看看山下的小动物。” “还有菜园子里的蔬菜也要记得收，地里的小麦要浇水。” 鸿钧说：“这些事情戈肇会做。” 戈肇就是他们雇佣的人类。对人类来说,这份工作不是雇佣,叫做神侍，好多人都争抢着要做,最后陈愫选了身强体壮的戈肇，偶尔也会有其他人类过来帮忙。 “对了，你要多注意附近的人，万一再有人搞事情,他们又要死好多。人类太脆弱了,比地里的蔬菜还脆弱。” 鸿钧说：“我知晓了。” 陈愫自己也能分出神识关注鸿钧的动向,告别之后虽然会挂念这边,也不算很担心。他改变了样貌,换上人族的衣服，背着一只小小的行囊，混到隔壁部落里，跟随他们一起去了黄帝的部落。 陈愫听同行的人科普首领的事迹。 黄帝与炎帝同属一脉，一个住在姬水附近，一个住在姜水附近，分别统领两个部落。炎帝年纪比黄帝要大，他为人类的发展繁荣做出了很多贡献，是个贤明的首领。文明不分部落，黄帝成为统领有才有充足的资源进行持续战争。 “姬水和姜水离岐山不远，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你才多大年纪？”人族青年大笑道：“首领早就离开姬水，去了南边。那时候怕是你还没有出生呢。” 陈愫改了模样，他的神色语气也是不会改变的。为了看起来更加自然，鸿钧建议他在原本的样貌上稍作改变，只是动了下五官，年纪看起来还是原本的样子。 陈愫脑子抽了一下，觉得这位大哥说的很对。他还要过将近五千年才会出生，不知道也很正常。 因为随身携带的粮食有限，路上经不起消耗，赶路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人说闲话，只有夜里燃起篝火，才能轻松地聊一聊。 这支小队伍的领头人看起来二十五六，正是最强壮的时候。他常年狩猎耕种，练就了一身腱子肉，即便是女人也不会太柔弱，看起来瘦小的陈愫混在一群人里，就跟小孩子似的。首领怕他死在路上，对他多有照顾，什么东西都给陈愫留一份。 燃起篝火后，一群人围绕在火堆跟前，烤着干饼和在山上猎来的鸡肉，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希望神明护佑，让我们成功打败蚩尤，平安回来。” “你们临行前去松果山祭拜了吗？我听戈肇说，松果山的仙人脾气好，没有架子，一般的请求都会答应。”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愫竖起耳朵，悄悄听着。 “前几日仙人还去了我们村庄里，原来祭祀那天在山脚下遇到的青年就是他，果然是仙人之姿，一看就气度不凡。” 陈愫鼓起了嘴巴。 凭什么一样的体型，在松果山上就叫仙人之姿，混到人族里就叫瘦小干瘪，不公平。 “祭拜了又能怎样？还是要靠自己。当初巫妖一战，有几个插手的？命数到了，该死的逃不掉，该活的死不了。” “说的也是。” 有人用胳膊撞了一下陈愫：“你怎么不说话？” “啊？”陈愫回神，“我该说什么？” 那人递给陈愫一只烤鸡腿，“说说你是哪个部落的，父亲是谁，这么小就上战场，家里人准许吗？别是偷偷跑出来的。” 陈愫接过鸡腿。野外环境不好，烤肉上只放了一点盐巴调味，没有多余的香料。但是油脂烤化了之后很香，表皮已经烤皱了，看起来是金黄色的。 他咬了一口发烫的腿肉，神情无辜，“我没有父亲，不是偷跑出来的。” “你是孤儿吗？” 陈愫记得很清楚，语文课本上讲，孤的意思是幼时丧父。他点了点头头，“但是我有好朋友，他还在山上照看菜地，没有跟我一起来。” 人族都有同情心，见陈愫身世可怜，体型瘦小，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也可以理解，对他多了几分怜爱，给他投喂的食物多了，守夜也没让他来做，说是好好养养还能长高，一直持续到到达黄帝部落。 远来补给的部队分散编入了不同的部队。陈愫看起来战斗力不高，被安排在了后方负责后勤。 黄帝不是普通的人类，他可以修道，生下的孩子也战斗力很强。队伍里不止有人类，还有凶猛的熊罴虎狼，蚩尤那边也不例外。 陈愫被分到了喂养动物的活。小块的肉切成末装在盆里，丢给圈养在深坑中的动物，保证它们不会死去，体力充沛，但也不能让它们吃得太饱，到了战场上不愿动弹。 日子很平和，除了偶尔有全胳膊少腿的人类从战场上退下，几乎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但是这也足以让陈愫感受到残酷。 第67章 后来有一个没了右手的士兵过来顶替了陈愫的工作，陈愫被安排到了巡逻小队，负责守护基地，偶尔还给黄帝站岗守夜。 他从来没干过这种活，觉得很新奇，做起来也开心，不觉得枯燥无聊，反而手中拿着长矛，穿着兽皮制成的盔甲，感觉自己很威风。 黄帝看到陈愫时怔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和蔼，语重心长地问了一句:“看起来年纪不大，几岁了？” 陈愫有点懵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他就没过过生日，也没有计算过年纪。人类寿命有限，回答真实的年纪就露馅了，情急之下，陈愫说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岁数。 “十八岁。” “不像。”黄帝皱眉。陈愫又瘦又矮，跟壮得能和巫族比的人族站在一起，像是十四五岁。肯定是怕被赶回去，虚报了年龄。 黄帝道，“战事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担心家园被抢夺。天地主宰，一定会是人族。” 陈愫懵懵地点头。 黄帝说，“你有心为部落出力，很好。但是不要勉强。” “……我不勉强。” 这时有人来找黄帝回报巫族动向，黄帝随他一同进了帐内。 夜里陈愫当值，外面忽然火光乍现，似是有人带着火把闯了进来。他赶紧大声呼喊，巡逻的小队及时出现，把大家喊了起来。 蚩尤部落放完火并没有立刻离去，乌压压一片人围攻在外面，陈愫看到了蚩尤骑着的大熊猫。 大熊猫又叫食铁兽，是白罴，现在还是凶残的肉食动物，壮得跟黑熊没有什么区别，目光中带有凶色，四肢健壮有力，身高接近两米，那么大一个蚩尤都被它稳稳当当地驮着。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很大只，也难怪陈愫被衬托地跟小鸡仔似的。 他和士兵们一样，拿起长矛挡在黄帝面前。 黄帝把他扒拉到后面，无声地表达自己的爱护。他大声发号施令：“出战，迎敌！” 说着黄帝带领一队人冲了过去。藤甲兵在最前方抵挡猛烈的攻击，枪兵在后面补充上前。最后排是弓箭手，他们跑到地势稍高的位置，点燃了肩头，驱逐随巫族作战的猛兽。 陈愫就跟在后面混。 虽然他的修为一直在玄仙，但是身体与天地沟通，满身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丝毫疲态，打了许久依然身手灵活，甚至还渐渐熟悉了手里的长矛。 他体型小，不管在巫族还是人族里都格外小只，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上，但是他身边共同作战的队友倒了一波又一波，敌人也倒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还在迎战，身形灵活，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两个部落的人都注意到了陈愫，不禁发出赞叹。十几个巫族部落的人围绕在他身边，被陈愫一矛扫平，他身上溅到了红色的血，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没有人再敢靠近他。 黄帝指挥有力，巡逻部队也反应及时，打退巫族，成功抵御这一次夜袭。 他把目光放在陈愫身上，见到英姿勃发的小少年欣喜不已，连忙走过去，“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小兄弟有如此神通，人族后继有望，后继有望啊！” 陈愫收起矛来，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滴。后继有望是什么意思，他大概还是知道的，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以后还要回松果山，我的朋友还在等我回去呢。” 岐山之外的人不知道松果山上住了谁，黄帝听完没有太大反应，倒是几个士兵看他的眼神变了。不过因为容貌不同，他们也没多想，猜测大约又是神仙点化了那个植物或者动物化形，特意前来帮忙对战。 松果山的仙人果然慈悲。 距离战争结束还有一段日子，黄帝忙着其他事情，让陈愫继承首领之位的心思虽然没有打消，也只得暂且压下，日后再谈。 他发现了陈愫能力高强，不再把陈愫留在巡逻的护卫小队，开始让他统领部队去前线迎战，陈愫靠着优秀的体力做得很好，也渐渐培养出了作战直觉。 他原来可是连跑步都会摔倒的弱鸡，刚开始连弑神枪都拿不起来，现在有了这么大的进步，陈愫很高兴，心想下次见到鸿钧，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优秀的陈愫也吸引了人族的视线。虽然是战争时候，但是谁还没有个八卦之心。黄帝有意让陈愫作为接班人，虽然没有明说，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这天陈愫副将来到他的营帐里，偷偷摸摸地问他，“大人，您可想娶亲？” 第42章 娶谁？ 这里有女人吗？ 娶男人吗？ 陈愫脑袋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他的副官也觉得陈愫虚报年龄，实际上没有十八岁,以为他眼中的茫然只是对婚娶的疑惑,对小长官解释道：“我兄长家里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岁,模样水灵周正，与您年纪一般大，正好合适。” “不行,她太小了。”陈愫想了想,说,“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副官尴尬一笑,“这样啊,那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年纪大的大都已经嫁人了，可不好找。” “那就不找。” 副官觉得他年纪小,听说又是个孤儿，在征战环境下，还没考虑过以后安定下来该怎么办。还是先战胜了巫族再谈其他。 黄帝和蚩尤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人族获胜已是命中注定,陈愫的加入没有改变结局,但是救下了不少无辜的生命。 第68章 蚩尤战败后，人族欢呼雀跃，赶走了巫族收回土地。陈愫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这些年他带领人族在前线打拼,黄帝指挥得当,基本没有失败的时候。陈愫理所应当地步步高升,成为黄帝的得力部下。 人族部落召开庆功宴，陈愫也想着该回松果山了。黄帝把他叫到身边，递给他一斛酒，带着点醉意说：“本来想着，战争结束之后，把孩子嫁给你，没想到啊……” “为什么要赶她走呢？”陈愫不解地问道。 蚩尤请来风伯雨师，用洪水和骤风攻打人族。黄帝的女儿女魃跟他们对抗，但是中间出了点问题，成了会带来干旱的怪物。 黄帝是个好首领，但他不是好父亲。女魃可以带来干旱，不利人族的发展，黄帝便抛弃了她。 面对陈愫天真的询问，黄帝只是苦笑一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陈愫说：“我想回松果山了。” “为什么要走？你为了人族的现在付出那么多精力，不想留下来与他们一起生活吗？”黄帝问，“等我死后，你就是部落首领，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朋友还在等我。” 黄帝怔了一下，“你的朋友，是男是女？” “他是男的。” 旁边有人道：“这个好办，一个人在山上有什么好的？喊他一起过来居住不好吗？跟大伙儿一起，热热闹闹的。” “他不喜欢热闹。”陈愫断然拒绝。 本来就没打算在人族呆太久，他已经明白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对他而言，全都是过客，只有鸿钧能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黄帝说：“何必因为他，归隐到山里去？就算是夫妻之间，也未必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况且人族心腹大患已经除掉，日后蓬勃发展，日子会越来越好，真的不留下来吗？” 陈愫的注意力在前半句话，“夫妻之间也可能做不到这种程度？” “男人都渴望有一番作为，哪个女人会阻拦？除非犯了大错，不得不隐居躲避。”黄帝不死心地劝他，“你可以先跟我回部落里看一看再做决定。” 出来上战场的都是糙汉子，女人在家里养蚕缫丝，生娃带娃，安分等待战争的结果。陈愫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等见到美丽的姑娘，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陈愫心想，反正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到人族部落里看一眼。 他帮人族打架还不到两年时间，就算是几百年，对于大能来说也是转瞬即逝。鸿钧已经独守空房这么久，不差这几天。 “好吧。” 陈愫答应下来，黄帝喜不自胜，忙吩咐人给部落传信，好好招待客人，顺便把陈愫的情况带回去，让他们选择合适的妹子，试图用美色把陈愫留下。 陈愫不知道黄帝背后的小动作，换下一身戎装，穿上松果山统一样式的白袍，看着更像个柔弱小公子。 黄帝有点担心族里的女子看不上他，心想等到了一方，一定得喊着青年们去狩猎，或者举办相扑比赛，好叫陈愫露出本事，不只是求偶，日后接管部落，其他勇士也能服气。 他真的是为了人族殚精竭力鞠躬尽瘁的好首领。 临近部落，远远地就看到一队人在前方站着。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后面有女人和小孩，两侧是他们准备好的食物和酒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黄帝一出现，老人上前，先是给黄帝行礼，然后一群人拥簇着他，询问战争和伤亡情况。黄帝一一解答了，然后把陈愫拉到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颇为亲昵，“这小子名叫冶正，帮了我很多忙，别看他长得瘦弱，其实力气很大，也很有能耐。” 围在黄帝身边的人转向陈愫，七嘴八舌地跟他说着话。陈愫不知道回答谁得好，便做出乖巧的模样，闭口不语。 进了部落里，陈愫手上多了几块烤饼和果子。凯旋归来的其他人手里也拿了不少东西。 黄帝要了解他离开这段时间，部落中人的数量和伤病情况，还有粮食的储存，好决定接下来发展的章程。还有对上天的祭祀也要进行，以便明年风调雨顺。 他有意把陈愫当做继承人培养，就让他留下来，全程围观了这些事情。但是没分给他太多活，因为陈愫还有很多相亲。 陈愫穿越前才十八岁，远不到相亲的年龄，不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相亲。他只觉得部落的人对他似乎太过热情了些，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这里十几岁的小姑娘体格也不算瘦小，她们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陈愫和他们站在一起，画风完全不一样。 一些姑娘看不上陈愫的瘦弱，没有围在他身边，只有黄帝打过招呼的那几个，经常往陈愫的住所跑，没两天就和他混熟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叫娄姬，开朗又活泼，对陈愫的态度像个靠谱的大姐姐，陈愫对她感官很好。娄姬今天又喊陈愫一起去河边玩，陈愫同意了，出门就看到师珴甘秀焦竹屈映几个女孩子也在。 她们都是娄姬的朋友，一起玩也是应该的。 性格腼腆的甘秀小心地拿出一小块饴糖偷偷塞给了陈愫。 现在的饴糖是用面粉和糖水做成的。糖在人族很稀缺，铁锅在人族也很稀缺，因为陈愫找到的那些冶炼提取技术，全都是用灵力来完成，不能大量生产。 甘秀把自己的糖给陈愫，足以说明她对陈愫的好感。 第69章 陈愫接下糖，对小朋友弯了弯嘴角，轻声说：“谢谢你。” 甘秀含羞起来，躲到了师珴的身后。 娄姬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不太开心地嘟起嘴巴。她拉住陈愫的手，“正冶，河里有好多银色的鱼，我们去捉鱼吧，晚上可以拿给阿娘做鱼汤。” 陈愫说：“好啊。” 娄姬拿出一双草鞋，双手递到陈愫面前，红着脸低下头，“这是我给你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脚。” 陈愫呆了一下，半晌接过来，“……同志辛苦了。” 娄姬说：“不辛苦。” 鸿钧早就用造化玉碟算出黄帝蚩尤打完的时间。陈愫走后，松果山很清净，哪怕有几个人族在山上，也无法替代与陈愫相处时的安心。 看不到陈愫，他总是放心不下，便分出一缕神识来，时刻关注着他。没想到打完之后，陈愫竟然没有回来，还跟着黄帝去了人族部落。 天道玩角色扮演上瘾了，真的想当人族首领吗？是觉得大家骂他不公平骂的还不够吗？ 鸿钧怕陈愫留在人族不回来了。 明明成圣之后就不再有感情，看到这样糟心的天道，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鸿钧出山，来到人族，就看到看起来单纯质朴的少年被一群女孩子围绕着献殷勤。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陈愫脱下华丽的靴子，试了试娄姬亲手编织的草鞋，一点都没有神灵的架子。 也是，他是天道，不管是神还是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存在。 鸿钧站在河对面静静看着少年少女们。 陈愫和几个女孩一起下水捉鱼，还细心温柔地让年纪小的孩子在岸边等待，不要跟下来。 很快他就抓了两条肥美的银鱼，脱下外衣抱着，递到了娄姬的手里，“给，拿去给你阿娘吧。” “谢谢你。”娄姬冲他甜甜的笑，露出可爱的梨涡，“我今年十八岁，阿娘老说我不务正业，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怕我带着鱼回去，阿娘还会在耳边唠叨，正冶，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呀？” 陈愫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好啊。” 娄姬笑得更开心，师珴露出失望的神色，更小的几个女孩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懵懂地看着他们。 “那我们走吧。”娄姬对甘秀她们说，“你们也早些回家吧，出来太久，阿父和阿兄会担心的。” 陈愫和娄姬并肩行走，娄姬抱着用陈愫外袍包裹的银鱼，满心欢喜。 “阿兄听说，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孩子，是真的吗？”娄姬笑道：“你觉得我怎么样呀？” 陈愫摇了摇头，“你太小了。” 比陈愫还高半头的强壮少女不满道，“我哪里小？你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六岁，我难道没有比你大吗？而且你都答应来见我阿娘了，不能反悔。” 陈愫眼神没放在娄姬身上，他看向前方，露出惊喜的神色，小跑过去拥抱住了来人，“你怎么来了！” 陈愫第一次这么主动，鸿钧有点受宠若惊。所有的不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僵硬着身体，拍了拍陈愫的后背，“你迟迟未归，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你。” “对不起啊，没有及时回去。”陈愫乖巧地道歉。 鸿钧看着后面的女孩，恢复了淡漠的表情，语气毫无波动，听起来格外冰冷，“她是谁？” 第43章 因为鸿钧的到来，陈愫没能去娄姬家,而是被拉着一起去面见黄帝,告别离开提上日程。 陈愫看到鸿钧过来找他还是很开心的,可是鸿钧似乎不太高兴，看都没看他几眼。他挠挠头,心里一片茫然。 “松果山还好吗？”陈愫问。 “尚可。” “哦。”陈愫被鸿钧拉着手腕，跟在他的后面，“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才过来找我呀？” 鸿钧没有说话。 “我们要去哪里？” “向黄帝辞行。”鸿钧停下,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身为天地之主，不该心有偏颇,在人族过多停留。” “可是我没有给他们好处,黄帝能打败蚩尤，是因为这个部落本身就很厉害。”陈愫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没超出人族的范围,不然早就被供起来，或者当巫族妖族杀掉了。 一开始还有人说他是妖怪，据说黄帝还给他设下了考验,陈愫糊里糊涂地通过，成为小头领之后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后面关于他身世的猜测越来越离谱，基本没几个人相信，陈愫靠着坦诚和幸运,获得了人族的信任。 连人族都以为他是个普通人类,可见陈愫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也没给人族开金手指。 “人心复杂，你问心无愧，旁人不一定会这样想。” “可他们不知道我是天道呀。” “若你再在人族逗留，人族总会发现破绽，揭开你的身份。”鸿钧实在看不下去陈愫和人族的小姑娘鬼混。 他的心中有隐秘的担忧，陈愫成为天道之前，在其他小世界似乎是作为人族生活，放在人族里，难免不会出生别样的情感，真的留下来不走了。 其实就算陈愫成为人族部落的首领，模仿人类的模样过完一生，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想到这个结果，他心里就觉得很不痛快，想让陈愫离俗世红尘远一些。 “好吧。”陈愫接受了他的说法，“不过黄帝好热情，这里的女孩子也好热情，辞别之后他们肯定要挽留的，你要帮我说服他们。” 第70章 “这是自然。” 如果陈愫是个普通小兵，走了也就走了，最多有人问一声，不会大费周章地寻找。但是陈愫已经入了黄帝的眼，突然消失，黄帝难免多想，如果派遣大量的人族前往松果山，其他修道的大能也会知道，到时候陈愫又要挨骂了。 不过…… 鸿钧看陈愫没心没肺的模样，觉得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被骂。 黄帝见到陈愫和鸿钧到来，就知道了他二人的打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夸赞鸿钧一表人才样貌堂堂，然后邀请他们一起居住在人族，也好做个伴。 “不必。”鸿钧冷漠地拒绝了他，“实不相瞒，吾二人乃修道之人，若为俗尘缠扰，道心动摇，恐伤及根本。还请首领不要强人所难，放正冶离开。” 正冶是陈愫报的假名，也是鸿钧扮成老道时用过的名字。 想到这里，鸿钧冷硬的心稍稍柔软。 “人族已无敌手，比昔日妖族更加强大，道长留在人族也是一份机缘，难道比不上在深山中修行吗？” 鸿钧摇了摇头，“人族机缘不过如此，怎能与道心相比？” 黄帝眼神一暗，但还是带着笑，看向陈愫，“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我听他的。”陈愫用了鸿钧的假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鸿钧，直接略过名字，向他靠近了些，看向鸿钧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依赖，他握住鸿钧的手，“他不会做出错事，也不会伤害我。我真的该回去了，你另外找其他的继承人吧。” 陈愫刚穿越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就像小孩子似的。与鸿钧把他当做后辈，不介意这样亲密的举动。但是他们已经相处了万年，陈愫外貌也有了变化，再这么相处，就有点亲密过头了。 黄帝恍然明悟，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 怪不得陈愫不为女色所动，本以为他年纪小不开窍，没想到与他深山中的“朋友”竟是这种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确实不好再阻止人家夫妻团聚。就算强行把陈愫留下来，子孙后代也要费些功夫。 鸿钧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事情找到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便没有开口澄清。 “既然如此，我不再阻拦。”黄帝不舍地对陈愫说，“你为部落的付出，我都记在心上，以后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欢迎你。” “好呀。”陈愫说，“我就不去和娄姬她们告别了，请你替我跟她们说一声，谢谢她们陪我玩。” 黄帝点了点头。 鸿钧道：“走罢。” 黄帝带着几个守卫，送他们离开部落，没有惊动其他人。 悄悄喜欢过陈愫的女孩子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爱护他的长老，还有等待与他竞争首领之位的勇士，都不知道陈愫已经离开。 远离黄帝部落之后，陈愫召唤出他的云朵狗，抱着从头到尾撸了一遍，然后趴在云上，一脸雀跃地看着鸿钧，“人族很有趣，可惜你没有跟我一起。” 鸿钧还在生他的气，闻言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烧制陶器，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做出青铜器和铁器吧。” 闭关一次就是万年时间，几百年对于人族来说很久，对神明而言不过眨眼一瞬间。陈愫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大概是吃的喝的，还有电子产品？ 回到松果山，鸿钧没有像往常一样闭关打坐。 他就在陈愫的对面，像是面对调皮学生的教导主任。平静无波的面容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他淡淡看着陈愫，“你可知晓，第三次量劫将要到来。” 陈愫只听鸿钧科普过什么是量劫，不知道量劫还有次数，乖巧回答：“不知道。” “第三次量劫，为人族与神明之劫难。” 陈愫发出感叹，“啊……活着真不容易。为什么他们老是打架呢？” “世人皆道，劫难不可避免，最终的结果如何，却是由你而定。一如龙凤麒麟三族三败俱伤，巫妖共同覆灭，还有蚩尤与人族之间的战争，人族获胜。”鸿钧道：“胜者为天道眷顾，败者被天道遗弃。” “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自己努力。” 准备充足底气雄厚经得起消耗的一方，更容易获得胜利。这个过程需要漫长的积累，积累的时间种族部落的行动准则，是他们的领导者决定的。 失败的一方真会甩锅，自己不努力，就说自己被天道抛弃。陈愫觉得这种败了还要他背锅的活该被抛弃。 主观上，陈愫对人族确实有偏爱，但是他没有动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人族生存的客观环境。 就算是鸿钧做了不对的事情，陈愫也不会因为他改变规则。他坚定地遵守规则，行为动作不会受到感情的影响。 鸿钧知道陈愫本质上仍旧是公平无情的天道，但是其他人会被他的表面迷惑，即便是已经成圣的女娲，都未必看得清楚。 “天道确实规律确实如此，盛极必衰，物极必反，龙凤巫妖全部陨落，未尝不是你所代表的‘道’，无怪他人多想。”鸿钧道，“吾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世人又道‘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亦无错处。” “死亡是必然，除非能脱离轮回。”陈愫说，“这不是很公平吗？” 罗睺的魔道代表了死亡，也是天道的一部分。陈愫坦然接受，并且认同规则，虽然看到生灵死在自己的面前会难受，但是不会因此改变规则。 第71章 况且后土还化身六道轮回，死了之后还能转世，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的确公平。”鸿钧没想到，陈愫的心思这么透彻。他以为陈愫不懂，陈愫却早已认清接受。 鸿钧不禁思考，陈愫的其他举动是否别有深意：“你在人族，跟随那名女子前往她的家中，真的有意迎娶她？” “昂？你是指娄姬吗？我没想过要娶她呀。” “她拉住你的手，为何不拒绝？” 陈愫想了想，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若对她无意，便及早讲明，不要做这等暧昧之举。若非我及时赶来，你岂不是要前往她家，被娄姬父兄审度？若是他们相中了你，硬要你与娄姬成亲，你当如何应对？” 鸿钧越说越生气，他看陈愫眼中懵懵懂懂，不带半点男女私情，就知道陈愫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万一他来晚一步，陈愫被人忽悠着结婚了，自己都不一定能回过神。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如鸿钧料想中一样，陈愫很吃惊，“成亲？为什么要成亲？娄姬是我的朋友，鱼是我抓的，我也想吃，她邀请我去家里吃饭，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呢？” 鸿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陈愫缩了缩，乖巧地在蒲团上跪坐好，低声道，“他们确实问过我想不想结婚，可我都拒绝了呀。” 鸿钧依然沉默不语。 “你生气了吗？”陈愫小心翼翼地询问，对上鸿钧的眼睛，重新耷拉下脑袋，“我知道错啦，我以后不会随便和女孩子走得太近的了。如果再有人想牵我的手，我一定会拒绝。” 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鸿钧还是板着脸。陈愫挠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只牵你的手，不会碰其他人，可以吗？” 鸿钧这才悠悠道：“吾并非在意你与旁人接触，只是担忧你与人间有太多牵扯。若身份暴露，恐遭骂名。” “什么骂名？”陈愫问。 “不公无情，视人命为草芥。” 陈愫怒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自己争抢打架，为什么要怪我？” 第44章 陈愫以前确实不知道大家都在骂他。 事实上鸿钧也骂过他，在龙凤初劫的时候。那个时间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天道,被鸿钧骂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好厉害的样子。 后面的巫族和妖族打架，有那么一丢丢原因跟他有关系,但是重点还是二族抢夺资源。仅仅一个小小的池明，不能带着整个巫族走向灭亡。 再后来的人族兴盛，跟他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可是人族分明是归女娲和伏羲管的,伏羲教给人族生活技能在情理之中,这些人反倒说天道偏爱人族。 黄帝和蚩尤打的时候死伤无数,他们倒是不说天道偏爱了，改口说天道不在乎他们,死多少都不在意。伏羲都没管,他天道凭什么管？为什么不骂女娲伏羲，就照着天道骂？ 欺负天道没有实体,不能上门找场子吗？ 哼，一群双标狗。 陈愫气鼓鼓地问鸿钧，“第三次量劫,他们是不是还会骂我？” “或许？” “凭什么骂我，我又没有强迫他们。”陈愫愤怒又委屈，“鸿钧，我们不隐瞒身份了好不好,出手教训他们,看谁还敢乱讲。” “不可。”鸿钧道,“纵然你身为天道，也无法改变他人所想，贸然出手，反倒会激起不满。不妨以事实证明，善因善果，皆由他而生。” “听起来好复杂，我该怎么做呢？” 鸿钧道：“三次量劫将至，不妨以此为契机。” 鸿钧是天道代言人，天道虽然不需要信仰，也不希望被人骂。而且陈愫太闲了，漫长岁月不知该如何度过，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过偷偷跑到人族去，被人忽悠着结婚。 陈愫听了鸿钧的话，安心在洞府探索自己的本领，一直没有乱跑。 三清立教成圣，元神归附天道，陈愫接收了他们的一部分元神，建立起感应，便明白三清像女娲一样，知道了他的具体身份。 圣人的数量增加到了五个，凡间还剩下两个疑似反派的准圣。圣人和天道同生同死，忠诚度达到最高，再加上资历最老的鸿钧管理，陈愫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所以面对跑到松果山来质问的通天，鸿钧都没有阻拦，任由他把陈愫怼到墙角。 通天是性情中人，他和陈愫相交时怀着别样的心思，故而心虚不已，总觉得亏欠了陈愫。紫霄宫听道后，便与他再无来往。一是三人圣位已定，二是怕发现陈愫的更多秘密，被哥哥派来继续潜伏到他身边当间谍。 这种愧疚在他成圣时达到了顶峰。 通天想了很多。他们兄弟获得了圣位，陈愫被人鲲鹏欺凌，身为朋友却不曾为他说一句话，初次与陈愫相识的女娲都帮他说过话。 或许正因如此，陈愫心中对他失望，接引准提再来，便主动让出了圣位，与鲲鹏他们结下怨仇。 陈愫失去成圣机会，与他也有关系。 通天愧疚极了，想着成圣后，或许可以试着把陈愫收为弟子，给予他圣人的庇护。他的徒弟数量太多，有点不值钱，如果能劝动大哥收陈愫为徒就更好了。 然而—— 陈愫竟是天道。 这谁想得到啊！ 第72章 三清差不多时候出关，三兄弟聚在一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茫然和震惊。 老子和元始与陈愫交往不多，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元神都给了天道，难道还能跑到陈愫面前叫板不成？就算去找鸿钧叫板，他们都没底气。 陈愫是天道，他和鸿钧之间的关系也一目了然。 怪不得紫霄宫中陈愫直接让出了圣位，原来圣位于他而言分文不值，他根本不稀罕。 老子和元始先回过神，对视一眼关注着通天的变化。 他们这弟弟最意气用事，成圣后可能会成熟一点，但也不能松懈。 果然通天反应过来之后，满脸地不可思议，还有被人欺骗过后的疑惑与受伤，“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师弟，你冷静些。”元始按住他。 “二位师兄不要拦我，若我不去问个明白，道心也不得圆满。” 这就有点严重了。 老子和元始其实也挺想知道通天能问出什么来。他们三兄弟既然是珍贵的圣人，又与鸿钧有师徒之情，想来放任通天去天道面前，最多不过吃些苦头，不会受伤，便放任他去了。 通天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愧疚都喂了狗。 他竟然被天道愚弄了这么久。 道祖知道陈愫是天道吗？道祖成圣比他们都早，肯定是知晓的。 怪不得道祖起先与陈愫关系密切，成圣后却把陈愫赶出家门。想来也是明白了陈愫的身份。通天带入自己，很能理解鸿钧的心情。而且鸿钧和陈愫相处的时间更长，发现自己被欺骗，肯定比他还要难过。 通天对鸿钧充满了同情，同时又有点责怪女娲，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唉，细想之下，女娲的做法最恰当不过，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要怪，就怪这个喜爱愚弄世人的天道。 通天来到松果山，触动阵法。鸿钧给他开了门。 他见到鸿钧后，觉得很不可置信。明明紫霄宫讲道的时候，鸿钧完全无视了陈愫，怎么现在又和陈愫搞在了一起？ 他不禁想到了先前妖族流传的说法……鸿钧可能与陈愫有染。 放在成圣前，通天肯定觉得陈愫是抱上了鸿钧的大腿，找到了包养他的金主，做了囚笼中的小金丝雀。 成圣后…… 鸿钧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心理活动再丰富，通天面对师长时也没敢表现出来。他紧绷着脸，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还有一丝同情，向鸿钧弯腰行礼，“老师。” 鸿钧颔首，“进来罢。” 通天跟随鸿钧进了松果山。 这里已经不再是最初他和陈愫一起建造的样子，而是像紫霄宫一样，雕梁画栋，楼台水榭优美非常。一如陈愫在他心中的印象，那个淳朴简单的好少年，再也没有了。 陈愫正在房间里睡觉，通天来的时候，他刚刚睡醒，满脸的困顿，头发也有点乱，看起来软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他声音微微沙哑，“恭喜你成圣了啊。” 通天看得他这模样，想到这样一个少年就是天道，再无法压抑心里的情绪，他快步上前，把陈愫逼到角落里，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但是碍于鸿钧在场，到底没有那么做。 陈愫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惑，“怎么啦？” “你是天道？”黑袍男人咬着槽牙，睁大眼睛似乎十分愤怒，细看又能发现他眼底泛着水光。 “是呀。”陈愫说，“不过没关系啦，不管我是不是天道，我都是陈愫，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了。” 怎么可能像以前一样相处？！ 这可是天道，天道怎么会有实体？ 鸿钧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互动。 如果他没有合道，在知道陈愫就是天道之后，虽不会像通天一样冲动，大概心情也会差不多吧。 真是奇怪，陈愫明明剥夺了他的感情，却又留下了一丝微妙的情感。鸿钧以前认为，那份情感叫做“责任”，可是在发现了陈愫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之后，他又会找出各种理由，挑出陈愫的错处，然后告诉自己，天道需要你。 他试图在通天身上找到自己丢失的感情，默默看着二人对峙，没有出手相帮。 通天想质问他为什么隐瞒身份，话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他有什么资格质疑天道呢？就算成了圣人，天道也不一定在意。 最后通天只能问，“与我相处时，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你帮我打魔族建房子，还喊我一起去紫霄宫，真的谢谢你。我的朋友很少，除了鸿钧，跟我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了。”陈愫说，“所以不要因为我是天道就不理我。” 听到陈愫说起以前的事情，通天确实动容了。 他以为天道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他全都记得。超出预期的满足，迅速熄灭了心中的怒火，甚至连被欺骗被玩弄的伤感也消散了一部分。 通天理智回笼，气势也弱了下来，“不会的。” 陈愫说，“那就好。” 通天问：“你和师尊是……” “我们一起住在松果山，鸿钧帮我把松果山改成了紫霄宫的样子，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通天点了点头，“对。” 陈愫好像没有发现这话说的有多暧昧，通天悄悄看了一眼鸿钧，发现他的老师眼神放在陈愫身上，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淡然深不可测，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73章 鸿钧与天道的关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圣人可以插手的。 通天不再探索师父和师娘的隐秘恋情，放下过多的猜测，被陈愫拉着逛了逛松果山。 给松果山帮工的人类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一直没出岔子，管理的很好，陈愫没有分出太多心神，也记不大清他们的名字。 他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肉招待通天，通天这么多年一心修道，从来没在厨艺上下过功夫，现在尝到松果山的炒菜和烤肉，立刻被美味折服。 “多吃点多吃点。”陈愫看通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十分怜爱他，一个劲地劝他多吃。 鸿钧还在观察他们两个。 有件事情，他可能想错了。通天不是他，就算他们都被陈愫欺骗过，做出的反应也是不一样的。刚成圣的时候，陈愫对他是什么态度？ 依赖信任，似乎还因为他的到来流了几滴眼泪，总之不是现在这样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慈爱。 第45章 通天在松果山住了小半个月就被老子和元始叫回去了。 成圣后再住在同一个道场里就不太合适，三兄弟各自选好了修行地址,开辟道场,也在三十六重天有了一席之地,平日里可以教导弟子，或是讲经论道。 世界美好起来,鲲鹏在巫妖之战中陨落，一直给他们找麻烦的西方二人还有冥河也安分修炼。 黄帝之后，人族除了很多贤明的首领,尧舜禹三代将人族发展鼎盛,也顺便灭了许多为祸人间的妖族。夏朝建立,商朝继承，盘庚迁殷,成汤传到了帝乙手中。 帝辛托梁换柱，英伟潇洒,在帝乙死后继承王位，成为成汤的主人。 商都离松果山不算远,因为阵法的原因,少有人往来。陈愫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鸿钧一起修行，再不然就鼓捣一些好吃的。陈愫穿越前没吃过熊，人族自己猎了熊罴,制作好给他们供奉到山前，丰富了陈愫的食谱。 等他回过神,鸿钧说的第三次量劫悄然来临。 “帝辛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陈愫回忆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他对历史了解的不深，黄帝之后的大部分事情他都不清楚。 大禹治水陈愫倒是知道，但是后来大禹还杀了弄出来洪水的恶蛟，还有其他龙族和妖族出没，更加跟记忆中的奴隶社会对不上号。 鸿钧道：“帝辛姓子名受，上有兄长子启子衍。乃当世成汤之主，亦是殷商最后一位国君。” “这个我知道。”陈愫放出神识，探索了一下外界，人间已经大有不同，但也有很多熟悉的地方。 比如有个陈塘关，总兵叫做李靖。 注意到这个名字之后，陈愫总算能将现状和记忆联系起来。 原来他就是和狐狸妲己搞在一起的大王呀，跟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变坏吧。 第三次量劫由纣王女娲宫拜寿开始，纣王得罪了女娲，女娲很生气。但是殷商寿数未尽，必须按照规律一步一步灭亡，女娲就派了妖族来迷惑纣王，扰乱他的江山，堪称杀人诛心。 鸿钧那边也降下封神榜，元始天尊把封神榜交给了人族姜子牙。姜子牙一开始去了殷商做官，但是收到奸臣和狐狸精的排挤，这里已经没有培育忠良的土壤，姜子牙不得已离开，投奔了西岐。 所以说，一开始姜子牙还是想进殷商阵营的，对人族而言，就是正常的兴衰更替，正因为有天道把控，女娲才没有一下子把殷商灭了，而是任由它存在二十八年自然破败。 陈愫和鸿钧呆了这么久，早已默契非常。一个眼神鸿钧就能知道，天道在想什么。 其实陈愫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始终不太自信，鸿钧亲口讲出来才能确认。 鸿钧道：“封神榜为天书，劫难后陨落之人元神上榜，此书虽无法代表天道，亦是一方规则。上榜之人受天庭差遣，各司其职，受天道认可。虽不曾成圣，却有神格在身，寿数无限。只是不能随意走动，需得恪守天条。” “听起来也还好。” 就是有些可能会成圣的散仙会不乐意。 如果能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玩耍，还不用担心吃饭住宿等问题，谁想给自己找个顶头上司，安排上诸多条条框框？ 所以天道又被骂了，不过现在纣王还没有去女娲宫上香，念叨天道的人不多。 陈愫觉得这些人的心态不行，出了什么事都要骂一骂他。 有本事自己去努力啊，靠自己的实力活下来，他又不会特地再去暗杀一次。分明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阳谋阴谋，却让无辜的天道背锅，欺负天道不会说话没有实体。 陈愫表示这次绝对不要再背锅，正巧三清他们约好了讲道，通天客套了一下，邀请师父和陈愫一同论道，陈愫一口答应下来，带着鸿钧就出发了，没有给三清丝毫反悔的机会。 通天有点不知所措，他问大哥：“师尊与天道将至，该如何是好？” 元始成圣后更加喜怒不形于色，闻言只是淡淡的剐了通天一眼，微微蹙眉，即便没有说话，也清晰的表达出了内心的想法：叫你多嘴！ 老子道：“既是师尊前来不妨将道场定在大罗天，此次论道不知何时结束，须得提醒门人早做准备。” “这是自然。” 成圣后通天和两个师兄分开住，再加上三教偶尔会有冲突，关系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他们早就算到了封神榜的事，应劫之人多为阐截二教，早做准备就是跟他俩说的。 第74章 老子徒弟数量少，倒是少很多麻烦。 通天是性情中人，挑选的弟子也大都重情义容易受挑拨感情用事。做师父的当然知道徒弟的毛病，通天要去论道，暂时离开道场，只能提醒截教中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山，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弟子们乖乖应下，通天便安心前往大罗天。 第46章 该讲的道以前都讲的差不多，翻来覆去都是紫霄宫那一套。 鸿钧在紫霄宫讲了很多,一部分内容三清当场参悟,还有一部分晦涩难懂的,记在心里，闭关慢慢想。连记都没有记住闭关也想不明白的,就需要聚在一起论道，听听别人的理解。 修行的时间越长，疑问越多,需要独立思考的东西也就越多。鸿钧虽然能为他们解答一些疑惑,是否能真的理解,还要靠自己。 三清提出疑问，鸿钧耐心给他们解答。他们讲话都轻声细语的,节奏缓慢，听起来特别舒服,就连一直惦记着教派弟子的通天都轻松下来，暂且忘记心中的焦虑。 陈愫这次没睡觉,也没走神。 大约是和鸿钧呆的时间久了,竟然能听懂一点，连蒙带猜地也能跟上趟。 这回论道没像之前似的，动辄千八百年。鸿钧加入之后,效率大大提高，很快就解答完毕。 三清没着急走,虽说他们的疑惑,鸿钧全部都能给出答案,但是有神秘的天道在这里，谁不想探探他的深浅？ 元始便问道：“吾手持封神榜，不知榜上之人，可是天命所定？” 陈愫听到“天命”“命运”“劫难”之类的词就紧张，总觉得他们在背后骂自己。 “跟我没关系，只和因果规则有关系。所以你们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要把结果都推到我身上。” 通天笑道：“你便是天道，怎会与你无关？” “规律是规律，我是我。”陈愫看他们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觉得解释再多也没意思，“算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老子道：“天道所言有理，求道路途漫漫，自不可急于一时。” 元始和通天都点头称是。 陈愫还是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看起来好像很清醒明白，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的痛。还是听鸿钧的话，利用这次量劫教他们“认命”。 鸿钧看着陈愫紧抿着嘴不说话，眼睛不停地乱飘，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站起身，对三个已经是圣人的弟子道：“世间诸事皆事在人为，尔等关心弟子在清理之中，只是万事万物皆有其造化，不可干预太多。” “弟子知晓。” 讲道结束后，三清各自离去。 “他们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陈愫想了想，“不对，以前他们也没有那么亲密，但是现在变化更大。” “人世无常，谁也说不准。”鸿钧道，“走吧。” 鸿钧第一次主动带陈愫去人间，陈愫很高兴。有人陪伴，和独自一个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些年鸿钧对在上山修道，但是有造化玉碟在，他对人间之事并不陌生，甚至比陈愫还要熟悉。 两个人乔装改扮，化作一对普通的人类兄弟，安顿在了朝歌城中。 松果山上有铜矿，其他山脉还有铁矿和各种漂亮的晶石。平日里不显眼的矿产，现在成了二人的财产。 陈愫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但是很喜欢听噪杂的人声。他们买的院子隔音效果不好，能听到外面来往路人的声音，充满了人气，不像松果山那么安静，陈愫很开心。 “之后该怎么办呢？”他问鸿钧。 “耐心等待便是。”鸿钧道，“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陈愫想了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搬新家后首先应该打扫卫生，这个可以用法术做，也可以自己动手。然后看一下家具是否齐全，鸿钧身上有芥子空间，松果山的餐具都带来了，很齐全。 现在是辰时二刻，不到饭点，不用准备午饭。 那么只剩下拜访邻居，还有找工作了。 “我们去附近走走，跟左邻右舍打个招呼。”陈愫说，“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假装成人类？人类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改变身份来到人间，既是体验生活，也是角色扮演。鸿钧点头称是，时间对神明来说并不重要，陈愫喜爱人世，他自然愿意陪他一同消遣。 至于陈愫一直纠结的事情……虽然鸿钧也在意，但是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陈愫想，随时都能解决。 鸿钧点头之后，陈愫开始畅想未来，“我们做点生意吧。” 这个地方之所以名“商”，便是商业发源的地方，城市繁荣，人口密集，百姓脸上没有忧愁，一点都不像将要亡国的样子，看起来很适合定居，做点小买卖。 陈愫说：“我们可以把松果山上的酒拿来卖，我注意到了，旁边有酒楼。找酒楼老板谈一下，以后会省很多事情。” “可以。” 用不着收拾什么，陈愫和鸿钧确定了新编的名字和身世，直接去了旁边的酒馆。 酒馆管事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须发皆白，但是看起来精神矍铄。听到伙计说有人要找店家，老头一脸疑惑地走出来，“你们有什么事？” 陈愫发现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修为，再仔细一算便明白了他的身份，正是下山不久的姜尚姜子牙。 第47章 酒馆的生意如火如荼,往来人数众多。除了平民百姓之外,也有当兵的军士坐在大堂里喝酒吃肉，看起来经营了很久,不像要倒闭的样子。 第75章 “我们兄弟自岐山过来,刚刚安顿下来,看到贵酒楼，便想问一问,你们可有买酒的打算？我们酿的酒味道绝对好，只是今日来的匆忙,若是不嫌弃，明日我再来携美酒拜访。” 鸿钧说得很接地气,一般人谁能想到他就是高高在上的道祖？就算姜子牙在元始天尊那里修行了四十年，也看不破道祖真身。 他连声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姜子牙下山后来到朝歌投靠老朋友宋异人,宋员外小有资产,日子过得还不错,一点都不嫌弃一事无成的姜尚，反而给他张罗着娶了妻，还资助他做生意。 但是姜子牙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卖笊篱,一个都卖不出去,卖面，面被马踢翻了。现在又开酒馆,姜子牙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好歹维持住生计,不让老朋友发愁,也免了回家后挨媳妇的骂。 宋异人把酒馆交给他的时候，生意还不错，今天的生意也还行。但是后厨预备的吃的在变少，姜子牙没有宋异人的人脉，又不好直接开口，暂时还没想到办法。 现在能有人提供酒水供应，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至于酒的质量怎么样，只能品过之后再论了。 他虽然不擅长做生意，相面的本领却很高超，一眼就能出得出来两个人正义凌然，想来不会说谎。 鸿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与小弟带酒来。” 姜子牙问：“在下姜尚，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鸿钧道：“吾名姜涟，他叫做姬滦。” 姓氏是陈愫选的。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注） 他跟着黄帝呆了一段时间，松果山离着姬水和姜水也不远，故而以姬和姜为姓，后面的名比姓起的还要随意，直接挑了几个带水的字。 姜子牙：“这位兄弟同为姜姓，不知是哪一支？” 姜子牙祖先是舜帝的手下，因为帮大禹治水有功，被分封在了“吕”，所以他姓为姜，氏为吕。时期一个人有好多名字，姜望吕望也是他的名字。 鸿钧笑着回道：“是连山氏那一支。” “我是吕氏人。” 姜子牙没问为啥两兄弟不一个姓，聊了几句后，跟鸿钧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间，就去照看店里的生意了。 陈愫和鸿钧离开酒馆，问他：“他怎么不问我们为什么不一个姓？” “或许已经习以为常。”鸿钧道。 母亲带着孩子改嫁，一家的两个孩子就不一个姓，收养的孩子也可能不同姓氏，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吧。” 回到小院里，鸿钧用法术直接把松果山的酒拿来。 在人间不能用太好的酒，灵力过于充沛，人族的体质可能承受不住。万一要是喝完酒身体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返老还童什么的，鸿钧和陈愫就会被推向风口浪尖。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人族会多出一大批修士，对日后的格局也会有影响。 陈愫觉得事在人为，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但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两个人挑挑拣拣，留下来一多部分自己喝，将几乎没有灵力，但是胜在口感独特的梅子酒桂花酒黄粱酒之类拿出来，准备往姜子牙的酒馆里卖。还取出来几坛，准备拜访邻居。 鸿钧提着酒，与陈愫并肩走在一起，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他们住在同一条巷子里，距离不远。陈愫听到的一部分嘈杂的声音，都是这边传来的。 开门的是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约莫六七十岁，目光浑浊，脸上的皮肤崩地很紧，看起来不好相处。 见到鸿钧和陈愫后，她问：“你们找谁？” 陈愫二人变幻的模样还是青年样子。从表面上看，鸿钧比陈愫更稳重些，二人敛去光华，样貌平平。鸿钧伪装的没有破绽，陈愫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洒脱，只是还不足以让人另眼相待。 陈愫道：“我们是刚搬到隔壁来的外乡人，今日收拾妥帖，过来拜访一下邻居。” “哦，我看到了那边有动静，原来就是你们啊。”妇人说，“我们当家的不在，不好请你们进来。” “没关系，这是一点心意。”鸿钧递过酒来，“如此，我二人便不再打扰，先行告辞。” 那妇人接过酒，笑开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多多来往啊。” 待鸿钧和陈愫走后，妇人扒拉了一下，发现里面只是酒而已。她对酒并不了解，虽然闻到了一股独特的清香，却不以为这酒有多好，反而很失望，“看着挺有钱的，竟然这么小气。” 姜子牙在酒馆里呆了一天，回家后马氏殷勤地迎接，一打开门就笑问道：“今天怎么样了？挣了多少钱？” “今日还不错。” 姜子牙把今天的进账说了说，马氏喜笑颜开，“我啊，不求你能有多发达，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做个生意，别再跟以前似的就行。” 这话说的不过分，但是姜子牙想到前面两次生意失败，马氏像个泼妇一样又哭又骂，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因为姜子牙在酒馆里工作，马氏连他的饭菜都省了。姜子牙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收拾收拾，聊聊天，然后准备睡觉。 聊天的时候难免提到旁边刚搬来的两个青年。 马氏道：“隔壁那座一直空着的院子有人住进来了，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衣着打扮家境厚实。今天他们还过来打了个招呼，拿来两坛子酒。” 第76章 姜子牙无视了她话中的阴阳怪气，“酒？在哪里？拿出来给我看看。” 马氏去厨房提着酒过来，“酒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来几块酱肉实在。” 帝辛最近骚操作很多，他爱美酒和美女，底下的人为了应和他，四处给他搜寻，朝歌城里卖酒的也多了起来。 姜子牙打开酒坛，问马氏，“他们可有说起自己的名字？” “没有。”马氏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跟他们多聊。” 姜子牙知道马氏的性子，也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酒坛子打开，一股清新的芬芳直冲口鼻，不用喝都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他拿出一只碗来，倒了小半碗，尝了一下酒的味道。 马氏也被这味吸引，对姜子牙说，“给我也来点。” 姜子牙又给她倒了一碗。 酒水辛辣，比寻常酒味道更浓些，看起来清澈见底，杂质很少。入口醇香，待咽下去之后，还有回甘。淡淡的桂花味让酒水的口感更佳，层次也丰富起来。 他忍不住又饮了一碗，“好酒。” 马氏轻轻哼了一声。 姜子牙觉得自己时来运转，这回生意应该不会黄了，心情也好了起来，面对马氏的老脸，也没有往日那般无奈。 隔壁小院里，陈愫也在同鸿钧饮酒。 他的酒量好了不少，再加上熟练运用灵力，基本不会喝醉。陈愫不喜欢太辣的酒，只爱果酒和花酒，瑶池的桃树一直被他祸害，开了花拿来酿酒，结了果也拿来酿酒。 陈愫也曾经打过镇元子人参果树的注意，但是被鸿钧阻止了。 镇元子很宝贝他的人参果树，除了红云之外，他最在意的就是人参果。他本人就是果树成精，树上结的果子就相当于他的子孙后辈，虽然一直没有第二个化形的，但是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万一真的能修炼成功呢？ 陈愫推己及人，也觉得吃人家同类不好，就歇了找他买果子的心思。 他有一点醉了，眯着眼睛，看起来下一刻就会睡着。 “去睡吧。”鸿钧说。 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完全可以不睡觉。但是睡觉也是一种乐趣，凡是能让人感到满足的，都是难得的趣味。 陈愫就很享受熬到困顿，再进入舒适睡眠的感觉。 他努力眨眨眼睛，摇头，“再等等。” 陈愫站起来，坐到鸿钧身边的位置上打了个哈欠，“姜子牙的酒馆真的能开下去吗？” “你认为呢？” “我觉得开不下去。” 用天命那一套理论讲，姜子牙虽说是因为没有仙缘被赶下山，却也无法在西岐建功立业，因为他命中注定的机缘不在这里，所以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但是陈愫很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单纯地从客观角度分析，姜子牙做不成生意。 陈愫道：“他跟着元始学的又不是经商，没有人脉也没有经验，连店里饭菜都不知道怎么搞到，怎么可能经营起来？” 而且修行之人大都傲气，不像商人一般市侩，不关注银钱，也不愿放太多精力在上面，能经营起来才怪。 “你所言有理。”鸿钧道：“既然如此，酒水还要不要卖给他？” “已经说好了，怎么能不卖呢？” 第48章 姜子牙对陈愫他们拿出来的酒很满意,宋异人也过来询问,得知库存不足后，补全了空缺,生意有了一点起色。 然而经营一个酒馆不止这么简单,就算以前的班底没便,更换老板后还是有地方不一样。账房厨子，跑腿的小二,都可能因为新老板，改变工作的态度,更别提客人了。 这回是陈愫一个人来送酒，他们买了一辆简易的木板车，把酒用绳子捆在上面,跑一趟就可以全部送到。 陈愫第一次推小推车，看哪里都觉得新鲜。刚开始歪歪扭扭地维持平衡，看得路上的行人捏了一把汗,还有人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陈愫全都拒绝了。 商朝已经是封建社会，以农业为本,每天奔跑狩猎的人只在少数。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巫族血统被遗留在洪荒，人类文明发展,不需要过于强悍的体格,从前被衬托地像小孩子似的陈愫,在商朝终于不那么显眼。 只是陈愫虽然也劳作,身上的肌肉就是不长，看起来像个细皮嫩肉的贵族公子，推着小车，载着满满的货物走在大街上，违和感特别重，引来一路围观。 到达酒馆的时候，姜子牙跟在跟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人讲话，余光瞥到有人过来，他看了一眼外面，见陈愫一个人推着小车到门口，不禁眼皮一跳。 他抱歉地对面前的军官笑笑，吩咐店里的杂役去帮忙。 军官问道：“你们店的酒，就是在他那买的？” 当兵的爱喝酒，但是军队有军规，平时谁也捞不着喝，被查到就会军法处置。不过现在闻太师去了北边平复战乱，留在城里的军队没仗打，上面的监管也不那么严。甚至顶头上司也会在练兵之后，带他们找地方吃饭，喝上两口。 他这次来到酒馆，就是商议三日之后练兵归来的伙食问题。 姜子牙道：“是在他那买的，这位小哥年纪不大，酿酒的本事却很高超。” “给我来两坛，拿回去给兄弟们解解馋。”军官“嗯”了一声，表情淡淡，“十天之后，可别忘了。兄弟们要是吃不饱，砸了你的馆子。” 第77章 “军爷放心，小人一定备好饭菜美酒，让各位军爷满意。” 红袍军官提着两坛酒离开了。 姜子牙去后面验货，点清楚酒坛的数量，开了一坛查看，确定味道一如既往，也没缺斤少两，让人拿钱给陈愫。 “今日小哥怎得一个人过来？” 虽然鸿钧也不强壮，起码比陈愫看起来好些。陈愫表面上跟他哥很像，其实还有点小孩子心性，不然不会把车推成那样……姜子牙看着都担心翻车。 “他今天比较懒。”陈愫说。 姜子牙没再多问。 陈愫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呀？” “是武成王手下的一名督察官。”姜子牙说，“十日后武成王在城外练兵，归来后在店里引食，须得准备好酒菜。店中酒水只能供起平日的开销，如果拿来给将士们，怕是不够用，劳烦小哥多跑上几趟。” “要多少啊？”陈愫跟黄帝征战过，也带着手下人练过兵。数量肯定少不了。 姜子牙叹气，“总共八百人，不知小哥能拿出多少酒来？” 要是不够，只能去其他地方买，城里也不知陈愫一个人卖酒，就是酒的质量参差不齐，不太好搞。 酒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饭菜，估计得把他们这小酒馆堆满。馆子里放不下这么多人，还得另寻一处开阔的地方，搭好棚子遮阳，起码弄得像样点。 姜子牙自从接管酒楼，平常的客流量变化不大，一些稍大一点的酒席少了很多。只靠平日里来吃饭的客人，去掉租费酒菜，还有店里人的工钱，根本挣不到几个钱。如果能把军队伺候好了，说不准以后能打开一条路，把店里生意盘活。 陈愫说，“八百人不多，我们的酒足够了。” 姜子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哥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真的够了。” 姜子牙已经知道陈愫鸿钧就是他们的邻居，也去他家里拜访过，知道里面什么样。 就算他们迅速挖了地窖，把酒都藏在里面，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两个小兄弟曾经说过，是从西岐过来。而且来得时候不长，老朽若是没有记错，二位轻装简行，并未带许多酒来。仅是如今这几坛，还能说得过去，八百人的供应，就太夸张了。” 陈愫眉毛都没动一下：“现酿的。” 姜子牙狐疑地看着他。 陈愫说：“真的，酿酒可简单了，就是找原材料有点麻烦，酒坛子也不好弄。不过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一定能按时给你。” “我也是修道之人，对法术略知一二。小哥若是有难处，尽可同我说。此事实在让人为难，只是容不得出错，若无法集齐，也好叫我早做打算。” “不会的。”陈愫问，“你知道我和姜涟会懂法术？” “姜小兄弟既然是连山氏，炎帝一脉，有些本领并不奇怪。”就是不知道这个姬姓青年，是西伯侯那一脉，还是轩辕黄帝那一支。 二人在西岐来，西伯侯就在西岐，姬水离西岐也不远。 不过无论他的身份如何，都应该是坦荡真诚之人，并无恶意，可以交好。 陈愫推着小车带着钱回家，把钱交给鸿钧，跟他说了酒馆里的事情。 “所以，姜子牙知道我们会法术了。” “不要紧。”知道就知道，人族马甲不掉，就没问题。鸿钧比较关心的是陈愫做出的承诺，“我们当真有这么多酒？” 他们的酒，主要是陈愫鼓捣的。鸿钧只是偶尔帮一下忙，大多数时候还是用法术来做，对具体的数量并不了解，他甚至都不知道陈愫藏酒的地方有哪几个。 明明看起来很乖的一个人，也不喜欢烈酒，为什么会热衷酿酒呢？ 天道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够的。”陈愫说，“不过要先把酒从松果山搬过来，可能会堆满整个院子。姜子牙的酒馆也盛不下，不过可以放在他家分担一些。” 鸿钧道:“还有十日，过几日再弄。” “好的。”陈愫把小推车放到角落里，来到后院的井边，打了桶水洗干净手，又提出一只小桶来，里面是冰镇的酸梅汤。 酸梅汤里加了薄荷桂花，还有陈愫自己弄的糖。井水的很凉，但是不像冰块那么凉，也不会像冰块一样融化，稀释味道。 他用小勺分出两碗来，和鸿钧一人一碗。 鸿钧已经习惯了陈愫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口腹之欲不重，不过既然陈愫想与他一起，自然不会拒绝。 鸿钧喝完酸梅汤，慢条斯理地放下碗。 “当真要将酒卖给姜子牙？” “他既然向我们买了，为什么不卖呢？”陈愫不明所以。 换做别人买，陈愫也会卖的，他和鸿钧会的东西倒是不少，但是性子太懒散了，出去挣钱不容易，好不容易姜子牙可以批量采购，省了不少麻烦。 至于姜子牙能不能卖的出去，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说得有理。” 鸿钧再一次体会到了陈愫的公平。现在看来，能与陈愫交好，既容易又不容易。 天道确实好相处，可若是让天道为了私人感情有所偏颇，是很难的一件事。 姜子牙陆续收到了陈愫和鸿钧的酒，心里的一桩事总算是放下来。饭菜那边有宋异人帮忙，还有他用法术在山中搜寻，也凑齐了。 第78章 灶台提前垒好，锅锅碗瓢盆蒸笼也预备好，只等军士们训练完回城，享用饭菜。 没想到天不饶人，第九日傍晚便下起了大雨。 姜子牙派人把东西搬回来，挪动不了的就遮挡一下，心里忧愁不已，只盼着明日一早雨停下来。 谁能想到，这一场雨持续了一天一夜，出城的路也泥泞不堪，练兵的计划取消，最初那位军官冒雨过来通知他：不练兵，也不会过来吃饭了。 说完他便离去了。 姜子牙看着堆积起来的酒肉，绝望感再次袭来。 幸好他已经失败了两次，第三次再次遇到问题，也很容易调节过来。 “掌柜的，这可该怎么办？” 姜子牙摆摆手，无力道：“卖得出去就卖，卖不出去给大伙分一下，自己吃了吧。”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酒还好，能放得住，肉和菜却是很快就会坏掉。 天黑之后，姜子牙瘫在座位上，一点都不想回家。他实在不想被马氏念叨了。 唉，就算他精通卦象，也算不到自己身上。谁能想到会有一场大雨？ 再不想回家，还是要回去的。 姜子牙来到家门口，看见隔壁邻居家开着院门，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姜涟姬滦两兄弟穿着白衣，正坐在院子里下棋。 他们神色如出一辙地温和，似乎没有烦心事。 姜子牙把二人感染，驻足停了下来，没有出声打扰。 他看着棋盘，发现跟自己认知中的棋不太一样。 陈愫落下一子，五颗黑子连成一条线，他灿然一笑，“我赢了！” 第49章 姜子牙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看两个后生下棋有什么意思。 两个人下完之后,年纪大的那个默默收拾棋盘,小的那个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姜子牙只觉得尴尬极了。 现在天已经晴朗,太阳落下,看不到彩虹,风中还残余着泥土和雨水的腥味。 姜子牙一整天都心情低落，现在被尴尬的气氛掩盖,倒是不那么发愁了。 他朝着陈愫笑了一下，“偶然路过，见到二位,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 陈愫说：“你要不要来坐一坐？” “家中尚有妻子在等待,回去晚了，她怕是会担心。多谢你的好意,我就不坐了，改日再来。” 说完姜子牙就走了。 陈愫身为天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今天的经历？他颇为同情地感叹，“姜子牙今天遇到的事情，就跟鲲鹏打烂我的松果山。我真的可以理解他。” 他连自己的松果山都没用额外的力量管，更不会帮助姜子牙。 世事万物就是这样，出了事情只能靠自己,旁人哪里能一路扶持呢？所以就算巫妖骂天道骂地再狠,该死也是会死。陈愫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给自己正个名罢了。 对于天道而言,正名也跟玩似的。 鸿钧知道他有多在意松果山,听到他的话后询问，“你当时作何感想？” “我受伤了呀，身上很疼，什么都没有想。”陈愫说着，眼睛瞟向了别处。 其实他还想过，鸿钧怎么长的这么好看。但是这句话当着鸿钧的面说出来，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向来有话直言，把心里的想法咽回去，还是头一次。 “真的吗？”鸿钧问。 陈愫说：“唔。” 鸿钧道：“有何不可言？若你还记恨鲲鹏，不如寻到他的转世，以报当时之仇？” 鸿钧话里带着调侃和试探的意思，因为就算陈愫真的这么做了，也没有人会说他不对。 鲲鹏死了没错，但是他是因为和巫族的仇怨才死去，没有偿还陈愫的仇。 “这就不用了，我从来都没有恨过鲲鹏，而且他都死了，应该也转世重新修炼了吧，再纠结这个实在没意思。” “所以你当时在想什么？” 鸿钧收拾好棋子，把棋盘连带棋罐都收进了芥子空间里。他端坐在石头板凳上，没有变幻出的老态，虽然做了伪装，并非真面目，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依然能看出原来的姿态。 陈愫说：“我当时觉得……你长得真好看。” 鸿钧怔了一下，回想起来。 那时候陈愫受了伤，他把陈愫抱在怀里，带去了紫霄宫。 原来天道也会在意容貌吗？ 陈愫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一样好看的人。” 只看样貌，世间美人很多，洪荒中修行的大能，姿容貌美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一个美人想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靠的不仅仅是外表和气质，还有他的性格。 给与过陈愫耐心与温暖的人不多，他的母亲算一个，鸿钧也算一个。其余的人，即便有片刻温柔，最终也是耐心告罄，分道扬镳。 鸿钧能感觉到陈愫的信任，他一直都知道陈愫信任自己，只是不知这样稀有的感情因何而起，因为他本人的情感，也已经稀释地几乎不存在。 现在听到陈愫略显幼稚的夸赞，鸿钧有些不太自在，隐隐觉得有点愧疚，若要具体说起来，也不知因何而起。 他看着陈愫，“你的样貌也不错。” 陈愫说：“当然，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好看。鸿钧你饿了吗？我们找点东西吃吧。” 奇怪的氛围被奇怪的话打破，即使鸿钧不会觉得饿，也像往常一样应了下来。 第79章 他向来对陈愫的话言听计从，只是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的遵从。 陈愫想了一会儿，拿来一口锅，在底下架了一个火盆，又取来灵兽肉和各种蔬菜，准备和鸿钧一起吃火锅。 普通人类吃不起，修士们又不会花心思琢磨吃的，也算天地间独一份了。 雨后微凉的天气配上火锅刚刚好，只是这个年代很多调味料都没有，陈愫记起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特别想吃草莓，于是地上就长了草莓，他试着告诉大地，自己想要蒜蓉辣酱和火锅底料，结果只长出来了这个世界本身就有的食材。 陈愫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没见过一些东西的原材料，没有办法告诉土地那些植物是什么样子，所以才无法生长出来。 从松果山拿来一点牛油，辣椒剁碎做成沫，用牛油炒了一下，加入盐当做简单的底料。 天渐渐黑了下来，鸿钧点了一盏油灯放在二人中间，和陈愫围着锅子吃东西。 锅里的火本身就可以照明，陈愫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到鸿钧的样貌。 和鸿钧熟了之后，他觉得怎么看这张脸都很顺眼，而且越看越好看。 鸿钧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没有回视，只有筷子夹起肉片，放到陈愫碗里，“吃。” “好的。”陈愫不再看他，开心吃了起来。 相比较鸿钧和陈愫之间的温情脉脉，姜子牙就悲惨了。 他一回来，马氏就询问今天的大单子怎么样，有没有挣到钱。 姜子牙脸色不太好看，“没有。” 马氏惊疑，“怎么会没有？” 姜子牙说，“今天下雨，他们没出城练兵，当然不会过来吃饭。” 没出城练兵，可能就在城里练了，也可能像平时一样度过，总之不会再来了。 马氏知道姜子牙为了筹备食物费了多大功夫，宋异人来他家的时候，她都在一边看着呢。所有的东西都需要本钱，要是卖不出去，可不就砸在手里了。 她勉强笑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练兵这种事情，今天不练明天练，总有一天要练的。” “现在天虽然晴了，路还不好走，明天怕是也练不了。”姜子牙耿直地让她认清现实，避免日后再被马氏二次打击，“肉和菜放不了太久，很快就会坏掉，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马氏垮了脸，“对啊，怎么可能卖的出去！那些当兵的也真是，早不练晚不练，非得挑这个时候练。东西都给他们准备下了，你去找他们要钱，不能一分钱也不给！” 姜子牙拉不下脸，“人家没有吃到嘴，怎么可能给钱？” 马氏又骂他懦弱无能，一无所成。 她嫁个姜子牙的时候已经六十八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一直觉得自己嫁给要啥没啥的姜尚吃了很大的亏，现在姜子牙再一次被现实打击，她又一次说自己命苦。 姜子牙当初被宋异人保媒，也是因为他太佛了，宋异人又热情，没能推脱地了。七十来岁的年纪，放在人间已经是高寿，姜子牙又是修道之人，从来都没想过娶妻。本来他没有仙缘，娶就凑合娶吧，没想到又是这样一个女人，他心里也很烦。 姜子牙没理马氏，闷不吭声地坐在床头，思考着明天找宋异人说一声，跟他道个歉，再把酒馆还给人家。 一而再再而三地生意失败，姜子牙也懂这是天意，自己就不适合干这个，还是趁早另谋出路吧。 陈愫第二天起来，就听到马氏在隔壁骂骂咧咧，隔着院墙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他好奇听了一会儿，发现姜子牙不打算继续开酒馆了，就过来跟鸿钧说了一声。 “他不开酒馆，我们的酒往哪里卖呢？” “你要帮他继续把酒馆开下去？” “可是我也不懂怎么经营酒馆呀，怎么帮？”陈愫穿越前就是高中还没毕业的半大孩子，不止成绩不好，还偏科。 关于商业运转的理论在政治课本里，恰好他对语文和政治一窍不通，历史勉强还能当故事听听，只是课本上的故事也不多，完全不够应对现实。 鸿钧道：“既然无法相助，只能另寻别家。我们的酒好，总能卖得出去，何必担忧？” “可是好麻烦啊，又要从头开始。”陈愫抱怨了一句，“算啦，姜子牙也是从头开始，既然他可以，我也可以。” 姜子牙收拾好自己，在马氏的骂声中离开家，他没有立刻去上班，而是拐了个弯来到了陈愫的院子里，跟他们说了一声，自己可能不干了。还说如果宋异人继续让酒馆开业的话，可以打声招呼，再来陈愫这里买酒，如果不停业他就没有办法了。 陈愫恳求道：“那你好好跟他说一声，我不想再费心思找别家。” 做生意的哪个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不过姜子牙本质是个修道之人，听到陈愫这么说，觉得非常顺耳，同时又有点担心。 亲身经历，他知道这样性子的人容易吃亏。 不过就算吃亏，也是他哥哥操心。刚刚吃了大亏，又面临失业的自觉，有什么资格说话呢？ 姜子牙道：“我一定尽力，只是结果如何就不能确定了。” “好的，谢谢你。” 陈愫目送姜子牙离开，对鸿钧说，“我觉得咱们不用找下家了。” 鸿钧问：“为什么？” 陈愫说，“直觉。” 第80章 陈愫的直觉很准，他们原本应该倒闭的酒馆，在姜子牙的恳求下，依然开门营业，足以看出宋异人对老朋友的重视。 如果不重视，他怎么可能又是给他张罗婚事，又是出钱让姜子牙做生意呢？ 销售地点稳定下来，不用找新的代理商，陈愫也有心情跟鸿钧讨论别的。 “宋异人为什么会对姜子牙这么好啊？他们明明四十年没见了，而且姜子牙上山前，好像也没有很有出息。”陈愫想了一会儿，根据以往经验做出了大胆猜测：“他不会是暗恋姜子牙吧？” 第50章 宋异人喜不喜欢姜子牙,陈愫不清楚,也跟他没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他又给姜子牙提供了资金,给他租了个铺子，开始搞新的应声。 这回姜子牙终于找到了对口专业的工作——算命。 算命靠的是名气，首先要打广告。姜子牙实力过硬,很快就建立了良好的口碑。可能是他经商的道路太过波折，陈愫对姜子牙的努力奋斗很感兴趣，暗搓搓地关注着他。 这种关注一直持续到有个妖怪跑到了他的算命铺子。 鸿钧说：“国之将亡必有妖,朝歌城中妖孽众多，看来坚持不了多久。” 这种坚持不是能在反抗军队手上坚持,而是前期备战时,这座城市的投入。 兵马要吃饭，战车盔甲和武器需要锻造保养。内政不行,百姓就会遭殃,再有赋税和兵役，很快就是入不敷出。朝歌不是一天垮掉的,而是慢慢地被抽出血液,持续虚弱最后灭亡。 鸿钧看到了将要来临的战争,询问陈愫还要不要继续呆在这里。 “妖怪是女娲派来的啊,我觉得问题不大。”鸿钧教他掩盖心思,成圣的三清和女娲都没和他建立连接,不清楚两个人就在人间。 陈愫问：“女娲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和帝辛有仇吗？” “帝辛言语不敬,得罪了女娲。” 纣王去女娲宫进香,祝女娲生日快乐。不知道为什么，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突然想起来给女娲贺寿，但是确实被女娲的神像迷住，并且在墙上题了诗，说想娶女娲回家。 先不说女娲是高高在上的神，还被封为人类的母亲，纣王十分不恭敬，换做一般人也得打他个半死。 而且纣王和女娲都不是单身，纣王有皇后和好几个妃子，女娲和伏羲也是好几个元会的夫妻，这事要是让伏羲干，保不齐就不止轩辕坟三妖这么简单了。 陈愫很理解女娲的作为，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女娲，换做别人，肯定要被纣王强硬地带回宫。 “明明之前他还挺好的，”陈愫记得他托梁换柱的时候，看起来是个多么淳朴老实的少年，不禁感叹，“女娲的脸是有多戳他啊，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忽然有了其他追求。” 人就是这么奇怪。达成目标之前兢兢业业，约束克制自己，一旦没有了追求就放飞自我，觉得人生只剩下了享乐，不顺从内心对不起前面好多年的压抑克制。 陈愫觉得，纣王当到这里，把国家搞的繁荣兴盛，完全就可以退休养老，另外找新的国君了。但是权利带来的财富谁不沉迷呢？ 鸿钧心道，这可能就是命运。碍于陈愫一直不太喜欢命运的说法，并且坚定地认为事物的发展都有它的规律，跟天道没关系，就没说出口。 姜子牙抓住了玉石琵琶精手腕处的脉门，因为动作太过亲昵，被围观群众报了官，说他调戏民女。 一个七十来岁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当众调戏十几岁的美貌小姑娘，算得上是大新闻，好多人都跑过来特意围观，发现尺度没想象中那么大，老头也只是捏着人家的手，没有再多动作，一些人还有点失望。 陈愫和鸿钧也赶过来凑热闹了。 姜子牙看到他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应该挽回一下自己的声誉，扯着女妖怪近了些，大声道：“她是只变成人形的妖怪，大家不要被她蛊惑。我扣住她的脉门，并非有意轻薄，只是一放手，这妖怪就该跑了。” 不一会儿士兵过来，把姜子牙带走了。 朝歌城里出了妖，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一件大事。已经有人禀报纣王，派人把姜子牙和传说中的女妖带过去。 “我也想去围观。”陈愫跟着士兵们来到王城前，就被守城的士兵拦下了。他和鸿钧站在不甘心离去的人群中，看着高耸的城楼，“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参观过王宫。” 只要隐匿身形，没有人可以发现他们，溜进去围观很简单。鸿钧揣测陈愫的表情，感觉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已经来到人族，不妨用人族的方法。” “你要办法吗？” “稍待。” 鸿钧走到守城的士兵跟前说了几句，士兵露出犹豫的表情，与身边人交待一声，进城去了。没一会儿又小跑出来，微微弯腰，态度不像方才那般傲慢，看样子在请鸿钧进去。 鸿钧回头拉住陈愫的手，带他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陈愫没有分出意识来关注他，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都只顾眼前的事情，不会特意去监视其他人的动向。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问。 “我说我们与姜子牙相识，是交好的朋友。他确实有些能耐，而且手中有宝物要进献给大王。” 帝辛沉迷享乐，对天下的管理越来越简单粗暴，王宫也差不多。里面守卫森严，而且普通人进不了帝王的身，不怕被刺杀，所以很放心地让人进来了。 第81章 “你要给他什么宝物？”陈愫首先想到的就是分宝岩上的一大堆，还有紫霄宫里的莲花和罗睺的弑神枪。不过一般人就算拿到了也没什么用，做多摆着当着镇城之宝镇国之宝。 陈塘关城楼上还放着黄帝的轩辕弓，据说一般人都拉不开。黄帝尚且如此，其他法宝更加难以掌控。 但是除了这些，他们好像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酒。”鸿钧微笑道，“将你酿的酒献上，足够了。” 陈愫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心里很没底，“他可是国君，看不上我们的酒怎么办？” 鸿钧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就算是用普通凡品酿的酒，味道也足以秒杀这个年代酸溜溜的浊酒了。 浊酒是真的浊，杂质沉淀在底下，看起来也不是澄澈透明。任何对酒感兴趣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陈愫拿出的酒有多么不凡。鸿钧也明白不能太显眼，在给马氏送酒时，挑选地就是新酿的品质底下的酒，送给姜子牙的也差不多。 他以为陈愫知道…… 至于姜子牙的生意为什么没有盘活，可能就是命吧。 爱酒的没怎么去吃，吃饭的大都不懂品酒，甚至还有一些人喝不习惯，觉得新酒太辣了。 事实究竟如何，很快就会揭晓。 他俩被侍卫带到了王宫，纣王没在宫殿里呆着，而是在外面高高的台阶上。 姜子牙没再抓着那只妖怪，他得了帝辛的准许，距离君主很近。 旁边有一个穿着华贵服饰的美貌女子，年纪不大，眼波流转媚意横生，此时正略带忧心地走神。还有几个文臣武将位列两旁，神情各异，不过他们看到鸿钧和陈愫时，眼中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悦。 忠臣知道又是两个卑谗足恭攀鳞附翼之人；奸臣知道遇到了同类，帝王恩宠有限，不愿权利分割。 所有的朝臣都知道，不能让鸿钧和陈愫留下来，就算真的留在宫中，也不能让他们摸到权力。 纣王没有理会下面的两个人，他的心思还在姜子牙身上，“你说那位女子是妖怪，可有证据？” “是真是假，待吾招来三味真火一烧便知。若是妖，此女必定显出原形。” “好！”纣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妖怪，如果能姜子牙真的能做到，也算是给他平淡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乐趣，“便依你所言。” “草民遵命。”姜子牙不卑不亢，又说了几个件准备的东西，他在女妖身上贴了张符纸，那妖就动弹不得，任由姜子牙把她放到高台上，用三味真火灼烧。 旁边的王后娘娘表情更不自然了。 烧的时间挺长，纣王分出心思放到鸿钧和陈愫身上，“就是你们两个说要献宝？” 鸿钧道：“正是。” “哦？献得是什么宝？” “此宝十分常见，并不稀奇。可凡间无一物能与之相比，若是有缘人得到，立地飞升亦有可能。” 纣王好奇心被勾了上来，“是什么？拿出来给孤王瞧瞧。” 姜子牙烧火的同时，也分心关注了一下两个年轻的邻居。 他以为陈愫鸿钧他们是老实本分的人，二人似是炎黄之子，又有法术，便是入世，也不该参与尘世纠纷。怎么今天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或许是因为妖怪现世，他们也发现王宫中妖气冲天，所以才过来除妖？ 因为姜姬两姓，姜子牙对他俩的感官很好。同时又有点担心，城中妖怪法力高深，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应对，更何况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辈？ 他能安然入城，自然不怕，只因为昆仑修行时，师尊赠与法宝。元始天尊地位崇高，世上没几个修士能比得过他。就算他没有仙缘被赶下山，也是正儿八经的仙三代。 鸿钧和陈愫看上去就是散修，就算有轩辕黄帝的血脉，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 在纣王期待的目光下，鸿钧掏出一坛子酒来。 为了避免这位崇尚奢华的君王看不上眼，他特地给酒坛做了全方位伪装，看起来晶莹剔透，上面还有山河花纹，十分惹人注目。 陈愫觉得这个造型很熟悉，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是什么。 等待士兵上前接过酒坛，换了好几个人递到纣王跟前，帝辛抱着坛子，打开泥封，他才起了起来。 ——像骨灰罐。 很明显，帝辛不知道骨灰罐是什么东西，他陶醉地嗅了一下，闻到辛辣甘醇的气味，一时间没往酒上想。 里面的液体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浅淡的黄色，看起来当真如琼浆玉液一般。外面的罐子入手冰凉细腻，果真如鸿钧所言非同凡响。 “这是何物？”纣王问道，“饮之，当真可以立地飞升？” 旁边的王后也好奇起来。 第51章 “若是与仙道有缘自然可以。”鸿钧说。 琵琶精被烧出了原形,整只妖都死得透透的。不过她的元神还在，姜子牙法力有限,没能赶尽杀绝。陈愫也犯不着管这个,任由琵琶精离去。 纣王见到那个女人果然是妖怪，当即龙颜大悦，封赏姜子牙大夫的职位，具体做什么等待任命。鸿钧陈愫和姜子牙是一起来的,守卫禀报的时候说他们三个认识，既然姜子牙有本事捉妖,此二人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注意力从妖怪转移到酒上，带着一行人呼呼啦啦地回到了内殿。先是让人试了一口，确定无毒后才取来杯盏品尝。 第82章 纣王一下子就被奇特的口感迷住了，入口辛辣刺激，喉咙都被灼烧地发热，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同时还有一股温润的暖流，舒缓身体中潜伏的沉疴,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立竿见影的效果叫纣王为之一振,看向鸿钧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刚才一样充满警惕和怀疑。 虽然没有飞升,纣王也感受到了罐子里液体的不凡。 “此物名为何？” 鸿钧说：“酒。” “只此一名,别无他称？” “鄙人惫懒,不曾取名。况且无论何名,酒便是酒,作不得他物。也不会因为没有名字便不存于世。” 纣王对名字什么的接受良好，“这是你自己酿的？” 鸿钧道：“吾寻酿酒之材，姬滦亲手酿造。” 大家的目光放在了陈愫身上，陈愫说：“啊，对。是我酿的。” 王后在纣王耳边亲昵低语，两个人一点都不在乎大庭广众，比起其他王来确实放荡了些。生活习惯能反应出很多东西，就算陈愫呆过的原始人部落都没像他俩一样，怪不得旁边大臣都一眼看不过去的模样。 纣王对王后很宠爱，两个人说完后，他又问了问陈愫酿酒的方法，发现不可复制也没法大批量生产后，歇了心思，道：“既如此，你们便一同留下，为寡人效力。” “小人领命。” 陈愫跟着鸿钧一起弯腰行礼。他对这个时代的礼节了解的不多，鸿钧倒是看起来很熟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 被任命了职位之后，他们两个和姜子牙一起从殿上退下来，姜子牙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俩。 “你们来做什么？” 鸿钧道:“自然是求得一官半职，。” “你二人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大王是何性情，千万不要因为眼前之利将自己置于险地。” “多谢先生提醒，我二人亦有修为在身，道长不必担忧，我们知道轻重。” “如此甚好。”姜子牙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们有修为，知道纣王何等残暴，为什么要到朝歌城来，还自荐如朝为官？明明可以直接进入朝堂，为什么还要在城中卖这么久的酒，又为什么偏偏住在他的隔壁，在他抓到琵琶精，被大王嘉奖时一起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和鸿钧陈愫并肩行走，心里却多了几分警惕。 陈愫没兴趣知道姜子牙心里怎么想，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忍不住按住他的肩膀摇晃：就是巧合！真的是巧合！进王城也是刚才决定的，哪有这么多蓄谋已久啊！ 与姜子牙领了朝服，可以回家待上几天，和家里人说一声，吃顿饭，整理一下衣服什么的，然后再来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陈愫和鸿钧没有其他家人，他俩就负责酿酒，不像姜子牙的作为大夫进入朝堂，没有过多张扬。 但是他们的邻居是马氏，马氏知道姜子牙当了官笑得合不拢嘴，听说旁边两个年轻的小哥也要进宫去当官，当即拿出官太太的样子来，让姜子牙请他们两个来家里做客。 姜子牙被她缠地烦，念及同为修道之人，又是邻居，也就答应下来，请陈愫和鸿钧中午去家里吃饭。 陈愫觉得这个操作说不出的奇怪，“他的官职比我们大，年纪看起来也比我们大，为什么要主动请我们吃饭？” 鸿钧道：“吃饭是假，炫耀是真。” 陈愫和鸿钧去姜子牙家里，被马氏热情招待，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陈愫完全不在意她话里的意思，没被膈应到。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饭菜上，一开始很以为会有多丰盛，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与黄帝部落相比差地并不多，甚至连烤肉都没有，全是炖肉蔬菜汤和大饼。 “来来来多吃点，尝尝我的手艺。”马氏张罗着饭菜，“你们两个虽说不会跟我家相公一起上朝，可是咱们现在是邻居，到了朝廷当了官，也该多多照应是不是？” 陈愫扒拉着菜，觉得还没有自己瞎鼓捣的好吃。 也不知道瑶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研究出新的菜品？ 姜子牙对马氏道：“你少说两句。” “行行行，我不说。”马氏对他也没了一开始的不耐烦，脸上带着笑意，“唉，我家老头子虽然当了官，也没谋到府邸，留下我一个人守着家里，你们两个又走了，我这心里难受啊。” 陈愫说，“没事，我们把房子卖掉，以后还会有别人搬到隔壁陪你的。” 马氏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忽然卡住，“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啊？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做“搬到隔壁陪你”？她清清白白一个人，就算独守空房，也不会做那种事情！本来好好的一句话，这么一搅和，倒显得她和隔壁两个小年轻不明不白。 陈愫放下筷子，懵逼地看着她，“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哦。” 鸿钧吃起东西来慢条斯理，他很是赏心悦目。陈愫重新把目光放回鸿钧身上，静静看着他夹了片绿色的菜叶，自己也有了些食欲。 他也用筷子夹了片叶子，还是之前的味道，热汤煮地软烂，调味料稀少，遮不住根部的土腥味，根本没有那么好吃。 马氏见自己被无视了，更加生气，她就要大骂，姜子牙忽然拍了下桌子，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马氏吓了一跳。 “好了，人家没有其他意思。你再拿些酒肉来待客，不要给我丢脸。” 第83章 马氏给刚做官的丈夫留了面子，退出了房间。 屋里剩下三个男人，沉默不语。 陈愫发现这间屋里，表面看起来是一个老头和两个青年，实际加起来年龄都能超过地球。 他默默算了算鸿钧的年纪，越算越觉得迷糊，干脆放弃了。 开天辟地之前的事儿不归他管，不过大道似乎是他的前身，应该也可以算作他的一部分？ 没有了闲杂人等，姜子牙终于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我自昆仑山玉虚宫修行，不知二位师承何处？” 鸿钧道，“不过一介散修罢了，并无师承。” 姜子牙不信，他俩的姓氏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以人类之身修道虽然比植物野兽容易，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了老师才能有追求大道的仙缘，不然等琢磨出点东西来，早就七老八十，很快就入土了。 除非他们两个是妖。 他有四十年道行，不久前抓住的那只玉石琵琶精修行了几百年，一样被他认出了原身，如果姜涟和姬滦是妖怪，除非他们有特别的法宝，或是修行时间更长，否则一定会被识破身份。 “二位献给大王的酒，与平日里卖到酒馆的，该是有所不同？” 这事是鸿钧提的注意，陈愫就静静坐在一边，两手撑着桌子，看两个人讲话。 鸿钧道：“确实不同。进献的酒中蕴含灵力，饮之可增进修为，只是凡人饮用不可贪多，若是再好些的酒，恐怕是要爆体而亡。” 姜子牙心里一惊，“二位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鸿钧道，“你大可放心，以我们的能力，若要做成一件事情轻而易举，无需大费周章。之所以我们进入朝歌朝廷，不过是一时兴起，待在城中玩够了，自会离开。” 姜子牙现在还没接封神榜，又和师门断了联系，单纯作为一个凡人生活，自然不好管太多。不过他也从鸿钧的话里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这两个人修为很高，以前倒没有觉得，今天他才恍然醒悟，鸿钧和陈愫从来没有对他用过尊称，就连提起纣王时语气也是淡淡，没有凡人的尊敬和畏惧。 “既然如此，老朽便不再多言。”姜子牙道，“只是你二人若为非作歹，我定不会轻易饶过。” 他的修为是很低微，但是他有后台。元始天尊的能量还是很大的。 鸿钧轻轻颔首。 陈愫也意识到了姜子牙对纣王的维护，他印象中姜子牙的阵营不是在纣王这里，不由在心里想，他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鸿钧摸了摸陈愫的脑袋，“吃好了吗？” 陈愫点头，“要走了吗？” “嗯。”二人站起身来，对姜子牙道，“多谢款待，日后再会。” 马氏加的菜还没端上桌，听到动静知道两个人要走，连忙出来相送，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把人送走了。 陈愫回家开始收拾东西，大大小小都整理出来，按照类别摆放好，放进芥子空间里，然后把院子卖掉了。 鸿钧坦言，“我以为，你与马氏之言只是在开玩笑，倒是我想多了。” “我不会开玩笑。”陈愫认真地回答，他还是不知道哪里好笑，“这怎么能是开玩笑呢？还有，马氏当时为什么生气啊？我真的说错了吗？” 鸿钧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解释。 如果是以前，这种事情没必要知道，修行之人甚至不屑谈论。可是他们要在人间住上一段时间，陈愫也不算小孩子了，总不能一直懵懂。 可要是真的开口讲，他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算了，以后再说吧。 房子被低价卖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陈愫说他和马氏年纪相近，平常聊天也能聊到一块去，不会觉得孤单。 鸿钧觉得马氏要是知道，又要用她的大嗓门开骂了。 二人收拾东西，利落地进了王城。 第52章 朝廷中没有和酿酒有关的职位,大都是诸侯进贡或是在民间采买。为了显示大王的宠爱，陈愫和鸿钧被放在了祝祷祭祀的位置。 商朝的祭祀已经和黄帝时候的巫觋不太一样。黄帝他们本身就有修为,即便身为人类,也能呼风唤雨，故而与蚩尤有一战之力。巫觋是沟通天地，结佣一部分力量，到了商朝,祭祀已经完全变成对神明的讨好，祭司就负责这部分。 鸿钧和陈愫拿到了专门为他们设立的部门,就叫司酒监，实际的作用就跟后世皇帝养的炼丹道士差不多。 姜子牙面见纣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触和两个邻居之间的绑定，阐明他们三个没有任何关系，不在一处修行，一起进宫就是个巧合。纣王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让姜子牙退下，然后喊了鸿钧陈愫过来。 王后坐在纣王旁边，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纣王道：“王后有话有问你们,如实回答便可。” 鸿钧说好。 陈愫偷偷看了王后几眼,心想狐狸精好像也没有那么漂亮嘛,甚至不如鸿钧长得好看。 王后语气威严又懒散,“你们在何处修行？” 鸿钧道：“岐山。” “据臣妾所知,岐山是西伯昌的封地。西伯昌仁爱贤明,西岐百姓乐在其中,你们为什么会离开岐山,到朝歌来？”她道。 鸿钧道：“岐山虽好，也不过是修道之所。于吾等而言，修行之时并无区别。至于离山入世，岐山又怎能与王都相比？前往都城面见天颜理所应当。” 第84章 “好。”王后道，“你二人的造酒之法，又是在何处习得？” “舍弟无意中悟出，无人教导。” 妲己看不透他们的修为，这两个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看起来和□□凡胎的普通人没有区别。但是他们造的酒有那么强大的功效，若说他们两个没有修为，妲己是不信的。 她兢兢业业地给女娲办事，也是无奈之举。女娲统领众妖，没有拒绝的可能。她只能期望完成女娲交给的任务，讨娘娘欢心，获得修行的机会。 现在能利用身份的便利拿到灵酒提升修为，妲己自然求之不得。修道之人很少参与人间之事，身份有说不通的地方也很正常，而且妲己自信现在的情况还在掌控之中，像纣王祈求两句，撒娇求纣王把鸿钧和陈愫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反正她和纣王形影不离，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这样，陈愫和鸿钧得到了在后宫内庭行走的权利，和姜子牙彻底断了联系。 陈愫和鸿钧住在一间屋子，两个人在一起时，向来都是他包揽家务。其实也不是不能用灵力，但是陈愫觉得，什么事都用灵力，生活就会失去原本的意义，成就感也降低一多半。 鸿钧问他，“王城如何？可有如你所愿？” “比外面的院子好一点，但是和松果山相比还是差好多。”他说，“妲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纣王也没有那么凶残，看起来很正常。” 如果纣王不是一国之君，确实就是个好玩乐的普通人。 商容已经告老还乡，纣王的两个哥哥，一个因为进谏被杀死，另一个被当做奴隶囚禁起来，不得不装疯卖傻逃到了别国。权力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也抽掉了他的一部分情感。 姜皇后的死殷郊殷洪两个小太子被追杀，全都足以说明他的冷漠。 单从表面上看，陈愫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还觉得纣王看起来脾气不错，比马氏好多了，也没姜子牙那么故弄玄虚。 在王宫里住下，酿酒的事情提上日程。 松果山里窖藏的酒多少年份的都有，陈愫忘记从地下挖出来，就在那一直放着。用灵力封藏不怕它水汽挥发。但是那些不能给凡人喝，即便如此，数量也足够了。 他敷衍地埋了几坛酒在地窖里，闲着没事就拉鸿钧一起下五子棋。王宫中还有花园可以闲逛，宫婢妃子模样都不错，优哉游哉确实快乐。 纣王上朝的频率不高，大多数时候他都和妲己腻在一起。陈愫虽然没有主动过去围观，也见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众所周知，我们的生理卫生课并不普及。陈愫更是啥都不懂，后来又修仙，完全放下了这方面的心思。偶尔听到奇怪的声音，也能一脸纯良地像鸿钧求教妲己和纣王在干啥。 鸿钧依然很淡定，实际内心充满了无奈，“帝辛与妲己既为夫妻，自然是在做夫妻之间的事情。” “可妲己是狐狸呀，他们没有生殖隔离吗？” 鸿钧道：“你是天道，你若是觉得有，那便是有。” “其实龙族生下的那一群孩子已经很不可思议了。”龙族搞了九个物种，生了九个奇奇怪怪的生物。幸好混种的动物子嗣艰难，不然生物的多样性就要被全方位多角度地扩展，全世界都是妖怪，没有人类什么事了。 鸿钧道，“若你被吵到，可设下阵法阻隔声音。” “我很好奇。”陈愫说，“为什么我都是天道了，还有很多不懂的东西？” 鸿钧也不知道答案。 陈愫盘腿坐好，忍不住分出来一点心思关注寝宫的动静，听到妲己和纣王玩闹地笑声后，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像烫到似的收回意识，脸颊红红地看着鸿钧。 鸿钧问，“怎么了？” 陈愫说，“我我也不知道……” 他忽然很想触碰鸿钧，就跑到鸿钧跟前，拉过他的一根手臂，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你之前说，要阴阳相合，那天道是阴还是阳呀？” “天道包容万物，阴阳相合终成天道。” “那你呢？” “吾生于天道之前，自然无阴阳之分。然吾身为男子，当是为阳，却又合身天道，自与天道一般无二。” 如果没有陈愫，鸿钧本身就代表了天道。 天道化身成人，鸿钧和天道的关系就复杂起来。 “那……那我们还算人吗？” “自然不是。” “哦。”陈愫耷拉了脑袋。 前世他很努力地跟人交朋友，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是忽然就穿越到了洪荒，连人都不是了。 现在就一下子失去生活的目标，没有可以参照的标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了？”鸿钧问，“为何垂头丧气？” “我不想当天道，我想做人。” 世界上就他一个天道，没有人可以教他怎么当好天道，鸿钧也只能告诉他，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好天道。可没有约束的生活并不会让陈愫觉得快乐，恰恰相反，一切都唾手可得，所有的事情都会失去它的乐趣。 “为什么？”鸿钧却是十分不解。 “因为人类可以做好多事情。而且我知道，他们到了年纪就要结婚，生孩子，会有孙子重孙子，也会变老。每一个阶段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神明却只有初生的幼年期和壮年，时间在他们身上失去了意义，日复一日地修行，失去了期待感。 第85章 不止是期待感，连喜悦和悲伤都被淡化。 鸿钧安慰他，“你说的事情，神也可以做到，不必难过。” 这个世界先有的神，然后才有人类，为何要以人类为参照呢？ “你以后会找道侣双修吗？”陈愫抬头看他，“如果有别人在，你还会陪我吗？” “我不会找道侣。一直陪在你身边。”鸿钧道，“你因何不安？” “我不知道。”陈愫松开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蹭了蹭。鸿钧回揽住他的腰，听到陈愫轻声道，“我好羡慕纣王和妲己。” “嗯？”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陈愫说，“应该是羡慕吧？我不知道。” 鸿钧抚摸着了下他的头发。 他明白天道的心思了！天道找找人结伴修行。 可是世上谁能配得上天道呢？已经消失不见的大道吗？还是三千小世界的其他道？ 鸿钧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他单想到照顾一只懵懂的天道不容易，没想到连终身大事都要替他操心。 太难了。 陈愫不是熊孩子，不会在鸿钧面前说个不停。等他的情绪退下，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从鸿钧的怀里爬出来，跟鸿钧说了句对不起。 鸿钧摇头，“我与你合身，便是一体。任何事情都可以同我说，我自会为你解忧，无需道歉。” “好吧。” 这点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陈愫的日常生活，后面他也没再听到奇怪的声音，应该是鸿钧设了阵法。不过偶然还会在花园里看到纣王和妲己一起玩闹，听说帝辛还打算用酒水灌一个池子，在里面泡澡。 陈愫觉得他就是在作死，皮肤可是会吸收酒精的，也就他们那些度数不高的酸酸酒可以这么搞，换成他的酒，一会儿功夫人就没了。 杀死纣王的方法这么多，四路诸侯竟然一个都没有想到。 陈愫的目的也不是杀纣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来王城是为了做什么。不过有鸿钧陪着，在哪里住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这天陈愫坐在走廊上，看到远处发出亮光，朝那边看了一眼，见摘星楼顶上多了一把七星宝剑。 这剑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克制妖孽邪祟，凡是在它之下的妖，不出三天必现原形。 “是姜子牙搞得吧？” 这个时候的姜子牙为殷商效力，目的是辅佐君王建设国家。君王身边有坏人，他想的是把坏人除掉，而不是连同君主一起弄死。 “不错。”鸿钧认出了七星剑。他负手而立，一副谪仙模样，怎么看都很好看。 陈愫也学着他的样子站好，“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宫斗？” 第53章 姜子牙深谙宫斗的残酷，偷偷摸摸委托别人把宝剑挂在城楼上,没有爆出自己的身份,可能是因为楼太高,离得太远，其他人都没有发现那边多出了一柄剑,毫无防备之下，妲己突然就病倒了。 妲己没有立即请救兵，而是派人找鸿钧和陈愫过来,询问他们两个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这绝非单纯的求救，其中还夹杂着试探,立场不明又软弱可欺，很可能直接被杀死。 妲己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维持不住表形。 她是一只千年狐妖,附在了冀州侯苏沪之女的肉身上。苏妲己早就死了,一旦她离开妲己的身体，留下的就是一具躯壳，她的身份也会暴露在纣王面前。 妲己没有召唤鸿钧和陈愫到面前来，她尚在病中,可能打不过他们,纣王也不放心。 鸿钧陈愫被挡在了门外,旁边有一众守卫,里面还有许多宫婢。透过珠帘能看到纣王守在王后床前,两人姿势亲昵,似乎从来没有分开的时候。 陈愫站在外面,像鸿钧一样垂着头，心里想着一会儿该吃什么，听完帝辛的讲话后再去哪里玩。 附近的宫殿差不多都逛过了，一些不对外开放的地方也逛过了。王城里似乎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又不像在黄帝部落时受人尊重，反而规矩森严，做什么都有约束。前朝大臣的弹劾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是其他人势力，连朋友都交不到。 “王后身染重疾，一病不起，你们两个可有办法医治？”纣王的声音在宫殿内传来，听起来有点低沉，应该是心情不好。 陈愫把所有发挥的机会都让给了鸿钧，在他看来，虽然他想进王城，却是鸿钧想办法混进来的，虽然不太清楚鸿钧想做什么，还是交给他来做，更容易达成目标。 鸿钧道，“我二人只是小小的酒匠，并非太医，自然没有办法。” “你们的酒也不行？” “酒中确实有灵气，只是王后此病与灵气无关，自然不得效果。” “那你倒是说说，王后因何而病？” “吾等不知。” “哼。”纣王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不从实招来，孤王让你们陪葬！” 鸿钧沉默不语。 那边妲己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纣王沉下面容，忽然大手一挥，召集卫兵，就要把鸿钧和陈愫抓起来。 陈愫没想到是这个发展，他看了一眼鸿钧，鸿钧还有闲情给他传音，“你可愿去牢中看看？” 也不知道鸿钧的计划就是这样，还是单纯问了一句。别说，陈愫还真的挺心动。 他点了点头，毫无反抗地被侍卫抓走，投到了牢房里。 两个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陈愫第一次坐牢，虽然环境不怎么样，有新鲜感在，暂且能忽视。 第86章 可能因为他俩懂法术，妲己不放心，还特意选的单人牢房，不用跟其他脏兮兮的人挤在一起。 陈愫“看”了眼鸿钧所在的位置，发现他的情况跟自己差不多。鸿钧许是发现了他的偷窥，又传音道：“若你不想，我们随时可以离去。” 陈愫回道：“我想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鸿钧便没再提离开的事情。 不一会儿几个狱卒带着刑具过来，恶狠狠地把陈愫提起来，押着他锁到了木架上，“老实交代，王后娘娘的病是否与你们有关？” “不是我做的。” “那就是姜涟做的？” “也不是他做的。” 狱卒道，“王后娘娘一直好好的，偏生在你们刚进宫没几天生了重病，眼见就要救不回来，要说跟你们没有关系，谁信？劝你还是不要嘴硬，乖乖招了，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陈愫分出心思来看鸿钧那边，发现鸿钧还像之前一样，一个人在牢房中打坐。 为什么没有人去找他？ 陈愫在心里唾弃这群人搞区别对待，同时把自己这里的情况跟鸿钧说了一下。传音功能比手机还好用，还不被信号影响。 身为天道，比其他人还有特权，他可以随时随地开视频。 鸿钧道：“许是你进宫后话少，瞧起来年轻腼腆，他们觉得你好拿捏。” 之前所有的对话都是鸿钧回答，就显得陈愫很没主意。如果逼供的话，陈愫这边更简单些。 妲己也不是一定会死，她可能想趁着这个机会，套出点话来。所以重点不是谁给她作了法，害她生病，而是陈愫鸿钧和姜子牙的关系，还有他们的深浅。 至于目的……还用说吗？ 纣王都这样了，有几个人想让他活？而且己方阵营的人若是到来，女娲和申公豹那边都该有提醒。 陈愫听鸿钧分析了一遍，觉得很有道理。 狱卒拷问的手法很残暴，但是再怎么残暴，也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就算陈愫不是天道，也有熟练使用的玄仙修为，不会被凡间的东西伤到。 其实上回鲲鹏打烂松果山，他受的伤也是小伤，随便养养就好了。 作为天道，只要这个世界还在，他就不会伤筋动骨。他身上的所有生理活动，是天道模拟洪荒生灵复制过来的，也是陈愫给自己下的定义，让自己成为了某一个物种。 如果他的脑洞足够大，他可以是任何样子，这个世界也可以是任何样子。 甚至能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只属于陈愫一个人的绝对服从。但是陈愫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的病。即便穿越之后，再没有了所谓的“病”，在陈愫的意识中存在，它就真的存在。 所以一切都循规蹈矩地进行着，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世界也没有因为陈愫的喜好而改变。 陈愫听从鸿钧的话，设了个障眼法，让自己看起来惨兮兮。他的脸上依然没啥表情，语气平静地回答狱卒的拷问。 “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抓人得讲证据，你们平白无故地把我们抓起来，不是冤枉人吗？”陈愫感叹，怪不得殷商要亡国。 这才是真正的践踏规则，全凭纣王的喜好做事，纣王可比他要可恶多了。 狱卒不经意间对上陈愫的眼神，被平静扫视后忽然打了个哆嗦，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他后退一步，把鞭子交给手下，手下立马把鞭子丢到盐水中浸泡，拿出来抽打陈愫，他用的力气很巧妙，每一鞭都没有划破他的皮肉，却能将痛感发挥到极致。 然而陈愫依然平静，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一声申吟都没有。 这正是狱卒恐惧的地方。 明明伤痕累累，眼神清明澄澈，仿佛灵魂与肉身完全分开，连讲话的语气都没有变过。 他真的是人吗？ 狱卒换了好几拨人殴打他，陈愫都不为所动。最后只能威胁道：“你若是再不说，你兄长可要遭殃了。” “你们打算怎么对他？”陈愫趁着障眼法，两手从绳索中拿出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坐到旁边的稻草上。 狱卒们依旧盯着原来的位置，对空荡荡地木架比划着，“炮烙你可听说过？大王颁布的新刑法。你不愿招供谋害王后也就算了，若是肯说明师承何处，供出酿酒之法，也能少吃些苦头。招供与姜子牙的关系，至少让我们兄弟对上面有个交代。免了你兄弟的炮烙。” “我说了，可是你们不信。”陈愫说，“我说的就是实话。” “别嘴硬！” 这时牢房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汉子从外面进来，“问出来了吗？” 狱卒们纷纷行礼，“将军。这人嘴硬地很，什么都没问出来。” 来人打量了一会儿空荡的木架。 他身上似乎有些修为，陈愫甚至有种障眼法被发现的错觉，赶紧站起来，把自己绑回了原处。 那将军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吩咐左右，“给他治疗伤口，暂时不要动。不准给他水和食物，饿上两天再说。” 说完他带着其余人离开，牢房落锁，陈愫松了口气，继续给鸿钧汇报情况。 鸿钧听完，道：“我知晓了，他们到了我这边来。” “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招供啊？又不讲理，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许是还想要你酿造的灵酒，又或者忌惮我们背后的势力，怕得罪人。” 第87章 只是投到牢里还好说，理由都是现成的，因为妲己生病，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查找凶手。如果他们背后真的有大佬，道个歉赔点礼也就过去了。但是要是死在殷商牢房，就没有那么好交代了。 陈愫道：“我想看看他们怎么审问你。” 鸿钧无奈地回答，“看吧。” 差不多和刚才一样的流程，没什么新鲜感。那个将军走的时候，也告诉看守的狱卒，不准给鸿钧送水送饭，陈愫觉得这一点很有意思，想看看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没有喊着鸿钧逃狱。 没吃没喝持续了三天，陈愫障眼法中的形象也变得憔悴不堪。 这时终于有人来了，他往门前瞧了一眼，竟然不是之前那个凶巴巴的将军，而是美艳无比的王后。 王后用手一碰，锁就开了。 她轻轻走进来，仪态妩媚又不做作，身上带着好闻的香味。她半蹲下来，丝毫不嫌弃牢房的肮脏，长裙沾上了灰尘，整个人都透着圣洁的气息。 陈愫站在一边，看妲己做出虚扶的动作。 这三天他跟鸿钧请教过了，为了避免障眼法被识破，又学了点新的知识用带着自己气息的头发做出伪装，就算是圣人在，也能瞒过一段时间。 “没事吧？”妲己看着怀中，温声道，“是我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生病，连累了你们兄弟。我这就救你出去。” 陈愫给鸿钧传音：“妲己来救我了。” 鸿钧沉默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我呢？” 陈愫就问，“那姜涟呢？” 妲己道：“先救你出去，至于你兄长，我会另想办法，不会让他有事的，放心吧。” 陈愫转述了妲己的话，“我觉得她的态度怪怪的，讲话也带着诱哄的味道。而且她和障眼法距离太近了，感觉很奇怪。” 第54章 狐狸是很忠贞的动物,最初的狐狸是祥瑞，但是它的形象被后世给霍霍完了,首当其中就是祸乱朝纲的妲己。 她后来还勾引过天下第一美男子伯邑考,偷摸跟陈愫做点不可告人的交易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牢房大开，妲己带着陈愫往外走。狱卒们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顾念饿了三天的陈愫,妲己动作放慢，怕他跟不上。 “小声些，不要惊动了外面的人。”妲己低声解释道,“纣王下令将你们收监关押,没有查明真相,自然不会轻易放你们走。只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我只能偷偷带你们出去。” “你的病好了？” 妲己顿了一下，幽幽道,“还没有好全。如果姬大人愿意帮我,妲己感激不尽。” 鸿钧传音道：“她要给你下套了。” 陈愫说：“我觉得也是。” 他问妲己：“怎么帮？” 妲己拉着陈愫转了个弯，进了一处黑漆漆的隧道，陈愫在里面感觉到了空间的扭曲,应该是用了瞬移的能力。视线恢复后，果然不再是脏兮兮地牢房,而是华美的宫殿。 宫婢们上前，带陈愫去沐浴。 妲己的宫殿后面修了巨大的浴池,里面有硫磺之类的东西杀菌驱虫,旁边有散发着芳香的花朵,手边还摆了一个小台子，吃的喝的伸手就能拿到。 穿越之后陈愫过的跟原始人差不多，工业社会之前资源有限，穷人家还有半年洗一次澡的，就算是官员们，家里也都备着梳虱子的篦子。他们都过的这么惨了，陈愫完全没寄希望于人间，也习惯了用法术清洁，没想到这边已经发展地这么好了。 他尝了下点心，味道比外面的好一点。 几个宫女拿来一个小盆，里面是微微发绿的粘稠液体。 “这是什么？” 宫女把水糊在陈愫虚拟出的形象上，“是皂荚水。” 陈愫过去看了看，把皂荚水传音告诉了鸿钧：“等回了松果山，我也要做一个温泉，采摘皂荚洗头发。” “好。” “你还在监狱里吗？” 鸿钧说：“对，估计等你那边结束，就会有人来把我带出去了。” 至于是释放还是处死，要看陈愫这边怎么发展。 陈愫洗完澡也填饱了肚子，被带回妲己的寝宫。纣王不知道干嘛去了，竟然不在，妲己让侍从们下去，宫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角落处燃着熏香，窗户紧闭，有点闷热。 妲己做足了准备，她知道兄弟两个哥哥比较有注意，弟弟目光清正，那么多歪斜心思，该是很好骗才对，可是这一路下来，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忐忑。 太镇定了。 镇定到没有主动询问过牢房里另一个人的安危，也没有主动询问过她的意图。 莫非是还没反应过来？ 妲己来到陈愫跟前，主动与他对视，觉得确实像没反应过来。 “妾身拼了性命才救大人出牢狱，如今又要折回去救令兄。大人打算拿什么来谢我？” 陈愫知道鸿钧自己也能跑出来，根本用不着她救，听到她索要报答，不像当初感谢鸿钧和通天时那么大方，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搜刮一遍。 “我只有酒。” “什么酒？” “就大王给你喝过的那个酒。”陈愫说。 他和鸿钧商量好了，再好的酒留着自己喝，不拿出来给别人。 妲己靠的障眼法越来越近，陈愫没在意那边，跑到香炉旁边扒拉了一下里面的灰，发现大多数植物自己都不认识。 第88章 他对香料不了解，兴趣也不大，没有搞一点自己用的意思。 妲己继续道：“酒是好东西，不知大人的酒在何处？妾身派人去拿。我与大人一见如故，大人可愿陪我共饮一杯？” 陈愫觉出不对，他问鸿钧：“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喝酒呀？” 鸿钧冷淡道：“你是天道，自然随你心意。” 陈愫听完，凭空拿出了两坛酒，交到妲己面前。 牢房中的鸿钧哼笑一声，按捺着心情与陈愫交流，“你果真给她酒了？” “对呀，我还是很好奇她要做什么。”陈愫觉得鸿钧好像不太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哦。”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妲己惊叹道，不过也没过于惊讶。如果凡人不一定能做出带着灵力有利于修为的酒。她看向陈愫的眼神更加露骨，在桌案上拿起两个酒樽，斟满了酒液递给陈愫。 “请。” 陈愫觉得得想办法把障眼法换成真人，不然太不方便了。但是他没动，依然是障眼法替他行动，结果妲己手里的酒。 妲己举杯与障眼法共饮，酒过三巡，她面色潮红，波光潋滟，看起来更加媚人。陈愫也让障眼法中的自己表现出了些许醉态。 妲己忽然伸手，与他双手交握。 “大人可知，深宫之中有多么寂寞？我虽得大王宠爱，却并非后宫唯一的女人。即便此刻颜色依旧，都不能留住大王的心。”她微微低头，楚楚可怜语气哀愁，“早在大人进宫时，妾身便觉得大人气度不凡，似有仙人之色，不禁心生向往，今日有缘与大人相见，不知大人可愿帮我纾解忧愁？” 忧愁什么啊？ 还不等陈愫替换掉她口中文绉绉的词，妲己像是默认了陈愫的答复，拉着障眼法就往床上走。 这时候的床很低矮，不像陈愫打的木床，看起来更像日本的榻榻米。 障眼法被她拉着跌坐在床上，脸颊发红，目光迷茫地看着前方。 “大人。”妲己伏在他身上，柔荑触碰他的脸颊，低声浅笑道，“妾身很高兴，能与大人共赴云雨。” “陈愫！”鸿钧那边说，“还要继续？” 陈愫听着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鸿钧一直没提醒他妲己打的什么主意，陷入现在的尴尬境地，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啊……可是我该说什么呢？” 鸿钧道：“若你愿意与她来一段露水姻缘，就什么都不要做。” “我不愿意。” 妲己已经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鸿钧心里很无力，同时还有浅淡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妲己只是一只卑贱的狐妖，即便她在轩辕坟修行，对于上古大能来说，依然出身卑贱。 她怎么能配得上天道？就算天道真的想找道侣，也不可以是妲己这样的。 更何况妲己还在侍奉纣王。 鸿钧道：“既然不想，那就拒绝。” “哦。”陈愫操控着障眼法，从床上站起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妲己动作一顿，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为什么？”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绝对的自信，征服纣王之后，更加自信，觉得凡间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受她摆布。陈愫既然来到王宫求官，想来是和姜子牙差不多，不会厉害到哪里去。正巧他长得也不错，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该是很容易就被攻陷，缴械投降。 明明之前陈愫还没有反应，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难道真的是脑子不好使，刚才没反应过来她的意图？ 陈愫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 妲己不死心地上前，仰着头看他。 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子，也喜欢被人敬仰，被心爱的女人敬仰更加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妲己样貌姝丽，气质更是妩媚动人，做出这个动作是百战百胜，每一次都能让纣王放弃抵抗，达到自己的目的。 “大人嫌弃妾身不是完璧之身？” “那个不重要，我只是不想。”陈愫说，“你不能强迫我做不想做事情。” 妲己也被他激出了点好胜心，“若妾身偏要大人留下来呢？” 陈愫还是原来的心态，无论对手出什么招，他都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他也确实不想与妲己太多纠缠，事实上比起和妲己废话，他更想和鸿钧见面，问问他什么时候能通关监狱副本。 陈愫没回答妲己的话，直接问鸿钧：“怎么办呀？” 鸿钧道：“王城之中，是否已经呆够了？” 陈愫说：“玩的差不多。” “既然如此，无需顾忌，做你想做之事便好。” 陈愫点了点头，“我要过去找你啦。” 鸿钧胸中的郁气一下子散了。 陈愫：“妲己怎么办呢？” 鸿钧道：“你若是不想多生事端，便以法术消去她的记忆。” “好的。” 既然要消除记忆，那障眼法也就没有必要了。 妲己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还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不见，她抬头去看，却见他出现在了十步之远的位置，表情和刚才相比也不一样了。 妲己是修行千年的九尾红狐，又在轩辕坟这个风水宝地，自认为修为不浅，普通妖怪无法匹敌，没想到今天踢到了铁板。她甚至不知道陈愫弄了个什么样的法术，二人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第89章 她迅速回忆刚才说的话，觉得没有得罪过她。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再也不敢把这么一座大神当傻子了。 陈愫朝妲己走了两步，看到她的眼睛里出现明显的慌乱，“别怕。” 妲己道，“小妖所作所为皆发自内心，并非有意折辱大人，还请大人看在小妖真心倾慕，并未出格之举，饶恕小妖这一次吧。” 陈愫没理她。 轻轻触碰妲己的额头，像之前醍醐灌顶一般，只是这次不同，他拿走了妲己的一部分记忆。 妲己昏倒在床上。 陈愫隐去身形，直接去了鸿钧那边，“我解决啦。” 第55章 朝歌城外,陈愫找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准备洗澡。 “好像柚子叶可以辟邪，刚从监狱里出来，要用柚子叶泡水洗澡。”陈愫下了水,温度有点凉。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柚子,橘子倒是能找到。 陈愫脱光衣服下水，河里水位不算深,刚好能到胸口，不会因为压力太大喘不过气,虽然现在他不喘气也不会死。 “不一起洗吗？很舒服的。”他问站在岸上的鸿钧,“牢狱里的味道太难闻了，稻草也发霉了,还有乌漆嘛黑的东西,可能是之前的犯人留下的。” 地上的污渍可能是血，也可能是粪便，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陈愫期待的眼神下，鸿钧慢腾腾站起来，慢腾腾一层一层地脱衣服，也进了水里。 “是不是很舒服？”陈愫邀功似的问道。 “不错。”鸿钧说,“无需驱邪。” 陈愫懵了一下，才知道他是说柚子叶的事情。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有真的费劲找柚子叶的打算，不过如果能有好吃的柚子倒是不错。 流水很清澈,还有小小的鱼游来游去。 它们一点都不怕陈愫,跑过来围着他转悠。陈愫一边洗身上一边和小鱼玩闹。 出来之后鸿钧就很沉默,看陈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主动开口，道：“你以为妲己如何？” “妲己怎么了？”陈愫把自己头发拨到一边，亲眼从背后看到障眼法的头发长度，他才知道自己的头发竟然有这么长，散开能到腰部，估计有五六十厘米。 陈愫看了眼鸿钧，鸿钧没散开头发，依然是有玉冠束在头顶，看起来很利索，完美的展现出他的脸型，发际线也很好看。 鸿钧歪了歪头，试图躲避陈愫毫不掩饰的视线，微微敛眸，对着水面道：“妲己受女娲之命迷惑纣王，纣王荒淫无度，视人命如草芥，妲己难辞其咎。” “是呀。”陈愫跑到鸿钧身后，“我帮你擦擦后背吧。” 鸿钧僵硬了一下。 “不要紧张，我不会很用力的。” 鸿钧从来没见过陈愫这样的人。 陈愫是天道，世上只有这一个天道，当然不会出现第二个。 鸿钧拿陈愫毫无办法，只能任他动手动脚。 “妲己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法律是他们自己定下的，我没有资格代表死去的人，”陈愫说，“而且就是因为他们做了这些事情，其他人才会反抗。” 他记得姬发会带着大军讨伐朝歌，攻下城池，他们来处置妲己就好啦。妲己现在替女娲做事，虽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女娲自己都没管。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顺便期待人类文明发展。 战争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规避本该产生的战争不是个好主意。 鸿钧知道陈愫的想法，其实比起这个，他更想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从妲己单独把陈愫带走，鸿钧耿耿于怀，总是忍不住去揣测陈愫的心思。 直至今日，他才能肯定，或许对天道怀了奇怪的心思。 只是他仍旧想不通，分明已经合道，这样的心情因何而生？ “鸿钧你怎么不说话啦？”陈愫蹲着身子游到他跟前，眼神坦荡，不含杂质，“是我说错了吗？” “你讲的很对。”鸿钧道，“你……可曾有过找人双修的意图？” 这个话题之前也讨论过，那时候陈愫去黄帝部落做客，交了很多女性朋友，鸿钧也表现得怪怪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别人做朋友？以前我也会不想我的朋友交新朋友。如果你不高兴，那我就不和他们玩了。” “你觉得我如何？”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虽然有时候你会莫名其妙不高兴，但是你一直都陪着我，还很很迁就我。就是你的话太少了，而且都没有喜欢做的事情。如果你能带我一起玩就更好了。” 鸿钧觉得继续跟陈愫走得这么近不是明知之选，可他又似乎没的选。 莫非是陈愫“想”拥有他的感情，所以才会这样？ “如你所愿。”鸿钧道。 在河里洗干净，变出一套新的衣服来穿好。 陈愫弄了半天，没能把头发束起，就让鸿钧帮忙。 鸿钧个子比他高些，不知道为什么，同样不常梳头，他的手要比陈愫灵巧地多。 收拾好之后，陈愫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你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吗？” 鸿钧道：“嗯。” “感觉很复杂，我都没想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复杂，只是你想来王宫玩，你玩够了，自然可以离开。” “纣王会不会通缉我们？” “不必在意。” 既然鸿钧说不用在意，陈愫就真的没再思考王城那边的烂摊子。 第90章 反正留下来的也不是他们的真实样貌，没人会往道祖和天道上面想，就让它成为未解之谜吧。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的出现还是让朝歌产生了一些变化。 纣王喝过陈愫酿的酒之后虽然没有飞升成仙，精气神却好了不少。 他沉迷酒色的时日虽然不长，但是妲己毕竟是只狐狸精，与她交合有损精元。喝过含有微量灵力的酒，纣王精神百倍，有了力量和妲己腻在一起，耽于玩乐的后果就是，他更加荒于朝政，但是对鹿台和虿盆的乐趣也低了，王宫中枉死的冤魂减少很多。 纣王拿着酒杯，搂着爱妃感叹，“早知爱妃病情与二位酒官无关，孤王便不将他二人投入狱中。” 妲己道：“也是他们福薄，竟没能熬过去这次牢狱之灾，若是再坚持一日，也能活下来。” 纣王问：“这段日子他们总共酿了多少酒？” 妲己给宫女鲧捐使了个眼色，鲧捐战战兢兢，“回大王……他们他们不曾酿出酒来。” 纣王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鲧捐道：“二位大人日日在后宫游玩，还没来得及酿酒。” 纣王气地一摔杯子，青铜制成的酒樽掉到地上。 妲己挥挥手，让侍候的宫人出去，安抚道，“或许这些酒并非他们所酿，只是偶然所得。这样的取巧之辈，死了也就死了，天意如此，大王不必动怒。” “竟敢愚弄孤王，若不是他二人已死，孤王定要将他们尝尝炮烙虿盆之刑！” 离开王城后，陈愫找了个新的营生。 他在山上挖野菜，或者砍柴，拿到集市上卖。这回他换了新的模样，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没有人认出他来。 当然也有他换了个性别的原因，就算通天站在跟前，恐怕一时也不能确定。 第56章 陈愫扮成女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手上满是老茧，皮肤又干又黄,在鸿钧的建议下,他特地遮了遮眼睛。贫苦的打扮掩盖住其余的气质，再没有人过分关注,就像个普通农妇一样。 木板车上一车无心菜，鸿钧拉着小板车,陈愫跟在他后面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无心菜跟自己见过的空心菜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代人类吃的菜都很奇怪，比如“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里的荇菜,就是水面上飘着的圆圆的绿色叶子。一些现在流行的蔬菜,到了后世只能算是野菜。 拉着无心菜的板车停在了城外不远处，陈愫催促鸿钧，“再近一点,前面有人抢生意。” 鸿钧也留意到不远处一个妇人也再卖无心菜,便听从陈愫的话，拉着车往前又走了走。 从妇人面前经过时，妇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也拉着车超过了陈愫。 “我们也往前！” 鸿钧无法,只能跟着他和妇人较劲。直到两方人来到城门口,还是谁也不饶谁。 那边的妇人目光不善地看着陈愫,“不如直接进城去？” 经过上次坐牢，陈愫已经能熟练运用传音，他站出来，学着马氏的样子，掐腰挺胸，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些，顺便跟鸿钧说：“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较量吗？” 鸿钧：“……” “我不进城，就在城外卖。” 妇人咬牙切齿，“你一定要与我作对？若是误了我的大事，赔上你的性命都担当不起！” “我没有跟你作对，我只是想在城外卖菜。我们卖一样的菜，本来就是竞争关系，想要卖的好，当然要挑选合适的位置。既然我们都不想在后面，也都不想进城，那就一起在这里吧。” 陈愫信心满满，“我的菜绝对比你的新鲜！” 那妇人依旧一脸阴沉，如果不是在城门口，陈愫觉得她甚至有可能扑过来，像之前罗睺那样，要掉他一块肉。 想到罗睺，好久没有见过罗睺了。最近罗睺很老实，没有再撺掇什么人跟他作对。 也可能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与他作对。 鸿钧放下车，两个人倚在木板上。鸿钧拿过水囊递给陈愫，“喝吗？” 陈愫接过来，笑得眼角都起了褶子，“谢谢夫君~” 鸿钧沉默了一下，“不用客气。” 陈愫接过水囊，很做作地拔了下塞子，对鸿钧道：“太紧了，人家打不开，夫君帮我。” “……” 鸿钧给陈愫传音，“差不多可以了，演过了。” 陈愫传音的口吻还是很严肃正经的，语气里满是不解，“不像女孩子吗？” “你的外表更像马氏，不是妲己。” “好吧……”陈愫气馁了，他瘪了瘪嘴，“我下次想变得好看一点……果然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另一位卖无心菜的妇女注意力完全不在陈愫身上，她左右张望，也不太像在寻找目标顾客，更像是在等人。 陈愫喝完鸿钧亲手打开的水，把水囊还给他，坐在车上玩了一会儿无心菜，终于觉得无聊，慢慢像妇人靠近，试图缓和下关系。 “你吃了吗？” “嗯？”妇人转头看他，似乎没听清。“” 陈愫又问了一遍，“你吃饭了吗？” 那位妇女嗤笑一声，“与你何干？” “确实跟我没有关系哦，可是你们不都这么打招呼吗？”陈愫说，“我饔食吃的牛肉面汤，后来还在城里买了肉饼，飧食还没吃。” 第91章 商朝人都是一天两餐，上午那顿饭叫“饔”，下午那顿叫“飧”。陈愫拥有的资源比人类多，依然保持着穿越前的习惯，时不时地加餐。 妇人本来很高冷，不怎么想理他，听到陈愫的话后嗤笑一声，“你是饭桶吗？” “我不是。”陈愫一本正经地回答完，转头对鸿钧说，“她肯定没吃饭。” 鸿钧的模样也做了改变，看起来比之前壮了不少，也黑了很多。他沉默寡言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稳重可靠，现在对陈愫笑了一下，全部的视线都放在陈愫身上，看起来也足够深情。 “你说的对，既然这样，就不要再说了，不然会越听越饿。” “好吧。” 从山里回来的樵夫看到他们卖的菜会稍作停留，陈愫一心想和那边的女人竞争，靠他五毛钱的口才竟然卖出去了不少，那个女人却奇奇怪怪的，看起来没有要卖菜的意思。 陈愫把钱交给鸿钧。 鸿钧道：“她也做了伪装。”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万物于你而言皆是平等，确实不值得多耗费精力。” 陈愫觉得鸿钧对自己有误解，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沉默地时间太久，就错过了解释的时机。 城门里面忽然出来一个人，他骑着马，身上穿的是黑色官袍，只是脸色苍白，神情惶惶，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一般。 再靠近些，陈愫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味。 那人握着缰绳，身体摇摇晃晃，见到卖无心菜的陈愫之后眼睛一亮，打马朝着他们跑来。 另一个卖无心菜的妇人也来了劲儿，不再是刚才百无聊赖的样子。她挑着担子上前，朝马上的官员谄媚笑道：“大人，我的菜不比他们的差，您要不要看一眼？” 那人明显懵了。 他转过头去看了看两边，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时间不等人，他的心脏刚被挖出来。出来之前姜子牙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骑马出城，找卖菜的人。没了心，能坚持到出城已经很了不得，但是卖无心菜的人不好找，城里还好说，城外真的要靠缘分。 比干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刚出城就遇见了两个卖无心菜的，像是特意在这里等他一般。 他左右看了看，觉得两伙人似乎不认识，严肃紧迫的气氛，都因为这两个女人变得诡异起来。 他略过挑着担子的女人，最终选择了推着小推车的。 车上的菜量很大，有缺少的痕迹，而且男人手里还有钱袋，应该是真的在认真卖菜。 “菜无心可活，人若是无心如何？” 陈愫看了眼鸿钧，“他的心被挖掉了。” 鸿钧道：“不错，你可愿救他？” “我要怎么才能救他呢？” 第57章 一边是着急救命的比干,一边是表情凝重的卖菜大姐。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关系,陈愫确切的感受到了来自他们的压力。 “人无心该如何！”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会死。” 比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像是被人抽走了生命似的。旁边那位卖菜的大妈倒是挺高兴。 陈愫心道自己好像给了错误的回答，补充说，“普通人没有心会死，但是也有例外。” 比干稳住心神,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所以？” “如果你有奇特的保命方法,可能活下来。或者你有修为也成，遇到修士帮你也行，凡事不能太绝对。”陈愫不想他因为自己难过,用了高中做数学题的劲儿跟他分情况讨论，“你说是吧？” 比干：“……”姜子牙没说啊。 所以他是死是活？ 另一个妇人突然笑了一声，把大家的视线吸引过去,她说,“人无心该死，人没有了心，怎么可能活？” 陈愫指了指比干，真诚地与她讨论，“他现在就没心,但是还活着。事实胜于雄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的见识还是太浅薄了。” 妇人气得不行。 比干完全懵了。 陈愫一开始确实回答的是人没有心就会死,但是他还活着……那就当自己是陈愫口中的特殊情况,就这样吧。 他平静下来，朝陈愫拱手，“多谢大姐。” 陈愫学着他的样子回礼，“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你要真的想感谢，不如买点无心菜吧。我家的无心菜是刚从地里摘的，特别新鲜。” 比干慢吞吞下了马，在袖子里拿出一袋钱递给陈愫。 陈愫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菜，取出菜钱，把剩下的连同钱袋一起还给了他，“这些就是所有菜的钱了。你一个人可能没法拿，我和我家老头进趟城，帮你送回家吧。” 鸿钧：“……”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也符合中年妇女的人设，为什么从陈愫嘴里说出来就奇奇怪怪的？ 鸿钧看着另外两人的表情，可以确定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想。 比干觉得自己刚没了心，就算死不了，身体也挺虚的，有个人陪着也行。而且他能感觉到，这里除他之外的三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这两个女的。 “那就麻烦大姐了。” “不麻烦，送完菜正好可以去城里吃饭。”他转头对已经拉起板车的鸿钧说，“夫君一会儿想吃什么？” “……汤饼。” “好啊，那就去吃汤饼。” 汤饼就是煮面片，如果再细一点，跟面条没什么区别。这里的面粉研磨的不精细，但是土地和水的质量好，又是纯手工做的，吃起来很劲道，有一股机器压得面条没有的香气。 第92章 还没进城，陈愫满心都想着汤饼，如果能再加点肉就好了。可惜人类自己做的猪不好吃，一股子膻味，牛羊是贵族的食物，一般人吃不到。 百忙之余，陈愫不忘跟同行打个招呼，“我的菜卖完，先走啦。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也对生意上点心吧。一开始倒是积极抢位置，又不爱跟人打交道，这样可卖不出去菜。” 鸿钧只觉得他俩半斤八两，如果不是陈愫遇到了比干，他们估计在城外卖到天黑都卖不完。 那妇人没理他，哼了一声，挑着担子走了。 陈愫觉得她很奇怪，分出几分精力想看她要到哪里去，却见那妇人四下无人后，突兀地变成了一个男人，下一刻满心怒火地出现在了王城中。 “鸿钧，卖菜的那个大姐竟然是男人！”陈愫震惊地给鸿钧传音。 鸿钧无奈道：“你现在才发现？” 陈愫说，“我们要扮演凡人，我就收了法术，只跟你传音，没有注意他。” 刚才两男两女在城门外对峙，实际上一个女人都没有。 陈愫皱眉：“他为什么要扮成女人卖无心菜？” 鸿钧道：“你又为什么扮成女人来城外卖无心菜？” “我怕被他们发现，万一遇到熟悉的人，把我们举报再被抓进牢狱里，虽然离开很简单，但是那里太脏了。你又说我扮成其他模样违和感太重，扮的丑一点才不会被人盯着看呀。至于无心菜，正巧山上有。” 鸿钧心道，这可能就是命吧。 比干胸口停止淌血，衣服上的血开始凝固，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 他记着陈愫刚才对另一个卖菜人的话，状似无意问了一句：“二位与方才那位大姐认识吗？” “不认识，是抢生意的。”陈愫说，“从小路上就开始抢，谁都想离着城门近一些，争着争着就来到了城门前。” “为何不来城内卖？” 鸿钧竖起耳朵，听陈愫怎么回答。 陈愫忧愁地叹了口气，“城里的摊位太贵了，我们身上没几个钱，又得罪了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在外面清净。” 比干道：“大姐是我的救命之人，我当知恩图报。我手上钱虽然不多，盘下一间铺子还是可以的。若是大姐有其他的要求，尽管提就是，比干一定竭力而为。” 比干是太丁的儿子，帝乙的弟弟。二十岁的时候就成为太师辅佐兄长，帝乙死时又找他托孤。商容丞相告老还乡，比干就做了丞相的职位，是殷商朝堂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我没什么想要的。”顿了一下，陈愫说，“我夫君也没有。铺子也不需要，不如折成现钱吧。” “那就听大姐的。” 一路来到丞相府，比干的亲眷忧心忡忡，听到禀报后就赶紧出来迎接。 每次被纣王宣进宫都没好事，子启子衍死的死逃的逃，商容老丞相也被逼走。 如果能及时身退倒也还能保全性命，但是比干要对得起兄长的托付，不可能与殷商王朝分离，面对纣王是自然不会退让。家里人理解他，也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但是每一次他进宫，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今日尤其如此。 比干能平安回来，真的太好了。 “丞相！”妫氏先看到比干的虚弱，踉跄小跑几步，停在他的面前，踟蹰着不敢再往前走。 比干摆手，他本来也很害怕的，但是见到家人，不自觉就收敛了所有的担忧，摆出稳重可靠的样子，“夫人莫要惊慌，为夫无碍。” “菜放到哪里？”陈愫看他们一时半会可能聊不完，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含情脉脉。 “我明白了。”他对鸿钧说。 鸿钧问：“你明白了什么？” “我们之所以扮的不像夫妻，是因为交流太少了。眼神交流，语言交流，还有肢体交流。”他后退两步，站在鸿钧的板车旁边，“对了，女人的地位是不是很低？还是你来和外人说话吧。” “无妨，你想说便说，不用顾忌。” “对哦，你是我夫君，只要你不管，其他人管不着我。” 比干喊来两个小厮把车上的菜卸下来，搬到厨房里去，对着妻子儿女介绍道，“这二位于我有恩，多亏他们，今日我才能活下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道了声谢。 “此事稍后再说，还请二位恩人先同我来。” 鸿钧把板车立在墙根，和陈愫一起跟着比干往里走，拿了一大袋子甲币贝币，回来像装无心菜似的把袋子捆绑在板车上，与比干告别，拉着车离了丞相府。 “比干命数已尽，该当死去。今日之举，已是变数。” 比干的死，正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必有一线生机”的阐释。 如果没有遇到陈愫，遇到的是其他卖无心菜的人，也有一线生还的可能。但是如果他直接被另一位卖菜的搞死，或者跑上百八十里都没遇到卖无心菜的，散了身上的那口气，绝对活不成了。 陈愫说，“挖心肯定是人祸，比干没有搬家的意思，挖他心的人肯定还会再搞他。我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个跟命没有关系，选择权在他自己手中。” “有道理。” 陈愫问，“刚才那个一起卖无心菜的人好像叫申公豹，我刚刚查过了，他是殷商的国师，还是通天那边的弟子。” 第93章 “申公豹乃是妖族，自然与女娲同心。” “通天不是提醒过门人不能入劫吗？他怎么还是往殷商跑。”陈愫对不守规矩的人都没有好感，但是申公豹身上充满了秘密，他很好奇，“申公豹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他在商朝当国师，应该就是选择辅佐殷商，比干也很忠心，两个人的目标一致，竟然还搞内斗。” 鸿钧道：“申公豹与妲己把持朝政，比干为社稷着想，自然要铲除奸佞。利益对抗，又有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出手。” “一点远见都没有。”陈愫靠着脑海里的记忆评价道，“这么做，殷商的能臣都被逼走了，谁还给这边效力？他其实是和姜子牙一伙的吧？” 陈愫越想越有道理。 申公豹一开始和姜子牙同在元始门下修行，后来被元始逐出师门，跑到了通天那里。他看似处处和姜子牙作对，其实一直在败坏朝歌气运。 难不成申公豹其实是个演员？ 第58章 其实申公豹杀比干的理由很简单——姜子牙入朝后,迅速和忠臣结党。他的目标就是除妖,与申公豹天然对立，申公豹下山就是为了和姜子牙竞争，当然要剪除他的党羽。 谁想到这人如此没有恒心，转眼就跑到了西岐？ 陈愫不是很在意申公豹的想法,他拿着比干给的钱和鸿钧四处走了走。 盘庚子旬将国都从亳迁到殷。殷的位置在后世的安阳，朝歌则是商丘，离安阳很近，南边不远处就是牧野，西边有西岐,南边还有楚巴蜀三地,是殷商的统治范围。 殷商之外的领土,依次向北是土方鬼方肃慎；向南过去长江是濮；西边有羌氐；东边有淮夷。 周围的民族大都以部落的形式聚集，文明发展程度没有商朝高。陈愫已经见过黄帝部落的样子,对那边不再好奇，就沿着黄河走，试图前往钱塘江这个熟悉的地方。 路上陈愫和鸿钧再一次改变身份。 陈愫说到做到,穿着麻布衣裳，头上还带了一支朴素的木簪，他变小了一些,配上小巧的脸,看上去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鸿钧也依照他的要求做适度改变,看起来是一对年纪不大的小夫妻。 穿过农田中间的羊肠小道,终于进到村庄里,二人向农庄借宿，因为眼神清正，看起来年轻，没有被过多防备，很快借到了住处。 陈愫脱下鞋子跑到床上来，“为什么我觉得像做贼？” 明明他们两个是天地间最尊贵的人，现在躲躲藏藏，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鸿钧道，“这又何妨？开心便好。” “说的也是。” 鸿钧去借了一盆热水，端过来给陈愫泡脚。 自从那天在河里洗过澡之后，陈愫就讲究起来。平时洗漱不再用法术凑合，漱口的水球也换成马鬃毛做成的软毛牙刷，生活重新拥有仪式感，时间好像也不那么难熬了。 在热水中泡过脚，陈愫对鸿钧说，“作为回报，换我去跟婆婆讨水。你也试一下嘛，用热水的感觉和凉水完全不一样。” 鸿钧便答应了他。 陈愫拿着水盆出去，用手背揉了揉脸蛋，勾起淡淡的笑容。 婆婆对他很有好感，见到陈愫过来就笑了，拉着他的手问道，“那位是你什么人？” 陈愫低下头，装作不好意思，“正是拙夫。” “好好，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婆婆说，“你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需要用的尽管提，不要怕麻烦。” “能不能再添一盆水？” “当然能，姑娘等着，我这就去烧水。” “还是我来吧，婆婆累了一天了。” 他们借住的这户农家很穷，墙壁是用土块做的，屋顶上搭着茅草，还破了几个小洞。院子里摆着两捆柴火，陈愫取出几根，塞到土灶里，把锅里倒上凉水，架在火上烧。 这个时代的柴火也是稀有资源，要拿到柴，有么有钱，有么有力。所以除了必要的做饭之外，基本都能省就省。陈愫用掉了柴，觉得不太好意思，打算回去和鸿钧商量一下，走的时候给婆婆留下点钱。 他正在院子里烧火，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没一会儿走进来一个汉子，见到陈愫后愣了一下，转开视线大喊了一声：“连婆婆在家吗？” 婆婆听到动静走出来，问道，“是公仇来了，什么事啊？” “其余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就缺您这份了。” 婆婆摆摆手，“就好就好，别着急。要是之前我可能没有办法，不过今天家里来了两个外乡人，都是年轻的孩子。我想请他们帮帮忙，肯定不会延误祭祀。” “好。”那汉子道，“千万别出岔子。” 说完他连看都没看陈愫一眼就离开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陈愫端下锅，在盆子里添了一点凉水，把热水倒进去，“我先把水给他送去，然后再回来和婆婆说话。” 婆婆笑得眼角皱纹挤在了一起，“好姑娘。” 陈愫把水盆放在地上，跟鸿钧说了外面听到的事情，挠头，“不知道他们要祭祀谁，听起来场面挺盛大的，我们看完祭祀再走吧。” “好。”鸿钧道，“既然好奇，就过去问一下，不用守着我，等一会儿我就过去找你。” 陈愫去外面找婆婆。 婆婆坐在席子上，一边织布一边和他聊天，“姑娘会不会织布？” 第94章 陈愫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他只听说过嫘祖养蚕缫丝，历史课本上就有，却不知道缫丝是手工还是机器辅助。 能记得嫘祖就已经很了不起，陈愫对语文历史向来破罐子破摔，并没有因为穿越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后悔，反而有点自恋地想，他的记忆力果然不错，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忘。 婆婆听到他的回答，道了声可惜，表情有些复杂。 “可惜什么？” 婆婆笑了起来，说，“可惜你样貌不错，身体又健康，应该是心灵手巧的孩子，竟然不会织布。” “我不心灵手巧。”陈愫问，“您刚才说的祭祀是什么？很盛大的仪式吗？要祭祀哪路神仙呀？” “我们这祭祀的神，名叫食日月，是法力强大的高人。村子里的人信他，每年准备贡品，他就会保护我们风调雨顺，再也没挨过饿受过冻。” 陈愫看了眼婆婆住的破房子，觉得有点尴尬。 婆婆解释说，“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拿出的祭品少，受到仙人的恩惠也少，又没有儿女，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已经是神仙偏爱。” “我有个办法。”陈愫活灵活用，“您可以嫁人，我之前在朝歌的时候，见过一个马婆婆，她到六十八岁还没嫁出去，后来有热心群众帮忙说媒，很快就成亲了。她的丈夫现在还在朝廷当官，生活的很不错。”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婆婆不高兴了，“姑娘家的，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陈愫对古代的男尊女卑有刻板印象，听到她这么说，没有争论的意思。 这种事情吧吧，谁也说不准，都是社会进化的产物。没准一开始女性是心甘情愿被这么对待的，毕竟她们的力气确实小。后面渐渐失去了掌控，但也不是现在。 陈愫有点惊讶她“超前”的思维，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没有多想。 “我不说了，婆婆别生气。”陈愫道，“那么祭祀是在什么时候呢？我可以去看一看吗？” 有些部落比较排外，不会让外来人参与内部的活动。 婆婆道：“当然可以，还有你那小夫君，也一并来吧。我们这儿不排斥外人，而且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周正，叫人心生怜爱，如果仙人看到你们，应该也会高兴的。” 她说起仙人的时候眼中有奇异的光芒。 陈愫猜那是信仰。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神仙，陈愫依然尊重他们的信仰。 好像有些神确实是凭空捏造的，在他们吸收足够的信仰之力，凝聚出神格之前，就算身为天道也不能确定他们身份。陈愫只能感觉到有一股力，盘旋在村子的上空。 “谢谢婆婆。”陈愫问，“那位食日月大神，您见过吗？” 婆婆说，“我还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如果他喜欢你，你也能在祭祀典礼上看到他。” 陈愫更期待祭祀了。 鸿钧从房间里走出来，衣服鞋袜已经穿戴整齐，看起来干干净净，是个贫穷但是努力奋进的好少年。 见惯了鸿钧的成年模样，当他变成少年还冷着一张脸，只有眼神触及“娘子”时才会变得温柔，哪个人能不心动呢？ 陈愫就被他的样子萌到了，特别想把鸿钧抱在怀里揉一揉。可惜他现在比鸿钧还要小一个号，就算扑到少年怀中，也像是被环拥着。 “你收拾好啦？” “嗯。”鸿钧提着一只小包裹过来，“我们在外面买的干粮还有，这些是野外猎的野鸡，用盐巴和香料腌了一下，还没有坏。” 他们都看得出来，这家人很穷，能负担起他们两个的晚饭，但是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拿出自己的食物来分享。 “你们太客气了。”婆婆接过他们的包裹，“好久没吃过肉了，正好给老婆子尝尝鲜。我这就去做饭，你们两个安分坐着就行。” 陈愫没跟着去厨房，跑到织布的东西跟前，看已经织出的布料，越看越觉得神奇。 他只见过毛衣针织围巾，这么细密的布还是头一次见到制作过程。 鸿钧忽然道，“她很不对劲。” 陈愫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哪里不对劲？” 鸿钧摇了摇头。 陈愫道，“不要用法术，看看能不能解开她身上的秘密！” 鸿钧道，“好。” 陈愫忍不住转身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却不想自己终究还是矮了一点，这个姿势完成的怪怪的，好像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鸿钧也照旧回抱。 陈愫道，“她好像特别信任那个神，我提议她嫁人的时候，她还不高兴了。会不会是为了食日月守贞操？” “……” 你能不能先看看她的年纪，再提议她嫁人？ 对了，姜子牙的妻子马氏，年纪比她还大。 鸿钧思维和陈愫同步，完美与他的脑回路达成一致。 陈愫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在想……”鸿钧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扮成夫妻？你又为什么执着成亲？” “我没有执着呀，明明是你很在意。你都问过我好几次成亲的事情，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要放在心上。虽然我不认识妹子，没有办法介绍给你，但是我能变成别的样子，也算是补偿吧。” 鸿钧：？？？ 第59章 当鸿钧意识到在陈愫心里他的形象有多恨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鸿钧只能弱弱地说个“不”字,同时心里产生了深深地无力。 第95章 语言是那么苍白，不足以解释清楚复杂的心理路程。再加上鸿钧对陈愫的那一点好感，似乎并非因为陈愫的主观意愿而诞生，他更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幸好村子里的祭祀近在眼前，注意力暂时转移,陈愫没有追问，给他留出了足够多的思考时间。 陈愫跟着连婆婆提前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准备祭品,出乎他意外的是,此时祭台旁边已经有不少人在,他们都是身材高大健壮的汉子，搬着整只的牛羊过来毫不费力。 “就是她吗？婆婆。”其中一个人问道。 婆婆说,“还有一个郎君，等一会儿就过来，先带这位姑娘走吧。” 陈愫觉得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有违和感。他问道,“要带我去哪里？” 婆婆摆了摆手,没说话。 两个汉子两下打量他，并未分出太多的注意力，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声：“走吧。” 陈愫跟着他们向前走,听到青年在小声交流,空中说着“神明”“牺牲”之类的词语,时不时地扭头看他一眼,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牺牲这个词戳中的陈愫的神经,他想到了一个很荒谬的可能性。 他该不会是跟牛羊一样，也是祭祀用的祭品吧？ 想想昨天来婆婆家里的那个男人，似乎也是同样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和他说过话，连眼神都很少，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交流少是因为人都有恻隐之心，相处出感情，就不舍得了。偶尔转头看他，是怕他发现异样逃跑。 陈愫心怦怦跳了起来，这可是段非同寻常的经历。 祭台很高，上面摆着简陋的青铜鼎。陈愫上来台上，靠近青铜鼎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空的，很深，看起来大概有一米半深。 “别乱动。”一旁的青年人说。 另一个汉子端过来一只白陶碗，里面盛满了酒。 “喝下这碗酒，仙人赐福给你。” 猜到他们的意图之后，陈愫再看这伙人的表情和语气，觉得好敷衍。 赐福也很敷衍，“食日月”听起来就很不正派，而且如果真的喝酒就能赐福的话，连婆婆至于过的这么穷吗？ 陈愫现在觉得，婆婆可能已经把自己卖给了邪神，身心都属于食日月，所以才不想嫁人。 听说有些坏的教派，会给人洗脑，让人疯狂。说不准连婆婆就是，贫苦的日子在她眼中可能是修行，哪怕死掉都是幸福的事情，不能以常理推论。 再看向眼前这几个汉子，陈愫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 可惜没有手机，如果手机在身上，一定要跟他们合个影！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奇遇。 也不知道鸿钧什么时候来。 最好早一点来，如果来晚了，大概就要错过巨大的邪神祭祀的场面了。 “喝。”那汉子把酒往前递了一下。 陈愫接过碗，慢慢地全都喝掉了。 酒是普通的浊酒，没过滤的那种，上面飘着淡淡的绿色杂质。酒的味道也是那样，本来就不怎么好喝，还掺了蒙汗药，更加难喝了。 他假装昏迷，做作地晕倒在祭台上。几个汉子松了口气，用麻绳绑住他的手脚，丢到了牛羊堆里。 陈愫给鸿钧发消息：“鸿钧快来救我。” 鸿钧还在茅草屋里纠结着心底复杂的感情，听到陈愫的求救后，惊了一下。他首先想到的是鲲鹏或者其他人来找麻烦了，陈愫虽是天道，有时候却不懂得保护自己。 陈愫被打的可怜兮兮，最难受的还是鸿钧。 不只是心疼他受伤，还有担心他的未来，忧愁怎样培育才能让陈愫独当一面。是全方位多角度的担忧。 可能就是因为他在陈愫身上投入的精力太多，才会产生“爱情”的错觉。 鸿钧按捺住心情，问道，“怎么了？” “他们给我喝加了药的酒，要把我牺牲掉，你快来，晚了可就看不到热闹了。” 鸿钧：“……” 牺牲这个词的本义就是祭祀用的祭品——人和牲口。鸿钧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听到这个词首先想到的就是它的本意，迅速理解了陈愫的处境，不禁觉得很无语。 陈愫说，“他们在等你，如果还不来，过会儿可能就有人去抓你了。” 鸿钧无奈道：“好……” 和陈愫在一起，他总是被动的，偶然的主动也不过是为了满足陈愫的心愿。他几乎忘记了自由的感觉，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能摆脱天道代言人的身份…… 鸿钧往祭台那边走，远远地看到不少壮汉在附近等待。 他们似乎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表情很严肃，动作间透着一股心虚。见到鸿钧之后，婆婆笑着过来，“你娘子就在后面，不着急，先喝点酒水，祭典要到午时才开始。” 鸿钧被陈愫催促着，接过酒碗，也装作晕倒，拖到祭台上，绑住了手脚。 陈愫给他打招呼，“你来啦。” 两个人贴的很近，鸿钧能感觉到他身上软乎乎的肉。一缕头发飘到鸿钧眼前，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陈愫离得很近。 天道尽职尽责地假装昏迷，幻化出来的女人模样清秀，脸庞与他本身一般大小，下巴两侧肉嘟嘟的，看起来很乖。 但也只是安静的时候乖，大多数时候，他的奇思妙想让人无法招架。 如果陈愫能安安稳稳的，现在他们应该在紫霄宫修行。 第96章 仅仅是呆在紫霄宫修行罢了。 很快到了中午，村民们陆续到来，水果粮食活牲都摆在巨大的祭台上。死物被丢到了青铜鼎里，活的东西被绑在旁边。 村民们见到陈愫睁开眼睛也不觉得惊讶，他们情绪高涨，眸中带着期待，像是等待拆快递的现代人。而陈愫他们就是要交的尾款，神灵的恩赐就是快要送到的快递。 没有人在意他和鸿钧的想法，也不会关注他们的反应，陈愫和鸿钧就像旁边的牛羊一样被无视了。 鸿钧松了口气。 他十分怀疑，如果底下的村民在意，他还要演出临死前的慌张害怕，现在不用了，像平时一样就行。 陈愫没想到这一点，他只关注眼前：“你说我们会被丢到河里，还是活埋，或者用火烧死？” “火刑最有可能。” 另外两种情况，需要把他们赶到特定的地点。现在两个人还在祭台上没有动，村民们也不着急，大概率是第三种情况。 陈愫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鸿钧清楚地听到他说：“那应该挺好吃的……” 鸿钧：“……” 时间到了，村民们念着听不清的话语，他们脸上涂着彩色的东西，看起来神神秘秘，气氛一下子有了。 然后是巫祝跳祭祀的舞蹈，随着他的动作，天慢慢暗了下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仙人来了！”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看。 陈愫也跟着抬头看，发现太阳似乎被遮挡住了一块。 原来食日月就是日蚀吗？应该还有月蚀吧？ 鸿钧也看到了日蚀，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看，完全没有刚才的放松。 “你怎么了？”陈愫问。 鸿钧道：“天象有异，怕是会有灾难发生。” 陈愫说，“这是正常现象，可能会印象太阳辐射，不会有灾难。只不过是太阳被其他的星星挡住了。这里看的好清楚，真的像太阳被吃掉了一样，难怪他们会害怕。” 鸿钧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日蚀和灾难的联系，本身就是玄学，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陈愫既然是天道，他的话应该有道理。 “原来如此。”鸿钧不再与他争辩，静下心来看着缺了一角的太阳，还有底下愈发狂热的村民们。 过了大概有两个小时，日蚀才结束。 村民们没等到食日月现身，神情很失望。他们把视线放在祭品身上，挑了柴过来，堆到祭台上，用火把点燃。 陈愫现在终于知道，连婆婆那么穷，为什么还会有柴火烧了。 可能是村里人为了祭祀，多伐了一些，就送到了连婆婆家里。 呛人的浓烟先一步到来，牛羊开始挣扎。它们被捆地很紧，即便用了全部的力气也无法将绳子弄断，不禁发出绝望的哀嚎。 鸿钧和陈愫依然平静。 鸿钧发现随着牲口的死去，太阳又发生了一点变化，不一会儿有个村民忽然全身抽搐，等他镇定下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其他村民给他让开路，恭敬地五体投地，齐声道：“恭迎仙人！” 陈愫低声对鸿钧说：“我觉得他的眼睛有点面熟。” 鸿钧认出了他，道：“是罗睺的残魄。” 陈愫惊讶：“他竟然还没放弃搞事。” 也不知道这回罗睺要给谁做红娘。 鸿钧道：“残魄无法修炼，数万年过去，远没有最初的战力。如今仍旧存在，多亏村子的供养。” “封神榜和罗睺有关系吗？” 鸿钧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那么大能耐了。” 附着在人类身上的残魄听完信徒的奉承，把视线放在祭品上面。他的主魂修炼杀戮之道，残魄同出一脉，也可一通过杀戮获得力量。牲口门的业力太小，还是人类快一些。 透过浓烟打量着祭台上的两个人，对上二人平静无波的眼睛，残魄察觉到了不对劲。 死亡面前，谁能保持镇定？ 再一细想，残魄发觉二人身上平静的情绪几乎一模一样，熟悉地令人心慌。 顾不得接受力量，他迅速离开附着的肉身，用上最大的速度逃命去了，只留下等待赐福的村民，一脸懵逼地看着那句身体失去支撑向后倒去。 有人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原本被捆绑的一对年轻夫妻挣脱绳索，二人踏着风，脚下如有实体一般向远方飘去。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把他们带来的连婆婆。 第60章 残魄也能转世投胎。万年时间,罗睺的这抹残魄可以经历许多事情，被岁月和轮回消磨地大不如从前,很快就被陈愫追到了。 鸿钧随意将残魄捉在手中，让他看来，连审讯都可以直接省下，直接丢回紫霄宫阵法里就完事了。 要不是罗睺的信徒拿他和陈愫做祭品，鸿钧都不想管。毕竟这是人类自己的问题，魔道已经归于天道，这么虚弱也做不了毁天灭地的事,放任他发展也长久不了。 可是陈愫想追,那就追吧。 “真巧。”陈愫和残魄打招呼。 人有魂魄，魂善而魄恶。罗睺虽然不是人，可他是真的狗。魄都没了人形，看起来灰蒙蒙一团，仔细看还有点可爱。 残魄再恶，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就算陈愫现在还没恢复原貌，残魄也下意识地避让，不愿与他争锋。 第97章 残魄抖了一下。 “你能说话吗？”陈愫不满地看向他。 明明残魄才是反派,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能。” 残魄的声线和罗睺差不多，只不过虚弱了些,也不像他的外表一样软弱可欺,听起来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茫然：“为什么追我？” 鸿钧道：“不必伪装,你的所作所为,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残魂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信。” 鸿钧一挥手，二人化作原本模样，残魂看着像团云，无法在表面看出神情变化。他似乎又抖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是你们……” 陈愫：“你这是什么意思？” “早在紫霄宫时我便说过，他对你绝不单纯。如今看来，你们两个确实不一般。你竟舍得为他扮作女人，莫不是也像祖龙元凤似的，男子结合，有违天道？”他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与萌萌的体态一点都不同步。 祭台上对视一眼，残魄跑的飞快，看起来很怕死的样子。电视现在残魄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他好像达成了终生夙愿，下一刻就算死掉也是人生圆满。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朝闻道，夕死可矣？ 不等陈愫出声反驳，鸿钧弹指一挥，残魄化为飞灰。 没想到鸿钧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出手竟这么狠毒。 察觉到陈愫复杂的眼神，鸿钧解释道：“罗睺仍在紫霄宫中，无碍。” “好吧。” 解决了残魄，下面村子还需要收个尾。 纵然村民们亲眼看到祭拜的神明落荒而逃，也有一部分人心存侥幸，觉得食日月那么厉害，连太阳和月亮都能吃掉，怎么可能轻易退缩？之所以离开，肯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他们责备连婆婆：“你这是找了什么人来？要是惹得神仙不高兴，降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 “这，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不是一般人？”连婆婆也很无辜，“你们几个不也没发现？亏你们还亲手给他们捆绑。” 几个汉子无话可说。 陈愫和鸿钧身上确实有一些违和的地方，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 谁会愿意把心思放在将死之人的身上呢？ 陈愫他们的身份虽然没有暴露，马甲也跟透明的差不了多少。只要上头几个神仙有心，不难发现他们的身份。再次回来村子里，虽然外貌没变，却不再掩盖自己的不同，连罗睺洗脑过的村民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外来的少年少女不一般。 信仰歪掉的人一般都偏执，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罗睺的残魄已经散了，不可能亲自出来解散他的信徒。陈愫想了一下，觉得用常规手段让村民改邪归正有点棘手。 毕竟罗睺并不是每一次祭祀都会“显灵”。原始的祭祀，实际上更像是安抚讨好残暴的神灵，企图让拥有巨大能力的神有所偏爱。这种活动，和神明的反应关系不大，就算没有了罗睺，献祭也会持续下去，甚至变本加厉。 人类最擅长脑补。 于是陈愫召唤出了他的白云苍狗，把它变了个颜色，四周闪着金红色的光芒，和鸿钧并肩站在云上，俯视底下的祭台。 村民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依然聚集在那边，还没有走。见到天生异象，纵然理智上不愿臣服，还是会对不可抵抗的自然变化心生畏惧。 “献祭牺牲，不过换得一两年平静。倘若不去招惹他，虽无蝇头小利，不过汲汲世间，尚有一线生机。”鸿钧道。 陈愫站在高处，发现下方的农田大都荒芜，怪不得他们来的时候以为这里是个荒村，除了有人住，确实和荒村没有区别了。 这里的人并非分辨不清祥瑞与灾祸，只是妄想以逸待劳，殊不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给罗睺贡献了邪念与杀戮，自己也成了罗睺储备粮，只要罗睺的残魄再厉害一点，这伙人就没命了。 陈愫看着底下村民麻木的表情，觉得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扭转他们的想法。 愚昧偏执就是他们的原罪。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他戳戳鸿钧，低声道，“这里离陈塘关不远，村子里的人应该受他们管辖。” 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为什么要还自己下场度化众生？直接交给掌管规则的人来做就好了。 鸿钧向来对陈愫言听必从，这次也一样。 “好。” 他们放弃步行，直接来到陈塘关总兵的官邸，打算半夜给总兵托了个梦，让他来处理这边的情况。 陈愫第一次给人托梦，很乐意亲自出马。于是鸿钧把机会让了出来，陈愫幻做原本的模样，被梦境迷蒙模糊的周围环境一衬托，倒真像个小仙童似的。 李靖向来循规蹈矩，陈愫提的要求并不过分，没拒绝的理由。他恭敬地拱手应下。事情达成，陈愫正要走，却被他喊住了。 “仙人……仙人留步。” 陈愫停下身来，“你还有事？” 武官打扮的汉子道，“实不相瞒，我乃昆仑山度厄真人门下弟子，因仙道未成，下山前往人间辅佐大王。” 陈愫对他的背景没什么印象，他只记得李靖有三个儿子，还有哪吒闹海，再具体一点的内容就不多了。 李靖道：“贱内怀孕已有三年之久，至今不曾生产。莫非这也是仙缘？还请仙长解惑。” 第98章 “有些事情，你就算心急也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不如顺其自然。”陈愫说，“如果你真的担心，不如多找几个接生婆问问？或者你去找度厄真人问一问也成。” 陈愫讲完，直接在他梦里消失了。 李靖自梦中醒来，翻来覆去地想陈愫讲的几句话，熬到天亮后，雷厉风行地带兵去了他之前提过的村子，果然见到十几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该怎样处理村子里的人，倒是对夫人怀了三年的孩子没有那么焦虑了。 陈愫回来跟鸿钧吐槽，“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呀？我又不懂。” 鸿钧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这副模样太没有震慑力了，李靖肯定没以为他是多厉害的大佬，只认为是有些修为的云游散仙。下山后不好意思回师门，没法和修为深厚的师父联系，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修道的，而且看起来很无害，当然要问一下积压在心里三年的疑惑。 “你肯定知道。”陈愫捏了一下他的脸，“你不仅不告诉我，还偷偷笑我。” 鸿钧道：“罗睺应杀戮悟道，虽未酿成大祸，依然留下了邪气，引人入魔。魔道既为天道的一部分，与三千大道一概而论，并未分别，如你对李靖所言，顺其自然便好。” 要不是那边打算把他和陈愫拿去祭祀，他们也不大可能主动管这事儿。说起来罗睺也是很惨，被抓到紫霄宫的那一刻起，他取得自由的机会就微乎其微，甚至时间越久，越不可能逃脱。 之前还能搞出点事来，给陈愫立几个仇敌，现在搞出事也没人理他，连自身都难以保全了。 “这是规则吗？”陈愫问。 “对。” “天道的规则？” “不错。” 穿越前的陈愫是人，接触到的都是人类社会的规则。现在他的高度上升，脱离这一特定的种群，一个人和一块石头，对他而言区别也不大。石头虽然没有生命，对他来说依然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想对某个种群不讲道理地偏爱都很难。 “好吧，我听你的。”陈愫问，“不过这和怀孕有什么关系？” “他身犯一千七百杀戒，既已入劫，便不可再动。你我身份已再追捕罗睺残魄时展露，再次现身恐有不利。” 陈愫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鸿钧话里的联系。 他就想问问李靖为什么不找产婆，反而找他咨询生孩子的事情……感觉很奇怪不是吗？ 不过现在话题已经偏了，陈愫又有了新的疑惑，“什么不利？” “你不是说，要让世人知晓，天道并非不公，无所偏颇。既如此，便不应为眼前之事所扰，白白落人话柄。” “我没有偏向谁。”从比干到后面的李靖，他都是冷景分析之后才出手的，“为什么哪吒会有一千七百杀戒啊？他不是灵珠子吗？” 灵珠子就算只是太乙金光洞里的一个摆件，也该有点太乙真人的脾性吧？太乙的师父是元始天尊，他门下的风气，和杀戒一点都不相符。 第61章 陈塘关离东海很近,来之前陈愫一直以为这里叫钱塘关,乍一听到陈塘关三个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不过陈塘关听起来跟他的姓氏很般配，陈愫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海。 他在海边建了小房子,在周围设上阵法,避免涨潮的时候被海水打翻,同时也是防备海中的水族。 龙凤大战之后,幸存的龙族躲到东海,后来昊天和瑶池顺应天命掌管天庭,势弱的龙族也归他们掌管。 现在的龙族比最开始的祖龙弱了不止一点点,战斗力直接从野生变为家养,整天安逸自在，有了天庭的规则后，不用整天为了生存战斗，连天敌都变少了。 陈愫倒不是为了龙族才把房子建在海边,他只是喜欢大海而已。 他们的屋子很简陋，距离海岸大概五百米,出门就能看到沙滩,打开窗户就是柔和的海风。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天很蓝，水很清,阳光正好的时候,美的像一幅画。 他捡了几只冲到岸上来的贝壳,串起来挂在屋里做装饰品。 鸿钧把房子检查一遍，再次加固，整理好芥子空间里陈愫的东西，把日常用品摆放在桌子上。 “东海里有文鳐鱼吗？”陈愫趴在窗边，看着远方。 文鳐是一种长了翅膀的鱼，看起来像鱼，但是会飞，叫的声音像鸾鸟。肉质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文鳐白日在西海，晚上在北海，东海是没有的。”鸿钧道：“你如果想吃，那便去抓一只。” “还是算了。”陈愫说，“东海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吃，我们先吃这里有的，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好。” 鸿钧用余下的贝壳到城里换了些柴火和作料，陈愫则去下海捕鱼。 前世陈愫从来没见过海，母亲工作很忙，他放假的时候不会出门，大都在家里看书上网，偶尔会去妈妈工作的医院，很单调，但是无忧无虑的，从来都不用他担心什么，只需要按部就班地长大。 陈愫挽起裤腿站在清凉的海水中，望着远处的太阳叹了口气，如果现在鸿钧在身边就好了。 抓了两条肥硕的鱼，丢到篓筐里。鱼没有神志，比当初的池明还不如，根本不知道躲，甚至进了陈愫的筐里，也只是离开大海后不安地甩动尾巴，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第99章 陈愫抓完鱼，又捕了两只海蟹。 海里奇奇怪怪的生物很多，好多陈愫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吃，就把他们放回了大海。 令陈愫更加奇怪的是，明明附近好多海鲜，水质好，沙滩干净，天气也很好，竟然一个渔民都看不到， 他把篓筐背在身上，正要离开，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陈愫回头，看到一群丑丑的东西站在乌云上面，拿着一柄巨大的斧子，看起来很是威严。他身上的皮肤是蓝色的，头发是暗红色的，看起来很辣眼睛。 那蓝皮肤的丑东西看了陈愫一眼，嘴里哼哼一声，不屑地挥手，便有其他样貌差不多的怪物上前。 “去去去，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倒是没有怪罪陈愫捕捞海鲜。 陈愫好奇问道：“你们是谁？” “这是我们天王殿差李艮，吾等乃夜叉李艮下属。尔等凡人莫要久留，还不快快离去。” 原来是巡海夜叉。 陈愫点点头，多看了夜叉两眼，被李艮凶残瞪视。李艮虽然长得凶，到底是有编制的妖族，没有因为他看起来好欺负，就真的用武力驱逐。反而只是吓了吓，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东海是他们的地盘，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 陈愫听话地背着背篓离开，鸿钧已经带了柴火回来，两个人生火架锅，处理好鱼蟹，打算做蒸螃蟹，烤鱼。一些小蟹拿出来单独处理，加上糖醋和辣椒还有自己做的酒，做成醉蟹。 刚打捞起的海鲜味道很嫩，陈愫处理的细致，没有腥味，反而能尝到肉里淡淡的甜。 他在烤鱼表面涂了一层细盐，“我刚才看到巡海夜叉了，看起来东海这里的水族数量不少。” “他们可有为难你？” “没有，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陈愫把烤好的鱼递给鸿钧，又翻出来一坛甜果酒，拿出两只碗来。他做的酒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喝不完，陈愫本来也做过果汁，后来全都放坏了，只能想办法让它保存地久一点。 鸿钧接过食物，“东海有一劫，可要干涉？” 陈愫摇了摇头，他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 哪吒身上有一千八百杀戒，意思就是他得先完成杀戒才能修成正果。陈愫就记得他抽了龙宫三太子的龙筋，说要带回去给李靖当腰带，其他的情节都很模糊。不出所料的话，这条小龙是活不成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受到牵连。 如果真的伤了这一千七百条性命，是该算在天道身上，还是要算在哪吒身上呢？ 啃完螃蟹，多余的骨刺蟹壳被留在了沙子底下。 他们住在海边，见到巡海夜叉的次数却不多，偶尔会有虾兵蟹将幻做人形上岸，跟他们聊讲句话，到外面逛一圈。东海龙王也会受天庭命令前往天上施雨，但是他的动作很隐蔽，如果只用肉眼，没有人注意到。 陈愫在海边住了大半年，差不多弄清楚各种海鲜的吃法，一个炎热的夏天到来了。 这个夏天实在是热，但还远远没到干旱的地步，城里生活的人变得懒散，东海这边的人依然不多，但是入海口上去九湾河采水纳凉的行人多了起来。 陈愫住的地方离九湾河有一段距离，但是他无聊，喜欢到处跑，这天就遇到了一个玩水的小孩。 小孩看起来七八岁模样，白白嫩嫩很是可爱。 他梳着两个小揪揪，逛着脚丫，身上穿着可爱的红色小衣服，拿着红色的绸带在水里搅合，周围看护他的仆从，没有一个出声阻止。 那孩子看到陈愫之后，多看了两眼，河水漫过他的小腹，他歪了歪脑袋，“你也是来玩水的吗？” “是啊。”陈愫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在宽大的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几颗李子，“吃吗？” 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小孩没有太多警惕，反而像对待同龄人似的，接过他手里的果子，邀请陈愫一起下来玩水。 陈愫摇了摇头，“我不热，再等一会儿我就该回家了，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呢。对了，你手里的混天绫不是一般的宝物，还是不要轻易拿出来得好。” “这是我的混天绫！我就想拿它来玩水。” 陈愫道：“随便你。” 这小孩就是哪吒。 他在娘胎里呆了三年多才出来，一生下来就能跑会跳，在胎里发育全了。可是他的身体发育好了，心理却没跟上。古代人不注重胎教，哪吒情况特殊，没教好也很正常。 人家身边跟着的家将都不在意，何必得罪人？ 陈愫啃完一个李子，鸿钧从远处过来。他把东西放回远处，从石头上站起来，脚步轻快地朝鸿钧那边走。 鸿钧看了一眼河里的哪吒，便将视线放在陈愫身上，“走吧。” 鸿钧最近很沉默，陈愫觉得鸿钧好像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的鸿钧生活单调，除了修炼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能让他上心，现在的鸿钧跟他到处跑，明明没有分开过，陈愫却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 他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鸿钧沉默了一下，道：“在想你。” “想我？” “你是天道，我是天地第一圣人，也是天道化身。你我虽为两人，实则亲密无间，我却无法堪透你的心思。” 陈愫眨了眨眼睛，“我想回家。” 他不想做天道，所以遇到时候，都把事情交给了“规则”，那是最简单的办法，而且不需要对别人的性命负责。 第100章 即便他能负的起这个责任。 比起心想事成的天道，陈愫更想回到熟悉的环境，见到熟悉的人，继续穿越前的生活轨迹。 在这里无论活了多少年，他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时间在他们身上是停止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破碎虚空，前往三千小世界，或许能找到你生活过的地方？” 陈愫说，“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再等一等就好了。如果能有人带我一起玩也可以，只是我们的身份太容易暴露了。”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陈愫不是能受委屈的人，稍有不对就会用法术暴露身份，虽然没什么不好，可是一直换身份很影响生活体验，不利于隐藏在人间。 不等他们说完，巡海夜叉又出现了。 还是李艮带着手下从海里腾空而起，他们神情严肃，气势汹汹，看着就像会欺负人的反派。 陈愫：“我也想去看看，偷偷的。” 鸿钧问：“若是哪吒将他打死，你打算怎么办？” “拦下来，把哪吒丢到太乙真人那里去。明明是哪吒的师父，知道他有一千多杀戒，还把人丢在凡间，摆明了不想承担责任。李靖真的太冤枉了，错都是他的，好处都让太乙得了，元始天尊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子？” 陈愫絮絮叨叨地，和鸿钧往九湾河去了。 九湾河连着东海，哪吒的七尺混天绫一搅，龙宫都发生了振动，敖广就让李艮上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个不讲理的熊孩子。 第62章 哪吒手中的乾坤圈和混天绫,是他出生时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正常人的子宫里都不可能孕育出法宝，所以这两样东西的来历可想而知——灵珠子转世前的法宝。 怎么看都是太乙真人故意的。 陈愫过来的时候，哪吒已经跟李艮打起来了。 李艮当了这么多年巡海夜叉,自觉不会连个几岁的小孩都对付不了，信心满满地要把他抓住。 没想到他还真对付不了,被乾坤圈一打,脑瓜子嗡嗡的,李艮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眼前的人类小孩没有怜悯之意,身边的家将早在他出现时一哄而散，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乾坤圈似乎有千斤重，混天绫也不断延伸,箍得他喘不过气。 死亡近在咫尺,这模样可爱的人类小童，比他这个夜叉还要狠毒，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脸上满是报复成功的快意。 “太惨了。”陈愫感慨一声，忽然被鸿钧捂住了眼睛。 干燥温热的掌心虚虚盖住眼眶,陈愫眨了眨眼,睫毛稍感滞涩,“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这样。” 鸿钧沉默地拿开手掌,他倒不是把陈愫当做孩子,只是下意识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挡在他身前，隔绝一切危险。 放下手后，鸿钧有些懊恼，摆脱天道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 现在不是时候。 他暂且压下心思，“是否要阻止他？” 陈愫道:“去吧。”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纵然有因果报应，也不能让人事事如意。陈愫既然是天道，那就有资格做出改变。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心里想的，也只有规则和道理。 没有规则说不能帮李艮，就像是当初救下比干，他看到的只有眼前，自己力所能及的部分。 鸿钧伸手一点，哪吒手里的乾坤圈停滞在半空中，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挥动。 小孩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将捆绑住李艮的混天绫收回，大声问道：“你是谁？敢来惹小爷的麻烦？” 鸿钧道：“你又是谁？为何要杀他？” 哪吒道：“我哪里杀他，不过打他两下，出出气罢了。我在此地玩耍，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出来辱骂，还要赶我走，当我好欺负吗？” 李艮缓了一会儿，终于能讲话了，他道：“你以这法宝搅得水波涌动，龙宫都在颤动，龙王派我前来查看，你不听劝告，自然要让你离开，否则我又该怎样对龙王交代。” “我管你怎么交代！”哪吒挺起胸膛，一点都不心虚。 他本来只是天气炎热，跑过来玩水，清净一下，这也能让人找麻烦，难免觉得不爽，“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陈愫刚才还路过九湾河，分了哪吒一个李子。哪吒对他印象还行，自知打不过鸿钧，便想让他劝鸿钧不要出手。 陈愫道，“这不是闲事，我与这位夜叉有几分情谊。” 东海龙王是昊天御笔亲封，夜叉李艮也是昊天封的，就算是龙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怎么能让一个凡人小孩欺负？ 李艮只以为是先前巡海时在沙滩上的一面之缘让两人出手，不禁心中感动，一张蓝脸也多了几分涩意。 “这么说你们是一伙儿的？既然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哪吒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手中混天绫变长，照着看起来最弱的陈愫打去。 李艮连声道：“小心！” 陈愫不慌不忙，拿出一柄黑色的枪来，正是罗睺的弑神枪。 鸿钧看到弑神枪还愣了一下，他与罗睺生而对立，本该极其厌恶上面的杀戮与煞气，相隔万年后再次见到，心底竟然诡异地生出几分亲近。 这点亲近不因罗睺产生，只是此刻拿着枪的人，是陈愫罢了。 混天绫被弑神枪一下挑起，陈愫动作称不上快速，但是轻巧干脆，游刃有余，似有生命般的混天绫缠绕出它，竟再没能松开，反而越来越紧，被一股力气狠狠撕扯，像是要撑裂似的。 第101章 哪吒目露惶恐，“这是什么东西？” “你输了。”陈愫把枪一收，哪吒被拽了一个踉跄，“做错事的人该受到惩罚，你用混天绫搅乱河水，本是无心之举，被李艮提醒后，就该停止你的行为，而不是反过来杀人。” 哪吒愤愤地看着他，“所以呢？你要给他报仇？” “那倒不至于，你又没惹我。”陈愫制止了哪吒的施暴，不打算再管下去。他只看眼前，日后如何，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问鸿钧，“我觉得还是让夜叉自己报仇比较好。你觉得呢？” 鸿钧点了点头。 哪吒看着李艮，愤怒和威胁写在了脸上。 李艮好歹也是有编制的神，就算他打不过哪吒，作为东海龙宫的门面，也该找回尊严。 他对陈愫与鸿钧拱手，“多谢二位相助，我此次出海，乃是奉了龙君之命前来查看，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哪吒抱起手臂哼了一声。 鸿钧道：“他并非常人。” 李艮说，“多谢提醒。” 说完他头也不回，组织受了伤的手下，回东海复命去了。 陈愫低头看着哪吒，“你不怕？” “我怕什么？”哪吒依然抱着手臂，小脚丫踩在水里，面上坦坦荡荡，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有恃无恐。 “怕你父母知道你在外面惹了祸教训你。刚才那个夜叉是玉帝亲封，有权上告天庭，如果玉帝知道，就算是你师父，也会受到影响。” 哪吒露出思考的表情，“我乃灵珠子转世，师父说过身负天命，日后要给姜子牙做先锋官，岂是他人能惹？就算玉帝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奈何不了我。” 原来太乙真人跟他说了。 如果只是心智不成熟做下错事，还不算无可救药。明知不对，却故意去犯，那就是真的没有良心。 陈愫没再搭理哪吒，他对鸿钧道：“我们走吧。” 鸿钧颔首，“好。” 哪吒的乾坤圈和混天绫能动了，他自知打不过二人，收起了法宝，跑到陈愫面前，“我叫哪吒，你们叫什么？” 鸿钧嘴角含着淡然地笑，一双眼睛温和平静，纵然刚才出手与哪吒相斗，也没有一丝怒意。 哪吒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世，此时也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七岁孩童，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说呀，你们是谁？” “吾名鸿钧。” 哪吒没听过这个名字，又问陈愫：“那你呢？” “陈愫。” 都没听过，想来就算能打得过他，也比不上师父厉害。哪吒松了口气，看着二人离去，眼睛一转，向东海飞去。 李艮不让他在水里玩混天绫，他偏要玩！ 鸿钧和陈愫的海景房能清楚地看到那处小小的身影。混天绫像一条红色的水龙，将海水卷起，势必要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你可要管？”鸿钧问。 陈愫忧愁地皱起眉，趴在桌上两手托腮，看着水天一线处，“不好管，像他这样的孩子太多了，父母不管，别人有什么办法？” “封神之战，只有一个哪吒，哪里能称得上多？” 陈愫说，“做了坏事没有得到处罚的人很多。” 鸿钧心里一紧，“你遇到过？” “没有。”陈愫说，“我在新闻上看到过，有很多。” 有后台的人做恶不会受到惩罚，无辜被牵连进去的受害者无法沉冤昭雪。他们大骂老天爷不公平，“天理”被坏人操持。以前这些东西离陈愫很遥远，现在看来一点都不远，只是没有注意到而已。 鸿钧能感觉到陈愫心情不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试探着问道：“你可愿去乾元山走一趟？” 乾元山金光洞是太乙真人修行的府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等他自己找上门会更爽一点。”陈愫拒绝了鸿钧的建议，打算偷偷给海鲜们帮忙，让熊孩子吃点苦头。 他记忆中的哪吒虽然熊，也是纯真稚童的模样，眼前这个孩子做事明确条理清晰，反倒更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咄咄逼人的东海龙宫不过是想讨个说法，正反立场完全颠倒。 海面上和哪吒对战的是李艮和龙三太子敖丙，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哪吒的对手，不到片刻功夫，敖丙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陈愫将意识附在海边的一粒白沙上，汹涌的海水一波一波地冲击过来，白色的浪花如同泡沫，可见风力之大。细沙抓不住土地，陈愫动了两下，找了一块石头，顺着水势躲在缝隙里。 “右前半步。”陈愫给敖丙传音。 化作龙神的敖丙反应很快，虽不知是谁在耳边讲话，还是下意识地照做，躲过从后面飞来的乾坤圈。龙须却被扯断了。 敖丙哀嚎一声。 “你不是他的对手，”耳边那声音又道，“退后十步。” 敖丙听言，迅速后退，躲开飞来的混天绫。 他化作人形，身下的水兽也不知跑到了何处。手中画戟勉强抵挡，敖丙轻声道：“我该怎么做？” “去海里。” 耳畔的声音微弱又坚定。 “去找你爹。” 第63章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就是没打过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敖丙此时再不愿意,也该知道，听从陈愫的话回东海找他爹是最好的选择。 依照陈愫的话,没被哪吒抓住,敖丙顺利逃脱,潜入海水中,哪吒紧随其后，也跟着去了龙宫。 第102章 他水性到底弱些，发觉下面的虾兵蟹将实在不少，又有一条修为高深的老龙,就算使上浑身解数也打不过，于是放弃下潜，顺着浪花的力道,被冲上了海岸。 “呸呸！”他吐了两口海水,从沙滩上爬起来,乾坤圈化作金镯，混天绫变回肚兜，重新回到身上。 湿漉漉地回到家，却发现那条老龙恶人先告状，提前找上了门。 李靖早年在西昆仑学艺，与敖广有一拜之交。哪吒没闹出人命,敖广也只是过来责问,打算私了,并没有去天庭告状的意思。 “你儿在河边弄法,扰得龙宫不得安宁。吾派遣巡海夜叉前去劝阻，险些被他打死！吾儿又往岸上，意与哪吒评理，不料哪吒蛮横，出手无情，若非有高人相助，恐怕难有命回！” 李靖觉得很不可思议，哪吒才几岁？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冤枉人！是他们先动的手，打不过我就来告状，亏你还是个神仙！”哪吒愤愤道：“而且是他们动手打了我，欺负一个小孩子还反过来告状，不要脸！” 敖广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挥挥手，站在云端的小白龙飞下来。 细长的小龙身上的青紫很明显，鳞片也掉了几块，不用多说都能看出他的憔悴虚弱。 人家堂堂东海龙宫三太子，这么多年都好好的，犯不着自残上演苦肉计对付一个小孩子。 李靖也是当爹的，看到小龙惨兮兮的模样，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怜惜。他沉着脸，“哪吒，真的是你干的？” “就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打不过就来找我父亲，算什么本事？刚才凑巧让你躲过去了，有种你别跑，再打一场，看我不打死你！” “逆子，这个逆子！”李靖听到哪吒无畏的话，气得不行。 苦主都找上门来了，没有伤筋动骨，本来好好道个歉就能解决，可这孩子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教育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此事李靖得先过了龙王这关，给人家一个态度才行。 陈愫收回意识，刚从沙子堆里出来，恍惚中觉得身上满是沙子。他拍拍长袍，拉着鸿钧去海边捉了几只扇贝，回到小木屋前面，架起火来烤着吃。 鸿钧刚才去抓了两只松鸡。 这里的熊和鹿不算稀有，陈愫尝过一次熊掌和鹿尾什么的，觉得一般般，就没再去捕猎这些大型动物，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热水烫过后鸡毛一碰就散，轻松脱落。鸿钧挽起袖子，一边处理松鸡内脏，一边思考人生。 不远处一人腾云飞来，落在地面上，正是通天。 陈愫拿着海瓜子看鸿钧处理鸡肉，察觉到通天的到来后，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惊讶道：“还以为会是太乙先来呢。” 通天向鸿钧行礼，“师尊。” 然后转向陈愫，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偏偏陈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开口。通天迟疑着，小声道，“师娘？” 鸿钧：“……” 陈愫：“昂？”虽然很不想承认,他就是没打过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敖丙此时再不愿意,也该知道，听从陈愫的话回东海找他爹是最好的选择。 依照陈愫的话,没被哪吒抓住,敖丙顺利逃脱,潜入海水中,哪吒紧随其后，也跟着去了龙宫。 他水性到底弱些，发觉下面的虾兵蟹将实在不少，又有一条修为高深的老龙,就算使上浑身解数也打不过，于是放弃下潜，顺着浪花的力道,被冲上了海岸。 “呸呸！”他吐了两口海水,从沙滩上爬起来,乾坤圈化作金镯，混天绫变回肚兜，重新回到身上。 湿漉漉地回到家，却发现那条老龙恶人先告状，提前找上了门。 李靖早年在西昆仑学艺，与敖广有一拜之交。哪吒没闹出人命,敖广也只是过来责问,打算私了,并没有去天庭告状的意思。 “你儿在河边弄法,扰得龙宫不得安宁。吾派遣巡海夜叉前去劝阻，险些被他打死！吾儿又往岸上，意与哪吒评理，不料哪吒蛮横，出手无情，若非有高人相助，恐怕难有命回！” 李靖觉得很不可思议，哪吒才几岁？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冤枉人！是他们先动的手，打不过我就来告状，亏你还是个神仙！”哪吒愤愤道：“而且是他们动手打了我，欺负一个小孩子还反过来告状，不要脸！” 敖广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挥挥手，站在云端的小白龙飞下来。 细长的小龙身上的青紫很明显，鳞片也掉了几块，不用多说都能看出他的憔悴虚弱。 人家堂堂东海龙宫三太子，这么多年都好好的，犯不着自残上演苦肉计对付一个小孩子。 李靖也是当爹的，看到小龙惨兮兮的模样，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怜惜。他沉着脸，“哪吒，真的是你干的？” “就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打不过就来找我父亲，算什么本事？刚才凑巧让你躲过去了，有种你别跑，再打一场，看我不打死你！” “逆子，这个逆子！”李靖听到哪吒无畏的话，气得不行。 苦主都找上门来了，没有伤筋动骨，本来好好道个歉就能解决，可这孩子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教育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此事李靖得先过了龙王这关，给人家一个态度才行。 陈愫收回意识，刚从沙子堆里出来，恍惚中觉得身上满是沙子。他拍拍长袍，拉着鸿钧去海边捉了几只扇贝，回到小木屋前面，架起火来烤着吃。 第103章 鸿钧刚才去抓了两只松鸡。 这里的熊和鹿不算稀有，陈愫尝过一次熊掌和鹿尾什么的，觉得一般般，就没再去捕猎这些大型动物，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 热水烫过后鸡毛一碰就散，轻松脱落。鸿钧挽起袖子，一边处理松鸡内脏，一边思考人生。 不远处一人腾云飞来，落在地面上，正是通天。 陈愫拿着海瓜子看鸿钧处理鸡肉，察觉到通天的到来后，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惊讶道：“还以为会是太乙先来呢。” 通天向鸿钧行礼，“师尊。” 然后转向陈愫，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偏偏陈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开口。通天迟疑着，小声道，“师娘？” 鸿钧：“……” 陈愫：“昂？” 第64章 通天不敢说自己知道鸿钧是怎样的人,但也能确定道祖与自己心中形象差不到哪里去。 他一直觉得天道和道祖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两个人凑在一起,竟然如此……接地气。 三个人沉默地对视。 最后陈愫先说话,“什么师娘？” “……” “……” 通天：“口误。” 这个话题太尴尬了,鸿钧敏锐地意识到不能谈论下去,不再纠结这一点,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鸿钧和通天还有半分疏离客套,现在这句话倒是有了几分亲近人气。 通天道：“弟子应天而召,察觉您二人在此,特来拜会。” 这话说的格外婉转。 刚掺和进哪吒和东海龙宫的斗争,包括陈愫在内，都知道他们的举动瞒不过上面的神仙,对通天的意图心知肚明。 无非是拿不准他们的偏好,过来问一声罢了。相比来说，元始和老子就没那么直白——陈愫不分敌我两边都坑。 陈愫邀请通天一起吃饭了顿饭，就像当初在松果山一样。 通天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但还是静下心来，作悠然状,慢条斯理地陪同陈愫和鸿钧吃完了食物。 通天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询问,便见师兄座下弟子自远处赶来。 通天岂能不知方才在东海岸边发生的事情？ 再看太乙真人一副和气模样,带着哪吒前来东海,心道阐教这次总算踢到铁板了。 太乙真人是元始天尊坐下弟子。元始天尊拢共有十二位弟子,虽不算多,却也不少。 三清和鸿钧平日里联系不多，更别提门下徒弟。太乙修为只到大罗金仙，没有天人感应，就算鸿钧以本貌示人，也没被认出真实身份。 敖丙和李艮没死，东海还不到上天状告李靖的地步。但是哪吒见不得父亲低声下气给人道歉，谈和后待离开李靖视线，又追赶龙王上去，施以暴力，想叫敖广回去给李靖道歉，没想到低估了敖广的修为，一下就被抓住了。 哪吒心道，要是让李靖知道，还不一定会怎么罚自己。 他们分明是讨伐殷商的猛将，有天道相护，就算杀伐在身，也不过命中劫数。何必畏畏缩缩，叫他人骑在头上耍威风？ 李靖实在不可理喻，还是师父看得明白。 哪吒便在敖广面前报了太乙真人的名号，岂料这可恶的老龙不去找李靖，也不状告玉帝，更没有去乾元山责问的意思，抓着他就要回东海。 哪吒慌了。 他不是龙王的对手，要是龙王不打算讲道理，直接把他杀死，再说什么都晚了！ 他不停地挣扎，躲不开敖广的爪子，心底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洞府中修行的太乙真人掐指一算，再坐不住，便向着东海赶来，绝不能叫哪吒被人带走。 他自是知道敖丙不是哪吒的对手，敖广以大欺小，未免有失身份。掐算之下又得知，不止一个人欺负徒弟。敖广乃是玉帝亲封的正神，对峙起来有些麻烦，住在东海岸边的散仙，没有名号权势，若让他们付出几分代价，还不是轻而易举？通天不敢说自己知道鸿钧是怎样的人,但也能确定道祖与自己心中形象差不到哪里去。 他一直觉得天道和道祖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两个人凑在一起,竟然如此……接地气。 三个人沉默地对视。 最后陈愫先说话,“什么师娘？” “……” “……” 通天：“口误。” 这个话题太尴尬了,鸿钧敏锐地意识到不能谈论下去,不再纠结这一点,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鸿钧和通天还有半分疏离客套,现在这句话倒是有了几分亲近人气。 通天道：“弟子应天而召,察觉您二人在此,特来拜会。” 这话说的格外婉转。 刚掺和进哪吒和东海龙宫的斗争,包括陈愫在内，都知道他们的举动瞒不过上面的神仙,对通天的意图心知肚明。 无非是拿不准他们的偏好,过来问一声罢了。相比来说，元始和老子就没那么直白——陈愫不分敌我两边都坑。 陈愫邀请通天一起吃饭了顿饭，就像当初在松果山一样。 通天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但还是静下心来，作悠然状,慢条斯理地陪同陈愫和鸿钧吃完了食物。 通天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询问,便见师兄座下弟子自远处赶来。 通天岂能不知方才在东海岸边发生的事情？ 第104章 再看太乙真人一副和气模样,带着哪吒前来东海,心道阐教这次总算踢到铁板了。 太乙真人是元始天尊坐下弟子。元始天尊拢共有十二位弟子,虽不算多,却也不少。 三清和鸿钧平日里联系不多，更别提门下徒弟。太乙修为只到大罗金仙，没有天人感应，就算鸿钧以本貌示人，也没被认出真实身份。 敖丙和李艮没死，东海还不到上天状告李靖的地步。但是哪吒见不得父亲低声下气给人道歉，谈和后待离开李靖视线，又追赶龙王上去，施以暴力，想叫敖广回去给李靖道歉，没想到低估了敖广的修为，一下就被抓住了。 哪吒心道，要是让李靖知道，还不一定会怎么罚自己。 他们分明是讨伐殷商的猛将，有天道相护，就算杀伐在身，也不过命中劫数。何必畏畏缩缩，叫他人骑在头上耍威风？ 李靖实在不可理喻，还是师父看得明白。 哪吒便在敖广面前报了太乙真人的名号，岂料这可恶的老龙不去找李靖，也不状告玉帝，更没有去乾元山责问的意思，抓着他就要回东海。 哪吒慌了。 他不是龙王的对手，要是龙王不打算讲道理，直接把他杀死，再说什么都晚了！ 他不停地挣扎，躲不开敖广的爪子，心底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洞府中修行的太乙真人掐指一算，再坐不住，便向着东海赶来，绝不能叫哪吒被人带走。 他自是知道敖丙不是哪吒的对手，敖广以大欺小，未免有失身份。掐算之下又得知，不止一个人欺负徒弟。敖广乃是玉帝亲封的正神，对峙起来有些麻烦，住在东海岸边的散仙，没有名号权势，若让他们付出几分代价，还不是轻而易举？ 第65章 太乙真人背光踏着海岸线过来,风一吹宽大的道袍飘荡，标准地世外高人打扮。 通天怕被认出来,少看一场好戏,悄悄躲了起来。鸿钧坐在一堆贝壳旁边没说话。陈愫也没说话,他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整天除了吃东西,就是在吃东西的路上,不能找点其他事情做吗？ “二位有礼。”太乙真人讲话慢吞吞的,如沐春风。他面容和蔼,脸上的面皮有点下垂,没什么棱角，看起来很好相处,“吾乃太乙,于乾元山金光洞修行。方才算出座下弟子哪吒将来东海，特来此等候。二位有所不知，哪吒身负一千八百杀孽,纵然伤及性命，也是上天注定。” 陈愫和鸿钧都没有说话。 太乙真人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继续道：“哪吒若与龙王起争执,还请二位莫要参与其中,免得误了修行。” “这和修行有什么关系？”陈愫不解道。 太乙真人微笑看着他,“哪吒命中注定有此劫难,二位难道要逆天而行？” 鸿钧轻轻笑了一声。 太乙真人看向他,“道友因何发笑？” 陈愫知道鸿钧在笑什么,他自己却是笑不出来。 又是天道，所有人都把锅推到他的身上，明明封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哪吒要杀人，也不是陈愫说了算。而且陈愫自己就是天道，他阻止哪吒杀人，岂不也是天道的意愿？ 陈愫已经不是阅读理解零分的那个他了，在太乙真人的话中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你让我们不要管这个事？” 太乙真人道：“只是奉劝二位一句，修行不易，莫要因此事耽误。” 鸿钧道，“依道长之言，该如何去做？” “一刻钟之后，东海龙王便会与哪吒敖丙一同前来，我欲出手拦住，秉明事理，请龙王饶过哪吒这次。也望二位做个证人，减少些麻烦。” 意思就是，等会儿龙王来了，太乙真人还会拿出天道那套，让他们放人，吃了这个哑巴亏。 陈愫有点后悔，如果在这里被哪吒打死，龙王就有理由给哪吒找事，就算太乙真人拦着，他想帮忙也容易些。 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就算想教训一下熊孩子，也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能做的太过。 陈愫道：“我不想作证。” 鸿钧自然站在他这边，“若我二人坚持己见，又当如何？”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那贫道便只能亲自出手，得罪了。” 说罢，他取出法宝，手中作诀，反身挥出一剑，带陈愫后退到鸿钧身边，又以九龙神火罩将二人扣在其中。 太乙取出符篆，贴在九龙神火罩上，打算先解决龙王，再处理他们两个。 龙王果然在一刻钟后到来。 夜叉与虾兵蟹将跟随他左右，受伤的敖丙幻做原形，被婢女抱在怀中。熊孩子哪吒杀伤力太强，龙王没收了他的法宝，将他束缚起来，放在眼前，防止逃跑。 哪吒一眼看到太乙真人，希望重新燃起，他大喊道：“师父救我！”太乙真人背光踏着海岸线过来,风一吹宽大的道袍飘荡，标准地世外高人打扮。 通天怕被认出来,少看一场好戏,悄悄躲了起来。鸿钧坐在一堆贝壳旁边没说话。陈愫也没说话,他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整天除了吃东西,就是在吃东西的路上,不能找点其他事情做吗？ “二位有礼。”太乙真人讲话慢吞吞的,如沐春风。他面容和蔼,脸上的面皮有点下垂,没什么棱角，看起来很好相处,“吾乃太乙,于乾元山金光洞修行。方才算出座下弟子哪吒将来东海，特来此等候。二位有所不知，哪吒身负一千八百杀孽,纵然伤及性命，也是上天注定。” 第105章 陈愫和鸿钧都没有说话。 太乙真人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继续道：“哪吒若与龙王起争执,还请二位莫要参与其中,免得误了修行。” “这和修行有什么关系？”陈愫不解道。 太乙真人微笑看着他,“哪吒命中注定有此劫难,二位难道要逆天而行？” 鸿钧轻轻笑了一声。 太乙真人看向他,“道友因何发笑？” 陈愫知道鸿钧在笑什么,他自己却是笑不出来。 又是天道，所有人都把锅推到他的身上，明明封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哪吒要杀人，也不是陈愫说了算。而且陈愫自己就是天道，他阻止哪吒杀人，岂不也是天道的意愿？ 陈愫已经不是阅读理解零分的那个他了，在太乙真人的话中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你让我们不要管这个事？” 太乙真人道：“只是奉劝二位一句，修行不易，莫要因此事耽误。” 鸿钧道，“依道长之言，该如何去做？” “一刻钟之后，东海龙王便会与哪吒敖丙一同前来，我欲出手拦住，秉明事理，请龙王饶过哪吒这次。也望二位做个证人，减少些麻烦。” 意思就是，等会儿龙王来了，太乙真人还会拿出天道那套，让他们放人，吃了这个哑巴亏。 陈愫有点后悔，如果在这里被哪吒打死，龙王就有理由给哪吒找事，就算太乙真人拦着，他想帮忙也容易些。 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就算想教训一下熊孩子，也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能做的太过。 陈愫道：“我不想作证。” 鸿钧自然站在他这边，“若我二人坚持己见，又当如何？” 太乙真人叹了口气，“那贫道便只能亲自出手，得罪了。” 说罢，他取出法宝，手中作诀，反身挥出一剑，带陈愫后退到鸿钧身边，又以九龙神火罩将二人扣在其中。 太乙取出符篆，贴在九龙神火罩上，打算先解决龙王，再处理他们两个。 龙王果然在一刻钟后到来。 夜叉与虾兵蟹将跟随他左右，受伤的敖丙幻做原形，被婢女抱在怀中。熊孩子哪吒杀伤力太强，龙王没收了他的法宝，将他束缚起来，放在眼前，防止逃跑。 哪吒一眼看到太乙真人，希望重新燃起，他大喊道：“师父救我！” 第66章 哪吒挣扎的过程中提到过师父名讳,在东海岸边见到太乙真人，敖广没有觉得意外。 他和太乙同朝为官，虽然龙王一般情况下都是老实呆在属地，无诏令不会擅自去上界，活了这么久,难免不会碰到几次，再深的交情却是没有了。 两个人不熟,龙王不清楚太乙的性情。见他仙风道骨，眉宽目阔，神态悠然，不似奸佞小人,心中怒气便先下了两三分。 李靖管不住哪吒,做师父的总不能没有办法。 敖广上前,回了一礼,客套几句之后进入正题。 “哪吒不止打伤夜叉,还伤吾孩儿，若非有高人出手相助，恐怕两条无辜性命,平白被伤。” 真人道：“龙君有所不知,哪吒乃是吾座下灵珠子转世,受女娲娘娘之命，应封神之劫,无可回避。哪吒今日作为,也是命中注定。还请龙王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为此等小事，逆天而行。况且哪吒年幼无知，又有高人相助，并未做出无法挽留之事，龙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与孩子计较？” 龙王心里很生气，表面却是不好撕破脸。 太乙真人是元始天尊的徒弟，就算哪吒把他儿子真的打死了，想要讨回公道都有点难。他也不是不知道，封神在既，各路神灵全都接到了上面的信儿，龟缩起来不想惹事，看来这次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放哪吒走了。 “真人所言有理。”龙王深呼一口气，收回哪吒身上的绳索，亲自弯腰，朝他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伸手拖着哪吒手臂将他扶起。 “吾并非想将事情闹大，只是与李靖有几分交情，李靖的儿子，自然是我的贤侄。贤侄行为失体，做伯父的，匡扶一二，也是应当。只是方才去了李靖府上，又被这调皮小孩出言挑衅，一时生气，才想带回龙宫教训一番。 “如今真人已至，必定会亲自教导徒弟，也就轮不到我来指教了。”龙王说着，冷静下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实意，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了，“贤侄请。” 哪吒冷笑一声，跑到师父身边，看着旁边的海滩，不愿直视他，也没有再说话。 九龙神火罩里的陈愫把他们两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还没怎么生气，只打算帮老龙讨回公道，没想到老龙自己先怂了，不禁生起气来。 鸿钧问：“若是想做，直接做便是。” 事有轻重缓急，一开始他们掩盖身份，是为了带陈愫出来玩，也是想找机会平衡一下“天道”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毕竟这是陈愫的愿望。 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就算想毁灭世界，都有立场，别人说不得什么。 一开始陈愫调皮的时候，鸿钧担心他学坏，现在陈愫遵守规则克制自己，鸿钧反而有点心疼了。 他话比较少，心里活动多得不行，说完之后，更觉得不能再给天道当这个工具人。可惜一直没有摆脱的办法。 如果由陈愫来做，或许能简单很多。 “那我真的做了？”陈愫迟疑着。 第106章 “做吧。” 陈愫手诀一掐，扣得严严实实的九龙神火罩一下子掀翻，上面贴的符篆也掉落下来，露出里面二人。 龙王惊讶地看向旁边，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两个人，离自己这么近。 敖广问道：“这二位是……？” 太乙真人也很吃惊，不过是两个无名散仙，莫非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或者他们本就是通天门下弟子，否则怎么可能轻松破开他的九龙神火罩？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敖广解释，只想赶快把二人制住。 敖广受天庭管辖，尚且有所顾忌。两个散仙飘摇世间，无牵无挂。刚才已经跟他们闹翻，如果这两个人打算拼命，他倒是能躲开，只是身边的哪吒，安危难以保证。 令他意外的是，这两个人的修为比想象中还要高，他的符篆甚至没能取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把捞住太乙身侧的小孩，带他回到原地。 哪吒惊地大叫：“师父，师父！” 陈愫看着太乙，“既然你不打算管，我却是要管的。” 太乙有种不妙的预感，“道友且慢！” 这时隐藏在一边的通天也显露出身形。 太乙认得通天，俯首向他行了晚辈礼，心里更加琢磨不透了。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师叔，哪吒乃是天命之人，怎能任由他人欺辱？日后辅佐贤王，也落了门下面子，还请师叔相助。” 通天没有看他，只是走到陈愫和鸿钧面前，故意行了大礼。 他嘴上虽没有说话，太乙却已经猜到，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如同散修一般的年轻人的身份。 三清何其高贵，能经得起通天这一拜，除了鸿钧道祖，再无其他人了。 只是不知哪位是道祖？ 太乙也连忙向二人行礼，只是通天没有明说，他也只好当做不知道，实际上心里也在打鼓，“原来二位与师叔有交情。贫道心忧弟子，并未推演出二位前辈身份，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陈愫道：“得不得罪的倒不重要，你的思想有问题啊。” 太乙见另外一人没有讲话，觉得这人是道祖的可能性很大。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请前辈名言，晚辈定会谨记于心。” “知错就改是美好品德。你做师父的能知错就改，做徒弟的当然也要这么做。”陈愫道，“而且还有一句话说的好。” 哪吒第一次见师父露出这样的表情，有点懵，也不像刚才一样硬气了，倒是有了小孩子的天真模样，“什么话？”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天道做什么呢？”陈愫提着哪吒，对太乙说，“他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就算敖广不追究，也不能否定这一事实。更何况，敖广并非受害者，我们要尊重每一个生命，他又怎么能代替别人原谅？你说是吧，敖丙。” 敖丙之前就是受他的点播逃脱哪吒的杀招，现在自然认出来声音。 见太乙和通天的态度，知道恩人背景不凡，他本来以为这口气就要白白咽下，没想到恩人还肯帮忙讨回公道，一时间气也顺了，伤口也不疼了。连忙化作人形，朝陈愫与鸿钧行了一礼，“多谢二位仙人！” “哼！得意什么。”哪吒轻声道。 陈愫低头看了他一眼，对通天说，“我要把他带走，等改造好，再把他送回来。” 通天自然不会不应。 太乙没说话，恭敬地将陈愫和通天请走，朝龙王笑笑，向着昆仑道场飞去了。 哪吒确实很不省心，他不止戾气大，不知道害怕，能力也很强。 陈愫怕他再抽龙筋，直接带他回了松果山道场。又怕他再把山头移平，还要费力修，干脆再次没收了乾坤圈和混天绫，还给他封了修为，现在的哪吒就是普通的小孩子。 他没想到师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坏人抓走，一点反抗都没有，也清楚这人应该很厉害，自己不是对手。 他眼珠子转个不停，看起来就是在想坏心思，陈愫便提起他来，放到腿上，先打了一顿屁股。 哪吒又羞又怒，回头眼里含着泪水瞪视他，“亏我还把你当做好友，你竟这样对待我！” 陈愫面无表情，“我不止要打你屁股，还要让你杀猪宰牛。你不是有一千八百杀戒吗？那就在这里杀个够吧。” 哪吒大哭：“哇——” 第67章 哪吒不知道天庭上端坐着的玉帝和王母也干过这种活,挥着小手臂杀猪宰牛的时候憋屈极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这么侮辱。 陈愫终于感觉到鸿钧的情绪不对，他想了半天，还是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该不会鸿钧腻了他，也想跟他绝交,去找别的朋友了吧？ 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鸿钧话少,主意也少，时常呆在一个地方盘腿打坐，一坐就是好几天，在陈愫心中的存在感依然很高。要是鸿钧要跟他绝交…… 陈愫抿了下嘴,他接受不了。 实在想不通发生了什么,陈愫揉了揉脑袋,想去找别人问一下,可是又担心鸿钧会不辞而别,便放弃离开松果山，直接开诚布公地跟鸿钧说了。 鸿钧看着可怜巴巴的少年，怔了一下,才哭笑不得,“没有这回事。” 陈愫问：“那是为了什么？” 鸿钧道：“只是在想,若你当真满意此刻的我吗？” 第107章 陈愫：“满意啊。你不满意吗？” 既然陈愫满意，鸿钧也不便多说。 陈愫见他沉默,还是很苦恼,“我们不是朋友吗？如果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你究竟在忧虑什么？告诉我不好吗？” 天道都这么说了，鸿钧自然不能再掩盖。 他把自己最近的变化，还有最近思考的事情告诉了陈愫。陈愫默默听着，鸿钧讲完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合道之后，鸿钧情绪也都上交给了天道，失去大部分情感，可以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但是和陈愫呆的时间久了，受到陈愫的感染，他的情绪似乎又回来了，可是拿不准天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天道代言人的立场让他不能做出太多质疑，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鸿钧可能已经叛道，彻底摆脱天道了。 陈愫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他尊重鸿钧，无论是之前鸿钧完全服从，还是现在有了别样的心思。 甚至陈愫有点开心，之前觉得鸿钧话少，总是捉摸不透他的想法，现在鸿钧有了丰富的情绪，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不用顾忌我。”陈愫真诚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需要一个代言人……” 陈愫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有实体，代言人的存在就没那么有必要，但是“鸿钧”这个人对他来说，却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后面这句话，显得他像个离不开人的小孩，陈愫没有说出口，只是用眼睛看着鸿钧。 天道与道祖心意相通，鸿钧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鸿钧道：“多谢你。” 陈愫别开脸，“没关系，你该早点说的。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他那里不止有鸿钧的情绪，还有几个圣人的元神。 元神融合成了天道的一部分，情绪不同，是在陈愫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己依附过来的。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陈愫太过懵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天道，下意识做出来的选择。 陈愫小心地感受那缕情绪所在，以法力相护，小心翼翼地让它们回到鸿钧身边，没入他的头顶。 鸿钧闭目，脸上向来没有太大表情。 陈愫紧张地看着他。 倒不是不能知道鸿钧的想法，但是他觉得，鸿钧应该有自己的隐私权，就好像小时候写了日记被妈妈看到会不高兴一样。 陈愫对待朋友，没什么经验，只是小心翼翼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他怕惹鸿钧不高兴，如果是无意中让朋友难过，还情有可原，故意去这么做，真的很可恶。所以刚才他也只是想着去询问一下其他人，没有想过打开与鸿钧的联系，霸道窥探他心中所想。 鸿钧睁开了眼睛，看起来没有太多变化。 “怎么样？”陈愫期待地问道。 鸿钧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分明是自己拿到了情绪，却觉得面前的天道变化更大，似乎更加可爱了。 他再次道谢。 陈愫说：“不用这么客气，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一直没有还给你，是我考虑不周到，对不起。” 鸿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陈愫只觉得最初那个鸿钧又回来了，他很开心，“你还愿意陪我玩吗？” 鸿钧感受到他的情绪，道：“自然愿意。” “那我们去找昊天吧。” 敖广是龙王的手下，李艮和敖丙也是行云布雨的正神，被人打伤，明显应该玉帝管。 陈愫把哪吒带回了松果山，也该和昊天说一声。况且哪吒只是小错，错的最大的，是背后纵容他的太乙真人。 云雾散去，陈愫与鸿钧连四大门都没走，直接出现在昊天面前。 昊天的日子过的不太好，他手下部众的数量倒是不少，有能耐的却没有几个，办事很不方便。大小事宜都得亲力亲为，就算有瑶池帮忙，每天的时间还是安排满满的。 陈愫过来之后，昊天放下手上的奏折，赶紧下来迎接。 “恭迎二位仙长，不知仙长前来，所为何事？” 陈愫打量着曾经的两个道童，“你们看起来成熟好多。” 瑶池解释道：“既身为天庭之主，掌管三界众生，便得换一张稳重的脸，免得镇不住下手，让神轻视。” “原来是这样。”陈愫对鸿钧说，“我要不要也变一下，你之前变的白胡子老爷爷就很好，一看就是世外高人。” 鸿钧叹气，昊天和瑶池还不知道他就是天道，不好当着他们说什么，只是朝着陈愫无奈地看了一眼。 很快略过这个话题，昊天将两个人邀请到上座，询问他俩亲自跑一趟的目的。 陈愫把东海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封神榜说起来就是给天庭选神将，哪吒是伐纣的先锋官，日后也该上榜，成为玉帝的手下。而被哪吒打死的李艮和敖丙，自然也要上榜。 不过就算敖丙没死，也归玉帝管，甚至做东海龙宫三太子，比做星宿神自在多了。 昊天听完后，沉吟片刻，“太乙仙尊竟如此行事，想来哪吒也是不易管教。只是不知下界姜尚能否改正他的心性？” 陈愫想了想自己看过的故事，觉得很奇怪。 变成莲藕之前的哪吒乖戾地不得了，后来跟了姜子牙，乖戾就成了乖巧，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莫非一千百八杀戒影响这么大？ 说起来，他的一千八百杀戒，算上李艮敖丙石矶碧云彩云，也才五个人，剩下的一千七百九十五不知道是谁，太倒霉了，没有名号，连封神榜都不能上，那就是真的吃哑巴亏，一点补偿都没有。 第108章 鸿钧道“何须姜尚？陈愫也能做到。” “我？”陈愫看到鸿钧朝他点了下头，觉得大概真的杀猪杀牛有用吧，对昊天说，“等哪吒改好了，再让他走。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再插手了。” 昊天在心里替太乙真人摸了一把汗。 就算陈愫不插手，他的态度这么明显，昊天也不能轻飘飘放过，要是让陈愫不满意，他们再回来找自己讨个说法怎么办？ 昊天应下来陈愫交代的事情，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忧愁地看着瑶池，“你说该如何是好？” 瑶池思考片刻，“太乙真人修为高深，又不受天庭管辖，不若告知元始天尊，请天尊自度。” 昊天道：“也只能如此……” 陈愫没再出道场，就在松果山上监督哪吒工作。 不远处的人类也会豢养一些动物，丰富了食物的种类。陈愫怕把豪彘什么的吃到绝种，放宽了政策，给它们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没再捕杀。 哪吒杀的动物，大都是凡间常见的品种，就算是这样，被封了修为，他的小胳膊小腿干起来也很吃力。 哪吒都快哭了。 等了这么久都不见师父过来，看样子以后师父也不会管他。不会一辈子都要被关在山上做体力活了吧？那封神打头阵可怎么办？ 哦，他们肯定换人了。换个先锋官还不容易？ 就在哪吒绝望，陈愫鸿钧悠闲自乐的氛围中，松果山迎来了另外两个圣人。 太上元始知道太乙的行事惹了师父和天道不悦，不禁在心里埋怨通天不顾师门情谊，分明亲自去过东海，却也不通知他们，也没管太乙，只知道在暗处看笑话。 看样子，就算封神量劫结束，他们兄弟三人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元始听到太乙过来求救，说明当时情况后，就一直忐忑不安，没过多久，又接到昊天的消息，确定了被徒弟扣在钟里的两个人的身份。 太乙真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地很。 他徒弟得罪的，分明就是道祖与天道！ 就算封神量劫乃是应天而行，也经不住这么作死。 他害怕极了，赶紧去找师兄讲明情况，两个人一合计，就来了松果山，打算先看看两位尊长的态度，再决定如何补救。 元始没有在哪吒面前露过面，却知道这个徒孙，一眼便认出了他。 看到哪吒被封了修为，拿着一把和他身子差不多长的刀，眼里噙着一包泪，努力磨一头死猪的脖子，不禁心头一跳。 他与太上对视一眼，更拿不准陈愫的心思。 第68章 哪吒不认识太上元始,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以为是陈愫的朋友过来串门，毫无挣扎地继续干活。 也不是没有想办法逃跑,只是到了山脚下,哪吒才发现周围都是阵法。他一点都不懂阵法，砸了两下没有松动的迹象,十分干脆地放弃逃跑回到原处,谁也没有发现他溜走过。 对松果山了如指掌的两位大能：“……” 老子和元始被请到了宫殿里面。就算知道陈愫与鸿钧修为高深立场不明,他们也提不起警惕心。 在天道面前,圣人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陈愫泡了一壶茶,很有礼貌地请两个人入座,给他们倒茶。 老子元始受宠若惊。 从认识那天起，陈愫的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一变再变。从一开始的傻白甜,到后来背靠大佬城府深厚,如果不是他们成圣与天同寿,恐怕也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面对陈愫时,老子和元始不得不谨慎。 他俩刚想说话，发觉再像以前一样喊陈愫的名字太不尊敬,却又想不出合适的称呼，犹疑下,让陈愫占了先机。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愫有点得骄傲,鸿钧总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感谢老子和元始给了他机会，“你们的教育理念不行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老子和元始有点尴尬。 当着陈愫的面，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把天道命运那套拿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明明一开始说好了不会干预底下的事，通天都还能沉得住气，怎么天道先插手？ 生活在这一方土地，就算心中有再多不甘，二人也知道，于天道而言，没有道理可言，只能认栽。 老子道：“太乙所为确实有失公允，您以为该如何是好？” 陈愫犹豫着：“看哪吒表现吧。” 鸿钧跟他说过，不可朝令夕改，已经决定的事情不能随便改动，免得以后不被信服。哪吒先锋官的身份是不能变的——虽然陈愫并没有亲口说过让他当先锋官。 老子又道：“不知您以为，天下大事该当如何？” 目前来看，最大的事就是封神，不仅关于人道的变更，还彻底将神灵和人界分开，并且重组上界人员兵力。 陈愫道：“顺其自然，循规蹈矩，善恶有报。” 老子：“……” 也太宽泛了吧。 看这话术，果然深不可测。 大家都是成年人，话不用说的那么清楚。老子理所应当地认为，陈愫不想给他准确的答案。他潜意识里觉得，陈愫私心不算重，不会太过偏袒。 话不投机，老子元始没有久留，很快告辞下山。 临走时元始看到哪吒，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禁在心里埋怨徒弟，老老实实道歉不就得了，现在倒好，也不知最后如何？ 第109章 “既是天道旨意，吾等自然奉行。”老子看出元始心中所想，给他点播思路，“顺天而行必有生机，若是与天为敌，此等代价，岂是你我可以承担？” 封神为的是手下教派的兴衰，对本人来说其实影响不大。 比如通天，最后截教失败了，他也只是气恼之下破碎虚空，去了别的世界…… 相反，要是他们因为天道叛变反应过度，可能直接被制裁了，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元始猛然惊醒。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刚才天道崩的有点厉害，一时间忧虑心惊，忽视了天道的威严。 他犹豫道：“既然这般，通天师弟那边……” 老子颔首，“自是不能赶尽杀绝。封神榜上，还是你我二人多做打算。” …… 哪吒劳改的很成功，一千多头猪牛杀死后，陈愫还让派他去周围的村落里分一些。 从前的灵珠子没接触过凡人，哪吒也算是开了眼界。在接受了贫苦百姓的感谢之后，多少心中动容。一颗道心，也似乎有了新的感悟。 这天陈愫把哪吒喊到跟前来，问鸿钧，“怎么样？” 鸿钧说，“善念滋生，心有悲悯，善。” 陈愫朝哪吒挥手，一股气劲托着他的手臂，扶小孩站起来。哪吒只觉得修为又回来了，他心念一动，混天绫和乾坤圈便出现在手中。 若是按照之前的性子，必定要趁两个人不注意，打得他们求饶为止。经过这几天的改造，他却知道，两个仙人有能耐收走他的法力一次，就可能收走第二次，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仲裁吧。 陈愫说：“你枉顾性命，践踏天庭威严一事就此为止。日后莫要再犯，下山去寻你的父母吧。” 龙王敖丙李艮都是天庭命官，欺负他们当然就是践踏天庭威严。 哪吒听完，觉得很不可置信，茫然地看着他。 陈愫说：“原谅你了，还不回家？难道被松果山的魅力折服了？” 哪吒期期艾艾，“不……不是。”他犹豫着，向两人行了一礼，急急忙忙地飞走。 鸿钧：“稍等……” “怎么了？”陈愫问。他觉得鸿钧像是故意等哪吒飞走才开口的，不然以他的修为，拦住哪吒不是难事。 下一刻陈愫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之间舞着混天绫在天空中飞起的哪吒一下撞到上了无形无色的护山阵法，哎呦一声摔了下来。 陈愫看向鸿钧。 鸿钧平静对视，“我想说的就是此事。” 陈愫：“……”怎么办，感觉鸿钧坏掉了。 哪吒委屈极了，陈愫也觉得无故欺负小孩不好，过去给他道了歉，还用灵力为他治好伤口。 原本活泼的孩子，经过这些天疯狂劳改，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还挺腼腆可爱的。被温柔对待后，神色软了不少，似是找到了些许初见时的感觉。 陈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下次小心点。” 哪吒：“……！” 还有下次？ 陈愫看着哪吒慢慢走出山，确定离开之后，才飞起来，转头对鸿钧说，“看把人家孩子吓得。” 鸿钧轻轻笑了一下，动作自然地拉住陈愫的手，“走吧。” 陈愫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好像并没有不对劲，一路走神，与鸿钧并肩回去了。 第69章 无关人士离开后,松果山恢复了平静。 鸿钧没有忙着静坐修行，而是陪陈愫散了会步，接受山下人类供奉的香火,又去给菜地浇水。 陈愫坐在田埂间吃李子,看着鸿钧劳动的背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不喜欢哪吒吗？” 鸿钧提着水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很快收拾完菜地,来到陈愫面前,冲他伸出手,“走吧。” “哦。”陈愫抓着他的手站起来，顺便塞过去三个李子。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鸿钧才开口,“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你能解惑。” 陈愫问,“是和修道有关吗？” 鸿钧：“是。” 陈愫挠头,“连你都不明白,我可能也不懂诶……你先问吧，说不定我知道呢。” 鸿钧问：“何为道？” 这个问题……不是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鸿钧教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要问自己了？ 陈愫莫名产生了压力,心情就像上学时候被老师抽查似的，迟疑着把记忆中的答案讲了一遍。 “何为规则？修道之人摒弃杂念,方能一心向道。可既心有杂念,又为何不顺其自然？” 陈愫头都大了,但他是天道，这种东西确实归他管。最重要的是，不想让鸿钧失望，当然得动动脑子，给他一个完美的回答。 “我觉得……想修道的，就修了。不想修道的，就顺其自然。应该就是对这些人得证大道的考验吧。不过还有一种说法，什么入世……嗯……也是一种修行。”陈愫思考了一下，举了个例子，“你看女娲和伏羲他们，结婚生子难道也能叫做杂念吗？他们可是正因为这么做了，才掌握婚姻的规则，甚至还造出了人类。” 鸿钧若有所思。 陈愫再接再厉，“所以都很正常啦。如果所有修道的人都要高高在上，不屑掺和人间的事情，也都摒弃俗念不想管俗世，那所有人不都该一个样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鸿钧颔首。 第110章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陈愫问，“是不是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鸿钧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陈愫道：“你之前都很坚定，现在忽然动摇了。是因为我把情感还给你了？不过是你自己‘想’要，拥有之前，你就已经有情感，关我什么事。” 鸿钧怔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说的不错。” 在拿到情感之前，他就有了私欲。 挣脱天道，不受天道所控，不受规则制约……占有他。 陈愫一直说他们是朋友，却是将他当做家人一般看待。家人尚有分别一日，陈愫却不愿分别。 感情都是相互的，几个元会过去，就算鸿钧心如磐石，在知道陈愫身份后，也会忧其所忧，乐其所乐。一开始他确实是被迫迎合天道，大逆不道的想法诞生之后，已经脱离天道的控制。 或者说，天道包容万象，以其为常态，故而准许这些心思存在。 红尘世俗故而庸庸碌碌，百姓只是生存便耗费了全部力气，哪里还有心思修道？所谓杂念，不过是对于资源优渥者而言。可在人族诞生之前，大荒神灵，亦有喜怒哀乐，权利纷争。修道所求机缘因果法宝，龙凤二族的争斗紫霄宫听道时暗流涌动巫妖一战两败俱伤，包括今日封神，岂不也是杂念之扰？ 当然，前提是天道无所作为，没有鼓动他们争抢。 陈愫一直说自己没有不公平，都是他们自己种因得果，鸿钧姑且信了。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一番思考，一直纠结的苦恼一扫而空，心境更上一步。 既然天道准许，那就没必要做多余的动作。 “对吧？”陈愫快走一步，站到他面前，眸子里是一如往日的稚气。 他的年纪分明已经不小，却始终如初见。 鸿钧知道，陈愫会这样是因为自己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可还是忍不住想：为何只有他一人不满足现状，想要更近一步？陈愫难道一点念头都没有吗？ 应该有吧，在去陈塘关之前，陈愫还专门变成女人，说要补偿他……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鸿钧？”陈愫喊了他一声。 “嗯。”鸿钧回神，“你说的不错。” “唉……好敷衍。” 鸿钧：…… 松果山的日子很平静，偶尔还有山下的人来祭拜供奉。因为周围有阵法，他们只能在山脚下，不会到山里来。时间久了就很无聊。 说实话，没有手机电脑网络wifi的情况下，在哪里过久的都会觉得无聊，尤其时间单位还是以百万年计数的。 陈愫很快就呆烦了。 松果山年年岁岁花相似，人间正赶上朝代变更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可以错过？他再次向鸿钧提出想下山玩，鸿钧同意了。 鸿钧问他：“是否还要改变身份？” “不了吧，”陈愫说，“他们都知道了，再换身份也没有用。” 也不知道东海那次，通天过来是想干嘛，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后来只是老子和元始过来，而且沟通效率是真的低，想想都觉得很心累。 被拒绝后，鸿钧沉默了。 陈愫察觉到他的失落，迟疑着：“要不变一下？” 鸿钧道：“算了。” 陈愫说：“来嘛来嘛。其实也挺好玩的，这次我们怎么做？要不你来假扮成女生？” 虽然鸿钧不歧视女性，直觉告诉他，这么做不太好，于是拒绝了。 陈愫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跟你扮成父女的，我上次变的卖菜大姐是不是很棒？如果扮成老头，会更像的。” 鸿钧：“……” 陈愫：“你怎么不说话？” 鸿钧：“……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鸿钧的不配合，陈愫提了好几个都被拒绝，最后没了耐心，把设计人物关系的权利交给鸿钧。反正他不挑，怎么样都可以。 鸿钧构思了很久，在陈愫期待的目光下，还是确定两个人都是男性，普通朋友关系，平平无奇，毫无特点，让陈愫失望好久。 封神的另一半阵地就在松果山附近，前半段的主要阵场在朝歌，主要是说纣王怎么暴虐失人心，然后突出西岐君主的贤明，后面就是朝歌和西岐的回合制打斗，说实话配角确实多，水了好多字。 西伯侯被囚禁在羑里的时间点紧挨着哪吒出世的时间。几年后哪吒闹海，又杀了石矶的弟子，再自刎改成莲花化身，西伯侯的七年囚禁也就结束，该回到西岐了。 现在龙王没被那么折辱，哪吒在松果山劳改，也免了后面的自尽。也和太乙真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嫌隙。 太乙真人不好直接指派哪吒下山，但是李靖作为陈塘关总兵，总要参与封神之事，不愁哪吒不做出阵营选择。 陈愫和鸿钧来到西岐，暂且在此地居住。 西岐没有朝歌那么繁华，但是百姓的神情看起来很幸福，不像那边总是充满了不安。 既然入世，便不能再向之前一样超脱世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工作，建立社会关系。 因为上回他们卖酒卖到王宫里，最后还进了朝歌大狱，这次就划分清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陈愫和鸿钧讨论了一下，决定开医馆，也能算作入世修行，而且比卖酒靠谱多了。 医馆择址在城中偏僻之处，距离城门口不远，旁边是一间面馆，面馆往里，是间酒馆。没过几日，医馆便开张了，恰巧遇到一人从城外过来。 第111章 那人头发花白，浑身狼狈，精神恍惚。 陈愫看到有生意来，连忙过去把人扶住，顺势带进了医馆，“老人家，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头朝他摆摆手，“我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陈愫给他倒了杯热水，又拿了点吃的。 里间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便道，“悲恸难耐，郁结于心，恐于寿命有损。还请珍重，节哀。” 老头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您精通相术？” “略懂。”鸿钧点头，“王城中还有人在等你回去。” 陈愫举手，“我已经拜托门前的小乞丐去报信了。” 老头这才明白，不止是这人，就连最初把他迎进来的少年，也很有能耐。 他发自内心地感谢：“多谢二位。” 陈愫怂恿道，“让他来把把脉吧，他的医术很好，看的很准的。” 毕竟是小医馆开门来的第一个生意，除了他没的客人，等王城中的人过来，也要一段时间。病人身份很高，看好了可以帮忙打广告。 怎么可以不争取？ 老头笑了一下，“那就有劳了。” 陈愫和鸿钧自然知道他的身份。 这人就是在朝歌囚禁了七年的西伯侯姬昌，刚被姜子牙用传送阵送回来，之前他还在大牢里吃了儿子做的肉饼——不是儿子动手做的，是用儿子做的。 心情极度崩溃，但还要强忍悲伤，假高兴地夸官三天。成功出逃之后，被姜子牙送到了西岐郊外，一路跑到城里才松了口气。 然而食子之痛，也压抑到了极点。 鸿钧替他把脉，陈愫紧张兮兮地在一边看着。 虽然他们确实很厉害，可是一点医术都没学过。 这个时候也没有正经的大夫，巫医比较多。像后来的华佗扁鹊，还没有出生。陈愫总觉得他们像江湖骗子，装神弄鬼的给人治病，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总之就是挺紧张的。 把脉的结果跟刚才相面差不多。 鸿钧沉吟片刻，给了一副药方，嘱咐陈愫按方抓药，先煎一副给他喝，还让姬昌回家之后喝上半个月。 医馆里的药材大都是在城中药铺中买的，他们店附近没有药铺。 陈愫拿着竹片对照着上面的文字，用小小的秤杆称出合适的重量，心里想，这跟想象中不一样。 开方子的时候竟然要用刀刻！ 幸亏他是天道，不然连上面的字都不认识。 陈愫把煎好的药端给姬昌，向他小声说了一句，“三魂合一，早日归位。” “什么？”姬昌疑惑道。 陈愫却不答，只是冲他笑了一下，“放心便是，不会有错的。” 西伯侯的家眷很快带着文武群臣过来迎接老主公，带着姬昌浩浩荡荡地回了王城。 回去之后，姬昌腹中阵痛，口里也有异物感，他弯腰作呕，便有一只白兔从嘴里吐了出来。 姬昌记起医馆中小哥讲的话。 他本以为三魂指的是自己，如今看到兔子，才猛然惊觉，原来指的是死掉的长子伯邑考。 “早日归位，早日归位。”他念叨两句，抱着兔子痛哭出声。 医馆中，鸿钧却是在数落陈愫。 说是数落，依照他的性子，语气也严厉不到哪里去。 “既然决定行医，便该隐藏术法，你为何要给他泄露魂魄之事？” 陈愫不服，“你不是也相面了吗？” 鸿钧：“……我们都有错。” 陈愫：“对。” 鸿钧问：“你可有想过，若是西伯侯招贤纳士，要请我们入朝参政，该当如何？” 陈愫果断道：“拒绝他！” 第70章 鸿钧猜的没错,西伯侯安顿下来之后,就派人打探他俩的底细。军队里受伤的士兵不少,最适合出入医馆，带起了刚开张小铺子的效绩。 两人专注经营企业,守口如瓶,几番试探下都没有透露出过多的信息。 西伯侯会因此而退缩吗？不会的。 姬昌研究伏羲八卦很久了，还在羑里把八卦升级成了六十四卦,论起占卜来,世上没几个人能比他厉害。七年牢狱之灾，还有伯邑考的死亡,姬昌都算出来了,只是天命难违，即便反复叮嘱，依然在最后一刻，步上命中注定的齿轮。 所以这次姬昌又拿出设备算了一下。 知道鸿钧和陈愫都懂术法,直接算他们可能算不出来，姬昌便从西岐这边出发，看看有没有贵人相助。 卦象显示的内容很模糊,可以确定的是，纣王失道，凤鸣西岐,天命所归。要想突破现在的困境,需要出城往郊外走,但是关于城门口新开的医馆,没有任何指使。 这就怪了。 姬昌换了个角度，从他自身来算，算出在城中与二人注定相遇。姬昌拿不准主意，只能喊了几位能臣过来，与他们商议过后，另行打算。 …… 陈愫与鸿钧在屏风后面的矮榻上面对面相坐，屋内是点燃艾草的味道。 受伤的士兵拿着药离开，铺子里安静下来，隔壁面馆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陈愫叹气，“姬昌行不行啊。” 还指望他宣传一下他俩医术高明，没想到把人送走之后就没动静了。 开在城门口的铺子是远离闹市，但是城外百姓也不少，尤其纣王那边骚操作不断，还有东南北三方的战乱，很多百姓都往西岐跑，人流量不小。 第112章 可是他和鸿钧看起来太年轻了，招揽不到生意，名声打不出去，除了西岐派来的士兵，只给一只黄狗治了治腹泻，冷冷清清特别惨。 鸿钧比他能沉住气。他没陈愫这么入戏，即便生活在人间，依然有一曾隔阂，看起来很仙，还给了陈愫他们正在过家家的错觉。这种感觉只在陈愫偶尔抱怨之后才会消失，可若是让他一个人独坐久了，还是会出现。 陈愫撑着下巴，看没有生意，提议道：“不如暂时关门，去外面走走吧。” 鸿钧道：“好。” 陈愫说，“带着药囊。” 鸿钧：“……” 陈愫：“要不要再做个幡子？上面写‘祖传秘方’‘专治跌打’之类的？” 鸿钧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无语。 陈愫很不走心地哈哈一声，表情都没怎么变，“我开玩笑的。” 西周的集市没有朝歌那么繁华，除了商铺小贩，多得是衣衫不整的百姓。陈愫好奇问了一下，发现他们都是从外地逃过来的。 赋税徭役足以毁灭他们的生活，这是人类自己制定的规则。 陈愫忽而有感：“神道人替……” 他身边的鸿钧清楚地听到了，沉吟片刻，“若是这样说，倒也不错。” 鸿钧虽然不会决定世界的发展，但是他领悟出的天道规则，确实是这样的。 人族兴盛，并在封神之后，神与人彻底分割，虽说人间依然归天庭统治，但不是直接统治，而是像天道选择他为代言人一样，通过其他方式间接地传达意图。当然一般情况下，他们不屑和人族交流的。 最初的人族祭祀神明，并非出于尊敬，而是为了安抚，获得偏爱。若神能做到冷漠公正，祭祀的人数就会变少，毕竟“天理自在人心”。 三清此次抢夺的，不就是人间烟火？ 失败的人注定势力大减，甚至被遗忘。 被鸿钧认同了观点，陈愫很开心，觉得如果现在穿越回去，哲学生活这门科目，肯定能及格。 姬昌带着他的文武大臣浩浩荡荡地在街上走，爱戴他的百姓们自行避让。贤德的君侯对子民报以微笑，一路拥簇着向前，不等靠近城门便偶遇到了出来玩的两个年轻人。 姬昌欣慰地笑了，就是说嘛，他算卦的手艺还没潮。 “二位……” 跟着人群一起让开的陈愫和鸿钧也发现是熟人，只是他们太淡定了，没有什么反应。姬昌只好自己走过去。 “两位神医。”西伯侯模样周正，笑容亲切不猥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走近些，看清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姬昌怔了一下。 刚才陈愫一高兴，自己凑过来的。闹市中鸿钧顺势牵起他的手，陈愫没有反驳。这个姿势对他们来说，不算新奇，但那都是在没人的时候，和现在情况不一样。 鸿钧淡然处之，陈愫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姬昌被他们感染，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而且这是人家的事，跟他没啥关系……不过若是以后，将二人请到朝中封侯拜相，是得弄清楚原因。 “怎么了？谁有病？”陈愫问。 所有人：“……”虽然您二位是大夫，话不能这么说。 第71章 姬昌解释了一下说明白状况,他们确实不是为了求医而来,真的像鸿钧说的那样，想邀请他们共聚大义。 开个医馆也能走上姜子牙的道路,陈愫是服气的。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像他和鸿钧这种厉害的人物，到哪里都注定了不平凡。 “我们不打算参与朝政，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陈愫与鸿钧对视一眼，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坚定地按照最初的想法来。 姬昌让南宫适将军去找合适的说话地方,摆手请他们向前走，给闹市让出路来，同时问道：“为何？天下将乱,二位能力出众,若能施展抱负,既利国利民，也不枉您二位一身修为。” 鸿钧没有否认,“修为倒在其次。” 陈愫接话：“主要是我们不是什么侠义之人，心中装不下黎民百姓，而且还坐过……” 鸿钧牵着他的手用了点力。 陈愫把后面的“牢”字吞了回去，改口道：“做过大夫,一样能治病救人。” 一行人进了南宫适找的酒馆，除了陈愫鸿钧姬昌之外,其他人都站在他们身后。尚未建立真正的封建集权,统治者和百姓之间没有那么大鸿沟,自诩贤王的姬昌架子更小，自然不会清场，打扰店家生意。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蹭顿饭。 在饭桌上，姬昌意识到陈愫与鸿钧态度坚决，不会轻易动摇，不禁觉得可惜。在放弃招揽之后，他的注意力飘向了别处。 鸿钧虽然话少，看起来十分稳重体贴……似乎有点体贴过头了。 他会帮陈愫夹菜倒水，挑出对方不喜欢的辅料，擦手的帕子也递得恰到好处，姬昌完全不怀疑，如果桌上添些虾蟹海鲜，鸿钧也会帮忙剥。 他年纪大了，对这种事情没那么多好奇心，只是突然意识到陈愫的拒绝可能与此事有关。既然二位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远离朝堂喧嚣，安静过自己的日子，倒也说的过去。 陈愫也不忘让姬昌发挥最后一点光和热，“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姬昌心中一动，暗自告诉自己，如果他们要求建国后修整法律条令，准许同性相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113章 除非他们愿意帮忙。 陈愫和鸿钧眉来眼去了一会儿，最后由鸿钧开口。 “喝下汤药之后，你吐出的白兔，确实是大公子的魂魄。余下半月，继续服食，可以稳固你的心神，延年益寿。” 姬昌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多谢先生。” 如果鸿钧没出手，姬昌是要在讨伐北伯侯的时候突然死亡的。 其实鸿钧给的药虽然很灵，其实没有用到灵力相关的东西，所有的材料都是在城里的药铺买的，以人类之力也能做到。 鸿钧问：“你觉得我的医术如何？” 神奇到可以当国师，可惜被拒绝了。 姬昌还不至于恼羞成怒，十分公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时夸赞鸿钧的医术和卜术，又因为他和陈愫似乎关系不太一般，夸的时候把陈愫也带上了。 陈愫道：“我们想请你帮忙宣传一下，告诉国人野人，如果生病可以来我们医馆医治，价格公道，绝对良心。” 国人就是住在都城里的人，野人是王城之外的人。医馆在城郊，哪边都不算近，又哪边都挨着，真要发展起来，其实辐射范围挺广的。 姬昌听到他们的要求，竟然隐隐有些失望，“只是这样？” 鸿钧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愫说，“如果你想多做点的话，其实也可以……” 最后一番商议，也幸好他们在关键时候帮了西伯侯一把，姬昌又愿意念着他们的恩情，同意陈愫的提议，入股了陈愫的医馆。 从此医馆背后有了了不起的势力，性质也更偏向商业，其实一开始陈愫就是把他当做养家糊口的生意做的，并没有太大改变。 陈愫还向西伯侯讨要了书法作品——一张刻着“医德高尚”的木板，摆在了大堂里，进门一眼就能看到。 日子一天天过去，医馆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两个人倒不开手，又招聘了两个学童。西岐大军逐渐远去，没过多久，股东那边走来了第一个走后门的家伙。 受了伤的武成王。 武成王黄飞虎本是朝歌一员猛将，他的妹妹就是纣王的“西宫黄妃”。有天黄妃叫嫂子过来聚会，纣王喝醉了觉得嫂子长得好看，推搡之间黄妃和武成王的妻子摔下摘星楼，失去了生息。 黄飞虎很生气，他的兄弟更生气，当时就鼓动他反叛。逃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他爹，但还是出了些岔子，中了毒，但是这都没关系，后面在阐教门下修行的黄天化出现，与他父子相认，还解了他的毒。 可是黄飞虎还是在韩荣那里受挫。 原本该是太乙真人派遣哪吒助他解决此事，谁想到哪吒思想出了点问题，做事很不积极，虽然还是去了，却使得黄飞虎一家人受伤颇重，尤其是负责断后的主将，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 姬昌惩罚哪吒，让他照顾黄飞虎，黄飞虎被送到城门口医馆，哪吒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哪吒没有变成莲花化身，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陈愫认出了他，没有多做注视，十分熟练地接收病人，抬到里间，确定症状后施针止血。 倒是哪吒很闲，在小小的医馆中走来走去看了个遍。 他注意到外面看似清闲的青年人，觉得有点熟悉，便过去打了个招呼，“你是店里的掌柜？” 鸿钧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听说你们和大王有些交情。”他口中的大王，正是昔日的西伯侯，如今与纣王相争的西岐之主。 “凑巧罢了。” 哪吒问道：“那你是否有亲人朋友参军，我看你十分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还有方才施针那位小大夫也一样。” 鸿钧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陈愫情绪来了变化就有点大，不欺负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他们都在身上做了障眼法，掩盖真实样貌，但是因为人设与本身很相近，除了模样修为之外，并没有太大区别。 如果陈愫和鸿钧表现得再凶残点，哪吒绝对一下子就能想起来。 鸿钧当然认识哪吒，他沉默了一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探究太多得好。” “为什么？”哪吒随意地找地方坐下，“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哪吒是也。如此身份，也不能问吗？” 第72章 “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哪吒是也。如此身份，也不能问吗？” 鸿钧：“……”未免太过谨慎。 看把孩子都吓成啥样了。 鸿钧回忆了一遍陈愫的作为,发现竟然算不上很过分。哪吒会变成这样，主要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后台没有想象中无所不能，就算被天道眷顾，遇到厉害的人物，照样没有还手之力。 鸿钧在心底感叹，长大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勾唇轻笑了一下。 哪吒更紧张了，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没有继续问，连眼神都安分很多。 不一会儿陈愫从里间出来，“血止住了，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如果想恢复战斗力，还得休养几天。” 哪吒：“哦。” 陈愫好奇打量他们，“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鸿钧悠悠道：“他问我们的身份。”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陈愫觉得现在用的马甲最贴近本人最好扒。哪吒怀疑也是应该的,而且大概率已经露馅了。 第114章 哪吒乖巧地看着他,眼神变得迷茫,忽而定睛一看，打了个激灵,紧紧抿着唇,睁大眼睛。 陈愫没理他,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鸿钧则是老神在在地坐在榻上,被哪吒看了一会儿，终于抬眼，轻轻挑眉。 哪吒迅速低头，彻底明白了。 他踢到的铁板也是被天道眷顾，一起辅佐明君的人，地位比太乙真人更高。这么一说就解释清楚了。 医馆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没几天黄飞虎受的伤也好全，黄飞豹过来接人，意料之外地发现哪吒这小子没有以前那么丧了，像打了鸡血似的。 黄飞豹先是跟大夫道了谢，问清兄长的身体情况，确定无碍后，凑到黄飞虎跟前，“哪吒怎么了？” 哪吒原来思想有问题，做事不积极，害黄飞虎受了伤。作为当事人，他们看得很清楚，这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任谁跟着新主公攻打旧主，都会有点心理压力，更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子。 他们就是单纯的好奇。 黄飞虎想了想，“似乎是来到医馆之后。” 三人回到军中，哪吒的变化实在显眼，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在得知与医馆有关之后，那间神秘的店铺受到了大家的关注。身怀神通的士兵们日行千里，偷偷溜回去围观，发现两位大夫年纪没有想象中大，也不曾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渐渐不再好奇，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鸿钧最近把行医体会整理了一下，打算刻在竹片上，做成书卷。陈愫把杀过青的干竹片抱到桌案上，坐在鸿钧旁边，手掌撑着脑袋问：“封神结束后，还要继续开医馆吗？” 不等鸿钧回话，他立刻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 鸿钧无奈看着他。 “肯定是由我决定。”陈愫道，“你总是这样……” 不过说起来，正因为鸿钧把决策权交给他，陈愫才变得主动。回想起来刚穿越那会儿，简直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陈愫能感觉到自己在变好，但是没有医生的结论，不清楚跟正常人差多少。 不过说起来，他们两个现在的职业就是医生，虽然说没有营业执照什么的，可也不算庸医，起码诊断过的病人都没有出过错。 陈愫一边想着，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鸿钧却摇头道：“你我二人身份定会暴露，若想安宁度日，还需另择他处。” “哦……”陈愫点头。 呆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建立起太大的归属感，换地方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就是对陈愫而言，封神这段剧情是个重要节点。如果这边结束，以后的目标好像只有等待现实了。而且…… “你会继续陪着我吗？”陈愫有些忐忑地询问。 “你很在意？”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陈愫毫不犹豫，“而且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分开的话，会很不习惯吧？” 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鸿钧：“为什么总以为我会离开？” 成圣时他们两个确实有误会，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鸿钧以为自己已经用行动说明自己的态度，没想到陈愫依然这样想。 难以抑制地联想起心中最隐秘的感情，鸿钧意识到现在是个好时机。 纵使可以作为朋友一直陪伴下去，可若是有机会，谁会不想身处局中的另外一人也沾染凡尘，心意相通呢？ 第73章 为什么总以为鸿钧会离开？ 陈愫认真想了想,“因为遇到你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只有我一个人。” 高中生的课余生活不多,再加上死的那些基友，陈愫很习惯孤独，也发自内心地认为,没有人能陪他到最后,身边之人都是过客。他也没想过挽留,只是顺其自然,只看当下。 鸿钧声音一如既往清冷可靠，“不会。” 只这两个字，再无赘言。 二人目光相对,陈愫认真看着他，就算不用神通,也感受到了语气中的坚定。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简单言语,陈愫却感受到了郑重。在天道面前许下的承诺,即便没有立下誓言,也有因果交缠。 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陈愫皱了皱眉,似乎对现在的情况很是不解。 鸿钧心下一沉，“你不愿？” “我当然愿意。”陈愫毫不犹豫地回答,又顿了顿，想到了一点关联，“是不是以后,你不找道侣了？” 鸿钧大概明白了陈愫所想,心中叹息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你还想找其他道侣？” 陈愫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以前单身是因为年纪小，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完全脱离人类的范畴，不该按照以前的标准来算。要是让陈愫自己判断，他还是觉得自己和以前没有区别，想象不到跟别人做道侣会是什么样子。 等等，鸿钧刚才说的那句话……还想找其他道侣？ 陈愫微微睁大眼睛，看向面前的青年。 鸿钧神色淡然，“我欲与你皆为道侣，你以为如何？” 陈愫震惊地看着他，“可可我们都是男人……” 鸿钧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一点都不想正在谈论人生大事。淡定的模样倒显得陈愫大惊小怪了。 鸿钧道：“先前祖龙与元凤之事，你不曾如此说过。况且众生平等，纵然阴阳相调，人生之道，也不过随心而为。修仙之人所求，不过是跳脱枷锁，亦是满足私欲。” 第115章 陈愫听着有点不太对味了。 这些话鸿钧之前好像都跟他聊过，关于“私欲”的部分，还是他亲自开解的。 原来那时候鸿钧就打的这个主意吗？ 陈愫细想，并不觉得抗拒。 刚才鸿钧已经许诺会一直陪着他，纵然陈愫没有回应，只是单方面的承诺，陈愫占了个大便宜。不过设想一下，以后他找了道侣，鸿钧还要单身一人，默默看着他和别人亲近，只能远远地守护，还挺惨的。陈愫不舍得，也不远和鸿钧发展成那个样子。 鸿钧问道：“你可愿与我结成道侣？” “我愿意。”陈愫心下微酸，揉了下鼻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鸿钧本来没指望陈愫开窍，没想到竟这么简单，而且轻易得到了天道的许诺，不禁觉得受宠若惊，还有深深的不真实感。 天道应该不会坑他吧？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完全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而且自陈愫诞生以来，二人便相守相伴，纵使没有道侣之名，也没有实际的进展，一起过了这么久日子，跟无性婚姻没有什么区别。就算陈愫当下不能完全理解，也有的是时间。 鸿钧微微一笑，“好。” 陈愫朝他笑了一下，上前两步，抱了他一下，“好像没什么区别。” 鸿钧摸了摸他的头，“慢慢来。” 陈愫茫然：“来什么？” 鸿钧道，“道侣之间应做的事。” 陈愫想了想一般的情侣会做什么，约会吃饭看电影，打游戏逛公园。可是这里是古代，放在他们身上实在不好办。而且逛街和吃饭什么的，他们向来都是这么做的，还一起种地养猪开店铺。 鸿钧见陈愫久久不语，道：“若你不懂，便交予我来主导吧。” “好啊。”想起来上回鸿钧主动带他去朝歌王城，最后把他们都玩进了监狱，陈愫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不用太顾忌我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满足我，我也想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算你想做的我不喜欢的事，我也愿意适当迁就。” 如果换做其他人，陈愫绝对不会这么说。 但是眼前这个人是无条件顺从他的鸿钧。 鸿钧眸色深沉，“好。” 送走铺子里最后一个客人，陈愫把门板栓好，转头看到鸿钧在柜子前面摆弄什么东西，应该是整理药材，少了缺了可以去城里药铺或者郊外山里补充。 鸿钧的习惯还像以前一样，每日打坐度过夜晚，陈愫还是照常睡觉，但也给鸿钧准备了床铺。 两个人洗漱干净，面对面时，陈愫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同往日，被鸿钧浅色的眼睛一看，好像烫到似的底下了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鸿钧褪去伪装，换回本来样貌，站在门前，静静看着他。 陈愫在心里感叹，鸿钧真好看。 他早就知道鸿钧长得好看，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再英俊的容颜也该免疫。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他男朋友，还是会觉得欣喜雀跃。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鸿钧问：“何不同睡？” 秉烛夜谈？ 看来鸿钧内心也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陈愫点头，“好。” 他去自己的房间，抱起枕头，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带上被子。 鸿钧看着陈愫小步蹭到他房间里，似是不太敢直视他，未免太过羞涩，不禁心道，会不会太快了些。 没想到陈愫把他的枕头挪了挪，极其自然地将两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不等他开口说话，动作迅速脱鞋上床，脱掉了外衣。 见鸿钧还是不动，陈愫催促他，“来呀。” 鸿钧觉得有点意外，再一想，陈愫既然是天道，又接受了几位圣人的神魂，怎么可能不动人事繁衍，倒是他想多了，反而踟蹰不前。 鸿钧淡笑一下，觉得自己和陈愫越来越默契。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很好。 “稍等。”他拿出一只瓷瓶，里面是放才在柜台上准备的灵药。 毕竟两人并非凡人，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陈愫看着鸿钧过来，还没想好用什么话题开头，就被鸿钧用胳膊揽了过去。 他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两个人就从并排躺着，改成了上下相叠。 这是什么秉烛夜谈的新姿势吗？ 陈愫茫然地任由鸿钧摆布，十分配合。等他察觉到鸿钧并没有打算和他夜谈，已经来不及了…… …… …… 医馆休业了几天时间，失去战力从战场上返回的伤兵碰了个壁，只能去其他大夫那里医治。 他们早就听说了，这家医馆的两位大夫年纪虽轻，却是厉害非常。没几天功夫就治好了黄飞虎将军的伤，还治好了著名咸鱼哪吒的懒癌和拖延症。现在联系不到两个大夫，伤兵们都有些担心。 又过了许久，两位大夫依然没有现身，士兵们坐不住，将这个情况报了上去。 谁都知道医馆中二位与大王姬昌有关系。 姬昌听闻，派人前去寻找，找遍了城里都没见到，最后暴力打开了屋门，却见里面整整齐齐，一个人都没有了。 “两位仙人莫非已经离去？”姬昌问哪吒，“你可知他二人是何身份？” 哪吒知道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是合身天道的道祖，讲话时格外谨慎，想了好几遍，确定他们没有明示暗示过自己不能说。 第116章 虽然两位改了样貌，气质却不曾变，约等于没有。那天他认出来的时候，疑似道祖的陈愫只说了一句“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可见他二位没有太多遮掩的意思，甚至还可能故意让他知道，传达这个消息。 帐中只有哪吒姬昌和姜子牙，并无外人在。 想通之后，哪吒不再纠结，“年轻那位先生，应当就是鸿钧道祖。” 鸿钧不曾在人间享香火，就算是松果山那边，也只知道有两个仙人，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姬昌不知道“鸿钧道祖”是谁，同为修道者却没有仙缘的姜子牙也不知道。 哪吒见二人神情茫然，解释道：“我师父太乙真人，在道祖身前毫无反抗之力。通天教主亦是对他恭恭敬敬，而且称呼他为师尊。” 他在松果山上的日子过的很苦逼，不知道老子和元始上过山。仅仅是这些消息，也足够了。 姜子牙的师父是元始天尊，但是他没有天赋，也很少被元始天尊教导，大多数法术都是跟着师兄们学的，其中南极仙翁付出最多，其他师兄在姜子牙心目中也是极其厉害的存在。 师兄太乙真人在道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已能说明道祖十分了得。再听到通天教主称呼他为师尊……此人的高贵神秘已经超出姜子牙想象力之外。 通天教主和他师父同出一门，通天教主的师尊，岂不也是元始天尊的师尊？ 三清已是圣人，身为他们的师父，又该是何修为？ 而且这样神秘高贵的仙人竟在西岐开医馆……西岐果然是天命所归。 姜子牙问：“真的是道祖？” 哪吒道：“可能吧。” 第74章 “好点了吗？” 鸿钧走过来,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冲散周身冷淡。 陈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心情平静,无欲无求。 那天他和鸿钧坦白心声，还做出承诺说“就算你想做的我不喜欢的事,我也愿意适当迁就”,那天晚上鸿钧就真的拿这句话来问他，搞得陈愫没好意思拒绝。 鸿钧当机立断,带他回了紫霄宫。 等陈愫清醒,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他和鸿钧都不是普通人,身体倒是受不了,就是心累了。 陈愫整个人都是贤者状态，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吃东西。 见鸿钧过来，陈愫往被子里缩了缩,只留了黑色的发丝在外面。 鸿钧拽拽他蒙在脸上的被子,“不舒服？” 陈愫闷声道。 “做了些糖蒸酥酪,吃吗？” 陈愫一点都不饿,他动了动露出一只眼睛来看向鸿钧。 “吃。” 鸿钧笑了一声,自袖内乾坤中拿出一只莹白的小碗，里面是嫩嫩的奶冻。 糖蒸酥酪是用米酒发酵的,鸿钧用的灵酒质量很好,把奶乳的甜香味又提了一个等级,这次陈愫是真的想吃了，坐起身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坐到桌边。 鸿钧看着他吃，思绪回到几天前…… 陈愫一开始挣扎了一下，明白他的意图后，柔顺配合起来，只是仍有些放不开，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耳根都是红的。 鸿钧带着他回到紫霄宫，一腔情谊终于不必克制。两厢情悦，又无外物烦扰，只管放纵沉溺，尽情表述爱意。陈愫的回应更令他觉得欣喜。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天道低垂下脑袋，紧抿着唇默默哭泣。 鸿钧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他认为自己承受不住了。 鸿钧觉得好笑，天道高于圣人，怎么可能这么脆弱？肯定是他又把自己代入了凡人。他的动作足够温柔，稍停片刻，故意贴着陈愫耳边询问，“不能迁就一下？” 陈愫眼含泪水，委委屈屈，“也也不是不行……” 结束之后，陈愫仿佛失了魂似的，没精打采躺在床上，不搭理他了。 直到鸿钧拿出这碗甜食。 鸿钧看了一会儿，怎么看都觉得陈愫可爱极了。 陈愫被他看着，也想起了那几夜，发自内心觉得丢人，连忙转移话题，把冰碗向陈愫那里推了推，“你吃吗？” 鸿钧接过他手里的勺子，轻轻拨了一小块，动作优雅地送到口中。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动作，陈愫更不自在了。 鸿钧只吃了一点点就还给了陈愫，温声开口，向他保证，“以后不会了。” 陈愫低下头，声音情不可闻，“也不是不行……” “嗯？” 陈愫红着脸，“你适可而止。” 鸿钧笑了一声，“好。” 两个人迅速确定关系，又迅速上垒，就算有前面几百万年的铺垫，陈愫依然臊得不行。 先前他脑子里像少了这根筋，就算拿婚姻之事打趣过鸿钧，也是觉得很遥远，从来没想过会真实发生。 没想到他竟然和鸿钧在一起，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成了已婚人士。 打破那层窗户纸，再与鸿钧相处起来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慢慢找回了自在的感觉。 紫霄宫清净的很，没有闲杂人打扰，昊天瑶池也不在，只有满池莲花游鱼和萦绕的云雾，是个很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只是再美的地方，呆的时间久了也会腻。 下界封神之事临近尾声，陈愫虽然不用出力，想也知道三清会找他们请教一下。而且他还没打算放弃下界的药铺。 临走之前，陈愫还想去后面和罗睺打个招呼。 第117章 鸿钧想到罗睺搞事时，一直跟陈愫说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当日鸿钧仗着与陈愫心意相通，完全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当真被他说中，现在想来也是唏嘘不已。 罗睺被关在阵法中，四下晦暗，不分日月，见到陈愫与鸿钧过来，也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完全脱离了时间与空间，和超脱凡尘的圣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罗睺一开口，这份因为许久未见产生的好感也消失殆尽。 “哟，二位仙长总算得空了？” 陈愫想着上回见到罗睺，还是在陈塘关附近弄死了他分出来的残魄。也不知道残魄和本体是否记忆共通，单从罗睺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陈愫主要是想来告诉他，他和鸿钧在一起了……之前罗睺很关心他们的感情状况，但是陈愫觉得，特地跑这一趟告诉他这个消息，罗睺绝对不会高兴的。 “过来看看你。”陈愫道。 罗睺挑眉。 陈愫道：“如你所说那般，我和鸿钧在一起了。” 罗睺：“……” 罗睺被关在紫霄宫，与外界隔离许久，就算偷偷送到外面的残魄，也没接触过圣人，根本不知道陈愫就是天道。 虽然他说过很多次，企图勾起陈愫与鸿钧之间的矛盾，却从来没有奢望过真的发生。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罗睺第一反应是假的。 该不会他被关的时间太久，语言功能退化了？ 罗睺反应很快，收敛心神，嗤笑一声，“好啊好啊。鸿钧道祖竟枉顾人伦，与男子相恋，叫天下众生如何看待？” 鸿钧不不觉得恼怒，只是淡淡道：“口舌之利。” 陈愫也没放在心上，像没听到似的神色如常，冲他挥挥手，“该说的已经说完，我们走了。” 罗睺看着两个人离开，发自内心地感到了膈应。 这两个人竟然还特地跑来跟他说一声。 他们分明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该死的，把他当什么了？ …… …… 陈愫打开药铺门板，不多时就有人掐着点到达。 来人正是通天教主，那天在东海见面，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太乙真人便过来了。通天只顾着看他笑话，连自己要询问的事也忘到脑后，直到鸿钧与陈愫离开，阐教他们不占上风，通天也就没有原来那么急切，在洞府中安心修行，且看今次天道偏爱哪边。 之后却是依天命而来，他教派中的弟子虽安稳修行，却有人在朝歌朝堂中坐镇，失利后便回师门求救。截教门人多山精野怪，性情耿直爽利，也容易意气用事，通天一时没看住，就战死许多，他又想起最初时要询问的事情，便过来找陈愫了。 通天先是向天道和师父行了一礼，见两人在忙着开张营业，也跟着洒水扫地，做了些活儿。 居住在附近的人很快发现药铺开门，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陆续前来，打探关门停业的原因。 陈愫看了眼躺在矮榻上看书的鸿钧，“有点事情，回家处理了一下，现在好了。” 失去了半截手臂的士兵拿了包好的药，“您没事就好。大王和姜丞相也很担心您，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过来。” “多谢告知。”陈愫把他送走，去里间整理卧房。 通天放下扫帚欲言又止。 鸿钧目不斜视：“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师尊……”通天知道自己要说的话有些唐突，犹豫着用怎样的语气更礼貌一点，“听闻您与陈愫，曾在朝歌城内小住？” 鸿钧放下竹简：“不错。” “封神浩劫掐指便可算得，此乃天道之意。只是不知您与陈愫所为有何深意？” “随性而为，并无深意。” 截教吃了很大亏，闻仲统领的部下就不用说了，邓忠辛环张节陶荣旁洪等人自不必多说。通天也很无奈，明明他已经告诫弟子安心在府中修行，不要出世掺和人间之事，还是没能挡住弟子的陨落。 眼见截教将无胜算，又因为两位师兄约束，不好亲自出手，只能求教师父，或是让陈愫亲自给出一个答案，而不是模模糊糊的态度不明，两边都招惹。 鸿钧说他们的行为没有深意，通天是不信的。 药铺的门没关，陈愫鸿钧也没暴露出身份，通天不好行礼，只能站在他的身前，恭敬开口询问：“天道所为便昭示天命，老师若说背后没有其他含义，弟子是不信的。” 鸿钧道：“既如此，又何妨多问？” 通天怔愣。 陈愫和鸿钧一开始在朝歌定居，所作所为确实于截教有益，无论是暗中帮比干，还是用灵酒助妲己修行。落到现在这种局面，还是因为申公豹脑子不清楚。 闻太师等人忠心护国，自是鞠躬尽瘁。但是其他截教弟子可是封神之劫开始后才过来的。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加快殷商的覆灭，但是后头打急眼了，一个劲和阐教死磕，完全忘记了初衷，血仇之下，通天也怪不得别人。 但是后来陈愫和鸿钧他们又来到了西岐这边，一开始还能说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公正公开，直到哪吒在东海惹祸，二人才态度明确，连老子和元始都要战战兢兢上门道歉。 依着通天来看，封神劫难之下，李艮敖丙这样的角色就该是白给，两位大能却出手相助，救他们性命无忧，可见对阐教行事仍有不满，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态度究竟是怎样。 第118章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深意，又有什么规律呢？ 通天想了一会儿，不得其法，只好道：“弟子愚钝，未能参悟，还请老师解惑。” 第75章 “我且问你,何为因果？” 通天道：“因机缘果,因无缘，则不果,机不投,因不果。” “何为缘？” “缘既天命。” “陈愫不曾偏袒任何一人,纵使天道有形,‘道’却无形,万物苍生包罗其中,并无偏袒，亦无天命，不过事在人为。”鸿钧否定了他的话，只道：“缘亦是因果。商纣无道为因,朝堂变故为果，后宫荒淫为果；朝堂后宫又为因，能臣另投为果。失道亦是命数,然而又与天道何干？” 沉思后,通天开口：“老师……” 陈愫这时从里间走出来，“老子和元始合起伙来欺负你,你当然打不过他。但是不是我指使的,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通天沉默了。 片刻后，他神色颓然,已经预料到了截教的结局,“弟子明白了。” 陈愫问鸿钧：“两个大徒弟合起伙来欺负小徒弟,你不管管吗？” 鸿钧道：“通天亦有女娲为伴。” “说的也是。”陈愫拍拍通天的肩膀,“如果说二对二，还算公平。可是老子和元始还去找了准提接引，哪怕你能准取到其中一个，也不至于失败。” 这个思路确实清晰，只是他知道的太晚，没有转圜之力了。 这一趟确实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只是不尽人意。截教门下弟子从某方面来说是随了他这个教主，即使知道结局已经注定，通天依然不会服软。 待离开时，他已经神情坚定，毫无畏惧。陈愫不想让他受委屈，但也不会为此打压阐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两不相帮。 二人老老实实待在医馆，姬昌派来的人也到了。 哪吒认出他们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大肆宣扬，过来的人正是姜子牙，直接用法术转移，很是方便。 姜子牙的态度很谦卑俭让，转达姬昌的关心，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前几日出了何事，才使二位突然离去。” 陈愫与鸿钧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鸿钧道：“私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在陈愫听来，有种特别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天道没有隐私，一举一动都要给大家做表率…… 姜子牙也感受到了两个仙长之间的不同寻常。 虽然他们没有太多话语，站的位置也不近，依然令他感觉到格格不入。尤其是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 他不敢再问，正欲告辞离去，却听到那位疑似道祖的仙人问道：“你一个人来的西岐？马氏没和你一起吗？” 姜子牙受宠若惊，同时觉得道祖不愧是道祖，这等小事也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离开朝歌的时候，马氏不愿跟着一起走，两个人就此分别，再无往来。虽然不知道道祖为什么会对他的婚姻之事感兴趣，姜子牙还是小心回答了。 陈愫听完叹了口气，对鸿钧说：“我怎么感觉，除了我们两个，遇到的其他人都是单身呢？” 鸿钧道：“何必与他人相比？”其他人还大都是异性恋呢。 陈愫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他都是天道了，地位超凡脱俗，没有必要跟别人比。 姜子牙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问，当着二人的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分明陈愫与鸿钧不似他的师父那样严肃，甚至称得上平易近人，可是一想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姜子牙就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思来想去，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传达完姬昌的关心，就施法回了前线。 陈愫的日子过的很平淡，这种平淡没持续多久，因为封神的浩劫快要结束了。 老子和元始除了松果山为哪吒而来，就再没有来过。倒是通天又过来了一趟。 通天气性大，眼看着折进去的弟子越来越多，渐渐也坐不住了。 他心焦不已，若是以圣人之身下场，必定会被说是以大欺小，就算手中有诛仙剑阵十分了得，也难抵两个师兄还有西方二人联手。 着急不是解决的办法，最后通天还是过来找陈愫，看看他是否顾念以往的情谊，给截教留下一条生路。 第76章 通天的情绪很不好,但是再差劲，身为圣人，从表面上看依然如往日一样体面,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还有浓重的不甘。 这点情绪轻易被陈愫与鸿钧捕捉，鸿钧没有在意,陈愫则是给他倒了杯清水,塞到了通天手中。 这天问诊的病人不多，陈愫就邀请他坐到了柜台对面。 通天不太自在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陈愫沉默了一下：“是有点。” 就有种要做心理咨询的错觉。 “说说吧，你怎么回事啊。”陈愫一开口,心理咨询立刻变成了讯问犯人。 通天看了身后鸿钧一眼，鸿钧抱着捣药的臼杵去了后面。 幸好通天不知道这些,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陈愫之后，压力小了很多。成圣后他就再也没和陈愫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说过话,明明上次在东海岸边的气氛还很好，错过了那个机会，后面越来越令人焦躁，通天明知单纯来找陈愫算不得什么,还是会有点抹不开面子。 鸿钧善解人意地离开，通天放松了一些。 第119章 “陈愫……”再喊出这个名字，通天有些不自在。 大逆不道。 “嗯？”陈愫表情不变,抬头看他,显然不会在意称呼的事情。 通天松了口气,找回些许以往相处时的感觉。 “浩劫即将结束,烦请你告知，胜负是否当真有天意注定？” 说罢，他紧张地看着陈愫。 少年依然是记忆中的样子，好似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人事如何更迭，皆犹清风拂面，不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然而当所有人都争不过时间，只能向前行走时，留在原地的那个反倒显得特别，叫人捉摸不透，不敢轻视。 陈愫表情不变：“问出这句话之前，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通天苦笑。 虽然安逸了很久，陈愫还记得他和鸿钧跑到凡间来的原因，就是为了把这伙人安到自己身上的污名洗干净。 不过现在想一想，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大概是因为突然有了男朋友。 想到鸿钧，陈愫的眼神无处安放。都这么多天过去，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害羞，还是有种隐秘的开心。具体说的话，就像占了一个很大的便宜。 陈愫定了定神，“真要说的话，其实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天命。 通天一点都不惊讶。 “不是天命！”陈愫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反驳，“跟我没关系。” “嗯？” “我很冤枉的好吗？明明从头到尾都乖乖在家里没有出门，祖龙和元凤打架是被罗睺挑唆，妖族和巫族打架也是因为他们争抢地盘，现在你们兄弟三个闹矛盾，为什么把错处推到我身上？” 通天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陈愫这么一说，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陈愫顿了顿，“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抱怨你，只是不喜欢大家这么想。殷商要灭亡，难道不是帝辛的错吗？就算他的身边有很多诱惑，选择的权利也在他自己手上，没有人逼他。” 通天的弟子也是如此，为了一时意气出了洞府，葬身在战场上。 这是件沉重的事情，虽然截教弟子并非就此死亡，却也说明了，他们面对强大的对手时毫无反抗之力。今日如此，明日也如此，妥协并非解决的办法，不争不抢只会让他们的生存空间被压迫地更少。拼上性命去争抢，也不过是白白丧命。 “弟子愚昧，还请您指教，如何才能谋得一条生路？” 陈愫摇摇头，“从一开始你们就错了。” 通天露出些许恼意。 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陈愫没有理会他的表情变化，“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你明明知道成汤江山要毁灭，女娲也派了小妖去损他气运，为什么还让弟子去帮忙？” 截教的操作前后矛盾。 就比如说申公豹一开始迫害比干，后来又帮闻仲保江山。 陈愫表情渐渐凝重，“申公豹真的不是奸细吗？” 通天：“……他犯不着压上自己的前途。” 也对，申公豹最后结果不太好。 道理都摆在明面上，两个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通天终于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 他座下弟子众多，自然不可能每一个都上心教导。虽说有教无类，截教弟子多为妖族，最善争斗，爱憎分明，一心向道，不常与同门交流。说白了就是通天管理不当，截教弟子众多，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整个门派的操作才会如同精神分裂一般。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再回想老子和元始座下屈指可数的弟子，通天心服口服。 他道：“如您所言，选择的权利在自己手中。弟子不愿就此放弃，甘心放手一搏。” 陈愫问：“要帮忙吗？” 通天怔了一下。 他对陈愫说这个，就是想报备一下，没想到陈愫会这么说。 正犹豫间，陈愫又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我不能做的太过分哦，不然你的两个哥哥也要闹的。不过我和鸿钧可以帮受伤的人治疗。” “……多谢您的好意，不用了。” 他估摸着，打完截教也没几个伤兵，基本就是死掉然后上封神榜，哪里用得着治伤？ 第77章 最后的攻城之战陈愫没亲自去看,只分出一部些精力来关注了一下。 战争很残酷,王城中的游魂被地府官吏牵扯着去了阴间，野草被鲜血浇灌,恐惧不安在城中弥散。 城池攻破,城中百姓本该仓惶无措,却因来者的贤名,反而镇定下来。朝歌百姓期待着暴虐的君王被推翻,这一天终于到来,满城百姓都欢欣鼓舞。 鸿钧在医馆里治病，陈愫就在旁边用传音给他直播。 “错过了兄弟反目的情节,唉。”陈愫叹气。 攻破城池之前,在上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上场了。孔宣的五色神光和准提的七宝妙树对决很精彩,后面通天也上场,设下诛仙剑阵,但是被老子原始准提接引给破了。本来陈愫应该专心关注一下通天那边的事情，可是他和鸿钧腻在一起，又对时间没什么具体的感知,不知不觉就错过了。 陈愫幽怨地看了鸿钧一眼。 鸿钧有所感觉,无奈地笑了一下。 坐在对面的病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两位小大夫虽然没有目光交流，依然和谐极了，就算他离着鸿钧这么进,也无法插入两个人的世界。 第120章 付了钱,他忍不住说一声,“您二位关系真好。” 鸿钧朝他笑笑，冷淡之色稍褪。 陈愫也跟着笑了起来。 鸿钧转身问他：“总算得了闲，可要前往朝歌？也免得你日后想起来，又怪在我身上。” “我哪有。”陈愫反驳一声，思索起鸿钧的提议，片刻后拒绝了他，“算了吧，要是被他们看到，还要想办法解释。” 还有一些要上封神榜的人，并不会前往地府轮回。 封神榜被姜子牙放到了封神台，就在不远处的海上。魂魄们去封神台的路上，肯定会看到他们两个，先不说是否会认出他们的几个马甲，日后再想在人间行走也是个麻烦事。 不过说起来，犯下错行的君王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祸国殃民蛇蝎心肠的妃子也要被处死。 之前死亡的姜皇后和西宫黄娘娘早已魂归封神台，幸好妲己不会上榜，不然成了仙还要上演多角恋，那多尴尬啊。 攻破城池后，战胜的消息迅速传回西岐。总算彻底摆脱残暴的君王，城中一派喜气洋洋，铺子开在城门口的陈愫他们首先看到了凯旋归来的大军，知道他们底细的王侯将相不好略过他们，不等回到王宫，便先来到街道边上平平无奇的小医馆，看得街坊们啧啧称奇，小声议论着医馆中的两个年轻大夫究竟有多大背景。 对于官兵们的到来，鸿钧完全没有反应，显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倒是陈愫有几分惊讶，“你们怎么过来了？” 姬昌本该死在北伐崇侯虎之后，却因为二人插手，至今精神头仍然很好。他年纪已经不小，在外征战确实略感吃力，但也不是不能坚持，现在又是大喜，精神头特别好。 姬昌当头就是一拜，对站的比较近的陈愫道：“人道更替虽说是天道伦常，却也多亏您二位相助，伐纣之行才能如此顺畅。也多亏二位，吾儿伯邑考免了些许磨难……” 想起早逝的儿子，姬昌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他也能感觉到鸿钧最初给他开的药非同一般，但是不知没有参照组，效果究竟为何，也就没有说什么救命之恩，所有的感激都在含糊的话里。 姬昌倒是想说大义什么的，可是想到这二位其中一个就是道祖，再谈这些，未免班门弄斧，不好再说太多。 陈愫眼神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他当时治疗姬昌，只是想在城中立足，顺便扩大一下业务。姬昌给的回报也足够了，现在他们的生意不错，称得上是互赢。原因就这么简单，绝不是他有所偏袒。 姬昌见陈愫不想跟他们又太多牵连，不禁苦笑。 有能耐的仙人大多如此，故而知道他们真实身份的只有他们几个，并未往外宣扬。倒是姜子牙在遭遇困难的时候想过过来求助，又怕叫道祖看清了自己，没想到拖来拖去就找到了办法，一次都没有回来求助过。 眼见两位仙长冷冷淡淡，不欲与他们有太多牵扯，姬昌拜别后便匆匆离去。 打了胜仗，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尤其是姜子牙还得封神，不干完这活，在陈愫鸿钧面前，总有种上班时间摸鱼的错觉。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匆匆忙忙离去，店里重新恢复安静。 “莫名其妙的。”陈愫说道。 鸿钧看向他，“无关紧要的讨好罢了。” 陈愫略想一想便懂了：“说的也是。” 两个人马甲掉了，君王又回到城中，以后免不了有接触来往，再住下去不太合适。搬家的事情再次提上日程。 姬昌他们过来，有眼的人都看到了，不方便走正门。陈愫和鸿钧收拾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关上屋门，直接掐诀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人间事正忙，无人关注他们两个。鸿钧带着陈愫回了紫霄宫放下东西，见陈愫对封神有兴趣，便带着他隐匿身形，去附近看了几眼。 清福神柏鉴接姜子牙前往封神台，武吉南宫适在旁边忙前忙后。用八卦幡镇压四方和干支旗号，还带了三千人马列阵。姜子牙本人也是焚香沐浴，斟酒鲜花，仪式感很浓厚。 陈愫在一边看着，也觉得这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低声询问鸿钧：“通天怎么样了？” 通天虽然失败了，但他是圣人，元神和天道一起，不会轻易死掉。这次争斗输了，截教的生存发展空间确实压缩，除却这个，通天本人受到的影响其实并不算大。 鸿钧道：“三清破裂，通天与老子和元始，若无意外，怕是再无关系修复的可能。他心中愤愤，自求破碎，前往三千小世界。” 陈愫不知道通天以前的结局是什么，不过想来他干预的不太多，与原本命运相比差不了多少。就是不知道经过那天的心理咨询之后，通天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鸿钧与他心意相通，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安心，依照他的性子，不会一蹶不振。” 这边是老子元始准提接引说了算，通天留下来更难受，不如暂时去外面避一避。 斗争不会停止，余下这四人，早晚也要相斗。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通天自然会回来的。 陈愫叹了口气。 下界姜子牙穿着盔甲，左手杏黄旗，右手打神鞭，桌子上还放着符箓，引战争中死去的魂魄归来，例行赏罚。 他先是封了柏鉴，说起来柏鉴是当初黄帝打蚩尤时候的将领，死在了北海，后来遇到姜子牙帮他做事。陈愫当时懵懵懂懂的，根本没关注过这个人，可能他加入战局的时候柏鉴就已经死了？ 第121章 封完柏鉴，又封了黄天化为和黄飞虎崇黑虎文聘崔英蒋雄闻仲，而后便是雷部火部瘟部五斗群星吉曜恶煞正神，等等。 其中敖丙就被分在了五斗群星吉曜恶煞里，受封华盖星之职，李艮则被封为大祸星。 陈愫呼了口气，感觉勉强算是公平。 不过有个问题很奇怪，“姜子牙每次封神前，都会说‘今奉太上原始敕命’分明就是奉的太上和元始的命，为什么骂名会落在我身上？” 鸿钧摸了摸他的头：“天书由我交给他们，被误认为是天意理所应当。若是你不喜欢，把二人喊过来，让他们澄清也无不可。” “算了吧。”陈愫想着典礼的隆重，觉得要是忽然再改，丢脸的还是自己。而且他都背锅这么久了，不差这一小会。 鸿钧朝他笑了一下，感叹道：“成熟了。” “任谁活这么多年，都不可能一直是一个样子吧。” 封神在陈愫心中是个节点，过去这个点，后面的历史就熟悉很多，陈愫心里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在这充满仪式感的日子里重新审视自己，发现自己确实变了不少，可要让他自己说，心里总是没底。 他问鸿钧：“你觉得我变了吗？” “变了。”鸿钧顿了一下，补充道：“长大了。” 他知道陈愫很在意身上的病症，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关注陈愫的心结。只是近些年陈愫从来没有提过，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他也就压在了心里。 其实不管陈愫有没有变，他都是世间最特别的存在，何必与其他生物相比较？ 就算天道杀人不眨眼，又有人会说什么呢？ 可偏偏陈愫并非残暴之辈，并且用自己的方法这方天地孕育出的生灵，甚至可以忽视自己的内心，也要维护规则秩序，更让鸿钧觉得他与旁人不同。 圣人的日子太过无趣，也就陈愫能始终如一，能轻易找到快乐。 鸿钧与他在一起，也便快乐了。 “陈愫。” “嗯？” “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你很好。” 陈愫像是刚意识到他的职业：“对哦……” 鸿钧道：“姬昌分封诸侯，你还要去看吗？” 陈愫觉得他话别有深意。 “若无事，便一同回紫霄宫罢。” 陈愫想起先前在紫霄宫那几天，脸颊微红，“这回你不能勉强我。” “嗯。”鸿钧说，“不会叫你再哭了。” 第78章 鸿钧虽然不是人,却是个君子,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说不会让陈愫哭，就真的没有弄哭他。 陈愫也终于熟练，没有了对未知的恐惧与忐忑,拥抱住鸿钧,全心全意地依赖他,舒适又满足。 在床上躺了许久，陈愫休息过来,没再像上次一样进入贤者状态。 两个人散了会步,走到池塘边，把褪去外壳的粟撒到水里喂鱼,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群小鱼面争抢食物。 紫霄宫的风很轻，拂过之后浑身舒爽。 陈愫之前不怎么主动与别人身体接触,现在越看鸿钧越觉得他好,哪里都很顺眼,不知不觉就凑到他跟前,跟他挤在一起。 “怎么了？”鸿钧拍拍手,收回喂鱼的手掌。 “鸿钧你真好。” 鸿钧笑了起来：“哪里好？” 陈愫毫不犹豫地脱口：“哪里都好。”意识到这个回答太敷衍,顿了一下，接着道：“没有人比你更理解我。” 孤独是生命的本质，哪怕再亲近，意识上也会有隔阂。 就算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的人类都会觉得孤独,更何况生命没有尽头的圣人？ 陈愫只庆幸鸿钧愿意陪伴他,而不是独自修行。最重要的是,鸿钧愿意去理解他。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无论未来怎样，都不会害怕。 鸿钧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道：“因为你是天道。” 陈愫问：“如果别人是天道，你会不会也喜欢上他？” 鸿钧摇头，牵起陈愫的手，“不会。”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鸿钧的语气和动作，就足以解决陈愫这小小的不安。陈愫笑了起来：“我相信你。” 鸿钧偏头看向他。 陈愫这样就很好，如果换做另外一人，未必会像陈愫一样尊重洪荒生灵。鸿钧作为天道化身，想摆脱天道之时，也必然会被天道知晓。看似亲密无间的道祖与天道产生了隔阂，或许冲突加深，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鸿钧虽受天道操纵，却不是弱者。 陈愫真诚无伪，又全心全意信任他，这份心意不会因为岁月而改变。他便也回以同样的情感。 能让他甘愿相伴的，只有陈愫，只会是陈愫。 在池塘边吹了会风，临走时还捞了条鱼。鸿钧把鱼处理好，取出里面的内脏，刮下鱼鳞，将香料塞到鱼腹里腌一下，做成了松鼠鳜鱼。 养在紫霄宫的鱼自然是肉质鲜嫩美味，陈愫吃得很满足，同时还不忘分给后面的罗睺一点。 罗睺上回被两个人带来的消息搞的头脑发懵，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发挥好水平，言语挑拨他们。 现在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给他们添堵。 罗睺看着陈愫把装了鱼肉的盘子放在地上，冲他勾了勾手，指着盘子说：“你尝一尝，这是我和鸿钧做的，外酥里嫩，酸酸甜甜，很好吃。” 罗睺不重口腹之欲，他更喜欢杀戮战争混乱。如今被拘在这小小的地方，好不容易放到外面的残魄也被灭了，搞事的机会很少，必须牢牢把握住。 第122章 “是吗？”罗睺遂了陈愫的意，伸手把盘子拿过来，夹起一块鱼送到嘴里。 “好吃吗？” “嗯。”罗睺点头，看似不经意道：“你和鸿钧怎么样了？” “我们很好啊。” 鸿钧就在不远处，一是不放心陈愫和罗睺单独相处，二是不想离陈愫太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陈愫一起。 听到罗睺和陈愫的对话，鸿钧眼都没抬，很是淡定。 罗睺低声讥笑道：“是吗？” 陈愫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反应，懵了一下，开始反思，是不是他和鸿钧谈恋爱，虐到罗睺了。 不像啊。虽然罗睺和鸿钧认识的时间长，却一直没有什么和谐的交流，不是打架就是试图击垮对方的“道”。 应该是罗睺又要搞幺蛾子了吧。 果然，罗睺下一刻低声说道：“你可知鸿钧是何人？” 陈愫不解：“嗯？” “他生来便是为了圆满天道，旁人或许有私欲杂念，鸿钧却是不同。早在盘古开天之前，他便能耐得住寂寞，只为探求大道。而后更是合道于天。你修为低下，若非是冰雪之灵，掌管天地变化，又被气运眷顾，鸿钧岂能同你在一起？况且他满心满意都是天道，就算与你一时温情，可日后呢？……你脸红什么？” 陈愫悄悄往鸿钧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鸿钧回望过来的视线，脑子里只剩下罗睺那句“他满心满意都是天道”，觉得脸颊好烫。 “喂。”罗睺暴躁地喊他。 陈愫红着脸，“谢谢你的祝福。” 鸿钧喂这傻东西吃了什么迷魂药？ 他明明是在挑拨离间，算哪门子祝福！ 罗睺心里更烦躁了，“你傻吗？” 陈愫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骂自己，很是茫然：“你怎么了？” 这时，鸿钧朝着他们走来，一边走一边道：“他不知晓你的身份。” 陈愫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罗睺不得不承认，有事情脱离了掌控，所以他方才那句话一点效果都没有，眼前这两个人的反应也奇奇怪怪的。他心情郁结，目光阴鸷，盯着两个人。 陈愫握住鸿钧的手，开心地向鸿钧求证：“他说的是真的吗？” 鸿钧回握：“是真的。” 罗睺看着他俩恩恩爱爱，简直都要气死了。 陈愫还能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与气运有牵扯。 莫非他也是用来补全天道的？或者是协助鸿钧的修行？ 罗睺还没思考出结果，就看到碍眼的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近，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禁更加生气。 他扯出一个笑来，“你我生来就是对手，若说世上谁最了解你，非我莫属。” 陈愫不赞同地说“还有我。” 罗睺嗤笑一声，没再理会陈愫，只是看向鸿钧，“你当真与他相爱，堕于世俗？对得起你一直守护的天道吗？” 鸿钧是罗睺宿敌，他们两个一生一死，可以说是因为对方而变得圆满。罗睺固然不愿合道，想推翻天道获取一线生机，在与鸿钧作对的同时，未尝没有因为这个对手的存在，而感到存在的意义。 虽然罗睺早就败了，可依然还是他。鸿钧耽于情爱，罗睺感觉到了背叛。 这样的对手枉费他的敬重！ 鸿钧却看着陈愫道：“吾无愧于天道。” 陈愫很感动，上去抱住了鸿钧，“我也不会愧对你。” 互表衷肠之后，陈愫没有忘记旁边还有一只单身狗，赶紧松手，告知罗睺真相，免得他被自己气死。 “其实，我就是天道。” 第79章 陈愫竟然是天道。 这个蠢东西居然就是天道！ 罗睺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如果说陈愫是某位被天道眷顾的命运之子,罗睺可以十分笃定地说一句天道傻逼天道要完。可如果陈愫是天道本人，世间所有规则的集合，罗睺就得推翻以前的结论,重新审视这个人。 半晌，他颓败地塌下了停止的腰身。 如果陈愫是天道,以他阶下之囚的身份,想再多也是枉然。 “走吧。” 鸿钧伸手推着陈愫的后背，带他出了关押罗睺的宫殿。 陈愫一出来就看到外面天上飞着的鸟,他视力很好,一眼便认出了坐在青鸾高椅上的人。 “瑶池来了啊。” 鸿钧心念一动，打开紫霄宫大门。 陈愫感觉到外面来的不止瑶池一个人,两侧还有八匹红色骏马,以及一干婢女士兵,排场很大。应该是代表天庭过来的。 封神结束了，天庭有了新的战斗力,昊天忙着整理内政，瑶池过来拜访也说得过去。 瑶池见门开了，从青鸾上下来，独自进了紫霄宫，留其余人在门外等候。 “弟子见过道祖，陈愫道长。” 陈愫忽然想起来,昊天和瑶池似乎也不知道他就是天道。 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鸿钧淡定点头,和陈愫继续往前走。 瑶池不急不躁地跟在他俩后面,等到了地方坐下来才开口。 她先是感谢了一下道祖和天道的眷顾，又讲了讲现在天庭的情况。一开始她和昊天接管天庭，就是赶鸭子上架，心里很没底，现在终于有了一大批手下，虽说主要是元始天尊收的，也丰富了班底，不至于无人可用。 第123章 接下来就是提升玉帝在天庭的影响力，从元始天尊那里抢亲信了。 元始天尊毕竟是鸿钧的弟子，做这种事情之前，还是要请教一下这位大能的意思。 鸿钧很懂陈愫：但是就算几个徒弟出师了，曾经的师徒关系也在，不好做的太绝情，只能参考对待通天的方式，模糊得表明自己的态度，“万物自有其规律，天庭当兴，自该如此。” 瑶池立刻明白，她和昊天才是鸿钧亲生的，底气足了起来。 说完正事，就该聊聊其他的事情，不然显得她拔吊无情，很没良心。 瑶池虽然是鸿钧的道童，实际上跟陈愫更能说得上话。陈愫没有鸿钧那么冷，也不像鸿钧一样具有代表意义，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 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瑶池开口，对陈愫说：“弟子掌管天庭之后，要处理的琐事繁多，却也没有落下您嘱咐的事情。只是弟子愚钝，做出来的菜色不多。” 陈愫果然很感兴趣：“是吗？” 瑶池道：“您若是不嫌弃，可以来天庭来看看。不仅可以品尝饭菜，还有蟠桃园的果子，也十分可口。” 他们当初在昆仑山的时候就种过桃树，只不过那是天生地养的树，没有费工夫培养，结的果子好吃，也多亏了当时种在附近的莲花。后来莲花移走，桃子的味道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现在听到瑶池这么一说，陈愫还真有点想念。 “好啊。”陈愫点头，又问鸿钧：“你要去吗？” “我自是会与你一起。” “那我们低调一点。”陈愫忽然想起来，天庭好像时不时地会举办宴席，比如说很有名的王母娘娘的蟠桃会。 对了，瑶池就是王母娘娘。 陈愫问瑶池：“下次蟠桃会是什么时候？” 瑶池说：“还有一段日子呢。” 陈愫的思绪忽然转了个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要是这么说，你岂不是天天过生日？” 瑶池笑道：“您有所不知，蟠桃会并非年年都有，只三千年举办一次。若是间隔太近，恐怕桃园里的桃子都长不出来。弟子方才答的不好，现下重新答过，下次蟠桃会还有一千零九十二年。” “原来如此。”陈愫点点头。 瑶池自然是很开心鸿钧和陈愫愿意去参加蟠桃会，虽然陈愫说要低调一点。就算他们不会明面上给她和昊天撑腰，背地里偏爱，给予一些小便利，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口头上达成约定，瑶池聊得差不多，起身告辞离去。 陈愫对外面站着的天兵有几分好奇，主动提出要送她出来。瑶池不知道陈愫的真实身份，倒是没有觉得受宠若惊，很坦然地接受了。 两人边聊边走来到紫霄宫门口，陈愫打眼一看，发现都是些生面孔，从来都没有见过。 几个头目站在瑶池的銮驾旁边，身穿金甲，手持长矛，看上去很是威风。也有模样秀美的仙女，放在人间绝对见不到，很符合陈愫心目中王母娘娘的排场。 目送瑶池离开，陈愫回到室内，无聊地趴在鸿钧旁边的小桌子上，“是不是只有我自己会觉得无聊啊？” 好像鸿钧一直挺坐得住，没事就是打坐冥想，多少年都不会腻。如果不是陈愫喜欢去外面走，恐怕鸿钧一步都不会动。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像鸿钧一样。 鸿钧道：“并非如此。” 陈愫：“嗯？” 鸿钧轻笑：“你在我身边，便不会无趣了。” 在他感到无聊之前，陈愫会先一步提出来。即便他不说，单是看着陈愫，也总是看不腻的。 陈愫被他这话哄得很开心，同时羞愧地反思自己。 似乎鸿钧的爱更多一些，这样可不公平。 陈愫小声道：“距离和瑶池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千多年，那那我们不如做点有趣的事情……” 然后陈愫从桌子蹭到鸿钧身上，拉着他的手臂，去了一旁的榻上。 第80章 一千多年的时间，比起曾经走过的岁月不算长。但是真正算起来,朝代更迭都好几代了。 陈愫还是坐不住了,喊着鸿钧往下界跑，低调玩了许多年,直到汉朝建立，瑶池派人到紫霄宫送了蟠桃大会的请柬。二人接下请柬,待日子到了，又过了几百年。 老子与元始的斗争也在期间展开。 老子化胡为佛，西方准提得见菩提顿悟成圣,接引见功德金莲成圣,二人接管西方佛教，成为掌教教主。又有燃灯多宝慈航长耳定光仙文殊普贤惧留孙等人叛道入佛，纵然元始有封神之恩,实力也是大减。 陈愫看他们斗来斗去，更觉得通天走得好，这些没完没了的破事放在普通人身上，头发肯定大把大把的掉。 多宝去佛教,进入权利的顶端，也算是替通天占个位置了。 陈愫和鸿钧提前来到天庭，避开了人流高峰。昊天听说两个人过来了，连忙前来参拜。 当了这么久的天帝，昊天周身气质大有变化,当初的小少年身量已经完全长开,唇上还蓄了须,很是沉稳。 昊天屏退左右，朝鸿钧行礼，“见过道祖。” 鸿钧道：“不必多礼，只平常相待即可。” 瑶池跟他说过，两个道长不想太张扬，这次过来，也没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只是闲来无事坐一坐，基本就是看在瑶池和食物的面子上来的。 第124章 于是他也默契地没有拿出盛大礼节相待，打过招呼之后，招呼婢女们好生服侍，便去忙其他事情了。 陈愫拿了个桃子，让侍奉的仙女坐到一侧剥莲蓬和甜杏仁，这样视线差不多，聊起天来也方便。 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仙女道：“回贵人，婢子董双成，跟在娘娘身边侍候。” 陈愫说：“我叫陈愫。” 董双成温婉地朝他笑了一下。 交换名字之后，就算认识了。陈愫开始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听说最近有一只猴子……” 说起这个，董双成就来劲了。 “回禀贵人，确实如此。几日前下界孕育出了一只石猴，似乎那石猴有些来历，乃是女娲娘娘补天所用的五彩石。称得上集日月之精华，能修炼有成，实在难能可贵，只是目无法纪，抢了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还大闹地府，涂抹生死簿。 “陛下便派遣太白金星请他前来天庭，做个小官，也好多加看管，面得他祸害众生。哪只这石猴也要面子，竟嫌弃职位低，一气之下回到凡间，继续做他的猴王。陛下派遣托塔天王李靖和三太子哪吒前去征讨，都没能将他制服，不得已只好重新册封他为齐天大圣，还在天庭开宫建府。如今这大圣，正在管理蟠桃园呢。” 陈愫拿着桃子呆住了。 真没想到，现在这小猴子还在当果农，而且手里的甜桃就是他照顾打理的。 陈愫好奇问道：“他愿意管蟠桃园吗？” 管桃子之前，这猴子是弼马温。说实在的，放马和种树，区别也不算大吧？ 董双成温笑道：“哪有猴儿不爱桃呢？” “也是。” 董双成把剥好的杏仁和莲蓬，分别放在碟子里，端到鸿钧和陈愫面前。 鸿钧很低调，不想被人看到。 陈愫是天道这件事情，也就几个圣人，还有罗睺知道，姜子牙和哪吒一直以为他是道祖，并不知晓他就是天道。过去这么多年，陈愫一直隐姓埋名，记得他的神仙不多，所以他才敢和董双成交换名字。 但是鸿钧不一样，天界谁人不知道鸿钧？见鸿钧不愿搭理人，董双成也没不识趣地询问人家的名号。 来之前昊天瑶池都交代过了，一定要好生对待，若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董双成身为瑶池身边的大丫鬟，自是心思甚巧，和陈愫相处地很愉快，没有尴尬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仙人陆续前来，玉帝王母并坐高台，下方还有歌舞鼓瑟相伴。 陈愫的目光在几个神仙脸上扫过，发现大部分都在封神时出现过。大家或是举杯交盏，或是观看歌舞，一派升平。 陈愫也看向中间领舞的女仙。 董双成解释道：“这位是太阴星广寒宫的嫦娥仙子。” 陈愫道：“我听说过她。” 嫦娥是后羿的妻子，后羿是巫族擅长射箭的大巫。不过当时陈愫没怎么在意，比起洪荒那时候，他还是对即将开始的西游剧情更熟悉些。 他和鸿钧在下界住的时候，也去傲来国几个地方转悠过。 “天蓬元帅是哪个呀？”陈愫轻声问道。 董双成悄悄瞥了一眼对面桌案旁边的神明，对陈愫道：“就是前面，身穿绯衣，身材高大，面目周正那位。” “这样啊。” 陈愫看天蓬元帅的模样，感觉也不大像是会调戏嫦娥的样子。不过以后的事情也说不准，还有好几百年呢。 就在宴会合乐进行时，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一只矮小的猴子提着根棍子，咋咋呼呼地飞了过来。 上方坐着的玉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看了一眼鸿钧与陈愫，见二位道长没有面露不虞，暂且放下心来，连忙招呼几个神明把猴子给制住。 “哎，怎么偏是这时候出了乱子。” 孙悟空老老实实在蟠桃园，祸害了多少仙果，他都没在意，只想先把猴子给安抚住。知道鸿钧陈愫要来蟠桃会，还特意让人看住他，让他在桃园里不要乱跑，怎么又闹起来了？ 诸位仙家都知道孙悟空的能耐，一干神仙慌乱躲闪，跳舞的仙女也都跑没了踪影，陈愫旁边的董双成也是脸色苍白，就怕这皮猴一蹬脚来到这边的桌子上，不小心用手中的如意金箍棒把人给打死。 陈愫看董双成这么害怕，对她道：“要不，你先躲躲？” 董双成攥了下拳头，对陈愫摇头，“多谢您的好意，婢子应当陪在您身边，您与这位贵人尚且不动，婢子岂能独自避开？” 于是三个人一起留在殿上看热闹。 孙悟空撒起泼来不管不顾，桌子都被他掀翻了。这小猴似乎还喝了不少酒，脸颊都是通红的，扯着几个神仙就打。 玉帝这边调遣的天兵一点用处都没有，也就李靖哪吒杨戬等人能拦一拦，但还得顾念着宴席上的其他仙人，不能把动静闹得太大。 能和孙悟空一战平手的王灵官也没过来，就显得其他神很菜。 陈愫低声跟鸿钧说：“孙悟空只有太乙金仙修为，其他人怎么会打不过呢？” 鸿钧自是知道打不打得过，不是按照修为来算的。背后有诸多利益牵扯，此时也不过是做一出戏罢了。 董双成却是道：“刚才似乎天兵喊过，猴子不止大闹蟠桃园，还去老君那里偷了仙丹，喝了琼浆，平白涨了千年修行。” 第125章 千年对比孙悟空已有的三百四十二年确实很多了。 三百多年修到太乙金仙，真是个天才。 一派慌乱下，闹事的猴子逃到了人间，观音令身边的惠岸使者与李靖前往镇压，后来杨戬也去了，天庭恢复安稳，神仙们无心聚会，该干嘛干嘛去了。 昊□□董双成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鸿钧和陈愫去内殿。 避开外人，昊□□鸿钧告罪：“叫您看笑话了。” 鸿钧知道这事有一点试探他底线的意思，不过既然陈愫喜欢，倒也无妨，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对陈愫道：“蟠桃宴已经结束，何不就此离开？” “好吧。”陈愫还有点舍不得，因为后面孙悟空要被抓上来，被如来压到五指山的。 说起来如来佛祖就是多宝，他也主张有教无类，众生皆可修道。还曾经在雷音寺讲佛，让一些小动物修行，跟通天的理念不谋而合。 后来西方灵山成精的大鹏蝙蝠老鼠挺多，连油灯也能成精。 至于接引和准提……可能是成圣了不管事，不过看着更像被如来燃灯架空了。 蟠桃宴没有圆满举行，瑶池还是挺愧疚的。看陈愫喜欢她的桃子，临走的时候给陈愫打包了一大包，陈愫收到袖子里，跟鸿钧回了紫霄宫。 不多时，外面风云变幻，估摸着是猴子被收监了。 当初看剧的时候没觉得奇怪，亲自经历了现场之后，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陈愫把自己的直觉跟鸿钧说了下，“难道是因为天庭的神官们都没有出力吗？” “正是如此。”鸿钧道。 西游本就是心照不宣的功德之路，目的是为了把西方佛教引入中土发扬光大。要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太上老君。 孙悟空吃的仙丹是老君的，火眼金睛也是他炼的。八戒的九齿钉耙是老君用神冰铁炼的，他成圣的机缘，九转大还丹，也只有太上老君和东华帝君有，十有八九出自老君之手。相对来说，沙僧就是代表玉帝势力充人头的。 这么一想，元始虽然封了很多神，真正能驱动的却不多。 陈愫感叹：“还是我们这样比较好，虽然经常会觉得无聊，但是可以自己找事情做。” 鸿钧道：“也多亏他们总是争斗。” 不然看热闹也挺难的。 “对哦。” 陈愫和鸿钧在紫霄宫腻歪了几天，终于想起来打包的桃子。 幸好天上灵气充足，蟠桃也非凡品，放了这么久依然很新鲜。 跟鸿钧分着吃了几个，陈愫不由想起在山下服刑的孙悟空，“把剩下的桃子给孙悟空吧。” “可要我与你同去？” “自然。” 两人说走就走，拿着桃就去了五指山。 五指山坐落的时间不长，附近也没什么人居住，遍地是野草树木，甚至连野兽都稀少。 二人来到五指山下，看到那猴儿可怜巴巴地露着脑袋在外面，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被山禁锢住了。 “真惨啊。”陈愫感叹。 鸿钧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关押在这里，肯定很无聊很难熬吧。 他们往山下走，孙悟空眯缝着眼，目光不善地盯着两个人。他记忆力还行，认出他俩在蟠桃会时出现过。 其他神仙都在仓皇逃窜，只有陈愫和鸿钧淡定地站在原地，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种人吓唬起来没什么意思，孙悟空就没往他俩跟前凑，只想闹得越乱越好，舒了心底的怨愤。 现在见到陈愫与鸿钧，也没什么好感，只觉得他俩是来落井下石的。 陈愫坐到一边，跟小猴子面对面，很是真诚地问：“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孙悟空扭过头去：“哼！” 他在陈愫心里是有男神光环的，陈愫不会把这点小脾气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很正常，前期的大圣脾气大，吃软不吃硬。现在被人欺负了一下，心里肯定不爽。 “唉。”陈愫拉着鸿钧坐下，心想，如果能合个影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等相机出来之后再合影也不迟。就是不知道相机是怎么做的，不然他也能搞一下，留着自己用。 鸿钧抬了下手，把猴子身上的蛛网和泥块清理干净，总算顺眼了不少。 孙悟空竟有点感动。 他向来是知恩图报之猴，谁对他好，他都默默记在心里了。 陈愫拿出桃来，“你吃吗？” 孙悟空大闹蟠桃会的时候，糟蹋了好多桃，差不多后面五百年份的都在那一瞬间糟蹋完了。现在看到红扑扑水灵灵的桃子，不禁想起那日的满足，咽了下口水，直勾勾地看着陈愫手里的桃。 陈愫变了个小刀，把桃子削块，递到孙悟空面前。 猴子刚要吃，一根拐杖挡了过来，把刀上的桃子撞到了地上。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矮胖老头过来，颇为高傲地道：“你们是何人？胆敢闯入五指山？岂不知此妖猴乃是佛祖之囚？” 陈愫说：“就算是蹲监狱，也能探监呢。这里是天地的一部分，即没有围墙，又没有狱卒，怎么能不让人来呢？” 那老头无话可说，自行跳过这个话题，“佛祖曾言，妖猴只准吃铜丸铁水，你喂他别的，岂不是违背佛祖旨意？” “那你去告佛祖啊。”陈愫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是比多宝高很多的，一点都不觉得怕。 第126章 如果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做，可是蟠桃会之后，陈愫才发现，天庭的法律似乎没有那么公平，甚至都没有人间公平。改天得和玉帝说说，让他改一下，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施以重型。 当然，孙悟空犯下的错，关在这个地方还是很公平的。但是架不住陈愫有了这个心，也愿意投喂他桃子。 动物园的猴子都能投喂，五指山的为什么不能？ 鸿钧也道：“吾等虽非佛，打杀一个小小土地，还是不成大碍的。” 土地哼了一声，愤愤点了两下拐杖，表面气鼓鼓地落荒而逃。 “原来他是土地，我还以为土地公公都是很慈祥的。”陈愫又削了一块桃，这次孙悟空吃到口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觉得痛快极了。 “你这小孩有所不知，这世上谁人不是欺软怕硬？莫说土地，就是老孙那六个结义兄弟，在俺落难后，也是不曾来看过俺一眼。当初梅山兄弟放火烧俺山头，可有一人出来救过？” 先前一口一个大圣地叫着，落难了一个记着他的都没有，反差确实大。 陈愫对这段剧情没什么印象，认认真真听着，孙悟空说完之后，又给他一块桃，认真反驳，“我不是小孩了。” 孙悟空哼了一声，专注吃桃，不再说话了。 陈愫见他没有手，就算把剩下的桃留给他，他也吃不到。 可是他又不想一直喂他，于是开动脑筋，想到了一个笨办法，去取了一节竹子，削成两半，把桃子去掉蒂，挨个排到里面，倾斜着挂在猴头面前，这样吃完一个，就会有一个滚下来。下雨的时候喝雨水也方便。 弄好之后，陈愫就准备走了。 孙悟空问道：“你二人姓甚名谁？” 陈愫道：“他的名字不方便说，我叫陈愫，有时候会住在松果山。” “哦。”孙悟空道，“俺记住了。” 陈愫便与鸿钧回了松果山。 松果山这些年变化很大，山头没有以前那么陡峭了。护法大阵还在，山上的动物换了好几种，再也见不到肥遗和虫鸟渠了。山下的村子也不知迁徙到了哪里，早就无人记得，这方土地曾经有两个不知名的神仙。 不过紫霄宫同款宫殿还在，陈愫收拾了一下这里，觉得住这比住在紫霄宫好多了，说不准偶尔还有行人过路。 于是鸿钧也留在了松果山，闲来无事，会与陈愫去长安转转。平日里便在宫殿内研究饭菜，偶尔陈愫也会撒个娇，跟他闹一会儿，不知不觉就不知节制，虚度些许时日。 陈愫还想过研究相机，没有成功便放弃了，改为学习画画，从凡间水墨，到石墨素描，参照对象永远都是鸿钧，各式各样的鸿钧留在了画纸上。 西游那边，十四年时间比五百年少了太多，几乎是眨眼而过，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已经成佛的孙悟空果然来到松果山拜访，没了当初那股子泼皮劲儿。虽说心猿收服是件好事，陈愫看着他，却觉得有点难过。 招待了斗战胜佛一顿斋菜，孙悟空吃完，又忍不住问道：“昔日二位不肯讲出姓名，俺问菩萨，菩萨也一样什么都不肯说。直至成佛，总算能过来问问，你们两个究竟是何身份？” 陈愫道：“这个很重要吗？” “倒也不是，只是俺心里好奇，时常记起来。” 陈愫和鸿钧对视一眼，对他说：“我是陈愫，他是我的道侣鸿钧。先前曾在昆仑山修行，后来鸿钧证道成圣，他便去了紫霄宫，我则是留在松果山。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 孙悟空拿着果子呆住了。 他不知道该吐槽“道侣”还是“成圣”，抑或是“鸿钧”这个名字。 这那里是什么不值得说的事情！ 陈愫摇摇头，“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 一直到离开，斗战胜佛都浑浑噩噩的，感觉这一路磨炼出的佛性都被道祖洗掉了不少。 ……原来他真的不是小孩。 送孙悟空离开，陈愫抱住鸿钧，轻声问：“你说，他会不会跟别人讲呀？” 鸿钧觉得肯定不会。 回抱住陈愫，笑道：“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那什么是值得说的大事？” “民以食为天。” 陈愫笑：“天最大。” “嗯，你最大。” 第81章 番外 凡人都以为神仙无欲无求，自天地初开时诞生的先天神明却最清楚不过,只要有不同的思想,就会有斗争。超然的修为也不过像人间财富一样,都是权利斗争的资本而已。 通天离开大世界，并非全然因为封神的失败，更是对权利倾轧,手足相残的无奈。既然无法阻止，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他本来打算过上几个元会再回来,反正天道不灭圣人不死,没有物是人非的唏嘘。 可是陈愫隔几年就发个消息,告诉他这边的情况。通天受宠若惊，很感动,也知道陈愫是好意，每一次都及时接收。然后他知道的越多,越觉得小世界没意思,还是这边更有趣些。 尤其多宝竟然在西方教中掌握实权,把两个掌教教主都比了下去,真的很解气。 佛教喜欢打着普度众生的幌子传教，不光厚着脸皮夺宝,还喜欢挖墙脚。这次挖了截教和道教这么多人过去,反而把自己给架空了。 真的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啊…… 第127章 为了看热闹,通天偷摸摸回来了。 别人可以瞒着,师父和天道却不能。算了一下陈愫和鸿钧的行踪,通天掐着点在山脚下迎接。 通天见到陈愫的时候，他正在被一个妖怪调戏。 “壮士请留步！”妖怪喊住他，“壮士请暂且留步。” “昂？”陈愫怔了一下，呆呆地问：“是在喊我吗？” 妖怪：“正是。” 通天抽了抽嘴角。 他觉得陈愫既然是天道，肯定对世界的掌控力很强，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于是心安理得地在原处停了下来，准备先看看陈愫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称呼好奇怪。”陈愫问，“你有什么事吗？” 妖怪说：“我儿子不小心摔下山崖受了重伤，现在动弹不得，可否请您帮帮忙，去家里告诉报个信？我妻子略懂医术，离山里又不远……说不定孩子还有救。” “好啊。”陈愫没多想，“你家在哪里？” 妖怪报了个位置，陈愫朝着通天的位置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往妖怪指的方向去了。 通天跟上来，问，“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你说鸿钧吗？他被邀请去人间的道观论道了。” 大唐佛教兴盛，玄奘取经归来之后更是空前繁荣。不过道教作为本土宗教，就算一时衰弱，也不是没有。鸿钧和陈愫这次在人间走动，就是用的道士的身份，一如既往地低调，表现得并不抢眼。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通天道：“看您的信，觉得这边挺有意思，就过来了。还请您不要告知他人。” “可以啊。” 通天觉得鸿钧既然在和凡人相处，想来不愿跟他产生太大联系。陈愫和鸿钧关系亲密，陈愫这里知道，没有必要再特地跑一趟，影响师父装萌新。 他跟着陈愫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越往前小路就越模糊，应该很少有人在这里走。而且有股阴冷的气息，刚才那个妖怪不是在骗人吧？ 通天把自己的猜测跟陈愫说了一下。 “好像是这样的。”陈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我还以为他让我回去报信，是不放心把受伤的孩子一个人放在那里呢。” 陈愫通常不怎么用他的天道职权，刚才发现不对的时候，以自己为圆心，关注了一下四周，发现刚才卖惨的妖怪已经跑到了前面，跟其他几个妖怪汇报，商量着一会儿怎么埋了他。 “您打算怎么处置他们？”通天问。 “我有些好奇，”陈愫指着自己问，“我看起来很强壮吗？” 当时通天躲在一边没出现，他一个人走在山前小路上，就算可能会有其他行人经过，以他瘦弱的体型，也不像是能对抗妖怪的模样。 还有那声“壮士”…… 陈愫好郁闷。 倒不是觉得强壮不好，只是有种平白老了二十几岁的感觉……虽然他的真实年纪不差这二十几岁，心理上，陈愫还是觉得自己很年轻的。 太老的话就和鸿钧不般配了。 “没有，”通天能感觉到一点天道的心思，而且刚才那个画面，只让他觉得刚才的妖怪眼睛有病，“您看起来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陈愫很满意这个说法，再思考骗了他的妖怪，觉得这种类似拦路打劫的事情不能不管，正好通天回来了，他是截教之主，手下妖怪众多，“这几个妖怪就交给你处置了。我要回家做饭，鸿钧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通天：“……” 虽然知道陈愫和鸿钧关系不一般，听到这种类似老夫老妻的言语，配合二人在他心中的形象，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目送陈愫离开，通天向山里走去，果然遇到了两个妖怪，其中一个修为高一些，但是受了伤，坐在石头上没法动。 看到来的是通天而不是刚刚被骗的少年，不禁紧张起来。两个妖怪对视一眼，贪婪占据了上风，将周围场景一变，隐去了来时的路，一只妖怪将通天定住，另一只化作原形扑了过来。 通天冷笑一声：“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甚至动都没动，两只狼妖身上忽然一重，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通天。 通天没兴趣听他们求救，邪魔外道没法长久，杀了人，沾染了因果，就算现在不遇到他和陈愫，等修为再高一些，也要经历雷劫，手上染了血的妖，大部分都扛不过来。 “你二妖在此行强盗之行，贪欲过重，虽有智慧，却不行善举，招惹了不该惹得人，本该魂飞魄散。念尔等修行不易，又无人教诲，姑且饶你们一条性命，散去修为，重头来过，再做恶行，定不轻饶。” 说完，他招来两道雷，第一道雷落下来，两只狼妖修为尽散，第二道雷落下后，他们神志混沌，和普通野兽没有区别了。 解决完两只小妖，通天没急着去西方灵山，而是先看了眼取经路上的师徒几个。 …… …… 暮色渐浓，师徒几个本以为要露宿荒野，没想到遇到这样一间小屋，欣喜之余也是担忧警惕。 唐僧已经被妖怪抓走很多次了，明白自己是什么体制。说实在的，他也有点烦，但是他又是个思想境界很高的和尚，时不时地会劝劝自己，所以看上去还是那个一心向佛毫不动摇的唐三藏。 第128章 孙悟空也怕出意外，让八戒和沙僧守着唐三藏，自己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身材伛偻的老头。 孙悟空很谨慎地打量了他一眼。 老头道：“你找谁啊？” 孙悟空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俺与师父要去西天拜佛求经，途径此地，想借宿一晚。” 老头让出路来，“进来吧。” 孙悟空朝着后面招了招手，唐僧走在最前面，八戒牵马紧随其后，然后是挑着担子的沙悟净。 老头眼神不太好，打量了他们几眼。 唐僧温声道：“我这几个徒弟样貌奇怪，他们都是向佛之人，慈悲为怀，老丈莫怕。” 老头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又准备了斋饭。吃完饭后跟师徒几个聊天。 孙悟空警惕地看着老头。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此人身上的“气”不简单，但不是妖怪，和他之前见到的神也稍微不太一样，他认不出这人的身份。 这些神仙就是闲，为了给他们凑劫难，几个菩萨不惜男扮女装（真真爱爱莲莲招婿那次）也要来。现在又来一个疑似神仙的人，也不知道会下什么绊子。 老和尚一心向佛，但是太懦弱了，至于另外两个人，那他就没法管了。要真是神仙，也不会杀人，意思意思就行了。 孙悟空在一边沉默着看唐僧和老头聊天，等着老头下套，看别人热闹，也有点怕自己翻车。 天黑后，老头拿着灯去隔壁房间去睡了。 无事发生。 孙悟空：“……” 半夜里孙悟空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入了梦。梦中见到了白天看到的老头。 那老头腰背不驼了，虽然还是之前的样貌，气质截然不同。 他朝自己招了招手，“过来坐。” 孙悟空打量四周，但见此处景色十分熟悉，再仔细一看，正是他曾经学习法术的斜月三星洞。 他瞪大了眼，用火眼金睛看了一遍，才想起这处是梦境，看的太仔细，反而不真切了。 “你是何人？” “吾知你曾在此处修行，吾与尔师乃是同门，无须紧张，此次喊你前来，也不过是想叙叙旧罢了。” 在孙悟空心中，须菩提祖师的地位谁都比不上。他修行的《大品天仙决》七十二变筋斗云等术法都是须菩提教的。在教他之前，还问过他想学什么，可见除了这些法术，须菩提还会其他法术。孙悟空自称“齐天大圣”，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对须菩提更自信，不认为这个老头会说谎，暂且相信了他。 “老孙跟你无旧可续，你要是想叙旧，直接去那边就是，何必找俺。” 老头道：“除去须菩提，亦有其他因果牵扯。” 毕竟孙悟空和须菩提断了绝师徒关系，等他取经成功，拜在佛祖座下，就直接从师侄降到徒孙。 通天在心里把多宝夸了一遍。 须菩提就是准提，他教给孙悟空这些，也是为了给佛教添个战力。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经过老子和元始的打岔，佛教的权利都要没了。 孙悟空不知道这么复杂的事情，他学着通天的样子，盘腿坐在他对面，“还有什么因果？” 通天道：“你是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石所化，我与女娲也有些交情，又算是一段因果。” 第82章 番外 这么一说,孙悟空还挺惨的。从出生到成佛都在被人算计,幸好这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在这条路上不会很累。而且按照他的性子，要是没有复杂的利用，反而可能死的更早。 孙悟空抓了抓腮，“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通天但笑不语。 菩提老祖也一样装神弄鬼的，不肯告知真正身份，他又为何要说？而且他也没打算与师徒几个有太多交集，没必要透露身份，也不想搞出其他身份来骗他。 他叹了口气，用关爱小辈的眼神看向孙悟空，“一路走来，你师徒几人已是不易，只是人生路途漫漫,修行没有止境，不可松懈，切记切记。” 孙悟空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虽然觉得通天跟唐三藏似的唠唠叨叨，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他抻着手臂,两腿一缩,不老实地动弹了两下,“这种话俺听都听腻了,整日里除了念佛就是修行，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这只猴子也听不进去，就算他再聪慧，信息量不够的情况下，也猜不到他话里的暗喻。 不过再转念一想，通天也不禁唏嘘。 纵然多宝成为如来，佛教也不是原来的截教。他把孙悟空当做往日的妖，除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没法做更多的事情。也没法庇护下界的小妖，引他们走向正途。 他那两个哥哥正在相斗，佛教那边也不安稳，此时现身恐怕会让他们暂时和好，一起来对付他，时机未至，还得再等一等。 昔日徒子徒孙基本上都去了佛教……多宝还认了孔宣当娘，金翅大鹏鸟也成了他娘舅。其余道人不是成了菩萨就是佛陀，拖家带口的好大一批。纵然当初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不得已而为之，尝够了权利的滋味，不知有几人，还愿意认他这个教主。 通天看向孙悟空，“那便依你之言，说些别的。” “你说。”孙悟空跳到他身后，“俺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 第129章 通天便给他从天地初开，讲到修行之法，一如当年鸿钧在紫霄宫传道。虽是在梦中，也无法待个几千几万年，只能精简着来。 孙悟空本就是有悟性的灵猴，当初他在斜月三星洞听道七年，菩提老祖讲到妙处，还忍不住上蹿下跳大笑叫好，跟他一起修行的师兄们都比不上他。现在灵猴已得磨砺，比以前多了人性，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外面鸡叫三声，通天停止讲道：“天亮了，到此为止。” 孙悟空向他拜了三拜，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言说。 因为通天幻化的场景跟他当初求道的洞府一样，通天又像菩提祖师一样，教了他实用的东西。 如果说菩提祖师教的是入门法术，通天教的就是天地存在的道理。前者让他有自保之力，在凡尘中脱颖而出，后者叫他耳目一新，似懂非懂，待他参透，必定受益无穷。 孙悟空被菩提祖师逐出师门，拜唐三藏为师也很不情愿，此时受了通天道法，虽不知通天身份，心里也想喊他一句师父。只是他已经有了师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必多礼。”通天道：“你我梦中相见，不过片刻谈心，若有所得，也是你的造化。何须放在心上？只望你日后小心，纵然磨砺修行，莫要失了率真本性。” 说完他就不见了。 孙悟空醒来，果真看到太阳刚刚升起。 唐僧他们还在睡，他没有打扰，悄悄下床跑到隔壁房间去敲了敲门，“老头，老头开门。” 屋内无人应声。 孙悟空推门而入，果真是空空如也。 点化完猴子，通天就准备去灵山了。 倒不是他偏心眼，只对取经路上这一人优待，只是唐僧前世是金蝉子，本就是佛教中人。猪八戒与沙僧也是天庭中人，就连白龙马也有龙宫，只有孙悟空，无父无母，背后也没有势力，目标达成后，不知归所。 …… …… 佛教的日子很枯燥乏味，不过他们追求的就是这个，每天除了讲经就是讲经，平时没有外人来，也就西天路上的几个人能提供一点乐趣了。 通天隐去身形，看到和记忆中大相径庭的徒弟。 “……” 当初接引和菩提也不是这个发型啊。 如果是陌生人也就算了，多宝他可太熟悉了，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如来现在今非昔比，十分沉稳庄重。他的话不多，多在讨论佛法时开口，平时讲话也没有疏漏，无法判断他对截教的态度，也看不出是否顾念旧情。 天庭和佛教往来密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通天决定等取经之后再出现。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师徒四人路途临近末尾，不差这几天了。 说起来竟然没有人防备他从小世界回来……通天想了想，以他的性格还真不会这么快回来。多亏了陈愫传的信，平白让他捡了漏子。 又几日，大雷音寺终于迎来了取经人。 师徒四人分别被封为旃檀功德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金身罗汉，白龙马则被封为八部天龙。 六百五十七部经书分装在箱匣内，回去路上无须一步一个脚印，直接腾云驾雾便可归去。 趁着唐僧回大唐，雷音寺又开了个大会，庆祝西天之行结束。 然后又单独留下马元尊王佛弥勒佛，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还有欢喜佛燃灯古佛等人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一下日后的发展。 大乘佛法在lt;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gt;唐朝传播，佛教昌盛，无论是寺庙金身，还是经书教义都会广泛传播，道教自然被压一头，而且看起来最近几百年都没有大兴的机会了。 大家都很满足，觉得可以暂时消停一下了，如果再继续发展下去，压缩道教的生存空间，那边肯定会反抗。 开完小会，各路菩萨佛祖纷纷离去，如来一人端坐殿内，慈悲敛目，默念禅语。通天泄出一丝气息，透露自己的到来。 如来手上念珠一顿，缓缓睁眼，自高台上走下。 “弟子给师尊见礼了。” 语气不急不缓，谦恭有礼，比先前沉稳端重了很多，和记忆中相比变化太大了。 通天现身，“你既已皈依佛教，便不再是截教中人，无需多礼。” 通天很欣慰，目前看来他的徒弟还算有良心，这么多年的教导没有白费，不枉师徒一场。 如来请通天坐到主座，给他讲了讲现在西方内部的形式。 西方本教的人少，截教的人不得已，投奔佛教。道教的人一开始是为了监视截教，顺便帮佛教发展壮大。发展过程中接引却发现，道教背后仍有圣人坐镇，而截教没有背景权势，别无选择，更容易得到信任，于是多宝的权利渐渐变大，道教的文殊普贤观音等人分辅，也是互相制衡。 原本截教的法戒被封为祗陀太子，马元成了马元尊王佛，还有欢喜佛长耳定光仙。 法戒的职位还够不到这些私密的回忆。 长耳定光仙是封神时候叛变的，如果有他相助，通天的万仙阵也不会这么快失败。虽说现在大家一起生活，往日的事情不该计较，该有的信任再也无法建立了。 其他都是道教和玉帝那边派来的，差不多就是多宝一个人孤军奋战，正因为如此，本教对他的防备最少，就连道教，也没有很在意，还以为他真的一心向佛，不再想念旧主。 说起来他做的也确实很隐蔽……也不知道陈愫是怎么脑补出来的。 第130章 可能这就是天道的特殊能力吧。 通天道：“前尘因果已了，你我不必以师徒相称。” 他虽然不服气，也能看出来佛教鼎盛至极。如果能趁此机会传播一下众生平等，叫妖族好过些，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说出来，叫多宝为难。 就算真的想重新争夺，也不能赶着刚取完经搞事。 聊完内部，如来又讲了讲天庭的情况，还有东西方的外交。 通天听完沉默了。 屁事真多，就不能安安分分修炼吗？ 当初在洪荒虽然也有争斗，大体上还是苦修为主。现在日日夜夜的勾心斗角，修行也不再专心，反而注重权利和享受。 虽说他不会置喙别人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在这种环境中重新整合教徒，心里就很累。日后成功了，还要费尽心思去管，倒不是像鸿钧陈愫他们那样来的轻松自在，还不用担心再跟人打起来，无力保全教派。 封神战败后通天满心怨怼地离去，直至今日彻底解开心结。 第83章 番外 陈愫从来没想到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 和鸿钧在一起的日子太快乐了,就算偶尔感到无聊，去完全陌生的人间走一趟，很快就会调整过来。 生死之外无大事,到了陈愫和鸿钧这个地步,再也没有能威胁他们生命的存在，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一段时光,经过短暂的炮火，陈愫跟着鸿钧下山,看到完全变了样的时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变化好大啊。”陈愫感叹。 前面好几千年都没怎么变过,上次他和鸿钧入世,还是辫子头呢，现在才过去几年？连高铁都有了。 不管怎么说，陈愫还是很开心的。 “这是你原来生活的地方？”鸿钧问。 “对啊。” 陈愫给自己和鸿钧换了一身便装,留了这么久的头发一时间还有点不舍得，干脆做了个障眼法，这样行走在世间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块黄金，去换成通用货币，陈愫拉着鸿钧，“我带你逛街,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他无聊的时候倒是研究出来了基础的发电机,但是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投入到人间比较好,而且除了心心念念的垃圾食品和电子设备,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可以玩，陈愫的科学家之路被古代的娱乐设施还有文学绘画，以及鸿钧绊住，一直拖延，最后直接放弃了。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陈愫兴致勃勃地从路边摊吃到高级酒楼，还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他觉得好幸福。 吃完之后，陈愫和鸿钧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周围人的动作，忽然唉声叹气，“现代就是不方便，就算办了身份证，还要时常更替。” “这有何难？你若觉得麻烦，交于我来做便是。” 陈愫趴在桌子上，抱着可乐用吸管搅和里面的冰，“好吧，身份不是大问题……那我们要买房子吗？一直神出鬼没也很奇怪吧。如果买房子的话，也不会住很久，手续也很麻烦的。” “妖族虽数量稀少，也不是没有，可以找几个小妖解决住宿。”鸿钧语气温和，摸了摸他的头，“不要怕，有我在呢。” “我没有害怕。” 鸿钧道：“你心中所想，我还能不知道吗？” 陈愫转头看他：“那你说说。” “你想念你的母亲了。” 毕竟离家这么久，就算陈愫记性好，不会忘记之前的事，感情也是会变淡的。 他和母亲相处，不过短短十几年，怎么能比得上穿越后的漫长岁月？ 而且陈愫已经是天道，他的母亲却只是个普通人。陈愫早就习惯了和鸿钧在一起的日子，让他恢复自己的身份，也回不去当初的心境了。 陈愫耷拉下脑袋，“你说的对。” “你想怎么办呢？” 如果陈愫只打算陪她度过此生，他便下界与陈愫一起。若她寿元将尽，陈愫依然舍不得，紫霄宫清冷，多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选择权在陈愫手中。 陈愫很忧愁，“我怕妈妈不同意我搞基。” 鸿钧：“……” 陈愫问他：“如果她对你不满意怎么办？” 鸿钧：“……” 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他只以为陈愫的母亲是生命中的过客，没想到真正的过客竟然是他自己吗？ 陈愫坐直身体，马上又瘫在椅子上，“我还是个高中生。”他看着鸿钧，“你要和我一起读高中吗？我们算不算早恋？会被学校抓吧。” 鸿钧：“……” 完全没想过这些。 尤其是他和陈愫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早恋？ 陈愫把杯子放下，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对了，这个世界应该还有一个我吧？他会穿越吗？如果他不穿越，就能走完一生，不需要我顶上了吧？” “你现在才想到这里……”鸿钧无奈道。 前面构思了这么多，竟然连基本情况都没有确定。 “是呀。”陈愫很天然地看着他，“没关系，来得及。” 他找了下“自己”，这个世界的陈愫正在学校读书，“既然妈妈已经有人陪，那我就只能陪着你了。” 鸿钧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是在跟开玩笑，故意这么说吗？” 陈愫哼唧两声，“你都没什么反应。” 鸿钧笑得温柔，“你想要什么反应？” 第131章 陈愫想了想，“主动一点，抱住我，求我不要走……好吧，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和鸿钧在一起这么久，对鸿钧再了解不过，那些矫矫情情的剧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鸿钧身上，就算是陈愫自己也不会这么做。 岂料鸿钧突然靠近，摸了一下他的耳垂，靠近后低声道，“别丢下我，求你了。” 说完，他迅速坐直了身体，动作快地好像刚才那一幕是陈愫的幻觉。 陈愫摸了摸痒痒的耳朵，“你刚才做了什么？” 鸿钧冲他笑。 陈愫从椅子上下来，弯腰按住他的肩膀，边摇晃边说：“刚才太快了，我没听清楚，再来一次啊！” “别闹了，大家都在看你呢。”鸿钧反手拉他一把，趁陈愫不注意，拽着他坐到自己腿上，低声哄道：“晚上吧，晚上再说。” 陈愫迅速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明明是你在闹，还反过来怪我。” 离开餐厅后，两人一路逛到尾，找到现世的妖怪报出身份，不止拿到了房子，还有车子和各类证件，连驾驶证都有。 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晚上，第二天陈愫又是贤者状态，干脆推掉所有的计划，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在家里玩闹够了，陈愫调整好状态，想去看一眼这一世的母亲。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陈愫问。 “自然。” 虽说陈愫不会再用以前的身份生活，那个女人也算是他……岳母，当然要一起去看看。 陈愫很有分寸，隐去身形坐在妈妈的后座陪她去上班，跟在她后面在病房和手术室之间穿梭，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吃饭。等妈妈晚上下班后，陈愫和鸿钧也一起跟着回去看了一眼，鸿钧得以见到成为天道前的陈愫。 他看起来比现在的陈愫苍白又瘦小，也没有现在的陈愫活泼开朗，甚至有点阴郁瑟缩。 妈妈回家后，他眼前一亮，“妈妈，我洗完衣服了。” “乖，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陈愫乖巧道：“知道了妈妈。” 鸿钧的注意力全都被此世陈愫吸引了，他曾经幻想过，以前的陈愫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值得他如此念念不忘，今日看来也不过是被束缚在病体中，行为受限的凡人。 可是一想到身侧的陈愫曾经也是这般，他就忍不住心疼。 卧室的门合上，鸿钧依然望着那边。 陈愫幽幽开口：“他还是个未成年高中生，禽兽。” 鸿钧：“……你听我解释。” “你说，我听着呢。” “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 怎么听着这么渣呢……不过这是鸿钧，并非凡人，他的话毋庸置疑。 陈愫又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 鸿钧毫不犹豫：“黄帝大战蚩尤，你随军参战之时。” “啊……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上我了。”陈愫忽然觉得自己好迟钝，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我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幸好那个时候我已经成年了。” 鸿钧：“……” 为什么陈愫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离开时，陈愫给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了一点东西，并非修为，只是在漫长岁月中的一丝感悟，应该能帮他克服困难恢复正常。 “我好喜欢这个世界。”陈愫回忆从前，笑了起来，“其实以前也喜欢，只要有你，我都喜欢。” 鸿钧道：“此为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日子还长，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天庭佛教，以及像他们一样游戏人间的通天和数不尽的热闹。 全文完